《奇案女仵作》 第1章 芦苇荡怨灵 永宁城郊。 月黑风高,阴风阵阵,吹得郊外的芦苇荡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人后背发凉。 “你那边找到了吗?”衙役问向另一人。 “多亏没找着,这要是找着了不得吓死?这地方邪性得很,总能听见点什么动静。” “收工,收工。” 永宁城最近不太平,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惨死了三个人。 第一个死的是个农妇,在家中后院被发现,死的时候,身首异处。 第二个死的是迎春阁的头牌,江柳儿。死相极惨,尸体被人活生生从腰间砍断不说,还挂在了城楼上,一时间弄得城中人心惶惶的。 这第三个死者就更惨了,今儿个一早在城郊的芦苇荡被发现时只剩下了一具躯干,四肢和头至今没有找到。 坊间传闻,那江柳儿是典型的横死,怨念笼罩着整个永宁城,阴魂带着怨气在民间作乱,不索七七四十九条人命绝不罢休。 踩着湿滑泥泞的路,衙役们带着着急收工的心思往前走,在芦苇荡的尽头不远处,有个浅湖。 “哗啦……哗啦啦……哗啦……” 寂静阴森的夜,衙役好像听到了划水的声音。 衙役扒开错乱的芦苇荡,朝着那幽深诡异的湖边望去。 湖面好似泛着波纹,四周一片漆黑。离远看,那浅湖更像是个吞人的深坑。 “有……有人吗?” 衙役瞠目,依稀可见湖面有一人影若隐若现的朝着岸边走来。 人影的身姿纤细,似飘在湖面上,只露出了上半身,一步步靠近,如鬼似魅,伴随着湖水的流动声,格外阴森瘆人。 离近一看,那道身影的怀中像是还抱着些什么…… 仔细一看,竟是人腿! 衙役们一声尖叫!那分明就是被分尸两段的江柳儿的怨灵阴魂不散,正不死心的抱着自己的腿飘在湖面上,想要上岸给自己鸣冤呢! 衙役们吓得人仰马翻,芦苇荡闹鬼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翌日上午。 传遍大街小巷的荒谬鬼神之说并未惊扰永宁城的安定太平。 一如寻常喧闹的街集车水马龙,人群间,一身大红喜服的女子正仓皇逃窜着,张望四顾的闯到了一家酒楼里。 “客官,您想要点什么?”伙计见她气喘吁吁,仿佛下一秒就要累晕过去。 “雅间,还有没有雅间了?” 没等伙计说完呢,许倾扔下银子就往楼上跑。 伙计连她的模样都没看清,扯着嗓子往楼上喊:“姑娘,楼上就剩下最里面的一间了。” “知道了。” 一路狂奔过后,许倾的腿已经跑得酸软无力。 她本名叫李娴,本是二十三世纪医法双修的法医学专家。两个月前,意外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西启,并且拥有了原主的记忆。 原主叫许倾,是当朝护国大将军许松亦的女儿,本来是将军府嫡女,年幼丧母,一直被寄养在了乡下,除许松亦外无人知晓。 许倾自打穿越而来,靠着一身的法医本领,在当地衙门赚点银子,也算是图个自由逍遥。 不料某天许松亦求得圣上赐婚,将许倾硬塞给了当今皇上的十六皇子,凌王谢凛,今儿就是她大婚的日子。 逃婚,只因她不想盲婚哑嫁。 酒楼生意兴隆,这里对于许倾来说暂时安全。 许倾找到了最里面的雅间,刚要推门进去,却与里面正要出去的女人撞了个满怀。 女人刻意压低了带在头上的纱帽,急匆匆的快步离开。 许倾倒没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是脱掉这身惹人瞩目的喜服。 她刚想要坐下来歇口气儿的功夫,发现雅间的塌上正堆放着一条淡紫色的衣裙。 这……难道是刚才那个女人脱下的衣服吗? 许倾管不了那么多,只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拿起衣裙就开始换。 正值饭口儿,酒楼里的酒客越发多了起来,许倾躲在雅间里都能听得见外面的闲杂吵闹。 酒客们的言谈间,无一例外的都在讨论着昨天城郊闹鬼的事情。 听着这些,许倾神色淡然,甚至有一丝不屑。 碎尸案闹得人尽皆知,许倾是这个案子的临时仵作,她下一步就是回衙门尽快协助破案。 许倾穿好了衣服,将那身艳丽的红衣顺着窗户扔了出去,下楼离开。 就在这时,一群官兵涌进了酒楼,大肆扫荡侦查。 “例行检查,都给我坐好了!不许动!” 许倾顿时吓得心头一紧,不知是什么情况。 除了官兵以外,似乎还有衙门的人。 他们的目光,锁定在了酒楼里每个人的身上,一遍又一遍的扫视。 当衙役们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许倾之时,突然大声指认:“大人!就是她!就是这个穿紫色衣裙的女人,在停尸房企图偷尸!千真万确!” 衙役的指认让许倾一瞬间如雷贯耳,一身冷汗,从天而降的祸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带回县衙!” “是!” “我不是你们要抓的人,你们弄错了。”许倾有种状况外的慌张无措。 刘县令不容其分说:“带走!” 随后,许倾被强行带回了衙门,但无论她如何去解释,都是百口莫辩般的冤枉。 “县衙仵作,知法犯法,手段残忍!人赃并获,三案并结,当递交刑部处置!” “刘县令,我是衙门的临时仵作,怎么可能是凶手?”许倾极力的为自己辩解,奈何无济于事,只换来了刘县令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留着一会儿跟刑部的人解释吧。” 此时的刘县令正忙着奋笔疾书,竭尽毕生之所能编撰一篇结案书,递交给刑部。 许倾心急如焚,自叹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自己就要为那个与她擦肩而过疑似凶手的女人背锅吗?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等来了刑部侍郎亲临。 外面人高喊一声:“凌王到!” “下官叩见凌王殿下。” 众人皆跪,各自显得有些盲目无措。 就是这一声“凌王”,足以让许倾久久不得平复的心再一次此起彼伏,头晕目眩,冷汗直冒。 凌王,为何会是凌王? 第2章 不是凶手,那就是王妃 待到谢凛缓缓走进来的那一刻,许倾的心里怕到了极点,只有在谢凛侧过身去之时,她才敢偷偷抬头看了眼这个让她闻风丧胆的男人。 他的容貌,绝对算得上是俊逸无双,面如冠玉,眼含桃花,宽肩窄腰,身形高大挺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不可言的气质与神秘莫测的威严。 只是,他身上穿着的那身金丝绣线的喜服再一次扎得许倾不敢抬眼。 他是来抓自己回去成婚的,还是为了案子逃婚了? 谢凛用极为冷淡的目光,注视着正跪在堂下的许倾,问向县令:“本王最近暂管刑部,人抓着了?” 县令连连呈上了自己刚刚写完的结案书,之余无良解释称:“回殿下,堂下此女是下官雇来的临时仵作,前两起案件尸体都是由她查验,案件无故久而不破。” “昨个早上在城郊又发现了一具残尸躯干,今天一早这女人就不见了踪影。” “然这些,皆无法定死此女的罪证。就在今天早上,衙役目睹一紫衫女子潜入停尸房,行为鬼鬼祟祟,意图偷走尸体!被发现后更是慌张逃离,经过我们一路追踪,终于在酒楼里,寻得了女子踪迹,正是此女!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许倾不卑不亢,竭尽所能的为自己辩解:“王爷,这件紫色衣衫是我在酒楼的雅间里拾到后穿在了身上的,在我进去之前,确实从里面走出来了个带着纱帽的女人。而且事已至此,刘县令为何避而不谈我昨天半夜在水里找到了尸体左腿残肢的事情?我若是凶手,怎还会冒着被当成恶鬼的风险全力协助你们?” “正因为你是凶手,所以才能精准的找到残肢。既然你不是紫衫女子,那为何今早无故消失?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刘县令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凶手”二字牢牢钉死在了许倾的身上。 每一个问题,对于许倾来说,都是无法言说的致命一击。 此时,谢凛站在她的身前,一语不发。鹰视狼顾般的气场足以让人心生畏惧,难以捉摸。 他突然开口问许倾:“既然不认罪,你的这身衣服如何解释?” “我……本来是住在乡下的孤女,今儿化了妆,偷跑出来逛逛酒楼,我见这件衣服好看,就穿在了身上的。” “以前的衣服呢?” “太破了,随手就扔掉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捡得到。” 许倾硬着头皮去说,可她也知道,多说无益。 她的解释似乎并不能让他信服,谢凛缓缓俯下了身子,修长的手指勾起了许倾的下巴,似在欣赏着她绝美的容颜,语气淡漠却难掩满目的猜忌:“本王刚刚去过酒楼了,问了小二。他记不清长相,但记得最清楚的便是,有个身着红衣的女人,还有个紫衣的女人开了雅间。而本王刚好在酒楼的楼下捡到一身鲜红色的嫁衣,这身嫁衣是你的?” “不是我的。”许倾也不分不清谢凛哪句话是真实,哪句是诓骗。 他的目光凛冽,拖着许倾下巴的手指冰冷似玉,拇指一点点的够到了她的柔软却娇艳的红唇,用力摸去,鲜红的口脂顺着他的拇指,从嘴角晕染到了她白皙稚嫩的脸颊,使她美得像一朵绽放开来的明艳花朵。 谢凛低沉的语调,仅限于他们二人之间,:“今天,整个皇城里,能够穿着红衣,风光出嫁的女人,只有本王的王妃一人,所以,你若不是凶手,就是本王的王妃。” 他的话,让原本可以冷静自持的许倾再一次方寸大乱,就快要沦为掌中之物。 许倾被压迫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却依旧矢口否认:“殿下,民女只是一介平民,真的不是凶手,实在冤枉啊……” 刘县令一再的斗胆催促着谢凛:“王爷您看,是不是要将这妖女押下去,就地处死?” “你权力够大的啊?”谢凛瞥了刘县令一眼,随后拿着他写的结案书仔细翻看。 与此同时,谢凛的属下江玉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在谢凛的耳边呢喃:“殿下,许家大小姐已经坐着轿子到王府了,您不在……不太好啊。” 江玉说完,谢凛的神色一闪而过的惊异,复杂多疑的眸光沉淀了许久,似乎并没有想要放下案子去成婚的意思。 “把人送进王府,其他不用管。” 许倾借着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也在为自己苦想接下来的对策。 不久后,谢凛将刘县令写的结案书随手拍在了一边。 显然,这并不能满足他。 这一次,许倾酝酿良久,处心积虑的抢在了刘县令之前开口,跪在谢凛的面前迫切求之:“王爷,民女知道这身紫衣在身,确实百口莫辩。我本来就是县衙雇来的临时仵作,前两起命案都有所了解。我一定能找到尸体的残肢,我知道即便这样也会被定义成凶手,但我在您的掌心里,既躲不开又跑不掉,王爷您为何不将我利用一番之后再判定我是不是凶手呢?” 这是许倾在如此困境中唯一的一点生机。 她不明白自己一心追寻真凶怎就如此轻易的被定成了凶手? 谢凛思虑片刻后,转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许倾眉间一紧,胡编道:“阿……阿青。” “阿倾?” “是的,青色的青。” 谢凛轻挑了下眉梢,意味深长的眸光转瞬即逝,而后言之:“本王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说不出什么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谢王爷!能否请王爷随我移步停尸房?” 谢凛盯着她,并未言语,用一个准允的眼神回应了她。 与其将她定为本案凶手,谢凛更加期待着这个一身谜团的女人会如何为她自己脱罪? 随后,众人来到了停尸房。 现在刚好是五月份,天气转暖,因为没有良好的条件存放尸体,停尸房里臭气熏天,蝇蚊成群,嗡嗡作响,草席里裹着的尸体,早已经腐烂且残缺不全。 第3章 四分五裂的尸体 谢凛紧紧皱着眉头,用手轻轻捂着口鼻,剑柄轻轻的挑开了席子看了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许倾的身上。 许倾并未因为尸臭而生出任何的异样,反而仔细的复盘了一下几具尸体的情况。 “王爷,涉案残尸足足三具,时间间隔有点长,您能否听我从头道来?” “说。” 许倾直接掀开了草席,将三具腐烂的尸体暴露于众人的面前,刘县令贼眉鼠眼的跟在后面,躲得远远的。 “王爷,第一具女尸是名农妇,被发现的时候身首异处死在家里,估算死亡时间是十三天前。”许倾扒开尸体被砍断的脖子,尸体的切口早已蛆虫横生,周围的软组织逐渐腐烂成了半流动液体。 “虽然现在的尸体情况已经没办法印证我接下来所说,但是在当时看见尸体的时候,我是做了记录的。尸体脖子处的切口是死后切割,在现场找到了凶器菜刀,除此以外脖子的切口处,我还发现了不完整的深印勒痕。” “勒痕?” “根据当时的勒痕力道和痕迹走向可以推断出,凶手是从后面直接将死者用绳子活活勒死后,再进行切割头颅。而在命案发生的时候,我正在临县办案,临县的县衙可以为我证明。” 良久,谢凛并未直接回应她的冤情,反而细细琢磨,开口问: “如果按照你所说的这样,本王是不是可以设想,凶手和第一名死者有着某种信任的关系。所以农妇才会让凶手有了可乘之机呢?” 许倾中肯的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王爷,这里还有第二具尸体,迎春阁头牌江柳儿,她死于七天前,身体被人拦腰砍断挂在了城楼之上。这一次,凶手并没有选择在死后进行惨绝人寰的分尸行为。” 许倾此话一出,包括谢凛极其手下在内,直接后背一凉。 谢凛神色顿然,:“你的意思是……” “青楼女子为了保持身段苗条,胃里东西不多且易于分辨,我先是在她的胃里残渣汤汁找到了迷魂药的成分存在。而且我检查了江柳儿的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致死性的伤痕,也没有毒发的现象,死因只有一种可能,是被迷晕之后,拦腰斩断身体,失血过多而亡,王爷可以尽可能的去查验民女,看看民女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实力去轻而易举的肢解一个女人,甚至挂上城楼。” 众人唏嘘之际,谢凛又再一次去查看了下尸体上的巨大切割痕迹,淡淡道:“第二具尸体的切割痕迹明显成熟了很多,为什么在结案书里,本王没有看到这些细节?”谢凛阴寒的目光瞟向了刘县令,刘县令哆哆嗦嗦,心虚至极。 “可是殿下,即便是如此,并没有更加直观的证据可以证明,农妇和江柳儿死于同一人之手。”谢凛的手下江玉提出了关键疑问。 谢凛并未理会江玉,注意力则是放在了第三具尸体。 第三具尸体,只剩下躯干,加之许倾昨天寻到的左腿残肢进行比对,切口肉眼可见与前两具尸体有所不同,是很明显不规则的猛烈撕裂伤,更加惨不忍睹。 “王爷,这是一具男尸,死亡时间在三天前,我猜测,死因是……” 谢凛深邃的眸光看向许倾,使得原本陌生的二人之间忽然有种心有灵犀的契合:“是五马分尸。” “正是。”许倾点了点头,对谢凛心生敬佩。 江玉不解:“殿下,五马分尸乃是皇宫酷刑,非常人所能实现,这是不是不太真实啊?” 谢凛神色幽幽的盯着尸体,言道:“不止是五马分尸。农妇死于斩首,江柳儿死于腰斩,这已经足以证明凶手的作案手法趋向性。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已经可以完完全全的将三起命案串联在一起。” “哦?” 谢凛随性的用帕子擦了擦手,心平气和的对许倾说:“阿青,本王看你对此案研究颇为通透,你来说说这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说对了,本王不光给你洗清嫌疑,还把这狗头县令一并罢官处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对于许倾,谢凛并不是完完全全的相信,但他并不认为一个凶手可以将案件分析得如此明晰,展示给众人。 都说谢凛是个活阎王,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今日以这样的方式一见,许倾开了眼了。 许倾道:“王爷,三起命案虽然死状惨烈,但死法又各不相同。推测出凶手的作案手法是效仿酷刑,但最能反映出三起命案息息相关的还有一点,就是凶手的心理在逐渐变化着。” “第一起命案,农妇斩首,凶手是勒死了死者之后,再对尸首进行折磨,砍掉了其头颅。第二起命案江柳儿被迷晕后直接腰斩致死,两段身体更是被挂在了城墙之上。这足以体现出凶手沉浸在杀人狂欢里,快感越发强烈,两起命案的逍遥法外,让他彻底迷失自我,逐渐疯狂,杀人手段层层递进,到了第三案,更是选择了直接将活着的人五马分尸。” 许倾对于案情的精准分析让谢凛对她刮目相看, 随后,谢凛的一个挥手示意,江玉立马将县令拖了出去。 “说的确实不错。现有一个未解谜团,如果你不是凶手,那么真正的紫衫女子行迹鬼祟的出现在停尸房里的真实原因,再一次不得而知。” 谢凛的一番话让许倾明白,找不到真正的紫衫女子,她的嫌疑就洗不干净。 许倾唯有用行动来表忠心,诉冤屈。 “王爷,昨夜我已经找到了尸体的左腿残肢。其他的头颅和残肢也能一并找到,并不是一件难事。若全部找齐,我一定能从尸体上发现更多线索,自证清白。” 等到谢凛的目光无意间再一次与之相对,这时的许倾却下意识的回避了下。 “自证清白被你说得信誓旦旦,为何还是会心虚的回避本王的目光?阿青姑娘该不会做了除此之外的亏心事了吧?” 每逢谢凛心中燃起了不知名的猜疑,许倾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第4章 溜须拍马是一绝 如果再给许倾一次机会,她一定将逃婚设计得精妙绝伦。 “回王爷的话,被错判成凶手,我会心虚。得王爷照拂,又怕自己没有能力顺利洗清嫌疑,错失了王爷对我的信任,还辜负了王爷的英明睿智,所以才会使我更加心虚。” “本王看你比较适合当县令,溜须拍马是一绝。” “多谢王爷抬爱。但溜须拍马确实是民女诸多特长里最不擅长的,主要还是王爷正气凛然,英明神武,大公无私……” “行了!” 再说下去,谢凛莫名想要上扬的嘴角就快要压制不住了。 谢凛并没有再继续为难许倾,而是带着人去了芦苇荡,开始寻尸。 以尸体躯干被发现的位置作为大致中心,以左肢的方位作为参考,找到其他的残肢并不是一件难事。 谢凛对江玉吩咐说:“你现在派人去永宁城的各个县衙去问问,最近几天有没有报案人口失踪的,仔细一些。” “殿下请放心,属下已经让人去查了。等找到了残肢,估计就能有人来认尸了。刚刚在远处的丛林里,发现了马儿狂奔的迹象。五匹马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要不要查一下附近的人家,以及马场?” “先不用。” “是。” 许倾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之久,茫然先去查马确实大海捞针。 另一方面,农妇久居村庄,圈子较为封闭,查来查去就那么几个人,江柳儿作为青楼头牌接触的人又太过于广泛,寻找两位死者的关系交汇之处实在太难,唯有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第三名死者的身上,或许会有更多未知的发现。 这个凌王看起来确实并非草包等闲之辈,许倾心生钦佩的同时又徒增畏惧。 在芦苇荡附近寻找尸块这件事有了明显的进展,许倾走了过去,看了下目前寻得的尸块情况。 总共找到了三块,加之昨晚许倾找到的左腿,唯独就剩下头颅没找到。 许倾正专注着检查尸块,不知何时谢凛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看起来,和预想的差不多。”谢凛看着被撕扯得如此不堪的尸体,心中也在唏嘘着凶手的狠毒。 许倾回应他道:“可是还是有疑点在?” “嗯?” “是关于五马分尸。”许倾清亮明媚的眼眸里疑色重重:“王爷应该知道五马分尸是如何行刑的。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用长绳子连接马与人的肢体,可是现在的情况来看,尸体的四肢上确实都有绳子的捆绑痕迹,但绳子却不翼而飞。” “只有可能是凶手拿走了绳子。”谢凛沉吟片刻后说道。 “对,没错。在凶手的做法上,有很多矛盾之处。尸体的四分五裂,这是他的最终目的。这其中可能会夹杂着某种刺激心理。尸体的躯干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大约三天之久,那么这三天时间,凶手能做的不仅可以捡走绳子,甚至可以顺便捡走残肢,这样不是让案子更加扑朔迷离吗?” 许倾又道:“还有最最让人疑惑的一点,既然凶手已经有充足的机会,却没捡走四分五裂的尸体,那么疑似为凶手的紫衫女子为何要冒着风险去停尸房意图偷尸体呢?” 除非……紫衫女子不是凶手。 许倾的话,确实有为紫衫女子洗白的嫌疑,但绝对在理。 对于许倾提出的疑问,谢凛虽持怀疑态度,但也在尽力分析,而后沉着声音道:“按照你的推测,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凶手认为绳子是可以证实凶手身份的东西。第二种,这是个我们还不曾了解的迷局。” 谢凛的话让所有人有了想要一往无前探寻真相的决心。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 “王爷,已经找遍所有可以找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头颅,真是有些奇怪。” “这片芦苇荡的外围找了吗?” “找了,真的没有,甚至是各个方向全找了的。” 尸体的头颅是可以快速确定死者身份的部分,找不到的话,无异于追凶之路又多了一道坎儿。 许倾和谢凛都觉得,这件事不会有那么简单。 “王爷,不如将这些残肢带回,让我先验一验,而且您不是已经让人去各个县衙问失踪人口了吗?万一可以确定死者身份呢。” “也行。” 谢凛一声令下,衙役和刑部的人跟随他回到了县衙。 第三名死者由最开始的躯干变成了一具无头男尸,也算是有所进展。 此时的许倾正在验尸,而谢凛也并没有因为停尸房的脏臭难闻而离开。 神秘的紫衫偷尸女子,至今未曾找到的头颅,谢凛目前无法捋顺这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 许久后,许倾摘下了充当口罩的面巾,将刀具擦拭消毒后放回到了木盒子里,见她神色间有所舒展,谢凛便问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从尸体目前的情况来看的话,符合最初的推论,死亡时间大概在三天前,且是在活着的时候,四肢头颅被硬生生扯裂,奔向了四面八方。至于绳子,根据纹理来看,就是普通的草绳,不过粗壮程度大概跟我手腕差不多。这具尸体虽然没找到头颅,可我却发现了其他有些奇怪的地方。” “说来听听?” “尸体的四肢肥厚,身形高大,浑身上下肤质光滑,没有什么粗人的特征,应该是细养的青年人,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且家境条件优渥。残留在身上的衣服料子是金丝绸缎,这些都直接反应了他生前的生存环境。” “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许倾清丽明亮的眸光对上了谢凛深邃的目,道:“这样一位疑似生前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为何他的身上会有曾经被伤害的痕迹呢?” “你是说他生前遭受过虐待?” “鞭伤,抓挠伤,踢踹伤,有一些属于更早之前,早已经康复,只能看出细微的痕迹来。还有一些是在这一个月之内经受的,不过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临死前的伤。下手应该挺狠的。” 不是死前的虐待,那便是生前的纠葛。 尸体的头颅尚未找到,如果想要确定死者的身份,唯有通过富贵人家这一点来筛查。 “一个富家少爷被残忍的五马分尸,究竟会是因为什么呢?” 第5章 奇奇怪怪的家属 谢凛在县衙里一人独坐,越想越头疼。 这时,手下来报:“殿下,刘县令的家已经被抄了,名下宅院地产数不胜数,纹银足足十万余两,要怎么处置?” “这是没少贪啊,不做实事也就罢了,竟然如此贪得无厌。”被谢凛盯上了的人,几乎没有活路可言:“直接送往刑部,按律法处置。顺便找个好官,提拔上来。” “是。” 许倾站在一边,发自内心的感谢:“还要多谢王爷明察秋毫,还民女一个公道。” “即便没有你,本王也断不会让此案不了了之。”谢凛这一身红色的喜服不曾换过,烈焰般的衬得皮肤白皙的他更加冷俊迷人。 “王爷……恕我直言,这都死了仨了,您穿这一身的红,一会儿若是真去见了受害者家属,还以为您这是要给人家道喜呢。” 谢凛眼中一抹冷俊的寒光,让许倾瞬间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接着,谢凛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搜刮了许倾好久,挑眉间,奇言怪语:“你说本王今儿逃婚了,回去要怎么跟新妇交代呢?本王看你挺聪明的,支支招?” 许倾何听不出他言语里的敲打? 只是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谢凛就只是因为喜服而怀疑罢了,若是承认下来,那可就是欺君大罪了。 许倾稳稳的回答道:“王爷雄姿英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娘娘一定会臣服拜倒在您出众的外表和高尚的品格之下的。” 谢凛瞧着眼前这个马屁精,缓缓而道却发自内心:“本王瞧着你倒不适合当仵作,也不适合当县令。” 此刻,许倾吓得大气儿不敢喘。 “本王看你应该去当御前太监。”又瞄了她一眼:“刚好给敬事房省事儿了。” 许倾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心中暗自谩骂:她要是能当上御前太监,天天在皇上耳根子下参他一本。 不管心里怎么骂,脸上依旧笑呵呵。 正巧这时,江玉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有消息了?” “殿下,我和手下快马跑了永宁城的好几个县衙,这几天来,没有人口失踪的报案,是不是要扩大范围啊?” “这一个月都未曾有过?”谢凛追问。 江玉回想一番后,道:“殿下,永宁城天子脚下,一向太平。但要是推到一个月前,确实有人在临县的县衙报了失踪。结果县令还没来得及找呢,家里人撤案了,说是人找到了。” “谁家?” “是城西马家的大少爷,叫马大勇,他家是开饭馆儿生意的,他家老爷子马勋报的失踪。” “现在人呢?还在家?”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听说老爷子马勋前阵子刚办了六十大寿宴请,他儿子要是失踪了,他能有这闲心?” 为解心中疑虑,谢凛势必是要去一趟马家了解真实情况。 “刑部的人,跟本王一起去一趟马家,衙役留在县衙驻守。” “是。” 谢凛颇有气势的领人出发,结果刚迈出一步,又迟疑反常的退回去半步。 “殿下,怎么了?”江玉问。 谢凛瞧了眼自己这身喜服,确实有失形象,言道:“不穿这身。” “那这……怎么办?属下现在去买?” “你和本王换。”谢凛此话一出,江玉呆住了,心里想着抗议却无处可说。 谢凛的命令,江玉哪敢不从,区区几分钟过去后,换装完毕。 果然,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人倒霉,干什么都倒霉。 前一句是谢凛,后一句是江玉。 许倾躲在一边捂嘴偷笑。 马家并不远,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谢凛带着一行人走在街上,引得注目。 途中,谢凛突然对许倾说了个想法,:“如果第三具尸体真的是马大勇,他的失踪与他的死,会有什么关联?” “回王爷的话,前提是这个马大勇的失踪是真实的。” “假设马大勇就是前两起命案的凶手,家人为了包庇而撤销了当初无知的报案,结果马大勇却被真凶利用后杀之,是不是也有这种可能性呢?” 许倾被谢凛大胆的猜测弄得神色虚晃一滞。 谢凛敏捷缜密的头脑怕是已经利用已知的条件假设了无数个可能性。 “如果真如王爷所想的这般,那么操控马大勇的人应该对他有着极强的控制欲,马大勇身上的伤便可以证明,还有将他五马分尸,拿走他的头颅,无非就是为了灭口以及隐藏起他的身份,说得通。可若是那样的话,绳子不见了这件事暂且忽略不计,紫衫女子还是说不通。” 二人之间相视一看,心中有数。 马府到了,大门大户,一看就是富得流油的人家。 江玉去叫门,开门的小厮一看外面站了这么多的人,瞬间警惕了起来:“请问你们是?” “马大勇是不是住这儿?”谢凛言简意赅的问。 “是……是啊。”小厮的样子看起来特别防备,十分的不正常。 “刑部办案,你们家前一阵子不是在县衙报了马大勇的失踪吗?我们要了解情况。” “可是我们家老爷已经撤了案了啊。” “那马大勇人呢?涉及一起命案,我们要见他。” 小厮一下子慌了神,马上跑进宅子里去找老爷子。 待到马勋匆忙赶出来的时候,刑部的人已经站满了整个院子。 谢凛将眼前这位矮胖的老人打量了一番:“你就是马勋?” “是是是,正是在下。” “刑部侍郎谢凛奉旨查案,现有一起命案与马大勇有关系,马大勇人呢?”谢凛这一番话,吓得马勋不轻。 马勋立马跪地磕头,急于撇清自己和全家:“大人,我家是清明人家,可没做什么亏心的事啊。那逆子所作所为,和小的没关系啊,大人。” 马勋的话里话外似乎藏着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许倾问道:“那依照你的意思,马大勇一直没在家,但是你们最初是报了官的,然后又撤销,这是为什么呢?” 马勋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脸的无奈,:“烦请各位大人进屋说话?” “好。” 马勋忙前忙后的为谢凛等人看茶,特别小心翼翼,谢凛直截了当的问马勋:“现在您可以说说了吧,马大勇的失踪是怎么回事?他现在人在哪里?” “回大人的话,我儿子这一个月来都不在家,且一直没回来过。” “既然没回来,那你为什么要撤销掉报案呢?” “我……不太想让他回来。” “这是什么话?” 第6章 你挺无耻啊 马勋荒唐的话语以及愁闷的神色足以让谢凛生疑。 马勋坐在那边,缓缓述说了起来。 “大人,不瞒您说,我这个儿子确实是有些不太成气候。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恨不得将不成器三个字刻在了脸上,我这张老脸都快要丢尽了。” 马勋话语间的神情,哪里像是在说自己的儿子,倒像是避祸一般。 “所以他失踪了之后,你便索性不找了,让他自生自灭?” “不是的……”马勋吞吞吐吐道:“我们当初撤销了报案,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小子根本没失踪。” 马勋的话,前后矛盾,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你既然说他没失踪,那他现在在何处你又不知道?”许倾追问道。 “官爷们呐,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我也要脸面的呀。前几天是我的六十大寿,我和夫人两个人都决定大办一下,一个月多前就开始准备着。当时,我儿子大勇说他也想要尽尽孝心,希望我能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是我自己的儿子,虽然他平时是不着调,但我这次选择了相信他。家里的酒席,都让他亲自张罗。但花销却远远超出了预期,我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他和那个杀猪卖肉的屠夫胡二串通一气,坑了我好大一笔银子。我一气之下将他赶出了马家,这小子带着家里贪的银子闹失踪,我当然要报案。” “那为何后面撤销了呢?” 说起这些,马勋被气得满脸通红:“结果刚过了三天,这个畜生竟然又回来闹着要钱,就只用了三天时间,从我这儿贪的那一百多两银子全都在赌坊输光了。” “后来打发了他?” “我没给,但这个畜生再也没回来过。那一百两我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好在六十大寿办得顺顺当当,舒心一点。” 从马勋的话语间就能听得出他对马大勇的厌恶。 即便如此,许倾却还是想问问:“马老爷,您平时经常打您儿子吗?” 马勋下意识攥了攥手,似乎并不想提及这件事,回问道:“这位姑娘,老子打儿子,应该不犯法吧?” 这时的谢凛出面替她担着,冷漠的秉公道:“打儿子自是不犯法的。不过我们的问询全是围绕着案子展开的。” “案子?那个畜生真犯事儿了?” “犯事儿倒是没有,前阵子永宁城碎尸案一直没有破,昨天刚发现的尸体与您儿子马大勇的情况高度重合,希望您能走一趟,去认认尸。”谢凛用最为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马勋被刺激得一下子愣住了,几次三番的询问着,是极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一下子从椅子上跌坐在了地上,痛苦耍疯的指责谢凛等人:“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为什么!” 江玉快步上前,剑出半鞘吓唬马勋:“你竟敢在殿下面前如此放肆无礼?”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好了江玉,赶紧带上马老爷,回停尸房让他认认尸。” 虽然答案在谢凛的心里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基本的环节不能落下。 江玉等人将马勋强行搀扶了起来,带回衙门,谢凛随后跟着打算离开。 这时,许倾的手突然抓住了谢凛的臂弯,使得谢凛停下了脚步,他以一种犀利的目光回看着许倾,:“你什么意思?” 人多耳杂,许倾不便多说,只是轻微的摇摇头。 谢凛自是知道她不想离开的意思,便让江玉先带着一帮人回衙门,另一帮人留下,美其名曰是继续调查。 两人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谢凛挺着昂扬的身姿,环双手于胸前,问向许倾:“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马勋有问题。” “何出此言?” “首先马勋和马大勇之间虽然是父子,但确实是有冲突的。马勋的态度也证明了他确实厌烦这个儿子,也打过他。” “你觉得是马勋杀了马大勇?” “不一定。不过从马勋的态度,神情,话语里都有不寻常的地方。马勋既然能豁出脸面跟我们述说马大勇的不孝,但却在殴打儿子的这个问题有所回避。” “确实是如此,本王也见他当时的神情有了些变化,又说不好是什么感觉。”谢凛也在回忆着刚才询问马勋时的情形。 许倾道:“当一个人无限回避一件事的时候,之一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其中的因果缘由。” “依照你的意思,马勋殴打他儿子的原因有可能不光只有他游手好闲这一件事情。” “还有一个疑点也很让我在意。”许倾盯着谢凛,这一次不曾回避他的目光,对他重复着马勋刚才得知儿子死讯时无意间的奇怪话语:“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总是一点即通,谢凛低眉浅笑,似瞬间领悟了这句非正常的话里的意思:“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马大勇死了,如果早知道我就不说这么多了……” 这一次,许倾的目光是肯定的。 依照这个思路来分析,在马大勇的身上,马勋确实有想要隐瞒住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和案子有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既然马勋这个主心骨不在,不如趁着这功夫去马夫人那里欺负欺负?万一能套出些什么呢?”许倾以商量的口吻与他说着。 谢凛凝视着她许久,酝酿了半天后感叹:“你挺无耻啊。” “您指哪方面?” “各个方面。” 说完,谢凛怀里抱着剑,一步一步先于许倾离开。 许倾终于明白了处于弱冠之年的谢凛还需要圣上亲自赐婚的根本原因。 谁好人嫁给他? 谢凛和许倾找到马夫人的时候,她正带着六岁的儿子在花园玩耍呢。 马夫人像是丝毫没有被马家的诸多事情波及影响到。 两人刚想上前去问,马夫人眼都没抬,却先于开口道: “官爷们饶了我吧,有什么事儿去问我家老爷子,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她长得娇柔富态,大概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和马勋一看就是两代人。 “马大勇不是你亲儿子吧?”许倾问。 “这是自然。我怎么可能有这么不争气的混蛋儿子?” 第7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马夫人似乎不太想配合,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怠慢之意。 谢凛低眉间尽是蔑然,随后以一种虚假的口吻对马夫人耐心说:“听马老爷说,您的继子上次骗了家里一百多两银子。这我们刚好从被害人的身上发现了几十两的银票,估计是没挥霍完。” “那你刚才为何不跟我家老爷说清楚?” “一具自带银票的尸体,京城上下岂不是要排着队认尸了?马夫人可以放心,只要您配合,那边马老爷确认尸体后,我自会将马大勇诓骗家中的这笔钱交还于您的手中,毕竟您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主人。” 谢凛一番胡说八道成功让爱财的马夫人动了心,开始一点点的松口转变态度:“你们想知道什么?他们父子二人的事,我可不想欠嘴。” “随便聊聊?” “官爷跟我来吧。” 紧接着,马夫人领着自己的儿子回了房中,谢凛和许倾两人跟在后面。 许倾迈着小碎步跟在谢凛身后念叨着:“王爷,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爱拍马屁这个好习惯肯定就是随您了。” 谢凛极为冷淡的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 一句话呛得许倾直咳嗽:“咳咳……王爷您这话说得确实是有点鲁莽,我……” “刑部上下是一家嘛。” 许倾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按的什么心思,一直在怀疑她也就罢了,还总是有意无意的戳她脊梁骨。 马夫人将二人带到了她的房中,一边说着:“你们也看到了,马家家大业大,大勇和我家老爷向来父子关系不和,我这个当续弦的除了教养好我自己的儿子,又能干些什么呢?” “马勋是不是经常打马大勇?”许倾问。 马夫人且坐了下来娓娓道来:“老爷经常打马大勇,打得让旁人看了都害怕的那一种,马大勇也经常偷家里的钱。以前是我管钱,但老爷怪我管不住,所以就自己亲自管了。反正也是,我这个做后娘的确实没什么权力去打继子。” “马大勇在外面有什么仇家吗?” “这我可真不清楚。如果你们真要查的话,大可以去妓院,赌坊这种,应该都是他经常出入的地方。”马夫人说起话来无所顾忌还故意要装出小声小气儿的:“对了,还有后街的那个肉铺子的屠夫胡二,总和马大勇混在一起,也得查查。” 许倾一边听着,一边注意到了马夫人美丽的长指甲。 这让许倾清晰的记起来尸体上的抓痕。 她以欣赏的角度自然而然的握住了马夫人的手:“马夫人,您的指甲可真漂亮。” 大概是不喜欢许倾这样亲近的行为,马夫人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在家不干活,留着玩儿的。” 而一旁的谢凛一语未发,在这个屋子里最吸引他的,是处于角落里供奉用的木质佛台,精致神秘的佛台前放着供果和香炉,隐约可以闻见烧香后的气味,佛帘却挡的严实,谢凛看不见里面究竟供奉的是什么。 谢凛站在这个佛台前观察了有一阵子,询问马夫人:“请问这是……” 马夫人坦然道:“官爷,我和我家老爷一直是信佛的,平时都会上柱香保佑顺遂平安。” “能让我们看看吗?”谢凛问。 “这个……恐怕是不太好。我家老爷比较信这个东西,我不敢乱来。官爷要是有什么不懂想问的,都可以来问我。” “即是如此,那就不勉强了。”谢凛作罢,耸了耸肩膀,装出一身轻松的模样:“马夫人,是这样的。如果衙门的尸体是马大勇的话,我们要最先了解他与身边人的冲突和矛盾,这是调查,也是排除嫌疑,请您见谅。能不能让我们在这个屋子再看两眼?您放心,我们不会乱碰的。” “好,那官爷……我带着儿子在院子里玩儿,您可以随便看看,需要我可以尽情的问。还有那银票的事……” “过后会尽快送过来。” “谢谢官爷。” 马夫人明面上是领着自己的儿子在院子里玩耍,实则用余光也在注意着还在屋中未走的两人。 谢凛也并未轻举妄动,双手自然的背在身后与许倾交谈。 许倾问:“王爷觉得佛台有问题?” “确实。” 许倾自是不太懂这些的,还需要请教于他问题所在。 谢凛微微侧了侧身子,选择了个最贴近于她耳鬓侧的姿势,缓缓言说着: “一般来说,供奉佛像的方位坐东朝西,反之也可,但是你看角落里的佛台,是北朝向,这个朝向是可以带来灾祸的,不仅如此,敬畏供奉神明切忌摆放过低位置,你目测他们放置的这个高度,是否及腰?” “会不会是他们不懂呢?” 谢凛否定了她的假设:“做生意的人,很在意这些,若真心供奉定会花上重金去请,怎会不懂呢?佛台被帘子挡着,不知道里面供着什么。但是两边放着的供果明显干瘪了些,盘下生尘,但中间的香炉有移动过的痕迹。” 隐蔽在帘后的真实供奉被谢凛说得越发诡异。只是,二人间如此亲密的靠近,在外人看来更像是耳鬓厮磨。谢凛的气息,刺得许倾耳后又热又痒,心乱如麻,许倾目光所及之处,是他随音而动的颈下喉结。 谁知这时,谢凛又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指,许倾有点懵:“怎么?” “之前偷偷摸了下香炉下的灰,却有些黑色的污渍,本王闻不出来这是什么。” 许倾的心神被强行拉回,凑近了些,抓住了他的手指将信将疑的闻了闻。 “我怎么闻着像干涸的血呢?” “血?”谢凛追问:“是人血吗?” 面对谢凛的求知之心,许倾倍感为难的抿了抿唇,:“王爷,我觉得我能闻出来是血已经超越了永安城绝大部分的狗了。” “不知道就直说,你废什么话?”谢凛擦掉了手指上的污渍,笃定道:“如果是血,佛帘后供着的东西一定不是佛像。” “那会是什么?” “邪祟。” 许倾倍感惊愕。 “本王需要知道里面到底供了些什么,但这个马夫人其实一直在监视着咱们,也侧面印证了她心里有鬼,你得找个机会引开她!” “如果真有鬼,她怕是没那么容易放手。王爷,咱们可以先离开。这里离后院围墙比较近,等一会儿没人的时候……” 谢凛俊目轻眯:“你当本王是飞贼?” 第8章 神秘的符文 “王爷您身姿俊朗,轻盈似燕,功夫了得……” “办案时间少拍马屁。”谢凛一句话把她噎了回去。 “那您不翻,总不能让我翻吧?” 谢凛不语,转念却问: “对了,本王瞧着你刚刚脸怎么那么红?”他在以一种审视的眸光盯着她,此时的许倾心跳似漏了半拍儿,语塞了好久。 谢凛:“该不会是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无颜面佛吧?” “……” 许倾心中暗骂之余,恭恭敬敬的冷笑道:“佛像可不及您半分。” “勉强当你是在夸本王。” 随后,谢凛话归正题,:“总而言之,马家有问题。” 明明触手可及,可以拉开佛帘后一探究竟,却因为马夫人的监视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谢凛百般不情愿却不得已而为之:“一会儿你在外面等着,本王找机会一探究竟。” “明白!” 之后,二人和马夫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马夫人似乎也并未生疑。 刚走出了马府的二人,却刚巧碰见了行色匆匆而来的江玉。 见江玉急色溢于言表,谢凛微皱了下眉头问:“你怎么来了?马勋认尸了么?” “王爷,不好了,尸体丢了。” “丢了!?”二人瞠目,异口同声的惊诧,许倾问:“丢的是马大勇的尸体吗?” 江玉神情复杂:“一句半句说不清楚,赶紧回去看看吧。” “你们俩先回去,本王稍后便归。” “是。”许倾明白谢凛的意思,江玉还不曾了解情况,就被许倾拽着离开了。 许倾回到了衙门之后,第一时间去查看了尸体。 据说,是在他们一行人离开衙门去往马家的这段时间,衙役玩忽职守造成的。 尸体虽然残缺不全,但马勋依旧认出了自己儿子的尸体,守在衙门嚎了一场又一场,指着衙门的这些人讨要一个说法。 农妇的尸体并没有任何缺失。 江柳儿被斩断的下半身,马大勇的双臂以及躯干一同不见了。 这样的局面让许倾快速的联想到了一件极其怪异的事。 假设马大勇的头颅还在偷尸者的手中,这为何更像是在拼凑一具全新的尸体? 就在这个时候,江玉突然走了进来打乱了许倾的思绪:“阿青姑娘,有没有什么发现?” 许倾摇了摇头,反问江玉道:“你们带着马勋回来认尸,就发现了尸体丢了,是吗?” “没错。停尸房没有专门的人守着。倒也是巧了,偏偏借着去马家这个节骨眼儿偷尸。” “那马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许倾问。 “他一直都在哭,到底是他自己的儿子,还求着我们还他一个真相,这会儿应该是要回家了。” “得先稳住他。” 许倾处理好了尸体后,跟着江玉去稳住马勋,最起码在谢凛回来之前,不能放马勋离开。 在许倾看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偷尸,无外乎是有意而为之。可这其中依旧有太多的谜团无法解释。 既然尸体早晚会被偷,何必给他们找到尸体残肢的机会呢? 独独是为了寻求一种刺激心理,还是另有原因? 许倾十分的不解,如果站在凶手的角度去分析,这个凶手心思缜密而残忍,按理来说是不会去做铤而走险暴露自己的事去挑衅和炫耀自己的犯罪行为。 除非……这样做能给凶手带来利益。 又或许,衙门去芦苇荡拾尸与当下的丢尸二者之间没有任何的因果关联,都是凶手所设计不假,却不能捏在一起一概而论,强行拼凑必然有赘余。 过长时间的扣留让马勋起了严重的抗拒逆反的心理,许倾再见到马勋,他正在不知死活的大骂衙门的无能,顺便宣泄着他的失子之痛。 许倾以一种极为冷静的口吻压住了马勋:“马老爷,如果你不想失去儿子的同时又因为辱骂朝廷被扣押的话,最好安分一点。” “我才是受害者!我的儿子已经那副凄惨样子,你们没给我一个交代,还想要把我扣在衙门!是何居心?” 马勋情绪激动,许倾却越发的相反: “扣留你是因为还有些事情没弄清楚。你现在确实属于死者家属,可这并不代表完全无辜,毕竟您和您儿子之间确实有矛盾在。比如您在我们问询的时候避而不谈您打过马大勇的事,但是我们从您儿子的身上发现了被打的痕迹,从您夫人的口中也得知了此事。有所隐瞒避讳究竟是为什么呢?” 许倾温柔细软的话语里更具有力量,眸光灼灼而坚定,与马勋逐渐在规避一切的目光形成了鲜明对比。 马勋的心虚被许倾看在眼中,甚至比话语更具有说服力,毕竟人会说谎,但神请却不会。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马勋气急败坏,突然起身,伸手竟想要去教训许倾以让她闭嘴。 不曾想,身后的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马勋的肩膀,将他活生生按回到了座位上。 马勋一回头,是谢凛带着冷俊犀利的目光正凝视着他。 谢凛嗤笑了下,反问:“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敢在本王面前撒野?” 马勋实则是欺软怕硬,很会看脸色,面对谢凛,立马萎了几分。 “官爷,小的没别的意思,失子心痛,这个女人竟然想要我认作凶手,我怎能不怒啊。” 谢凛冷笑了下,:“你是不是凶手暂且不提,但有件事你得解释一下。”说完,谢凛果断将一张黄纸拍在了马勋的面前。 黄色的纸张上画着十分诡异弯绕的红色符文,让人看了就有种心烦的感觉。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张黄纸上,马勋的目光却有所躲闪,又能瞧得出他内里的焦急。 “这是……” “你家佛帘后供着的东西,自己不记得了吗?” 见马勋心虚不说,谢凛拿着这张缭乱可怕的符文一点点朝着马勋的双眼逼近。 这张符文,似乎远没有谢凛的压迫可怕。 “说不说?不说本王以同样的方式咒死你。” 一句话,竟然吓得马勋跪在了地上求饶。 “我说,我说,王爷饶命,官爷们饶命啊。” “少废话!” “我……真的没想要咒死他……” 第9章 便宜了许倾这个乡巴佬 “就是用诅咒……” “你最好实话实说。” “我和我儿子的关系确实一直都不是很好,特别是再续弦之后这几年,大勇越来越嚣张,我的那些饭馆儿铺子挣钱的速度都快要赶不上他挥霍的速度了。这换了谁,都受不了吧?” “说重点!” 马勋耷拉着脑袋,来回攥着手指:“就是半个月前,我和我夫人偶然间在街上遇到了个神婆,她三言两语,就把我们家的情况算了个底朝天,简直是准得不能在准了的。我是做生意的,的确迷信这些。后来我和夫人两人就将她请到了我府上。但我绝对没有咒死我儿子,绝对没有!” “那依照你的意思……你确实是咒他了?” 马勋点了点头:“神婆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咒语,但简言之就是我的儿子之所以会这样吸我的血,毁我的家,就是因为他是恶鬼托生,只要依照她所求来的这驱鬼除煞的符文以鲜血供奉在府中,那个混小子就肯定不会再回来找麻烦。结果……这半个月以来……他就真的没回来过。” 每当提起这件事,马勋依旧觉得神乎其神,对鬼神诅咒生了敬佩之心。 江玉对此特别无语,:“好歹是你儿子,你就不想想你儿子为什么不回来吗?” “我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会多想那么多事?可我真不知道这神婆如此厉害啊。” “神婆去哪找?”谢凛问。 “神婆的修炼之地我真的不知道,每一次都是神婆主动驾临的。” 以马勋的头脑来看,他确实不足以成为凶手。所有的嫌疑,再一次转向了那个引诱马勋下咒的神婆身上。 事已至此,许倾问出了自己藏匿在心中的疑问:“马老爷,现在你儿子的身体上半身丢失,还丢了一名女性死者的下半身尸体,你确定你没有让神婆下过什么咒术?比如说,借机拼凑一具新的身体之类的咒术,轮回转生之类的荒谬之谈?” “我没有!我绝对没有!你们要是不找上我,我都不知道大勇死了。” 看马勋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说谎,谢凛凝视着马勋,继而问道:“和你儿子混在一起那个屠夫你知道是谁吗?也被你一起咒了?” “没有!那绝对没有。这个屠夫我知道的,就是隔条街的胡二。我家酒楼之前的肉,都是从他那边供应来的,不曾想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和我儿子混在一起。可把我给坑惨了啊!” “江玉,你现在派几个人去胡二的家中了解一下情况。” “是。” 马勋见此,借机为自己求情:“官爷,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马勋这样子,倒真不像刚是死了儿子,谢凛反问他:“你自己觉得呢?” “我……” “案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你儿子马大勇以及其他二人的死和你,和你口中那个神婆没关系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衙门。” “我这是哪多哪少啊!”马勋愁得直捶头,那也不耽误他被人强行带下去。 人押下去了之后,谢凛这才得空歇息一下。 谢凛坐在椅子上,修长的玉指撑着额头,俊朗的面容愁思难解,他问向许倾:“你觉得神婆作案的可能性多大?” “回王爷的话,这其中还不能完全排除是马勋装疯卖傻。但若是真有神婆存在,这个神婆的最终目的一定不仅仅只是杀人这么简单。” “江柳儿的尸体和马大勇的尸体丢了,难道真如你所说,这个人是在利用某种邪术拼凑一具全新的尸体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谢凛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爷,现在让我依旧想不通的是,既然尸体早晚都会沦落在凶手之手,为何还会有偷尸这一多此一举的行为呢?假设七天前江柳儿被挂在城楼上是凶手的炫技,那么这次凶手先是让我们捡到了马大勇头颅以外的残肢,又两次偷走尸体,最终得逞,多此一举是为什么呢?” “除非……偷尸的人和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各有各的目的使然。”谢凛的目光变得凌厉,转言之:“但是,二者一定有所关联。不管那个神婆存不存在,是不是凶手,马勋现在是唯一嫌疑人。” 谢凛思路清晰,心思缜密,几句话便将案子的核心凝炼在了一起。 他们都不相信神婆能有如此强悍的诅咒威力,但无法从马勋的口中撬出神婆的下落,这是一定的。 目前来看,命人去找那个与马大勇生前狼狈为奸的屠夫胡二了解情况,或许能知道更多有关于马大勇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消息。 调查了这么一圈儿,陷入一个又一个谜团,其实着急的不光只有谢凛,许倾也很着急。 她所急的是,自己何时才能从这个案子抽身,逃出生天,再也见不到谢凛才好。 不知哪根弦儿搭错了,许倾竟然上前去主动安慰谢凛:“那个……王爷,您放心。如果有了偷尸嫌疑人,我是可以指认的。上午那个从衙门跑出去的紫衫女子和我撞了一下,我觉得我能认出她来。” “没用。”谢凛冷漠的没领情。 这时的江玉识趣的一把将许倾拉到了一旁,小声嘀咕道:“我说阿青姑娘,您可别顶风作案了。” “我怎么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许倾灵动的眼眸下充满了不解。 江玉和许倾两人开始窃窃私语着。 江玉:“我家殿下那是单纯为了案子着急上火吗?” “不然呢?” 江玉拽了拽穿在自己身上还未曾换下来的红色喜服,龇牙咧嘴冒着生命危险也必须解释一番:“他本来今天就是逃婚出来的。许家大小姐已经被扔在王府半天了,成何体统啊!这案子要是没个交代,别说朝野上的悠悠众口,就是圣上都得剐了我家殿下一层皮呀。” “也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就是可怜了我的殿下,便宜了那个乡巴佬。案子破了,殿下就得回去洞房,不破,堵不住天下人的嘴,太难了。” “乡巴佬?”许倾挑了下眉。 第10章 猪都离家出走了 “自是配不上我家殿下的。” “哼。”许倾听了后倍感不屑。 “你哼什么哼?” “没……没什么,同情一下。” 被江玉这么一说,好似谢凛这颗好白菜要被猪拱了一样,许倾心中无限嘲讽。 殊不知谢凛这颗白菜,猪看了都离家出走。 两人小声小气儿的声音惹得谢凛更加心烦,吼道:“嘀咕什么呢?” “没……没啥。” 许倾尴尬的笑了笑。谢凛本来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她自是不能多说什么,免得惹火上身。 谢凛若是脑袋笨一点,她倒还能放心一些。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这个案子能够早些破案,赶紧解了这永宁城的人心惶惶。 在等待着消息的途中,许倾去了停尸房好几次,试图在残缺的尸体发现更多。 这个案子的线索和疑点就像是一盘散沙,明明摆在面前,却怎么样都无法捏合成一个真相。 此时衙门外终于有了动静,是屠夫胡二被强行押了过来。 胡二长得一脸横肉,五大三粗,敞胸露怀,肤色黝黑,因为不服管制,这一路上可把几个人累得够呛。 “放开老子!老子和这件事没关系!” “老实点!” 见此情景,谢凛稍有些不明状况:“本王不是让你们了解情况吗?为何把人带回来了?” 属下们忙着制服这个莽汉,没等回答谢凛的话呢,扔在众人面前的粗壮绳子才是重点。 “殿下,我们几个人找到了胡二的家,却见胡二正在家中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准备逃走。我们正觉得奇怪,索性将人扣下后,竟在他家的茅房发现了这些绳子!” 胡二一听这话后不忘反驳道,:“老子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没见过这些绳子!” “嘴巴放干净点!”江玉大力一脚将胡二踹在了地上。 而这时的许倾上前检查了下绳子。 和之前的推测差不多,这些绳子粗过许倾的手腕,在绳子上可以发现零星黑色的点子,估计是血液的残留。 几根毛糙的绳子上,粘挂上了芦苇荡的泥土和杂草,无论从长度或是质地上都可以确定这就是将马大勇五马分尸的几根绳子。 “基本可以确定是现场消失的绳子。”许倾断言。 众人未曾说些什么,但胡二反应极大,瞪大了眼珠子解释道:“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飞进我家的?” “本王看你应该是知道了马大勇的死,想要畏罪潜逃的吗?” “我不知道!”胡二肉眼可见的慌张。 “杀人凶器在你家,你却全然不知,甚至还想跑?你觉得我们会信你吗?”江玉大声吼他道。 胡二的气势被江玉这么一吼,瞬间有所收敛,嘴里念叨着:“我他妈的那是被人算计,欠了赌债还不上,怕死!” 许倾注意到了胡二两只手都没有小拇指,一看就是惯赌欠债被砍掉了的。 “能不能说说,你口中这些和马大勇有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胡二一提起这事儿,免不了垂头丧气:“我和马大勇两个人关系还行,他嫖赌都带着我。这个月我们俩里应外合又骗了马老爷子一笔钱,大赌了一把,结果输得那叫一个惨。” “然后呢?” “大勇这个人对别人不行,但对我绝对仗义,他说了我们俩欠了多少不重要。他肯定能还得上。这一个月连赌带输,我们俩也着实是闹心。我知道他已经还了不少,但是最近几天我就突然找不到马大勇了,万一他跑了,或者是躲起来不想还钱,这账不就记在我身上了?我又没钱还债,此时不跑,何时跑?” “你自己刚刚说被算计了,是被马大勇算计了?” “不是,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胡二提起这件事,懊悔极了:“也怪我们贪心,中了那个女人的圈套!” “女人?” “准确来说是被人耍了。也就是这半个月的事情,我和马大勇两个人,白天在赌坊,晚上在妓院,那叫一个逍遥快活。但赌这个东西你们也知道,输的时候比较多,我们俩手气也着实是不太好。” “那天,我们在赌坊门口,遇见个臭算命的,说我们俩霉运缠身之类的话,特别的晦气。刚开始我们没搭理,但是这个算命的嘴里念叨着的有关于我们俩的事儿,甚至是上午的输赢他说的特别准。她说她可以让我们逢赌必赢。” “然后,你们就信了?” “信了一多半吧,马大勇嫌烦,扔了几个铜钱儿就把那个算命的打发了。自打撞见了那个算命的之后,我们俩越输越多,各路债主也越来越多。不管怎样,赌债得还,马大勇就想趁着他爹不在家的时候,回家偷钱。” “偷到了?”谢凛问。 “没偷到,还和他的那个小继母打了一架。马大勇生气的原因并不是没搞到钱,而是我们俩输钱不顺,都是那个女人下的咒术。马大勇偷摸的回家,正好碰见了那个算命的在偷偷为他继母作法呢。” 虽然马勋口中的那个神婆与胡二口中的这个算命的完全重合,但许倾听到了胡二的话后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一句:“你们有什么证据说马夫人在暗地里给你们下咒术呢?万一是你们的手气确实不好,也说不定啊。” “我猜那个女人一定不只是在诅咒我们输,而是在咒马大勇去死,所以马大勇才会暴跳如雷的和她打了一架。” 听着胡二的话,现在的情况像是在往一个方向靠拢着。 马夫人和神婆。 谢凛略有不解的问胡二:“马大勇和马勋的关系不好,和这个马夫人关系也不是很好吗?” 胡二哼笑了下:“何止是不好啊。马夫人和马大勇之间的事……你们肯定是不知道,连马老爷子都不知道。” “他们两个有私情,对吗?”许倾大胆的猜测,却没有得到胡二的认可:“倒也不是。” “那是什么?” 第11章 我是一块砖 胡二思索一下之后,故作神秘的将身子往前凑了凑,瞪着眼珠子和他们悄咪咪的细说,:“你们有所不知,马大勇那个小继母的秘密,就连他们家马老爷子都未必清楚。” “到底是什么?”谢凛极不耐心的问。 “她最以前啊,是迎春阁的一个妓女而已,后来才从良了。” 许倾精准的寻到了重点,:“你说马大勇的继母是迎春阁的妓女?” “对,而且这件事就我和马大勇两个人知道。最先知道的人是马大勇,他之前点过头牌江柳儿,江柳儿告诉他的。刚开始马大勇还不信呢,后来又深问了问,还真是呢。” “自打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我们哥俩的日子就越来越滋润了,他总是背地里拿这件事威胁马夫人,欺凌她,让她拿银子。马老爷子一度以为是马大勇好色,觊觎继母,对他拳打脚踢。其实事情还真不是他想的那样。您们说,马夫人是不是恨死了马大勇?” 胡二说得起劲儿,倒还问起了他们来了。 此时的众人诸目相对,胡二的一番话解开了多个谜团。 马大勇,江柳儿,马夫人原来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 江玉继续逼问胡二其他的事情,许倾则是站在一旁小声的对谢凛说: “王爷,如果胡二所言是真。那么现在来看,马夫人确实有着很大的嫌疑。马夫人与马大勇江柳儿结怨在先,迷信神婆,背着马老爷子接连下阴毒之咒,偷尸作法,用作案的绳子陷害胡二,说得通。” 谢凛低声回应道:“诅咒杀人本就是无稽之谈,在这个神婆和马夫人两人之中,肯定会有一个人在动手。本王更加倾向于这个神婆,故意出现在马大勇的面前只是为了激化马大勇和马夫人之间的矛盾,再利用他们这种关系,完成自己的杀人计划。” “可是王爷,如果我们之前的推论正确,那么凶手只有可能是神婆,马夫人和第一名死者农妇不可能有任何的关联,还是说三起命案并非是有联系的呢?” 谢凛却不这么想,解释称:“你想错了,本王觉得,马夫人和江柳儿也未必真的有联系。马夫人可能会想到是马大勇点的某个小妓女泄露了她之前的过往,但是她未必知道自己的秘密就是被江柳儿随口一提说漏了的。” 许倾在一旁静静聆听着谢凛的话,其中确实有道理所在。 江玉问完了胡二之后,又转头去问了还被扣押在衙门里的马老爷子,争取将他们口中的神婆的容貌和特点问出来。 不久后,江玉头疼的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两人说了多少有用的?”谢凛满眼期待的模样与江玉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玉:“王爷,属下问了这两个人,但是关于神婆的容貌,两人的描述不尽相同啊。” “年纪呢?”许倾这边插话问。 “马老爷子说,是个年轻的女人,但是胡二却说是个肮脏的老婆子。”江玉一边说着,一边将具体的容貌描述递给了他们,不忘念叨着:“这俩人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谢凛接过了纸张,扫了一眼,清俊的容色里带着些许怅然,声音低沉却富有磁性:“拟定偷尸作法的人是马夫人,且与这个神婆有所关联。短时间内这个马夫人和神婆见面的概率并不大。选择蹲守马夫人的话,太拖了。” “王爷,那就直接拿人!”江玉冲动道。 谢凛随后理性的反问:“拿人?如果马夫人拒不承认,我们何来强有力的证据让她畏惧,让她开口呢?” 很显然,找到了神婆才是重中之重,那么浅显的希望就都寄托在了这两人的容貌描述上了。 许倾举起了小手,自告奋勇。 “那个……王爷,要不我试着画一画这个神婆的容貌,然后一边蹲守马夫人的动向,一边寻找这个神婆,如何?” 此时的谢凛,正在用一种很新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许倾,挑眉道:“你还会画画呢?” 毛遂自荐,一定要有足够的自信,许倾拍了拍胸脯,昂扬挺胸道:“王爷,虽然术业有专攻,但是技多不压身呐。” “你确定这两句话能放在一起?” “我是一块砖,王爷哪里需要便可往哪里搬。” 谢凛坐在一旁,秀美修长的手指撑着额头,眼神中虽带着质疑,却又有挑逗,:“江玉,本王记得你之前说,你府里的茅房边儿缺一块垫脚的,这不来了吗?” 江玉在一旁忍俊不禁,竟还敢点头。 许倾心里不爽极了,狠狠的踩了江玉一脚撒气:“江玉!如此肮脏晦气的事,怎可污了殿下尊贵绝伦的耳朵!” “你是到死都不忘了拍啊。”江玉脚被踩得生疼。 “哼!” “咳……”谢凛稍显满足的咳嗽了一声,故意冷声道:“会画,那还不赶紧画?” 许倾小嘴一瞥,傲然的拿着东西去画画。 不忘小声嘟囔着:“说我,最后还不是要用我?” “你嘴里念叨什么呢?” “王爷真帅。” 谢凛虽然不知道“帅”是什么意思,但按照她的个性来推断,肯定是好话。 许倾的画像水平肯定敌不过现代顶级的画像师,但是其中的精髓所在还是有所了解的,并非一窍不通。 她拿着笔,按照两人的供述一点点的描绘着,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许倾将两张画像递给了谢凛。 “王爷,按照他们的供述,我已经画完了。” 接过了画像后,谢凛的神色不见释然。 两幅画像,除了性别以外,和一件黑色的斗篷以外,几乎没有能够重叠的地方。 谢凛询问:“这……” 许倾特别认真的回答,:“我知道王爷您想要问我什么。我是按照马大勇和胡二所供述的来画的,人与人的感官视觉并不相同,针对他们描述的要点,我有反复的比对过两幅画像呈现出的女人,甚至是重合在一起,我可以确定的是,马大勇父亲口中的神婆与胡二的描述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第12章 你当这是选妃呢? “马勋口中的神婆,是这一张年轻的,而胡二口中的是这个年老的。无论人与人之间的审美有何差异,但对于年龄的认知一般是不会出错,如此大相径庭的年龄差,确实是有些蹊跷,除非是两个人。” 许倾的画像,亦是在提出一个问题:这两幅画像里的神婆,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 许倾举着画像,机灵可爱的朝着谢凛抛了个媚眼,:“王爷,选一个。” 谢凛抬眸:“你当这是选妃?” 她长得是极为好看,突如其来且没有分寸的撒娇倒让谢凛头脑发懵了半天。 而且这种感觉很别扭。 谢凛微微皱着眉头,随手不耐烦的指了指:“老的那个。” “那就是胡二描述的神婆。”江玉满脸疑惑的问谢凛:“王爷,属下实在不懂,为何独独要相信胡二呢?” 许倾积极的向江玉解释道:“神婆出现在这几个人的生活中,也就这半个月左右,但一定有先后顺序。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马老爷子在街上偶遇的神婆,很有可能已经是马夫人的设计,只是为了把马老爷子引上这条路,是让她与真正的神婆在家中供奉邪祟理所应当的引子,不被怀疑。而胡二口中的神婆,是亲眼所见不假,但又有后来马大勇回家后见到神婆与马夫人的接触,双重印证下,肯定是胡二的话更有说服力。” 江玉佩服的拍了拍许倾的肩膀,开怀大笑且豁然开朗:“阿青姑娘,不得不说,以你的头脑,确实有当凶手的潜质,要不你就认罪得了。” 许倾握紧了拳头,气势汹汹的对江玉威胁道:“你哪天把我惹急了,我让你的死成为千古悬案也不是不可能。” 谢凛清冷的眸光正盯着逐渐放肆的许倾,幽幽而道:“如果你再敢顶嘴,本王不介意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六月飞雪窦娥冤也不是不可能。” 谢凛的气场格外强大,一句话压得许倾没了动静,瞬间似瘪茄子般乖巧点头:“王爷说的是。” “胆子是挺大,却唯独怕本王,这是个什么原因呢?” 谢凛英俊挺拔的身子在一点点与她靠近,惹得许倾弱小又无辜的在他不明原因的致命侵袭下连连败退,她害羞的左躲右躲却躲不过他的故意而为之。 谢凛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顺便伸手掸了掸许倾依旧穿在身上到底那件紫色衣衫,声色如祸水般鼓弄人心,挑眉道:“你到时候可别忘了换回以前的衣裳。不然不算你洗清自己的嫌疑,本王这个要求也算合情合理了吧?” “王爷,我……我之前的衣裳都丢了,去哪儿找啊?” 他竟然又在怀疑自己…… 许倾心里怕的要命,他越是欺身靠近,她的腰身越往后倾,两人之间的暧昧,旁人看得真切。 “王爷,我腰……快折了。”面对着这张倾城绝色的脸庞,许倾的脑袋瓜儿里紧张到凑不出一句好话…… 最可恨的是,这个天杀的竟然不扶她一下。 “折了也挺好的,省的折腾。”谢凛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王爷,您要是相中我哪儿了,我改还不行吗?”许倾说得特别诚恳憨厚。 “本王就图你活着有口气儿。” 许倾唏嘘,他这是诚心想要整死她。 “行了,本王没那个闲心继续逗你。”谢凛快速转换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说道: “江玉,让咱们的人都仔细的看一看这幅画像,然后在街上走访询问一下。另外拍一帮人去蹲守马夫人,一旦有了动静就跟上。” “好,属下这就去办。” 谢凛也打算去街上问一问,随口去问许倾:“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许倾很想去,又怕他继续欺负自己,:“王爷,我还是留在衙门吧,别等到时候尸体又丢了。” “也行。”谢凛无所谓的说着,之后便与其他人一同离开。 许倾一个人留在衙门里,凝视着剩下的另一幅画像,久久不曾移目…… 已经日落西山。 谢凛带着人还在街上询问着。 “殿下,早知道让阿青再多画几张一模一样的了,手里就一张画像有点影响效率啊。” “少废话,等她画完,要等到何时?” 谢凛只想要快些破案。 眼见着天要黑了,马上就到了谢凛做出选择的时候。 案子不破而归,他就是明晃晃的逃婚,案子破了,他尚且能有个妥善的理由去搪塞。 “殿下,我看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回去,让刑部的其他弟兄们再继续跟进。”江玉也是为了谢凛着想。 谢凛低眉不语,且并没有想要回府的意思。 江玉又说:“殿下,那可是镇国大将军的嫡女,新婚之夜就这么被您扔在王府里,再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会落人口实的。” 谢凛眸光冷淡:“本王管她是什么,许松亦把他女儿硬塞进王府,就该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对于这场婚事,谢凛一直都是这个态度,相当的厌恶。 可直到今天…… 谢凛三思片刻后,对江玉说:“你最近一段时间,让暗卫去查许倾,彻头彻尾的查,不要放过一丁点的细节,凡是与这个女人有关的事,都要汇报给我。在王府里,也要监视着她。” “可是殿下,许倾自幼长在乡下,不在许松亦的身边,查起来的话……” “所以才让你们查。” “是。” 经过了一系列的搜索后, 手下来报:“王爷,属下们已经将这几乎是拿着画像整个县城问了个遍,确实是没人见过与画像中相似的人。” 江玉也说:“按理来说,这不太应该啊。画像上是个又老又丑的老妇人,长相上有些特点,如果她出现过,不应该人人都没有印象,会不会是阿青画得不对劲儿?” 谢凛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并不认为是画像出了问题。 无论谢凛对这位“阿青姑娘”持着何等信任的态度,他的属下们已经对于案件的无果按耐不住。 属下斗胆问:“王爷,会不会真是弄错了。最离谱的是,有人竟然说这个画像里的人,是一个要饭的乞丐……” “你说什么?”谢凛眸中如墨,神色一滞。 第13章 越查下去,谜团越多 “就是在刚刚调查的时候,有个人说这画像上的老妇人长得像附近的一个乞丐。我们也没多想……” “本王不是告诉过你们,有任何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吗?” 此时的谢凛真是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是哪里的乞丐?问了吗?” “就是前面一条街。” 在谢凛看来,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他马上带着人去了前面一条街巡查情况。 如果这个乞丐就是神婆,她会是凶手吗? 傍晚时分,许倾一个人坐在衙门里,至今没有离开。 谢凛那边也没消息,她打算等一等。 没有谢凛在,许倾方可聚精会神的想一想这个案子。 从早上至今,他们一直在找到凶手这件事的边缘徘徊,可是为什么每一次的结果都一样。 马夫人和马老爷的诅咒,马夫人的偷尸行为,胡二家中发现的绳子…… 他们都像是故意被凶手染上了嫌疑一样。 假设这些人都是凶手的障眼法,都是凶手设局的棋子,那么即便谢凛查到了神婆,会不会神婆也是一样并非是凶手? 这其中还有许倾最为在意的一点:两次偷尸行为。 如果能证实尸体的丢失是因为马夫人与神婆下的诅咒,那么第一次被自己撞见的紫衫女子又为何会铤而走险的去停尸房偷尸呢? 明知道要偷的是一具沉重的尸体,却单枪匹马只身而来? 能解释得通的唯有一点,第一次是探路,第二次是真正意义的偷尸。 许倾的眉目间,尽是疑惑与不解。 不行,她要去找谢凛说明情况。 他们是否真的有必要去找神婆和坐实马夫人的罪名? 许倾行事果断的想要出发,刚走到了门口,遇见了谢凛的手下,并问道:“请问一下,王爷现在在何处?” “已经找到了神婆的踪迹,动身去了。” 许倾心头一惊。 果不其然,还是让谢凛他们查到了。 看来许倾只有留在衙门等消息了。 夜幕降临之际,小县城的街道早早便没了什么人。许倾一只脚刚踏进了衙门,便听到了远方的动静。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原来是江玉等人回来了。 江玉的马上,像是驮着个人。 “江玉,这是什么情况?王爷呢?”许倾站在原地问道。 “王爷在后面,进屋再说吧。” 江玉稍显疲倦的将马背上的人抱了下来,许倾仔细的上前一看。 是马夫人! 人没死,但处于昏迷的状态,浑身上下像是在土堆里翻滚过一样,脏兮兮的。头发更是凌乱成一团,丝毫是没有了最初见她的精致劲儿。 衙门里没有床铺,江玉扛着马夫人,里里外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妥善安置的地方。 “阿青姑娘,要不然先把人放到停尸房吧。” 许倾伸手检查了一下,翻了翻马夫人的眼皮,说道:“这一看就是惊吓过度,没别的办法。放在停尸房,好不容易醒了的人还不得再吓晕过去?” “那怎么办?” “我去找一些干净的草席,把人安置在地上。” “行。” 两人正在忙活着,这边谢凛也回来了。 谢凛的马上驮着一个麻袋子,打开一看,麻袋子里放着的竟然是失而复得的两段尸体,还有马大勇的头颅。 谢凛就这么气定神闲的将尸体抬了回来。 “王爷……这……”许倾对谢凛的钦佩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谢凛的言语里带着些许无奈道:“别这么看着本王。别人怕得紧,本王也不愿意强人所难。” 许倾瞬间为谢凛竖起了个大拇指,由衷叹道:“王爷当真是男人典范啊。” “少来。”谢凛本来拧紧了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并问许倾道:“你过来看看,这女人到底何时能醒?” “这我也说不准。我瞧着应该是被吓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找到了神婆吗?” 丢失的尸体回来了,不就证明了他们的收获?可说起了这些,谢凛的神色间却越发的显得烦闷。 “别提了。”江玉叹了声气。 “神婆没抓到?” 谢凛优雅沉静的娓娓道来:“根据你提供的画像,确实有人认出了上面的人,是这附近的一个乞丐,我们并没有找到人,但打听了一下附近的其他乞丐得知,她在郊外有房子,而且最近也不怎么乞讨了的。本王觉得奇怪,就去了这个地方。” “恰逢在这个时候,监视马夫人的那边也有了消息,说马夫人出门了。我们最后终于找到了那间屋子,里面布满了诡异阴森的符文不说,还找到了丢失的两段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正中央的位置,一看就是在搬弄邪术之类的东西。” “然后呢?” “神婆已经死了,倒地不起的马夫人尚且还有些气息,被本王带回来了。为了保存现场,神婆的尸体没人动,本王可以带你去。” 此时,许倾的脑子里只记住了一句话:神婆死了! 当事情按照她的猜测去发展之时,许倾的内心是复杂的。 “我觉得……我不用去了。” “为何?” “这都是凶手的棋子罢了。”许倾的态度转变得有些突如其来,:“王爷,这是凶手设下的一个连环局。在这个局中,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凶手,马夫人,胡二,马老爷子。布了这么大的局,凶手的每一步都是在为自己寻得一张挡箭牌,我们越查下去,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 许倾的话,再一次使得谢凛顿入深思。 许倾接着解释道:“王爷,这个凶手站在绝对的高处,纵观着一切。他先是用钱买通了这个乞丐充当神婆去行骗,让神婆以下咒之名接近马夫人,再和马夫人合伙诱骗马老爷子,让下咒一事变得理所应当。然后,再故意出现在马大勇的面前,激化他与马夫人之间的矛盾。凶手找来的这名神婆,其实可以想象成是他的一双推手,所以在这个神婆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必然会被灭口。” “只是我想不明白一点,为何马夫人逃过一劫呢。她作为凶手选定的顶罪者,永远闭嘴才会稳妥一点。”许倾满怀疑惑的看向了谢凛。 “本王到的时候,确实是没见到凶手行凶,可能是凶手来不及杀她了。” 谢凛也逐渐明白了这个案件的始末,继而道:“也就是说,凶手想要杀的人,自始至终就是这三名死者,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就是为了利用马大勇和马夫人现有的矛盾,为案子制造一个又一个谜团,让马夫人顶罪,对吗?” 第14章 还以为他多有种呢? “没错。” “那马大勇的头颅呢?”江玉却问:“马大勇的头颅虽然找回来了,可是在芦苇荡寻尸的时候,最先丢的就是马大勇的头颅,既然后续要偷尸,何必先丢了头颅?” “尸体被我们找到,是为了后续让马夫人去偷尸。凶手最开始拿走了头颅,也是为了激马夫人罢了。”谢凛轻描淡写的话似乎并未点明江玉心中的迷津。 见江玉眼中茫然,许倾以一种极其特别的方式去解释道,:“江玉,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花八千两,我就用咒术,把你的仇人咒死,下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那种。” 谢凛在一旁淡然以对,全当耳聋听不见两人的吵闹声。 “我凭什么信你啊?”江玉演的还挺真。 “就在几天之后,我怀里揣着你仇人被我砍掉的脑袋瓜子向你展示一番,并且告诉你,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把尸体偷出来,继续下咒我保证你的仇人永无六道轮回之可能,这个时候,你会不会信?” “我明白了!”被许倾这么一解释,江玉豁然开朗,:“凶手将头颅捡走,命令神婆展示给马夫人看,让马夫人更加信服咒术的厉害之处,从而再让她去偷尸进行下一轮诅咒。” “看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着这个马夫人醒来了。”谢凛随性的伸展了下腰身,明显能看出他的疲累不已。 “我瞧着吓得不轻呢,不确定醒过来是什么样儿,她该不会是目睹了杀人现场了吧?竟然被吓成了这副模样。”许倾嘴里念叨着。 说实在的,许倾心里也没指着马夫人能有什么大的用处,能被凶手设的局蒙骗至此,得是个什么样的傻女人? 江玉这便去查看马夫人的状态,看看有没有苏醒的可能。 夜晚,衙门里不算明亮,此时就只有谢凛和许倾两个人,许倾累了一天,这会儿直打哈欠。 “你家住哪?天色已晚,不如本王送你回去?”谢凛主动的提议倒让许倾有些警惕。 “多谢王爷厚爱。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可以跟进的地方,不着急。” 许倾心里想着,他本就怀疑自己身份,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住处,那这场逃婚不就白忙活了? 万一哪天…… 两人相坐并不远,在无尽的沉默中各怀鬼胎,气氛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你确定没什么话要跟本王说吗?” “……” 许倾愕然,实在是没话可说。 她就是再傻,也听得出谢凛的话是什么意思。更何况许倾本来就是个精明的人。 短短一天的时间,许倾就将这个夫君品得通透了。 他心思阴沉,旁人难以琢磨。 如若真想逼她承认身份,大可以强硬一些。何必这么一次次的试探呢? 谢凛本就讨厌这桩婚事,许倾根本不知道他是否会借此机会对自己赶尽杀绝。 所以,许倾的策略是以不变应万变,打死也不能承认。 许倾佯装出来的茫然已经被谢凛所察觉,谢凛突然轻笑了下,二人随之四目相望,他眼角带着些许难得的笑意:“本王倒是有些话要跟你说。” 二人之间的那种别样的气氛,足以让许倾感受到窒息。 此刻,许倾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砰砰直跳。 “王爷请讲……” “你觉得凶手会是什么人?” 谢凛的话锋一转,差点闪了许倾的腰…… 许倾在飞速的为自己进行心理重建,不禁心里吐槽:“我还以为他多有种呢……结果就这?” 许倾正了正身子,说道:“回王爷的话,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一个很了解马大勇的人,甚至于一定程度上参与进了他的颓废生活……” 许倾话只说了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美目圆睁着,仿佛就在这一刻,数以万计的可能性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最终凝结为了一个。 谢凛俊目轻眯:“你怎么了?有问题?” “王爷,我好像是知道了三名被害人的共同点了。” “嗯?” “赋闲在家的农妇,卖身换钱的江柳儿,游手好闲的马大勇。现在看来,这不光只是作案手法的在层层递进。凶手在选择死者身份上也有很大的趋向性。他极其的厌恶这些拥有健康身体却自甘堕落,无所作为的人并且视这些人为蛀虫,杀之。” “当一个扭曲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缺陷所在,必然会憎恶嫉妒他人拥有,却不愿珍惜者。赋闲在家的农妇虽然牵强,但如果是凶手的第一案,倒也说得过去。得手之后,歪曲的心思在肆意疯长,甚至想要昭告天下此类罪人的下场都是他的杰作。” 谢凛依据着许倾这个思路去分析着,头脑中对于这个案子,逐渐清明,言道:“凶手的行凶与他的遭遇息息相关,现在已知的是,他用皇宫中的酷刑在惩罚他认为虚度年华光阴的人,且这个人一直都围绕在马大勇的身边,对他的生活有所了解,设下一个又一个的谜团。那如果将这件事反向推论,凶手的执念与经历,会不会是因为酷刑而造成了身体的缺陷,才让他逐渐扭曲,对于特定的人群有了强烈的仇恨?” “王爷,很有可能。” 谢凛的手指反复的轻敲着桌面,微微仰起了头来,思考之余,又不由得轻叹着:“马大勇身边的人,无外乎两种。嫖客,赌徒,看似简单,即便加上身体有缺陷这一点,实际上排查起来需要太多的时间。” “王爷,依我之拙见,能否在宫中查一查受过刑罚的人呢?” “宫中的刑罚多得很,不知道凶手受的是哪一种,更不知道时间,查起来更是大海捞针。” 谢凛的言谈神色间,何止是忧愁。 许倾站在一旁默默不语。从两人早上的初遇,再到现在的无力,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谢凛一再想要追逐真相的一颗心在渐渐陨落,颓然。 为了自由,许倾自私的选择了逃婚,她父亲尚且用替身摆平了一切,哪怕是自己被谢凛怀疑,也无所畏惧。 可是谢凛对于这桩婚事的抗拒,除了逃婚办案,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不想娶,她也不想嫁。但谢凛却需要承担所有的一切…… 案子若破了,他才能有自己的一番说辞去交代逃婚这件错事。 许倾的眸光黯淡,想了半天后,对谢凛说:“王爷,我有个办法。” 第15章 等你疯了,未必 谢凛不知她心中所想,权当与案子有关,抬眸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许倾垂落在身侧的小手攥紧了拳头,鼓足了勇气。 “王爷,我其实知道您是为了案子而错过了自己的大喜。案子没破,您拿不出一个交代来。我想……我可以成为您的一个交代。” 此时的谢凛凝眸望向许倾,复杂深邃的目光里演绎着似千百种可能,挑眉浅问:“你的意思是……” 许倾深吸了一口气:“您先把我当成嫌疑人推出去,也不枉费了您今天耽搁了自己的大喜调查案子,这样也就算暂时有了交代,拖延了时间,案子早晚都会破,我愿意帮您。” 许倾的目光灼灼而坚定,对上了谢凛眼中的讳莫如深。 其实,这里面也有些许倾的愧疚。 二人之间僵了很久,明明很是冷漠的谢凛嘴角勾起的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似打破了这个僵局。 他的眼底蕴含着万千,随口问向许倾:“你就不怕本王真的将你推出去?弃之于不顾吗?” “说来倒也奇怪,白天的时候,你说你自己是被冤枉的,到了晚上,又变成了这般?阿青姑娘,这是为何啊?” “王爷您一身正气,如果想要以搪塞的方式了结此案,估计我这个时候已经是被认定成凶手了,您又何必奔波到了现在呢?我们都是为了真相,我相信您的人品,您之前给了我机会洗清嫌疑,我就没有不帮您的道理。” “又开始拍了?” “这次真不是,是实话。” 许倾的一番话何等的忠心,然而却换来的是谢凛极其冷淡的回应。 “本王既然选择了追寻真相,就不会动这些歪心思,更不会在意他人对本王的看法。不是因为我是王爷所以无所畏惧,这是底线。阿青姑娘如果是出于好心的话,大可不必。” “王爷说的极是,既是如此,那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 谢凛重重的拍了拍许倾的肩膀,像是得知了不得了的事情般,微微一笑:“把心思放在案子上,少放在本王的身上。” “我?这……” 许倾一脸愕然,顿时像是吞了死苍蝇般。 她好心当成驴肝肺也就罢了。 这个谢凛该不会仗着有几分姿色在,就以为自己喜欢他吧? 明媒正娶,许倾都不稀罕,他现在倒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 许倾算是悟明白了,不能对自己的“上司”有一点点怜悯之心,否则他可能会吃得许倾连“骨头”都不剩。 正巧这时,隔壁有女人的呼喊声,格外的刺耳尖锐。 “难道是马夫人醒了吗?” 两人马上去查看情况,只见刚刚还在昏迷不醒的马夫人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只是…… 她坐在角落里,像个疯子一般,又哭又闹的,两个大男人都按不住她的冲劲儿,嘴里还喊着“报应”两个字。 “你给我老实点!别乱动!” 马夫人张嘴就咬住了江玉的手腕,整个屋子里多了一声除了马夫人外的尖叫。 “你这个疯女人!” 江玉一把甩开了她,吃痛的捂着自己的手腕,低头一看,竟然咬出血了。 而马夫人依旧是癫狂的状态。 谢凛蹙了蹙眉:“她这什么情况,吓疯了不成?” “不太像。”许倾瞧着马夫人的状态,小声的在谢凛的耳旁嘀咕着,顺便看看江玉的伤势。 其他的人吃力的将马夫人按在地上,马夫人就像一条疯狗似的。 许倾退后,为江玉擦拭干净伤口后,进行简单的包扎,一边说着: “吓疯都是胆小闹的,疯了以后胆子更小。马夫人显然装错了,江玉这么凶,这女人竟还敢上嘴咬他,换作是我,借我仨儿胆外加上条件反射我也不敢咬。” “等你疯了,未必。”谢凛这话噎得许倾顿住了下,并在此刻下定决心,疯了之后一定最先咬死谢凛。 这大晚上的,马夫人的疯闹之声简直是响彻了整个衙门,而且几次三番的想往外跑,稍有点不注意就拦不住她。 谢凛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信了许倾的话,眸光幽深,似看穿了马夫人的小伎俩:“这女人若是装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我们的及时赶到,让她侥幸逃过了凶手的魔掌或者是其他的情况,她是完完全全的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以为唯有装疯能躲过我们和凶手。” “我之前还在纳闷呢,既然凶手杀了神婆,怎么没让她这个至关重要的嫌疑人彻底闭嘴?原来如此啊……” 许倾恍然大悟之后,主动请缨道:“王爷放心,我肯定能让这个女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 谢凛微点了点头,并叮嘱道:“那江玉的仇,就你来报吧,记得以理服人,别轻易咬了人家。” “谢王爷委以重任。” 许倾再站在马夫人面前的时候,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盯着躲在墙角里的马夫人。 谢凛的人为了防止她再一次无间歇的发疯,用绳子捆住了她的手脚。 “解开。” “阿青姑娘,她再发起疯来又是个麻烦事儿。” “我就不信她见谁咬谁,放心。” 许倾很随性的盘腿儿坐在了马夫人的面前,盯着她看。 她的精神状态有没有问题,许倾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马夫人缩在墙角里,摆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浑身上下哆哆嗦嗦的,眼珠子死死的瞪着许倾。 许倾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是真疯还是假疯,但有些事我确实得跟你汇报一下。” “目前凶手还没抓到,但是我们打算放了你。毕竟你现在是最肥的鱼饵了,我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滚!滚!” 马夫人的样子不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还不忘冲动的用力推了许倾一把。 许倾只要不面对谢凛这个“尤物”,心理素质就是极佳的。 马夫人在她面前越是闹,许倾越是淡定。 “你也不用觉得我说这些是在试探你。你现在呢,也算是半个凶手吧。真正的凶手若是抓到了,那皆大欢喜,抓不到,就拿你这个疯子顶罪也算是遂了我们,甚至凶手的愿了。所以你最好是老实点,毕竟以你现在的情况,去哪儿都是等死,我们衙门还不如让你死得更有价值一些呢。” “说到底,马夫人,你这个人呢,确实是贪心了点。想要跟我们隐瞒你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想要装疯留在衙门免得凶手来杀你,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儿?” “唉,这起命案轰动朝廷,三条人命啊!没准儿到时候马夫人您还能有一次面圣的机会呢,不过这罪名肯定是不会轻了的。全尸是够呛能留了,你才是真冤呐。” 第16章 紫衫女子到底是谁 许倾说话的语气给人一种不痛不痒的感觉,但被当事人听了这些,是何等的焦心啊。 “话我说完了,你要是继续装疯,那是你的选择,告辞。” 这边许倾刚要起身,马夫人趴在地上,双手死死的圈住了许倾的腿,激动的说:“救救我,姑娘,求你了救救我。” 虽然确实没疯,但是这状态和疯了差别不大。 “那还不赶紧说!”见马夫人松了口,许倾的态度强硬,开始乘胜追击。 “我说,我说……”若不是被逼到了进退两难之地,她是绝对不会甘愿开口的。 “杀害神婆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我没看清……” “人是没看清,但却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装死,既然你是这样的态度,那我看也没必要再继续听你说下去。” 马夫人情绪越发激动道:“姑娘,我是真没看清。神婆将我约过去作法,说是为了将马大勇的孤魂封印到我偷来这一具拼尸上,他就永生永世不能超生了。结果我刚到就见她已经死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觉得不对劲儿,后来官兵来了,我怕……” “怕官兵认定你是凶手,你就开始了装疯?” 马夫人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还想要诉说一下自己的苦衷,许倾没给她这个机会。 “偷尸,诅咒,诱骗马老爷子,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是吗?” 马夫人点了点头。 “前因后果说明白。” “我……也不知道马大勇是不是被我咒死的。”马夫人心虚的样子怕是真以为自己下的诅咒可以杀人呢。 “什么时候开始下咒的?” “半个月前,我遇见了这个神婆。接触了有一段日子后,我对她的阴毒邪术有了想法。为了让这件事在家中名正言顺,所以拉我家老爷子下水,我和神婆两个人演了一场戏……” “你口中所说的戏是指……神婆对着马勋坑蒙拐骗后,让他彻底信服了神婆的存在?” “对。神婆找了个小姑娘按照她的授意去骗我家老爷子,我按计划带着老爷子出现在原定地点就行了。” “后来,马勋认可了你的这一行为,你和神婆鬼祟的在家作法下咒也被马勋所默许,但是马勋以为你下的咒术是让马大勇远离马家,但是你却想要他死,我说的可对?” 许倾的话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在重演马夫人的所作所为。马夫人极为懊恼的捂着自己的额头,哽咽着,:“如果马大勇不逼我至深,我绝对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我也不知道事情到了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得知马大勇死讯的那一刻,你应该是绝对的相信神婆的吧?不然又怎会去偷尸?” “在这件事上我花了很多的银子。我想让马大勇的死变成现实。直到前几天,神婆再一次出现,她的怀中搂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我以为是什么,结果竟然是马大勇的头颅。我当时被吓到惊呼,但又因为马大勇的死而暗自欣喜。更加坚信是神婆的咒术为我弄死了这个祸患。之后神婆对我说,还有最后一步,让我去偷尸体,就可以让马大勇永世不得超生,我恨死这个畜生了,怎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我就想过点儿好日子,又没偷没抢,我错了吗?他凭什么想要毁了我呢?”马夫人越说越激动,言语间滔天的恨意足以扼杀掉一个人。 许倾很无奈的看着马夫人:“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杀心,让真正的凶手钻了空子?” “真的是那个神婆杀了马大勇吗?” “你们都是棋子。可你现在是活罪难逃,两次的偷尸行为给我们添了很大的麻烦。” “两次?”马夫人停滞了一下,从许倾的话中,寻到了不解与疑惑,接着强调道:“我没有!我就只偷了一次。” 许倾顿时目光如炬,问题所在显而易见,追问:“你确定你自己就只偷了一次?” “我一次得手,为何还要去两次?” “今早你没派人去衙门专门偷尸?一个紫衫的女子,就是我身上穿的这件!”许倾美目微瞪着,质问起了马夫人。 但这一次,马夫人的态度很坚决,:“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事已至此我做过的事我都认,但是我今早确实没有派人去衙门偷尸体!” 此时的许倾没再开口,反而是直接愣在了那里,脑海里正快速的略过所有该有的可能性。 谢凛和江玉两个人一直守在门口听着,他们两个人也察觉到了许倾的不对劲儿。 谢凛上前去问:“你怎么了?” 许倾原本坐在地上,猛的起身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谢凛有意扶住了她,许倾定住了脚步之后直接不管不顾的奔了出去。 许倾的脑海里,反复回忆着那个与自己撞在一起的紫衫女子。 和自己当初所疑惑的一样,紫衫女子确实不是马夫人派去偷尸的。 思路从一开始就被圈定住了。 “站住!”谢凛追上了她,严肃的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许倾顺手拿起了自己所画的画像,有点激动的问谢凛:“王爷还记不记得这个是谁?” “这是你按照马老爷子的描述,画出的神婆,可是神婆不是她。” “对。从马夫人的话中可知,马老爷子在街上遇见神婆这件事是神婆和马夫人下的套儿。马夫人说,这个假神婆是神婆随意找来的人,那么我们纵观全局,神婆本来就是凶手的傀儡,为了银子而听命于凶手。” “所以你的意思是……马老爷子遇见的假神婆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亲自现身扮演吗?可是如果这样分析,十分的牵强,凶手选择不现身岂不是更好吗?” 谢凛似乎有些无法认同她的猜想,但许倾却不觉得奇怪。 她定了定神,明艳美丽的眸中诉尽了想让谢凛相信自己的渴求,继续说: “我知道这样说,确实有些牵强。我当时画出了这幅画像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眼熟,但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眼熟,现在我茅塞顿开。” 第17章 本王从不会说自己不行 “嗯?” 许倾笃定的拿起画像,对谢凛说道:“画中的这个女人,就是我最初在酒楼里撞见的紫衫女子!” “你确定?”谢凛屏息凝神,不免神情间也有一瞬惊滞。 许倾:“请王爷再相信我一次。” “王爷,这个紫衫女子她从最开始就没想过偷尸,是我们的思路有了偏差,误以为她是个偷尸的人。王爷请试想一下,假定紫衫女子作为凶手,意图不在偷走尸体,那么能让她甘愿冒着风险重返停尸房接触尸体的原因究竟会是什么呢?” 真相,昭然若揭。 二人相视的眸光中,皆为通透,异口同声道: “尸体的身上,一定留下了属于凶手的痕迹!” 说完,许倾快步的前去停尸房里,查看尸体。 这一次是仔仔细细,里里外外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 臭气难闻的尸块根本影响不到许倾的全神贯注。 哪怕再剥掉一层皮,也要找到凶手的痕迹。 不过只是一点猜测,就能支撑起许倾破案的执念。 昏黄的烛火下映衬着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 许倾的专心致志下,离不开谢凛的陪伴。 他就站在一旁望着这个痴迷验尸的女子,恍然间一次又一次的出神。 谢凛心里清楚得很,她对案件真相的渴求,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想给他一个交代。 谢凛也不确定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来头。 但他大抵是被她的真诚所打动,甚至在某个瞬间,竟对一个平民姑娘生了本不该有的痴心妄想。 这些尸体本来就是被肢解得惨不忍睹,许倾又一次的翻来覆去查看,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场景。 许倾目不转睛的盯着尸体,谢凛的存在并未让她觉得不自在,反而对谢凛说:“王爷,您也不用在此等候着。您放心好了,我一定能找到线索。” “很有信心的嘛!” “我只是觉得,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既然我们排除万难已经查到了这里,真相肯定不远了。” “借你吉言,一定会的。” 谢凛并未离开,而是选择了继续留下来等待着一个结果。 夜晚的光线不好,许倾累得眼睛有些发酸。 很难想象,一位妙龄少女在深夜里面对着三具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从容淡定,一丝不苟。 许倾的骨子里就有一股子不服输的轴劲儿。 谢凛站在一旁出于好心开解她道:“不是所有的猜想都会得到证实,你如果找不到什么也没有关系。” “相比于前两起命案的残忍,第三起命案,凶手用马大勇精心设局,并且其中最精妙之处在于马大勇和江柳儿之间也有关系,这足以证明凶手很大程度上参与进了马大勇的生活中。所以我还是觉得,他一定是在马大勇的尸体上留下了至关重要的东西,不然不会后知后觉的铤而走险来衙门一趟。” “你小心一会儿眼睛晃瞎了。” 在谢凛的关心之下,许倾越说越来劲儿,指着马大勇的尸体信誓旦旦道:“王爷,今儿我要是找不到线索,我就和这满屋的尸体同归于尽。” 谢凛不禁笑了下,:“合着你也想让本王背上一条人命?” 他幽幽叹道:“本王尚且听过验着验着尸体活过来的诡闻,验着验着把自己给验死了的,倒是前所未闻呢。” “王爷您嘴是真甜,人美嘴甜非您莫属。” “你烦不烦?” 谢凛何听不出来她话中意思? 一忍再忍罢了。 马大勇的衣物,身体上下全都再一次检查了一遍,确实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谢凛劝她道:“依本王看,算了吧。” 许倾清丽绝美的墨瞳中依旧还留有希望,认真的说:“王爷,还差最后一步,开膛。” “有必要吗?” “当然。” 马大勇尸体被发现时尤为惨烈,一直都没有找到头颅且死因确定无疑,本着尊重死者尸体的原则,许倾没有对尸体进行不必要的开膛破肚。 但现在看来,这一步是避免不了的了。 许倾带上了自制的手套,从随身携带的木盒子里拿出了一把小刀,最终划破了尸体的腹腔。 死者马大勇生前身体肥硕,开膛破肚的时候,快要腐烂的肥肉脂肪和表皮组织是一层接着一层,味道更是极其的浓烈。 谢凛目睹着如此“惨烈”的一幕,支撑着他一再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是许倾的执着。 “等等,胃里好像是真有什么东西。” 许倾最大程度上为谢凛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探囊取物”。 许倾将东西从胃里顺利掏了出来,一个团子,上面沾满了残留物。 “好像是纸团儿,真是谢天谢地,马大勇吃得太多东西,消化不掉,不然这纸团早就不复存在了。”对于这个幸运的发现,许倾内心充满了喜悦,走出停尸房后,她蹲在地上正小心翼翼的将这张纸团儿复原。 谢凛是真的受不了了,屡屡干呕。特别是看着那张沾满了……的纸。 “王爷,您要是不行,就别坚持了,交给我吧。” “本王从不会对自己说不行两个字。”谢凛倔强的蹲身一同查看,那张高贵的脸上,写满了勉强二字。 瞧着谢凛这副模样,许倾“噗嗤”一下竟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笑?” 许倾斗胆戳了他一下,并笑着问:“王爷您呕了那么多次,什么都没吐出来,该不会是饿了一天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吧?” 不知怎的,听了许倾这番话后,让谢凛联想到了刚才尸体的胃部情况,谢凛更加恶心了。 “再废话,本王生吞了你垫垫肚子也不是不可以。” “前提是您现在还有食欲……” “再贫嘴?” “小的不敢哈。”许倾嘻嘻哈哈,几次三番的迫于权势而低头。 随后两人言归正传,待到这张纸上的污秽之物被擦拭下去以后,依稀能见上面的墨笔字迹。 许倾作为现代人,本就对毛笔字不甚了解,犯难道:“我有些看不清楚,王爷您呢?” 谢凛带起粗糙的手套,缓缓拿起了那张湿软的纸,垂眸而视后,给了许倾一个答复。 第18章 仇恨的根源 他说:“这是一张借条儿,马大勇欠了别人数千两的赌债,名字和数额这里看不清楚了,不过这在各大赌坊是很常见的事,不稀奇。” “但马大勇临死之前把这借条吞下去了,就很稀奇了呀。”许倾道。 “难道说……”谢凛的眸光忽明忽暗着:“凶手真是马大勇的债主?” “那就要看看马大勇有多少个债主了,据胡二说,马大勇可谓是债台高筑啊。” 谢凛缓缓站起了身,俊目轻眯,拿着那张借条看了许久。 现如今,已经有太多的已知条件在指明凶手。 或许身体因为宫中的酷刑而留有缺陷。 与马大勇相识,甚至可以说是熟识,一定程度上非常了解马大勇的生活。 不缺钱,是马大勇的债主。 而且现在他们的手里还有疑似凶手的画像。 最重要的是,也是最矛盾的一点,如果按照许倾所说,这个凶手,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家混迹赌坊吗?一个女人巧设连环碎尸命案……太不可思议了。 许倾也看出了谢凛的疑虑,继而问道:“王爷在想些什么呢?” “本王想要问你一件事情。” “何事?” “你确定在酒楼撞见紫衫女子,真的是个女人吗?” 谢凛的一句话,让许倾顿时陷入到了深刻的自我怀疑之中。 匆匆的一次接触,她和紫衫女子撞了满怀儿,印象很是虚晃。 有一种记忆,是在臆想时模糊不清,有了画像但又能认出来的程度,许倾对于紫衫女子就是如此。 许倾仔细的回想后,回答道:“我……也不确定了。但是她确实是个身量纤纤的人,个子比我高,还带着一顶纱帽。”她还特意拽了拽依旧穿在身上的紫衫,展示给谢凛看:“你看这件衣裳就知道了,我穿着有些大,不过大得不太多啊。” 谢凛的目光锁定在了许倾的身上,上下扫视着,甚至还在她的腰身处伸手随意的去比量。 他的手指划过之处,许倾都会觉得有些痒,还要强装着镇定才行。 谢凛又继续对她说道:“男人的力量与女人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无论多瘦小的男人也是一样。你与她撞了一起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吗?是两人皆被撞得挺凶,还是只有你一人被撞了个踉跄?你可以好好回忆一下,不着急。” 论推理案件,许倾是擅长的,但案件的至关重要疑点放在自己的身上,她倒显得有些无措了。 谢凛见她一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也知道许倾是模棱两可的状态。 他站在她的身前,宽厚精壮的一侧肩膀借给她道:“你往本王身上撞一下,找找感觉。” “这……” “快点。”谢凛极其需要一个答案。 许倾有些为难,但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不知怎的,许倾发现自己只要一与谢凛有了肢体接触,心里莫名觉得羞……是那种极为不好意思的感觉。 许倾的臂膀格外纤瘦,假装在走路的时候,即便用了些力气去撞他后,许倾自己撞得够呛,谢凛却只是侧了下身子而后轻松的走过。 这……倒真像是当时的情景再现呢。 “王爷,当时我确实有种现在感觉。我被撞了个踉跄,身子一斜顺便看到了她的半张脸。” “那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个男人,再故意打扮成女人的模样。那他打扮成女人的模样是为什么呢?隐藏身份?特殊原因?又或者是……癖好,。” “癖好?”许倾格外的不解:“可我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癖好呢?” 喜爱男扮女装的男人,身体有残缺,很可能是因为宫中刑罚造成,以至于现在心灵的逐渐扭曲。 许倾和谢凛在沉思之中不断的摸索,最终得出了一个相近的推论。 谢凛对她说:“宫中有一种刑罚,就叫做宫刑。如果是年幼的时候被施以此刑,就像是皇宫中的太监一样,男性的特征不会太过于明显。假设凶手真是这样的人,确实对得上。” “一般都是犯了什么罪才会被处以宫刑呢?”许倾问。 “这个,并不好说。不过就是折磨人的刑罚罢了。” “那被处以此刑的人,会直接被留在宫中当太监吗?” “宫中的太监分为两种,一大部分是自愿进宫,一小部分也会有罪臣之子,别国俘虏等等被充入宫中为奴为婢,不过后者在少数。但是本王个人猜测,太监的可能性比较大。” “为何?” “别看太监在宫中是奴,但是家底儿远比普通百姓厚实很多。看来事情已经逐渐明朗,本王去宫中查一查,应该就能找到这一号人。” 整整一天下来,谢凛都是板着个冷脸,终于案件有了拨云见日的希望,让他整个人都有了放松的姿态。 可许倾的神色间却难有舒展,并且比之前更加凝重的望着谢凛,:“王爷。” “嗯?” “凶手因为宫刑而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所以他要用最痛恨的刑罚去惩治明明拥有完整身体却不求上进之人,从而宣泄他多年以来积攒而来的愤怒,极度扭曲的心理在慢慢助长了他的野心,不光要让死者死得痛苦,更要让天下皆知,人心惶惶。可话又说回来,他还会不会继续行凶杀人呢?如果不会,那么又是什么能让他的残忍行径得到了满意的终结呢?” “高座之上的君王,又会不会才是他的恨意所无限滋长的源头呢?” 许倾的一番话,使得谢凛瞬间瞠目,随之肃然,后背发凉。 “你的意思是说……”谢凛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刻骨的仇恨即将终结,只有可能是大仇得报。” “来不及了。”谢凛转身即走,步伐矫健迅速,匆忙离开之际不忘回头望了许倾一眼,:“后会有期。” “能帮到王爷您,是我之所幸。” 说完后,谢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与一众人奔回了皇宫中。 不出所料的话,今日的宫廷,不光有凌王的大婚,应该……还会有一场蓄谋已经的弑君浩劫。 可这些和许倾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19章 危险在逼近 对于许倾来说,谢凛那句后会有期说的不对,应该是后会无期才对。 她这辈子都不想要再见到他。 夜里的衙门空无一人,许倾放眼望去,真觉得自己这单生意做的亏本儿。 一个子儿也没挣到也就罢了,还被诬陷成了凶手,累了整整一天。 不过许倾有个从现代带来的习惯,就是将自己查验过的尸体尽可能的缝好,还原,无论死者的家人还选不选择留下尸体。 估计,马大勇的家人是不会来取尸了。 所以,许倾打算将尸体处理好之后,再离开。 另一边。 正值深夜时分,皇宫内外灯火通明。 宫墙之下,宫女太监们依旧迈着急促的步伐,各司其主。 今天,凌王大婚之日,皇帝因此龙颜大悦,在宫中大设酒宴,宴请各位王公大臣。 已经这个时候了,宫门依旧敞开着。 深夜,谢凛与江玉带着人秘密急返回宫。 “凌王殿下,皇上现在正在清凉台赏舞,没什么异常情况。殿下,是否要告知皇上此事,早做打算。”禁军统领征询谢凛的意思。 谢凛想了想后,对他言道:“先不用,不要泄露任何消息。听本王调遣。” “是。” 这时,江玉正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对谢凛回禀道:“殿下,刚才我去宫中查了一下。因为有罪而受过宫刑,留在宫中当差的太监,总共有三个人。我拿着这副画像询问,画中此人与清凉台的杂扫太监高度相近,叫会喜。” “他是因为什么获的罪?” “回殿下,这个会喜的父亲就是早年间废太子门下的心腹之臣,后来因为十四年前轰动天下的太子谋反案被严重波及,年仅八岁的会喜被充入宫中为奴。” 提到了十四年前的太子谋反案,谢凛清俊的眉目间轻微染上了一缕不为人知的哀叹之色,稍纵即逝。 谢凛继续问道:“人在哪儿?” “他跟别的太监换了班儿,一会儿就要去御前伺候了。不过目前在宫中住处并未寻得他的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偷溜出去了,殿下,现在应该怎么办?” “本王猜测,如果他是凶手,应该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的。”随后,谢凛对禁军统领吩咐道:“今日宫门大开,从现在开始,加派人手严守宫门。如果遇上与画像中相似的人,无论进出直接扣下。” “是。” “父皇那边,先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先不要声张。” “殿下,要是在宫中遇见了会喜……” “抓正着。” “明白。” 禁军统领离开后,谢凛暂时松了一口气。 “殿下,为何不然圣上知道此事?今晚在众目睽睽之下护驾有功,也能堵住那些日后说您逃婚的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本王早已不怕悠悠众口。只是,会喜是凶手,且有弑君倾向这件事完完全全就是本王和那个女人的推测,毫无证据,万一事情有所偏差,闹得沸沸扬扬岂不是更糟糕?” 身为当今圣上最小的皇子,谢凛深谙宫中的生存处事之道,且更为清醒明智。 语毕后,谢凛不忘持着满腔的厌恶,拧着眉头又补充道:“而且本王也不想在晚宴上看到许松亦那张虚伪的脸。” “殿下,再怎么说那也是您的岳丈,您要不要板一板脾气?” “岳丈?哼!” 但凡有丁点的办法,谢凛都不会允许许松亦将许倾塞到自己的府上。 此时,皇宫的清凉台。 弦鼓声声,舞姬婀娜,迎风起舞,妩媚妖娆。 台下的众目皆追随于舞姬的身姿,龙座之上的天子更是连连的拍手叫绝。 当班儿的老太监操着尖锐的嗓音忙里忙外,生怕在大喜之日惹得圣上不快。 “小喜子,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怎么才来?”老太监指手画脚的呵斥着他,小喜子一脸的恭敬顺从,沉闷不语。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伺候着?” “是,公公。” 会喜转身的瞬间,那张恭顺的脸上突现阴厉与扭曲共存的微笑。 他随手端起了托盘,将酒食糕点摆放其上,稳稳的端去皇上的面前。 皇上的餐食,平日里都有专门的人来验毒。 今天会喜却觉得奇怪,验毒格外的严格。 会喜带着帽子,一路上躬着身子,将脸埋得极深,阴森怪异的眼神里,在极力压着一种不顾死活的偏执与疯狂。 在会喜方正的托盘下,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会喜怀揣着急切,眼看着就要实现了多年的夙愿,内心几近失控。 会喜正在一步步走到了圣上面前端酒拿盘之,无意间远远的朝着下方望了一下。 歌舞升平的高台之下,在诸位臣子中,他无意间撞见了一个奇怪的目光。 那个目光明确的投向了会喜,举杯共饮间不忘轻微的摇头示意。 会喜的手在不经意间颤抖着,近在眼前的机会,他又极其不甘心就此放弃…… 与此同时,清凉台外。 里面一直都没有消息,谢凛在外等得焦急。 后来,江玉询问了门口的太监,才得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那个叫会喜的太监也在当职之中,一切正常。 晚宴半点波澜未起,反而冲击着谢凛的内心,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吗? 谢凛不甘心,且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 “江玉,去把那个叫会喜的太监给本王押过来。” “这……” “快去!” 在谢凛的一再坚持之下,江玉带着人前去拿人。 谢凛不相信所有的巧合都无缘无故的汇集在了这个叫会喜的太监身上。 谢凛不仅仅只有这一种办法让他认罪。更不相信会喜所做一切都毫无证据可循。 这边,江玉却带来了坏消息:“殿下,没找到会喜的人啊。” “那人呢?” “殿下,我这就和禁军统领一同去各个宫门询问,应该是逃不出去的。” 谢凛的心中,反复翻涌着一种不详的预感。 宫门外。 “凌王殿下,刚才我们收到了调令,无论是谁,放开宫门进出。” “到底是谁的令?” “难道……不是您的吗?”守门的侍卫也是一头雾水。 事态在不明缘由的急转直下。 谢凛俊秀的眸光中闪着寒冰,薄唇轻抿,浑身上下散发着凉冽阴寒之气。 第20章 死人远远没有活人可怕 今夜,手持宫中调令的人除了自己以外,不出三人。 镇国大将军许松亦,淮南侯云绝,宁王谢风。 谢凛很难不怀疑,是这几个人的其中之一传令放走了会喜。 利用会喜的遭遇,从而完成弑君夺位大计。 谢凛并不想将一起连环杀人案与宫廷阴谋联系在一起,可恰好会喜这个太监又是十四年前太子谋反案的罪奴。 这十几年间,针对太子谋反案,所有的人都在三缄其口。 巧合,就是问题所在。 江玉的一句话提醒了深陷在思考之中的谢凛:“殿下,会喜要是真被人放了出去,他会去哪儿呢?” 江玉的话,恰似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劈在了谢凛的身上。 会喜迫不得已放弃了弑君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内心这份早已强烈到失智的仇恨会转移到谁的身上呢? 无外乎,是那个在酒楼里曾撞见会喜的人! “阿青……阿青……糟了。” 谢凛的思绪完全被打乱,少有的惊慌之色浮于面庞之下,目光下敛,连眼睫都似在轻颤着,冷冽的双眸中更是泛起了猩红。 谢凛不听他人之言,果断上马,疯了似的奔出了宫去。 寂寥的深夜里,谢凛一路策马如风,他在心中的默念着:“千万不能有事。” 若那个女人因为这件事而无辜丧命在凶手的手上,谢凛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愧疚一辈子。 千百次的默念中,包含着谢凛鲜少有过的恳求。 与此同时,衙门。 许倾正在一门心思的去缝尸体,顺便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一会儿就可以离开了。 马大勇的尸体已经缝好了。 农妇的尸体已经腐烂得厉害,基本没有了再缝的必要。 倒是江柳儿这具尸体,过于凄惨了些,许倾尽可能的去缝一缝,还可以好看一些。 漆黑一片的衙门里,唯独只有停尸房亮着微弱昏黄的烛火。 白天的停尸房倒还好,一到了晚上,不泛有些阴森诡异。 一阵穿堂的阴凉风拂过,难以吹散停尸房的臭气。 许倾不以为然的低头缝尸,专心致志。 瞧着江柳儿的惨状,许倾在穿针引线间隙不由得为她哀叹:“江姑娘,你这辈子太倒霉了,下辈子别忘了投个好胎,做个好姑娘。” “唉,典型的横死,怕是去了地狱也不会好过。” 许倾说着说着,凉风席地而起,吹的她衣衫飘绕,后背有些凉嗖嗖的。 “别忘了是我给你缝的身体。” 许倾自是不怕这些的。 与活人相比,死人不足为惧。 直到……她的听见了停尸房外有细微的脚步声…… 声音轻缓,却步步有力,三步一停。 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许倾的美眸上蒙上了一层疑霜,目光盯紧了一处,身子也顿在了原地。 那个神秘的脚步声,距离停尸房越来越近。 许倾不动声色,屏住了呼吸,针线绕停在了素白色的指尖,另一只手缓缓伸入身旁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剖刀。 会喜推开了停尸房的门后,只见黑暗中的许倾正背对着他,僵在原地。 “你知道我是谁吗?” 会喜的声音是细声细气儿的,以至于刚一开口,许倾就已经认定了他的身份。 许倾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 会喜的情绪早已无法控制,滔天的恨意顷刻间加注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他疯了似的用力朝着许倾扑去,许倾突然转身,手中早已准备好了的剖刀朝着会喜一划。 “啊!” 从会喜的额头到下颌,一道血淋淋的划痕,是差点划掉了半张脸皮一样的恐怖。 会喜摸着伤口,看着手掌上的血,目光极度的扭曲,更加像是一只恶鬼,再一次朝着许倾猛烈的扑去。 他狠狠的将许倾推在了停尸床的尖角,力道之大足以撞碎许倾的骨头。 许倾强忍着腰间的剧痛,一脚将会喜踹开。 二人陷入扭打,停尸房里的尸体与尸块散落满地…… 文弱的许倾根本不是会喜的对手。 那一刻,许倾才在心中后悔,早知道前世在警校好好练体能,当什么法医啊…… 最终,许倾被会喜扼住了脖子,死死抵在了墙边。 会喜的眼神,比地狱的恶鬼还要可怕。 他心中的所有仇恨,全在这一刻爆发,恶狠狠道: “是你这个贱人协助衙门,坏了我的计划,让我失去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也是你这个女人,该死的在酒楼撞见了我,你不死,谁死?” 会喜奸佞的淫笑声刺耳极了,许倾即便被他扼住脖子,也不曾软弱求饶。 许倾以相同的目光瞪着会喜,说起话来却格外艰难:“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等于在惹火上身。相反,如果你不杀我,我能给你脱罪。” “你觉得我会信你几分?”会喜的手,又重了几分。 许倾在他的钳制之下,拼命的呼吸粗喘着,并说:“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当这一切没发生。刑部手上没有任何直观证据证明你是凶手,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我爹是许松亦,就是权倾天下的镇国大将军,如果你杀了我,你觉得你能活?” 听完了许倾的话后,会喜怔住了下,敏捷的思维将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中略过,捋清了前因后果。 会喜扼制住许倾的一双手从未有过松弛之势,猛的一瞬掐得却越来越紧,满目的仇恨喷涌而发,阴邪的笑容可怖可憎,:“原来你就是许倾。那我还真没选错了人!” “凡是和当年谋反案有关的人,都得给我去死!” “咳咳……咳咳。” 许倾不知道什么谋反案,听得一头雾水。 死亡,离她却越来越近。 “住手!” 谢凛一路的狂奔,直到站在了此处之时,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胸襟之下在不断的轻喘着。 那道高大俊朗的身影,成了许倾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看见许倾还活着,谢凛定睛下存着一丝庆幸。 “你把她放了,你要杀就杀我。” “你?” 阴暗中,谢凛一步一步的向前,刺激到了会喜,会喜继续胁迫控制住许倾,自己却缩躲在她的身后,冲着谢凛喊道:“你再敢向前走一步,我就掐死她。” 谢凛站住了脚步,满目皆忧。 第21章 你的脸是发烧了吗? 许倾冲着谢凛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乱来。 在谢凛所看不见的地方,会喜手中的匕首已经刺透了许倾的衣衫,死死的抵在了许倾的后腰皮肉。 谢凛却无视于她的目光,浑身紧绷,接二连三的与会喜交涉。 “造成你的不幸,是皇家。不是这个女人,是我父皇下令将你毁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杀了这个女人无非罪加一等,也不能报仇雪恨。你杀了我,难道不比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更加解恨吗?” “谢凛,你当我傻吗?嗯?” 在宫中当差了这么多年,会喜怎会没听过这位冷面凌王? 谢凛倍感无奈,一再退让:“你想怎样?杀了她,你也得死。” “把腰间的佩剑放下。” “好。” 谢凛以极慢的动作将剑放置在地上,并用脚踢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待江玉带人赶上来。 会喜聚精会神的盯着他,不给谢凛一点点机会,一只手掐着许倾,一点点的往后靠。 许倾的小脸儿憋的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掐得气绝身亡。 谢凛屏息凝神,直勾勾的望着会喜:“所以,现在可以了吧?” “倒真让人感动呢。”会喜嘲讽了下。 可许倾却不愿意以他来换下自己,因为这样的话,她则更没有能力救他。 更何况是会喜这种亡命之徒。 直到……许倾注意到了谢凛纤细的后腰处,别着一把匕首。 许倾眼神一亮,一改之前的逆来顺受,突然背对着身后的会喜破口大骂了起来。 “会喜,你就算是杀了一百个正常人,也依旧改变不了你懦弱不堪的事实!你以为这天下需要你来惩治无能的人吗?不过就是自以为是罢了,为你扭曲不堪的内心讨一个杀人的理由,连自己的情绪都消化不掉,无能的人其实是你自己。你才是那个罪有应得,即便到了地狱里,也难能赎罪,生生世世五马分尸,断子绝孙!” “就凭你这伎俩,也想要弑君?弑君不成倒将情绪发泄在了我的身上。杀人昭告天下又如何?还不是要利用马夫人来设下一个又一个迷局做你的挡箭牌,就像你现在这样,遇见男人只会躲到我这个女人的身后。在我看来,你所引以为傲的杀局实在是差到了极点,就如你的人生这样,烂透了。” “明明下辈子有可能投个好胎,现在来看,下下辈子你也是如此,畏畏缩缩,懦弱无能的东西。” 许倾一句有一句的语言攻势,直接摧毁了会喜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 会喜被许倾如针尖般的话语刺激到了,全然不顾其他,崩溃癫狂的嚎叫着: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使尽了全力,疯如猛兽般狠狠掐着许倾。 关键时刻,谢凛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挥力一掷,匕首贯穿了会喜的身子,将他活生生钉死在了墙上。 许倾顺势倒在了地上,捂着脖子不停的咳嗽着。 再掐一会儿,脸都快紫了…… 许倾趴在地上,筋疲力尽,缓了好一会儿。 许倾还在纳闷儿,怎么突然还有了种劫后余生的兴奋之感。 见她没事,谢凛暗自松了一口气,紧紧揪住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了。 他轻轻用脚踹了踹躺在地上如一滩烂泥一样的许倾,不忘揶揄道:“行啊,算你命大。” “谢王爷夸奖。” “小嘴儿巴巴能把人给说疯了,也算是本王长见识了,赶紧起来,快点。” 谢凛好心的朝着她伸出了手,企图将这摊烂泥拽起来。 “疼疼疼……好疼!后腰有伤!” 许倾吃痛的捂着腰,缩成了一团。 “又怎么了?” “撞死我了,疼!” 见她痛苦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谢凛站直了身子,先是若有所思的研究了一下。 随后不由其分说,果断的抱起了许倾就往外走。 意料之外的许倾顺势圈住了他的脖颈,倍感羞耻的小脸儿紧紧贴在了他精壮有力的胸怀之中,越埋越深,暧昧亲密。 按照人体身型来分析的话,许倾想要的,谢凛应该都有…… 许倾更害羞了。 就在许倾沉迷在男色之中无法自拔时,谢凛的嘴永远不会放过她,边走边讽道:“到底是本王的胸口发烧了,还是你的脸发烧了?” “我要死了。” 谢凛顺势掂了一下:“怪不得,死沉死沉的。” 许倾在心中感叹,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张嘴。 有的人的嘴只能是装饰…… 谢凛将许倾安置在了附近的客栈,并为她请了郎中。 后来,江玉等人及时的赶到,收拾了残局,这个案子也就算是破了。 虽然……谢凛的心中依旧有着心结。 好在许倾的腰上没有伤到骨头,谢凛委托了客栈老板娘为其上了药,此刻正在房中休息着。 谢凛与江玉两人在客栈外并肩而站。 谢凛的眉目间染着一丝丝的沉郁,对江玉道:“今天的事,不要过于详细的出现在卷宗之上。” “殿下是怕……是和当年的太子谋反案有关?”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件事本就人人谈之色变,没什么可怕的。然而最让本王在意的,是今晚到底是谁在帮助会喜,本王说的那三个人,你一定要格外的注意,本王怕……” 怕利用当年的事,再起波澜,怕有人利用会喜弑君不成。 江玉:“属下明白了,十四年了,您还是没忘记太子殿下。” “既然这个案子再一次浮出水面,不妨查一查也可。” 谢凛寂寥孤傲的眸光中,一瞬闪烁而过的是坚定的信念。 过了一会儿:“江玉,去看看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是。” 江玉去了一趟,没过多久却又急促的跑了回来。 “什么事?你慌什么?”谢凛问。 江玉道:“阿青她跑了,就留下一封信。” “跑了?”谢凛诧异的看着江玉,顺手接过了江玉手中的信,展开来看。 “虽然大恩不言谢,阿青在此还是要谢过王爷救命之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江湖再见!” 许倾歪歪斜斜的字,笔墨痕迹还没有干透。 落款处还画了两个火柴人,一个冲着谢凛作揖,一个冲着谢凛“比耶”。 虽然这些让谢凛理解起来有点难度,但谢凛的唇角依旧抑制不住了浅浅的笑意。 “殿下,还追吗?” “不追了。” “那咱们……” “洞房花烛夜,岂可辜负?” 谢凛抻了抻臂膀,累了一天,终于在午夜时分,感到了舒缓些。 江玉瞧着主子,倒觉得奇怪。 第22章 一针一线,所差无几 深夜,凌王府。 王府的喜色还未曾褪去,红灯高挂。谢凛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仿佛王府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王爷因为这婚事,脾性总是阴晴不定的,奴婢们不敢沾前儿。 只有资历深厚的管事张嬷嬷敢说上两句,:“殿下,您一路辛苦了,王妃已经被安置在了云烟阁,候了您一天了。” “知道了,本王这就去看看。” “来人,快去将喜酒,喜帕,喜娘全都备齐了些。” 见谢凛松了口,张嬷嬷开始着手张罗着入洞房的事宜,虽然这些迟了点,但必不可少。 谢凛马上开口道:“天色已晚,既然已经过了吉时,这些都不必要了,不用你们伺候了。” “是。” 因为不在乎,所以很随意。 谢凛轻轻的推开了云烟阁的房门。 一抹大红色的娇柔身段,端庄的独坐在床榻上,红色的鸳鸯盖头还没有掀下,听到了房间有人进来了之后,她微微的侧了侧头,有些反应。 谢凛以一种很随意的方式用手扯掉了她的红盖头。 二人四目相望,眼神各自僵硬而陌生。 她的名字叫林红袖,是许松亦找来的替身,也是他安插在王府的内线。 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林红袖作为冒充的王妃无论是仪态上还是气质,似乎都并未有任何的破绽。 “妾身拜见王爷。” “起来吧。” 谢凛很自然的坐到了塌上,挨得林红袖很近,冷漠孤傲的气质让林红袖不敢轻易接触。 谢凛斜睨了她一眼,偏偏以一种和气温柔的口吻对她说:“既然嫁到了王府,就该知道王府是什么规矩。作为本王的王妃,你只需要做好四个字,安分守己。” “妾身明白。这些在出嫁之前,嬷嬷已经与妾身强调多次。” “还有,你是许松亦的女儿。本王与你爹之间的关系,自是不用提及便也能略知一二。作为本王的王妃,你若和本王一条心便是极好,如若不然,本王也有办法让你从此无心。” 谢凛持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凌厉的目光,给人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林红袖目光躲闪,心虚的低头避势。 “本王的话,听懂了?” 林红袖微微点了点头,眸光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不屑。 接下来,谢凛竟然轻车熟路的开始为她脱掉了穿在外面的婚服。 林红袖没想到谢凛会愿意碰她,配合着将外衣脱掉。 谢凛为她脱掉了喜服之后,却没有了再然后该有的动作。 林红袖有些茫然的愣住了。 “本王今天有些累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明日的进宫请安直接免了,别来叨扰本王。” 随后,谢凛拂袖而去。 林红袖紧紧盯着谢凛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带着不甘与愤怒。 谢凛离开了之后,并未直接就寝。 深更半夜,他一人独坐在书房中,连半根烛火都未曾点亮。 此刻,他的手中捧着两套一模一样的婚服,清冷的眼中顿现风起云涌。 一套是刚刚从林红袖的身上褪下。而另一套,则是在酒楼里拾到的。 一针一线,所差无几。 虽然没有确确实实的证据证明酒楼里的这套婚服一定属于阿青。 但是,谢凛已经可以坚信一件事:他的王妃被换了! 谢凛端坐在无尽的漆黑之中,抚摸着大红色的婚服,目光变得饶富趣味,涌动着阴谋与算计,唇角浮现点点冷笑: “许松亦,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完,他将两套一模一样的婚服扔在了一旁,走了出去。 三日后。 繁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薛昭!你给我站住!”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救命啊!” 许倾杀气腾腾,和一男子一前一后的追逐,在密集的人群之中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最终,许倾脱下了鞋,用力砸在了他的身上。 薛昭最终放弃了奔跑,累得呼呼直喘停在了原地。 “再跑!腿给你打折!”许倾一路上累得腿抖,终于追上了薛昭,拽起他的耳朵毫不留情。 她咬牙切齿的吼道:“我让你跑,继续跑!” “不跑了,这回真不跑了。累死我了。”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终于让我抓住了,把我打晕送到许府去成亲的时候也是这么果断!” “那是许将军的意思,我不敢违背啊,而且我就是干这个的,你让我怎么办?”薛昭的脸上写满了无奈,许倾气呼呼的揪着他的耳朵,将他带进了一家酒楼吃饭。 许倾和薛昭的相识是在七年前,结仇则是在四天前。 他与许倾同岁,十七。 是许倾十岁那年被许松亦送到了许倾身边的男孩子。据说是许松亦早年间在战场上捡到的遗孤,养了几年后会了点拳脚功夫,就送到了乡下保护许倾。 说是保护,小时候就算是玩伴而已。 许倾三岁就没了母亲,而且自认为母不详,被扔在了乡下和徐嬷嬷相依为命,后来多了薛昭,三个人过得日子也算是和睦。 徐嬷嬷前两年死了之后,许倾的亲人就剩下了薛昭了。 直到许松亦需要许倾这个曾经被他弃之于不顾的女儿去联姻,薛昭义无反顾的出卖了许倾,将她打晕了之后强行扔回了将军府。 许倾终于明白了许松亦把薛昭放在自己身边的意图。 什么玩伴,保护自己?都是狗屁。 这分明就是安插了个间谍! 许倾逃婚之后,找了这个混蛋足足三天,终于被她逮到了。 此刻,二人面对面的坐在餐桌前,僵持不下。 俩人,就点了一碗稀粥。 许倾对薛昭的抠搜,连乞丐看了都摇头。 薛昭最先服了软:“我的错,还不行吗?” “还不行吗?这是认错的态度?” “你这不也顺利逃出来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是你爹亲闺女,我就是个护卫,你不能这么为难我。” “你还有理了?” “那你杀了我吧。正巧我也觉得你最近是中邪了,不对活人感兴趣,光往死人身上贴,这还有好儿?” 薛昭一碗稀粥下肚儿,喝了就跟没喝似的。 对于薛昭来说,许倾最近几个月确实是奇怪,就像是换了个人。 许倾倒也不是真的为难他,又给他点了几道硬菜,等菜之余不忘警告他: “薛昭我告诉你,如果按照乡下的规矩,你算是本小姐的童养媳,你以后要是再敢背叛我,我就把你片成烤鸭。” 第23章 是否与当年的案子有所关联 “我还真不怕你呢。”薛昭一身的反骨,小声嘀咕着。 “说什么呢?” “没啥,没啥。”薛昭敷衍了下,目光盯着刚刚端上来的美味佳肴,特别是那道烤鸭。 “薛昭,我告诉你。如果你再敢背叛我,你我都得死。”许倾相当严肃的对薛昭说。 薛昭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至于吗?将军还能不管你?” “我逃婚了之后,许松亦确实是找了个替身带我嫁了过去。冷不丁一想起这事儿,确实万无一失。可越是万无一失的事情,败露的那天就会越惨烈。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将军府,凌王,皇上,几乎哪一方都不是我能招架的。” “将军不会不顾及父女之情的。” “除掉一个我,保了许家全族,也保了他的官途,你说划不划算?” 碎尸案之后,许倾在家中冥想了很多…… 特别是会喜口中的太子谋反案。 许倾实在想不出自己与十几年前的案子到底能有什么关系。 她怕自己会有一天不明不白的被害死在街头…… 片刻后,小二端上了两碗面来:“二位客官,您慢用。” “你不吃,那我可要先吃了。”薛昭倒是不客气,闷头开吃。 薛昭的容貌虽然长得不是一等一的出挑,但骨子里有一种干净利落,豪爽憨厚。 可此时的许倾,并没有薛昭那般放松,愁思染于眉间,无计可消除。 她突然开口问道:“薛昭,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嗯?” “我和当年的太子谋反案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又或者是我的母亲与之有关?” 许倾一再认准了薛昭是许松亦的眼线,使得薛昭哭笑不得,倍感无奈。 他放下了筷子,轻轻的叹了叹气:“许倾,我确实是当初被你父亲救回来的,但我跟你交情不浅。我上次之所以把你打晕了扛回将军府,完全就是因为我也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归宿。但是你要问的这些,我是真的不知道。” “据我所知,太子谋反一案发生在十四年前,那一年,你我都才三岁,我都不知道在哪,怎么可能知道呢?” 薛昭真诚的话语并没有使得许倾完完全全的相信他。 她又说:“可你和许松亦有联系。他没说过?” “我的姑奶奶,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我也是纳闷,你这几天不见怎么唯独对这件事如此的在意了?” 面对薛昭当下的疑惑,许倾左顾右盼了下,够到他的耳边,将碎尸案的始末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期间,薛昭是越听越觉得离奇,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他听完后道:“许倾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既然都逃婚了,你怎么又见他了?没被怀疑吗?”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许倾完全没有了当初初见谢凛的那种畏惧之感,轻松的摆了摆手:“我也是无可奈何,阴差阳错。但凡能脱身我早就逃了的。而且我也没打算再见到谢凛,有什么好怕的。” “放着王妃不当,跑去当仵作。你这脑子里进的都不一定是水。”薛昭冷嘲了下,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面条。 许倾使劲儿拍了下桌子,以表自己的愤怒,并振振有词道:“当仵作是自由自在,惩恶扬善。当王妃是一生的囚笼。而且,我喜不喜欢谢凛,我都只能认定了他一个男人,而他无论对我满不满意,他都能有无数个女人围绕着侍奉。这无关爱情,是绝对的不公平。” 薛昭实在是无法认同许倾的现代人思想,倒也觉得新奇,只是摇了摇头不做言语。 虽然薛昭表面上对于许倾的反应是有些漫不经心,但她的每句话薛昭都有在认认真真的去聆听。 “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薛昭道。 “何事?” “你还记不记得我刚被许将军送到了你的身边那段时间。那期间,徐嬷嬷曾在家中接待过一个男的。” “我不记得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那是咱们家唯一的一次来了陌生人。我记得徐嬷嬷很是恭敬的招待了他,像是提到了夫人之类的话,还真诚的拿了了不少的银两,与徐嬷嬷推推搡搡的样子被我撞见了的。好像是个姓崔的商人,当时我也小,不懂这些。”薛昭侧过了身子,嘴里叼着鸭腿儿,细细的回想:“也就那么一次,我从他人口中听过了“许夫人”仨字儿……” “你母亲是不是姓纪?” 许倾连连点头,以为是有了什么线索。 可惜,徐嬷嬷已经去世了,无从去问。 据许倾所知,许松亦自母亲在她三岁时去世了之后,将军府中虽姨娘不断,唯独没有过正妻。 徐嬷嬷接待的那个崔姓男子口中的夫人,只有可能是自己的母亲一人。 而与此同时,心中的疑云亦是无法消散,愈演愈烈。 会喜口中十四年前的太子谋反案,而自己的母亲因为许松亦的抛弃,恰好也死在了那一年。 这中间真能有什么关联吗? “现在想来,要是姓崔的商人,咱们永宁城倒真又一个。”薛昭自己一个人在一旁说着。 “你说什么?” “崔德才,永宁城的商贾,前些年名声赫赫,我总是在街道上听人提起,最近几年倒是没怎么听过了的。要不,咱们去问问?”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 许倾自穿越而来,记忆前前后后有了一些缺失,薛昭这次倒是成了她的指路明灯。 二人在午饭后便沿街问了问街道上的路人。 永宁城乃是皇城,光是周边的小县城就十几个。再加上古代消息相对闭塞,问起什么来也并非能保证人人都知道。 许倾在附近转了转,终于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崔德才。 许倾和薛昭两个人打算动身前去崔德才的宅邸,拜访一下。 结果按照路人的指路到了远在城郊之地的崔府,谁曾想等来的却是杂草丛生,牌匾掉落。 望着如此荒废的崔府,许倾心情复杂极了。 这崔府荒的程度,堪比鬼宅,连踏都没有踏进去的必要。 “看起来,是白来了。”薛昭轻叹了一声。 “可是……明明是商贾之家,怎么会颓废得成了如此?” 为什么她寻着线索找到此处,却刚巧是一片荒芜? 第24章 客栈密谈 路过的一位行人瞧着他们俩站在崔府门口,很是奇怪,便驻足好奇的问道:“你们俩是?” 许倾回了回神,:“请问一下,这里是崔德才的府邸吗?” “是啊,你们又是谁?” “我们……”许倾也不知如何解释,反问路人:“我想了解一下,这家人都去哪了?崔氏不是大家族吗?怎么如今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路人紧接着道:“崔家确实是商贾之家不假,但风光总归是有限的。五年前崔家就败落了,人去宅空,一家人一夜之间逃到了村子里。” “那是因为什么败落的呢?”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但是自古官商相护,有赔有赚岂不正常。谁知道崔家遭了什么呢。不过崔德才在的时候,也算是个慈悲心肠,帮助了不少的人,可惜了。” “那请问您知不知道,崔德才搬去了何地?”许倾追问道。 “这个嘛……当初听人说,就是在前面的翠峰县的一个村子里,现在可不知道了。” “不过话说回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再落魄,也比咱们平民老百姓过得好喽……” 说完后,那名路人从二人面前走过,没再多说。 许倾和薛昭两个人面面相觑的留在了原地。 薛昭问向许倾:“你确定要去找吗?” “都已经找到这儿了,那就去翠峰县打听打听呗。” “其实我觉得,你若想知道些关于你的母亲的事,大可以去问你的父亲。即便你找到了崔德才本人,他也未必知道些什么。路人都说了,他是个善人,万一当年就只是为了接济徐嬷嬷呢?” “不可能。” 许倾的直觉一向很准。她觉得能从这个崔德才的身上扒到有关母亲纪氏的一些事情。 况且,许松亦所极力隐藏的事情,怎么会轻易的去告诉自己呢? 想了许久过后,许倾还是决定要去查一查。 “我先去崔府转一圈儿看看,然后再去翠峰县,如果你不愿意与我同行,就此别过。”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还不快跟上!” 说话的功夫,许倾已经迈入到了崔府,薛昭紧跟其后。 可是,许倾在破败的崔府转了一圈,似乎也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为今之计,只有动身去翠峰县问问。 现在已经是中午,此时动身若不租上一匹快马,估计明天这个时候也到不了翠峰县。 二人即刻启程,准备前往翠峰县。 …… 傍晚时分,薛昭带着许倾一路快马疾驰,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了翠峰县。 运气不大好的样子,沿途便下起了雨来,越下越大。 翠峰县的街道上鲜有人烟,踩着湿滑泥泞的路,许倾和薛昭两人赶紧找了一处客栈歇脚。 下雨的缘故,方圆几里唯一的这一个小客栈住客不断。 “借过,借过!” “让一让啊。” 两男一女大包小裹的往楼上走了去。 二人被浇得浑身湿透,客栈掌柜瞧了都忍不住叹了叹:“哎呦喂,瞧瞧你们俩这副样子,你们是要住店?” “住店,两间房。”许倾将银子推到了掌柜的面前,掌柜推了推手里的算盘,为难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了。突然下了大雨,就剩下一间房了,要不您们二人凑合凑合?” “也行吧。这剩下的银子,还要麻烦掌柜给我们两个两床被子,两件干净的衣服。”许倾出手阔绰得很,客栈掌柜爱财如命的将银子捧入手心儿,连连点头。 这客栈很老旧,四面脚下都是木板钉成的,走起路来脚下“咚咚”直响。 薛昭熟络的与掌柜的闲聊了几句:“掌柜,这翠峰县一共有几个村子啊?” “村子?翠峰县翠峰村,总共就这么一个大村子而已。你想要问什么?” “那这个村子里,有叫崔德才的吗?” “这我可不知道。这么大个地方,我哪能这么了解?” “都是一个村住着的,您能不知道?而且我之前来的时候路过村子,瞧着亮灯的也没几家啊。”许倾在一旁有些听不下去了,插嘴问掌柜的。 这时,外面一声响彻天际的电闪雷鸣,衬得掌柜的圆润面庞有那么一丝丝的苍白恐怖。 客栈掌柜朝他们俩人勾了勾手,神秘的悄声道:“不瞒你们说啊,翠峰县这么大,从前有好几个村子的,后来因为一些事儿,村子里的人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也没剩下几个人。” “何事啊?” 与外面无尽黑暗下的电闪雷鸣,仿佛掌柜口中话语才更让人心生畏惧。 他说:“前些年啊,翠峰县死了个怀着孕的娼妇,后来那娼妇带着孩子自杀了之后,被埋在了后山上,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妖妇竟然在棺材里产子了,孩子的哭声把路过孤坟的人给吓傻了。” 许倾听完了这些,倒也没觉得稀奇:“不就是棺生子吗?” 掌柜的继续说道:“后来,村子里每每到了初一和十五这左右,总能在家中听得到小孩子的哭声,那叫一个凄厉瘆人啊,吓得村民们都搬去了别处。村子里都以为是棺材里的孩子在作祟,便想要寻个办法,把那孩子好好安葬,你猜,咋着?” 这掌柜的倒还学会了卖关子,许倾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的反问:“怎么?孩子活了?” 掌柜的一拍手,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那孩子啊,竟然就这么在棺材里凭空消失了,可不就是从棺材里逃出来了,化作婴灵到处索命吗?” “你们村子总死人不成?” “前天有个八十多岁老汉在家里摔了一跤,人就这么没了,怪不怪?” 许倾唯独就信了掌柜的这句话,认可的点点头:“是挺怪,八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呢。” 说完后,领着薛昭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嘿,你这丫头片子,还不信我?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掌柜的极其不悦的朝着楼上吼了一声。 作为一名唯物主义者,许倾自是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可薛昭就不一样了。 薛昭拽着许倾的胳膊,连走上几步都要张望四顾,:“许倾,我给你提个醒。” 第25章 婴灵 “怎么?” “我怎么记得今儿是十五呢?”薛昭的脸稍显苍白,说起话来的嘴唇和手都在同一频率的颤抖着。 许倾歪着脖儿,抱着怀,若有所思道:“今儿的确是十五。不过我总觉得婴灵索命,怎么也得先从老弱病残下手才对。总不能可着你这七尺男儿,三两胆儿的来欺负吧。加在一起,十足十的窝囊废。” “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吧。这竹楼客栈本就阴森森的。” “换地方?你确定方圆几十里能有地方收留咱们俩吗?更何况今儿还是他们村民忌讳的日子。” 许倾见薛昭真的害怕,便也没有继续吓唬他,转身抱起了床铺,大气的手一挥,随性道:“算了,本姑娘今晚就算怜香惜玉一回,把床让给你了,我打地铺。” “这还差不多。”不出三秒钟,薛昭丝毫不见外的蹦上了床,湿漉漉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可没了最初的畏缩劲儿。 “薛昭,你可真够卑鄙无耻的。我看你就是想睡床铺吧?”许倾看在眼里,心中不爽。 “不改了,不改了。” “哼!” 许倾转身便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换下湿透的衣物。 许倾已经习惯了与薛昭的这种相处方式。在记忆之中,薛昭除了前几天将她硬生生的抗回了许家成婚以外,倒也没出卖过她。 仅许倾自己认为。 之前也有可能会时常的跟许松亦汇报自己的情况,但一个人对自己有没有恶意,值不值得信任,她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许倾换好了衣服后,随后戳了戳躺在床上的薛昭:“你不去换身衣服?” “这就去。” “等明天雨停了,咱们俩就去村子里问问关于崔德才的事,万一能有收获呢,也不枉费咱们俩白跑一趟。” “你真觉得以翠峰县当下这个情况,能找到崔德才?” “正因为人少,问起来才方便。而且,我不觉得楼下掌柜的说的话就一定靠谱。” 此刻,什么都挡不住许倾想要弄清楚一切的那颗急切的心。 许倾规规矩矩的将床铺铺在了地上,准备休息。 就在这时,薛昭换好了衣服后,路过许倾身边,踢了踢她。 许倾反感的睁开眼睛问:“你干嘛!” “你去床上睡吧。”薛昭指了指道。 “这么好心?良心发现了?” “我的大小姐,我哪敢让您睡地上啊?快点!” “多谢兄弟,我可就不客气了。” 许倾毫不客气的接受了薛昭的礼让。 薛昭微笑道:“就当这次出卖你的赔罪了,以后少提这事儿。” “我就知道!” 有一种了解,是薛昭说了开头许倾就知道结尾… 床上就是比地上舒服了很多,或许是因为赶路累的,睡意袭来什么都挡不住。 时候不早了,薛昭起身去熄了灯。 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滴滴答答的水声顺着房檐而下,顺窗而进的风有些凉嗖嗖的。 薛昭睡得浅,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他坐起了身子,想要起身去关窗户。 薛昭怕吵醒了许倾,脚步放得很轻很轻。 突然,窗外一阵狂风呼啸,吹得薛昭浑身一抖,随之而来凄厉悲惨的婴儿哭声充斥着薛昭的耳朵。 薛昭一瞬间瞳孔紧缩,定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而那个婴儿的哭声,却越来越大,简直是要夺人性命般的阴森恐怖,恰如索命的魔音,唯有置人于死地才肯罢休。 薛昭听着这尖刻的婴儿哭声,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最后蹲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许倾被吵醒,并不是因为刚刚鬼祟的婴儿哭声,而是客栈的楼上楼下突如其来的躁动脚步声。 醒来的许倾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婴儿的哭声也已经停下,她奇怪的望着薛昭:“薛昭,你怎么了?为何蹲在地上?” “你是真没听见吗?”被许倾这么搭话一问,薛昭反倒是不怎么怕了。 见薛昭的表情,许倾便可知晓一二。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二人赶紧起身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客栈里的客人显然都因为刚才的婴儿哭声而惊魂未定,心有余悸。 有两个人被吓得拎着行李想逃走,却被另外两个人给拦了下来,正因如此,起了冲突。 “我说不能走就是不能走,谁敢迈出这间客栈一步,我要了你们的命!”男人口气很大,许倾定睛一看,正是与自己一同来到客栈三男一女的其中之一。 “客官,您们都消消气儿,可别动怒啊。” 客栈掌柜怎么劝都劝不住,急得直冒汗。 这时,许倾从楼上缓缓的走了下来,平静和善的问:“这位大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都知道的,人家害怕了想走,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你是哪根葱,多管什么闲事?竟敢来问我?” 男人一副为我独尊的粗鲁姿态,愤怒之余瞧着许倾这个多管闲事的人甚觉不顺眼,挥起拳头就要打她。 薛昭手疾眼快,伸手便捏住了男人的手腕,力道之大足以捏碎其腕骨,随着男人痛苦之色渐渐显露,薛昭淡淡的说:“有话好说,别动手。都在一个客栈住着也是缘分,我们也不是想找什么麻烦。” 男人又急又怒,将脾气硬生生的收了回去,骂了一句:“真他妈是个晦气的地方。” 这个时候,男人声旁的女人开了口:“刚刚你们都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了吧,我们被吓得够呛。翻身起来一看,我们丢了个同伴,整个客栈里外都找了,没人。” “你说什么?人丢了?”掌柜的最先有了极大的反应:“我这客栈可是干净的地方啊,人不见了,你再好好找找,可不能乱说,弄得跟我这个客栈吃人似的,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客栈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人找不到,你们谁都别想走。”女人的态度在逐渐的强硬着。 许倾站在一旁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也很有趣。 先是号称索命婴灵的婴儿哭声在夜晚出现,紧接着客栈里消失了个大男人…… 还有一件更加奇怪的事情。 第26章 诸多问题 总之,先稳住。 许倾暗自沉思了片刻后,眼看着情况越来越失控了起来,便出言调和道:“各位都先不要争吵了。刚刚听见了婴儿的哭声,我知道你们都有些害怕,想要急着离开,但这位大哥和这位姑娘的同伴突然不见了,换位思考,大家理解一下,找到人才是当务之急。而且这深更半夜的,大雨初歇,道路泥泞湿滑。若是从客栈走了也没什么地方去,咱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和和气气的没什么好害怕的,对吧?” 经过许倾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的情绪得以平复。 “这么黑的天,我们也害怕。但你看这两个人什么态度?倒像是我们把人给藏起来了。” “就是!就是!” 这些人聚拢在一起,恐怕矛盾会越来越多。 许倾顺势拉过了女子,问道:“姑娘我怎么称呼你呢?能跟我说一说,你的同伴是怎么失踪的吗?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这时,男子给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似乎并未理会,说道:“我叫付悦,我跟两个哥哥急着去临县给祖母奔丧,路过这个地方歇脚。这是我二哥付水,不见的是我的大哥付中。” “是婴儿的哭声出现了之后,付中就不见了吗?” “我们三个人住的是一间房。大哥爱喝酒,一直都在客栈楼下喝酒来着,喝完就上楼休息。我和二哥两人一直没见他上来歇息,有点担心他喝多了,时不时的往楼下看看,他都在的。刚才突如其来的婴儿哭声当真是吓了我们一慌,结果下楼一看,大哥人却不见了。” 付悦虽然面含急色,但是言谈举止却异常的冷静。 听完她的话之后,许倾并没有马上说话回应。 一旁的付水不停的插嘴道:“和她说那么多,她能明白个屁?赶紧去找人比较好。” “哥,你少说两句。” “你们也别着急,深更半夜总是会使人焦虑,等明天去报官也来得及,一定能找到的。” 许倾这话,说得的确有些多余。 付悦没再理会许倾,而是选择与自己的二哥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刚刚客栈里的一阵混乱总算是过去了。客人们都没离开。 大雨过后,路真的很难走,唯有在客栈里继续凑合一夜。 许倾也和薛昭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我还以为你多大的本事呢,结果弄得来势汹汹,最后走得屁滚尿流。”薛昭真的一度以为许倾是要帮忙找人。 “你给我闭嘴!”许倾神色格外的严肃,似在责怪薛昭无心之言的同时,又特意起身关紧了房门,一再确认是否安全。 “怎么了?” 许倾处事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如今也是一样。她小声且神秘的对薛昭说: “现在的情况我也摸不清楚。但是付中的失踪绝对有问题。” “有何问题?难道真和婴灵索命有关?” “如今的问题不在于众人口中那个虚无缥缈的婴灵传说,而是在于当事人兄妹。” 薛昭眉头紧蹙,实在是听不懂许倾的意思。 许倾说:“付悦跟我说,他们此行是去临县为祖母奔丧的。” “没错。” “抛开他们整洁的穿着忽略不计。单单一个翠峰县就已经是一段很远的路程,以他们的鞋履分析,是一路步行的。奔丧步行,是要几天才能到呢?暂且算他们没钱去租马车,可你再看付悦衣袖上的绣花纹,分明是永宁城的最新款式,一套下来能租十辆马车都不止了。你再回忆一下他们的神态,又真有亲人去世的悲伤吗?” “虽然这些都是猜测,但汇聚在一起就是大大的疑点。” “可是……这也只能说明了他们说了个小慌而已。” 许倾轻叹了叹气,她就不该指望着薛昭的头脑意识到什么,耐心对他解释:“付悦兄妹二人诸多问题中的最大问题,便是态度。从他的口吻来分析,他们俩似乎也相信大哥的无故失踪与你们口中说的婴灵有关系。试问既然坚信此事,为何要第一时间拦下要走的客人呢?” “这……除非这两兄妹知道,婴灵索命的传说本就是无稽之谈?甚至他们兄妹俩觉得客栈的人在暗中捣鬼掳走了他们的大哥?” 薛昭也在逐渐明白了许倾的意思。 许倾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无关什么婴灵传说,假设今天失踪的人是我,你会是什么反应呢?” “那我肯定是要找的啊。” “对,没错。可你看他们兄妹二人的狂妄姿态,竟然直接拦下了要走的人。就算他们大哥是被客栈里的某些人掳走的,他们兄妹难道是怕旁人将他们大哥装在行李里带走不成?” “你的意思是说……” “他们丢的未必只有他大哥,很可能是某些重要的东西,只是不便于言说,又觉得大哥的失踪很蹊跷。那就只能将人全都留下,万一丢的东西真就被人这么带走了,可怎么是好?” “那也有可能是他们大哥拿着东西跑了啊。” “若真是那样,至于闹成这样人尽皆知吗?只能说是这其中肯定有鬼,而且我一说要去报官,你看那两人的态度,压根儿就不理我了。” 薛昭一边听着许倾的话,一边翘腿坐在窗台边望向外面:“我看,咱们想走倒还成了难题呢。” 许倾走上前看了看窗外。 付悦兄妹正在客栈的门口转悠着,像是在交谈着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神情显得严肃。 许倾却道:“没关系,其他人急,咱们不急。毕竟咱们就是来翠峰县打听崔德才的,反正也没地方住呢,就在这落脚多住几天,顺便看看热闹。” “我的小姑奶奶啊,你说的是不假,可咱们就不能换个地方住吗?我总不能每天都在这儿听鬼婴的哭声吧?” 许倾非常不仁慈的说:“等客栈有了空房,我再给你单开一间,到时候更刺激了。说不定下一个失踪的就是你喽!” “许倾你别太过分,你要是敢不管我,我……我……”薛昭对着许倾指手画脚,又怕又怒的样子特别好笑。 “怎样?” 第27章 难道是真的? “你要是敢不管我,我立马再把你扔到凌王府去,让你这点秘密人尽皆知!” “薛昭,你是怎么做到又怂又敢的呀?” “反正你不能把我扔出去喂野孩子。” 看起来,薛昭是真的害怕。 不过话说回来倒也正常,这是古代,他们怎能与英明睿智的现代人相比。 许倾至始至终都没听孩子的哭声,即便是听到了也不足为惧。 她好奇的问薛昭:“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你真能确定就是孩子的哭声吗?你跟我好好说说。” 在许倾的追问之下,薛昭不得已的回忆起了刚刚的惊悚时刻。 他点了点头:“确实是婴儿的哭声,而且持续的时间很长,并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的。” “有什么怪异之处吗?比如说,声音就像是在耳边,是连贯的,还是断断续续的呢?” “就是婴儿的哭声。现在回想起来的话,更像是在远处,声音空旷连续,给人一种心里毛毛的感觉。” “毛毛的?” “就是……很……”薛昭想不出来该怎样有效的形容这些声音,:“就是听了之后,总觉得这个声音越来越多,连贯得不正常,还像是越来越近,使得人格外心慌,又特别害怕。我站在窗边,根本不敢动弹。” 许倾垂眸沉思着,片刻后,不由得轻笑了下:“这孩子倒还真懂得如何吓人呢,把你们这些人吓成了这副模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倾望向了窗外:“距离天亮还要几个时辰,你大可以多睡一会儿,我在这儿守着你。” “明天怎么办?” “明天的话……”许倾眸色渐深,本意是不想管这种闲事的,但事出有因,除了这个客栈以外她又没地方住,因此道:“我看这两兄妹不找到哥哥也不会善罢甘休。不出意外的话,明早你去报官,然后再去打听咱们想要打听的事吧。” “没问题。” 许倾的警惕性很高,一旦周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她都会格外的注意。 漆黑的深夜里,她一人独坐在窗边向外看去。 此刻,付悦和付水兄妹俩依旧在客栈的门口转悠着,付悦偶然间的一次抬头,刚好撞见了许倾居高临下的远眺。 二人对视,许倾和善的笑了下,付悦并没有理会,带着二哥进了屋。 后半夜很安谧,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昨天下了雨的缘故,空气中有些雾气朦胧。 “许倾,你这么早就醒了?还是一夜未睡啊?”薛昭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客栈的门口抻了抻懒腰,见到处找不到许倾的人,结果她却在外面闲逛。 许倾呛他道:“你一个人占了两床被子,我怎么睡?某些人就是虚伪,昨个吓成那副德行还能呼呼大睡,可真是个人才。” “你管我?哼!” 薛昭用冰凉的帕子擦了擦脸,瞬间精神了许多。 “你蹲在墙根儿下面看什么呢?”薛昭走了过去。 “找痕迹。” “痕迹?” “准确来说,是在找一些应该出现的脚印。我们昨晚集中来到客栈的时候,正好是大雨下得最凶的时候,大雨的冲刷之下,脚印消失是情理之中。但昨天付中消失的时候,应该是大雨停歇之时,道路非常泥泞,他若是往出走,一定有脚印留下。但是我今早特意查看了一下,除了昨晚那两兄妹站在外面留下的鞋印之外,竟没有任何痕迹。” “那不就是说……付中根本没出这个客栈吗?”薛昭听懂了许倾话中的意思。 “没错,付中是“咻”的一下子在客栈消失了的。至于消失去了哪,去找了谁,就不得而知了。要是现在被人运了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啊。万一这个客栈有什么后门也不好说嘛。” 现在许倾唯独可以确定的是,在昨天发生了冲突之时,付中肯定还留在客栈里没有彻底的失踪才对。 “既然如此,那就更有报官的必要了。” “其实我主要调查的不是付中的下落。而是昨夜的婴儿哭声。” “你有什么发现吗?” “现在我还是没有找到这个啼哭声最准确的发声位置在何处。” “真的会是有人抱着啼哭的婴儿躲在暗处制造了恐慌吗?”薛昭问。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而且客栈掌柜也说,一般都是初一和十五这两天会闹鬼。假设真是人为的话,这次是被咱们赶上了十五而已,那么话说回来,每逢这两个日子都会出现哭声,是什么目的呢?制造恐慌?” “不是人为……难道……是真的?”薛昭的眼睛瞪得溜溜圆。 “真你奶奶个勾八罗圈屁,你也就这点出息。你是没看见我在查吗?” 许倾是真的急需一位唯物主义战士与自己并肩作战。 许倾仔细的在客栈的各处排查,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在遛弯儿,不容易被人怀疑。 为了解开婴儿哭声的谜团,许倾最先要找到的便是发声地。 到底是哪个方位制造的声音,才让客栈里的所有人都能够精准清晰的听到了哭声呢? 许倾站住了脚步,遥望四周。 按理来说,声源体发生震动引起空气的震荡,震动的方式形成了纵波,并借助空气传播到了四面八方。 越是开阔的视野,声音的传播的效果则是越好,就像是个逐渐被吹大的皂泡,球形阵面波。 最终,许倾站到了与客栈斜方向的远处,确定了最佳的位置。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薛昭问。 “薛昭,为了拯救你极其弱小的心灵,我真是煞费苦心。”许倾苦口婆心的拍了拍薛昭的肩膀,又说道:“根据分析,我现在站着的这个方位,大致上就是发声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抱着孩子,让孩子在这里哭?” “你们昨夜所听到的,未必真的是孩子的哭声。我还得再勘察一下,你和我一起找,或许能找一些蛛丝马迹。” “行。” 许倾选的这个方位,刚好是一片枯木草堆,二人弯着腰去寻找,着重的去勘察脚下。 许倾偶然间的一抬眼,却看到客栈不远处有个男人,双手合十,面朝着晴空万里,闭眼在祈祷念叨着什么,有些邪门。 她有点好奇,便上前询问了下。 第28章 造孽的往往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位大哥,您在这儿是干什么呢?” “你先别说话。” “哦。” 许倾觉得这人神神叨叨的。 过了一会儿后,男子才主动的和许倾说话:“这位姑娘,我可记得你,昨晚要不是你主持大局,客栈就打起来了。” 原来,他也住在客栈。 “大哥,您刚才这是在做什么呢?拜佛吗?” “那倒不是,只是一种祈祷罢了。” “祈祷?” “为那个婴灵祷告,让它能够早日投胎,这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在为我自己积累功德嘛!” 听了男子这话,许倾倒也觉得新奇,索性多聊了一会儿。 “可人人都说,那婴灵是怨灵,妥妥的棺生子,您为这个东西祷告,难道就不怕吗?” “怕?这我倒是真没有。”男子的表情波澜不惊:“我就是为了这个而特地来一趟的。而且我也不觉得婴灵是怨灵,只不过是飘零孤独的魂灵罢了。” 许倾接下来还想要继续听听这个人的话,不是因为相信,就是想知道他们能将事情解说成何等的离谱。 见许倾感兴趣,男子又说:“小丫头,我看你是外地来的吧。” “嗯,我确实是外地的。不是很了解这里的事,看大哥您的样子,怕是对这件事很了解?” “我也是外地来的,但我对这件事耳闻甚多。大概发生在四年之前,自杀的那个女人是村长家的女儿,死的时候还怀着身孕呢。” “那女人是因为什么自杀啊?” “据说是因为与他人私通,行为不检点。她最初早些年间是和村子里的一个穷书生互定了终身,结果书生要奔前途,就与她分开了几年。就在这几年里,她却浪荡的和路过此地的一个士兵好上了,还怀了孩子。村长觉得自己的女儿实在是丢人,她也自知有罪,受不了外人的指指点点,一碗毒药后这人就没了。说实在的,对于这个女人来说,死了不也是一种解脱吗?” 可许倾听着这些事的前因后果,却另有别样的想法。 她反驳道:“选择死活是自己的权利,对他人指指点点才是人格侵犯。” 男人听她这话别扭极了,觉得许倾这个人的性格也有些古怪,赶紧走开了,嘴里不忘嫌弃道:“这是什么人呐?” 许倾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每一段阴森诡异的传说背后,造孽的往往都是活生生的人,她都已经习惯了。 “许倾,这边有发现,你过来看一下。” 转眼间,薛昭已经走到了一片错乱草堆地的深处,许倾回应了他:“这就来了。” “你看一下,这是什么印子?”薛昭指着草堆下的残留的细微印子,与动物的脚印较为类似。 许倾循着薛昭的指引,观察到了明显的脚印。 “是狗?” “不是,狗的脚印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我猜……应该是猫的脚印,而且不只有一只。” “难不成晚上婴儿的哭声是猫叫吗?可我真的觉得不太像,差的很多。” 许倾并没有马上的回答薛昭这个疑问,而是说道:“这片枯草地,有蛇有虫能理解,有猫?真的离谱。” 有了一些线索之后,许倾闷不做声的在薛昭找过的附近又看了一遍,果不其然又有了新的发现。 她抓起来一小块土,捻了捻后放在鼻前闻闻,目光如炬,露出了胜券在握的明媚笑容:“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 “有发现?” “土上有一些腥气,鱼腥味道。估计是有人朝着这边扔鱼来引诱野猫。” “是又如何?我还是不认为猫叫可以伪造婴儿的哭声。”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许倾叹了叹:“不光是鱼腥味,还有一种兽用催情药的味道。” “催情药?” “一般用于牛羊之类的繁殖,不奇怪。但重点是……”许倾的眸色渐深,唇角勾起一抹清冽可人的微笑,顺便挑逗着薛昭:“你听过猫叫春的声音吗?” “猫?”薛昭语无伦次的瞪大了眼:“人我都没听过,我听猫?” “猫的声带与婴儿的声带是比较类似的,如果是有人用催情粉故意让野猫发情嚎叫,这是完全可以以此来故弄玄虚的。本人有幸听过野猫发情的叫声,若离着远,声音扩散,外加上人类本有的恐慌,确实与婴儿的哭声特别的接近。” “太好了,那这么说来,就真的不是鬼了啊!”这件事,果真是能让薛昭如此豁然开朗,顿时有了心旷神怡之感。 “本来就不是鬼。”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薛昭真像是被婴灵吸了一部分精气,哪像现在这般精神抖擞。 不仅如此,薛昭还恬不知耻的豪言道:“其实从最开始我就没害怕,想要考验考验你而已,结果没想到事情真如我心中所想的那样。” 许倾抿嘴一笑,眼中布满了对薛昭的无语,嘴巴不饶人道: “其实最开始我就觉得你是混蛋,结果没想到最后你真是个混蛋。” 薛昭的心情格外的舒畅,自然是不与许倾计较,欣然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由此可见,婴灵哭泣是人为,付中的失踪一定是另有隐情。不过,现在去报官实在是有些早了点,咱们俩在村子里简单逛逛,看看哪家有人,顺便问问崔德才的事情。” “好。” 二人沿街走着。 客栈的掌柜没骗人,这个村子里确实处于地多人少的冷清状态,在清晨的街道上根本遇不到早起务农的人。 就连条野狗都没有…… “我已经对此处丧尸了希望了,许倾。我看还是别浪费时间,回去算了。” 薛昭从始至终都不觉得许倾能在这个村子里打听到崔德才的事。 许倾很固执,没有正面回应,反而提醒他道:“你少在外面叫我许倾。现在世人皆知,那凌王妃是将军府的嫡女许倾,你这么叫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要是哪天被抓回去处斩,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那我叫你什么?” “阿青,以后这才是我的名字。” 薛昭这次没再顶嘴,算是接受了的。 二人继续向前走着。 说来这村子也是真怪,要么空无人烟,想要问点儿什么都找不到好人家,要么…… 一声凄厉恐惧的叫喊声,划破了初晨的宁静。 许倾和薛昭两人赶到的时候,农妇正连滚带爬,惊恐万分的从自家宽阔广袤的地里逃了出来。 “大姐,怎么了?” 第29章 再一次重遇 “活了……活了!”农妇说话断断续续的,充血的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呼吸急喘,死死揪住了许倾的胳膊,:“快跑啊!” “怎么了啊?什么东西活了?地里有下山的猛兽吗?”薛昭也随之问道。 “我家……我家农地里的那个稻草人,往外渗血了!吓死我了!”农妇被吓的带了哭腔。 “渗血?” 两人顿感惊觉,目光齐齐的望向了远处伫立在农地中央,俯瞰田地的稻草人。 地质比较松软,许倾艰难的走了过去,站在底下伸手去够了够架得很高的稻草人。 枯黄的稻草包裹着草人,明显有暗红色的血液不断的外渗,随着残留的雨滴一同滴落,捆绑的稻草人显得粗糙而不够规整,它背对着田地,身体前倾。 草人头部稀疏的稻草,没能完全掩盖住隐藏在稻草后面的惊悚人目,若隐若现。 当许倾第一眼看到这些的时候,她的内心不由得一颤。 “看来,不报官是不行了。”许倾轻叹了叹。 薛昭即刻便策马前去最近的衙门报官,许倾为了保护现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盯着尸体。 许倾杏目微眯,虽没有马上进行验尸行为,但每一寸目光都在敏锐的探知着被高高架起的尸体上寻找有用的讯息。 果不其然,死者是昨天失踪了的付中。 死得极惨,浑身鲜血淋漓,死不瞑目,被完完全全的扎进了稻草人里,而且…… 凶手的手法,不免过于残忍。 尸体浑身是血,目前断不出死因。应该是死后被绑在稻草人的架子上,尸体周围被围起了稻草,从而被凶手伪装成了稻草人。 而最让许倾好奇的是,单纯只是稻草和绑绳,似乎不足以结实的支撑一具成年人的尸体,但是尸体又与支撑稻草人的细木桩无比贴合。 直到……许倾走到了尸体的背后。 许倾竟一瞬间惊目,眼前所见让她触目惊心。 尸体并非是被捆绑固定在了木头之上。 尸体的两腿稍显闲散,但木头从尸体后肛处插入,直接一路贯通了死者的身体。尸体与支撑的木头合为一体,根本不需要用任何的绳子固定捆绑。 这样的凶残场面,许倾当真是第一次见。 薛昭这一去,让许倾等候了太久。 许久后,村口渐渐有了动静。 在薛昭的带领指引之下,一批人朝着凶案现场这边徐徐而来。 许倾本来是因为盼到了头儿。 当她的一双慧眼目光精准的锁定在了谢凛依旧优越完美的身姿之时,她的心脏更像是梗住了一下。 妈呀,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一个一个主管刑部的王爷会在如此偏僻的村子里再一次与自己相见? 许倾的内心是极度崩溃的,再遇见谢凛,却还是硬要装出一副熟悉且恭敬的姿态。 谢凛走到了许倾跟前,眼中并无波澜,淡漠如常的盯着许倾,言语间却多了几分的戏谑之意:“看来还真是巧得很,凡是凶案现场,都有阿青姑娘的身影。” 许倾略显慌张失色的匆忙行礼:“民女……拜见王爷。” 谢凛未曾有过多的言语,一向冷冽的眸光稍稍停留在许倾与薛昭两人的身上,而后转身带着人走去了最里面的尸体所在之处。 他以命令的口吻说:“都给本王过来。” “是。” 许倾跟在后面低着头随着走,连滚带爬的怂包非她莫属,一见到谢凛,许倾的精气神儿全部魂飞魄散。 许倾和薛昭两人跟在后面,窃窃私语着。 许倾急着问:“我不是让你报官吗?你怎么把这位老祖宗给请来了,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添堵啊?” “我是去了临县报官,结果就见了凌王带着手下在衙门呢,人家要来,我能怎么办?” “你见他在,就赶紧跑啊,报什么官啊?这点变通能力都没有,我早晚得“报销”在你手里!”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别怂啊!看你那丢人现眼的德行!凶我的能耐呢?”正所谓风水轮流转,这会儿轮到薛昭嘲讽起了许倾。 许倾真想两个巴掌扇死自己。 “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 谢凛的态度严厉,朝着后面的许倾吼道,眼神不泛冒着无名之火。 许倾低着头走了过去,安分道:“王爷,尸体没有被任何人动过,自打发现了之后便一直都是这种状态。我浅浅的注意了一下,土地湿软,除了我,薛昭,还有农妇的脚印以外,没有第四个人的脚印,也就是凶手的足迹。死因尚且不明,不过凶手手段残忍,用于支撑稻草人的木头从被害人的下身贯穿,固定住了尸体。” “来人,先将尸体抬下来。”谢凛望着惨不忍睹的稻草尸体,对手下吩咐道。 “是。” 江玉带着人,登上架子,一点点的拨弄开了尸体周身的稻草,再将尸体连同架子一起抬下来。 这是个大工程,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尸从高处跌落。 此时的许倾,正规规矩矩的站在谢凛得斜后方向,安分守己。 她并未因为上一个案子的默契配合而对谢凛的态度有半点的熟络与松懈。 而谢凛,似乎也不曾记得碎尸案时发生的种种。 许倾微微垂着头,偷偷睨着斜前方的男人,不禁有些出神。 谢凛比之前那次初见还要英俊了许多。 今日的他高高束起了发,身着玄色金丝的长袍,腰带上镶嵌着华贵的珠玉。细腰被腰带所紧紧的收束,腰身前倾,胯间别着佩剑,傲然挺立。 他的绝色,使得许倾一度分不清虚实。 抛开一些事不说,这个男人本来竟是她的? 就在许倾因这些琐事而出神的时候,谢凛却开口问向了许倾,怪气道:“怎么?在这里遇见本王是让你觉得很意外吗?” “回……王爷的话,并没有。”许倾浅笑了下:“我起初只是以为,王爷您是万金之尊,日理万机,并不会轻易被这些案子所叨扰影响到。不曾想……” “不曾想还是被你撞见了鬼,对吗?” “不敢,不敢。” 第30章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敢吗?本王瞧着你,倒真是胆大妄为呢。” 谢凛瞧了眼许倾,索性便又瞥了眼远处的薛昭,目色在不经意间染上了一层莫名的薄怒,暗自隐忍。 许倾垂着头,自是寻不见谢凛的眸光凌厉,她以为的是谢凛在质问自己上一次的不告而别。 “王爷,请您息怒啊。” “息怒与否看你表现如何。本王如今在刑部新官上任,多有下派到各地的衙门巡查走访,遇上了这个案子,你若全力协助尽快破案,尚且好说。若是案子一直不破,折了本王的面子,你失去的可就不是面子这么简单的了。” 谢凛故意将话说得狠绝,许倾为难的抬起头来,委委屈屈的倾诉着自己的怨言:“王爷,这对我也太苛刻了点吧。” “苛刻吗?本王不觉得。而且你的清白,甚至是你的小命都是本王救回来的,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本王此刻对你要求多一些,也不过分吧?” “那您下次救人之前问问我想不想死。” “你若是想死现在也来得及,不晚。” 许倾无奈撇了撇嘴,胳膊拧不过大腿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这个谢凛与那深宅里的怨妇没什么分别,妥妥儿的大冤种。 “对了,他是谁?”谢凛无意间将目光定在了薛昭身上,随口问。 许倾错以为他是要找薛昭的麻烦,立马解释道:“王爷,薛昭只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若是我上次的不辞而别让王爷生怒,我愿意自己一个人承担,与薛昭无关,恳请王爷不要波及无辜。” “看本王心情吧。” 谢凛冷不丁的嗤笑了下,藏在心底的怒气却只增不减。 于谢凛而言,捉奸捉双,头上绿光,都是早晚的事。 “王爷,尸体已经完完全全的放了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办?抬到安静无人的地方去吗?”江玉问道。 “先别,先别。”许倾先于谢凛阻止了江玉等人的挪尸行为,并对谢凛说道:“王爷,昨夜大雨冲刷,留存在尸体上的一些线索很有可能已经被破坏掉了,能不能先不要搬走尸体,让我就地验一验,看看能不能从尸体上提取出有用的线索来?” 谢凛轻点了点头,算得上是应允了。 许倾非常害怕谢凛借着自己验尸的功夫而发难于薛昭,拉着薛昭一同走向了尸体。 假借验尸的功夫,许倾拉着薛昭蹲在尸体前,开始了一心二用。 一边检查着尸体,一边与薛昭小声的嘀咕。 “我说这是什么情况啊?你该不会是被他认出来了吧?”薛昭问道。 许倾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目光聚焦在尸体之上,且并不耽搁她与薛昭的对话。 她说:“我觉得不会,谢凛很讨厌许倾这个人,如果他若是知道我是许倾,依照他的个性,早就将我拿下了。不过我因为上次的不辞而别还是得罪了他,咱们俩得小心着些。” “该小心的是你吧?” “你少废话。”许倾已经想好了对策,:“谢凛这个人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清。我要是有事儿,你第一个跑,别管我。” “那可不行,我还等着看热闹呢。”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许倾此刻的心里一把火接着一把火的烧啊。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要是真有事儿,你就赶紧跑就是了。你武功高,到时候想办法捞我啊。” “这没问题,放心。” 许倾全心投入到了验尸之中,虽然偶有些的私人情绪穿插心间,但这并不能影响许倾的专业技能发挥,薛昭则是也蹲在一旁陪同着,给她打打下手。 “薛昭,咱就说……你连尸体都不怕,怕鬼怪?” “要你管!”两人还不忘斗嘴。 许倾验了多久,谢凛幽暗深邃的目光就凝视了她多久。 谢凛只看到了她与薛昭之间的亲密无间。 那种感觉真的很怪异,明明心中莫名难受着,却又没办法用任何的事去暂时缓解替代。 谢凛又似在此刻恍然大悟,她所摒弃所有礼法,抛弃一切的逃离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远望着她,眼神却早已算不上纯粹而清白。 许倾验尸完毕以后便规矩的走到了谢凛的身前汇报:“王爷,尸体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天后半夜。也就是付中在客栈失踪之后,惨遭杀害。” “具体是几点失踪的?” “大概子时。” “那也就是说,失踪之后没有立马被杀害了。” “是的,王爷。”许倾继续陈述了下去,“尸体存在多处伤痕,前胸后背,大腿,小腿,是匕首划伤。而且刀口走势从右往左,凶手是左手持刀。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伤有存在生活反应,是生前伤。可这些伤又都不是致命伤。” 谢凛领悟到了许倾的意思,适当的反问:“所以刀伤是凶手的折磨吗?” “回王爷的话,据我观察,各个伤口随意且密集,可以推测为是凶手在冲着被害人疯狂的宣泄着恨意。将他划得遍体鳞伤之后,再在他的心口上来上一刀,就此了结了生命。” “是一刀毙命?” “没错。” “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嗯……除了尸体被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插成了稻草人之外,最值得注意的一件事是田间的这条路。” “路?” “这条路是田间的唯一小路,昨个大雨冲刷后,湿滑泥泞。今天的土质也很松软,可是发现尸体之时真的很奇怪,除了农妇的足迹以外,只有我与薛昭的足迹。” 谢凛了解了许倾话中的意思:“那也就是说,无论怎样凶手都应该会留下的脚印却没有了。” 许倾点了点头,:“而且可以确定的事,付中昨天死的时候,已经雨停了的。基本不存在是凶手冒着大雨前进,而大雨冲恰好刷掉了足迹的可能性。” 谢凛迟迟没有表明自己的想法和态度,走近了尸体,蹲下了身子凑近了些。 他吸了吸鼻子,抬头皱眉问:“本王怎么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回王爷的话,死者付中本来是客栈的住客,他的妹妹曾说,昨天夜里失踪之前,付中一直在客栈楼下喝着小酒。” “本王瞧着死者的鞋底也并未粘上什么厚厚的泥土。你们之前说付中在客栈楼下里喝着闷酒的功夫就消失了,会不会他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客栈呢?” 第31章 还敢要钱? “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如果谢凛的猜测是真,客栈的人一个都逃不掉,全部都有嫌疑。 谢凛朝着这片一眼无际的田地眺望了下,随后吩咐手下:“本王看村子里有不少没人住的废弃房屋,先找一间存放尸体。找几个人将这片地圈起来。” “明白。” “找几个人来抬尸体。”谢凛注意到了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薛昭,召了召:“过来。” “我?” “一起搬尸。” 许倾见情况不对,马上拦在了薛昭的身前:“王爷,薛昭是我的人。您带了那么多人,也不是非要用薛昭不可吧?况且我自己一人给您当牛做马,应该也够了吧?” “你的人?当牛做马?”谢凛如鹰般的目光审视着此刻的许倾,暗自咬着后槽牙,神色阴郁,随之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如果你再敢废话的话,本王似乎也不在意将你变成本王的人,这样一来的话……用起你的这位朋友也算是名正言顺了吧?” “王爷,您这可太鲁莽了。” 谢凛想用薛昭,谁都拦不下。薛昭不想让许倾为难,便去帮忙抬尸,对许倾的处境甚感忧心。 许倾不是不愿意让薛昭插手,是怕谢凛因此会随便找个罪名给薛昭按在身上,让薛昭受了自己的牵连。 许倾暗自的思虑都被谢凛看在了眼中,随后阴阳怪气道:“你该不会是在心里编排本王吧?” “王爷,说王不说八,文明你我他。” “你!” 见谢凛被她气得眼里有火,许倾却超然物外般的反而叹了叹:“唉,如何都不能王爷对我满意,无论怎样做王爷都会生我的气。” “本王瞧着,这是改策略了?”谢凛随之上下打量着许倾,听不见拍马屁,心里倒是空落落的。 “王爷,想您这么完美无缺的人,这世间所有的词汇用在您身上,都显得黯然失色,词不达意。我倒真希望犯犯错,气一气您,让您生气之余袒露一些缺点出来,让我们这些平凡的人长长见识。” 许倾的话真诚而精辟,谢凛听完浑身舒畅,不忘冷哼了一声:“少来这些,本王可不吃这套。” “好嘞。” 许倾在后面跟着谢凛,如樱桃般的红润小嘴唇上下轻碰着,并且屡屡因为不服而翻起白眼。 连狗都得顺毛捋,这点道理许倾还是懂的。 谢凛走在前面,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瞅她一眼:“快点跟上。” “来了。”许倾快走了几步。 “你说的那家客栈在何处,现在得去客栈了解一下情况。” 许倾指路道:“就在前面村口不远,我可以带路。” “走吧。” 期间,谢凛开口问许倾道:“你之前说,死者付中昨晚是先在客栈里失踪的?” “是的。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个弟妹,一个叫付水,一个叫付悦。说是从去往外县给祖母奔丧,在此地落脚一晚的。结果半夜却因为婴灵传说的诡谈,所有人都听到了婴儿哭声,之后付中就失踪了。付水和付悦两兄妹在大哥失踪了之后,情绪很激动,且不让任何人离开客栈。我总觉得他们的反应很怪,不像是丢了大哥,倒像是丢了东西。” 谢凛细细的聆听着许倾陈述的事件始末,偶有嘲讽了一句:“人丢了不去找人,确实够奇怪的。你口中的婴灵又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的话,婴灵索命是这个村子的传说,也是这个村子人烟稀少的最主要原因。相传是在四年前死了个怀孕的女人,此女先前跟了一名书生,后来跟了个士兵有了孩子,被村子里的人厌恶后含恨自杀,据说孩子生在了棺材里,可是后来村里人开棺后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每逢初一十五,都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竟还能有如此荒唐的事情?”谢凛似乎不太相信这件事的真实。 许倾难能遇到了个与自己同样理智的人,继而又解释道:“王爷,其实棺生子这件事并不稀奇。人死了之后,腹腔胀大,产生大量的腐败气体,这个时候若死者的腹中有孩子,这个气体就足以将孩子从母体中产出。有几率是活婴,但几率很小很小。即便真的有婴灵索命的传说,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真的有待查证。” “如果死者付中真的是借此婴灵索命的邪说而失踪了的话,说不定这其中真有什么关联。” 谢凛的判断固然有其中蕴含的道理,但是正当下,许倾的心中也有自己的猜测。 作为下属,她有必要汇报,作为拍档,她更应该在去往客栈这个是非之地之前让谢凛了解清楚。 谢凛寻着许倾匿于眼底的思量,心有灵犀的问:“看样子,在此之前你就有所进展了?” 许倾神情舒展了些,自然的朝着他笑了笑:,“是的,王爷。我确实发现了一些疑点,也有了自己的一些猜测。” “那还不快点说?” “说之前,王爷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许倾胆怯的问。 “跟本王卖关子?” “不是的。”许倾的小脸儿上写满了艰难二字,恳求谢凛道:“王爷能不能不生我的气了呀。我上次的不辞而别,就只是觉得王爷高高在上,是令我触不可及的人,不想给您添麻烦所以才擅自离开了的。” 说完,不忘伸出小手斗胆的捋了捋谢凛的心口。 然而许倾不知道自己的认错是完完全全跑偏了的。再一次见面,她对谢凛多了几分的安然,虽然谢凛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但替代自己的人已经入了王府,谢凛根本没必要再怀疑自己。 谢凛那张时常面无表情的冷脸上呆愣了一下,对于她的这种认错的方式,他本应该毫无招架之力。 但不知道怎的,还是越想越气。 随后冒着快步向前走,傲慢的漠言道:“看你表现吧。” 许倾的小碎步跟上了谢凛,:“我就当王爷原谅我了。我这次肯定好好表现,争取比上次还好,无偿破案,心甘情愿为王爷效劳。” 顿时,谢凛站住了脚步,略显诧异的盯着她:“你还敢要钱?” 第32章 本王的你也敢要? 被谢凛反问,许倾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立场。 “身为一名合格的仵作,我不收银子,难道光靠着我对每一具尸体的热爱吗?”许倾理所应当的说道。 谢凛轻挑了挑眉,:“本王的银子,你敢要吗?” 许倾默默的捧起了小手,满怀期待:“多谢王爷赏赐,小的迫不及待呀。” 谁知下一秒,谢凛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她的手心儿里,疼得许倾手心发麻发热。 “疼死了!” “若你再敢跟本王聊一些和案子无关的事,本王是不介意私事公办。得罪了本王,吃不了兜着走。” 许倾这才知道,原来谢凛不仅是情绪阴晴不定,还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连饼都懒得去画的上司。 只要脸皮够厚,走到哪里都有台阶下,见求财不成,许倾咳嗽了两声缓解尴尬:“咳咳……在您的手下干活,是小的荣幸,自是不敢想金钱这种肮脏龌龊的东西。” “哼。” 言归正传,许倾背着手紧跟着谢凛的身侧,一边说起了自己的猜测。 “王爷,不瞒您说,我至始至终对这婴灵传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你刚刚不是说,你们深更半夜都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了吗?”谢凛反问。 “他们确实听到了的,不过我睡得比较沉,压根儿就没听到。但我依旧觉得有问题,今天早上便在客栈的周围寻找线索。果不其然,我在客栈的附近发现了有猫出没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说,婴儿的哭声其实是猫叫?” “是发情了的母猫。它的叫声与婴儿的哭嚎所差无几。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了那周围有催情粉末的痕迹。所以我怀疑是人为故意在装神弄鬼。利用婴灵传说制造恐慌,不然的话为何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会出现哭声呢?” 谢凛认同许倾的猜测:“过于巧合的事,往往就不会是巧合,但是本王想不通的是,如果是人为,目的是什么?就算真的是为当年死去的女人报仇,但除了能让人恐慌以外,能有什么用处呢?” “王爷此言差矣。” “哦?” “这个婴灵传说带给所有人的,未必真的只有恐惧。” 许倾的话让谢凛在一刹那间有了些许疑惑茫然,询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王爷您应该也能感觉得到这个村子的特点,地多人少。翠峰县从县变成了村,村子里的人都因为婴灵这件玄事而搬离此地,无外乎是编出来的邪说,人传人罢了。可是以这个小县城的情况来看,一切都在萧条,独独就只有那间客栈生意兴隆,王爷,依您来看,这最终受利的人会是谁呢?” “昨天夜里下了大雨,客栈客满也是情理之中。”谢凛说道。 “确实如此。可我今早随意的问了问这里的住客,竟然真的有人是慕名远道而来,所以依我之见,如今的婴灵传说一定是被人为散播开来的。” “真是这般的话,那么……”谢凛欲言又止,二人相视间,默契的点了点头。 显而易见,昨晚的婴儿哭声很明显就是人为设置。婴灵传说演变至此,介于某些人的猎奇心理,最有可能在故弄玄虚,获利最多的人无非就是客栈掌柜。 可话又说回来,客栈掌柜纵然有嫌疑。但昨夜付中的失踪与死亡到底与掌柜有何关系?与婴灵传说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吗? 客栈掌柜这么做无非就是制造噱头,是图财。 他真的会在自己的地盘儿上杀人吗? 而且,付中的弟弟和妹妹看起来也很可疑…… 二人走回了客栈,这个时候的客栈已经有住客陆陆续续的离开。 村子里发生了凶案的事情还没有传开呢。 客栈掌柜认得许倾,见许倾带了新人来,笑呵呵的上前迎接:“姑娘,今晚您还住这儿吗?” 许倾并未理会掌柜,而谢凛站在掌柜面前,强硬冷冽的语气命令着客栈掌柜:“朝廷办案,现在要求你的客栈关门,没有我们的命令,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 “关门?那可不行,再说了什么朝廷不朝廷的,你有什么案子也不能耽误我做生意。”客栈掌柜歪着脖儿,拒不配合。 许倾是真怕谢凛一激动拔刀将人砍了,挡在他面前对掌柜进一步解释道:“昨晚失踪的付中,被发现死在了村子里的稻田地里。介于他昨天是从你的客栈里消失的,所以客栈暂时是不能开了,明白了吗?” 听到了此话后,掌柜瞬间被吓傻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正在此时,刚巧付悦与付水兄妹二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特别是付悦,从楼梯上跌跌撞撞的跑了下来,惊慌错愕的大声吼道:“你们说什么!我哥哥怎么了?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妹妹,你冷静点!” 谢凛言简意赅的说:“你哥死了。不仅如此,死后还被伪装成了稻草人绑在了稻田地里。如果你们有什么线索能提供的,但说无妨。” “我们现在要去看看,现在就去。”付水一如既往的狂妄,根本没将谢凛的话听进去,悲伤之余反而拉着妹妹要往外走:“妹妹,咱们走!” “不许走!” “你们管得着吗?” 付水的这个态度,在谢凛这里是行不通的。见他执意要走,谢凛剑出半鞘,强势的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声音低沉的威胁道:“本王代掌刑部,今日来此办案,看谁敢走出这里一步!” 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臣服于谢凛强大的气场之下,叩首拜见。 “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拜见王爷,实在罪该万死。” “都起来吧。” 谢凛将整个客栈全部扫视了一圈后,最先询问的是付家兄妹二人,:“你们的大哥昨天有何异常吗?或者是在路上与人结怨之类的碰撞,再微不足道的细节也要告诉我们。” “嗯……回王爷的话,我们兄妹三人是去临县奔丧的,路过了此地歇脚,途中也没有跟谁结怨这一说啊。”付悦眼里含着泪花,依旧没有从大哥的死亡中走出来。 “你们来自哪里,去哪里,能不能说清楚一些?”许倾借机追问着。 第33章 听没听说过狗腿子 许倾无疑是问到了两兄妹不想说的事情,付水接过了话茬儿说:“敢问这件事和案子有关系吗?我们不是说了去奔丧的吗?” 震慑住付水,只需要谢凛的一个犀利的眼神。 “我们是从南安县去往怀县的,兄妹三人一路颠簸,连马车都舍不得租一辆,结果大哥却……”付悦说着说着,钻进了付水的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谢凛听着哭声心烦,转头对客栈掌柜说:“昨天你们客栈进了多少个住客,还记得吗?” 掌柜连连点头:“王爷,我记得的。” “昨天晚上死者在客栈的楼下喝酒,是否是你招待的?” “是我。” “本王现在想要知道的是,昨天住店的这些人里,在付中躲在楼下喝酒的这段时间里,都有谁下过楼,与付中打过照面。” 掌柜稍稍有些为难道:“王爷,您也能看得出,我这个柜台就在楼梯旁边,楼下都是伙们在招待。您要是说昨个晚上哪位客官下楼了,这我倒是有点印象。不过我能肯定的是昨天夜里就只有付中一个人在楼下喝酒。” “而且他自己一人大半夜的在楼下喝酒,我们伙计也不能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吧?要是真有人看着他,他倒不会失踪了。” 客栈掌柜急着将自己和客栈伙计撇的干净。 “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哪里来的废话?”谢凛的脾气不会纵容任何人,随之干练的问道:“几个人下过楼?” “抛去我的两个伙计以外,就四个人下过楼,其中一个人就是这位姑娘的夫君。” “夫君?”谢凛怔住了下,紧接着错愕惊异的目光中蕴含着前所未有的愤怒,盯得许倾无地自容。 许倾也不知怎的,可能是心理自动将谢凛视作自己的男人,突然有种被捉奸了的窘迫之感。 她连连摆手,漂亮的小脸蛋儿上泛着微红:“王爷,您别误会了,我……那可不是我夫君,是我朋友而已。我们俩虽然住一间,但是那是因为……” “还住在一起了?” 谢凛锐利如刃的目光足以将许倾整个人秒杀,他的心情在此刻更加此起彼伏,无法平静下来。 “王爷您可千万别误会我,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但你不能怀疑我的人品。”许倾越解释,谢凛越生气。 他心中含着恨意,咬着牙忍了下来。不为别的,只为了看看许松亦的女儿究竟能浪荡到何种地步。 “跟本王,跟案子无关的废话,以后少说。还有,本王对自己身边的人品行要求极高,自己好好注意一些。风言风语也不太好听。” “是。”许倾不服的低头嘟囔了一句:“妇女主任都没你事儿多。” “你说什么?” “王爷您可真看重我!”许倾别的不擅长,变脸变得出神入化。 随后,谢凛对客栈掌柜说:“把你刚才说的那几个人,全都叫过来,本王要一个一个的问询。”不忘故意加重语气,瞪了许倾一眼:“除了那个薛昭!” 客栈掌柜很会看脸色,谢凛说一,他绝对不会说二,相当配合道:“王爷您放心,我这就把人带过来。” 这边刚让伙计上楼去找人,谢凛与许倾两个人正在楼下等着。 期间,许倾小声的问谢凛:“王爷是想要筛查凶手的范围吗?” “整个客栈这么多的人,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和能力去将他们的底细挨个彻查,也没法知晓他们与付中是否有任何的关联。但本王觉得,付中昨天夜里的失踪与他的死是关联着的,但付中自己一个人在楼下喝着闷酒,不可能是自己走出去的,一定有人在以某种方式引诱了他。一个眼神,一个暗号,甚至是一次走过,都有可能。”谢凛的思路一向清晰敏捷,丝毫不逊于许倾这个现代人。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里是客栈,强行将这里的无关住客长期扣留,不仅对案子没有帮助,倒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谢凛的想法,许倾表示认同。 “言之有理。王爷您这边先问着,一会儿我去后院看看。” “好。” 二人在窃窃私语着,说话的音量精准的控制在了仅二人之间。 客栈掌柜竖起耳朵去听,没听清两人究竟说的是什么。 为此,多嘴一问:“王爷,小的就想问一下,咱们这个客栈什么时候能开门儿呢?不是我想挣钱,是这些光顾我的客官们都被困在这儿,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啊。万一下次不来了可怎么办?” 许倾毫不客气的呛了客栈掌柜一番:“怎么?你的这些住客们被关在楼上,自个都没着急呢,你倒是为他们上起火来了。听你的意思莫不是想让我们王爷承担你的损失不成?王爷对待命案,是何等的认真负责,你们这些人难道连配合都没有?还是说心里有鬼?” 客栈掌柜接连认错:“不敢,不敢,那我哪敢啊。” 许倾的马屁拍的越发“润物细无声”。 其威力之大,如今的谢凛在听到了这些后波澜不惊。 谢凛发自内心的问向许倾,淡淡道:“阿青姑娘听过狗腿子吗?” “我是能承认我是腿子,那您……” 谢凛耸了耸肩,明明满眼中皆是愤怒,非要装的无所谓,云淡风轻道:“本王若是狗,你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您看您,怎么又生气了呢?气大伤身可不好。” “闭嘴,少说话。” 谢凛一度怀疑这个女人在扮猪吃老虎,早晚有一天他会气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但恼怒之余,谢凛又有所期待。 若这个阿青真的是许倾,他很期待的想要知道许倾与许松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在阿青的身上,最让谢凛觉得可疑的不是那身鲜红的嫁衣,而是每逢无意间的目光相对,阿青都会下意识的躲闪一下。 谢凛时而玩味的睨了身边的许倾一眼,晦暗的眸中充斥着满满的阴谋与算计。 此时的许倾不曾知道的是,自己早已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许倾一心扑在案子上,在谢凛询问他人之时,以闲逛为幌子去了客栈后面的院子里看看。 后院,客栈的伙计们正在杂扫。 许倾站在院子里,目光在不停的巡视四周各处。 在许倾的心中,她更加偏向于怀疑客栈掌柜。 婴灵传说是假,但付中的失踪与死亡却是真。 若是说二者之间毫无关联,许倾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 “姑娘,您在这儿干什么呢?可别耽误咱们干活啊。”一个小伙计的扫帚不小心擦过了许倾的鞋尖。 许倾眼尖,瞧着扫帚的末端上沾着些许黑泥。 这黑泥有些眼熟。 第34章 一颗玉石 好像是…… 许倾记得死者的鞋底也沾了一些黑色的泥。 付中的鞋底很是干净,基本上没什么泥土残留,所以有一丝丝的异样许倾都会留意下来并记在心里。 “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里的伙计吗?” “我叫刘三七,您有什么事儿可以招呼我。”刘三七娇嫩的小脸儿上躺着汗,干起活来格外认真细致。 “我想问一下,你的扫帚上黑泥是从哪里沾上的?” “黑泥?” 刘三七瞧了瞧道,:“刚刚去扫后面茅房时候粘上的。” “屎啊?”许倾的心里顿时一阵恶寒。 刘三七赶紧解释道:“当然不是了。我们客栈的茅房最近改造重搭了,弄了点儿黑泥抹墙,我们几个伙计一直在打扫那边。可不就把扫帚弄脏了嘛。” “那现在茅房弄好了吗?” “昨个下雨,再加上掌柜的最近几天有些忙,一直耽搁着没弄完,不过姑娘你若是急用的话,可以去客人专用的茅房,这个是我们伙计用的。” “能带我去看一眼吗?” “看一眼倒是行,不过姑娘您可不能耽误我们兄弟们干活。” “放心吧,我就是看看。” 刘三七将许倾带到了后面。 只见几个伙计正在清扫茅房周围的灰尘。 刘三七介绍道:“这是刘叔和老吴,跟我一样都是客栈的杂扫伙计。” 两人闷头扫地,倒也没抬头应声,特别的是老吴,腿瘸得厉害,看样子走路都不稳当。 许倾往里面走了走,地上还未扫干净的碎泥,她伸手捻了捻,发现确实和付中鞋底沾上的泥土所差无几。 天气炎热的缘故,茅房附近飘散着恶臭的味道。 茅房里都是新砖新瓦,味道却这样恶臭难闻,许倾问刘三七:“这茅房你们早就开始用了?” “当然,以前的砖瓦都有裂纹了,所以重新堆砌翻新一下。” “哦。”许倾默默捏起了鼻子,实则心中万千思绪。 她观察了一下,这个后院里,乃至整个客栈都没有发现这种黑泥,唯独只有这里。 那也就是说明,付中昨天来过这里。 付中昨夜的失踪预示着他的死亡。那么来这里就单纯只是上茅房这么简单吗? 还是说,是凶手引诱了他? 许倾觉得自己有必要排查一下这里是否真的是第一案发现场。 她稍稍显着有些微窘脸红,对刘三七说:“那个……我想用一下茅房,可以吗?有点急。” “没问题啊。” “那你别告诉别人哈。” “不会,不会的。” 她拧着鼻子,依旧难挡茅房里面的臭气熏天,茅坑里的“壮观”让许倾一度无法直视。 “我真是搞不懂,有着修葺茅房的闲工夫,先把卫生搞一搞不行吗?蹲都蹲不下去……” 许倾嗤之以鼻的自言自语着,却发觉张嘴说话可以使污浊的空气进入口中,立马闭上了嘴,鼓起了腮帮子。 简单扫视了一圈儿,除了屎多没什么别的异常情况。 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许倾本着别白进来一回的原则,多看了几眼。 茅房里随处可见这种黑泥,不奇怪。 她用脚轻轻踢了踢墙,发出了空空的声音。 又踩了踩脚下,也是这种声音。 “好家伙,用空心砖,真够抠的。” 许倾见没什么发现后,直接从茅房里走了出来。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许倾狠狠的呼了呼新鲜的空气,有种全身通畅的轻松之感。 “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东西,怎么茅房上了这么久啊?拉个屎也能这么心旷神怡?” 薛昭站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讽她一句。 “你怎么在这儿?” “把尸体放在了一边就回来了呗。结果听说你在后院,再然后……又听说你在茅房。” “你别瞎想,我这是办案呢。尸体鞋底的黑泥是从这个茅房沾上的,我总要去看一看。” “然后呢?又有发现?” “并没有。”许倾有点失望的摇了摇头。 薛昭朝着许倾走近了过去,先是环顾了下四周,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枚比手指肚大几圈的红璨璨宝石。 他问:“你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 许倾接过之后,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警惕问:“你从哪弄来的?” “在尸体内里兜子里发现的,但我没直接交给外面那些人,想着要是值钱的话,弄俩子儿花花。”薛昭想得极美。 许倾拿着那颗玉石,端详了很久。 晶莹剔透,入指寒凉,拿在手中就能感受到这颗玉石的贵重。 “我看呐,这东西咱们可要不得。”许倾轻轻叹了叹,话语中另有含义。 “为何?这东西很邪门儿吗?” “我先把这东西给谢凛送去,然后再给你仔细解释解释。免得人家说咱们俩不怀好意的偷窃,怪不好听的。” “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小姐啊,一文钱都不给我剩下,你要是再这么对我,我真得考虑考虑回到将军府了。”薛昭慵懒闲散的随处往地上一坐,怨言何止一点点。 “你少拿将军府吓唬我。咱们俩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是许松亦的隐患,难道你不是?别等到时候去送死,休怪我没提醒你。” 许倾想得一向通透全面,以现在自己这个骑虎难下的情况来看,确实难办。 薛昭对许松亦,骨子里有种不知因何而起的忠诚,许倾所言让他不以为然。 “反正我告诉你。我本来就是许将军捡回来的。我给你当牛做马没问题,你少让我去给谢凛当打杂跑腿的,我不爱干。” 许倾反驳道:“你难不成以为,我愿意出现在谢凛的面前晃悠?我天天找死不成?” 说到这里,许倾还觉得烦闷着呢。 许倾没空理他这副样子,现在便想去问问谢凛那边是什么情况,却突然又被薛昭拦下。 薛昭的眸光难得这么深邃,许倾当真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呢,随之心头一紧。 “你怎么了?薛昭?” “你说实话,是不是偷我银子了?” 许倾的心情犹如一下子从高耸危险的山顶跌落到了刚刚的茅坑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错愕的反问:“我?偷你银子?” “我总共这次就带了十两银子,丢得是一文都不剩下。你该不会是怕我再次背叛你,跑路到将军的面前,所以断了我钱路了吧?”薛昭以一种怀疑的姿态审视着许倾。 第35章 身份 许倾行得正,做得直,偷鸡摸狗的卑劣偷盗之事她是绝对不会去做。 “区区十两,都不值得我伸一回手。而且我有一百种方法治你,我偷你银子干嘛?” “那到底是谁敢偷老子的银子啊!”薛昭愁眉不展的抱头揉搓。 “你大概什么时候丢的?” “我若知道什么时候丢,那我便不会丢了!”薛昭心里烦闷极了,像是丢了全世界般惆怅。 许倾站在一旁也跟着他一同闷闷不乐,稍作停顿了下,明艳的杏眼中突然间有一种拨云见日的畅感。 她所一直在心中存着的疑点,一点点浮出了水面,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这个时候,谢凛带着江玉等人从前面的客栈也来到了后院。 许倾与薛昭的独处,出现在了谢凛的视线中。 谢凛神情自然而冷淡,语气怪声怪气的问:“阿青姑娘,是有什么事儿不能让我们听到的吗?” 与坐在地上颓废着的薛昭完全不同,许倾马上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对谢凛解释:“王爷,您误会了。我是发现了一些案件的疑点,不知王爷您那边进展如何。” “本王问了,并没有发现相对可疑的人。不过他们中有人说,在付中失踪之前,中途离开过一回,随后又回来了。” 谢凛的话正好对上了许倾手里现有的线索。 “王爷,就现在我所掌握的线索是,我先前在死者鞋底发现的黑泥,又在客栈的茅房发现了此类黑泥。也就说付中一定来过这个茅房。但我也不好确认是失踪之前来过一回,还是失踪之后躲在了这里?” 谢凛道:“杂糅这两种可能性,付中在喝酒中途两次离开,最后一次直接变成了失踪,会不会两次都是去了茅房呢?还是说凶手是借着他上茅房的机会而进行了某种引诱?” 许倾不可思议的反问着谢凛:“难道付中是自己失踪,而并非他人强迫?” “不好说。”谢凛又问许倾:“你还发现了什么吗?茅房在哪儿,带本王去看。” 许倾拦下了谢凛,只当是怜香惜玉,笑呵呵的说:“王爷,该查的都查了,茅房太臭了,我怕您这身娇肉贵的经受不住啊。” “哟,这么会心疼人?”谢凛挑了挑眉,唇角微勾,一语双关道:“自打遇见了你,本王倒觉得没什么事是经受不住的呢。” 许倾心里想着,她可不是心疼他,纯粹是自己不想再陪他进第二次茅房而已。要不然,她真是恨不得将他推到坑里去。 “确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我已经检查过了。但是王爷,我现在有所怀疑的点不完全在这儿。” “那是什么?” 许倾一本正经的对谢凛极其他人说道:“薛昭丢了钱,十两银子。” 谢凛随即瞄了瞄坐在地上颓废不已的薛昭,淡淡道:“看得出来。” 许倾注意了眼四周后,确定没有客栈的人路过偷听,对谢凛神秘的小声说:“王爷,我怀疑这家店是黑店。” “黑店?” “薛昭向来把他自己那点儿钱护得跟命一样,我觉得他把银子丢在路上的可能性非常低。我之前已经发现了婴灵传说的猫腻,如果按照这条线索继续的捋下去,倒也说得通。客栈为了招揽住客,故弄玄虚。将慕名而来的住客招揽到这里,住店只是小钱儿,顺便趁乱偷点东西岂不更加美哉?” 许倾的这一推论,并没有完全让谢凛相信。 他反驳道:“可这样一来的话,客栈的名声不就搞臭了吗?住店丢屋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损失也很大吧?” “王爷,此言差矣。首先,这个客栈本来就没有期待过有任何的回头客。他开在翠峰县这个地方,就只能靠着愈演愈烈的婴灵传说来招揽客源,长此以往这倒成了客栈的特色了,像我们这种纯粹的过路客在于少数。”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与其说是婴灵出没吓唬人,倒不如说是他们客栈的招财进宝的日子。几乎客满,闹鬼,偷窃。一连串的行为被客栈的掌柜拿捏得极好。而且一旦闹鬼,就如昨天夜里那般,客栈里乱成一团,要么把这里的住客吓得六神无主,要么直接住了一半儿就逃走了。一来不可能人人都被偷,二来就连薛昭这种护钱如命的人都才注意到丢钱,您觉得普通人呢?被吓得离开之时都未必会注意到丢失财物,即便真的发现了,我觉得没什么邪事是掌柜不能赖在婴灵的头上的。” 此时,许倾也把之前的事想通了的,怪不得客栈掌柜故意与自己散播恐怖的婴灵传说。也难怪他着急让住客离开。 也不知道昨晚,他究竟偷了几个人。 许倾的推论使得谢凛若有所思,各个线索之间的关系在他的心中逐渐明朗了起来。 他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昨天晚上付水付悦兄妹的举动很奇怪,拦下所有要走的人。那他们会不会也是被偷了东西呢?” 许倾顺势而问:“王爷请再想一想,为何他们俩要吃哑巴亏呢?”她一语点明,聪慧伶俐的朝着他莞尔一笑。 “难道……”谢凛突然会意。 “只有一种可能,很可能他们丢的东西,也是难以启齿的东西。” “两两相偷,互相残杀?” 这或许是谢凛听到过最有意思的事情。 谢凛正在奇怪着,付悦和付水两人到底丢了些什么而不便明说呢? 这时。 “王爷请看这个。薛昭刚刚搬尸体的时候,从尸体身上发现的。”许倾将那颗红色玉石置于掌心间,供谢凛验看。 谢凛虽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旁的江玉不懂:“王爷,这是什么啊?” “这是玉琀。” “玉琀?”江玉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谢凛继续言之:“死人嘴里的东西。” “哎呀妈呀。” 那玉石像是瞬间烫了江玉的手心儿一般,被江玉又扔给了许倾,:“还是还给你吧。” “瞧你那出息。”薛昭在后面坐在地上捡笑,许倾回头瞄了他一眼,鄙夷道:“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少废话。” 谢凛乃宫中皇子,在宫中生活多年,对这些奢靡的东西有所了解,看了一眼这个大小就知道是死人口中含着的东西。 这东西一般是随着尊贵之人下葬,含在嘴里。 皇宫里,有这种情况。民间的富有人家,也会有类似的行为。 然而这些……皆不是最重要的。 第36章 赶紧认错 这颗死人口中的玉琀恰好解开了谢凛的疑惑。 付家三兄妹很有可能是远道而来的盗墓贼! 这从某种角度上印证了之前许倾的猜测:他们的确是丢了东西,却因为东西是赃物,无法言说。 “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倒是有些犯了难,请您指点。”许倾难得谦虚的背着小手,请示自己的上司。 “指点?”谢凛不禁浅笑了下:“本王看是案子陷入了死局,索性将主导权交给本王了吧?” “王爷您怎么总喜欢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坦荡,一看您就是个正人君子,靠谱!” “本王倒也有些纳闷儿,你说你这个村子里的仵作,能见过多少的死人嘴里有珠子的?对这些也懂?”谢凛满是猜忌的眸光再一次涌现。 “总归是见过的嘛!”许倾乐呵呵的说着,丝毫没意识到谢凛话中深层次的怀疑。 谢凛清隽的眸光似明似暗,高深莫测的凝视着许倾:“你该不会是哪家的富门大小姐,待在本王身边另有目的吧?” 许倾小碎步迈上前去,机智的在他耳边小声道:“王爷您可能忘了,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案发现场都是我先到的,您才是后者。所以要怀疑也得我怀疑您才对吧?” “你!” 谢凛被许倾气的不轻,顺带咳嗽了两声。 “本王是阵不住你了?” “我又不是妖怪,您总想着阵我干嘛呀?”对于谢凛来说,许倾最可恨之处,便是用单纯的傻瓜语气说出了气他于千里之外的话。 谢凛气不过,倒是来了兴致,伸出两根修长如玉般的手指,果断且突然的横夹住了她的小樱唇,暗自用力。 “呜呜……”许倾的眼神既是意外,也是无辜,挣扎的过程中看着谢凛,实打实的演绎了下什么叫做人跟着嘴走。 他痞坏的笑着威胁她:“你若再敢气本王,嘴直接缝死。” 许倾此刻的反抗之心,可比逃婚的时候强烈多了。 “呜呜……”许倾毫无悔改之心,谢凛顺势松了手,熟络的用手掌捧掐住了她的下巴,手指捏住了她的脸蛋儿,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胸怀之中,身体更是无比贴合着。 突如其来的碰撞,许倾在他的钳制下涨红了脸。 让许倾真正感到羞耻畏惧的,是二人之间一次比一次强烈,似真似假的调戏与暧昧。 谢凛对于她无比窘迫的样子格外感兴趣,许倾被捏起来的脸蛋肉乎乎的,那双明媚可爱的杏眼里诉尽了恳求放过的迫切。 “说你错了,不然不饶你。”沉着冷漠的谢凛难得这么孩子气,霸道直率的欺负她。 许倾摇了摇头。 “还敢摇头?你是认为自己没错?” 她又点了点头。 以至于谢凛被她弄得直懵,索性松手饶过了她。 既然摸不得,碰不得,谢凛很享受这种明面上掠夺她的感觉。 被他放开后,许倾羞耻的就地而蹲,脸埋在了腿间,缩成一团。 “怎么了?乌龟缩壳?”谢凛饶富趣味的注视着腿边蹲着的女子。 “王爷欺负人!” “谁看见本王欺负你了,你问问他们。”谢凛随手指了指早就背过身去了的手下们,唯独只有看的起劲儿的薛昭,却也因为谢凛凌厉的目光后,默默抬头望向了湛蓝的天空。 “你到底起不起来?” 许倾没动静。 “给你!”谢凛从腰间掏出了一锭金子,:“破案费用。” 许倾抬头瞅了一眼:“物化女性!” “再加一锭。” “王爷你真当我嗜钱如命,毫无节操底线吗?下次还来欺负我!” “本王还能加。”谢凛就不信她能不动心,可许倾想的却是还能有更多。 谢凛本来以为她真生气了,直到他无意间瞥见了许倾嗜钱如命的欣喜小眼神后,随后立马追加了一句: “若是再不起来,本王也不介意把你接回王府里当个低贱的小妾,事先说明一下,本王的王妃许倾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你有点儿心理准备哈。” 好家伙,谢凛一下子骂了自己两次。许倾一听这话,扶着谢凛那只满是金银的大掌,立马直起了腰,顺便把钱收进了自己的兜儿里。 “王爷这是哪的话,好说好说。以后您说一,我肯定不说二。” 人生在世嘛,免不了要多给自己铺点台阶儿。 谢凛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许倾还没亲够自己手里的金银呢,积极的起身追了上去,全当刚才的一切没发生过,追问道:“王爷,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如果拿下客栈掌柜的话,捉贼要捉赃,很可能会有些难啊。不过要是从付家两兄妹开始的话,或许会容易一些。” “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付家兄妹和客栈掌柜有明面上的冲突,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他们兄妹疑似盗墓贼这件事,就当下来看不能对追凶有什么帮助。本王的意思是,先稳住扣留,以后再说。” “也对。” 其实谢凛还有一点并未明说,而是选择藏匿在心中。 若是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也就罢了,一旦有鬼,越扣押,越急躁,破绽就也会越来越多。 一行人从客栈出发,谢凛留下了接近一半的人守在客栈。 路上,许倾还不知当下的行动是为何。 “王爷,那咱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呢?” “再次勘察案发现场。” “哦?” 许倾对此满怀不解,谢凛以此解释道:“刚才江玉去安置尸体的途中,从村民们的口中听到了个小小的细节发现。” “王爷不妨说来听听?” “发现稻草人尸体的那个位置,刚好可以遥望到后山上的一块墓地。而墓主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年棺生子的那个女人,名字叫殷秀宁。” “还有这等事?”许倾听完后倍感惊异。 她之前总以为婴灵传说与付中的死有关系,完全是因为付中因婴灵传说而失踪。 没想到,还有如此直观的证据可以证明。 “本王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反应。可现在想来,付中顶多能算是个过路的盗墓贼,能得罪到死去的殷秀宁的方式只有盗墓。可若不然呢?” “王爷,您别忘了。殷秀宁当年是被村民们的流言蜚语逼死的。” “你的意思是说,付中是其中之一?若是这般,凶手应该惩治的人可不在少数。” “总而言之,先过去看看吧。” 第37章 上山祭拜 村子后面的大山上,荒芜人烟,枯草丛生。 这里早就已经被村民们默认为墓地,放眼望去有不少的坟包埋在此处。 不过今天的后山上,倒是多了不少来来往往的村民。 在江玉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找到了殷秀宁的墓地。 站在墓地的周围遥望,确实正对着山下的案发现场不假。 “奇怪,今儿个上坟的人怎么这么多?” 江玉自言自语着。也不怪江玉觉得奇怪,殷秀宁这个苦命的女人,生前不被村子里的人待见,村后却被这么多人祭拜,真是讽刺至极。 谢凛站在一旁,望着这些源源不断上山的人,讽刺道:“软弱的活人和凄厉的恶鬼,换作是你们,你们怕哪种?” 婴灵传说闹出了人命,一再传开,自然是闹得人心惶惶。 能够缓解心中的恐惧,唯有拜殷秀宁的坟墓这唯一的捷径了。 许倾走上前去,打算拉上个村民仔仔细细的问一问殷秀宁当年事情的细节。 拉了一个,走了一个,这些村民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和许倾这张生面孔说上一句话。 这一度令许倾深陷自我怀疑之中,转头问江玉:“江玉,我脸上有字儿?” “没有。” “后背有字儿?” “肯定也没有啊。” “怎么每个人都躲着我?” 谢凛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道:“你差点儿把刨根问底写在脸上,你当他们是傻子?” “那要不您来?”许倾做了个邀请大爷的姿势。 相比于许倾,谢凛这张脸更吓人,从来就未曾有过多云转晴。 谢凛着实不愿意去碰一鼻子灰,扫视了一圈之后,最后的视线落在了跪在殷秀宁坟前烧纸的中年女人身上。 其他人的行为显得敷衍了事,唯独只有这个女人,跪在那里好久好久,眼神黯淡哀伤,更像是在祭奠亲人。 许倾走到了女人的身旁,而女人则是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烧纸,全当没有注意到许倾。 “夫人,我想问您点事儿,请问方便吗?” “我们是刑部的人,为了案子而来,主要是想要细致了解一下当年殷秀宁的死。” “您看……” 许倾礼貌的说了一大堆,可是却没得到应有的回应,使得她站在一边有些尴尬。 许久后,女人开了口:“秀宁的死?和案子又能有什么关系?” “嗯……这个还要细说。请问夫人,您是殷秀宁的什么人?是她的母亲吗?” 女子皱了皱眉头,:“不是。算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邻居吧。” “那您看……您能不能跟我们细说说呢?” 许倾一而再的争取之下,女人松了口,淡漠的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得等我烧完了纸钱才行。” “好的。” 许倾沟通完之后,和谢凛小声汇报了一下,众人便开始在一旁等待着女子。 许倾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来往的人身上没注意这里的坟,直到薛昭拽了拽她的胳膊。 “嗯?”许倾明眸注视着薛昭,薛昭的目光给予她方向,循着薛昭的眼神朝着另一方向看去。 这里的坟包看似是杂乱无序,但仔细研究一下,都能看得出葬在这里的,有哪些是一家人。 在殷秀宁坟的斜前方,还有一个座坟,上面还立着碑。 崔德才之墓。 墓碑上的名字足以让许倾一瞬震惊。 怎么会?怎么会? 崔德才死在了翠峰县吗?他与殷秀宁又是什么关系?难道殷秀宁是他的亲人? 此刻,许倾的心中疑惑如排山倒海般的袭来,使她专注于这个发现,甚至想要立马上前去问问这个跪在坟前的女人。 许倾神色虚晃,显然有些冲动的想要上前,却被薛昭拉住了。 薛昭明智的小声提醒她:“不可。人太多了。” “嗯。” 虽然许倾稳了下来,但心情依旧难以得到彻底的平复。 她很激动,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想寻的崔德才,但与此同时,寻到的却只是一座坟包。 这有些让许倾觉得难以接受。 这时候,女人烧光了纸钱,提着篮子站起了身子,走到了谢凛的跟前:“官爷,有些话在这儿说也不太方便,可否移步?” 谢凛垂眸浅思了下,应声:“当然可以。” 说罢,他们一行人跟着这个中年女子回了她的家。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客栈守卫森严,里里外外都有谢凛的人在看守,插翅难逃。 在此之前,谢凛已经将没有嫌疑的人优先放走了,留下来的这些都是之前与付中喝酒途中打过照面的人。 客栈房间里。 付悦面露急色,十分焦灼的在房间里踱步。 付水看得眼晕。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付水问。 “得马上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我怕你我二人都折在这个客栈里。” 付悦和付水俨然呈现的是两种状态。 付水的不屑一顾恰似没有预知到危险降临。 付悦说:“我怕那帮人查到咱们这里。风险太大,这次还是不要了吧。” “咱们的东西我都已经藏好了的,你怕什么劲儿?” 付悦瞪得溜圆的眼珠子,伪装的娇柔早已不复存在,情急之下吼他道:“我是怕那件事情被翻出来!到时候你我二人都得死!付中已经死了。” 被付悦如此恐吓,付水逐渐在心里也犯了合计,一步步的在动摇:“我就是觉得好不容易来一回……” “保命要紧,这一次听我的。”付水越是犹豫,付悦则是越发的果断。 就在二人争论之时,突然有了敲门的声音。 “谁!” “是我,掌柜。” “有什么事吗?”付悦前去打开了房门,她很是警觉的打量着客栈掌柜的全身上下,将信将疑,甚至根本没想让他进屋。 如此冷待,掌柜却不以为然,笑容憨态可掬,活脱脱像是个阴险的笑面虎一般,对付悦兄妹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聊一聊,不为别的,各取所需,合作共赢,如何?” “不知道掌柜在说些什么。” “你们的那些个玩意儿,真当我不知道?我们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客栈掌柜的步步紧逼,兄妹二人面面相觑…… 另一边,女人家中。 “夫人,现在您能否跟我们说说殷秀宁当年的事情了?” 第38章 当年往事 女人的家中整洁干净,有一种静和雅致的感觉,与粗狂的乡野有所不同。 “我先去给你们沏些茶,坐下来慢慢聊。” 许倾问:“怎么称呼您?” “我叫孟香兰,你们可以叫我孟姨。” “好。” 在孟香兰的招待下,谢凛并不习惯这种慢节奏,他放下了茶盏,开门见山的说道:“依照本王之见,还是聊一些和案子有关的吧?” 孟香兰的脸上浮现出和善的笑容,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了,我自己一个人待惯了,所以一有人来家中就会想着好生招待着。你们想要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说的。” “当年的殷秀宁,到底是怎么死的?”许倾问。 “被说死的。”孟香兰的这一回答,直接到让许倾没了后话,接着自己又说道: “在这个村子里,殷姓是大姓,多数姓殷,极少数像我这种外来迁入此地。这里的村长姓殷,是殷秀宁的父亲。五年前我搬来这里的时候,殷秀宁那个时候就已经和一个士兵好上了的。当时流言蜚语很多,我也听了不少。” “那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像你所了解的那样,与殷秀宁约定终生的那个书生走了很多年也没有消息,有人说,是死在了进京赶考的路上了,也有说他是飞黄腾达了不想回来了的。这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后来殷秀宁不再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与一士兵好上了。” “你们或许不知,前些年,边境不太平,民间传闻朝廷军势吃紧,所以大街小巷都在招兵,这村子里偶然有一两个士兵路过,也倒不是个稀奇的事。后来殷秀宁怀了士兵的孩子,士兵却因为临时有军务在身而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就是这段时间里,村子里的流言蜚语才算是真正的压垮了殷秀宁。” 许倾又言道:“可是孟姨,我怎么听说四年前的时候,是她的父母逼迫她呢?” “父母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殷秀宁毕竟是村长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被村民唾骂,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那不就是成了个娼妇了么?说到底,是她的父母,也是这个村子的村民,用礼法和唾骂活脱脱的逼死了殷秀宁和肚子里的孩子。” 同为女人,许倾或许有着和孟香兰一模一样的感触,也为殷秀宁感到不值。 原来女人只有守寡才算得上是安分守己的好女人。 “所以,你们以为那些村民们为什么对此而绝口不提呢?”孟香兰温柔贤淑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怨气。 “孟姨,殷秀宁在这个村子里还有亲人吗?她的父母呢?” “她的父母在她死后没几年,也跟着去了。” “可她没和她父母葬在同一个地方啊?” “父母不认她,怎会葬在一起呢?” “那与她葬在同一个地方的崔德才又是……”许倾问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心中自是一番迫切与激动。 孟香兰轻叹了叹道:“崔德才也是大概五年前从外地来的,他家境不错的,乐于助人,为人也很正直。之前跟我们这一片的人相处得不错,不少人得到过他的帮助的。崔德才与殷秀宁挺投缘的。五年前的殷秀宁正处在闲言碎语的风口浪尖之上,难得有人对她表示理解,不会恶言相向,甚至将她视作女儿一样。后来殷秀宁死了之后,他更是为她置办丧礼,让她安心下葬,可想而知他们之间的关系。最近这些年,该搬走的村民全都搬走了,也没人提起这些事情。 “孟姨,崔德才是怎么死的啊?” “崔德才因为殷秀宁的死,年纪大了,急火攻心,在四年前也就去世了。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了为何殷秀宁的墓会与崔德才的相近了吧?” 孟香兰的言谈之下是无尽凄凉的叹然。许倾问了这么多,也没问出希望。 崔德才是死了的…… 语比之后,谢凛对于此事有了初步的了解,:“孟夫人,您还知道其他的什么事情吗?比如那个士兵之后有没有回来过?” “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或许是回来过吧,毕竟士兵临走时是知道殷秀宁有孕在身的。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知你们了。” 谢凛与许倾面面相觑,神色淡然。似乎也没有问到当年殷秀宁与死者付中的任何关联。 可是凶手如此残忍的方式杀死付中,不会这么巧合的正对着殷秀宁的墓。 “你们若是想知道更多,要不去那个之前与殷秀宁相好的书生家中看看?”孟香兰提出了的这个建议,让许倾等人一下子又有了希望。 “他们还在?”谢凛问。 “在,不过要多走些路。而且……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们。”孟香兰的眼中忽现忧虑。 “此话怎讲?” “他家没别人,书生是他奶奶带大的。老太太没了孙子已经很多年了,不知过得怎么样。有人说,老婆子前些年就疯了的。” “原来如此。”许倾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征求谢凛的意见:“那咱们去否?” “过去看看。” 路上。 谢凛等人在孟香兰的好心带领下,一同去往书生的家中。 据了解,书生的名字叫甄世如,为人憨厚老实,科举落榜了好多次,却一门心思的坚持,本以为能够有了点希望,结果却把小命断送在了路上。 许倾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 薛昭拍了拍许倾,安慰道:“来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就算找到崔德才,也未必会有结果,现在他死了,倒也彻底断了你的念想,总比找不到强吧?” 许倾带着一张苦瓜脸,深深的叹了叹。 “我这到底是什么点子啊。” “实在不行……我回去和将军说一下你的情况,让他加派人手保护你。而且在我看来,你和当年的太子谋反案未必有关系,何必听一个杀人犯的胡言乱语呢?” “薛昭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如此忠诚于许松亦?你跟我的关系不铁?还是我对你不够好?你怎么总想着吃里扒外?万一哪天许松亦为了明哲保身,杀我灭口呢?” 替嫁之事,一旦捅破,就是欺君之罪。 许倾个子矮矮的,自不量力的挥起自己的臂膀,用力搂住了薛昭以示警告和压制。 “你给我松手!再不松手咬死你!”薛昭特别不服。 两人频繁斗嘴,拉拉扯扯。 这时,谢凛突然站住了脚步,不耐烦的回头看着两人。 第39章 甄老太 谢凛犀利的目光足以秒杀一切。 “你是没长腿吗?走这么慢是想让所有人等着你不成?” 他厉声呵斥许倾,使得许倾哑口无言的愣住了。 “我……” “还不快走?”谢凛像是带了什么怨气儿了似的,头也不回的闷头走。 许倾跟在后面,心里一阵委屈,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她真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天生犯冲。 “一天挨骂八次都不够,你可怎么办啊?”薛昭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 “你就不能护着我?” “你活该啊,再说我也护不住你啊。” 许倾戳了戳薛昭,小声道:“就这?你觉得东窗事发那天他能留我小命吗?” “够呛……” 薛昭似乎明白了许倾一见到谢凛就开始畏手畏脚不自在的原因。 走到甄世如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甄世如奶奶家的住处明显要比孟香兰家差了很多,狭小的院子里堆满了杂物,黑漆漆的草木屋的朝向也是常年照不进阳光。 这个家,谈不上破败,但住在这里的人一定不会幸福。 孟香兰道:“就是这里了。” “谢谢,没什么事您就可以先回去了,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谢凛的话好似在孟香兰的意料之外,她先是愣住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那好,我就先回去了。” 孟香兰离开了之后,谢凛抬手敲了敲门。 “有人吗?” “这门没锁。”许倾推了推木门道。 谢凛刚是一脚踏进屋子,正巧是屋子里的人走了出来,猛然扑在了谢凛的身上,使劲儿搂住拍打,:“我的孙子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奶奶等你等得好苦啊!以为你忘了奶奶呢!不孝子!” 老人蜡黄的脸上皱纹,发丝银白,枯哑的声音喊的撕心裂肺,紧紧抱着谢凛又哭又打。 谢凛整个人直接僵住了,束手无策。 江玉急忙上前去阻止,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老人家,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快松手啊!” “滚开!我孙子这么多年才回来看我一次!你算哪根葱?我孙子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人!” 老人家肆意妄为的拍了拍谢凛的脸蛋。 敢这么对谢凛的人,除了皇帝之外也就这个发疯的老太太了。谢凛是推也不是,躲更不是。 老太太紧紧抱着谢凛不松手,说什么都不听。 这个时候,许倾走上了前去,和善的对老太太笑着说:“奶奶,甄世如终于考上了,这不,带着这个好消息马上回来看您,到时候接您去城里养老。” “是吧?甄世如?”许倾给了谢凛一个眼神,让他配合自己,谢凛回过了神来,有些木讷到:“嗯……啊是是是。” “好孙子,好孙子,真是我的好孙子啊!” 一听这话,甄老太激动的大笑着,从心往外的欢喜却让人看了觉得心酸,悲凉。 人都能记错的痴呆老人,却独独还记得孙子曾经的向往。 “孙儿,咱们以后是不是就能当官了?文官武官?” “文官,文官。”谢凛敷衍起来真的很难。 甄老太是真的将谢凛错认成了他的孙子甄世如,把人拉进了屋中后开始忙前忙后。 但他们都注意到了一件事。 这个简陋的屋子里,虽然堆着很多东西,冷不丁看着是很杂乱的,但细细观察一下,又觉得是有人收拾,并没有乱成一团。 可这个甄老太的状态,显然不足以能够收拾屋子。 “不是说人已经疯了吗?”看着甄老太奇怪的状态,谢凛不禁喃喃道。 “她不是疯了,是上了年纪的痴呆,以至于认不出自己的亲人。”许倾怕他生气,便安抚道:“王爷您别怪她,她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可怜人罢了。既然他把您认成了甄世如,不妨您就借此机会多跟她聊一聊,万一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我和江玉他们趁机在屋子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本王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小气易怒的人吗?” “我这不是怕她冒犯您吗?” “知道了。” 谢凛早已习惯了在所有人面前的高高在上。可不明白为什么,他又特别不喜欢许倾站在自己面前拘谨小心的样子。 是自己对她太凶了吗? 回过神来后,只见甄老太端着一盘圆滚滚的石头,熟络热情的说:“吃苹果吧。大孙子,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苹果,快尝尝甜不甜。” 谢凛为难的看着自己被塞进手中的石头,屡屡犯难。 他勉强的浅笑了下,一声奶奶叫得生硬极了,:“奶奶,我不吃。”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呢?来,啃一口。” 谢凛瞧着自己手里梆梆硬的石头,这一口下去,也算是为刑部献牙献身了。 “对了,这屋子收拾得挺整洁的,都是您平时自己收拾的吗?”谢凛随口问了一句。 甄老太听了这话后,立马起了精神:“可不!都是我自己收拾的。总有个大黑鬼来捣乱,我说这样整理,他偏要那样收拾,就跟我对着干,真是气死我了!大孙子,他要是在敢来,你就给我将他带走!奶奶看他生气!” “大……黑鬼?这是什么意思?是人长得很黑的意思吗?他多久来一次?” 甄老太急得直跺脚:“你问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呀?我不是都跟你说了?赶紧把人抓起来!我莫不是白养活你这个不孝子了!” 谢凛的内心一度十分崩溃,在接下来交谈之中,是怎么也绕不过这个甄老太了,有用的不说,没用的说了一大堆。 谢凛最大的错误,便是将甄老太视作个正常人去看待。 他屡次的看向了正在屋子里勘察的许倾和江玉等人,意图求救,可奈何几人无动于衷。 甄老太也看出孙子在往许倾的方向频频看去,发现了端倪。 她将自己的“孙子”扯去了一边,眉飞色舞小声的问:“孙子,告诉奶奶。是不是相中人家姑娘了?还是已经成媳妇儿了?专门带回来让我我给你掌掌眼的?” “不……不是……”谢凛有了些招架不住。 第40章 想法究竟有多大胆 “别装了,你还能瞒得住你奶奶我?”甄老太等着大眼珠子,越说越起劲儿,:“你不就是怕那殷秀宁不愿意吗?咱们现在飞黄腾达了,自然是比不得以前了,所有人都得对咱们刮目相看。让殷秀宁给你当个小妾就行了,没抛弃她就算够意思了。” “嗯。” 谢凛敷衍的点了点头。 “这是谁家的女儿?娶了她对你的仕途是否有帮助?你放心,奶奶的聘礼给你攒得足足的。” “好。”谢凛此时生命中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是不是那个?”甄老太无所顾忌的指了指在一旁的许倾,谢凛心里惊了下,深刻的感觉这个老太太总归是要少搭理些比较好,并未直接回应她。 谁知,甄老太上赶着够到了谢凛的耳边,鬼鬼祟祟的小声叮咛谢凛:“我看这个就不错。腰细臀圆,前凸后翘,一看就好生养,有福气。你就听奶奶的没错,我们老甄家全靠你了。” 听了甄老太太这话,谢凛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有些发热发烫,随即褪去。 他像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瞄了一眼许倾之后并未多做言语,且再也不敢当着甄老太的面儿多说话了。 许倾自知谢凛被老太太缠得艰难,找个由头将谢凛叫了过来后,问:“和她聊什么呢?这么神秘?” “没什么。” “王爷怎么娇羞了呢?你还喜欢这一口?”许倾一言难尽的捂住了嘴,以为他和甄老太有点什么…… “胡说什么呢?” “你该不会是说我坏话呢吧?怎么看了我好几眼?”许倾深表怀疑道。 谢凛:“说你太胖了。” “我胖?”许倾听了这话,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她什么都能容忍,就是无法容忍男人对自己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气鼓鼓的道:“王爷可真搞笑,和一个老太太议论我也就罢了,本姑娘腰围一尺九你敢说我胖?” “又不是本王说的。”谢凛表面淡定,心里委屈。 许倾满腔怒火,看了眼痴呆的甄老太,又无可奈何的将怒火咽了下去,并又问谢凛道:“所以王爷和她聊了那么久?有发现?” “确实有人来照顾她,她管人家叫大黑鬼。具体是谁她又说不出来,本王尽力了。估计从这个老太太的嘴中想要了解些其他的事怕是难了,你们这边呢?有什么发现吗?”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们边走边说吧?” “走吧。” 许倾注视着坐在椅子上安然度日的甄老太,虽然觉得她很可怜,但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中举是甄世如的毕生之愿,会不会也是甄老太过度的期许强压在了孙子的身上呢?才最终成了甄世如的执念。 若是甄世杰这些年杳无音讯是真的死了也好,若不是的话,无人理会的甄老太更加凄惨。 临走之前,他们将弄乱的屋子整理了一下,许倾想了个办法诓骗甄老太,几个人顺利的脱身。 路上。 “王爷,我们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许倾深深的拧着眉头道。 “何事?” “我之前验尸的时候,从尸体上刀口的走向可以推测出,凶手是个左撇子。可我刚刚随意的观察了甄老太家里,甄世如以前的字迹,也是左撇子。” “这么巧?难道甄世如没死?这样一来有人给甄老太收拾屋子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甄世如没有死的话,他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又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的存在。 不仅如此,客栈的事与付家兄妹的可疑之处又无法解释。 谢凛叹道:“我们现在不难看出,凶手更多的是因为当年的事而宣泄着仇恨。那么付中乃至付家兄妹与殷秀宁这件事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呢?尸体死在了面朝着殷秀宁墓地的方向,他的失踪又正好与婴灵传说有关系。本王不太相信,这些都是巧合。” 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明明有关系,却怎么也无法相交。 “王爷,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您要不要听听?”许倾一边跟在后面走着,一边举起小手胆怯道。 “是有多大胆的想法?本王能否承受得住?” “那我不说好了。” “快点说,哪那么多废话?” “我就在想,现在摆在咱们面前无非有两个难题。第一,客栈里面有两种贼,窃贼和盗墓贼。可其中一个盗墓贼却因为客栈伪造的婴灵传说中失踪,死亡。第二,付中的死亡被凶手直指殷秀宁当年之死,可却怎么也查不出什么来。我的意思是,我们总归是依旧存在没有了解的地方,所以才会觉得这个案件零碎。” “那你的意思是?” “捏合不到一块儿的线索,索性不强求。我们分开调查。” “看来阿神探是要有大动作了。”谢凛漫不经心的瞥了这个女人一眼。 许倾反驳:“我又不姓阿。” “可本王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姓什么,该不会是某个地方的逃犯吧?对杀人放火之事甚是了解。” 许倾咬着后槽牙笑笑道:“王爷,您可真高看我。我就是个平民女子而已,主要是为了实现自我人生价值,呵呵。” “听不懂。” 谢凛干脆利落的回答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这年头,谁都躲不过牺牲点底线和节操,尤其是面对谢凛这种难搞的人:“我姓阿,王爷猜对了。” “说说吧,接下来想干什么?”谢凛淡淡的问她。 许倾心平气和,格外认真的说:“王爷,您看客栈那边的情况是这样的。有两伙儿贼,掌柜是窃贼,付家兄妹又疑似是盗墓贼。我们现在搞不清楚这个付中到底是如何被凶手引诱出去的,已知死亡的付中去过后院的茅房。会不会是他发现了茅房里的秘密,最后的失踪是他自己走出去的呢?” “茅房里能有什么秘密?” “小小一个客栈,满满登登的小后院,偏偏要弄出两个茅房分开使用,这已经很奇怪了。而且最近那个茅房又在翻修,我进去看了的,其实根本就没翻修的必要。除非……” 谢凛尤为吃惊的望着许倾:“你该不会是猜测客栈掌柜把自己偷来的赃物藏在茅房里头吧?” 第41章 一巴掌抽死自己 许倾潇洒的打了个响指,笑盈盈道:“没错!” 此时,谢凛像是躲厄运一样快步走在前面,理都不理她。 许倾小碎步连连跟上了谢凛的步伐,并主动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扯。可是却在情理之中。” “王爷请您设想一下。付中也是贼,且更熟悉藏宝挖宝之类的事,甚至是一些小伎俩肯定是有经验,如果客栈掌柜将自己的赃物藏在了茅房里,付中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些。那么付中第一次离开或许是偶然去茅房,那么第二次离开,也就是咱们口中彻底的失踪,很有可能就是奔着茅房里的赃物去的啊,不仅如此,他和掌柜之间有矛盾就很显而易见了呀。” “付中失踪得很突然,且未留下任何痕迹,不也证明了他的失踪未必是人为因素。他是自己走的,而不是被人绑走的。至于这会不会是凶手的圈套,以及他后来是怎么和凶手碰面的,且先不说。我们可以试着找到赃物,先将客栈掌柜拿下。” 谢凛问:“依你之见,怎么找?” “那个茅房我是去看过的,接近茅坑的地方脚下踩着发空,应该……” 许倾刚刚才说了一半,谢凛却不耐烦的打断了她,转身直截了当的问自己的手下们:“你们谁愿意和阿青姑娘一起去掏粪,站出来。” 手下们愣在了原地后,齐刷刷后退了一步。 “本王再问一遍……” 手下们又后退了一步。 在掏粪的相比下,权力都是那么的虚软无力。 谢凛以一种寄予厚望的期许眼神,绑定在了许倾的身上:“看来就只能你自己来了。他们都不愿意,你也看见了的。本王也不是那么个强人所难的人。” 那一刻,谢凛的嘴脸深深的刻印在了许倾的心中。 他两手一摊,束手无策的样子真像个美丽的“畜生”。 “王爷您不会怜香惜玉也就罢了,自古以来哪有军师亲自上场的啊?”其实……许倾也没想过要自己亲力亲为。 “这可是你说的,本王可没说你不是人。”谢凛怀抱着剑,挺胸昂扬,潇洒快步的走在许倾的前面,不忘提醒她:“就你了。本王等你好消息。” 许倾恨不得一个大嘴巴抽死自己。 谢凛这人坏得很,不代表他的手下就不纯良。 江玉这人不错。 许倾不怀好意的凑到了江玉的身旁:“嘻嘻嘻,江玉,我有个好事,咱们俩一起怎么样?我保证这件事肯定能让案子明朗,让王爷眼前一亮且对咱俩刮目相看。” 江玉无动于衷,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同时面带笑容的回应:“我家殿下上次穿了个婚服逃婚办案,那身婚服最后是怎么换到我身上且让我穿了一整天的,你该不会是忘吧?” 无可奈何之下,许倾只能悄咪咪的走到了薛昭的身边,小声道:“要不……咱们俩?” “我有偏头痛,不太方便。”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病?” “刚得的。” “薛昭,你!”许倾实在气不过,薛昭特别淡定的提议道:“要不借着这个机会逃了算了,反正崔德才死了,这趟算是白来。” “现在跑?你确定咱们俩的马能跑过谢凛的马?以谢凛的尿性,被他逮回来弄不好直接扔进茅坑里。而且案子才调查到了一半儿,我也想要一个真相。” “那你就掏吧。” “我都说了不逃。” “掏粪的掏。” “好薛昭,患难与共。” “我是真有病。”薛昭拒绝的也是相当干脆。 许倾从未这么求过别人,事不过三,既然是如此…… 她还真没硬气起来。 许倾再一次奔向了谢凛。 “王爷……” 那娇柔造作的声音,听得谢凛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谢凛站住了脚步,诧异惊恐的目光审视着她的同时屏住了呼吸,怕得紧。 “你要干嘛?” “王爷您就帮帮我嘛!他们都不理会我,践踏我,排挤我。您不能对我撒手不管……” 许倾撅起了如樱桃般的唇,灵动美丽的眼眸里满是无辜与娇怜,抓住了谢凛的袖口撒娇摇晃着,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的投降。 谢凛一再叹气,无可奈何的同时又在咬牙切齿。 这样无所顾忌的放养她,谢凛真担心自己这头上早晚得绿。 “本王不吃这套。” “不嘛,不嘛,您不能不管我。” 为了不掏粪,脸是何物与许倾无关。 谢凛深叹了下,双手叉着腰,对这个女人的某些行为简直是毫无招架之力。 最终,谢凛松了口:“本王只能接受抽签决定。” “谢谢王爷,王爷您最好了。”许倾一改刚刚的娇柔,爽快的对谢凛以表感谢的鞠上一躬,:“一会儿咱们回去就抽签决定,晚上悄悄的行动!” 许倾的兴高采烈是所有人的快乐换来的。 谢凛答应了许倾的那一刻,他的手下们无一例外的开始忧心忡忡。 待到许倾蹦蹦跳跳的走远后。 江玉第一个说: “王爷,您可不能被美色迷惑了双眼啊。她这是在没事儿找事儿呢,挖什么茅坑啊?我跟您这么多年了都没干过这事儿。” “所以这次看看你的天赋啊。” “王爷,您不能是情窦初开了吧?” “开个屁。”谢凛抬腿毫不留情面的踹了江玉一脚:“她说的本来就有道理。这件事早做晚做都得做。你让她自己一个人挖,是想让她被粪憋死不成?什么时候能挖完?” 每一件事在谢凛的心中都有一个考量。他并非是不认同许倾话中之意。 只是想要顺便逗逗她罢了。 许倾回到了客栈之后,便开始专心制作抽签。 “你倒是认真呐。”谢凛从她的身旁略过,淡淡道。 “那当然了。” 谢凛没再说什么,而是询问自己的手下:“让你看住的人呢?” “都在。客栈掌柜给付悦和付水送了点东西,没什么异常情况。” “好,继续守着。” “是。” 时候不早了,忙了一整天连顿饭都没吃上,说不饿绝对是假的。 谢凛打算带着人随便找一处饭馆儿吃晚饭。 江玉过来通知许倾。 第42章 王爷不食人间烟火 “殿下说了,吃完饭后抽个人和你一起掏粪。本来就是隐秘行动,用不了那么多的人。” “你家殿下和我一起呗。” “你可真敢想。”江玉嘲讽了一句,一想到自己一会儿很有可能与这个女人搭档,心里就堵得慌。 江玉与许倾商量着:“一会抽签儿的时候,你照顾照顾我呗。” “你可真敢想。”许倾哼笑了一声,以同样的话回敬给了江玉。 “哼,谁稀罕呢,我就不信我运气这么不好。”江玉傲娇的别过了脸颊,转身离开之前不忘提醒她:“你要不想饿死最好快点去,免得所有人都等你。” “知道了,知道了。” 许倾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后,便动身去了饭馆儿。 薛昭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等等自己。许倾走到饭馆儿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 刚好是晚上饭口儿,小饭馆人满为患,生意兴隆。 如此嘈杂的环境,许倾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找到谢凛所坐的位置。 放眼望去,烟火气的小馆子里,谢凛像是带了仙气儿似的,与众不同。 许倾可不愿意和谢凛这种木头桩子吃饭,故意绕过了他,奔着薛昭那桌儿去了。 “给本王过来。” 谢凛的声音淡淡的,没多大的音量却十足的震慑力。 许倾就像是一只被猫抓到了的小老鼠,无奈的一步一步的挪到了谢凛的面前。 “王爷……您怎么还没吃啊?”许倾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假笑着。 谢凛掀了掀眼眸,:“陪本王一起吃。” “哦。” 许倾入座,故意把凳子往外面挪了挪,有点不敢抬眼看他。 因为许倾并不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亲近到可以同桌吃饭。 谢凛身背挺直,行为仪态乃天人之姿,哪怕是拿起筷子夹菜的动作,都是那么的优雅斯文。 许倾身旁坐了个“仙女”,哪里还有心思闷头干饭。 见她过于拘谨,谢凛启唇问道:“不喜欢吃?” “不啊,只要是王爷点的我都喜欢吃。” 谢凛从小到大见惯了讨好,所以有些时候身边的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一眼便知。 谢凛倒也没多为难她,反而说:“本王又不吃人,你在躲什么呢?” “没有……我就是以为王爷您不食人间烟火呢,有点不太习惯。” 比与谢凛同桌吃饭更加令许倾觉得尴尬的,是一次次无声的目光相融。 “吃饱了一会儿才有力气干活嘛。”谢凛挑了下眉,尤为加重语气至“干活”两个字。 许倾被他说得彻底没了食欲。 “王爷,我想问您一件事儿。” “说。” “您不是现在暂管刑部吗?刑部主管破案吗?瞧您怎么这么忙啊?” “刑部主要是复核案件,但不代表对于命案会置之不理。而且某些人不是也说过嘛,技多不压身,本王闲着也是闲着。” 好家伙,他一句闲着也是闲着,倒把许倾坑苦了。 真是命运使然呐…… 许倾碗里热乎乎的甜汤硬生生被她这个小倒霉蛋儿喝出了苦涩的味道。 见许倾并未言语,谢凛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怎着,来探本王的底儿来了?” “那还真不是,就是觉得怎么和您这么有缘分。”许倾笑呵呵的说道。 谢凛有意无意间看着许倾的目光,幽深而复杂多思。 他微抿了抿唇,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刚巧,本王也想问你一件事儿。” 谢凛随意的一句话,许倾的神色一瞬间变得严肃了些,屏息抬了抬头,眼睛眨了眨问:“您说。” “你为什么唯独如此惧怕本王?” “我……没有啊。”许倾的笑,有些僵硬。 “没有?正如当下,你又因何而如此拘谨呢?” “您是王爷,是注定要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我们对于您而言,就只是一只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您可能不会与我们计较,但我们这些人会因为自保而选择尊敬您,敬重您,这岂不是正常吗?” “与你而言,你应该是更加不屑于与本王这样的人打交道吧?” 谢凛的话,足以让许倾后背一凉,神情僵硬肃然。 她立马起身行礼,且惶恐不安道:“民女能够有机会见到王爷,是民女毕生之幸事,怎能有不屑之事呢?如果民女有什么让王爷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民女能改。” 谢凛望着许倾如此惧怕自己的模样,又觉得有些事情从最开始就是毫无意义的。 “本王没那个意思,你多心了。而且你敏捷聪慧,对于案子有独到的见解,对于本王更是有利用价值,本王不会轻易将罪于你,起来吧。” “多谢王爷。” 下一刻,谢凛缓缓的起身道:“本王吃好了,就先走了。” “恭送王爷。” 谢凛走后,许倾谢天谢地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 饭吃不下了,吓也吓饱了。 眼见着谢凛拂袖离开,邻桌的江玉赶紧跑过来质问许倾:“你又怎么招惹他了?” “我没招惹他啊。”许倾无辜道。 江玉跟了谢凛这么多年,谢凛随意一个眼神是什么含义他都已经研究得通透。 江玉饭吃了一半儿后便不吃了,急急忙忙的跟了出去,临走前不忘对许倾指指点点:“你可真是我祖宗!” 随后,谢凛直接回到了客栈里。 天色已晚,今天夜里怕是要在此处过夜了。 谢凛问了问守在柜台前的伙计刘三七:“你们掌柜呢?” “官爷,我们掌柜在楼上睡觉呢。” “这才什么时辰?在楼上睡觉?”谢凛奇怪的问道。 “您这也不让接待客人,又不让他离开,可不就得睡觉吗?”刘三七若若的说道。 谢凛倒也没动怒,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碎银子扔到了桌上,并说:“这里的客房,全要了,本王的手下要住在这里。” “好,好,小的这就去跟掌柜说。” 谢凛得目光无意间看到了刘三七手腕上的抓痕,突然叫住了 “等会儿。” 刘三七停住了一下,回头问:“官爷,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手上的抓痕是怎么回事?猫抓伤的吗?” 谢凛一向眼尖。 第43章 掏粪公主 谢凛见许倾如此惧怕自己的模样,又觉得有些事情从最开始就是毫无意义的。 “本王没那个意思,你多心了。而且你敏捷聪慧,对于案子有独到的见解,对于本王更是有利用价值,本王不会轻易将罪于你,起来吧。” “多谢王爷。” 下一刻,谢凛缓缓的起身道:“本王吃好了,就先走了。” “恭送王爷。” 谢凛走后,许倾谢天谢地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 饭吃不下了,吓也吓饱了。 眼见着谢凛拂袖离开,邻桌的江玉赶紧跑过来质问许倾:“你又怎么招惹他了?” “我没招惹他啊。”许倾无辜道。 江玉跟了谢凛这么多年,谢凛随意一个眼神是什么含义他都已经研究得通透。 江玉饭吃了一半儿后便不吃了,急急忙忙的跟了出去,临走前不忘对许倾指指点点:“你可真是我祖宗!” 随后,谢凛直接回到了客栈里。 天色已晚,今天夜里怕是要在此处过夜了。 谢凛问了问守在柜台前的伙计刘三七:“你们掌柜呢?” “官爷,我们掌柜在楼上睡觉呢。” “这才什么时辰?在楼上睡觉?”谢凛奇怪的问道。 “您这也不让接待客人,又不让他离开,可不就得睡觉吗?”刘三七弱弱道。 谢凛倒也没动怒,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碎银子扔到了桌上,并说:“这里的客房,全要了,本王的手下要住在这里。” “好,好,小的这就去跟掌柜说。” 谢凛得目光无意间看到了刘三七手腕上的抓痕,突然叫住了 “等会儿。” 刘三七停住了一下,回头问:“官爷,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手上的抓痕是怎么回事?猫抓伤的吗?” 谢凛一向眼尖。刘三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象征性的将袖子往下撸了撸,摸头解释道:“是猫挠的。客栈的附近有不少的流浪猫出没,我们有的时候忙里偷闲就去喂喂猫。” “还有谁喂猫?” “老吴和刘叔都跟我一起喂过猫,其他的伙计时常也会去看看,这有什么的?” 谢凛的眼眸下疑色重重,他记得许倾之前说过,制造午夜婴儿哭声的方式方法。 他并不认为这些事,客栈掌柜能一个人单独完成,这个客栈里一定有他的帮手。 “猫在哪里?带本王去看看。” “好,请官爷等一下。” 刘三七将看店的事交由给了其他的伙计,然后带着谢凛去找猫。 那些野猫被安置在了客栈不远处的一个大棚子里面,一看就是被人为故意圈养起来的。 “知道为什么这么养猫吗?”谢凛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刘三七,口吻堪比审问。 刘三七被吓得直懵:“我……不知道啊,就是一群小猫而已。” “跟你一起共事的其他两个人也总是来喂猫吗?都什么时候来?” “我和老吴没事儿就来喂喂猫,反倒是刘叔,有时候来看看猫,喂一喂。他毕竟年纪大了,几天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不怎么来了。” 谢凛一番思绪后对刘三七说:“你先回去吧。” “好。” “王爷,王爷!” 许倾等人吃完了饭后,也紧跟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 “我听客栈的伙计说您在这,所以就赶紧跟了过来,怎么样?找到猫了?”许倾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这一路上都没舍得歇口气儿。 “全是猫。”谢凛指给了许倾看。 许倾想过会有很多只猫,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数量之多足以让许倾目瞪口呆。 不过后来一想倒也正常, 每一次的发情,繁衍,循环往复的进行着,这大猫小猫自然是越来越多。 许倾伸手去简单查看了一下这些猫的身体情况,很快得出结论道:“王爷,确实符合之前的猜测,有人在强行让猫发情。” “刘三七说了,这里的野猫客栈的人都会时常的来喂一喂。依本王之见,客栈里的这些伙计,一定有客栈掌柜的同伙。” 许倾极为认同谢凛这种猜想。 一个人既要用猫来伪造婴儿哭声制造恐慌,又要去趁乱行窃。 想到了这里,许倾在心中暗忖:两个人来完成这种事,未必稳妥…… “现在已经找到了猫的所在之处,如果再找到赃物的话,基本上就可以定死客栈掌柜的偷窃行为,无论他到底是不是杀害付中的凶手,这条线便可以终结,也算是案子的重大进展。说不定查到最后,与殷秀宁甄世如那条线索有所重叠也说不定。” 谢凛言语间,多了几分对于案件侦破的期待。 许倾信誓旦旦的说:“我知道王爷心中的想法。” “哦?” “在去了甄老太家之后,您一直在怀疑那个生死不明的甄世如,对吗?” “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付中作为盗墓贼,则更有可能是为了墓中财宝。可以凶手对尸体的方式,凶手明显是在宣泄着心中仇恨才对。反观这个生死不明的甄世如,偏偏又与凶手一样,都是左撇子。依你之见呢?” 许倾怀里抱着一直白毛猫,反复揉摸着猫咪的肚皮,语气随意但走心道:“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便利用掌柜贪财偷窃这一行为,明面上是在帮掌柜偷钱骗人,实则在完成自己的计划,即便是东窗事发,还有客栈掌柜担在前面,确实是个不错的计策。” 说着说着,许倾又自行否定了自己的假设与想法:“不过还是有漏洞。”她的明目中充满疑惑:“凶手设计这一切,每一步都是无法预见的。他怎么可能事先知道付家三兄妹是贼,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殷秀宁的墓。这些都有太多牵强而解释不通的地方。” “如果说除了我们未曾知道凶手与付中之间的关系这件事以外……至始至终就没有计划可言呢?”谢凛深沉的眸光之下,风起云涌。 “是苦守吗?” 许倾自叹了叹,目前来看,如果按照这个推理的方向,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不过仅剩下的这些谜团,依旧需要强有力的证据支撑。 谢凛见天色已晚,还要进行下一项任务,起身道:“走吧,掏粪公主。” 许倾特别不喜欢谢凛给自己的这个外号,嘴里不服的念叨着:“谁掏还不一定呢?” 第44章 一壶高级茶 说完,许倾再一次抱起了刚才的白毛猫,心生喜爱。 白毛猫软趴趴的躺在许倾的怀中,憨态惬意的眯着眼睛,小爪子自然的搭在许倾的肩膀上,冲着谢凛“喵喵”的叫了两声,绵软可欺。 “王爷,你看它可不可爱?” “难看,胖得要死。” 许倾瞥瞥嘴,十分无语,嘴里嘀咕着: “知道的以为您在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排毒呢。” 谢凛最初听到这句话后是不予理会,反应过来之后才觉得不对劲,质问她:“你什么意思?” “王爷您刚才在饭桌上的还问我为何怕您,现在转眼间又是这副严肃的模样。” “你!” 谢凛可从来没想到这些还能被她这样用来气自己。 性格使然,谢凛对她一忍再忍。 “王爷,你看它如此可爱,不如收养它怎么样?你看它长得和你多像?” 谢凛眼看着白猫那张胖得跟圆盘一样的脸,冷哼道:“和你也挺像的。” “王爷这是同意收养它了吗?” “行啊,没问题。”谢凛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了最畜生的话:“你当它姐,本王当它爹,圆圆满满,团团圆圆。” 许倾真是一点也不生气! “没关系,各论各的,我不怕。来,谢大黑,这是你亲爹。” 毛哄哄的大白肉团子就这么被许倾简单粗暴的扔进了谢凛的怀里。 “你放肆!”谢凛眼睛瞪得溜圆,厉声呵斥着许倾的同时,怀抱着猫咪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大黑多乖啊,你小点声。” 大黑这个名字安在白猫身上,在主人叫出口的那一刻,只说明有两点。 要么主人脑子有问题,要么主人是色盲。 “王爷,你就收留它呗。你细想想大黑这只公猫也怪可怜的,因为被恶人下了催情粉,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要被迫和母猫圆房繁衍,多可怜啊。”许倾觉得,不同种族的悲喜不相通,但相同性别之间总该有点互通共鸣吧! 谢凛低头看着怀里的大黑,脆弱的心一度被许倾的言语扎到了失衡的地步。 他活得都不如一只猫…… 为了避免被猫比下去,谢凛拒绝收养大黑:“本王不养,要养,你自己养。” “真没爱心。这可是猫王,这堆里面最肥的那一只。” “免谈。” 许倾怀里抱着猫,眼里诉尽了对谢凛的意见和不服。 见此,谢凛抬手一把将她扯了过来,一人一猫直直的撞进了他的怀里,谢凛轻挑了下眉尾,似真似假威胁她道:“你如此冒犯,没对你起杀心已经算是本王的爱心了。” 许倾微窘的从他的臂膀之下逃脱开,尽力守好自己的分寸。 看吧,许倾就觉得谢凛这人真是矛盾。 明明刚刚吃饭的时候暗示自己他不喜欢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若对他零距离接触,他倒又开始冷若冰霜,摆出高高在上的掠夺架势了。 如果谢凛是女人,也不知他这算不算是一壶高级茶。 来日方长,许倾就不信攻略不了他。 “既然王爷您不养猫,那这只白猫我要了,您就当给我做个见证?” “本王懒得理你。” 谢凛转身准备离开。 “王爷,等我一下,我跟您一起。”许倾怀里抱着沉甸甸的胖猫,跟在了谢凛的身后。 他用余光瞥到了许倾专心逗猫的温婉静好的模样,索性微侧了侧头避过了她,嘴角在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浅笑。 谢凛看她抱的实在吃力,便停下了脚步:“能抱动?” 许倾挺直了些小小的身板儿:“我有骨气,当然能抱动。” “有骨气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谢凛一把夺过了她怀里的猫,一只手臂便可以轻松托起,一边对她道:“赶紧走,少耽误时间。” 天色渐深,夜深人静的时候到了。 正好是许倾实施计划的时刻。 月黑风高,许倾,薛昭,谢凛,江玉四个人围站在一起。 “我现在来宣布一件事,咱们王爷为了给咱们下属做出表率,自愿加入掏粪队伍,彰显领导之力。”许倾讲得那叫一个郑重。 谢凛阴沉着脸:“就你话多?” 随后,许倾乖乖的掏出了四根竹签,对三个人说:“四个竹签,有两根尖头儿,抽中尖头的干活吧。” “你们先抽,最后一根留给我。”许倾这个时候便大度了起来。 正当江玉要伸手来抽第一根的时候。 “等会儿。”谢凛突然开口制止住了江玉,谨慎猜忌的看了许倾一眼后提出自己的要求:“本王要先看看签儿。” “你!”许倾无法容忍他人质疑自己的人品,气鼓鼓的将所有底牌晾了出来,:“看吧,绝对的公平公正。” “料你也不敢。” 许倾再一次准备好了之后,谢凛随手抽了一签儿,紧接着薛昭和江玉也抽了一签。 最后,许倾看了看自己手里剩下的那一根。 妈呀……就用这根签子把自己扎死算了! 许倾想哭之余,又看到了江玉暗自庆幸,无比嚣张的神情。 “太好了,太好了!”江玉突破形象般的为自己打气。 “有病似的。”薛昭白了江玉一眼,恰似看穿一切。 紧接着,江玉免于掏粪的幸运之光被谢凛的幽怨无情浇灭,谢凛尖签在手,气定神闲,理所应当道:“江玉,你替本王去吧。” “殿下……殿下……您不能这样啊。” “浅祝你们今晚一路畅通,势如破竹。本王翘首以盼你们带来的好消息。” 谢凛果断的扬长而去,一刻也不耽误。 “活该。”许倾止不住的偷乐着江玉悲惨的遭遇,全然忘了自己自身难保。 薛昭平静自然的拿过了许倾手里的签儿,叹了叹道:“帮你一把吧。” “薛昭,你……替我?” “不然呢?”薛昭说得很随意,但许倾的难,他愿意全部担下。 紧接着,薛昭用臂膀搂住了垂头丧气的江玉,畅快道:“走吧兄弟,咱们俩今天俩快点干,早点散!” “我跟你们一起!”许倾爽快的加入。 “真搞笑,不就是挖个茅坑吗?这点儿小事儿对于我来说就跟玩儿似的。”江玉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往后院的茅坑走去。 夜深人静,后院早就没人了。在加上村子里出了命案,更是无人愿意走动了的。 江玉拿着铲子,奔赴到了自己的断魂坑,生死劫。 巨大的臭气熏得他直迷糊。 第45章 颇有怨言 江玉长得白白嫩嫩,整天跟在谢凛的身后,心气儿也是极高,从没干过这等粗事,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去面对那些肮脏污秽之物,他死的心都有了。 江玉迈出几步,又马上回头,紧紧握住了薛昭的手,视其为精神寄托与支撑,憾然道:“兄弟,你的情谊我记住了。” 黑灯瞎火,薛昭和许倾两个人两脸懵逼的看着江玉。 薛昭怀揣着十二分的不解,直接说:“我是替阿青干的,又不是奔着你来的,你是不是搞错了?” 江玉精心为自己建设好的心灵高墙在顷刻间房倒屋塌。 许倾在薛昭耳边小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就不能安慰安慰他,他这状态在维持下去,难不成到时候咱们俩人干活?” “啊……”薛昭茅塞顿开,刚想改口叫声兄弟,江玉一头扎进了茅房里,开始干活。 “我劝你们俩从这最靠近左边开始挖,因为我之前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左边脚下有种空空的感觉,估计下面有空间。” 江玉道:“有空间又如何,装的全是屎,有什么用处?” 今晚江玉所到之处,皆会因为其怨念深重而幻化无数“厉鬼”游荡人间。 江玉先下了一铲子。 “你能不能轻点?干活利索点!”薛昭也嫌脏,但无奈是大小姐的活儿,他无条件接下。 江玉赌气道:“少惹我,惹急了我是会杀人的。” 满满登登一铲屎,被江玉挖了出来。 江玉挖出的屎,总觉得比旁人的还要臭上几分。 许倾也跟着干活,争取能快一些。她安慰江玉道:“江玉,你也不用这么生气了嘛,好歹是你主子。而且你那身娇肉贵的主子,这辈子能摊上一次这种事儿已经是稀奇了,不会再有下次的啦。” “主子?把我气急了,我一铲屎……”江玉抬起头来,看着许倾和薛昭微怔的状态,以为是被自己的狂躁震慑住,:“怎着,你们还不信?” 许倾和薛昭站在背对着江玉的地方,看到了缓缓走来的俊朗英姿。 许倾猛的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咳……要不你悠着点?” 谁知江玉越说越起劲儿。 “我告诉你们,我家也是官宦人家。我跟着他纯属感情深,要不然我一铲屎……” “想干嘛?造反吗?”谢凛明朗的嗓音极具穿透力。 “我一铲屎浇在自己头上!”还好江玉反应快。 “本王看你颇多的怨言,快要藏不住了,活腻了是吗?” 谢凛说话的同时,照着江玉的屁股就来了一脚。 江玉“啪叽”一下贴在了墙上,差点没站稳,与茅坑彻底来了个亲密接触。 许倾和薛昭两人看了都捏了一把汗,许倾更是念叨着:“江玉差点就不是玉了。” 薛昭若有所思道:“沾着玉的屎,叫屎,沾着屎的玉,还叫玉。” 许倾被薛昭逗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此时,江玉还在尽力挽回自己的形象,怀揣着无比感念的心,忠诚道: “我就知道殿下肯定不能丢弃我不顾。” “闭嘴!” 要说江玉有种吧,都这样了也不反抗,要说他没种吧,他敢想象往主子头上浇屎…… 谢凛一脸蔑然,不予理会他。刚好转头看见了薛昭和许倾两人“亲密无间”的看戏状态,又扫兴的侧过了头,装作眼不见心不烦。 谢凛此行前来,可不是为了看热闹的。 他特地找来的掏粪师傅派上了用场。 谢凛对许倾淡淡道:“依本王看,你们天亮之前也未必能干完,所以就找来了专门掏粪的师傅,放过你们了。” “多谢王爷,我就知道您肯定不会不管我们。”许倾笑着接受了好意。 “少来。” 几人站在远处等候,掏粪师傅一路骂骂咧咧的闪亮登场,:“隔三差五就掏,隔三差五就掏,也不知道是窜稀还是有病,一个月找了我八百遍都不止。” “大叔,您是总来这处客栈打扫卫生吗?”许倾奇怪的问。 “可不!总是让我掏,虽然每次都给钱,但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隐约间能感觉到掏粪师傅的崩溃。 “师傅,每次都是掌柜让您来的啊?” “他不同意,谁敢总让我来?而且也是怪,总共这么大个客栈,非要弄两个茅房。这也就罢了,总是让我来将外面那个茅房的屎都填了这里,要不是给的钱多,我可不愿意。这不明摆着折腾人呢吗?” 许倾逐渐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多次将客用茅坑的排泄物填到这个问题茅坑里。 如果掌柜没病的前提下。 那不也就是在说明,平时总是以排泄物来掩盖茅坑下面藏着的秘密吗? “哦对了,昨天更奇怪。”掏粪师傅的口气,一看就是被折磨得不轻,怒声道:“昨个大半夜,下着大雨又来找我。这次你猜怎么着,让我把这个茅坑里的屎全都反填在外面那个客用茅坑里,填得冒尖儿。” 掏粪师傅摇摇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好。 可师傅的话,刚好给了谢凛和许倾一个重要的提示。 所以凶手就是这样逼迫付中来到了这个茅房的吗?紧接着,让付中这个贼轻而易举的发现了掌柜的秘密。 在付中被此处吸引后,痛下杀手。 现在已知的线索条件更加清晰明确 凶手蛰伏在客栈,他不仅知道掌柜的秘密,还有可能是掌柜偷窃行为的同谋者,还有最重中之重的一点,他了解付中甚至是付家三兄妹的底细。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生死不明的甄世如的话,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可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认识甄世如了么? “昨晚谁找你来的?”许倾和谢凛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肯定是客栈掌柜啊,不然他们伙计找我来干嘛?” “是哪个伙计去找的你?”许倾倍感焦灼的问,掏粪师傅这种不紧不慢的态度着实让人着急。 “昨天是个大雨天,他穿着雨衣,我哪知道啊?给了银子就走了。就算能看清,我一天要掏几十家甚至上百家,怎能记住脸呢?” 掏粪师傅的话,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他们失望。 “没看清是谁,是男是女应该知道吧?” 谢凛还想要再争取一下。 这回师傅回答得十分干脆:“男的,肯定是男的。” 第46章 视金钱如粪土 查到这里,并非全无一点点的好消息。 就目前情况来看,只要客栈掌柜利用婴灵行窃一事被坐实,基本上就能顺藤摸瓜让掌柜招出他的同伙来。 这值得他们去努力一次。 掏粪师傅累得半死,终于挖到了最底下,见有些铲不动了的,便停了下来,:“你们看看这样可以了吗?好像是挖到底了。” “这么快?”江玉将信将疑的往深处看了看,师傅一边收工,一边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么浅,总归是挖不动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见掏粪师傅要走,许倾赶紧上前拦了下来,毕竟他一离开,他们很难办。 “师傅请留步。” “又怎么了?” “我付您双倍的价钱,能不能给我们探一探,那茅坑儿底下是什么,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做起事来不如您利索麻利的呀。” 师傅停驻了脚步,持着怀疑的态度:“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是官,办案需要,请您放心就是了。”许倾认真的解释道。 其实,官不官的对于掏粪师傅来说区别不大,他只对双倍价钱感兴趣,拿着铲子调转回头道:“双倍哈。” “嗯嗯,一定。” 掏粪师傅转身继续去挖,江玉和薛昭两人围在一旁看。 黑漆漆的茅坑里,像是并不深,铲子只是下了一半就已经到了底部。 “这下面有个东西,挖上来?”掏粪师傅道。 “哪呢?哪呢?”江玉趴在地上也没有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两个大箱子,一个在下面,一个在左面,不过我瞧着吧……”师傅有些为难的琢磨着:“左边这个刚好支撑着这块木板子,要是捞上来的话,可就怕要塌了一半了。” “师傅,麻烦您全都帮我们弄上来。” 掏粪师傅终于将两个大箱子抬了上来。 红色的箱子,上了锁头,被污秽之物包裹着,发出恶臭难闻的气味,惹得人干呕。 只见谢凛果断的上前,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随意一挥,两把锁头掉落在地上。 “开了!”许倾一脚踢开了盖子,眼前的一幕足以惊呆了他们四个人。 里面满满登登,全是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 薛昭的眼珠子都快要掉进了箱子里,不禁感叹:“这畜生还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啊。” “所以,这就是他把东西埋在粪坑下面的根本原因吗?”江玉本人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一行为。 在谢凛的眼中,这些东西是足以拿下客栈掌柜,揭露其恶行的关键性证据。 许倾低声对谢凛言道:“看来这偷窃之事,他做了可不是一年两年呢。” “撤,直接拿人!”谢凛果断的一声令下,当务之急已经摆在了眼前。 许倾跟在谢凛的身后先行离开了,江玉则是与薛昭两人将这两箱子赃物放置处理好。 夜色浓烈,避免大的动静,谢凛二人从后院绕行到客栈的正门。 客栈的门口有谢凛的人在看守着。 谢凛离得老远便看见了门口两个困到坐在地上昏睡的手下。 “怎么回事,睡着了?”谢凛喃喃自语,觉得有些奇怪。 谢凛随口一说,许倾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她突然间惊慌道:“王爷,大事不妙!” 许倾的一声低吼,也让谢凛意识到了事情的反常。 两人不约而同的快步冲向客栈。 正当此时,谢凛却异常感觉到了客栈的屋顶上有怪异的阴影,便抬头一看…… 谢凛行动敏捷,一把拽住了正要往前奔走的许倾。 就在许倾惊怔瞬间,“咚”的一声巨响,活生生的人从屋顶摔落在了眼前。 是付水! 二人齐齐看向屋顶,发现并没有异常。 许倾即刻蹲身摸了摸脉,马上阻拦了要去屋顶一探究竟的谢凛。 她急迫道:“王爷,去客栈里面搜!我在外面守着!” “知道了。” 谢凛不解许倾为何不让他第一时间去屋顶堵截凶手。 出于对她浅浅的了解,谢凛选择相信她。 此时的客栈里,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着的。 谢凛留下看守的人,全军覆没,靠在墙边晕死在地上。而客栈守夜的刘三七等几个杂役,也全部无一幸免。 老吴四仰八叉的倒地不起,刘叔更是拄在桌子上昏迷不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熏香气味。 “王爷,这是迷魂香!”许倾对谢凛汇报道,:“江玉已经安顿好了尸体,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尸体?” 许倾传达给谢凛的消息,使得谢凛意外的同时,又徒增忧思。 许倾蹲在地上检查了一圈儿,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人都没死,就只是昏迷。” “付悦和客栈掌柜人还在吗?” 谢凛并没有马上回答许倾,待到许倾自己上楼查看的时候,也明白了一切。 客栈掌柜和付悦都不见了…… 而后,谢凛才缓缓的上了楼去,眼见这一幕,早已在看到客栈此状后已经属于意料之中。 明明事态演变得更加复杂紧迫,谢凛却眉宇间尽显着舒展之意,同时多了些直面当下的无力之感,不禁轻叹了叹,:“看来一切又成了徒劳了。” “也不一定。” 地上还能看得见没有燃尽的迷魂香。 许倾一脚踏入到了付悦与付水的房间里,却发现房间里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凌乱。 相反,这里很是整洁。 许倾和谢凛眸光相汇,既已明白对方所想。 付悦和客栈掌柜,这两个从客栈消失的人,全部都是受害者?又或是其中一个是主谋呢? 谢凛眸色一度变得幽深晦暗,徐徐而论:“就目前来看,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客栈掌柜点燃了迷魂香,借此机会除掉了付家兄妹二人。付悦和掌柜不在客栈里,已经充分证实了这一点。还有一种可能性,付悦杀了付水,绑走客栈掌柜。但是这个可能性很低。付悦没有理由杀掉付水,这是其一,其二是付悦一个女子,即便迷晕了所有人,短时间内搞定两个不算瘦弱的男人,根本不可能。” 谢凛明智理性的分析却让许倾依旧留有疑惑之处:“王爷,我不太明白,为何您认为客栈掌柜有动机对他们兄妹动手呢?” 第47章 他才是阴谋本身 说到了这里,谢凛的心里不泛有些自责,对许倾说:“本王其实也是猜测。之前手下说,客栈掌柜专门给付悦兄妹送过东西,单独见过面。手下没在意这些,本王知道了之后也没有过多在意。” “原来如此……”许倾似乎明白了过来:“付悦和付水是贼,客栈掌柜也是贼,他们互相知晓后,客栈掌柜很容易就会猜到付家兄妹此行而来的意图是什么。” “所以……他们的目标变成了一致,是殷秀宁墓中之物。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能合作,就免不了有想要独吞的心思,本王这么想,应该没问题吧?”谢凛说道。 “客栈掌柜为了贪念杀心大起并非毫无可能性,可他只杀了付水,没理由把付悦掳走。除非付悦对他有利用的价值,又或者……”许倾的想法逐渐大胆了起来:“或者是,付悦与客栈掌柜两人联手,杀掉了付水。” 一次次的推演和设想,让案件的走向更加扑朔迷离。 谢凛突然想起来:“对了,付水的尸体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们都在楼下检查所有人的昏迷情况,我让薛昭一会儿直接将尸体抬到这个屋子里验尸,可以吗?” “当然。” “说起来这具尸体,还有些说法呢。” 谢凛拭目以待着许倾口中的“说法”究竟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薛昭将尸体扛了上来,累得呼哧带喘的,抱怨道:“阿青,你可真看得起我,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简直是要累死我了。” “太棒了,你真行,我挺你!”许倾的竖起大拇指,夸赞的话总是那么不走心。 两人哈哈大笑,相处轻松又自然。 许倾和薛昭两个人在忙着将尸体摆好摆正,之后准备验尸。 因为来得匆忙,没想到会有命案发生,许倾没有将自己最得心应手的验尸工具带在身上。 如果更深层次的需要,只能先用匕首之类的器物代替了。 许倾和薛昭之间是无法言说的默契。 谢凛直直的挺立在一旁,将这些看在眼中,暗邃沉郁的眼底在不经意间闪过本不该有的嫉妒与不悦。 谢凛的心中有一个结,他的王妃为了这样平凡的男子,抛下了一切。 刚开始,谢凛是不解的。 可如今他又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和薛昭之间的差距…… 谢凛最初以为,自己娶的不过就是“许倾”这个名字而已。 可转念一想,这是不是上天注定要让他与许倾有了羁绊? 哪怕她放弃了王妃的身份,脱逃出了名字的“躯壳”,谢凛依旧可以与这个女人相遇。 原来,他厌恶的是她的身份,未必是她的人。 谢凛内心深处的矛盾越来越复杂,愈演愈浓烈。 “王爷,王爷……”许倾挥起手来,在谢凛面前晃了晃。 “嗯?怎么了?”谢凛的眸色俊逸动人,暗涌的迷茫在眸中逐渐散去。 许倾以为自己的行为打断了谢凛的重要思索,小心翼翼的道:“尸体我简单看了一下,有发现。” “说来听听。” 许倾微点了点头,格外认真的说:“和我最初的推论是一样的,尸体在掉下来之前,是已经死了的,身体上有毒发的迹象。死亡时间是前半夜。” 谢凛从她的话中逐渐的明白了过来:“所以这就是你不让本王第一时间去屋顶堵截凶手的原因?” 许倾摇了摇头,:“也不全是。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死并非摔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请王爷看这里。” 在许倾的指引下,谢凛的视线聚焦在了付水的手腕上。 手腕上缠着一根相对粗壮的草绳,但草绳的一端明显有断裂的痕迹,谢凛附身去仔细查看,终而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有些讶异的说:“绳子是被事先切断的?” “是的,王爷。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将付水扔下去的话,倒也不必如此费事。而凶手这么做的唯一目的,是将死了的付水扔下去的确不假,但并不是马上扔下去。” 谢凛目光如炬,逐渐坚信她的推理:“凶手这么做,无非是在推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也是在为他自己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我们所发现出事的时候,凶手早就跑了。” 许倾又道:“不得不说,凶手真的很聪明。先是迷晕了所有人。付水死后,他将付水的尸体运到了屋顶上,屋顶上本来就有些倾斜弧度,将本来被破坏的绳子缠绕住了烟囱,另一边绑住死者,等到绳子承受不了尸体的重量之时而彻底断裂,既推延了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又能混淆视听,让人以为付水是摔死的。” 薛昭站在一旁,听着许倾的推理,却嘲了一句:“一眼能被你看穿的伎俩,算得上聪明吗?” “我能看穿,别人可未必能看穿。”在验尸这一块,许倾是绝对的自信,一再强调:“而且,绳子割痕太浅,尸体又太重,很容易造成的尴尬局面就是单一绑住的手腕承受不了尸体的重量,最终绳子不断,尸体却被硬生生扯裂坠落的惨状。” 按照许倾的意思,这个手法,无非就是个定时器。 谢凛陷入了沉思之中,盯着尸体的眸光暗灼,低语喃喃:“如此身材的壮汉,别说是付悦,就算是客栈掌柜也未必能够顺利的处理好尸体吧。” “未必。”许倾微微启唇道。 “嗯?” “最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我看到了这个。”许倾撩开了尸体的衣物,尸体的背部被一览无遗的展现在眼前。 青白色的背部,已经出现了片状的紫红色的斑痕。 “这是……尸斑吗?”谢凛问道。 “没错,如你们所见,这确实是尸斑。一般来说尸斑的出现会在躯体死亡的一到两个时辰之间,也会有更早的情况。” 谢凛:“推算一下,尸斑的出现是合理的。” “尸斑的形成,主要是由于心跳停止,血液会由于重力的原因而流向尸体低下部位的血管网。像尸体这样仰卧,枕部,后背,腰部,臀部,四肢的后侧,尸斑是很明显的。但是不难发现一个问题。现在尸体背部的尸斑明显要严重于其他的部位。而且在尸体穿在身上的衣物,后背处有明显磨损的痕迹。” “有过拖拽吗?”谢凛反问。 许倾充满慧色的眼神认可了谢凛的猜测,随之点了点头道:“尸体在死之后,被拖拽过很长时间。双腿被拎起,而上半身被粗鲁的拖拽着行进。所以我的怀疑是,凶手未必有足够的力气和能力去顺利并迅速的拉运尸体。相反,通过他点迷魂香迷晕所有人这一件事也能说明,他需要相当多的时间去做这件事。” “所以,你的怀疑是……” “付悦。” 许倾的猜测不是大胆,而是她精准分析之后的答案。 她道:“付水的死因是服毒。如果是另有其人,或者是客栈掌柜,用这一方式杀人的成功几率很低。而且,尸体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痕迹能证明死者和凶手有过冲突,那么只有可能是完全信任的状态下被投毒杀害。” 许倾的一番话,将整件案子往一个正确的方向推引着。 付悦点燃了迷魂香杀了付水,其中原因尚不明确。那客栈掌柜又去向了何处? 不排除付悦与客栈掌柜合谋的可能性。 那付中的死,又怎么解释? 谢凛想不明白的是,动杀念的原因。 这个时候,江玉累得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汇报:“殿下,楼下没有死伤,全是被迷晕了的,还未曾醒过来。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属下想把人都抬到一个地方,就是有点多,我自己搬不动……” 江玉在楼下忙活了半天,可把他累坏了。 “走吧。”薛昭自告奋勇来得及时,江玉还没等夸他够意思呢,薛昭声音懒散的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瞧着楼上清醒着的人里面,除了我以外有人能帮你吗?” “薛昭,加油!”一旁的许倾给薛昭加油打气,把薛昭气得够呛。 这趟翠峰县来的,总是干苦力。 薛昭和江玉刚走,许倾便自己一个人整理着付水的尸体。 谢凛走上了前去,有些别扭又有些生疏的开口问:“帮你?” “嗯?”谢凛对她的态度言辞明显是许倾意料之外:“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嗯……”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想法能绊住脚步,没想到也能封死了谢凛的嘴,想得越多嘴越说不出好话。 本来会说的好话就不多…… 此时的谢凛是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许倾主动了一次。 “王爷,我有件事不太明白,你快过来看看。”许倾挽起了尸体的袖子,抬起尸体的胳膊给谢凛看。 “什么?” 谢凛好奇的走上去。 尸体的胳膊上,是一个黑色的刺字。 谢凛只是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军籍,付水有可能是兵。” “兵?”许倾美丽明艳的杏眸瞪得圆圆。 谢凛对她解释道:“一般来说,朝廷都会在这些招来的士兵的身上留下刺字,这便是入了军籍。之前边疆不太平,朝廷大量招兵买马,也会有强制性的。最近几年这种情况倒是少了很多。” “付水是士兵出身?那他为什么会……” “这刺身一看就是近几年的,本王看,不是士兵,而是逃兵吧。” 这个发现,让谢凛的眉间再一次无法舒展,疑思染上了心头。 这个线索的浮出水面,已然足够颠覆。 许倾下意识的拉住了谢凛的胳膊:“王爷,我怎么记得之前跟殷秀宁有了孩子的男人也是士兵呢?” 二人双双怔住了下。 付家兄妹果然和殷秀宁并非全无关联,越来越多的可能性在不断涌现。 谢凛偶然间想起了件事情,便问许倾道:“付中的身上有这个印记吗?” “没有,我检查过。” 谢凛沉吟片刻,以当下的情况做了打算,微微松了一口气,舒缓道:“明日随本王去兵部问问,兴许能问到什么也不一定。” “是要回京城吗?” “不然呢?” 许倾心中暗叹,这来来回回的又要一天。 然而,谢凛接下来的一句话再一次给了许倾当头一棒。 他说:“你也不必担心。如果这个人是逃兵的话,一定能查到。兵部查不到,就去军中问问,本王就不信问不到。” “军……军中吗?”许倾磕磕巴巴的确认一下。 “朝廷前几年的招兵买马,许将军也多有参与。而且他又是本王的岳丈大人,帮起忙来肯定竭尽所能啊。” 许倾只想顺着窗户跳下去…… 她在牙缝儿里极其小声嘟囔着:“这个时候想起岳丈大人了,你可真是个小可爱,真添堵。” 谢凛俊朗清绝的脸庞下细微浮现着一种明明满怀期待又神秘莫测的笑容,那抹浅笑,让人难以察觉。 “你在嘟囔什么呢?” 许倾摸了摸头,一脸的生无可恋硬说成了疲倦:“累了。” “累了?现在休息一下,应该也不耽误明天爬上马吧?” 或许是心虚的缘故,不然许倾怎么总觉得谢凛的口吻里带着戏谑之意? 为今之计,只有扯开话题来缓解尴尬的气氛。 许倾突然提起道:“王爷,我觉得付悦未必会逃走,还有客栈掌柜,您确定不在这附近搜一搜吗?” “本王自有打算。” 谢凛注视着她的目光在不断变得复杂而冷冽,一次次的意有所指在她的心门试探。 许倾的微笑里,不免带这些僵硬。 她特别相信自己的直觉,初见谢凛时的感受是:一个在深宫之中长大的帝王幼子,完美无缺却躲过了所有的阴谋算计,他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这一次,直觉再一次告诉许倾,眼前这个男人何止是心有城府,是工于心计,机关算尽。 与其说他躲过了所有的阴谋算计,不如说他才是那个阴谋本身,哪怕许倾用所有的警惕保护住自己,也能让她防不胜防。 在谢凛的面前,许倾除了脑子外,就剩下心理素质了…… 第48章 老色鬼是她自己 这时,许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那个……王爷,我看时候也不早了。等江玉忙完了之后,你们就先休息吧。” “你想干什么?” “之前在饭馆儿和旁的人闲聊了几句,听说殷秀宁的家还在呢,只是被人封死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去看看,觉得好奇。” 谢凛上下打量着她,冷哼了下:“你自己去?不怕吗?” “当然不怕啊。” 这世间还有比谢凛更加可怕的东西吗? 谢凛将她盯得死死的,出于安全考虑,便道:“本王一会儿与你一起去。” “那多不好啊,哈哈哈。”许倾笑得格外牵强。 “不愿意啊?” “我就是觉得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不太合适吧。”许倾背着小手振振有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谢凛单独相处。 下一刻,谢凛迈着浅缓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朝着她靠近,他俯下了腰身正与她无限接近着。 许倾的表情左遮右掩,不敢直视近在眼前的谢凛。 清冷决然的气息,颠覆众生的脸。 每当这个时候,许倾的脑海里怎么总会不争气的有若干种不可描述的想法呢。 她的小手轻轻摸到了他的胸口,抵触着他的靠近:“王爷,您慎重。” 他的胸口摸起来紧实精壮,就如他的身材一样,明明看起来纤瘦却有力。 许倾那被红晕裹挟住的小脸蛋儿,是对他最好的认同与回应。 “本王怎么觉得与你同行,危险的反倒是本王呢?” 许倾心中谩骂,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王爷您觉得您这样不算欺负人吗?” “只要你对本王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本王对你就不会有邪念,反之……” “我哪敢啊。” “不敢,不代表没有。”他总是喜欢在谈笑间得寸进尺。 合着说来说去,绕来绕去,老色鬼竟然成了许倾自己了? 许倾索性破罐破摔道:“既然如此,王爷出门在外最好保护好自己,也是对别人行个方便。” “所以……你摸够了吗?” 谢凛慵懒随性的低头看了看许倾依旧摸在他胸口的小手,又再一次抬眸盯着她。 许倾飞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感觉浑身的气血在翻涌,酥酥麻麻,窘道:“不好意思,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就这?”谢凛挑了下眉,似乎并不接受她的道歉。 许倾挺起了胸,直起了腰板道:“那你还想怎样,摸回来吗?” 谢凛随意的睨了一眼许倾的胸脯,轻描淡写又有些嫌弃的样子:“分不清正反面。” “你!” “本王还有事,你先准备着吧,一会上来找你,一起去。” 说完之后,谢凛便离开了。 而这一刻,许倾暴跳如雷。 “老娘呼之欲出的女人味,你敢说老娘没正反面。你他妈的是不是看篮球都是正方体啊!死变态!” 许倾就像个吹得鼓鼓的气球,多吹一口,就容易爆炸。 由此可见,谢凛就是个妥妥的伪君子,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哪有男人会对萍水相逢的女子如此出格的评头论足? 许倾越想越生气,用力一脚踢到了桌角上。 猛烈酸爽的感觉瞬间扩散至全身上下,许倾抱着脚疼得直叫唤。 “你在楼上鬼叫什么呢?”谢凛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许倾立马没了气势,:“没……没什么。”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又怂又窝囊。 与此同时,楼下昏迷的人醒了不少。 谢凛的手下正急于跟谢凛认罪。 谢凛也知道是事发突然,没有怪罪任何人。 他们在昏倒之前所知道的事情,就只有那一阵阵的怪异香气。 江玉问谢凛:“殿下,我看弟兄们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要不要直接封村?” “直接封村的动静太大了,而且要是真的想跑,无论是客栈掌柜又或者是付悦自己,早就跑了。” “那您的意思是……” “在后山的墓地多多让人注意一下,别太张扬。” “明白了。” 江玉得令之后,这就要去办。 正当此时,谢凛再一次叫住了江玉,声音清冽阴沉:“明天本王要回一趟京城,和阿青一起。” “是,需要属下怎么做?” 谢凛的眸光之中闪过一丝算计,缓缓启唇道:“你去大牢里,给本王捞几个女囚出来。” “殿下的意思是……”江玉有些茫然不懂。 接下来,谢凛在江玉的耳边仔细的嘱咐他该怎么做。 谢凛所吩咐的话,使得江玉的神色从轻松到紧张,从简单到复杂。 “去办。” “是。” 谢凛极具俊色的眉目间,诉尽了阴郁与算计。 他……很期待明日。 处理完楼下的事情,许倾和谢凛两个人在夜里去了趟殷秀宁的家。 殷秀宁的家离客栈有些远,倒是离甄老太的家比较近。 月黑风高,多亏了两个人同行,不然的话这闹鬼的乡村的确别有一番阴间味道。 谢凛在前面走,许倾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特别和谐。 许倾自是什么都不害怕的,但她坏心思极多,总想让谢凛出点洋相,还不敢过分得戏弄他。 她跟上前两步,与谢凛并肩而行。她人走在谢凛的左边,偏要伸着胳膊绕过谢凛的身子,点了点谢凛右边的肩膀。 要说谢凛这种凶神恶煞,鬼见了都发愁,明明点了两下,他竟然毫无感觉。 再点两下…… 谢凛突然停住了脚步,用一种格外鄙视的眼神瞪着许倾。 “个子这么矮,确定能够着本王肩膀吗?这么吃力当本王是瞎子吗?” “我……” “你什么你?” “真无趣。” “相比于你的薛昭而言,本王确实不屑于跟你做一些无聊至极的事,也确实无趣。所以以后你少打本王的主意,没工夫陪你闹。”说完,谢凛还不忘以一种对她行为嗤之以鼻的目光掸了掸自己的肩膀。 这酸唧唧的感觉…… “王爷……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不能。” “您怎么跟个怨妇似的,就是那种独守空房,怨气十足的那一种。” 要说扎心二字,没人比许倾扎得更准。 谢凛听完这话后,斜瞪着她的目光更具震慑力。 “你最好盼着本王点儿好事,不然的话本王死了,怨气更大,你止不住的那一种。”谢凛有意的复刻了许倾的话术,只是口吻更让她后背一凉。 许倾再一次闭严了嘴,还被迫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第49章 赶紧滚进来 “是不是到了?” “嗯,就在前面。” 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找到了殷秀宁的家。 过了桥,最里面的院子就是了。由于天色很黑,二人在摸索着的同时更加注意脚下。 这个村子里人口儿是不多,但看着居住的房子就能分得出三六九等。 殷秀宁的父亲是村长,条件自然是不差的。 许倾和谢凛两个人所看到的是,院子里荒芜潦倒,枯草横生,通往屋子里的木头大门紧紧关着,门边的外延密密麻麻全是钉子,交错封死,不留一点点的缝隙。 不仅如此,就连纸糊的窗户都被同样的方式定死。 风一吹,糊窗户的纸都刮开了,也不知道这钉子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 在许倾看来,这哪里是为了钉死屋子里的邪祟?分明钉死的是村民们的“嘴”。 只有将这里钉死,他们才会因为安心而对这件事永不提起。 说来也怪,一个人欺负很多人会引起公愤,但许多人欺负一个人,却是那个被欺负的人的错。 这便是人口中的那句可笑至极的话,苍蝇不叮无缝蛋。 谢凛瞧了眼门窗被封死的情况,而后说:“看起来,门是打不开了,走窗户吧。” 窗户纸被谢凛用力扯破,接着打碎了窗户的框架。 “这也太暴力了。”许倾悄咪咪的吐槽着。 就在许倾磨蹭的功夫,谢凛身手利落,果断的的从窗户顺利跳进了屋子里。 “快点进来。” 许倾随即愣在了一旁。 谢凛会武功,用跳的,那自己啥都不会……就得钻进去了? 许倾笨手笨脚,全身上下就属脑子最灵。 许倾刚钻了一半,见她动作慢吞吞的,谢凛不耐烦的说:“还不快点滚进来!” “王爷您能不能不这么说我?” “你不用滚的,是想要一点点卡死在窗户上吗?快点!” 许倾猛的一抬头,脑袋撞在了窗户框上,唯一好用的脑袋也不好用了。 “我又不是属球的,怎么滚?” 许倾终于爬了进来,看她这个笨样子,谢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特意去接住了她。 屋子里,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狼狈杂乱。 相反,井井有条到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好似昨天还有人在这里住过的那样整洁。 随处可见的蜘蛛网,纷纷扬扬的灰尘弥漫在空气里。 由于夜晚一片漆黑,这里还真像个吞人的魔窟。 谢凛也觉得奇怪,:“该不会有人来过吧?”可他又看了看被封死的门窗,又觉得不太可能。 她说:“殷秀宁父母是病死的,一直住在这里,整洁应该是情理之中吧。” 二人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你自己小心脚下。”谢凛道。 “嗯。” 许倾更加倾向于去搜一搜殷秀宁的屋子。 她所希望的,是通过殷秀宁而了解到有关于甄世如与士兵这两个男人的线索。 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因为殷秀宁的死而怀揣强烈恨意的,就只有她的两个情郎了。 许倾在古旧的柜子里上下翻找,在最底层的衣物下面,发现了有两封信。 两封信因为被常年被压在最下面,阴暗潮湿,枯纸发黄,褶皱不堪,笔迹消失得差不多了。 许倾皱了皱眉头,拿给了谢凛看:“真可惜,字迹已经被晕得差不多了。” 谢凛接过了纸张,拿远打量了一下,说道:“本王只看清了个孕字,还有个欢字。这个落款上的名字大概是……卫冬,字体一般,其他的实在是看不清楚了。” “那这样看来,当年那个与殷秀宁有了孩子的士兵是叫卫冬?”许倾猜测道。 “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像殷秀宁这样的女子,哪怕就多了一个像崔德才那样善待并支持她的人,她都未必会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吧。可见她的身边人很简单,亲近到可以书信往来的,除了那个士兵应该不会有其他人。” 谢凛说的这番话,让许倾有所触动的同时,又在心中对他有所改观。 原来谢凛也会换位思考,理解他人情绪,并不真是个冰冷无心的人。 许倾认同谢凛的说法,并将两封信揣在了怀里,满足道:“又有了新的进展,真好,没白来一趟。” “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嗯。” 两人打算再努力一下,希望能从殷秀宁曾经住过的地方获取更多有关于案子的线索。 在黑暗之中,谢凛偶然间听见了一声猫叫。 他提起了警觉,以敏锐的目光环看四周。 “喵~喵呜~” 猫叫声音再一次传来,这一次,许倾也听到了。 声音很难听很刺耳,反反复复的猫叫声恰似环绕在二人的身侧,让人有些浑身发毛。 “噗通”一声,许倾注意到了第一只猫的显形。 最先暴露的,是猫的夜眼。 一只……两只……三只…… 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只猫。 谢凛的第一反应是:“走,赶紧走。” 他拉上了许倾,企图再一次从窗户跳出去。 大批的猫守在外面,在夜中不停地嚎叫着。 黑夜里,他们更像是走兽,看待猎物般的眼神盯住二人,逐渐从四面围了上来。 “怎么会这样?”谢凛拉着许倾,纹丝未乱的想办法冲出去。 许倾笃定的说:“看来是凶手的报复。” “不应该。”谢凛吟思不解:“我们将凶手圈定在客栈之中的某个人,可是现在的客栈根本逃不出任何人,难道是凶手有帮手吗?” 刚出了迷魂香的事,凶手会再一次着急动手? “拉紧我。” “嗯。” 谢凛想要带着许倾硬冲出去。 不料,他们没注意到房檐上还有猫。 “小心!” 野猫从房檐上跳跃而下,爪子朝着两人一挥,抓伤了谢凛的脖子。 谢凛的脖子处立马见了血,他挥剑捅死了野猫,带着她不顾一切的突围冲了出去。 两人跑出去很远,那些野猫并没有继续追出来。 “王爷,你赶紧回去包扎,我想去看看那些猫接下来会去往何处。” “不行,太危险了。” 第50章 悸动的心 二人回了客栈,客栈里一切正常,更没有人离开过。 谢凛的伤很严重,野猫的爪子没人修理,脖子上一条长长的抓痕清晰可见。 “王爷,你等一下,我有药,这就去拿。”许倾比谢凛本人都要紧张。 谢凛随手摸了摸脖子的伤,觉得没什么:“用不着涂药,一会儿就愈合了。” 许倾这个现代人跟他解释不清楚。 万一他染了病可怎么好? 许倾不顾他的意愿,上楼去拿一些随身携带的药来。 这边江玉发现了自家殿下受了伤,大吵小嚷,小题大做。 “你给本王消停点,深更半夜你鬼叫什么?本王说没事就是没事。” “殿下,要不去宫里请太医吧。”江玉忧心忡忡。 “不去!” 这时,许倾从楼上急匆匆的跑了下来,手里拿着两瓶药膏:“你们俩别吵了,我这里有药膏,得先给他抹上才行。江玉,你去拿帕子和清水,先擦干净。” “行。” 许倾仔细观察着谢凛的伤口。 这细皮嫩肉的脖子被野猫抓伤了,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谢凛的注意力停留在许倾手里的药瓶上:“你哪里来的药?” “我自己配的。” “你?” “不然呢?您还不相信我吗?我这个药膏,比皇宫里的太医还要强悍许多,不信就试试。” “本王不抹。”谢凛倔强道。 “不抹也得抹,不然留疤。” “留疤就留疤,本王不在乎。” “留疤就不好看了。” 谢凛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许倾总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这货可千万别得上狂犬病啊…… 江玉打了一盆清水来,许倾将帕子浸湿后,用其擦拭着他的伤口。 “疼吗?” “稍微有点疼。” 许倾看着伤口,划得挺深的,应该不会是谢凛口中的“稍微”,她轻柔的擦拭着,并说:“等下擦干净就好了。” 谢凛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过了头,将修长的脖颈露出,眼中都是她小心认真的样子。 这是他与许倾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与之前不同的是,许倾这一次是完全主动的。 她垂落而下的发丝不经意间滑落于他的脸颊之侧,胸口刚好贴近在了谢凛的肩头,她的身上淡雅花香惹得人留恋沉醉。 谢凛的喉结微微动了下,咽了咽喉咙。 许倾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稍稍有些不自然的赶紧直起了身子,将湿帕子扔在了一边:“王爷,那个……我擦干净了。” “嗯,好。” 许倾正在心中排斥着一切与他亲近的行为和动作,将药扔给了江玉并嘱咐道:“江玉,赶紧给王爷上药,两个药叠涂。” “好嘞。”江玉接过了药,这个电灯泡终于有了用处。 江玉刚想要去涂,却意外收获了谢凛犀利的目光,足以将他逼退。 “我不会涂,还是你来吧。”江玉识趣的将药瓶扔在了一旁,心里想着殿下还挺花。 许倾不明所以的问:“江玉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江玉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哈欠,:“困急眼了,属下就先上楼睡会儿去了,告辞。” “这……” 许倾真是服气了,怎么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这边谢凛又在催促着:“你要是再不涂药,伤口一会儿就愈合了。” “怎会呢?我这就给您涂药。” 正因为刚刚发生的事,许倾则是更加谨慎,避免与他靠的太近,与他接触。 许倾微微俯身于他的身侧,姿势有些别扭的去为他涂抹脖子上的伤处,并小声在他的耳边叮嘱他:“上药之后可能会点疼,甚至是火烧的感觉,忍一忍就好了。” 谢凛总能探知到她的小心思。她越是怕,谢凛便越觉得有趣刺激。 许倾微凉的指腹一次次的触碰着他的肌肤,疼痛蔓延在谢凛的皮肉之下,药膏的灼热之感在逐渐扩散开来。 这时,谢凛突然拉住了许倾纤细的胳膊,力道之大使得许倾没站稳,实打实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许倾心头一阵悸动,紧接着是慌张失色,想要赶紧起身:“王爷……我……” “这样上药岂不是更快吗?” 许倾最是难以去面对的,是谢凛这张俊色过人的脸庞之下,涌现而出前所未有的挑逗。 她已经从最初的抬不起头来,演变为双颊火热,再一次想要起身却又被钳制住。 “你到底能不能上药?”谢凛还在追问着。 许倾在极力的规避与他之间的暧昧,换来谢凛的变本加厉。 她微皱着眉头,想要摒弃心中的一切杂念来给谢凛上药,指腹间的力道明显比之前重了很多,恨不得抠了他的伤口。 明显强烈加重的疼痛使得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念问她:“报复?” “你混蛋。”许倾脱口而出。 这是她自打遇见谢凛以后,最有种的时刻。 “你说什么?” “王爷,药膏已经涂抹好了,您看是不是可以放我下来了呢?” 许倾忽然有一种超脱生死的坦然。反正丢人已经丢到家了,还会怕什么呢? 她用力挣脱开了谢凛的怀抱。 “明天你自己涂。” 许倾把药往谢凛的面前一拍,气呼呼的跑上了楼去。 与方寸大乱的许倾有所不同,谢凛缓缓起身,长身玉立在原地,他的神情间格外淡然,唇角勾起了难以捉摸的浅笑。 许倾躲在被窝儿里足足骂了谢凛一整晚。 他这才刚成亲,就在外面沾花惹草,实实在在的衣冠禽兽。 可转念一想,他勾搭的又不是别人,自己才是他的亲老婆。 剪不断,理还乱,许倾现在才知道自己逃婚逃了个寂寞。本来想要的逍遥快活没有也就罢了,后患无穷才是真的! 还惹了一身进退两难的麻烦。 更何况谢凛一直都在怀疑自己……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眼看着天已经蒙蒙亮,许倾更没心思去睡觉了。 一早醒来,还要跟谢凛两个人去京城核实死者付水的士兵身份。 说实话,许倾担心谢凛会对从中使绊子,本想要让薛昭暗地里跑一趟将军府,给许松亦一个思想准备。 但后来一细想,许倾还是放弃了。 因为谢凛若真要对她下手,便不会给她任何机会让薛昭通风报信。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 翌日清晨。 许倾顶着两个黑眼圈,迷迷糊糊的从客栈走了出来。 谢凛和江玉两个人已经上了马,准备着出发。 许倾惊喜的问:“王爷是不是不用我跟着一起去了?” 谢凛俊目微眯,坐在马上望向远方的同时说道:“本王已经吩咐你的薛昭和其他的人留在客栈里驻守着,你觉得你再留在客栈里又有什么用武之地吗?” “我到哪儿都有用。” “少废话,赶紧上马。”谢凛朝着许倾伸出了手。 许倾问:“我能坐在后面吗?” “你可以选择坐在本王的前面,又或者是跟在本王的后面,自己选。” “你!”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遇上了这么个人渣。许倾拉住了谢凛的手,轻盈的身姿借着他的力量一跃上马。 “坐稳了?” “嗯。” 准备出发,谢凛勒紧了缰绳,宽大的臂膀自然而然的将她整个人裹住。 马儿的疾驰迎合着风的速度,许倾尽量适应着这个状态,仿佛马下一切皆为云烟,唯有身后的他才是真实的存在。 虽坐在他的身前,但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意气风发,英俊丰朗,天性桀骜。 从翠峰县到永宁城,谢凛策马只跑了一个时辰便到了。 可想而知速度之快,许倾整个人差点被风吹死,下马的时候腿都软了。 下马后,许倾不忘观察四周。 直觉告诉她,这里根本不是兵部。 应该是朝廷的练兵场,偶尔还能听到里面的操练声。 “走吧,这就是军中。” “可是王爷不是说先去兵部吗?” “江玉已经和兵部打好招呼了,来这里也是一样的,顺便带你看看这里。”谢凛的态度难得这么有耐心。 “嗯。” 许倾没多问什么,与江玉分别跟在了谢凛的身后。 她并未有过多的担心,毕竟除了许松亦之外,这个世上没人认得她是许家的大小姐。 就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位高大勇猛的男人,看起来是出来迎接谢凛的。 “末将陈儒参见凌王殿下。” 谢凛谦和有礼道:“陈将军快快请起,兵部那边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吧?” 陈儒点了点头,起身道:“可否请您移步营帐?” “走吧。” 几人跟着陈儒走进了营帐中。 为了迎接谢凛的到来,营帐里像是特意打扫过一样,整洁干净。 “陈将军,昨个江玉拿去兵部询问的士兵刺字应该是有消息了吧?是哪一批?” “回王爷的话,那个刺字我已经看过了的,应该是七年之前征来的士兵。不过那个时候的话,末将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将,所知并不多。” 陈儒的话里话外更像是有些为难,谢凛并不觉得奇怪,先发制人,直截了当道:“本王知道七年前是许松亦等人插手的事,也理解你的忌惮。但本王是本王,他是他,本王是为了案子而来,你就说你知道的,本王会记下你这个人情。” 陈儒憨厚耿直的实话实说:“末将翻找了一下当年的记录,没有叫付水的人。” “没有?” “末将和兵部侍郎都特别重视这件事,但是当年征兵的人里面,确实没有这一号人,连姓付的都没有。” 许倾站在后面插了一嘴:“请问将军,当年翠峰县的征兵记录里,有没有一个叫卫冬的人呢?” 在许倾的心中,她总觉得付水和与殷秀宁定情的士兵有什么关联。 对于许倾的发问,陈儒先是愣住了一下,“王爷,这位是……” “你回答便是,她是本王的手下。” 下一秒,陈儒便做了回答。 他肯定道:“有。” 陈儒的态度,让谢凛觉得奇怪,他开口反问陈儒:“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年之久,为何陈将军能如此的肯定呢?” 对此,陈儒深深的叹了叹气,他似也有自己的思量权衡。而这,只能谢凛出言来摆平。 陈儒的顾虑谢凛可想而知,了如指掌。 他问陈儒道:“又和许松亦有关,对吗?” 陈儒不答。 谢凛则是一再的为了案子放低姿态,:“本王现在虽然受父皇之命与许家女结亲,但本王和许松亦之间的关系你并不是不知道。如果今时今日你不愿意说,本王也不会怪罪于你,就当是白来一趟。” “别别别,王爷莫要这么说。” 于情于理,谢凛这个大人情,陈儒愿意收下。 他开口说道:“七年前那次征兵。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喽啰,但记得清楚,是许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一同负责的这件事。当时的许将军,还并未是如今的地位。” 陈儒这边说着,许倾站在一旁竖起耳朵默默听着,生怕漏掉一点点有关于父亲许松亦的事情。 谢凛微微拧着眉头,也同样在回忆着七年前,说道:“本王那时虽然还小,但也曾了解政事,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陈儒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 嘲道:“不瞒王爷您说,像您这样尊贵之人与末将这样粗鄙之人,两个极端,都参不透他们的那些弯绕。后来我才知道了这件事。” “朝廷频繁征兵,为安抚民生,圣上特地从国库中批了一笔巨款来用来征兵。凡家中从军者,都会有银两的补偿。当时的翠峰县村子多,人口也多,属于人多地少的情况。许将军在翠峰县的附近以一笔低廉的价格盘下了一大块土地。凡是服从朝廷从军者,就能得到一块土地。村民们对这件事也非常的踊跃积极。” 谢凛:“所以许松亦是贪了本该给翠峰县征兵用的银子。拿低廉的土地分给了他们?” “对,没错。不过朝廷并不会去特意调查是否惠及了一个小县城的。在当时的时候,没起什么风浪,一切顺利。” 陈儒的坦述,让许倾有些不敢再继续听下去。 甚至也在暗自担忧着,这件事被谢凛知道的后果…… 她的父亲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在贪污了。 谢凛继续问:“那后来呢?这个村子是出事了?” 第51章 试探 “当时确实是出了事端。不过最后还是压了下来。”陈儒本想着这件事一辈子不会再有人提及,没曾想在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回忆。 他说:“当年卫冬这个人,是做了逃兵的。该给的土地已经给了,都已经在军营里待了两天,结果又跑回了翠峰县了。” “那后来怎么解决了?就此放过了?”许倾追问着。 陈儒说:“这自然是没有。既然选择参了军,那就没有反悔的机会。这件事的本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这些地皮,看似按户发放,但却不是这样的。一旦翠峰县在招兵的环节出现了问题而没有招上来足够的士兵,上面也不会将地再给这些村民。” “所以后来卫冬这个逃兵又再一次被遣押回了军营吗?”谢凛问道。 “回殿下的话,迫于村民们的压力,我当时想到的理应如此,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陈儒缓缓而道:“卫冬这个逃兵根本没再回来,听当时的人说,是连夜带着家人从翠峰县逃得彻底。” “那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翠峰县的地全部被收回了?”许倾一边问着,一边在设想着村民后来那么排斥卫冬与殷秀宁之间的关系的根本原因。 陈儒微微叹了下,并说:这也是我一直记得这件事的原因。当时的村子里,为了不归还这些地皮,而选择花点小钱儿疏通一下关系,卫冬虽然走了,但送来了一个适龄的男子去顶替卫冬参军,这样一来,皆大欢喜。我还记得当时荒唐到了何种程度,村子里实在是找不出青壮年,揪了个文弱的书生充数,叫什么来着……” “甄世如?”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但是到了军营里,谁管你是不是书生?” 陈儒这边说着,但许倾和谢凛两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全在这件事上了的。 事情的真实情况足以让二人大为震惊。 甄世如就是卫冬? 如果付水才是真正的卫冬,甄世如则是被村民所逼迫代替逃兵卫冬从军的人。 这件事的曲折离奇程度,让许倾越是深想,越是质疑着它的真实性。 那么,与殷秀宁在一起的士兵卫冬,就是曾经那个下落不明的甄世如。 是村民为了他们的一己贪欲,为避免当初顶替的事情暴露,再一次昧着良心拆散了两人,活活逼死了殷秀宁。 许倾最初以为,是村民们一张张多事的嘴,害死了殷秀宁和孩子的命。 许倾又一度以为,是甄世如一人的前程断送而换得了村民们所想要的富足。 可如今,事实的真相却是,人的私欲可以滋长到齐心协力的蒙蔽双眼,残害人命,摒弃良心。 许倾无法想象,那是一张张多么丑陋的嘴脸,诉说着他们口中所谓的理所应当。 与许倾同样心中波澜久久不能平复的,还有谢凛。 谢凛声色低落冷淡:“看来,付家兄妹和殷秀宁之间的恩怨,算是明了了。甄世如生死不明,而当年的士兵又在殷秀宁死了之后杳无音讯,看来甄世如不是逃了,而是在等待着一个机会去复仇。” 甄世如,真的藏在村子里。 既然已经了解到了想要了解的,谢凛便不想多留。 “陈将军,本王多谢你的配合。” “不不不,能帮到殿下,是末将的荣幸。”陈儒跟着谢凛一同起身,送至门口。 “既然这样的话,本王今日便不多留了。”谢凛向江玉交换了下眼神,江玉便先带着许倾离开了。 此时,营帐里就只有谢凛和陈儒两个人,陈儒知道谢凛还有事情要说,便索性主动问:“不知殿下何意?” 谢凛的目色幽深而复杂,启唇道:“当年许松亦贪污之事,还有谁经手参与过,你可知道?” “这……” “放心,这件事波及不到你。” 陈儒再一次艰难的权衡后,将他所知道的名字全都写在了纸上,呈于谢凛:“殿下,这几个人的身上,有突破口所在。” 谢凛缓缓接过后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是。”陈儒暗自松了一口气。 说完,谢凛转身离开,垂眸低眉晦暗不明。 谢凛想要的,是捏紧许松亦的一个又一个把柄。 许倾和江玉两个人一直等在外面,因为无聊的缘故,许倾偶然间向江玉问说:“江玉,有件事我不太明白,许松亦不是凌王妃的父亲吗?为何王爷对岳父的态度如此恶劣排斥啊?” 江玉回答了她:“或许你不知,以许松亦现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手握的军权来看。废太子已经逝去多年,东宫之位多悬,在朝中人的眼中,谁娶了许家嫡女,谁就是未来的太子。换句话来说,谁现在娶了她,才是真正的引火上身,纷争之中的众矢之的。” “如今,许松亦主动求着圣上赐婚于殿下,其心思何等险恶,无人可知。殿下娶了她,无疑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若是换作阿青姑娘您,您会如何自处呢?” 听完了江玉的解释,许倾不由得神色黯淡,目中无光,沉默不语。 圣上无非是用谢凛的终身大事来稳住了武将。与此同时,谢凛娶了自己所厌恶的女人,还要被套牢了枷锁。 他娶了将军的女儿,圣上又怎不会对他有所忌惮,帝王之术本就是如此。 这场赐婚,说是毁了谢凛的一生也不为过…… 她似乎有些理解了谢凛,却又自叹无力改变这一切。 如果他和自己的相识是个解不开的扣子,那便不解了。 这时,见谢凛出来了之后,许倾主动上前道: “王爷,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是应该找到那个下落不明的付悦呢?” “村子里已经找了,目前还没有发现。看来还是要回翠峰县。” “咱们现在回去吗?” “那走吧。”谢凛扫了许倾一眼,随意的应了声。 路上,许倾悬着的一颗心没有落地。 她很聪慧,转念一想就能想到谢凛刚才与陈儒背地里说了些什么。 怕是跟父亲许松亦有关。 谢凛本就厌恶这门亲事,从根本上来说,是厌恶许松亦本身,在朝堂层面上来讲,这是对立者之间的防范与阴谋。 许倾暗自担心之余,也是在担心着自己会因此而深陷。 许倾跟在谢凛的身后走着,之余不忘向四周浅看。 军营里养着的兵可真不少,来往走动频繁有序。 这阵子应该是刚从练兵场出来,无关将帅,每逢遇见谢凛后都要行礼问安一句。 许倾心虚,极怕在军营里遇见许家人。 但她略微观察了一下,今儿个走运,这些人眼生极了,许松亦没在军营里。 谢凛放慢了些脚步,许倾跟在身后感觉得到。 她朝着远处看了看,迎面有一排女囚路过。 女囚上下皆带着镣铐,样子狼狈不堪,遮体的囚衣尽是血淋淋的鞭痕,能看得见破烂衣服下皮开肉绽的皮肉,脚下更是磨得露出了渗血的脚趾。 许倾疑惑,这里怎么会有女囚犯呢?难道是军妓吗? 可又不太整洁漂亮…… 谢凛驻足停留了下,遥望着远处走来的女囚犯,忽而转头询问起了江玉: “还没有结果吗?” “回王爷的话,还是没招供。” 谢凛微微蹙了蹙眉,并未有要走的意思,许倾本来就着急案子,并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在军营里,便问道:“王爷,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回去了?是还有什么事?” “还有一些私事,你应该不介意吧?” “私事?当然不会介意了。” 谢凛难得主动开口:“你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女囚吗?” “是奴隶吗?” “并不是,是因为这个军营的附近有一个大牢,而这些女囚应该是从大牢里捞出来转送到另一个地方的。” “王爷如此清楚,为何又对我说有些私事呢?这二者之间有何关联吗?”许倾一脸天真的看着谢凛,殊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谢凛眸中之色,莫测复杂却蕴含着挑衅意味,周身的气场冷漠强大,让人萌生出顿入冰窟之感。 他缓缓启唇对许倾说:“本王之所以称之是私事的原因,是为了自己的王妃。” “嗯?” “这些女囚之中有一个人是本王的王妃陪嫁丫鬟。她手脚不太干净,偷了王妃的陪嫁玉佩。那枚玉佩对王妃尤为重要,可惜这个丫鬟却死也不承认。本王自是不愿意插手这件事的,若她坦白,或许还能饶她一命,没曾想……”谢凛长叹了一声,话里有话:“本王暂且看看,她的骨头……到底能有多硬。” 眼看着女囚犯的队伍正在往这边走过。许倾低垂着目光,平静淡定。 殊不知,她此刻的心情早已此起彼伏,惊慌不已,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她再一次抬头看了眼即将路过的女囚犯,竟认不出哪一个是她的陪嫁丫鬟。 许倾记得,自己大婚那日,陪嫁的丫鬟有好几个。 她连脸都记不住,怎会知道丫鬟偷没偷东西? 可那个丫鬟一定认得自己。 许倾瞳孔紧缩,垂眸之下,眉睫都在颤动着。 她心乱如麻,背在身后的手指不停的揉搓,紧张之下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 这是谢凛的试探吗? 许倾脑子很乱,只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 如果丫鬟是被冤枉的,那么在遇见自己的那一刻,这个丫鬟就一定会为了活命而奔向唯一可以证实她清白的自己。 如果这只是谢凛精心策划的一场试探,那么在认定自己是许倾的前提上,谢凛也一定会让这个丫鬟跑过来揭露她的真实身份,从而试探自己的反应。 可许倾并不知道谢凛口中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所以,对于许倾来说,这是一个死局。唯有离开这里方可躲避灾难。 以不变应万变的矢口否认呢? 万一确有其事呢? 许倾的脑袋快要裂开了,也没能为自己相处一个万全之策,就只能束手无策,被谢凛玩弄在股掌之中。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完美,屏住了呼吸,却依旧能感受到急促。 许倾挪了挪步伐,站在了谢凛的斜前方。 谢凛在她的身后,眼神中无外乎是绝无仅有的拭目以待,唇边泛起丝丝阴诡笑意。 女囚犯离着许倾越来越近了,就快要从她的面前路过,就在许倾不知该如何应对,坐以待毙之时…… “姐夫!” 许野阔出现在谢凛的视线范围里。 许倾依稀记得,这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说是弟弟,实则同岁。是许松亦现在的继夫人所出,而现在的继夫人不过就是当年他府上的小妾而已。 许野阔的出现,让谢凛的眼底有一瞬意料之外的惊色,而后回归于冷淡,打量之余,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应付许野阔:“你怎么在这儿?” 许野阔发挥正常,基本上无视了许倾的存在,爽朗大方的对谢凛说:“姐夫,爹爹让我来这里跟着操练,我便早早的来了。” “该称本王为什么,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末将明白了,王爷。” 许野阔改口改得很快,倒是没露出什么端倪来。 许倾站在一旁,心想躲过了一劫,用强装而来的镇定自若稳住一切。 许野阔又多说了两句,谢凛随之冷漠的搪塞道:“有空去看看你姐姐。” “好嘞。” 随后,谢凛以一种隐隐不悦的姿态转身快步离开。 就在这一路上,许倾能够清楚的感受得到谢凛功亏一篑的不甘与愤怒。 而许倾就更严重了,光是这一遭,竟然被谢凛硬生生的逼出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回到了翠峰县的客栈之后,谢凛直接阴沉着脸奔上了楼去。 其他人也不知为何王爷如此动怒,江玉知道,许倾则是也装作不知道。 薛昭见许倾安全回来了,暗自替她松了一口气,并私下问她:“没有为难你吧?” “算是没有吧。”而暂时逃过了一劫的许倾,则是将案子放在了第一位上,破案心切。 “薛昭,有付悦或者是客栈掌柜的消息了吗?” 第52章 案件的梳理 “还没。那你们呢?谢凛没为难你吧?” 薛昭有些担忧的问她,毕竟刚刚谢凛回来的架势,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怒气。 许倾摇了摇头,并不想提及此事:“没有。不过案子确实是有进展。付水的名字叫卫冬,是个逃兵。村子里的人害怕遭到连累,竟然逼着文弱的甄世如代替卫冬参军。” “所以……殷秀宁至始至终都没有像是村民口中的那般?” “至始至终都是甄世如一个人。只不过,是村民逼死了她。” 许倾说得淡然,完全是因为已经将这件事消化了,但首次听闻如此荒唐且泯灭人性事情的薛昭,一度抱着头,大为惊愕。 “这事儿能是真的?”薛昭还是无法完完全全去相信。 许倾道:“估计是真的。之前我们想不通凶手和付家三兄妹之间的关系,现在已经逐渐明了,凶手一定是为了复仇。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甄世如,” 薛昭一听这件事有了盼头,兴奋到拍手:“那可太好了!只要抓到了凶手,咱们俩就能脱身了。” 许倾的眉目间,却难有释然。 她道:“确实逻辑通顺了些,可是现在还有一个大难题。” “找不到我们所怀疑的甄世如。”许倾这话还不如不说,说了只会添堵。 “客栈里就这么几个人,天天围着茅房转悠的就只有刘三七,老吴,刘叔,还有三个被扣在这里的住客。难道这还不明确吗?” 许倾眸色渐深:“薛昭,你可别忘了。客栈掌柜还没有找到。付悦也依旧在下落不明。” 这件事,一度曾让许倾摸不着头脑。 但是自打知道了付家兄妹与殷秀宁之间的关联之后,她恰似想明白了一些。 薛昭对许倾认真且笃定道:“凶手是这几人之中,若他真的绑走了付悦与客栈掌柜,我敢肯定的是,付悦和客栈掌柜根本没离开客栈,依旧藏在某处。” 许倾柔美清透的明目抬头与之对视,却用目光先于一步否定了薛昭。 她问:“如果付悦的失踪,付水的死亡,与凶手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呢?” “此话……怎讲?” “最先要说的是付水被发现了的尸体,尸体和案发现场告诉我,杀害付水的凶手,一定是能让他信任且身型不足以轻松搬运付水尸体的人。再加上凶手延缓了尸体被发现的时间,用迷魂香迷晕了所有人,这些都可以证明,凶手并非强大。而这个被付水信任的人,只有可能是同行的付悦。” “付悦杀了付水,这难不成是窝里反?” “之前谢凛的手下不是也说了吗?客栈掌柜见过他们两人。这足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三人之间在密谋什么,试问三个贼,能是在密谋什么呢?” “是墓。”薛昭将几人的特性想了想,便不难分析出。 许倾虽然是点了点头,但并不是完全肯定薛昭的猜想。 “我们俩之前接触过付悦,付水。付水的个性急躁,憨直,易怒,做起事情来更愿意用拳头来解决。付悦这个人看着娇柔和气,聪慧温婉。但你换一个角度来看问题,付水的每一次狂躁,她都没有选择阻止。每一次的矛盾平息,又都是她在规劝着。付水这个人,是完完全全的服从于付悦的。” “哥哥听从妹妹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吧?” “浅表来看,确实是这样。但你别忘了,他们是不是兄妹还不好说呢,但唯一知道的是,付家三人都是贼。既然是贼,就会有出谋划策的。从人格上来看,付悦这种人看似简单柔弱,实则是善于隐藏情绪,往往利用他人就可达成自己的目的,撕下伪装后更加老谋深算。而付水这种人极其善于表达情绪,往往显露出来的亦是全部。即便是付水领导着付悦,也难能让她臣服。” 许倾堪称绝佳的分析思路,犹如撕下了二人的所有伪装面具。 付悦这类人往往心口不一,唯利是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假设付悦是反感于客栈掌柜的加入,想要单独行动,独吞一切也不是不可能。 薛昭对许倾自是心服口服的,他的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好半天才弄懂其中的关联所在。 他拧着眉头说:“照你这么分析,要是说付悦这娘们和付水来了个窝里反,倒是有这个可能性。毕竟付中的死已经充分体现了凶手是对当年事情的报复。但是客栈掌柜去哪里了呢?付悦连付水都狠心杀之,她能愿意带着那个客栈掌柜?” 想到了这里,许倾轻叹了一声。 “凶手先是引诱了付中,让他被客栈掌柜存于茅房之中的赃物所吸引,足以证明了他是客栈掌柜行窃的帮手。当凶手决定利用婴灵传说杀付中的时候,也就能证明他将婴灵传说的始作俑者看作成了自己唯一的保护伞。在迷魂香点燃之际,不仅付悦替自己除掉了付水,还给了凶手一个绝佳的机会去掳走客栈掌柜,使得这件事越发的扑朔迷离。只是没曾想,尸体身上留下的线索实在是太多了。” 在千万种可能里,许倾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性能够满足当前案子的推理。 真相越来越近,但许倾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的轻快之意。 因为,这里面还有很多事…… “付悦杀了付水,凶手借机在除掉付悦岂不是更好。” “在那个时候杀掉付悦,能否成功尚不可知,但凶手要背上两条人命,在那个时候绑走客栈掌柜,可以扰乱案件侦破,还兴许能让客栈掌柜背锅,你说,怎么做才值得?” 薛昭听懂了许倾的意思,猛的起身道:“那现在还等什么呢?”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许倾浅笑了下:“你知道谁是凶手吗?” “你!你别气我了可好?” “凶手杀了付中,眼睁睁看着付水被付悦毒死,你说他的下一步非除不可的人,一定会是谁呢?” “这还用问?肯定是付悦啊!” “付悦狠心杀掉了自己的同伙,你说她接下来会干什么呢?” “跑路。” 第53章 缓解尴尬的最好办法 “要是跑路的话,完全可以带上付水,说不定半路上还能拿他当替罪羊。何必杀了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并不是想跑路,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一个人放手一搏。” 薛昭瞬间明朗,不可思议的反问许倾:“她还是想盗墓?” “不然呢?所以想要抓到凶手,就要先摸清付悦这个鱼饵的动向。付悦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有凶手取她性命。” 许倾坚定着自己的想法。殷秀宁的墓,就是付悦的目标,也是她的魂断之处。 凶手让付悦死在殷秀宁的墓前,才是最后的复仇。 “你这些事,都与谢凛说了吗?” “还没。不过我估计以他的头脑来看,想通这些似乎并不难。” 许倾低垂的眼眸下,忽明忽暗的犹豫被薛昭捕捉得到,他问:“你跟我分析得如此通透,是为何?” “我想让你帮我。” “姑奶奶,有话快说,何必绕弯子,你什么事我没帮过你?” 对于薛昭来说,许倾的一切都值得他去义无反顾。 许倾眉目间蕴含着淡淡的愁思,服帖在了薛昭的耳边小声倾诉着。 她说了很多。薛昭听着听着,神色逐渐严肃了起来,最后才略微的点头。 最后,许倾将手沉沉的搭在了薛昭的肩膀上,一脸的任重道远:“薛昭,就看你的了。” “你兄弟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薛昭仰面骄傲道。 “虽然你前几天刚出卖我一回,但不影响这次是你表现的机会。” “保证办得明明白白。” 许倾愿意再相信薛昭一次。 下午。 谢凛一直都没有从楼上下来。 许倾本意是想要借着给他上药的由头,上去看一看的。 但是后来仔细分析,自己本应该不知他因为何事而生气。 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个大男人生了闷气竟然还要她去哄? 许倾越想越觉得离谱,索性便不理会,全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巧这个时候,江玉从外面回来了,谢凛这才缓缓的下了楼。 谢凛看起来情绪很稳定,许倾瞧着他应该不会拿自己撒气吧…… 许倾静静的坐在一旁,暗暗观察,不予作声。 谢凛随意的瞥了她一眼,却刚好与她对视了下。 缓解尴尬的最好办法,是没脸没皮的把尴尬进行到底。许倾朝着谢凛作了个大大的鬼脸。 顿时气得谢凛直咳嗽。 这时候,江玉上前对谢凛汇报道:“殿下,您还真别说,这几个盗墓贼让我打听到了。” “说来听听。” “这几个盗墓贼挺活跃,一直都在永宁城流窜。但是他们盯上的都是一些前朝王公贵胄的墓。有点小本事勉强养活自己,但也不算特别精通。” “能确定就是付家三兄妹吗?” “打听到的是两男一女。不过真的不姓付,其中有个女的叫玉香,其他两个男的一个是她丈夫,另一个是她哥哥。” 这时候,许倾插嘴,刷了刷自己的存在感:“付中应该是她的哥哥,与付悦比较像。” 江玉却不这么想,顶嘴道:“你就没听说过夫妻相吗?” “你!” “行了!”谢凛及时的制止住了即将要开始斗嘴的两人,并说:“他们几个人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叫付水的逃兵曾经摒弃掉了卫冬这个身份远走他乡,为什么他会回来呢?又是谁告知于他们,殷秀宁的墓中藏有不少崔德才为其添上的宝贝?” 谢凛又道:“总不会是凶手告知。以他的角度来分析,凶手更多的是复仇,反向推想,这些都源于凶手对殷秀宁的死亡无法释怀。这样一个人,会为了复仇而让这几个心思肮脏的盗墓贼有机会挖开爱人的坟墓吗?而且最让本王在意的一点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为何选择在这一刻爆发?” 太对的巧合又恰似在提醒着谢凛,有人在暗中策划这一切。 谢凛的话,让许倾与江玉两人陷入深思。 这似乎确实是说不通的。 …… 又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风一阵阵的吹着,坟地旁的灌木丛中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夜色浓烈,站在后山上放眼望去,清一色的全是坟包。 付悦自己一个人左顾右盼的从山上走了下来,一路上跌跌撞撞。黑暗使她摸不清前路,时不时的被脚下的枯枝所绊倒,嘴里不禁骂了一句。 与白日里的形象判若两人,付悦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拎着锹,轻车熟路的穿梭在这片墓地间,没有丝毫的畏惧。 终于让她找到了殷秀宁的墓。 付悦的眼中满是贪婪之色,拿起锹就铲了下去,动作迅速敏捷,这样的事对于她来说像是不费吹灰之力。 “都死了才好,这下子全都归我自己一个人了。” 付悦在一个角度快速的翻土,累得满头大汗,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便感觉到了底下有硬物感。 以付悦经验来看,应该是挖到了棺材。 看起来埋得不深,付悦的心里有了底,围着坟包转了转,打算换一个方位继续挖。 就在她转身之际,突然间有一双手,从付悦的身后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付悦被扯着一连几步全是后退,惊恐万分的同时试图发出嘶哑接近于无的声音去呼救, 她却忘记了,这里可是墓地…… 身后的男人用力的呼喘着气息,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掐死她。 最开始的时候,付悦乱挥着自己的双臂,奋力的去抓挠着。 力量终究是悬殊的,付悦不是他的对手。 付悦被掐得眼珠暴凸,满脸通红,频频而来的窒息使得她逐渐没了挣扎的力气,身后的男人见她如此痛苦,竟并不想如此简单的让她断气,他拽过付悦的头,转身一把扯着她的头死死的按在了坟土里。 “甄世如,你难道真的想在她的坟前杀人,玷污了她吗?” 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放开了手,寻着声音望去,林间四面早已全都是埋伏着的人。 此刻,男人跌坐在了地上,功亏一篑。而付悦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虚缓着。 谢凛将手中的火把凑近了男人的脸。 “竟然是你?” 谢凛一脸不可思议的注视着男人。 第54章 一次又一次的怀疑 江玉带着人上前,直接将老吴押在了地上。 许倾上前检查了一下付悦的情况,:“还行,有的活。” 老吴瘸着腿跪在地上,略显狼狈可怜,满是汗渍的脸上带着不解与遗憾。 他死死的瞪着谢凛等人,不甘的问:“你们……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的。” 谢凛居高临下的望着老吴,问他道:“你是甄世如吗?” “是不是,现在重要吗?有人会记得我是什么鬼样子吗?”老吴仰面而望着高高在上的谢凛,话语间却有种孤注一掷的破碎与坦然。 “从我开始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要逃避,我的目的是杀掉这些恶人,今时今日又何妨?我从不畏惧。” 许倾并非有意去折辱他,但却实在没办法置若罔闻,她上前说:“从你利用婴灵传说,躲在客栈掌柜身后的时候,你就已经选择了逃避。甚至你知道付悦要杀付水的时候,你借机掳走了客栈掌柜,难道不是想让他深陷其中,为你背锅吗?” “那是他活该!” 说到这里,老吴的情绪激动,妄图挣脱开所有的压制束缚,冲向许倾。 许倾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江玉则是将老吴押得死死的。 许倾的话更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望着依旧还活着的付悦,老吴没有深入心灵的懊悔,只有功亏一篑带来的遗憾。 “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你们根本就不曾体会过,生来命苦的人,命会苦成什么样子!” “命苦就能杀人了吗!进了大牢你的命只会更苦!”谢凛厉声呵斥着他。 “所以说,都是因为你们!” 许倾为了让老吴死心认罪,毫不留情的说:“老吴,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吧?不是我们非抓你不可,而是你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破绽根本没办法让人无视。其实我早就怀疑你了。只不过单凭怀疑,不能让你伏法。” “首先,付中死亡那夜下着大雨,陈尸现场最奇怪的一件事就是,现场的泥地里没有一点点的属于凶手亲临现场的脚印。越是不合理的事情,就越需要一个极其合理的解释。直到我在离着客栈不远的猫窝注意到了一张极其极长极宽的席子,这是我第一次怀疑你。” “作为一个书生,你真的很聪明。雨天湿滑,泥泞的路本来就极会留下足迹。换作是一个普通凶手,似乎并不在意留下脚印与否,但是你不同,你知道自己的坡脚踩在地面上,会与正常人不同,从足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你铺了一张草席子,这样一来在湿泞的泥土上只会留下凹凸不平,根本不会留下确确实实的脚印。” 听着许倾的话,老吴不禁嘲讽着自己身上的缺陷,冷嗤道:“这个残废之躯,还是拖累了我自己。走了一条本不该走的参军之路,到头来……依旧是一场空。” 老吴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听得心头悸动。 如果不是卫冬,如果不是野蛮欺人的村民,他现在是不是也会是个前程似锦的状元郎,带着殷秀宁和孩子一起生活。 “姑娘,该不会就因为这一件小事,你便将我从头怀疑到尾吧?” “倒也不是。猜想往往需要证实。可是太多的疑点全都锁定在了你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问题了。我们一步一步的了解了甄世如,了解了当年的事情。而且,我最后一次怀疑你,是在迷魂香之后。” “我不明白。” 经历了那么多的摧残,老吴的骨子里依旧藏有文人的求知之心。 既然他问了,许倾便也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昨晚的迷魂香,你是闻知了事情的不对劲儿,知道了付悦的杀心,而借机掳走了客栈掌柜?你是希望他能够与这案子不清不楚,对吗?” “是。” “你捂住了口鼻,并没有被迷魂香迷晕,但是在我们发现这一切的之前,你又不得不晕。” “那又如何?” 许倾蹲下了身子,神色淡然的莞尔一笑,并缓缓而道:“其实你不知道这些也并不奇怪。他们也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她启唇:“迷魂香不是毒药,远没有毒药凶险,夺人性命。它是以一种循序渐进的方式来吞噬人的神志的。先是感觉到摇晃迈不动步子,然后是视线之内的晕眩,最后才是虚软无力的昏迷。但就是在这个过程里,人的身体是天生带有保护意识的,尽可能的降低突如其来的伤害。” “比如说,你推了我,我会下意识的用手去支撑一下地面,让自己摔得不是那么的疼。再比如说,迷魂香这种程度的迷药是一点点的迷晕人的意识,在这个缓慢过程中,人可能会摔倒,但是身体会选择了一个绝佳的姿势而不让身体摔得太疼。有人扶着桌角,有人扶着门边,还有人倒在桌子上酣睡,唯独只有你,是仰面倒在地上的。那不是被一点点的迷晕,而是彻彻底底的摔倒。” 老吴听得心服口服,泪流满面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忏悔:“原来我做过的事情,怎么都无法抹平。可是为什么他人对我,对小宁的恶行,就可以被抹去呢?” 谢凛反问他:“你真的以为这几年村民们搬走,都是因为你和掌柜的弄出来的婴灵传说吗?是因为他们心中的鬼不允许他们继续安然无恙的住在这里。可甄世如你呢?本王或许可以理解你急于报复付家三兄妹,但本王至今理解不了,你为何会与掌柜一起同流合污那么久,替他做行窃之事。” “破败不堪的人生,早已没了转机。” 付悦没有死成,老吴心有不甘,可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又觉得无怨无悔。 “客栈掌柜被你藏在何处?你不可能没有同伙。”许倾无比坚定的目光刺痛了他。 老吴的目光有所躲闪着,但闭口不答。 “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杀了他。因为你不想杀掉无辜的人。若是杀了他,你便和付家三兄妹还有那些村民成了一类人。但是以你的身子骨来看,你根本没法自己一个人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运走客栈掌柜,也没办法一个人将付中绑成稻草人,我说的可对?” 第55章 藏在暗处的人 “他已经死了,被我埋在了后山上。你找不到的。而且你也想错了,我是个罪大恶极之人,还会在乎杀了几个人吗?”老吴自嘲的笑着,死到临头,无所畏惧。 他执念于自己能扳回一局,让这个女人彻头彻尾体会一下失败的感觉。 可许倾所得到的真相,从来就不是靠听,而是靠观察。 嘴可以说谎,但下意识的表情却不会。 许倾面对着逐渐执拗的老吴,不由得笑了笑,挑眉间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孟香兰。” “不是!” “一定是。” 许倾的坚定逐渐压垮了老吴。 “不是!”老吴趴在地上,用尽全力的嘶吼着,头上的青筋暴起,如同疯魔一般。 “给我老实点!” “啊……” 老吴卖命的嚎叫着,声音响彻整个墓地。 届时,他们下一步就要动身前往孟香兰的家。 路上,谢凛不解的轻问:“本王怎么觉得,他最在乎的人是孟香兰?” 许倾却说:“人最无助的时候,恰巧包含了两种情况,一种是深处绝境,一种是被世人所厌恶,这两种刚好是甄世如所经历的,在世间能遇到一个理解善待他的人,可不就得珍惜吗?” “为什么会是孟香兰?” “首先是孟香兰的态度。这个村子里剩下的人,对待殷秀宁之事,无一不是避讳心虚的态度。但孟香兰却不是,而且不光是直面这件事,大方的去诉说这件事。试问这个村子里能这种态度的人,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还有一点,她跟我们说了很多,还故意引咱们去甄世如的老家去看。因为她笃定我们根本发现不了老吴和甄世如是同一个人,想要以此让我们怀疑那个下落不明的甄世如。调转案件侦查方向。不知道王爷注意了没,孟香兰带领着我们去了甄老太太的家后,您直接让她离开了,她的神情有一瞬忧虑迟疑。估计是没想到您不需要她的陪同,心里害怕甄老太太会说漏些什么。” 许倾的分析,不禁让谢凛再一次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他的眸光之中似有钦佩,又似有试探,重新审视着她:“仅仅一个细微的表情就可以让你了解一个人吗?” “王爷您说笑了,这些都是细节而已。而且复杂难懂的人心,并非是那样容易探知的。” “你的意思是本王不够细节?” “您要是非那么想,我也没办法呀。” 许倾小嘴一抿,无奈的摊了摊手。 自打逃过了一劫之后,许倾越发的放肆。 此刻,谢凛心里的嫌弃溢于言表,更不知自己是怎么将她忍下来的。 薛昭先于一步来到了孟香兰的家,果然在这里找到了依旧昏迷不醒的客栈掌柜。 事已至此,孟香兰似乎早就已经没有了继续抵否认的余地。 薛昭刚刚见到许倾之时,给了许倾一个眼神,示意事情已经办得妥当。 许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开始暗示薛昭。 一不做二不休,就在谢凛等人审问孟香兰的时候,许倾和薛昭两人打算趁乱逃离。 二人匆忙的离开之际,许倾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窗边,谨慎小心的侧耳偷听着。 此刻,谢凛对于孟香兰的问话,言简意赅:“谁指使你的?” “我听不明白官爷在说些什么。” “基于你对殷秀宁的态度,你帮助甄世如作案,本王尚可理解。可是付悦,也就是玉香他们,根本不会千里迢迢的重返这个县城盗墓,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指引他们,而背后之人,本王怎么想都觉得是你。不然的话,看似凶残的复仇为何来得如此巧合?” 谢凛满是幽深晦暗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孟香兰,如同一头孤狼在追捕他真正想要的猎物。 孟香兰亦是在努力的坚持着,闭口不提。 但最终,无人能经受得住谢凛极具压迫性的气场。 此时,躲在窗外偷听的许倾深有体会,谢凛能到给人绝无仅有的窒息之感。 她开口:“一个半月之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信里写了很多,包括让我如何去做。” “谁的信?” “我真的不知道。” “信呢?” “早就烧掉了。” 谢凛俊目微眯,神情讳莫如深,莫测难懂。 总不会是许松亦自掘坟墓,被谢凛挖出了当年贪污之事…… 而后,谢凛下了命令:“把人带走!” “是。” 在未被谢凛发现之前,许倾和薛昭两人选择了尽快逃离。 路上,许倾同样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难道是有人想要针对自己的父亲许松亦? 太子谋反案尚未明朗,许倾不知道许家甚至是自己与太子谋反案到底有何关联。 除了谢凛,难道还有人躲在暗中…… 此刻,许倾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许倾仅仅只是凭借着孟香兰家中的一幅画,就断定了孟香兰与崔德才之间的关系。 同样风格的画,破落的崔府也有一幅。 “薛昭,你问出什么了吗?她是崔德才的什么人?” “是崔德才的夫人。当年,孟香兰也曾怀疑过崔德才与殷秀宁之间的关系。所以心中对此事一直存有愧疚。而且,我还问出了一件大事。” “何事?”许倾满怀期待。 “崔德才根本没死。” “人去哪里了?”对于此事,虽然早在之前便有了猜测,但一旦坐实了之后,许倾依旧会感到震惊。 “孟香兰并不愿意去说这件事。但我想到了崔德才或许与夫人相识,便拿你的真实身份去与她交换,她竟然说了。” 许倾瞬间惊恐万分:“你怎能拿我的真实身份去套呢?她最终一定会落在谢凛的手上。万一说了出去岂不是遭了?” “她是礼部侍郎孙权业的妻子,连这个身份都不愿与人透露,站在任何角度上,她会说出你的事,来给孙权业找麻烦吗?” “崔德才就是现在的孙权业?” “崔德才本想要在乡下过些安生日子的,后来因为殷秀宁的事情彻底寒了心。托人找关系买了个官职,后来竟然真的坐上了高位。” “那孟香兰呢?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殷秀宁的事伤了感情。扔在乡下了。” 第56章 带你回去做侧妃 薛昭的话并没有让许倾觉得有半点的轻松。 反而,事情越来越复杂,她想要接触到孙权业,难于登天。 许倾的神色间流露出艰难,薛昭为她指明了一条路:“你要是想见到孙权业,也就只有一条路。” “科举。” 薛昭这话说出了口,反而让许倾更加觉得前路渺茫。 她想从孙权业的口中了解自己的母亲,甚至是了解当年的变故。 可是……寸步难行。 眼下,她一定要赶紧离开这里,不想跟非敌非友的谢凛扯上任何的关系。 许倾对薛昭说:“薛昭,咱们俩得快点离开。” “那就先回客栈拿行李,我已经备了快马。” “撤。” 二人趁着这个功夫,加快脚步回到了客栈收拾行李,争取在谢凛发现之前赶紧逃离。 到了客栈之后,薛昭对她说:“你上楼收拾东西,我在楼下等候。” “好。” 许倾奔上了楼去,手脚麻利的背上行李准备离开。 就在她推门之际,只听“哐”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谢凛来势汹汹的气势吓得许倾当场怔住。 那双如黑曜石般幽深的眸子正在死死的盯着她,周身散发着极致冷酷的气息。 谢凛迈着稳稳的步伐,一步步的逼近,许倾一步步的后退。 她畏惧的看着他,唇角勾起最为牵强的笑,“王爷,您怎么回来了?” “故技重施,你不会以为这一次还能这么逃吧?” “王爷,我又不是罪犯,何来逃这么一说。我只是……只是不想给您再添麻烦,所以就……” “所以,就打算跟着你的情郎远走高飞,是吗?” “不是的!”许倾意识到薛昭的处境危险,她奔向门口向楼下望去,:“薛昭!” “阿青,我没事。”此时的薛昭已经被谢凛的人控制住。 看来,谢凛早就预料到她要逃走。 许倾急迫担忧的样子,被谢凛完完全全的看在眼中。 想着她为了其他的男人焦急,谢凛不知怎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谢凛一把扯过了门口的她,并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匿于眼底的愠怒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消除。 “王爷,您想要干什么?” “本王看上你了,现在给你两条路选择。第一条路,跟本王回刑部当仵作。第二条路……”谢凛停顿了下,那双堪比绝色的眼眸之下,邪魅莫测的笑意渐浓,低语在她耳边:“本王也不介意将你带回王府做侧妃。” 听完这话,许倾的心中徒增生出了厌恶。 谢凛是在侮辱她吗?连王妃都不稀罕的自己,要去做侧妃? 关键时刻,许倾不曾软弱,坚毅果敢的反问:“假如我不同意呢?” “你猜本王会不会杀了他?”谢凛勾唇一笑,意指薛昭,满眼狠绝。 一说起“薛昭”二字,许倾的眸底恰似涌起轩然大波般的动荡,她握紧了拳头,不死心的与谢凛对视着。 在去与留之间,许倾最终还是选择了薛昭。 刹那间许倾又像是真的懂了,仿佛谢凛是否真的认定了她的身份都已经不重要,因为这个男人已经注定缠上了她。 “请王爷放过薛昭,我愿意跟王爷回刑部,助您一臂之力。” 当她的委曲求全是为了薛昭之时,谢凛听到了这个答复之后,眼中却不曾有过释然。 “本王就这么让你想要逃离吗?”他问。 许倾缓慢蹲身在谢凛的身前,甘愿以此为自己逃不开的宿命,郑重道:“属下从今往后,唯王爷马首是瞻,言听计从,绝不敢有半点忤逆。” 她的顺从,只会让谢凛感觉到心堵,别无其他。 “既然如此,本王今日便收下你这个属下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随本王一同押送孟香兰与甄世如二人,回京城。” “是。” 许倾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是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自由,终究还是失去了。 临行之前,许倾注定要与薛昭分离。 “阿青……”薛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隐约间可以知道许倾的难处。 她尽力在薛昭的耳边,留下自己对他的叮咛:“薛昭,你记住,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回来,也千万不要去父亲那里。” 许倾将话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跟着谢凛等人离开。 薛昭站在原地望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限怅然。 她总归会属于谢凛,薛昭心里有数。 薛昭是想要她嫁得好,才会骗了许倾,将她绑回了将军府成亲。 可是为什么看着许倾如此低落的跟着谢凛离开的时候,薛昭的心里亦是不好受的。 如果当初,他没有背叛许倾,没有将她骗回将军府,就没有逃婚这件事,更没有现在的一切。 一时间,薛昭也没了去处。 夜里。 王府。 孟香兰与甄世如都被带回了刑部,这个案子算是了了。 一夜未睡,再加上奔波,谢凛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他坐在书房里,与江玉还有事情要谈。 “那个女人的住处找到了吗?明天安排她来刑部报道。”谢凛翻看着手中的书卷,一边问江玉。 “回殿下,阿青的住处已经找到了。属下会安排好一切的。” “保护好,别让她死了。” “殿下,您看您这话说的,她是谁啊,能轻易就死吗?” 江玉的嬉皮笑脸瞬间被谢凛满是寒光的眼神秒杀。 江玉马上改口:“殿下,我知道了。” “对了,本王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查。抓捕甄世如的时候,薛昭并没有在场,他是提前去了孟香兰那里。” 没有一件事能够逃得过谢凛的眼睛。 江玉:“确实,等到所有人都到了之后,阿青与薛昭眼看着就要走了。” 谢凛深邃的目光恰似看穿了一切:“所以孟香兰有问题,你去查。” “明白了。” 谢凛就是要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自己的眼前,她也敢妄为,表面上畏惧着他,实际上胆子比谁都大。 “本王之前让你派人盯着王妃,有什么进展吗?” “正如殿下所预料那般……” 江玉没再说下去,而谢凛抬眸间的眼神,逐渐意味深长。 第57章 还有比这更加离谱的吗 许府,书房。 深更半夜,灯火寂寥。 “你说什么?许倾被凌王带走了?”许松亦大惊失色的看着站在眼前的薛昭,越想越觉得后怕极了。 薛昭道:“将军,我猜想凌王应该是没有识破大小姐的身份。只是想要借助大小姐的头脑,侦破案件,在刑部站稳脚步。” “也就只有你这种蠢货会认为凌王在刑部是为了那些琐碎的案件。”许松亦站起了身子,在薛昭的面前来回走动,心中自是有自己的考量。 “薛昭不明白。” “他是为了当年他那太子哥哥的死!”许松亦精准的识破了谢凛的目的,说到这里,不禁心中暗自发慌。 谢凛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件事。 本来以为送过去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儿可以为自己所用,又能让谢凛将注意力转移到后院去。 不曾想又节外生枝,出了这样的麻烦。 许松亦对此十分挠头,但任何的人或者事情,他都能利用到极致。 许松亦老谋深算,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随后,他无所谓的哼笑了下:“既然如此,不妨将这件事看作一件好事。在王府里,林红袖是内线,在刑部,我的亲女儿也能监视着谢凛的一举一动,虽然是一招险棋,不过当真是完美。” 薛昭望着许松亦算盘打到了极致的模样,则更是担心许倾日后处境。他忧心忡忡的说:“将军,以我对大小姐多年来的了解,她未必会……” “嗯?”许松亦变了脸色。 “薛昭的意思是,我规劝不住大小姐。” “用不着你来,本将军自有安排。”许松亦坐下了身子,状态显得更为松弛,:“你最近不用跟在许倾的身边,替我寻一个人。” “谁?” “聂正堂。” “是。” 薛昭对于许松亦,是唯命是从。毕竟对于他来说,许松亦是赋予他二次生命的恩人。 许松亦与谢凛之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 这几天,许倾在永宁城找了个新的住处。之前那个乡下的房子离永宁城实在是太远。 她被谢凛硬生生安排在了刑部当仵作。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京城了。 目前一切正常,谢凛也没有为难她。 只不过自己将那只捡来的胖猫带去刑部解闷儿,被谢凛说了一通。 没想到在刑部当仵作倒是个闲职,安安心心拿银子。 最重要的是,谢凛只有在闲暇时间才会来刑部处理一下公务,其他时间他鲜少留在刑部。 由此,自己的上司从谢凛,逐渐变成了江玉。虽然有点降级,但这个傻江玉可比谢凛好说话多了。 眼看着一年一度的科考又要开始了,这一次,许倾打算争取努力一下。 十天后。 刑部。 谢凛下了朝,抽空来一趟刑部。 最近事儿少,谢凛不常来。 谢凛在刑部转了一圈儿,也没见到许倾的影子。 “本王之前不是告诉你管着点阿青吗?阿青人呢?”谢凛问向江玉。 “回殿下的话,阿青这几天不在,有点要紧的事情。反正刑部没什么事儿,属下就允了。” 江玉放走许倾的时候,也没想到谢凛短时间内会来刑部询问阿青。 一听是这情况,谢凛突然吼了江玉一嗓子:“谁允许你把她放走了的?” “不是放走了,她说她会回来的。” “干什么去了?”谢凛一想到拴在眼皮子底下的女人就这么跑了,气全都撒在了江玉的身上。 “那个……” “那个什么?”谢凛眼中全是怒火。 “科……科……” “磕哪儿了?” “科考去了。” “什么?”谢凛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江玉给了自己一个这样炸裂的答案。 江玉进一步解释道:“殿下,这不眼看着就要科考了嘛,阿青说她要去试试,跟我告了假,连夜牵着小毛驴儿去赶考了。” 谢凛无可奈何的叉着腰,咬牙切齿的质问江玉:“你是有病吧,她一个女人考什么啊?就算她去了科考能要她?” 江玉这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对啊,未必能要她啊。那她该不会是趁机跑了吧?” “这届科考谁主考?” “听说是礼部侍郎孙权业还有大学士吴柏。” “是今天考吗?” “还有几天呢。不过我估计阿青未必会去,她连验身都过不了,如何进得了贡院?”这时候的江玉倒有了聪明劲儿了。 “江玉,本王今天就在此跟你说清楚,本王现在就去贡院看看,要是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王爷您就别饶过属下,这次属下一定认罚,是我一人的疏忽。” 谢凛倒觉得单单罚他没意思,解不了自己心头之恨。 谢凛翻来覆去的想了想,云淡风轻道:“本王要是找不到那个女人,你就给本王去考科举,考不上罚钱,罚完钱继续考,考不过再罚钱,再考,直到考上了为止。” “王爷,您这还不如活活剐了我。到最后我人没了,钱也没了。” “正合本王意,就这么定了。” 没等着江玉再继续给自己求情呢,谢凛便转身离开了。 江玉紧赶慢赶的跟随在身后,准备去贡院。 这几日,已经有陆陆续续进京赶考的人提前入住在贡院。 考试总共三天,距离开考还有两天的时间。 科举原本有四场考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按照规矩,只有过了院试和乡试之后,才能有机会来到京城参加会试。 科举年年都有,但近几年来,科举成了达官显贵们的捷径,以至于正常赶考的平民百姓根本毫无机会进入最主要的会试,朝廷也因此选拔不出能为朝廷所用的合适人才。 现如今,科举这条路的人少之又少。 为此,圣上特意取消了院试和乡试,将三次考试压缩成了一次唯一的进京赶考,连考三天,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一些科考途中的变数。 即便如此,选择科考这条路的平民百姓依旧不多。 不过这个改制唯独对一类人比较好…… 许倾这类“臭鱼烂虾”,有生之年也能混一混科举。 不然的话,许倾就算是把脑子烧坏了也考不到孙权业当主考官的会试。 第58章 全必中 贡院门前,排着浩浩荡荡的长队。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也是纵观人生百态的时候。 有些书生努力了大半辈子,最后连一支笔都买不起。 有些被父母给予厚望,为了科考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这时候的谢凛带着江玉,站在贡院的门前一个接着一个的扫视着前来奔考的人。 盯了半个时辰了,也没有什么发现。 “殿下,是不是已经进去了啊,没发现有阿青啊。” “还不是你的功劳?”谢凛阴阳怪气的说道。 江玉抿了抿唇,小声的嘀咕:“您十天半个月也不来看看,人跑了现在拿我撒气……” 随后,江玉收获了谢凛最为犀利的目光。 谢凛等在外面等得乏了,打算换个方式去把这个女人捉回来。 他走进了贡院。 谢凛吩咐江玉道:“你去验身那边看看情况,把名单给本王拿过来。” “好嘞。” 科举是不能有女人参加的,这是个死规矩。 但许倾是个鬼机灵的,弄不好来了个蒙混过关也不一定。 谢凛的目光一直盯着这群远道赶考的书生,生怕落了一眼就错过了自己要逮回去的人。 不久,谢凛等来了江玉。 “怎么样?” “殿下,没有阿青的名字啊,不信您看。” 谢凛接过了名单,一目十行的翻看的同时又在低语:“鬼知道那个女人又在玩些什么花样。” 他的手指一点点在名单上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全必中,你听听这是人取的名字吗?” 说完,谢凛将名单还给了江玉,直接走了进去。 另一边。 许倾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翻墙爬了进来,花钱代替她去验身的男人正等在原地。 “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我说姑娘,这事儿要是露了,可跟我没关系。” 许倾爽快的掏出了银子,扣在了那人手心儿里:“仁兄请放心,您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多谢!” 那人拿了银子赶紧离开了。 许倾见四下无人,拎起行李准备去里面。 只要躲过了验身,其他全都好说。 就在许倾在贡院的假山后面想走的时候…… “咳咳……给本王站住。” 这个声音,足以让许倾缴械投降,定在原地。 许倾自认为自己可以挣扎一下,准备硬逃,结果被江玉上前拦了下来。 江玉指着许倾道:“好啊,你可把我给害惨了。”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害你什么了?我可是跟你告了假才出来的,你现在来找我算账?”许倾伶牙俐齿,一如从前。 许倾全程背对着谢凛,不敢转过身去,直到谢凛主动走到了她的身前,不屑的审视着她,开口道: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短短数日不见,这是又给本王闹哪一出儿啊?” 许倾努了努嘴,自知无处可逃:“我就是来科考啊。” “本王给你十个数的时间,你再好好琢磨该怎么解释。” 许倾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男装,直肩细腰,胸前被束得扁平,头发高高束起。 她生得好看,寡淡的书生装扮也不能遮挡住她的出众。眉目间清爽英气,美丽的杏眸眼波流转,眼尾微微上挑,使得她整个人带着一种既娇俏又狡猾的迷人。 虽然看着稍稍缺了那么一点点男子气概…… 谢凛免不了多看了她两眼。 “想明白了吗?想明白的话,跟本王回去的路上边走边说!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就要科考,就要科考!”许倾原地跺脚撒泼。 “你看看你娘们儿兮兮的样子,还科考呢。”江玉嘲笑道。 “娘不娘跟我考不考得上有关系吗?而且自古以来都没有女人科考,难道女人的命运就是在家相夫教子吗?我为什么就不能试试呢?”许倾的骨子里偏偏就有一种倔强。 谢凛墨黑的眸子注视着她:“你该不会是跟本王说这些,本王就有权利改变一切吧?” “王爷您就放任我这一回吧,求您了。” “再撒泼,腿打折,赶紧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谢凛不想让许倾在这儿闯祸。 谁知许倾小腿儿一撇,:“那你先打折吧。” “你!” “反正王爷你敢把我掳走,我就说你们有断袖之癖,耽误我奔前程,反正谁都不认识我,但王爷您可就不一样了。”许倾说完还不忘摇头晃脑吐舌头气他。 谢凛被许倾气得咬牙切齿捶胸口。 见她如此坚决,谢凛倒觉得硬来也不行。 “想玩儿,本王便让你玩儿,别给本王捅出篓子来,否则的话……” 谢凛凌厉的眸光中皆是对她的警告。 反正在谢凛看来,许倾这无非就是没事找事。 科举,哪有那么好考? “知道了。”许倾乖乖的点了点头。 “还有!”谢凛神情冷漠,自然的拉着她的腰带,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高高在上的姿态睨着她:“给本王离那些臭男人远一点。” “那您不算……臭……男人吗?”两人近在咫尺间的距离,实在是让旁人看了都说不清道不明。 谢凛一脸的理所应当:“除了本王之外。” “王爷您放心,我肯定不乱搞。” “去吧,祝你高中,全必中。” 听到了这个名字,许倾有些挠头的害羞的笑了笑:“王爷您怎么知道这名字是我啊?” “还有比这个名字更狂的么?” “反正也是哈。” 最初吧,许倾也没想那么多,就像取个假名,图个吉祥顺利。 后来被别人叫出了口之后,总觉得有点猖狂。 许倾背紧了自己的小行李卷,郑重的跟谢凛告别,:“王爷,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进去了。耽误的这几天,您就从我工钱里面扣吧。” 谢凛没有回应她,许倾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她走后,江玉实在不可置信的问谢凛:“殿下您怎么就这么依着她胡来吗?” “不然呢?反正她再怎么考也考不中,难不成要看她在这儿撒泼丢人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反正也是。” 谢凛静候期待着,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招儿。 另一边。 进了贡院的考生,都被安排在了固定的住处。 还有两天开考,外加上考试三天,这五天的时间许倾都要住在这里。 也就是说,她可以利用这五天的时间里,使出浑身的解数见到孙权业。 许倾被分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这几天,她要和其他五个书生住在一起。 刚走到了门口,许倾就听到了屋子里有辱骂的声音。 走进去一看,四个书生被训斥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动弹,一个看起来满面厉色的书生粗鲁的指责他们。 “一群臭书生,赶紧给我滚开!” 许倾被吓的愣在了原地。 真是开了眼了。 四个书生懦弱极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正蹲在地上不敢动呢。 此时,杵在原地的许倾就尤为显眼,拿人极不礼貌的用手指指人:“你叫什么名字?” “全必中。” 一听许倾这个名字,他不禁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跋扈的姿态看得人生厌,目中无人的道: “这几天跟我住在一起,白天考试,晚上不许跟我睡在一个床铺上,都要给我守夜。” “难道我们不睡觉吗?”许倾问。 “我呸!想睡去地上睡,嫌你们臭。一个个臭书生百无一用。”男人越发的张狂,还大肆宣扬着自己的身份:“跟你们介绍一下,我是秋员外的嫡子,我叫秋凤瑾。我的表舅舅,是大学士吴柏,也就是这一次的主考官。所以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我看谁敢抬头看我!” 许倾歪起头来,嘲讽一笑,听了这么半天,还以为是个什么大官儿的家眷呢。 不过就是个腰缠万贯的少爷罢了。走个形式考个科举,还弄霸凌这一出儿了。 四个书生整整齐齐的蹲在角落里,秋凤瑾的注意力全在这个后来的“全必中”身上。 瞧着许倾这一副不服的模样,秋凤瑾一度以为她大有来头。上下打量着许倾,并问: “你爹是干什么的啊?” “我爹要饭的。” “那还不去墙角蹲着去!要饭的?一听就恶心下贱死了。” 许倾站着不动,其中一个书生特意起身好心劝她道:“兄弟,都是远道而来不容易,别惹他了,快过来。” 许倾还就偏不这么做,她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充满挑衅的瞧着秋凤瑾。 秋凤瑾吼她道:“王八羔子,再瞪我,老子挖了你的眼珠子!” “贡院是你家开的?”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没等到秋凤瑾动手呢,许倾随手抄起书台上的花瓶狠狠的砸在了秋凤瑾的脑袋上。 许倾人狠话不多,花瓶砸得粉碎,秋凤瑾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一切的真实。 其他的人也被吓呆了。 “你!” 许倾二话不说又砸了一个,秋凤瑾被砸懵了。 随后,许倾淡淡道:“秋公子还来吗?若是您不闹了,咱们就好生和气的相处着,若是您还是觉得不解气,那我便砸到您解气为止?” 直到秋凤瑾忿忿不平的冲了出去,这个屋子里的气氛才得以轻松缓和。 许倾和气的对蹲在地上的四个书生说:“你们都起来吧,他估计是找他家亲戚换屋去了。” “多谢仁兄。” “你们四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人吗?这么畏缩是会吃苦头的。” “我们那是不和他一般见识,一会儿他要是跑回来算账,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其中一个书生一改刚才的懦弱无能,嘴脸可恶的走开了。 许倾忽然明白有些人是必须被人欺负的。 她没跟他们一般见识,而是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时,一个书生凑了过来,讨好许倾:“全兄,刚才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怎么称呼?” “嘿嘿,我叫王玉奎。”王玉奎介绍完自己,又去介绍旁的人:“这两位一个叫伍七,另一个叫刘文越。刚才走了的那个叫安元烁。我们都是清白人家的书生,以后多多关照哈。” 许倾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嗯,多多关照。”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许倾也不是真奔着科考来的。 这五个人里面,就属王玉奎最爱说话了。 许倾收拾好了东西,便坐在一旁装模作样的看书。 “全兄,这都中午了,别看了。跟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哦,不了。我现在还不饿。”许倾很是低调,举手投足之间,还真有专研刻苦的书生那个味道了。 王玉奎与其他几个人先走了。 许倾才想放下了书,松了一口气。 结果王玉奎又跑回来了,这回是自己一个人。 他凑到了许倾的跟前,让许倾有了一种没有亲疏远近的失礼之感。 她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王兄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想要问问你,需要考题吗?”王玉奎以一种很神秘的语气问向许倾。 “考题?”许倾被王玉奎问得愣住了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意识到什么意思。 “我有考题。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便宜些卖给你。” “保真吗?” “当然保真了!” 原来自古以来都有这种事情,许倾面无波澜的摆了摆手,:“不用了,王兄。我能考上算,考不上就认命。毕竟我家也没这个条件,身上几乎没银子了的。” “那……行吧。”王玉奎的眼里有些失落,灰溜溜的走了,没曾想许倾是一个如此坦荡的人。 许倾自是没有王玉奎想象中的那样超然,不过她不愿意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一来,她本意就不是科考,即便考上了也去不得朝廷为官。那为什么还要花钱买题去抢占那些真正寒窗苦读之人的名额呢? 二来,科考的题要是真能如此简单轻易的泄露,那还了得? 许倾想得明白,自然是不上钩。 夜里。 六个人睡在一个大通铺,黑漆漆的屋子里,有些拥挤。 秋凤瑾自打回来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与其他几个人起冲突。但他睡觉的姿势依旧是霸道,抢占了两个人的位置,以至于许倾在内的其他五个人格外的拥挤。 许倾盖着被,翻来覆去的睡不好。 这时,门外来了人。 “全必中,家人给你送东西,出来一下。” 第59章 井中尸 许倾在心里犯着合计,她哪里有什么家人啊? 隐隐夜色之中,她看到了一个高大英朗的身姿。 走近一看,竟然是谢凛。 他的出现是许倾的意料之外,她有些懵懵的问:“王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的?” 谢凛长话短说命令道:“本王已经跟这里的主事打了招呼,你去客栈住。” “我不。我是来科考的又不是来体验生活的。凭什么别人住在贡院,我就得去客栈单住?” “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一点也不懂的吗?” “六个人都在一起睡,又不是只有两个人。” “本王之前跟你提过,对手下的要求比较严格,不希望手下有任何的生活作风问题。少废话,赶紧的。” “我!”许倾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要么就别考,要么就听话。不然的话本王把你女儿身的事情抖落出来。” 谢凛越发的放肆了起来。 胳膊注定拧不过大腿,许倾虽是窝火极了,但是不得不服从于他。 许倾赌气道:“等会儿,拿行李去!” “痛快点。” 许倾闷头一人走回了屋子,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同屋的他们已经睡着了,自己这么一走,他们倒是还能少受一些秋凤瑾的压迫,宽松一些。 随后,许倾乖乖的跟着谢凛去了客栈,晚上只能休息在这儿了。 明个儿早晨还要早些回贡院呢,一想到这么麻烦就想在心里骂一骂谢凛。 翌日,夜色尚未完全的褪去,天刚刚蒙蒙亮,雾气缭绕。 许倾起了个大早,拎着行李再一次往贡院赶。 赶到之时,各个院子里的那些书生们还没起床呢。 许倾轻手轻脚的放下了自己的行李,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后来实在是觉得无聊,就去外面转了转。 安元烁站在外面,背着手在那晨读呢,王玉奎不知道去那儿了。 刘文越和伍七两个人先后收拾了一下东西,也跟着起了床,唯独只有秋凤瑾心安理得的酣睡不起。 刘文越主动邀约许倾:“全兄,要不要一起去洗把脸?” “好啊?去哪洗?” 虽然许倾早就已经洗漱过了,但还是想要表现得合群一些。 刘文越指了指道:“那边有个水井,应该都去那边吧。” “走吧。” 许倾跟着刘文越两个人去打水,正巧还没人,倒是抢了个先。 许倾力气小,就让刘文越来打水,然后一起往上提拉。 “全兄,你这劲儿确实是有点小啊,全指着我呢。”刘文越累得够呛。 “不好意思,我虚。” “……” 为了给屋子里的其他人带一些水,两人打了满满一大桶的井水,晃晃撒撒的溢出来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天色还有些晦暗的原因还是怎的,许倾总觉得这水有些不对劲儿。 发暗,像是脏水。 “你先把桶放下。” “怎么了?” 许倾阻止了刘文越的行为,紧接着蹲身去摸了摸水,闻了闻。 相当浓重的腥气,许倾立马觉得事情不对劲儿,马上转身趴在井边望向了井底。 一条煞白的胳膊在井底的水面上漂浮着。 许倾瞬间惊目。 刘文越好奇的趴在井边去看,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初晨的宁静。 一个时辰之后。 谢凛等人及时赶到,将井底的尸体打捞了上来。 死者是王玉奎。因为在井中泡着的缘故,浑身白得吓人,不存在一丝丝的血色。 浑身淤青,脖子处有一个洞状的伤痕,但已经被井水泡发了,不难发现血液都是从这个洞伤流出去的。 围着的书生全部一副惊恐不安的模样,窃窃私语,谢凛同样神色凝重的看着被掩盖住了的尸体。 “是你们屋子里的人吗?”谢凛问向许倾道。 许倾认真的点了点头,:“是我们的屋子里的人,叫王玉奎,昨天我临走之前他还在我身边睡着的。不知为何今天就成了这幅模样。” 昨天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许倾心里没有波动是假的。 距离科举考试还有一天的时间,这个时候死了人,影响巨大。 “要不先把尸体带回去吧,我先验一验。” “好。” 谢凛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吩咐江玉道:“和贡院沟通一下,稳住这些前来赶考的人。其他人将尸体带回去,留一部分人守在这里。” “是。” 在回刑部的路上。 谢凛不苟言笑的突然问许倾:“你到底为什么来参加科举?” 许倾先是愣住了一下,然后反问:“王爷您现在是在怀疑我吗?” 谢凛回答得很直接,:“若无事发生的话,本王尚且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出了事情,你又是整个贡院里最不寻常的存在,作为本王身边的人,本王先怀疑你一下应该也不过分吧?” 这话虽然在理,但是谁听了也不会舒服。 许倾坦然回答,莞尔一笑:“一辈子都经历不到的事情,寻着个机会体验一下,就不可以吗?王爷既然对我没什么信任,又何必将我绑在身边呢?难道就不会给你自己造成什么困扰吗?” 谢凛停住了脚步,默不作声的注视着她。许倾则是看淡一切的先于他走在了前面。 循着她远去的身影,谢凛清俊的眉目之下皆是失落与黯淡。 他何尝不想去试着信任,只是话到了嘴边,不说又觉得闷,说了又有些伤人。 刑部。 待在刑部这么久,许倾终于等来了实现自身价值的时刻。 总归不是曾经那条“咸鱼”了。 只是让许倾没想到的是,死者竟然是昨天还在跟自己称兄道弟的王玉奎。 许倾打开了自己精致的木盒子,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个皮褡裢,里面是清一色的小巧精致的刀具。 尸体的浑身上下,除了脖子以外,没有明显的见血伤痕,但是却有很严重的淤青。 他死前,应该是挨过很严重的殴打。 许倾撑开了尸体的嘴,发现口腔之中有血迹残留,很奇怪。 临死之前呕血了,不排除内脏出现了损伤。 看来,开膛是在所难免的了。 古代没有咬骨钳,只能用剪刀利斧之类的东西来代替。 剪开了死者的腹腔,一层接着一层。 许倾累得有一些冒汗,并不忘在一边研墨拿笔,做详细的记录。 过了很久之后,许倾将自己写下的记录全部交给了谢凛。 “这是验尸的发现,王爷请王爷过目。” 许倾这一副拘谨的样子,反而让谢凛觉得别扭。 她是因为刚才的事而生气了吗? 谢凛接过了许倾呈上来的记录,仔细的看了看。 娟秀的字迹,与之前谢凛所知道的笔迹大相径庭。 “这是你写的?”谢凛将信将疑的抬眸盯着她。 许倾无所谓的摊了摊小手:“我不会,但我可以学。” 肉眼可见的置气,谢凛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行,挺好的。” “你会写字不代表本王识字,直接说吧,有什么发现。” “王爷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是,又如何?” 许倾一忍再忍,不以为然的说:“既然王爷有如此的要求,我说一说倒也无妨。” “首先尸体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后半夜。死因是脖子处被不明物体捅穿,造成了大出血,紧接着被推到了井里,肺部有少量积水。他是在水里断了气的,为了求生挣扎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死于脖子处的伤口,失血而亡。” “身上的淤青呢?”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尸体在死之前,应该遭受了很严重的殴打和虐待。口腔之中有血,开膛之后,我发现死者有轻微的内脏破裂,应该是跌打所致。” 先打再杀,最后推入井中,谢凛总是觉得这一套杀人的手段过于繁琐。 单纯的推入井中,就可以要了死者的命。 谢凛以一种猜忌的目光看着许倾:“你们屋子里之前应该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吧?” 许倾却坦白道:“有矛盾,挺大的矛盾。不过要说矛盾,应该是我和那个富家子弟秋凤瑾之间的矛盾,和王玉奎没关系啊。” “什么意思?” “秋凤瑾自称是大学士吴柏的外甥,对我们加以凌辱,我到了的时候,那四个人包括死者王玉奎在内,全部蹲在地上听着那些人的辱骂。我去了之后,和秋凤瑾起了矛盾,砸了他两下。” “你把他给砸了?”谢凛极为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倾。 “是啊。而且打服了。” “你还挺自豪的?” “主要就是路见不平。”许倾话里有话的抬高自己的音量:“就看不惯那些自认为尊贵的人欺负弱小!” “本王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谢凛就只有一个优点…… 特别自觉。 许倾撇清自己,连连摆手满眼无辜的解释:“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王爷您可别多想,我说的是别的人,可不是您呢。” 谢凛鄙夷的目光不知扫视了她几次。 “不过王爷,这个王玉奎的身上,应该有故事。”许倾小声的对谢凛说着,眉目间布满了神秘。 谢凛缓缓的抬起了眼眸:“有什么故事?” “昨天他偷偷的跟我说了一件事,他说他有这次科考的题,问我是否要买。” “题?这怎么可能?”谢凛瞬间瞠目一惊。 科举漏题。 对于朝廷来说,这可并非是一件小事。 许倾答道:“这件事,我也是将信将疑的。正因为如此,我并没有接受,他也就没有提起这件事。可这件事怎么就这么巧合,若是假的倒还好,若是真的……” 许倾没再继续说下去,谢凛拧紧了眉头,也在细细的考量着这件事的虚实。 他说:“按照常理来说,科举漏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每一届的主考官都是朝廷的官员。一旦有了漏题的行为,后果是怎样的,你也可以想象得到。” “王爷,我所在意的事不是这个。”许倾停顿了下,说起了自己的见解:“我倒是觉得漏题之事不一定完全会被杜绝,就像是秋凤瑾这样的官僚富家子弟,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在意的是,要是真漏题了,为什么王玉奎这种甘愿被秋凤瑾所欺凌的平凡书生会得到呢?” 而且,王玉奎既然能跟自己说这件事,会不会也跟其他人说过呢? 谢凛将许倾的话听进了心里,思虑片刻之后,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彻查此事,以死者的角度出发,既然死者死之前开了这个口,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王爷,可我总是怀疑,是秋凤瑾所为。” “怀疑没用,现在跟本王去贡院看看那边的情况。” “好。” 两人再一次重返贡院,了解案情。 许倾怎么也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情,估计自己此次真正的目的要往后推一推了。 不过,科举考试之前发生了杀人命案,见到孙权业也并非一点机会都没有。 江玉和其他的人守在贡院,一来是稳定住局面,二来则是与贡院的主事沟通。 见谢凛来了,江玉上前汇报:“殿下,我已经跟这里的崔主事沟通过了。昨天宵禁之后,除了咱们接走了阿青以外,就没有人员进出了的。而且前半夜有人守着,后半夜连守着的人也没有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 “各个屋子都查了吗?” “查了的,这些赶考而来的书生,都是六人一间屋子。这些书生几乎都有秉烛夜读的习惯,睡得也挺晚,虽然互相不熟识,但是都能为彼此证实,没人在夜里离开屋子,也没听到外面有任何的声音。” “死者那个屋子的书生呢?”谢凛问。 许倾却答:“我昨天离开的时候,都已经睡着了。” “尸体既然受了那么重的伤,脏器已经破裂出血,竟然没有人听到任何的声音,这难道不奇怪吗?”谢凛提出了关键的疑问。 “依照王爷您的意思是……”许倾揣摩着谢凛的话中深意。 “证明是关起门儿来解决的。” 谢凛的话,无疑是将最终的嫌疑锁定在了死者所在的屋子里。 第60章 我是凶手 “王爷,要不然这样?我先回屋去问问什么情况,就算真的有什么,他们也不会对我有过多的警惕。”许倾提议道。 “也行,你先进去吧。一会儿本王再过去。” “嗯。” 事发的时候,许倾并没有表露出与刑部之间的关系,那个时候一片混乱,也没人能注意得到。 许倾回到了房中,只见剩下的这四个人全部都在床头坐着。 刘文越和伍七两个人规规矩矩的,秋凤瑾依旧是目中无人的轻狂模样,倒是安元烁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坐在里面看书。 许倾并不想搭理秋凤瑾,直接略过了他,问向刘文越:“刘兄,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王兄昨天不是睡得挺熟的吗?是谁让他出去了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几个睡得挺实的,根本没注意这些事情啊。今天一早就发现他人不在,我以为是早晨出去了的。”刘文越无辜的说道。 “你们俩都不知道吗?”许倾问向安元烁与伍七。 事实证明,就不该对这个屋子里的人抱有任何的希望。 许倾转身最后看向了秋凤瑾,并没有任何的挑衅他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他而已。 不曾想。 秋凤瑾对着许倾的嘴脸“呸”了一声,不屑的谩骂道:“你该不会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吧?” “哦?此话又是从何说起?” 秋凤瑾不理会许倾,而是将话锋转向了屋子里的其他人,讽刺道:“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狗腿子?” “这个臭要饭的,就是刑部的狗腿子,以为借着机会能巴结上刑部的人,到了最后还是个要饭的。”秋凤瑾尖酸刻薄的笑声格外刺耳,他张扬跋扈的模样仿佛天下都是他所拥有。 几个人不敢说话,唯独只有秋凤瑾越说越是起劲儿。 许倾眉头微微皱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注视着秋凤瑾,秋凤瑾却将许倾的表现视作畏缩。 秋凤瑾眼珠子瞪得吓人,扯紧许倾的领口,霸道任性的对许倾说:“你去告诉刑部的人,就是我杀的人,是我杀了那个臭书生,你让刑部来抓我吧。” “你认了?” “我认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许倾的眸光闪烁,一再的审视着秋凤瑾。秋凤瑾用力将许倾推到了一边去,变本加厉并指着她怒骂道:“老子就看你敢不敢说,你要是敢说,老子剁了你。” 就在这时,谢凛突然上去就是一脚,揣在了秋凤瑾的身上。 秋凤瑾一个踉跄,状况之外的被踹到了地上,嘴里还在不明真相的吼叫道:“谁敢踹老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紧接着,谢凛对着倒在地上的秋凤瑾就是一顿殴打。 谢凛是习武之人,下手可比寻常人重多了。 “王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王爷!” 许倾用力的抱住了谢凛,阻止了谢凛的行为。 “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谢凛嘴角泛起的笑,能让人莫名起了寒颤。 “本王……”秋凤瑾捂着自己的头,趴在地上不敢动,也在后知后觉的品味谢凛的话。 显然,他并不知道刑部现在是谢凛在掌管着。 秋凤瑾现在才开始害怕,已经晚了。 许倾对谢凛说:“王爷,他认罪了。” 谢凛愤怒之余一瞬惊诧:“你说什么?” “带走吧。”许倾给了谢凛一个肯定的目光。 江玉带着人直接上手将秋凤瑾抬了起来,秋凤瑾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大惊失色的改口:“不是我,王爷,我没杀人,真的不是我!” “带走!” 秋凤瑾没想到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刑部。 从上到下审问了一遍,秋凤瑾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矢口否认自己杀人的事实。 谢凛有些疑惑的问着许倾:“他最初是怎么跟你承认的?” 许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他明显就是在知道了您的身份之后而开始畏惧。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推测,杀人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呢?” 此刻,谢凛有些觉得许倾是多虑了的。 “你的意思是,他身上还背着其他的事情?”他领悟到许倾话中的意思,并揣测道:“秋凤瑾的背后肯定是吴柏,杀人吴柏能帮他善后,那么对于吴柏来说的难事能是什么呢?” “王爷,他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尚且不论,但有一点唯独有一点,是我所怀疑。” “何事?” “王玉奎的尸体上外伤严重,且又轻微的内脏破裂,单单凭借一人之力,我看未必能造成如此大的伤害。正如王爷您之前所推论那般,王玉奎挨了这么严重的打,却没人听到动静,那就是关起门儿来教训的。介于尸体的外伤,我觉得不会是秋凤瑾一人所为。” “四个人合伙打了王玉奎?”谢凛觉得许倾这一猜想不太现实。 “我问了他们几个人,他们几个都坚持着统一口径,不知道。这种事,若是没人肯开口说话,那就证明在秋凤瑾的霸凌之下,他们三个人选择了服从强者,因为不服从,下一个挨欺负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四个人,将死者打到内脏破裂出血。” 谢凛此刻无法想象是何等惊人的一幕。 许倾注意到了谢凛神色的转变,淡淡道:“其实王爷也不必吃惊,这种事何不常有。欺软怕硬和依附于强者在这群书生的眼中,似乎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但听起来依旧还是挺令人惊讶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为何会是死者王玉奎呢?” 谢凛的问题,也同样是许倾所费解的难题。 之后,谢凛亲自到了大牢里,去审问秋凤瑾。 秋凤瑾的身上的“刺”,已经被江玉拔得差不多了,可真是没了以往的猖狂劲儿,一个劲儿的露出笑模样。 “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我……” 秋凤瑾赔着笑脸儿,全然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个何等冷面的人。 “为什么打王玉奎?说!”谢凛严厉的问他。 “我没打他啊,是真没有。” “你最初是自己承认杀人,看在你舅舅面子上,本王尚且不追究这件事。但你最好是老实交代,为什么打人!” 第61章 都说王爷您…… 秋凤瑾一听提起了自己的舅舅,神色莫名有种踏实的感觉。 他权衡再三后,回答了谢凛的问话:“回王爷,我是因为看不惯他,所以才打了他。” “哪里看不惯?” “嗯……他私下卖题,我舅舅本来就是朝廷的官员,从小受舅舅的熏陶,我对这种事也是相当排斥的。我的脾气又很急,就没忍住。” 听着这话,一旁的许倾都快要听吐了。 “几个人打的?打了多长时间?”谢凛追问。 “我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打的,我先开的头,然后就……一起了。” 说到这里,许倾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王玉奎在卖题?卖到了你的头上吗?” 对于许倾,秋凤瑾还有那么一点点逆反不服之意,但基于当下处境,他就只是点点头,不过看样子,明显有些心虚。 “确实是这样的。” “你之前说你杀了王玉奎,怎么杀的?本王觉得应该没有人会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背下杀人的罪责吧?”谢凛那双墨眸好似看穿了一切。 秋凤瑾根本不敢抬头,全程耷拉着脑袋很久都没有回答谢凛的话,恰似经过了一系列的心理衡量与建设后,最终鼓足勇气郑重的重新抬起了头来,眼神竟然变得格外的坚定:“是我杀的,我没想让他死,就是想要吓唬吓唬他。” “怎么吓唬的?” “他被打了之后,缩在了墙边,我不想看他不死不活的样子,就一个人将他拽到了井边,推了下去。” 不管是真是假,秋凤瑾云淡风轻,视生命如鸿毛尘泥的态度实在是让人生厌,谢凛吼他道:“推了下去?说得这么简单?” “嗯……王爷您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我舅舅……” 秋凤瑾话中有假,这是谢凛和许倾两人所心知肚明的。 谢凛并未理会秋凤瑾,转身即走。 牢里的秋凤瑾见事情不对,还在为自己争取,:“王爷,您听我说,我舅舅是大学士吴柏,您听我说。” 谢凛是多看他一眼都嫌脏。 他问许倾:“你觉得秋凤瑾这样子,能是考科举的么?比你都不靠谱。” 许倾义正言辞的为自己正名:“王爷您可别这么说我,我又没有一个大学士舅舅,而且我可是全心全意凭实力科考,和里面这位肯定是天差地别。” 既然秋凤瑾不是来“考”科举的,那就是拿科举来当踏板的了。 “王爷您觉得这个说话颠三倒四的秋凤瑾是凶手吗?” “本王不想相信,但他自己承认了的。”谢凛问她道:“你是看出了什么吗?” “嗯,秋凤瑾确实有些奇怪的。”两人从大牢里出来,边走边说着:“王爷,抛开其他不说,站在死者王玉奎的角度上出发,如果是您有了科考的题想要卖一些钱,会选择了像是秋凤瑾这类人嘛?反正我是不会,我再怎么爱钱,我也怕被狗咬。” “好好说话。” “退一万步来讲,秋凤瑾这样的人就是来走个过场,未来什么样还真不一定呢,王玉奎难不成是读书读傻了,主动卖题给他?” 许倾的分析,让谢凛陷入了深思之中,而后发现问题所在:“那秋凤瑾是怎么知道王玉奎有卖题行为的呢?除非……他有同伙在你们其中,王玉奎刚好私下跟其他三个人提过,而这个人告知了王玉奎。” 许倾打了个响指,畅快道:“这也就能完美说明了一件事,为什么昨天他们昨天心这么齐,会一起殴打王玉奎。其中一个是秋凤瑾的人,假装追随秋凤瑾,其他两个人一看,更没了不加入的道理。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的是,秋凤瑾为何又承认了自己杀人呢?” 许倾实在是想不通,如果秋凤瑾跟自己承认杀人是在吓唬自己,在谢凛的面前改口是害怕谢凛的身份。 那现在又顾左右而言他之后,大方的承认。 这是什么心理呢? 许倾不懂,谢凛若有所思后道:“本王知道。” “还请王爷指点一二?” “皇权之下,人命如草芥。死在朝廷斗争之中的人不计其数。所以越是有权有势,在他们的眼中人命就越是不值一提。显然,秋凤瑾就是这样看待的。认下区区一条人命,他认为他表舅舅吴柏完全可以从本王的手中把他人捞出来。与此同时,能规避掉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许倾不懂的望向谢凛。 谢凛耐心的说:“已知的是王玉奎有偷偷题卖题之嫌,秋凤瑾觉得如果这条命他不认下来,本王就会去查,查科考。” “那也就是说,他才是那个最有问题的人?他害怕王爷去对科考大查特查?”许倾美丽清透的杏眸之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谢凛轻轻叹了叹道:“科考对于寒门学子来说,可以说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但也很不幸,对于官宦家庭出身的人,这更是一条捷径。” “哦?” “比如说,秋凤瑾这类人。父亲是花钱买来的闲官,员外郎。一家平庸普通,唯独只有表舅舅是皇帝身边的大学士,那么秋凤瑾想要为官,就只有走科举这一条路。考又考不上,人也不争气,在科考途中下功夫呗。” “这,身居高位的吴柏会任由他们胡闹?” “你真拿朝廷官员当成不谙世事的神仙不成?” “抄袭?透题?”许倾对于科考,真是一窍不通。 谢凛不禁伸手敲了敲许倾的额头,言道:“暂且不说王玉奎卖的题是否为真实,透题风险很大,一旦闹大了是相当严重的。吴柏不傻,不会为了外甥去冒这个险。” “那是怎么作弊的呢?” 看着许倾这张充满求知欲的脸蛋儿,谢凛突然还不想说了。 “不告诉你。” “王爷你有这邪路子,告诉告诉我啊。” “你才是邪路子!” 谢凛迟迟不说,许倾偏偏就是想要知道。 他坏得很,就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许倾回归于平静与淡定,瞧了谢凛一眼,而后大大方方的吐槽道: “王爷,都说您……唉!” “说本王什么?” 第62章 以退为进 “江玉他说您……唉……” 许倾欲言又止间,还不忘以鄙夷的目光扫视谢凛的浑身上下。 谢凛的脾气一点就着,随即火冒三丈道:“本王是太纵着你了?” 许倾若无其事的撅着小嘴吹口哨儿。 想来自己也算是自食恶果,谢凛不耐烦道:“本王告诉你怎么作弊。” 许倾贴过耳朵来听。 “你之前不是分析,你那屋子有人跟秋凤瑾是一伙的吗?” “对啊。” “依本王之见,应该是秋凤瑾私自带了个书生。等到科考之时,与书生互换交卷。” “这么简单吗?” “在写名的时候,直接写对方的名字就行了。” 谢凛这样说明了之后,许倾立马恍然大悟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高超的手段呢,就这?” “这个办法,风险小,收益大,何乐而不为。而且出了事情吴柏能罩得住,可比什么透题安全多了。所以,懂了吗?” “懂了。” “殿下。”话音刚落,江玉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什么事?” “属下刚刚有查到这个王玉奎。他竟然是个惯犯。” “惯犯?是指的哪方面?” 江玉仔细的禀明:“科考将至,我并未打草惊蛇在贡院里询问,但是快马派人去了王玉奎所在的县城打听了一下。王玉奎今年都三十五了,前些年考过几次,但是没考上。而后就走了弯路,以前科考还没有改制之前,他就在乡试这类小考卖题。” “他有什么门路能弄到科考的题呢?”许倾觉得,这件事是一大重要的突破口。 江玉答:“没有门路就是王玉奎最大的问题。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以透题为引子骗钱而已。心术不正的书生发现考完之后被骗了,只能吃哑巴亏,虽然他总是换身份,但是也有人能认得出来。” “既然是这样的话,秋凤瑾的杀人可能性不大,倒是王玉奎因为行骗,给自己留了不少的仇家才对。”谢凛神色幽幽而道。 “殿下,我们在贡院的角落里找到了王玉奎的衣物,他的衣服内怀里,发现了纸条,您可以看一下。” 谢凛接过了纸条,打开来一看…… 果不其然就是科考的考题。 许倾也凑上去看了看。 总共是五道题,全都是文言史论题,在许倾看来,这些题对于她来说没有难度…… 因为连读都读不懂。 谢凛浅浅的评价了下:“编得还挺是那么回事儿。” 说完,转头又注意到了身后的许倾:“会吗?” 别管许倾心有多虚,但绝对能做到外表的气定神闲,她撇撇嘴勉强道:“也就一般般吧。” “是吗?” 谢凛阴阳怪气着,要不是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他真想让这个女人好好答一答。 “江玉,王玉奎这边,你派人继续的查下去。看看能查出来多少与他结仇的人来。” “好,属下知道了。不过殿下……现在咱们要不要去贡院。这件事吴柏已经知道了,此时他应该也在贡院里,我怕吴柏见到你,会跟您要人啊。” “好啊,没问题。本王静候着吴柏来跟本王要人。” 谢凛神情淡定自然,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仿佛这个时候吴柏的出现,正和他意。 随后,谢凛等人回到了贡院。 “臣参见凌王殿下。” 刚一进门,吴柏便上前跪地不起,给谢凛行礼。 谢凛赶紧命人上前去搀扶,并一边说着:“吴大人快快请起,本王怎能担得起您如此大礼?” 吴柏也是一把年纪了,这礼谢凛确实有些受不住。 吴柏却答:“王爷,臣教导无方,是臣的过错,还请您能开恩,饶过我那不争气的外甥吧。” “吴大人快快请起,这件事好说。” 吴柏老谋深算,一听到了谢凛如此轻易的松了口,他的心里便有了底。 在他眼里,谢凛不过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不值一提。 谢凛很是和气的对起身的吴柏主动邀约,:“不如和吴大人边走边说?” “好好好。”吴柏连连点头。 路上,谢凛和吴柏两个人并肩而走,江玉和许倾两个人作为手下,跟在后面。 吴柏最先开口道:“王爷,您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无非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外甥。我年岁大了,就想让他考个科举,将来入朝当个小官,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谁曾想……哎。” 吴柏表现得甚是懊恼,可归根结底,还是在给秋凤瑾求情。 谢凛顺水推舟道:“吴大人,这件事其实也不算太大。他在本王这里,没受什么苦。就是承认了杀人,依本王来看,也是情绪激动的过失杀人罢了。” 见谢凛主动将这件事说得如此的轻巧,吴柏的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安安稳稳的放下了。 “王爷您说的是。这孩子被我姐姐从小娇惯坏了,脾气急躁得很,不过在本质上不算是个坏孩子。这事儿出得突然,也不算大,您看能不能……” “吴大人一生奉献朝廷,这点小事而本王怎能计较下去呢。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谢凛英俊清绝的眉目间突然尽显难色,吴柏顺势而问。 “王爷您请讲。” 谢凛稍稍叹了叹,:“问题出在死的这个人书生身上啊,本王本不想要深查,奈何这人在暗地里做了一些勾当,透题贩卖,行骗他人,既然本王知晓了,就不能视而不见啊。” 一听到这话后,吴柏的神情倒比之前凝重了许多,肉眼可见肢体上的紧张转瞬即逝。 吴柏深问道:“不知王爷您查了吗?这人是什么来头?不瞒您说,礼部那边是不可能漏题。而且,这一次明面上的主考官是我和孙权业,可事实上……却是……” “谁?” “圣上。” “是父皇?此话当真?”谢凛讶异。 “老臣不敢有半点的胡说八道啊,所以,漏题是绝对不可能呀。” “若是这样的话,那本王也就放心了许多。死的那个人一定是个骗子。不过既然出了这件事,本王暂管刑部,能不能请吴大人帮本王联系下礼部那边,让本王去瞧一眼题,也算是走个流程,也别耽误后天的科考。”谢凛平易近人的样子真是不常见。 可在江玉看来,谢凛辨不明是非对错的样子更是少见。 吴柏知道谢凛也没有什么耐心继续查下去,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连连的点头:“王爷,这肯定是没问题的。一会儿我跟礼部打一声招呼,咱们就去。” “行。” 出于礼节,谢凛和吴柏两个人边走边聊了不少。 江玉跟在后面逐渐放慢了些脚步,十分不解的当着许倾的面儿念叨着:“殿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怎么了?” “我家殿下向来嫉恶如仇,明辨是非,如今怎会如此糊涂的帮他?” 许倾笑盈盈道:“江玉,以你的脑子,但凡平时多了解你家殿下一点点,你的脑袋上的头发都掉得精光的了,如今见你头发浓密,看来你是真不在你家殿下的身上花心思啊。” “你少来。” 许倾挨得江玉很近,并很小声道:“他答允吴柏绕过秋凤瑾,将他的命案大事化了,那是为了能让秋凤瑾顺利参加后天的科考,从而知道到底谁才是秋凤瑾被找来作弊的替考。以退为进,让吴柏放松了警惕。” “二来,他顺便想去看考题,是验证王玉奎手上的考题究竟真假,要是假的还好说,若是真的,那事儿可就大了。” 许倾分析的条条是道,江玉听得一愣一愣的。 “能是真的吗?” “学着点儿吧。”许倾拍了拍江玉的胸脯,随后便离开了。 她得先回去一趟,因为还有东西留在那个屋子里。 回去之后,仅剩下的三人一如往常的坐在床头温书。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比起秋凤瑾那种天生的恶,这三人才是真正的可恶。 为了自己可以不顾他人的死活。 见到他们,许倾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了自己的窗边拿起了剩余的东西就要走。 这时,刘文越拦下了许倾,笑着问:“全兄,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我这次不考了,后会无期吧。”许倾满眼鄙视,冷冰冰的看着刘文越。 在他们三人的眼中,许倾的突然退考并非是真的不考了,而是像秋凤瑾所说的那般,到处献殷勤,找到了好去处。 刘文越与其他两人互相交视了一眼,乐呵呵的问许倾:“那个……全兄,我还是想问问秋凤瑾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担忧的神情,明显就是怕被波及,许倾自是瞧得出来。 不过许倾对这三人也没报什么太大的希望,问他们就跟没问一样。 许倾先是无所谓的低了低眉眼,而后歪唇一笑称:“反正以后也不会再与你们见面了,我便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好了。” 胆小怕事的三人洗耳恭听。 “秋凤瑾现在在牢里,承认他自己杀人的事实。不过他有他舅舅保他,自然是没事的。不过你们可就不好说了。秋凤瑾能杀王玉奎,就也能杀了你们。他在大牢中这段时间,你们猜猜他会不会怀疑你们信口胡说了他的任何事情呢?” “我们没说,什么都没说。” 许倾满是嘲讽之意的笑出了声音:“跟我说有什么用,你们得跟你们刚认的老大秋凤瑾解释啊,自己造的孽,自己就得受着。” 许倾说完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几个心慌不已的三人。 不过,确实是看不出来哪一个是与秋凤瑾一伙儿的…… 此刻,江玉正在门口等着呢,不耐烦道:“怎么这么慢?” “没事,就是多说了两句,咱们走吧。” “殿下说了,跟吴柏一起去礼部。” “是去礼部吗?”许倾的惊喜让江玉摸不着头脑。 “是啊,至于这么高兴吗?” “没什么……没什么。”许倾控制了下情绪,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能以这种方式见到孙权业。 两人走小路,抄近路。 因为走得快,没注意湿软的泥地下面埋着东西,江玉实打实的一踩,生生的硌了一下。 “哎呀。” “怎么了?” “这什么东西啊。” 江玉和许倾两人同时看向了他的脚下,只见是一只被埋在了泥土里的毛笔,硌了他的脚。 许倾觉得奇怪,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帕子,弯腰拾起了笔。 她捧着那根被泥土裹着的笔,仔细端详了许久。 用手中白色的帕子擦了擦后,许倾突然笑了。 此时的江玉依旧是状况之外:“怎么了?” “你看看我的这个帕子上,除了泥还有什么?” 干净的帕子上,不光只有泥土,还有一些与泥土不同,褐色不明物质。 江玉:“这是?” “是血。而且笔头不见了的这端,明显被染上血。这应该就是插入王玉奎脖子的胸器,从粗细来看,基本符合。” “用笔插喉?” 许倾夸赞江玉道:“江玉,虽然你脑子不太好使,但是你脚好使。好在首尾两端终究是要有一端是好用的。” “我谢谢你夸我。” “客气。” 许倾又拿出了一条帕子,意图将两张帕子叠在一起,将疑似凶器的笔带回去。 正当许倾小心翼翼的包裹之时,谢凛从远处走了过来,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你们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本王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许倾急于呈上最新的发现:“王爷,找到了疑似凶器的东西,您看看。” 这无非是个好消息,谢凛将信将疑的接了过来,对于手中的这支笔,谢凛问:“能确定吗?” “基本确定,王爷可以看看帕子上面的血迹。我猜测是凶手扔在这里的。” “而且,这根笔完全符合我之前对于凶器的猜测。尸体的脖子处伤口,有反复的痕迹。这支笔的粗细正好,没有尖端,只能靠着蛮力捅穿。” 谢凛一面听着许倾的话,一面对于手中的笔,垂目而视。 他擦掉了笔上的污渍,却发现了异常。 黑色的笔杆末端,好像刻着两个字。 凹陷字迹有些磨损,并沾染上了泥土,谢凛看不清楚,只能靠摸的。 第63章 “静轩” “是有什么字在上面吗?” “静轩?这是什么意思?”谢凛一面茫然道。 “会不会是某一个地名?”许倾猜测。 谢凛藏住了眼底的疑色重重,将这根笔收好后说:“先去礼部,然后再说其他。” “嗯,好。” 几人出发去了礼部。 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吴柏也一路随行。 即便吴柏不提前知会礼部,贡院发生的命案闹得沸沸扬扬,礼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本意是打算联合刑部共同处理这件事,正巧谢凛这一次亲自上了门。 “礼部侍郎孙权业,在此恭迎凌王殿下。” “有劳孙大人了,贡院的事情本王想着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希望您能够配合一下,估计也不会耽误科考的正常进行。” “殿下请放心,孙某一定尽全力配合,而且吴大人已经和我打了招呼的,里面请。” “好。” 他们寒暄交际之时,身后的许倾在默默注视着孙权业。 孙权业与她的父亲年龄相近,但孙权业的气质更为敦厚文雅,慈眉善目,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文人的风雅。 无论是从前的崔德才,又或是现在的孙权业,许倾愿意相信相由心生。 但话说回来,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从一个籍籍无名打算退出商界的商人,再到现在身居高位的礼部侍郎,孙权业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许倾正在心中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与他有一次单独交谈的机会呢? 谢凛并未发现许倾的异常,而是与孙权业等人商议接下来的办法。 “殿下,我听吴大人说,您想要看一看今年的考题,是吗?” 吴柏抢在了谢凛之前说:“不知道孙大人是否行个方便?王爷此次也是按流程办事,断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孙权业虽心有迟疑,但嘴上依旧圆滑的同意了的。 他道:“圣上让我和吴大人一同担任主考官,吴大人若是没有异议的话,我自是支持顺从的,请跟我来吧。” “好。” 一般来说在科举考试之前,这些考题都由礼部掌管负责。孙权业谨慎的命人将考题呈给了谢凛。 谢凛问:“今年的题是谁来出的呢?” “回殿下的话,明面上是我与吴大人两人,但背后……是皇上。” “应该没有漏题的风险吧?” “整个过程秘密严谨,多人可证,基本上往年来都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听到孙权业这话后,谢凛不曾完完全全的放下心来,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围墙。 谢凛翻开了考题的那一刻,俊逸的亮眸之下不为人知的惊色转瞬即逝。 之后,谢凛没有再说些什么,将考题递还给了孙权业的人。 “本王粗略的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发现。至于贡院发生的事情,本王之后会以刑部的身份汇报给父皇。二位大人不用担心,本王会处理好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只要殿下一来,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吴柏的一颗焦虑不安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孙权业跟着应声道:“礼部定会全力配合,请王爷放心。” 许倾这是第一次见到孙权业。 不知是何缘故,许倾总是觉得孙权业这个人很复杂。 明明看起来和善慈蔼,也有种饱经风霜后的圆滑世故。 给许倾的感觉是,他像是知道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几人从礼部离开了之后,谢凛脸上的阴郁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倾问:“一样的,是吗?” “一模一样,王玉奎确实是偷到了题。现在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卖给了多少分,借此又揽了多少的财。” “王爷,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是否要按照原计划进行?让后天的科考顺利进行,我们可以以此来知晓与秋凤瑾的同伙是谁。也可以知道到底都有哪些人买了王玉奎手中的题。事到如今,王玉奎的死不能排除两种可能,第一,王玉奎的仇人报复,不管王玉奎这次是怎么得到真题的,以前他都在骗。第二种可能,就是这次买题的人里面,会不会有人为了隐藏自己买题的事实,而杀了王玉奎灭口呢?” 谢凛沉思了许久之后,赞成她的猜想同时,又在徒增烦心之事,他道:“你想的很对,这确实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可是你不曾知道。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会是怎么样的。” “会惊动圣上吗?” “那只是其中之一。这种事,背后往往牵连着更多的权力斗争。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不同寻常的出现大量的中举书生。但这也往往会造成两种局面,朝廷选拔不出真正的人才,且那些真正有才干能力的寒门学子是拼不过这些歪门邪道的。” “那第二种呢?”许倾问。 “朝廷一片大乱。估计你也能看得出来,吴柏是有问题的。从他的表现和秋凤瑾极力认下杀人罪名而不像让本王在王玉奎的身上下功夫这件事上就不难看出,吴柏在背后做的事情肯定不只是帮助自己的外甥而已。不排除他跟这次透题之间的必然联系。吴柏乃是朝廷命官,朝中之事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谢凛思维敏锐,善于谋算,此时此刻已经预测了到了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浪。 许倾也在逐渐的理解了这其中的利害。 “王爷,科举在即,咱们现在归根结底,还是要从王玉奎的命案查下去。我觉得王玉奎的死,绝非偶然。” “当然。” 话虽如此,可谢凛知道,现在的方向很是渺茫。 除了谢凛怀中尚且揣着这支疑似凶器的笔以外,没有任何的线索可以指引他们继续查下去。 只有科考的当天,或许会出现一丝丝线索的苗头。 几人在街上一边走着,一边不忘记探讨案情。 “江玉,查王玉奎的仇家查得怎么样了?” 江玉有些为难的说:“王爷,这才多长时间啊,您也有些忒心急了点。” 谢凛也意识到了自己匿于心中的焦虑。 “也别忘了那根笔,上面的字迹。”许倾友情提示了下。 “静轩……”谢凛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着一个又一个的遐想 “有没有可能是某些风雅之地?”江玉猜测。 第64章 王爷还是喜欢我 “风雅之地多了去了,在笔杆子刻字的确实是不多呢。”许倾费解的回应着。 “查呗,整个永宁城翻过了,本王就不信查不出与静轩二字有关系的地方。” “叫静轩的人呢?查不查?”江玉又问。 有的时候,许倾是真不想吐槽江玉:“我说……咱们聪明绝顶的江大人,您要是有一天去杀人,该不会是实名制的吧。” “到时候我第一个先杀你,你给我记着。”江玉恶狠狠的说。 许倾不慌不忙,文绉绉的对着江玉整个人进行分析:“往往有暴力倾向的人,智力都不太优渥,情绪调控不佳。也就是说,不聪明的人也极其可能会选择用拳头解决问题,从而闯祸。所以王爷,我觉得江玉现在就处于这个状态,要不您不在他面前立立威,他可能还会更变本加厉,明天欺负到您的头上来。” 江玉正要伸手打她,许倾灵巧的躲到了谢凛的身后,俏皮的冲着他吐了吐舌头,还不忘对个眼儿。 “行了,见过嘴贱的,没见过嘴这么贱的。挨打活该,少躲在本王这里。” 江玉指着失去庇护的许倾:“看你还敢不敢造次!” 两人动起手来,一个躲,一个逃的闹了起来。 许倾发现自己只要围着谢凛转,江玉就不敢对自己动手。 闹得欢,忘了分寸,她竟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谢凛一瞬间惊住了,她抱的越紧实,谢凛浑身上下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是明显。 “王爷你要是不管我,我明天就继续科考,反正今时不同往日,有了题还怕没答案吗?等到我飞黄腾达那一天,您失去的那可就是左膀右臂啊。” “你抱够了吗?” 一个极具玩味的目光,一句低沉入喉的话,顿时使得许倾双颊绯热。 她马上松开了自己的手,连连后退,特别尴尬的笑了笑:“王爷,误会,误会。” “图谋不轨?” 许倾百口莫辩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眼神十分牵强,口条儿却十分利落的破罐破摔:“要不您说什么是什么吧,毕竟像您这么完美无缺的男人实在是世间少见,我时常是对您美貌垂涎三尺,严重的时候夜不能寐,一时间控制不住也是能理解的哈。” “拍得挺好,下次别拍了。”谢凛似笑非笑着,接受了许倾的妄语。 “还有,以后不许欺负江玉。” 谢凛说完便走了,留在许倾一人在原地不可置信。 “我……欺负他?” 江玉小人得志的从许倾身边走过的样子特别可恨,许倾气得恨不得踹他一脚。 还不忘跟许倾炫耀:“王爷还是最喜欢我!” 此刻,许倾的表情实在是一言难尽:“我滴个妈呀。” 而后,她跟上了他们的步伐,直接回了刑部。 今儿个刑部没她什么事儿了,谢凛便让她回去了。 许倾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不过,她似乎并不想要回家。 许倾脚程够快,又背地里重返了一趟礼部。 意料之中,这一次没那么容易进去。 许倾准备好了一张纸条,递交给了门口守着的人。 那人看着许倾觉得眼熟,知道她是刑部的人,怕耽误了什么大事,便帮她递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那人给许倾传了话:“孙大人说了,让你晚上的时候亲自去一趟他府上,这是地址。” “谢谢。” 许倾十分感谢他,意愿达成,终于能有机会单独见他一面。 等到了晚上,许倾按照地址,来到了孙府的门前。 看门的老大爷见她眼生,:“姑娘,您是……” “能不能麻烦您通传一声,我之前跟孙大人约好了的。” “行。”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许倾就被迎进了门。她直接被带到了孙权业的书房中。 见到孙权业的那一刻,许倾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反而变得冷静自持。 孙权业还在忙公务,连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许倾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口,索性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最终,还是孙权业先开了口:“你白日里的时候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孟香兰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回孙大人的话,就是字面意思。” 孙权业墨黑精明的眸光盯着许倾,那种目光更偏向于是谨慎多疑的审视 仅仅只是异样的目光,根本不足为惧。 许倾的样子淡定从容,深刻知晓着自己此行而来的目的。 她说:“前不久,翠峰县发生了一场命案。殷秀宁之死被重新翻了出来。凶手甄世如忍辱负重,设下连环计谋,杀了仇人。而孟香兰躲在背后,一直支持着凶手,现如今已经因为挑唆杀人而被关在刑部大牢里。” 许倾脱口而出的几个名字里,几乎每一个都能给孙权业不小的触动。 孙权业逐渐不再沉稳淡定的目光也在告知这许倾,她找的人没错。 “你到底是谁?” “我是许倾。” 孙权业错愕的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既又陌生,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许倾?” 孙权业在冥想的同时,眼中何不带着逐渐翻涌而起的震撼。 “我是许松亦与纪氏的女儿,我知道崔叔叔您想问什么。我可以直说。”为表诚意,许倾开始自报道:“不瞒您说,我现在已经逃婚了。我既然知道您的秘密,就要拿我自己的秘密来与您交换,为的就是让您相信我,这次见您,我并非是居心叵测。” “孟香兰跟你说了什么了?” “我至始至终都只是想找一个叫做崔德才的人,她也只是告诉我了你现在的真实身份。” 许倾言谈间的爽快与利落,在冥冥之中消除掉了孙权业很多的猜忌。 孙权业注视着许倾,带着由心而发的万般猜测,询问她:“所以你绕了这么大一圈找到了我,是想要问什么呢?” “还记得很多年前,您还是商人的时候,曾经去过我家,还给我们送了银两。我爹把我扔在乡下,都从未管过我们。所以我想知道的是,您是我娘的朋友吗?” “你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前的过往让孙权业觉得陌生了许多。 第65章 她的处境 “你之所以想知道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呢?” 孙权业靠坐在椅子上,手指穿插于指缝间紧紧扣住,寸寸目光无一不是在揣度着许倾的心思。 其实,许倾心里也明白。 与孙权业这种人打交道,根本用不上心计二字,稚嫩的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 许倾开口回答道:“一个月以前,轰动永宁城的碎尸案。凶手是当年太子谋反案的官员的家属,被迫入宫沦为太监,这件事我想您应该是有所耳闻吧?” “是,那又如何?” “作为那个案子的仵作,我险些在凶手的手下丧命,凶手要杀我的原因,是因为我跟当年的太子谋反案有关系。可是十四年前,我才只有三岁。我不想浑浑噩噩的活着,我想弄个明白,哪怕我真该死,我也想知道其中原因。” 孙权业很欣赏许倾的纯粹,她的一举一动,刚烈果敢的样子,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孙权业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我也不知道。可我听说过您的善良,所以想来问一问。” “倘若我现在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告知凌王,你们全家都得死。” “其实,无需孙大人告知,我的身份一旦公之于众,早晚都是死。” 孙权业并不想要逼她至深,转言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母亲纪氏和当年太子谋反案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您知道吗?” 说起纪氏的死,孙权业的眼中泛起了一丝丝悲痛:“我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因为在我得知了你们在乡下的时候,你母亲已经不在了,就是你口中知道的那一次。” “我能问问,您和我娘的关系吗?” “如果你娘当初没有选择许松亦的话,她一定会和我在一起。”浅谈起过往,孙权业的神色间有种回望过去的哀伤: “最初的纪家,是整个西启朝无人可及的商贾之家。说是拥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也不为过。我与你娘自幼相识,崔家也是受过纪家的扶持与帮助,才走到了后来的田地。纪老爷子没有儿子,唯独有两个女儿,其中之一,就是你娘。” “可这与太子谋反案又有何关系呢?” 听到这里,许倾依旧满眼不解。 孙权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知其年岁小,不知也是正常的。 “我可以给你提个醒儿。” “嗯?” “前太子妃,也姓纪。” 此话一出,许倾顿时不知所措,神色变得惊乱,她不可置信的一再确定着孙权业话中虚实,却等来了孙权业的再一次肯定。 他说:“前太子妃的婚事,无疑是纪老爷子的一次蓄谋已久的政治投资。你的姨母嫁给了太子,纪家早晚有一天会立主于朝堂之上。而你的母亲,选择了当时的武状元许松亦,也是纪老爷子的意思。” “那也就是说,整个纪氏,甚至是我父亲,都是太子的党派?” “十四年前的太子谋反案事发突然,且有蹊跷。无论是从军政两事上,太子都有谋反的迹象,让圣上不得不防。后来,太子谋反被彻底的坐实,圣上一气之下决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凡是跟太子的门生,手下,以及与太子亲近的朝中大臣,都得到了大大小小的降罪。朝中一度大换血。但唯独只有一个人,躲过了这场血雨腥风。” “谁?” “你父亲,许松亦。他和太子本来就是连襟关系。可皇上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动他,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一时间,许倾的脑子里很乱很乱。 为什么,许松亦能逃过这场浩劫呢? 母亲是怎么死的,自己又为何被留在乡下。 到底是保护,还是抛弃? 母亲和十四年前的太子谋反案有关系,而许松亦未必清清白白。 许倾已经很努力的在接受着孙权业口中述说的这一切,可还是没办法去完全平复自己的内心。 “这是事实吗?” “我没必要编这些去骗你。你父亲现在战功赫赫,可比我这个文官威风多了。” 许倾尽可能的稳住自己的情绪。但孙权业也看得出来,许倾的内心一时半会难以消磨掉这一切。 而后,许倾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想要问的了,自知不便打扰。 “孙大人,我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多有打扰,还请您见谅,至此之后,我断然不会将你我二人今日见面的事情说出去,告辞。” 许倾本想要离开,却在转身之际被孙权业接下来的话勾住。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或者说,早晚有一天,你会因此而丧命。” 孙权业以长辈的态度,好心提醒着她。 许倾驻足停下,转身回望着孙权业,神色诧然。 她想过自己当下的处境如何,无非就是夹在谢凛与许松亦之间的导火索。 但她没想过会如孙权业口中这般…… “孙大人为何这样说?” 孙权业:“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凌王与许松亦之间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谢凛一直在怀疑当年的太子谋反案与你父亲有关。但是许松亦却以最激进的方式,求得了圣上赐婚。无论哪一方最终赢了,你都是那个受害者。” 孙权业压低声音说着,一边端起了茶盅喝茶,:“而且,据我所知。你父亲早晚都会出事的。我的建议是……”他锐利的眸光打量着许倾:“我的建议是,隐姓埋名,永远都不要回来,是对于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许倾感动于孙权业对她说的这番话,因为她知道,孙权业说的是完全正确的。 “孙大人,为什么你说……我父亲早晚会出事?” “以你父亲现在的地位,已经是武将之中的翘楚。但也正因为如此,皇上对他的忌惮逐日渐增。一路过关斩将历尽千辛万苦爬上了现在的位置,换做是谁的手都不会干净的。” “许松亦为了稳固自己朝中的地位,铺平障碍,勾结文官文臣,各取所需,为了今后铺路。泄露窃取科考的试题,以此来将自己培养的后生送入朝堂。这步棋,他和吴柏在下。吴柏这个老家伙,还能在朝中几年?弄不好过几年都会死在朝上。倒是你的父亲……” 第66章 无法同归的殊途 孙权业的每一句话,都能带给许倾震撼。 许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底微红,美睫颤动,一再的询问:“孙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说这些的出发点,是为了让你知道现在你的处境有多危险。出于好心告知,如果你信,可以权衡一下,若你不信,就当我没说。” 孙权业思路清晰,言语直白却带着真诚。 许倾反而却问:“孙大人既然知道这些,为何没有戳穿他?” 孙权业凉眸一闪,回答了她的困惑:“我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方式去偷题,但他只要不触及到礼部,不损害我的利益,我就会永远的隐忍下去。” 许倾终于明白,为什么崔德才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坐到了这个高位上。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善良而有锋芒,圆滑却不奸佞。 许倾面对着孙权业,以晚辈的身份给孙权业鞠了一躬,并说:“孙大人,今天多谢您的指点,让我知道了很多。您对我的担忧,亦是我当下处境,我自己也清楚,谢谢您。”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着……”许倾抿了抿唇:“没人能逃得了一辈子。许松亦与凌王的矛盾,却以我为牺牲品被送出去,确实是对我的不公。可逃婚的祸,也的确是我惹出来的,我得承担。” 对于许倾来说,即便是不想和许家有任何的牵扯,但有些事情当真是躲不掉的。 孙权业很意外,也很欣赏许倾的这种态度,允声叹息道:“你能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是最好的。你走吧,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许倾刚刚想要离开,却又再一次的停下了脚步,回身多说了一句。 “孙大人,香兰姨被关在刑部的大牢里,如果您想要去看看缺碍于身份的话,我可以私下为您安排,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孙权业违心反问:“你觉得我会冒着风险去看她吗?” 许倾的笑容清浅,并回答:“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也在想,像您这么好的人,会甘心将自己的妻子抛在乡下吗?还是说,是为了借此来将她安置在了乡下保护呢?” “是她先误会了我与殷秀宁之间有什么。” “孙大人,其实在人生中,不理解才是常态。孟香兰在背后支持着甄世如杀人,会不会也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在心中为自己最初对你的不理解而赎罪呢?” 孙权业若有所思的评判着许倾:“作为刑部的一名仵作,你的想法是歪曲的。” 许倾轻叹了叹道:“跟着刑部一起探寻真相,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义务。但我并觉得我应该全然接受所有的真相,因为我没走过凶手走过的路。” “而且,我也清楚香兰姨是触犯了律法。但被律法框住的往往是对错,不是人性的善恶。善良的人也会做错事,恶人也不一定生来就是恶。我说这些似乎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希望一直在为彼此跳动的两颗心不要遗憾而不知罢了。” 许倾本人远比孙权业想象之中通透了许多。 孙权业的那一颗沉寂多时的心,重新被触动。 “我知道了。”孙权业留下了一句话后,便从书房离开了。 许倾一人留在书房,自知是该走了的。 说了这么多,许倾只是为了感谢孙权业告知了她这些事情。 然而这些事情,沉重到压的许倾喘不过气来。 许松亦的贪污只是个开端,许倾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躲在背后的人目的是何。 是许家吗? 她曾真的以为,自己只是逃婚骗了谢凛而已。 而孙权业的一番话却让她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她与谢凛,是无法同归的殊途。 许倾奔走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不后悔此行。 翌日一早。 刑部已经放出了秋凤瑾,明日的科举也会照常举行。 谢凛在尽可能的将王玉奎的死亡影响压到了最低,也是为了降低吴柏的警惕。 王玉奎的死,科考漏题,以及吴柏的可疑。 每一个谜团,都是谢凛接下来的方向。 许倾心中没底。 因为她真怕谢凛查着查着,就查到了自己亲爹的头上。 就不能有一件能让她省心的事情? 许倾在一旁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谢凛坐在一旁询问:“怎么了?” “没怎么……” “本王怎么见你一早上就没什么精神,昨个干什么去了?” “没干嘛,就是有点累罢了。” 她哪敢跟谢凛多说半个字。 这时,江玉带着人回来了。 “殿下,昨天您让查的事,都有消息了。” “嗯,怎么样了?” “我们的人打听了一下,这个王玉奎的身上,可真是劣迹斑斑呐。” “说来听听?”许倾提起了兴趣。 “调查了一大圈儿。这个王玉奎,他不只是卖题骗人这么简单。他还曾私自印刷盗版书籍,再拿出去贩卖,已经被京城很多家出版社,还有一些书房的人所防备。不过最近他主要是卖题为主。而且他也不是什么穷书生,富得很。” “靠着吸人血来谋生,不富都怪了事儿了。”许倾不禁感叹道。 然而这些,显然不足以推动案情。 “那然后呢?还有什么发现?”谢凛问。 “还有就是静轩这二字,我也查到了。在永宁城中,和“静轩”二字有些关系的地方有七家,但是筛选出来最符合条件的,只有一家。” “是哪里?” “是一家书屋,书屋的名字就叫静轩。之所以会这么肯定,是因为我们查到了书屋内部与王玉奎有一些关系。” “是王玉奎开的?”许倾问。 “并不是。这家书屋做得很大,也搞出版。王玉奎与一个负责印刷出版的师傅勾结,两人从中谋利,印了不少的盗版书,但是这个书屋也没有管过。” “搞印刷的?”谢凛开始揣度此事,:“负责印刷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叫聂正堂。不过还没找到这个人,已经尽力在找了。” “王爷,您是想到了什么,对吗?”许倾察觉到了谢凛神色间的变化。 第67章 有您真是福气 “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叫聂正堂的人,应该参与到了科举考题的印刷了吧?” 许倾听闻此话后,神色肃然。 江玉道:“殿下猜的一点不差,这个聂正堂正是参与了考题的印刷,而且每年都是。但是奇怪的是,既然聂正堂一直与王玉奎有勾结,为何只有今年王玉奎才从他这里买到了考题呢?” 江玉的疑惑,亦是谢凛心中所思量的。 “现在来看,我们大致已经知道了考题到底是怎么被泄露出去的。至于这个聂正堂,是年年都偷,还是唯独今年才开始偷,还要细细的去查才行。总的来说,无论是凶器的出处,又或者是现在浮出水面的聂正堂,都与这个书屋有关系。” “那咱们现在就去查查这个书屋?”许倾提议道。 “走吧。” 几个人再一次出发,去往书屋。 案件每每向前推进一步,许倾就会暗自心慌。 原来孙权业说的很有可能都是真的,漏题并不是礼部的原因。 许倾现在唯独可以做的,就是眼睁睁谢凛一步步的查到自己父亲的身上。 许倾眸色渐深,偶有出神。 谢凛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出言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什么事。” 谢凛暂且愿意相信她一次,便问她道:“现在明面上,王玉奎和聂正堂有所勾结,泄露考题贩卖。你觉得这件事和吴柏会一点关联都没有么?” “王爷您不妨深想一下,聂正堂为何会偷题?没有利益的事情,我总觉得他不会去铤而走险的去做。如果是因为聂正堂的窃取,每年的考题都大面积泄露的话,我总觉得聂正堂也不会安然无恙这么多年。” 许倾的话无疑将这件事引到了另一个层面。 而且,吴柏最初的反应和态度,也间接证明了他与这其中有关联。 谢凛无一不细细沉思,聂正堂到底会是谁的人。 “反正现在必须找到聂正堂,一切都能解决。” “没错。”许倾认同他的想法。 几人一路步行前往,终于到了静轩书屋。 结果看到的却是,大门紧锁封死,应该是已经很久都没有开门营业的样子。 几人站在门前仰望着牌匾。 许倾费解又为难的指着门说:“王爷,这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谢凛随意的朝着手下挥了挥手:“拆。” “不太好吧?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不太好?本王可管不着。” 紧接着谢凛的人便开始了大张旗鼓的拆。 许倾抿了抿唇,不禁对这种无理行为“多多赞赏”,感叹道:“王爷您多亏是做了王爷。” “不然呢?你觉得本王不妥吗?” “以王爷您和您出色的领导能力,将整个西启朝夷为平地,那估计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许倾这边话音刚落,静轩书屋的匾额就掉了下来,摔得个稀碎。 江玉站在远处大臂一挥:“殿下,门开了,快进来!” “嗯。” 随后,几人顺利的进了去。 书屋挺大的,装潢清新雅致,书列整齐,品书的坐席和屏风都很干净完整。 这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倒闭,倒像是急匆匆的离开。 “王爷,这书屋看着还挺讲究的。”许倾坦言道。 “一般来说,文人墨客极其愿意来这种书屋,主要是被环境和氛围所吸引。不过这个书屋看起来装潢讲究,也没有凌乱废弃的痕迹,本王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儿。” 许倾背着手,走去了屏风围立而成的隔间坐席,里面的书桌上放置着笔筒,书籍。 “王爷,您请看。”许倾拿起了一只毛笔,递给了谢凛。 谢凛接过一看,笔的上面刻着静轩两个字。 随后谢凛简单的看了一下这里其他的毛笔,都是一样的情况。 他笃定的吟道:“看来凶器就是出自这里毛笔。那么凶手也的确是和这个书屋息息相关了。” 谢凛随手的翻看书籍,企图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他总是觉得,这个地方不同寻常。 “你们在楼下搜,本王去楼上看看。阿青,你随本王一起。” “哦,好。” 许倾跟在谢凛的身后上了楼去。 楼上的空间狭小,更像是个阁楼。 房屋的举架低,总是有种不弯着腰就会顶头的压抑感觉。 即便如此,上面还是有一间屋子。 “这种地方的屋子,会是干什么的啊?”许倾很疑惑的问道。 她刚刚问出口,就得到了谢凛的回应。 “别看这里是书屋,包着书屋的外皮做幌子,未必真的只是卖书的。” “此话怎讲?” 谢凛轻描淡写道:“上一次本王去过的书屋,楼上是个赌坊。本王玩了两把,直接把整个赌坊处理了。” 许倾似笑非笑着说:“您玩儿那两把肯定是输了。” “你怎么知道?” “要不怎么说,王爷您人好呢。”许倾是真不想骂他,怎会有这种人留存于人间? 许倾细微的小表情总是可以被谢凛轻松的捕捉到。 谢凛一脸幽怨的解释道:“那是因为本王奉命扫荡这些赌坊,你在想些什么呢?” 许倾敷衍却又发自内心:“要不咋说,有您真是西启朝的福气呢。” “滚!” 许倾不以为然。反正也是,他们老谢家全族,估计就只有谢凛一个人是个黄毛小子了吧。谁让他是皇上最小的儿子呢。 自打许倾从孙权业那里得知了自己和先太子之间的关系后,经过了一夜她终于弄清楚了谢凛和自己的关系。 怪不得谢凛这么不愿意娶她,除了他和许松亦之间的矛盾之外,辈分也乱了。 他的太子哥哥,是许倾的姨夫,换言之谢凛再怎么说也是和她爹是同辈的。 虽然皇室的婚嫁不以此为辈分,但娶了自己以后,谢凛的辈分开始直线下降,这谁能受得了? 谢凛踢开了门后,直接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很简陋,也很小。桌台上还放着研墨了一半的磨,外加上燃尽的蜡烛。 桌台的左右两边,各放着一厚摞子的书籍和纸张。 谢凛坐在桌前,开始一点点的翻看着书籍。 许倾站在一旁,也开始协助他。 然而,谢凛越是检查翻看,他的神色越是凝重严肃。 “我能问问是什么情况吗?”许倾问道。 谢凛将书拍在了桌上,:“这是考科举需要用的书。” “嗯,然后呢?” 此刻,谢凛的周身有种探得了真相的松弛之感,将一本又粗线订制的本子拿到了许倾的面前。 谢凛微挑了下眉,:“这本草纸本,别看破破烂烂的,这里面竟然有题,本次科考的试题全都有。” 此刻,谢凛墨黑的深瞳对上了许倾的目光。 当许倾将自己随手打开的一封信件打开的时候,自己也有了答案。 一句句问候的话后,最后的落款赫然写着:望吴大人安。 许倾默默的将信拿给了谢凛。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两人再一次心照不宣。 在看见信的那瞬间,许倾的大脑又在极速运转着,仿佛预想到了一切。 许倾意会了谢凛的话,隐藏住了心中惊滞,浅浅问:“所以这里曾经有人在备战科考,是吗?” 谢凛对于这些事情,简直是了如指掌。 他说:“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现在看来,聂正堂,吴柏,和这个书生之间的关系已经明了了的。吴柏利用职权之便,在暗地里培养自己选中的人,为了让他的科举之路顺利,指使聂正堂在试题的印刷环节偷题,让自己培养的人一路顺风顺水。”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一个连科举都没办法自己考上的人,如何才能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呢?”许倾问出了自己疑惑多时的问题。 “合适的人安插在合适的位置上。你要知道的是,吴柏,他是在为自己扩充党羽,培养门生,而不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简言之,就是养蛊。这些人里面任何一个出人头地对他来说都是好处。” 说着说着,谢凛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一双俊眸迸发出绝顶的寒意,轻言道:“本王就知道吴柏在做这些事情。” 好似一切都在谢凛的意料之中。 而此刻的许倾,何不后背阴凉寒颤。 除了吴柏之外,怕是还有许松亦。 果不其然,终是如孙权业所说的那般。 被谢凛盯住,还能有脱逃的机会吗? 许倾的心一直在悬着,不安又焦虑。 谢凛这就命人将有用的证据全部搬走。 仅仅只是“望吴大人安”这五个字,就够吴柏解释一阵子的了。 许倾虽然心中不愿意让谢凛继续查下去,但对于案子不敢有私心和马虎。 她言归正传的说:“王爷,我发现了一件事。” “何事?” 许倾随手拿出了两张写满了字迹的纸,意在进行比对,:“王爷,好像是有两个人。字迹有些差距。有没有一种可能性,这个屋子里总共有两个人在此研习呢?” 谢凛仔细的看了看,也发现了端倪。 “两个人?”谢凛沉思片刻后,认可她道:“也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那吴柏所培养的人,明日会参加科举考试吗?”许倾总是能问出关键性的问题。 “总而言之,先随本王回去。一切都要等到科考之后再说。” “好。” 刑部的大部队准备撤离。 事情现在已经逐渐开始明朗了起来,且之前的谜团也可以解释得差不多。 秋凤瑾之所以会草率的承认杀人,是因为自己的舅舅吴柏在背后做的事情,他知道王玉奎在卖题,彻查王玉奎之死只会让舅舅越陷越深。 王玉奎,聂正堂,吴柏,三人之间的关系来看。 其中最大的变数是聂正堂,吴柏作为朝中大臣决定不会去做大面积卖题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许倾认为,只要找到了聂正堂,就像是找到了案件的关键钥匙。她总觉得凶手不会逃出这个循环圈子。 或许,聂正堂才是杀害王玉奎的真凶,又或许,凶手是他们的环节之一。 略顺着案子相关的细节,许倾的神态上略微显得严肃寡言。 与谢凛并肩而行,谢凛注意到了她。 “想什么呢?”他问。 许倾浅浅一笑,心有灵犀道:“想王爷如今心中所想。” “是吗?” “王爷能找到聂正堂吗?” “这个好找。不过,本王需要将这件事禀明圣上。” “王爷是想将吴柏推出去吗?”她问。 “捉贼拿赃,这个道理本王还是明白的。本王暂时不会去揭露他,毕竟他也是朝中一位重臣,需三思而行。但科举试题在印刷的环节出了透题的问题,这件事是必须要说的。” “王爷果然心思缜密,思虑周全。” 许倾既然知道了谢凛下一步要干什么,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凛俊目微眯,审视着她的同时又似在怀疑着她:“你这话说的……是真心的吗?” 许倾:“我当然是真心的了。” 马屁拍多了的后果,就是每说一句好话都觉得是在拍马屁…… “本王怎么有些不太相信呢。” 许倾的小脸儿上写满了真心实意,掏心窝子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我的心比真金都真。而且王爷您没发现吗,我对您是一百二十分的忠诚,最近更是从未虚头巴脑的拍您的马屁。证明您在我心中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了。” 谢凛若有所思,:“所以承认之前都是虚头巴脑了?” 许倾面露难色:“那倒也不是。以前夸赞的是您的外在美,现在夸的是您的心灵美。” 谢凛听此话后,做出了大为震惊,恍然大悟的表情,故意找茬:“原来在你眼中,本王以前心灵不美。” “你……”许倾被他气得直咬后槽牙,从牙缝中艰难吐出一句话:“您可真可爱……” “本王也是这么觉得的。” 说完,拂袖而去。 许倾仰脸朝天,对着天空无比哀叹。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天大的孽啊…… 遇上了个这样的上司! 这得修炼到何种境界才能气定神闲若无其事的与这种货色同床共枕啊。 正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她许倾掰开手指头细数,自己是造了一千年的孽,才换来了这么个“大可爱”…… 第68章 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翌日清晨。 虽然贡院之前发生了命案,但是科举考试如期举行。 监考的人,是主考官孙权业与吴柏。 秋凤瑾早早就被放了出来,参加科举。 谢凛等人以调查为由,提前到达了现场。 吴柏并不知道谢凛会有这样的心思,没多心,也没有防备。 科考庄严神圣的时刻,也是众多的寒门百姓通往官途唯一一条出路。 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就为了中举的那一天。 一转眼,就要到了晌午,马上到了交卷的时刻。 谢凛在暗中,将注意力完完全全都放在了秋凤瑾的身上。 秋凤瑾总是东张西望的,这样子就算是有人替他答卷,状态也早晚会露馅儿。 在替秋凤瑾答卷的人到底是谁呢? 考试结束,所有人缓慢依次的上前交卷。 谢凛瞅准了时机,风风火火的带着人冲上了前去,在秋凤瑾递交考卷的那一刻,谢凛的人及时伸手拦下,快速抢过了秋凤瑾的考卷。 “还我!” 秋凤瑾瞬间瞪目惊慌,大惊失色的妄图抢回自己的考卷,吴柏坐在高位之上,面如土色。 谢凛的人相当迅速的看清了秋凤瑾写了不多的考卷,:“殿下,是安元烁!” “知道了。” 考场在这一刻彻底的乱了套,所有考生一哄而上,吴柏见事情不对劲儿,马上冲了过来。 替考坐实,秋凤瑾已经谢凛的手下被控制住。 许倾听到了安元烁的名字,与江玉两人冲进了人群之中,捉拿安元烁。 “安元烁!” 许倾在人群中找到了他,就只是轻轻一碰,安元烁拿着考卷竟然就这么瘫软的倒在了人群之中。 安元烁倒地不起,样子却极其吓人,一副青面毫无血色,嘴唇发紫,耳朵和鼻子处有血出,指甲开始发黑。 在尖叫和恐慌声中,许倾冷静的上前探了探,:“王爷,人死了。” 谢凛一把扯过了安元烁临死之前紧紧捏在手中的试卷,行为手段雷厉风行,不可一世。 “把秋凤瑾,吴柏两人给本王就地拿下!封锁整个贡院,不得进出!” “谢凛!你敢!”吴柏情急之下失了方寸,满脸通红的指着谢凛,尽是忤逆反叛之意。 谢凛一双俊眼如鹰视狼顾般锐利,睥睨众生般的傲气凛然:“本王奉朝命办案,天子手谕在此,尔等岂敢放肆!证据确凿!给本王押回刑部!” 吴柏被带走的时候,依旧是懵懵的状态,他是真的没想到谢凛会隐藏至深,更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被扒出来。 这对于吴柏来说,堪比为官之路前所未有的崩塌。 许倾上前对谢凛严肃的说:“王爷,看样子像是中毒。中毒途径尚不明确,需要带回去细查。但是贡院这边吃穿用度,都需要严格筛查,不能轻易动。” 谢凛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你和江玉将尸体带回刑部。本王留在这里亲自部署,随后再回去。” “好。” 许倾和江玉两个人将尸体带回了刑部。 因为事出紧急,许倾有些忙乱。 她用剪刀剪开了安元烁的衣物,他的腹部发胀,遍身都有黑肿的情况,唯有四肢的末端发黑最为严重,七窍有出血的迹象。 江玉在一旁问:“需要帮忙吗?” “你帮我记录一下。” “好。” 许倾从自己的皮褡裢中取出了一枚银钗,先是用准备好的皂角水洗净后,一点点掰开了死者的嘴,将银钗深深的探入到了吼中,静候许久。 此时,谢凛重回到了刑部,等待着结果。 “怎么样了?有发现吗?”谢凛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直奔验尸房。 来得正好,许倾将银钗缓缓的从口腔中取了出来。 她拿着发黑的银钗再一次用皂角水清洗后,基本可以确定了死因。 “果不其然,是砒霜中毒。” “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下毒,总不会是吴柏灭口?”谢凛眉头紧蹙着。 现在的事情本身已经不单单只是吴柏的透题行为,是有人死在了科举考试的现场。 “确定在考试的途中,人是活着的吗?” 江玉道:“殿下,这个我敢保证,因为我一直在看着呢,不会有错的。” “什么时候下的毒呢?”谢凛充满疑惑的问。 这也是当前最大的谜团。 科考的途中,安元烁顺风顺水的答完了试卷,并且在自己的考卷上写上了秋凤瑾的名字,为何只有在交卷的那段时间倒地不起,气绝身亡了呢? “王爷,我怀疑凶手是不止一次的下毒。”许倾开口道。 谢凛在尽力理解许倾的话,却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茫然:“什么意思?” “根据尸体浑身上下的中毒情况来分析判断。砒霜的毒性已经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了尸表。但是我要说的是,砒霜中毒的本质。” “砒霜无色无味,是属于极其不易被发现的毒物。砒霜的毒性大小,一是来源于用量,二是来源于砒霜的纯度。如果只是小剂量的砒霜,可能会先引起身体上的异样,消化道不适,也就是肚子疼,恶心,呕吐,呼吸上有些困难,这些都有可能。但如果在轻微中毒的情况下连续下毒,就会成为现在的情况。” 许倾并不认为古代的砒霜石可以提炼出高浓度的砒霜。能够用银针验出来的砒霜,本就是掺了杂质的。 谢凛似乎明白了一些,:“也就是说,凶手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连续下毒多次,从量变才变为了质变。” “王爷,您来闻闻这里。”许倾用手捏开了死者的口腔,谢凛俯下身子闻了闻,闻到了一些酒气。 “喝过酒?” “正是这样。”许倾微点了点头:“死者在临死之前,也有可能是科考开始之前喝过酒。要知道的是,即便凶手没有在酒中投毒,一些劣质的浊酒中本就会含有微量的砒霜成分,而白酒亦具有促进血液循环的作用,加速毒发。如果安元烁之前不知在何处已经沾染了砒霜,喝下了酒以后,对他的身体没有一点点的好处,反而身体损伤一再加剧。” “科考的时候是肯定没机会喝酒的。可是如果他真的在开考的时候已经有了身体上不适的话,为什么不与他人言说?他可够能忍的了。”江玉抛出了问题所在。 谢凛解释道:“不排除在考试的途中进一步接触了砒霜。而且,安元烁是为了秋凤瑾替考而来的。如果凶手严格控制砒霜的用量,不让他轻易的死去,安元烁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他一挺再挺也是有可能的。凶手若真是以这样的方式多次下毒,致安元烁在科考途中死亡,无非就是为了隐藏自己下毒的行径。” “王爷,应该先从他的餐食开始查起。” 许倾的诉求,谢凛早就已经预想到了的,他对许倾说:“贡院里的一切全都没有动,这个可以放心。现在去,来得及。” “那吴柏怎么办?” “不着急,先去贡院。” “好。” 许倾整理好了自己需要随身携带的器具,跟着谢凛和江玉两人重返贡院。 这一次,是要调查安元烁在毒发之前所有的接触。 路上,谢凛放慢了脚步,故意与许倾并肩而行。 “跟你说件事情。” “何事?” “安元烁的笔迹与之前我们在静轩发现的书信字迹是一样的。写给吴柏的信,应该是他的。”谢凛笃定的说着,眸色间变得深沉。 然而,这个发现,却是许倾意想不到的。 她美目微瞪,略显得吃惊的问:“难道吴柏是在培养安元烁为自己的外甥替考吗?” 然而谢凛似乎并不怎么认同许倾所言,反驳道:“秋风瑾就只是个表外甥而已,且本王不认为吴柏的动机会这样单纯。” 他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昨天咱们去书屋,明明从字迹来看,是两个人。” 现如今,吴柏所培养的人之中,其中一人已经浮出了水面,那么另一个人倒成了谜团。 许倾突然想起了本案的关键秘钥:“王爷,聂正堂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估计快了。” 贡院里。 事发突然,刑部的人已经包围了贡院里外,对贡院内参与科考的人进行了管制。 贡院属于孙权业的管辖职责所在,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孙权业带着礼部的人协助谢凛。 见到谢凛带着人重新折返回来,孙权业上前迎接。 孙权业只字不问案情,只是说:“凌王殿下,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微臣的配合,您可直说,这就让人去办。” 谢凛客气道:“孙大人有劳了。现在还是要查一查死者安元烁的吃食。” “按照规定,一般来说住在贡院的书生的吃食都在由贡院的伙房提供的。” “是大锅饭吗?”许倾脱口而问。 “是的。” 许倾假装与孙权业不熟悉的样子,转而请示谢凛:“我想去验验。” “一起去。”谢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转身询问自己的属下:“安元烁的那个屋子里还有几个人?” 属下回答道:“回王爷的话,还有两个人。不过这两个人说,他们没有过多的接触过安元烁。经过几天的相处,安元烁这个人自命不凡,清高讨厌,目中无人,好赖不分。” 许倾插了一句:“王爷,这个我也可以证实。” 谢凛会意,又问:“搜了他们的行李了吗?” “搜了的,他们两人没什么异常的情况,也没什么发现。不过听他们说的意思是,安元烁这个人确实是有个习惯,就是总是喜欢喝点酒,今早去考试之前也喝了。平时都会随身携带着一个小酒壶。时常来上两口,也不会醉。属下猜想,会不会是在酒中下了砒霜。” 属下直接将小酒壶拿了过来,递交给了许倾。 许倾打开了小酒壶现场闻了闻,又用银钗验了一下。 “银钗没有变黑,应该是没毒的。而且酒中即便是自带掺杂了砒霜物质,分量微乎其微肯定不会致命,不然的话喝酒的人岂不是全死了。但是,砒霜这个东西,微溶于水,全溶于酒,与酒的适配度一直很高是有原因的。” 许倾说完之后,将酒壶交还给了谢凛的属下,并说:“好好保管着。” “明白。” 谢凛对此有些怀疑:“放弃了酒中下毒这一环节,会不会是因为凶手根本接触不到?” 他的话,无疑是圈定了凶手的能动范围。 “很有可能,先去伙房看看?”许倾提议。 “走吧。” 现如今,那个屋子里已经死了两个人。秋凤瑾再次被关进了刑部,就只剩下了刘文越和伍七两个人。 即便这样,许倾并不认为凶手会在这两人的其中之一。 带着满腹未解的疑思,许倾等人移步到了伙房。 出了毒杀案,后厨伙房是最先被控制起来的。 四菜一汤的伙食看着还不错,饭菜全是早晨剩下的。 许倾将银钗依次插入到了每一道饭菜之中,银钗虽然没有立马变成黑色,如尸体口喉那般,但不难看出,也在以缓慢的态势颜色渐渐变深。 过了一会儿之后,许倾手中晶晶亮的银钗末端,已经变得暗淡无光,甚至是有细微发黑的样子。 银针之所以会变黑,不是因为砒霜与银反应,而是这个年代的砒霜提炼会存在大量的杂质,银钗与砒霜中的杂质硫起了反应。 这样来看,这饭菜里面确实有毒,但并不足以致命。 许倾只字未语,拿到谢凛面前的银钗已经说明了问题。 让他们觉得后怕的是,凶手最开始是无差别下毒。 后厨的厨子一看这情况,立马吓得跪地求饶,惊慌之余反复强调自己的无辜,生怕被误会。 她询问厨子顺带安慰:“没说下毒的人一一定是你,今早做饭,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比如说,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这里?” 许倾的问法很尖锐。但厨子的回答却很笃定:“回官爷们的话,早上厨房的帮手少,就只有刘姐和我两个人做饭。忙里忙外的确实是没见到什么人。但我们俩都离开过,也不能保证。” 这时,刘姐却说:“不过,我们刚才倒是听到书生特意来反应了下。” “反应了什么?” 第69章 本王不在意你的心 “说是有些肚子痛,肠胃不舒服。但是我们两个人在厨房忙活着,做事可不敢有一点点纰漏啊。我们以为是南瓜汤惹得祸,正要扔掉呢。” “估计这阵子,肚子不舒服的人应该会有很多吧。”谢凛说完后,与许倾相视一看。 哪里是什么肠胃不好,分明是轻度砒霜中毒。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许倾对后厨的人说:“你们一会儿按照我的话去准备一些东西。温水,还有稀盐水,让身体不适的书生们喝下,然后将东西吐出来就可以了。还要准备一些馒头并且磨碎,让中毒情况相对严重的人吃下去,能够吸附毒药。” 许倾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让这些书生们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毕竟每个人的接受能力是不同的,以免引起恐慌。而且以饭菜之中的砒霜含量,基本不足以致命。” 她想得事情很全面,几乎将谢凛和孙权业两人的担忧全都说出来了的。 谢凛微微的点了点头,:“本王觉得这样可以,孙大人您觉得呢?” “微臣也觉得这样做很是妥当。” 既是如此,厨房便开始着手准备许倾所说的东西。 只是,现在找到了凶手下毒的方式,但是许倾怀疑,这只是其中之一,因为下在餐食里面的砒霜根本不足以致命。 也就是说,在安元烁毒发之前,他的身边还有可以接触到砒霜毒药的机会。 许倾问谢凛:“王爷,安元烁的东西是否还在?” “应该都已经整理好了的。至于他的考卷,作为捉拿吴柏的证据,被本王单独保留着,你要看吗?” “那咱们先去看看他的东西可好?” 谢凛蹙了蹙眉,稍显为难的解释道:“目前所有的考卷还在手中没查,总共一百多张,要不本王去检查考卷?分头行动?” 检查考卷,是为了筛选出向王玉奎买题的人,因为这些人里面很有可能与王玉奎的凶手。 然而,是雷同,还是真才实学,只要阅卷的人去细细品磨,是可以发现问题所在的。 谢凛一个人阅一百多份卷子…… 许倾想着,这个冤种办完这个案子以后不会直接瞎了吧。 想到了这里,许倾不禁笑了笑,并道:“那你一定要认真一些哦,我们分头行动。” “这有什么好笑的?”谢凛总觉得这女人是在笑自己。 “没什么……没什么……” 就在此刻,孙权业善意的说:“不如让微臣与殿下同去?前提是殿下相信微臣。” 谢凛突然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本王自是相信孙大人,多谢。” 谢凛和孙权业相处得和和气气的,可许倾却有些慌了。 她不想让谢凛和孙权业独处。 许倾特别心虚,是在害怕孙权业会与谢凛说一些关于自己身份的事情。 他再怎么好,也是她娘的老情人,许松亦的“老”情敌…… 虽然事情过去多年,可许倾不是那么的完全相信。 许倾见谢凛要走,伸手拉住了他,弱小无助的表情拿捏的非常到位:“王爷,您先陪我好不好?” 许倾觉得自己这肯定不算撒娇,可这突如其来的挽留硬生生让谢凛呆了一秒。 随后,他快速的推开了许倾摸着他胳膊的手,神情紧张又防备:“这么多人,你想干什么?松手!” “我又没别的意思。” 许倾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无辜的眨了眨,他这反应倒像是自己在撩拨他似的,实际上自己什么都没干啊。 一旁的孙权业仿佛将许倾看得通透,再一次主动开口:“既然如此,那不如殿下先去忙,这边有微臣来看考卷,等殿下忙完了之后再过来?” 谢凛实在惭愧道:“本来就是刑部的事情,实在是劳烦孙大人了。” “没关系。” 这下分工明确了,谢凛终于“属于”了许倾。 其他的人先行离开后,谢凛一脸的幽怨望着许倾,:“你刚才是想干嘛?巴不得本王在外人面前出丑吗?” “王爷您该不是害羞了吧?就拉您一下,您就害羞成这样?不应该啊……”许倾的眼神充满了挑逗,可算是让她抓到某人的一点点破绽了。 他一身正气,振振有词的样子倒有些好笑:“本王是正人君子,你又是本王的女下属,行为举止上要避嫌你是不懂吗?” 许倾歪着小脖儿喃喃自语:“您要是嫌弃我是女的,那您就直接把我撵走不就行了吗?再说了,您以前逗我的时候,也没避讳别人啊。” 她的话,谢凛就听明白了一个意思。 她到现在还想着逃呢? 说起这里,谢凛褪去了之前的拘谨严肃,审视着许倾的同时,嘴角勾起了一丝邪笑,神色间带着冷傲挑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想着对情郎念念不忘?” “我……” “本王从不成人之美,只要有本王在一天,你就得给本王留在这里。” 他的眸光顷刻间充满了掠夺,眼色间深不可测的晦暗。 许倾不明白,他既然一直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这样的方式将她锁在身边? “所以……王爷您是要一直囚着我吗?”她胆怯的屏住了呼吸,浅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谢凛回应她的,却也只是毫无所谓的一笑,可那越是轻浅的笑容,却越让人觉得是无边的冷漠。 谢凛修长的手指触碰着她细嫩光滑的脖颈,指间在肌肤上一寸寸下滑,最后停在了她的心口处。 他说:“你的心中所想,心中所属,本王一点都不在乎。但你的人……是逃不掉了。” “我能说您一句无赖吗?”她泛起的笑容,僵硬又牵强。 “随意。” 事到如今,许倾总是觉得没必要再瞒下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许倾曾后悔骗了他。 安元烁的东西都摆在了许倾的面前,许倾闷头去查验砒霜的出处。 谢凛双手环抱于胸前,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注视着一切。 二人之间的气氛冷凝,许倾是是真的没想到会扯得那么远,谢凛的火还是那么见风就着。 她调控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尴尬了。 这一次,谢凛先开了口,言简意赅的问:“有发现?” 她沉着嗓音轻声说:“死者随身携带的东西确实是没有验出异常来。但是我还是坚持认为凶手是在他的周围下了毒。死者身上的毒发情况,只限于是将毒吞入口中,而不是触碰。” “你的意思是说,是吃进去的?” “嗯,对。”许倾胸有成竹的说:“我现在需要验证一个猜想。” 谢凛疑惑之余,许倾转身去拿过来了个坛子,并将砚台上放着的毛笔拿了起来。 毛笔尖上沾满了黑色的墨汁,还没有完全的干透。 许倾手中持着毛笔,将笔尖完完全全插入水中。 清水没过了笔尖,笔尖在水中尽情的发散着墨色,如一碗水墨画渐渐的晕开。 许倾将毛笔放在了一旁后,拿出银钗插入污浊的水中试毒。 刚一探入,银钗开始变黑。 并非墨汁所致,而是实实在在的黑色。 “这水有毒?”看清全貌的谢凛微微瞪目。 “这水是我刚接的,肯定没毒。问题出在这根毛笔的笔尖。我猜测安元烁应该是有舔笔的习惯,所以凶手早早就在他的毛笔上下了毒。” 所谓舔笔,就是毛笔长时间不用会干硬结拢,若不晕湿的话,会划破宣纸。为快速能写好字,在醮墨水前先用嘴唇和牙齿抿一下咬一下,以使笔头笔毛快速散开和滋润,此举称之为“舔笔”。 找到了下毒的途径,案件的走向在逐渐的明朗了起来,谢凛说道:“现在已知的讯息是,凶手知道安元烁有舔笔的习惯,也知道他会时常喝酒。甚至凶手与安元烁的关系亲近,以至于他的毛笔上被下了毒也不曾注意到。他的心思缜密,谨慎多疑,为了不会暴露自己,铤而走险的多次下毒。” 谢凛说着说着,也逐渐明白了过来:“看来凶手并不是如我们之前推断的那样,会不会是没有个合适的机会去将砒霜下得一次到位。而是他就是想要安元烁以以这种方式去死。” “王爷,您觉得您口中的这个人,像不像是跟安元烁在静轩书屋共同研习的另一个人?” “若王玉奎和安元烁死在同一人手中的话,他或许会和安元烁有不睦之处,但王玉奎呢?” “也对。” 即便他们的假设推断有道理可寻,但谢凛依旧说出了当前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 他说:“无论凶手到底是何人,现在唯一的大问题是,凶手会不会是这一批书生的其中之一?” 对于吴柏所藏在书屋楼上的两人,一个是安元烁,另一个却不得而知。 如果真是吴柏的人,他定会来科考,可是放眼望去一百多人,靠查的,都不如靠猜的。 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在没找到聂正堂之前,唯有撬开吴柏的嘴,才有可能全面的了解这件事。 可是,这又何其容易? 谢凛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般。 虽然案子没有完完全全的解决,但下一步的目标很明确,至于吴柏这块老骨头有多难啃,谢凛已经可以预想得到。 随后,谢凛漠然的问许倾道:“本王现在要去找孙权业共同查考卷,要不要去?” “我去还是不去,难道不是王爷一句话吗?我能自己决定?” 许倾觉得偶尔阴阳怪气一下,浑身舒适。就是面对的人是谢凛,风险系数有些高,容易没命…… “本王是欺负你了?” “那您觉得呢?” 谢凛心里明明已经拱起了的火,却又一点点的熄灭,冥冥之中对她无限忍耐。 他冷笑了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王就替你做主好了,多干点儿活,也少胡思乱想。” “您就不怕我一边干活儿,一边胡思乱想吗?” “你怕不怕本王在考虑你生死存亡的时刻胡思乱想呢?” “我错了。”她秒怂。 “少废话,赶紧跟上。” 谢凛转身即走,许倾小碎步的跟在身后。 审阅考卷是一件想到大的工程。 孙权业做事认真,眼睛看得发酸也在继续坚持。 谢凛不太好意思继续让孙权业帮忙,顶替了他。 案件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谢凛等刑部上下稳住了心态,一心奔赴在案子上。 谢凛审卷的途中,又再一次传来了好消息。 “殿下,聂正堂有消息了。”江玉说。 “现在人在哪儿,能不能直接拿下?” 好不容易有了聂正堂的消息,谢凛满怀希望。 江玉:“殿下,怕是不能。” “那你们查到什么了?” “我们是往印刷这方面去查的。查完才发现,别的暂且不提,聂正堂在私下印制盗版书的事,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没人知道他私自偷题的事情。” “这是自然,如果他偷题的事情被如此轻易的发现了,岂不是要大乱了?” 在谢凛看来,聂正堂做的这件事,不一定已经持续了多少年了的。 “殿下,听说聂正堂以前这人从不缺钱,喜好玩乐,且从不缺钱,就爱去风月之地玩乐,出手也很阔绰。聂正堂的姘头里面,好几个都是名妓,是他替她们赎了身,玩够了又舍弃找下一个。” 许倾听到了此,不禁感叹道:“这是做善事啊,还给赎身呢。总比那些光玩不赎假把式的强啊。” 谢凛一抹犀利的眼神封住了许倾的嘴。 江玉又继续说:“但是聂正堂之前又看上了个名妓,也就是妓院水离月的白月霜。听水离月的老鸨说,聂正堂想给她赎身,但是一直是钱不够。后来白月霜特别受欢迎,成了水离月的头牌,这赎身的价格是越来越高了。” “妓院为了吊人胃口,这一个月以来,白月霜都没有演出,甚至是没有接客。明天晚上,是白月霜第一次演出,基于以前白月霜出现,聂正堂都会到场捧场,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 第70章 王爷该不会是不会吧? “若是这样听起来,想要找到聂正堂,摆在眼前的就只有白月霜这一条路了。”许倾摊了摊手,说道。 谢凛赞同的点了点头,也觉得这条路可行。 “确实是如此,江玉,可以先准备一下。” “是,殿下。” 许倾在一边听着,主仆二人竟然全程没有提起自己。 没等谢凛说出下一步的规划呢,许倾挺起了自己的腰板儿,捋了捋垂落在胸前的秀发,一副淑女范儿呼之欲出,像模像样的咳嗽了一声。 “咳咳……” 许倾急需要存在感。 谢凛和江玉两人不约而同的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向了许倾。 见两人不说话,许倾又咳嗽了两声。 “咋的,你嗓子不舒服?”江玉问。 许倾一个没坐稳,差点被他气倒。 她手臂拄着桌子,抚摸着自己脸颊的同时,那双明艳美丽的杏眸中在诉说着一种极具诱惑的娇柔造作。 “你们确定不选我当花魁,打入水离月内部吗?” 顿时,谢凛一语不发的用手扶着额头,愁闷不已,心火燎原。 许倾这话可把江玉吓坏了:“你?你可拉倒吧,就你这样子去当花魁,还以为是逼良为娼的呢?眼神儿都不对。” “我是脸不够,还是身材不够?” “脑子不够。” 两人越来越吵。 “行了!”谢凛暴怒的吼着两人,特别是许倾。 谢凛看着许倾的目光,仿佛是要将她秒杀一般。 “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谢凛吼了许倾一句,许倾瞬间蔫儿了。 “我这不是想要为刑部做点贡献吗。再说了我闲着也是闲着。”许倾撅着嘴,悄咪咪的说着。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当花魁,就是想凑热闹。 谢凛一度气得直咬后槽牙,指着她威胁道:“你最好是给本王老实点儿,不然的话腿打断。” “知道了。” 谢凛很是不解,这个女人好像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绿他,想方设法的气他。 “你从现在开始,不许说话。”谢凛欺人太甚的命令她。 许倾乖巧的点了点头。 随后,谢凛对江玉说:“你下午的时候再去走访一下这些认识聂正堂的人,带着这个女人一起去。然后依照他们的描述,把聂正堂的长相画出来。” “好。”江玉听懂了谢凛的意思。 就剩下许倾了。 许倾迟钝了许久后,慢半拍的点点头。 “能画出来吧?要是没底的话,本王可以去宫中找几个画师协助你一同前往。” 许倾像个哑巴似的,又点了点头。 “不会说话了?”谢凛诧异的问。 “殿下您刚刚说不让她说话。”江玉上前一步替她解释。 “多嘴!” 许倾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谢凛心无波澜,毫无动容的说:“本王不让她吃饭,她能一辈子不吃饭?开口说话!” “王爷,凭什么不让我吃饭?” “刚刚的话听懂了吗?”谢凛没有心思与她扯皮,再一次的问道。 许倾努了努嘴,不耐烦的拉长音:“知道了。” 许倾斗着胆子,还敢讲条件:“那我要是画得好,明天晚上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看你表现吧。” “保证完成任务。” 许倾兴致勃勃的拉着江玉跑走了。 谢凛满是不解的看着她的背影,有的时候他是真摸不清这个女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看着手边刚刚看了不到一半的考卷,实在是有些头疼。 看了大概有四十多张试卷,挑拣出来十几张有问题的。 谢凛揉了揉太阳穴,也想要休息一下。 半夜三更,冷月高挂。 刑部大牢里。 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跟随在狱卒的身后,来到了大牢里。 “许将军,您长话短说,卑职在外给您看守着。” “好,你先下去吧。” 许松亦拉下了斗篷,出现在吴柏的牢门前。已经让外面的狱卒打点好了一切。 吴柏一把年纪被关在了牢狱中,并没有得到谢凛的优待。 相反,因为吴柏对于整件事的闭口不谈,谢凛震怒。 估计耗不了多久,吴柏这具身子骨就会垮掉。 见到了许松亦之后,还没有等到许松亦开口,吴柏便先说了话:“让凌王把我放了,不然的话,我就把你也招出来。” 事到如今,吴柏依旧口出狂言,将话说得理所应当,是令许松亦吃惊也不解。 许松亦冷笑了下,站在牢门之外,他明显要比吴柏淡定了许多:“吴大人,你该不会是再跟我开玩笑吧?” 吴柏见许松亦有划清界限,分道扬镳之意,立马急了:“许松亦,我吴柏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折腾,倒是你,风头正盛,皇上器重。如果我把你招出来,可保不准皇上是否会对你这个手握兵权的将军起疑心啊。” 吴柏入朝为官多年,谨小慎微,步步为营。他是最了解为官之道的。 许松亦的眼神中带着阴狠与冷漠,纵容着吴柏继续说下去。 “许松亦,你身为一个武将,与我同流合污,在科考上动手脚,广收门生,暗中培养收纳与你为一党派的文官,结党营私,意图不轨!我一个文官顶多就是为官不正,你一个武将,就等着被冠上谋反罪名,等着灭门吧!” 吴柏越说越是激动,在寂静阴暗的刑部大牢里,二人的谈话逐渐变为了争执。 许松亦不紧不慢的反问:“你还敢说,这些全然是我一人的过失?” 吴柏怒目死死瞪着他。 “吴大人一把年纪了,怕是老糊涂了。我的确与你走上了这条歧途不假。可我也曾好心劝告于你。今年赶紧收手,切勿再做。可是你呢?你贪得无厌,任意妄为,顶风作案。” “好不容易选出来的书生今年没了用处。你倒好,将安元烁用在了你那个不争气的表外甥身上,你自己找死,何必搭上我呢?” 许松亦做事一向谨慎,在他得知了圣上要亲自出题的风声之后,为求自保,立马抽身。 奈何遇上了吴柏这个不长脑袋,又不信邪的。 即便许松亦说得如此明白,但吴柏却依旧不曾认为这件事的错是因为自己。 他现在只有紧紧的捏住许松亦,让他与自己成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吴柏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想办法,咱们就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许松亦一听这话,仰头哈哈大笑,更加确定吴柏是老糊涂。 “我许松亦对于朝廷来说,还算是有些用处的。你觉得皇上会保住我这个南征北战的将军,还是你这个孱弱的文臣呢?” “许松亦,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你以为我是吃素的吗?” 许松亦浮现在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所畏惧,,肆无忌惮:“只要我找到聂正堂,让他彻底闭嘴,吴大人你觉得自己还会有任何的胜算可言吗?” 顿时,吴柏一双浊眼之中满是绝望,许松亦说出的这些,竟然都是事实。 吴柏气得直哆嗦:“你……你……你这个莽夫!你是忘了你刚刚进入朝堂的时候,老夫是怎么帮助过你的了吗?” “如果不是我,您也会帮助别人。与其说是您帮助了我,为何不说我有能力走到您的面前呢?” 许松亦在朝中沉浮多年,恰似证明了他并不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此行前来,不是来跟吴柏道别的,也不是来跟他分对错的。 他顺手将一枚玉佩扔在了吴柏的身边,态度平和,轻描淡写的说:“您的孙子能不能平安,就看您了。” 说完,许松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吴柏将玉佩紧紧的捏在手中,面色沉重,悔不当初选择了一条毒蛇。 其实许松亦也知道,自己最近是被躲在暗处的不明之人针对了。 既然已经有所察觉,许松亦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可是,事情却还是发生了。如果不控制住吴柏的话,科举一事泄露,他一定逃不过此劫。 手下对许松亦说:“将军,已经查到了大小姐的住处,要不要……” “和她扯上关系,是自寻死路。我暂时不需要她。” “明白。” “聂正堂人找到了吗?” “将军,薛昭那边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 翌日。 昨天,许倾顺利的画出了聂正堂的画像,并且多画了几张,给刑部上下的人看,让他们都记住聂正堂的长相。 今夜的计划,是活捉聂正堂。 在谢凛精密全面的部署下,今夜的水离月内外,就像是个密不透风的囚笼。只要聂正堂出现在人群中,即便长了翅膀也难以逃出生天。 夜幕降临。 永宁城繁华的街道上张灯结彩,人头攒动。越是通往月湖桥的方向,人越是多得离谱。 月湖那边之所以会这么吸引人,不全是因为美景,而是因为没人。 月湖之上,有一亭台楼阁,向窗外远远望去,刚好可以看得见湖面的波光粼粼,圆月映入湖面的美景。 这处别出心裁的楼阁,就是永宁城最大的风月之地,水离月。 听说,这所妓院的名字之前就叫做水里月,后来越做越大,倒是觉得直白庸俗了些,被改成了水离月。 月湖桥上,妖娆魅惑的歌姬舞姬们迎风而舞,宛若人间妖物般,美丽曼妙。 桥下从来不缺嬉笑捧场的人,每当舞姬们的动作越发娇柔露骨,桥下拍手叫好的声音就越大。 今天又是个特别的日子,白月霜作为水离月的花魁,会在最后的时刻登场献舞,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许倾长得瘦瘦小小的,挤在人群里十分艰难。 不过这一点不耽误许倾看美女,起群哄。 谢凛特意让人给她找了一件合适的男装,隐藏住了她的真实性别。 他们来得很早,谢凛的人已经在四处巡逻了一圈又一圈。 “看来是来早了,聂正堂应该不会这么早就来。” 许倾在一旁凑热闹凑得欢快,谢凛在一旁喃喃自语着。 许倾是全然不顾及谢凛的话,谢凛也是一点也看不上许倾这副“发疯”的模样。 谢凛站在人群之中,显得越发的英俊挺拔,那张俊得非比寻常的脸在花红灯绿的照耀下,仿佛多了些烟火气。 他看着许倾这副“人来疯”的样子,一把将她从站得老高的石阶上扛了下来。 “你干什么!干什么!” “你知道来干什么的吗?” “知道啊。问题是要是每个人都像王爷这样板着脸,岂不是暴露了?我这种状态,才是隐藏至深的捕猎者。” “你成何体统?” “我!” 许倾真觉得谢凛无趣极了,像自己的老妈子,还有点像自己那没见过世面且无理取闹的娇妻。 脾气大,脸还臭。 许倾抱怨道:“王爷,你的人生该不会是黑白的吧?这么热闹的场面,这么美的女人在跳舞,您就一点点想看的欲望都没有吗?” “不仅不想看,而且嫌吵。”他很嫌弃的说。 “我就不信你没逛过这种地方。”在许倾的认知里,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表面上仪表堂堂,实际上衣冠禽兽。 可对此,谢凛却极其不屑的哼笑了下:“本王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岂会来这种低俗放荡之地寻欢作乐?” “那我倒是真想了解一下,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您的眼睛?” “本王的眼里,不需要任何的女人。” 许倾带着玩味的目光,站在低处仰视着谢凛:“您……该不会是不会吧?” “不会?”谢凛不屑一顾,目光挑衅的看着她:“本王会不会,你心里没数吗?” 许倾“唰”的一下子脸红了,暗暗低头不敢说话。 反正……勾引她的时候是挺会的…… 许倾认怂认输,弱弱道:“王爷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就这点儿能耐?”谢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不跟你比。”许倾小脖儿一歪,躲在他身后继续看表演,收敛了不少,还不忘在谢凛的耳边自寻死路:“我好好挑挑,给王爷选一个解解乏儿,怎么样?” “你若敢,可以试试。”谢凛似笑非笑的威胁她。 “试试就试试。” 他瞬间出手捏住了许倾的小脸,将她勾了到了自己的怀里,俊眉一挑,低声警告她:“要试,一定先从你开始。” 第71章 劫难 “王爷您怎么又开始胡说八道。” 在旁人看来,谢凛和许倾两个人大男人在人堆儿里拉拉扯扯可比那月湖桥上的美女吸睛多了。 “你先离本王远点儿。”谢凛在收获了异样的眼光后,觉得有点尴尬。 “刚才那副牛气冲天的样子呢?怎么不敢了?”许倾故意拱了拱他,用言行举止证明了什么叫欠揍。 “你要是再不安生,本王就把你卖了,论斤称的那种。” “你!” 这个男人的讨厌程度,在许倾的心中永远排在榜首位置。 许倾不理会他,转头继续与旁人一样,沉浸在了美人的诱惑里。 拥挤的人群中,有不少都是谢凛的眼线。 目前来看,这附近周围没发现聂正堂的踪迹。 谢凛收到了手下用眼神传达的消息,他转身对许倾说:“走,去那边转转。” “好。” 人流越来越拥挤,人挤人的盛况连脚下的路都难寻。 许倾个子小,跟在谢凛的身后,时时刻刻有种即将要走散的感觉。 谢凛很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微凉,干干滑滑的,宽厚的大手与她十指紧扣,让许倾有了预料之外的安全感。 “是要去何处?” “这附近并没有找到聂正堂的踪迹,去别的地方找找。” “会不会是在水离月的房间里?”许倾问。 “也有可能,先去桥的对面看看,不着急。” 在如此繁杂的地方去寻一个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真是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 远处是谢凛的人赶来,许倾赶紧松开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谢凛还没来得及反应。 江玉带着人来汇报道:“殿下,月湖桥的附近搜过了,没找到聂正堂的人。而且现在白月霜也并没有现身。刚才问了老鸨,估计等到白月霜登场的时候,怕是要很晚了。” “外围的弓箭手埋伏好了吗?”谢凛问。 “回殿下的话,已经埋伏多时,只要见到人,插翅也难逃。” 许倾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之前并不知道谢凛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进水离月,分头行动,搜!” “是。” 谢凛现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许倾。 “此等烟花之地,本就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水离月里面鱼龙混杂,本王害怕,一会照顾不到你。” “没关系的王爷,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谢凛浅浅的笑了下。 并不是他不相信许倾能保护好自己,而是这种地方本来就是许倾不能来的地方。 他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铃铛,系在了许倾的腰间。 许倾正新奇的看着。 那是个精致小巧的驼铃,被绑在赤色花纹的编线上,上面还系着一枚剔透的珠玉。 她动了一下,铃铛便发出了声音。 他低声解释道:“一会儿进了水离月,你便跟在我的身后。若我注意不到你,也可以用耳朵听到你一直在的声音。” 这时许倾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温柔与在乎。 原来,被人关心在意的感觉是这样的。 许倾点了点头,笑盈盈的回应着他:“放心,我一定不会丢的。” 随后,谢凛安心的带着人走在前面,许倾跟在他们的身后。 此时此刻,桥头高处正伫立着一抹亭亭玉立的身姿,望着桥下的一切,观察着谢凛的一举一动。 林红袖被深色的衣衫包裹着全身上下,有种隐匿在夜色中的诡异。 “安排好了么?” “王妃,已经安排妥当,请您大可以放心。” 听闻身边的人叫她“王妃”,她似不太喜欢这个称呼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眼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狠毒。 “拭目以待吧。” “可是王妃,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无论是谢凛,又或是许松亦和许倾,都得给我死。能够用他们的命换来主人对我的一次称赞,也是他们的荣幸。”林红袖那双阴冷的眸子中含着的笑意越发的扭曲可怖。 一旁的人不敢言语。 水离月不愧是京城第一风月之地。 内里的奢靡之风气,是许倾想都不敢想的。 三层楼阁,充斥着男女间的欢笑嬉闹之声,花红柳绿的配色绕花了许倾的视线。 在这里,放肆与淫荡是无处不在的。 许倾是长了见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凛不愿意让她跟来。 他是真的在保护自己…… “白月霜在何处?”谢凛问。 “老鸨说,在自己房中准备这表演,但是去看了,没人。” “给本王一间一间的搜。” “是。” 谢凛与手下来势汹汹,但在这人影缭乱的妓院中,也能够很好的隐藏住。 白月霜人不在,聂正堂人没来。 难说两人现在是不是已经搞在了一起。 许倾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走着,同时也在暗中观察各处。 视线穿过那些以身相卖的妓女,还有好色成性的嫖客,她忽然间似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薛昭的身影。 再一次确认,真的是薛昭? 薛昭不是会来逛妓院的人,而且远观他的状态,也不是来玩乐的。 许倾的脑子里做了最快的权衡与分析,薛昭出现在此处的唯一可能,就是同样奉许松亦之命,捉拿聂正堂的。 因为,聂正堂是可以给许松亦定罪的人。 想到了这里,许倾猛的寒颤了下。 她左右摇摆,生怕会被谢凛看到薛昭的身影,又怕谢凛会被他人捷足先登。 许倾心乱如麻,紧张得美睫颤动,呼吸急促的垂着头,企图想一个完全的办法。 她眼睁睁看着薛昭进了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是谢凛等人已经检查过的。 再一次路过,许倾直接趁乱溜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的一幕彻底让她惊住了! 聂正堂倒地不起,已经死在了房间里。 许倾转眼望去,薛昭却在知晓是她的那瞬间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二人已经是许久不见,眼下情况却紧急。 “是你杀了聂正堂?” “你信我,我没有!”薛昭竭尽所能的解释着。 “那他怎么死在这儿了?你在这儿干什么?”许倾激动道。 薛昭却立刻拉起了许倾的手,且并未回答她,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一次,是我险些把你送到了凌王府那个火坑里,这一次,我带你逃!” 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从任何方面去考虑,都是许倾的一次绝佳的逃离机会。 谢凛尚未发现,这一逃,便是永恒。 “你跟我走,解释清楚聂正堂到底怎么死的!” “许倾,来不及了。想要自由,跟我走!” 薛昭拉上她,奋不顾身的想要带她逃离。 这时她唯一的机会,从此以后所有的纷争再与她无关。 就在这短短的瞬间里,许倾却迟疑了下来。她的第一反应不再是逃跑,却是留下来面对一切。 她和谢凛的关系里,早已充满了背叛与掠夺。 为什么…… 为什么心里会有愧疚? 许倾眸底含着微红,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再犹豫,外面的脚步声逐渐急促,谢凛估计已经发现了自己不见了。 薛昭急迫的望着许倾,希望她最终能做出决断。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许倾的手,捏紧了腰间系着的铃铛。 薛昭何曾不知道危险的逼近,他一把扯下来许倾身上的铃铛,弃在了地上。 “你不要再犹豫了。”薛昭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他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这也是薛昭对她的偿还。 就在谢凛的人破门而入的那瞬间,薛昭带着许倾落窗而逃。 房间里的一幕,让谢凛触目惊心。 进门的瞬间,他不光看到了聂正堂的尸体,也看到了薛昭带着许倾脱逃。 最终,他满怀失望的目光落在了被遗弃在地上的驼铃上。 谢凛站在窗边,远望着她跟着薛昭叛逃的身影,是那样的义无反顾。 “弓箭拿来。” “殿下……” “拿来!” 谢凛眼底变得猩红狠厉,仅剩不多的理智早已无法控制内心的妒火。 他拉满了弓箭,眸光中浸透了心碎欲裂的孤注一掷,在箭射出去的那一刻,谢凛从未想过回头。 飞箭以百步穿杨之速,精准的射在了薛昭的后背上。薛昭一个踉跄,跌在了湖水里。 桥上一片大乱。 “薛昭!” 许倾惊恐万分的跪在桥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湖水,寻不到薛昭的踪迹。 她在不停的呼唤着薛昭的名字,却无济于事。 在许倾逐渐崩溃之际,她又似望见了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姿正朝着她走来。 面对着谢凛,又想着刚刚曾发生过的一切,许倾那双美得动人心魂的眸子里,是畏惧,也是愧疚。 她的心,就快要被撕烂了一般。 许倾声音轻颤着:“你听我解释……王爷你听我解释……” 谢凛的眸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决然,足以吞噬掉她的灵魂那般可怕阴寒。 就在二人即将要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谢凛眼尖,却忽而看到了远处楼阁上藏有刺客。 一把弓弩,瞄准了许倾的背后。 他来不及去想刺客的来头,极快的反应,一把扯过了许倾的身子,二人身位调转,弩箭精准的射在了谢凛的胸口。 “谢凛!” 许倾瞬间瞠目,瞳孔紧缩。 桥上的情况乱成了一团,谢凛摸着伤口,单膝跪在了地上。 江玉等人来不及营救。 刺客混杂在人群的各处,如雨般的弩箭眼见着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情况紧急,许倾见无处可躲,毅然决然带着谢凛一同落入了湖中。 …… 深夜里,凌王府灯火通明。 谢凛被紧急送回了王府中,经过了宫中太医紧锣密鼓的医治,终于脱离了危险。 弩箭要是再偏移一寸,就射穿了心脏。 因为谢凛是被秘密送回,王府上下还没人知晓。 由于失血过多,谢凛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许倾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忧心忡忡的坐在谢凛的床边,一声不吭。 谢凛出事,江玉去处理调查水离月的事情。 王府的寝殿内,就只有许倾一个人。 许倾不知道自己在以何种的身份留在这里。 她想走,觉得不妥。可不走……更加糟心。 许倾心乱如麻,神情凝重。 薛昭生死不明,谢凛因她受伤。 自己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今夜发生的种种就要将她整个人压垮了。 如果谢凛查到了薛昭是许松亦的人,她好像也就没必要再在谢凛的面前装下去。 而且……事已至此。 他都已经拿命救了自己,若是再瞒下去,真的枉为人了。 许倾坐的笔直,双手不安的掐着大腿跟儿。 这时,奴婢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姑娘,太医说,王爷该喝药了。” “嗯……你放在这里吧。一会儿他醒了,我再叫你进来喂药。” “好。” 婢女将药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便离开了。 许倾呆呆的看着冒着热气的汤药,又转头愁眉不展的望向床上尚在昏迷中的谢凛。 她言简意赅,语气却变得了无生趣:“我知道你是醒着的。你恨我气我没关系,药得喝。” 她拿起药碗,静奉在谢凛的身侧。 谢凛脸白如纸,懒得睁眼去多看她一眼,虚弱的动了动唇:“滚。” “你得把药喝了。” “听不懂人话吗?” “聂正堂的死,和薛昭无关。其他的……对不起……” 许倾不想多为自己辩驳些什么,因为归根结底,她当时还是动了和薛昭逃走的心思。 谢凛沉默不语,早已经对此厌烦疲倦。心口处的痛意缓缓袭来,许倾听见了他一声声的轻喘。 就在这个时候,寝殿外传来了动静。 “王妃娘娘,王爷不让任何人进去!” “躲开!”林红袖满面担忧,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了守在外面的人,闯了进来。 林红袖装出了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目空一切的冲到了谢凛的床前。 她百般心疼的守在床边哭泣着:“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殿下!” 谢凛更加心烦了。 许倾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个替代自己嫁入王府的林红袖。 许倾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替身是何模样,现今一见,原来她长这样。 按理来说,林红袖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是许倾。 林红袖在谢凛的塌前关心伤势之余,也注意到了许倾的存在。 许倾自知礼节不能少,卑微的向林红袖行礼:“给王妃娘娘请安。” 林红袖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拿起了药碗,小心翼翼的给谢凛喂药。 第72章 掠夺 许倾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个替代自己嫁入王府的林红袖。 许倾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替身是何模样,现今一见,原来她长这样。 按理来说,林红袖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是许倾。 林红袖在谢凛的塌前关心伤势之余,也注意到了许倾的存在。 许倾自知礼节不能少,卑微的向林红袖行礼:“给王妃娘娘请安。” 林红袖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拿起了药碗,小心翼翼的给谢凛喂药。 谢凛一点点的挪动着身子,缓缓起身,半靠着床边。 林红袖亲近的伺候着。 他平时的时候连林红袖的正眼都不巧一下,今儿个也算是稀奇。 没有得到林红袖让她平身的准允,许倾一直僵在一边,一动不动的行着礼。 她和他之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许倾垂头低眉的等候着,处境很是尴尬。床榻前的男女,应该说是亲密无间,还是相敬如宾? 她心里清楚,自己从未羡慕过王妃的位置,更没有期待过谢凛的情义,与自由相比,这二者对于她来说都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现在……又像是与以前不同了。 当谢凛为她挡箭的那瞬间,许倾清楚的知道,她心中对他的愧疚是无法言说的,进退两难的处境让她不再清醒着。 或许,他对自己千般的算计与猜忌,可在转身的那一刻,是纯粹的吧。 林红袖正一点点的将黑苦的汤汁送入他的口中,并关切的说:“殿下,这些日子,就让妾身来伺候您吧。父皇知道了这件事,急得不行,估计一会儿就会来看您的。” “谁让你们告诉父皇了?”谢凛有些激动,捂住了伤口。 “妾身该死。” 谢凛注意到了许倾还跪在那里,对她冷言冷语低吼道:“还不快滚出去?” “是。” 许倾像个木头一般,直勾勾的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身影,又想到了晚上的事情,他的伤依旧在隐隐作痛着。 她走后,谢凛夺过了林红袖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 他对林红袖态度依旧冷淡,吩咐她:“去给她找一件衣服。” “是。” “本王要休息,滚出去。” 林红袖不想受窝囊气,谢凛的喜怒无常她早就见惯了的,索性将药碗端了下去。 许倾闷闷不乐的走出了谢凛的寝殿,瞧见了自己这身湿漉漉的衣服,准备回去换一下。 体温都快要把湿衣服弄热了,外面风一吹,又变得透心凉。 正巧这个时候,林红袖带着人走了出来,叫住了许倾:“姑娘,请你等一下。” “王妃娘娘,有事吗?” “王爷让我带你去换一身衣服,你跟我来吧。” “那好。”许倾没多想,就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跟随着林红袖去了她的寝殿。 这是她自打穿越以来,第一次参观王府。 将军府也很陌生,只有逃婚那天有印象。 夜色深黑,许倾望着这个当初差点困住了自己的囚笼。 更可笑的是……兜兜转转,还是没能逃掉。 林红袖将她带回到了云烟殿内。 没了其他跟随着的人,林红袖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很多。 在许倾的面前,林红袖连装都不想装。 她现在唯有在心底憎恨为何自己的计划会失败,想要杀的人都没死…… 她随手递给了许倾一件衣裳,明显是她穿过的。 “这件衣服,你赶紧换上吧,别等到时候着了凉,又让王爷担心。” 许倾心里嫌弃,但还是接了下来。 “多谢王妃娘娘。” “像你这样的女人,本王妃见得太多了。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不过这凌王府,也不是你这种卑贱的女人可以进的。” 林红袖偏偏就要故意恶心羞辱她。她的最终目的,不过是将整个许家送入万丈深渊而已。 许倾不语,浅浅一笑只是因为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来。 “别再让本王妃见到你。拿着你的衣服,赶紧滚吧。” “多谢王妃娘娘指点。”许倾的态度,远比林红袖还要拿腔拿调。 许倾拿着衣服,转身即走,不忘停留了下,侧头对她说:“我这张脸要是真觊觎凌王,可就没你什么事了。” 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 许倾心里想着,许松亦这个老头儿找的替身也不怎么样,和他自己一样没素质。 有辱自己的名号也就罢了,真是难为谢凛天天跟这样的女人睡在一起。 许倾拿着手上的衣物,根本来不及去想其他,只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走到半路上,婢女挡在了她的面前:“姑娘,殿下让您换好了衣服之后,去他的寝殿。” “这么晚了,我不想打扰王爷。若是可以,能不能明天早上我再来呢?” “殿下的意思是,您不过去,今儿就不能走。” 婢女说得很直白,拦下了许倾的去路。 事已至此,许倾就是想要逃,也是逃不掉了的。 这个时候要见自己,许倾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事情。 许倾又再一次被带到了谢凛的寝殿中。 谢凛正直勾勾的坐在榻边,稍稍侧身,一只手支撑着边缘,看起来虚弱又吃力。 他其实伤的挺重的,失血过多,又掉进了湖水里。 她望着谢凛,神情里是说不出的愧对与惧意。 许倾的眼神,是那样的晦暗不明,毫无生气。 “王爷,我有些话……想要对您说。” 这一刻,她真的想要勇敢一点。 谢凛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看向许倾的眼神,是一潭死水般的孤寂。 “为什么不把衣服换上?” “她说我不配,没让我换。” “那你自己觉得呢?” 许倾知道,谢凛问的,不是自己手里的衣服…… 她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并说:“我自知对不住王爷对我的一番心意,并不敢愈矩半分。但我的命是王爷您救的,从今往后一定以王爷您马首是瞻,死而后已。” 听闻她言,谢凛自嘲的笑了笑。 “对不起。”她轻声说。 谢凛用手撑着身子,坐在榻前的身体微微的往后仰着,每每喘息一下,都会疼得厉害。 她连薛昭二字都不愿意提起…… 谢凛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对她说:“去偏殿把衣服换下来。” “不了,王爷。我现在回去再换吧,没关系的。” “去换。” “是。” 许倾不敢忤逆于他,因为许倾心里明白得很,是自己的背叛惹怒了他。 她言听计从的去偏殿,将脏湿的外衣全部褪了下来,索性先换上林红袖的衣服对付一下,也能舒服一点。 许倾褪下了里面的亵衣,上身只剩下了肚兜儿。 突然,偏殿有人进来了。 许倾手疾眼快,立马用衣物挡住了身体,同时,她竟然看到了谢凛。 谢凛一步步走到她的身前,无视许倾的遮掩,掐着她的脖子直接将她推到了门边上,禁锢住了她。 “王爷……” “逃啊,怎么不逃了?”谢凛一笑森然,冷若冰霜的眸光让许倾觉得害怕。 许倾终于明白了,他……是在以这种方式报复她,找她算账。 风平浪静,全是假的。 “王爷,我最初没想要逃走,只是想知道薛昭到底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而已,后来……” 许倾的话,他又岂会再相信半分。 话说了一半后,谢凛不想再听下去,替她说:“你在与他重逢的那一刻,见到了他的罪行,所以,你毅然决然的选择与他一起落窗而逃。” 谢凛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曾望向窗外的桥头上,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你从不在意会给刑部的人添多大的麻烦,也不在意你不见了之后,本王是否会担心于你,因为这些对你来说,都不如你心中那个能让你所不顾一切的薛昭重要。” 谢凛红着眼,步步紧逼着她,面色惨淡如纸,心口疼得发颤。 只有他自己清楚,疼痛是源于她的背叛。 “谢凛,不是这样的。” “你为了他,可以委曲求全的留在本王的身边,你也可以为了他,义无反顾的与他逃离。” 许倾拿出了与他针锋相对的气势,在尽自己所能的与他解释:“薛昭不是杀害聂正堂的凶手,其他的……事已至此,即便我说了,你又会相信几分呢?” 他掐着她的下巴,用失落的目光欣赏着她的容颜,惨淡的笑了下:“就真挺没意思的。” “我的命,是您给的。” 许倾的一句话,刺痛了他的心,引得他深吸了一口气。 她只有在薛昭的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自己的面前,是手下,也是个傀儡。 她为了薛昭,可以放弃自己的婚事,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他,也可以不计一切后果的叛逃。 而最可笑的是,谢凛清楚的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千方百计想要逃离自己的新娘。 许倾索性拿掉了胸前的遮掩,坦荡的站在谢凛的面前,眼神无比坚毅的对他说:“我和薛昭不是你想的那般,而且我不会再逃了。” 千言万语憋在心里,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没有要说的了。”她的态度,是在认错。 这时,外面有了动静。 “皇上驾到。” 谢凛惊了一下,后来反应了过来,是林红袖告知了父皇。 皇上已经走到了谢凛的寝殿里,连声音都能在偏殿里听得到。 没见到谢凛的人,皇上很着急的喊着:“朕的十六呢?十六人怎么样了!” “他伤得怎样了?重不重?” “回皇上的话……王爷应该是在换衣,马上便来。” 依稀可以听到外面的人应付的声音。 谢凛能听到外面的情况,许倾自然也能听到。 二人躲在偏殿里,实在尴尬。但许倾暗自的在庆幸着,皇上来得及时,谢凛应该是可以就此先放过了她。 许倾被谢凛吓得不轻,明显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的心之所想,皆被谢凛尽收眼底,燎燎而生的妒火,驱使着他想要尽情的报复。 “皇上来了,你是不是应该……”许倾指了指外面。 “所以……应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谢凛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阴沉的笑,许倾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只是觉得害怕。 “你要干什么?” 他突然一把掐住了许倾的脸颊,朝着她红润柔软的嘴唇用力的吻下。 许倾被他吻得一步三后退,腰身实打实的撞在了门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 正殿和偏殿,不过只有一道屏风,一道门。 外面的众人在翘首以待着谢凛的出现,而谢凛却在里面对自己行着疯狂而苟且之事。 许倾怕得要命,可是他充满侵袭意味,处心积虑的吻却不曾停下来。 她最先是抗拒,却因为抗拒无效而选择了承受。 谢凛的吻,正如他的容貌一般,触碰到了便会沉浸。 许倾越是不想发出声音,谢凛极具报复性的偏偏就要捏紧她裸露在外的后腰。 无比隐秘下的刺激,让他感到畅然,又如同在宣誓着什么。 谢凛转身将她抱到了桌台上,继续沿用着以吻带罚的方式教训她。 许倾身段纤纤,肤白似雪,被他盈盈而握的细腰已经被捏出了红印的掌痕。 他的索取,不曾有一点点怜惜。 许倾紧张得连连吸气,生怕稍有行差踏错惊动了外面的人,又怕自己对他的回应会惹得他不满。 她迷失在他狂热的拥吻之下,挣扎间误碰到了他胸口处的伤,围在谢凛心口处的伤在慢慢的渗血,疼得他低喘着。 这时,门外的婢女敲了敲门:“殿下,您在里面吗?” 谢凛深深的喘息着,不曾理会外面的动静,深黑的瞳孔紧紧的盯着她,浅息着问:“他碰过你吗?” 许倾不敢抬头看他,摇了摇头。 “说话!” “没有。” 谢凛随即整理了下自己的状态,将衣服扔在她的面前:“穿好,过一会儿便跟出来。” “知道了。” 谢凛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刚才的疯狂,在许倾的脑海中不断回放。 她现在已经羞耻到无地自容。 他对于自己的教训,怎会是这般? 谢凛为自己挡箭,与自己共赴沉沦,如果自己是别的女人,他还会这般无所顾忌吗? 许倾不敢相信刚刚的真实,更无法面对一个男人对她突如其来的所求。 可是……他是自己的夫君呀…… 另一边。 谢凛只是随意的抹了抹唇,连胸口渗血的伤都没有在乎,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走去面圣。 第73章 多余去问 皇上正在殿内焦急的等待着,谢凛从偏殿处不急不慌的走了出来,一副虚弱的样子看得人心疼。 “父皇,这么晚了,儿臣实在该死,怎么惊扰了您?” 谢凛刚刚才要跪下行礼,却被皇上出手拦下:“皇儿,快让朕看看,伤势怎么样了?” “回父皇的话,儿臣的伤势无碍,就是一点点小伤而已。” 皇上心疼不已。 毕竟是老来得子,私下总是会对谢凛多疼爱一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皇上愁眉未展,坐在一旁连连叹着气,又问:“你手上的案子怎么样了?” “回父皇的话……”谢凛抿了抿唇:“关键证人聂正堂死在了妓院里,吴柏还是没有认罪,至于贡院里连杀两人的凶手,怀疑是吴柏私下培养的门生,但……” “吴柏不开口,什么都白费,朕说得可对?” “还不能完全证明,聂正堂的死是有人要杀人灭口,也没法证实,聂正堂的死和前两名死者有没有关联,是否为同一人。” “吴柏在朝中这么多年,要是没有证据的话,这件事……让朕难办啊。”皇上看起来比谢凛还要更加的愁闷不已。 “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能将这件事办的妥当,给朝廷一个交代。” 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如果不是谢凛受了伤,皇上此行前来,怕是来问罪的。 就在这时,许倾换好了衣服,衣衫整齐的从偏殿里走了出来。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在了许倾的身上。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二人皆可若无其事。 许倾跪在了皇上的面前,低微的磕头行礼:“民女拜见皇上。” 皇上坐在高位之上,审视着许倾这副生面孔,又觉得她的出现有些奇怪。 “你是谁?” “回父皇,她是儿臣留在刑部的仵作,今晚与儿臣一同遇难,险些丧命。她……叫阿青。” “阿青?” 皇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一个美丽的仵作,本就不寻常,还被带入了谢凛的偏殿? 许倾低眉顺眼的跪着,在皇上没有说下一句之前,她只能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目若空洞,在皇上的面前以阿青的身份露了脸,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她的真实身份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欺君之罪彻底的坐实,许家满门都要因此而遭殃。 可那又如何,在她被谢凛以猜忌的心思捆绑在身边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而后,皇上问许倾:“阿青?既然凌王留你在身边,你必是有过人之处才是。为何凌王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你却毫发无损?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皇上的态度里,明显对许倾带着怪罪。 许倾不知怎么开口,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父皇,当时的情况紧急,能逃过一劫已经是万幸了,根本没心思顾及其他。您莫要怪罪儿臣的手下。” 经过了谢凛的解释过后,皇上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许倾的身上。 “给朕一个期限,什么时候能把这件事解决?什么时候能让凶手归案?” “三天。” “好,朕等你的消息。” 随后,皇上匆匆的离开,片刻不留。 身为君王的冰冷无情,许倾第一次感受到了。 与其说他是来关照谢凛的伤势,不如说他是亲自来给谢凛下最后通牒的。 皇上走后,其他人也随行离开。 许倾皱眉不展的问向虚弱的谢凛:“三天,王爷您确定可以吗?” “想说什么直说。”谢凛的回复很冷淡。 许倾道:“月湖桥上的刺客,杀害聂正堂的人,全都用的是弩箭。很明显,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一波人在阻碍着我们。吴柏现在在牢里,会是他的人特意为了灭口吗?” 杀聂正堂,可以理解,但为何要杀自己呢?许倾想不明白…… 只是,许倾的言语间,只字不提薛昭。 “你在怕本王认定薛昭是凶手。”谢凛笃定的看着她。 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叹:“王爷怎么想,也不是我能左右,我只是希望这个案子早些抓到凶手,让所有有罪之人得以伏法。不让王爷为难。” 她的这些刚正不阿的话,谢凛听腻了。 谢凛缓缓的坐在椅子上,审视着她的同时又在问她:“如果凶手真的是薛昭的话,你会如何选择呢?” 是会选择自己,还是薛昭? 谢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的问出如此不自量力的问题。 许倾半天不语,二人之间的氛围,十分窒息。 “怎么不说话?” “我是在想……怎么回答才能让王爷信我。” 冷凝的气氛,突然被谢凛突如其来的笑意打断。 “本王多余去问。” 许倾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回去吧。” “是。” 许倾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对于她来说,在谢凛反悔之前逃离,是最好的办法。 之后,许倾并没有回家,而是在深夜里再一次重返月湖桥。 无论薛昭是不是凶手,许倾都要知道他的死活。 许倾知道,许松亦是有动机灭掉聂正堂的,只是谢凛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许松亦的事而已。 深更半夜,月湖桥下荒芜人烟,水离月因为今晚的事故,也很早就关门了。 许倾在湖岸边逛了一圈儿,询问了一下附近的人。 然而,得出的答案都是没见到疑似薛昭的人。 可是以薛昭的武功来说,即便是中了一箭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沉湖而亡。 许倾越想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直发慌。 同在湖岸边的不远处,她望见了许松亦带着手下的身影。 许松亦也同样看到了她。 逃婚当天,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见到父亲。第二次,便是当下…… 她全然不顾其他的冲了过去,质问他:“薛昭人呢?” “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薛昭他人呢?是不是你让薛昭杀聂正堂灭口?是不是!” 许倾的情绪异常的激动,因为许松亦带着人来到此处,很有可能是来善后的。 “为了一个奴才,你竟然也能如此。你们两个串通一气,糊弄我这个老糊涂的时候,可否想过有今日?” 第74章 许松亦的逼迫 “我许倾若真能跟薛昭串通一气,扰乱他对你的忠诚,又何必会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许倾大逆不道的瞪着许松亦,眼里都是刻骨的仇怨。 许松亦:“首先,薛昭是死是活,我并不知道。其次,聂正堂也不是我杀的。” “为一己之私搅乱科举考试应该是你吧?贪污翠峰县征兵款也是你吧?太子谋反案呢?跟你有关系吗?” 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质问,许松亦脸色大变。 “谁跟你说的?”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怕别人知道吗?” “谢凛手里有多少证据?”许松亦不管其他,张口便问。 “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这些事情,全都是因为你逃婚惹出来的?” “所以我不逃婚,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留在凌王府给你当内线了是吗?我承认我是有不对,我千错万错最错的就是逃婚那天没长三条腿,跑得慢了而已。可你呢?作为父亲,你明知道谢凛与你敌对,却舔着脸去求赐婚,把你遗弃在乡下的女儿送到火坑里给你善后。” 自知理亏,许松亦抡起了巴掌,实实的打在了许倾的脸上。 一个巴掌瞬间打得许倾昏头转向,火辣辣的疼,她没站稳,被扇在了地上。 许松亦气得脸通红,大喘气,指着许倾吼道:“你最好是按照我说的去做,把谢凛手里的东西毁掉!不然的话……” 许倾不卑不亢的瞪着他,冷声道:“需不需要我现在就去跟谢凛说个清清楚楚?反正从我被谢凛逮到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大不了就鱼死网破,许家全族覆灭,我这条贱命死在哪儿都是一样。” 许松亦恼羞成怒的吼着她道:“没教养的东西,自知是贱命,为何带上许家满门?” “我既没有享受到许家满门的荣耀,你凭什么牺牲我的自由去满足你所需要的一切?回过头来我又何必担心你们许家全族呢?要死,大家一起去死吧。” 面对这个烂摊子,别无他法的许倾反而变得异常冷静。 父女二人之间,无限崩裂。 许松亦自知没办法拗动她,便给了许倾指明了路。 “现在只有一种办法,去把谢凛手上对我不利的证据全都销毁,在身份暴露之前,我送你永远离开。” 许倾冷嗤了一下:“你信不信我今夜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此刻,许松亦在等待着她用心的答复,而不是赌气。 许倾也很郑重其事的回答了许松亦:“你做过的错事,我不会替你擦屁股。但作为你的女儿,即便非常不走运,我愿意承担。我不像你,我就做了一件错事而已,但我不会再继续错下去,也不会继续欺骗他。” “什么意思?” “他救过我的命,我没理由再背叛他。你除了给了我生命,似乎也没做过其他。至于你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我不想参与进去。如若有一天我的身份瞒不下去了,我只会选择面对。” 许倾也不知道这个摇摇欲坠的身世到底还可以瞒多久。 或许,能瞒多久,要看自己什么时候才有勇气对他开口坦白…… 许倾自知自己现在和许松亦说这些事情,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毅然决然的离开,暗自祈祷能快些找到薛昭,也不指望着许松亦找到薛昭。 因为……许松亦会对薛昭灭口。 …… 天就要蒙蒙亮了,谢凛一夜未眠。 “殿下,聂正堂已经死了。属下带着人清理了现场,伤了您的弩箭和射死聂正堂的那根,高度相近,应该是同一伙儿人所为。” 江玉忙碌了一晚上,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家殿下。 谢凛即便是有伤在身,却不肯耽搁半分。 “查到人了吗?” “还是没有查到,就连薛昭,人影都没见。不排除是吴柏的人杀聂正堂灭口,也不能完全证实薛昭的清白。” “还有一种可能性。”谢凛顿住了下,深邃的目光变得神秘莫测:“有人在暗中操控一切。” “可这……会是谁?” “聂正堂死了,一切的线索都断了。如果薛昭是许松亦的人……”谢凛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对于许松亦,谢凛也只是猜测而已。 无论是谁杀了聂正堂,在吴柏不开口的前提下,聂正堂就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确实是有人从中阻碍。 “不过殿下,确实还有好消息。就在今天晚上,吴柏招供了。”江玉略显轻松的说。 江玉带来的这个消息,让谢凛徒然一惊:“真的假的?” “吴柏说,都是他做的,而且招得很痛快。除了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之外,也说了他培养的那两个书生的名字。猜得没错,一个叫安元烁,另一个叫徐有成。” “这次科举,因为是圣上亲自出题,让吴柏有了戒心,就没干那事儿。也正因为如此,聂正堂今年偷题之后,没有得到过多的报酬,这也是他为何选择今年将题卖给了王玉奎的原因,是想要捞一笔钱。” “但是,吴柏觉得有了点私心,想让安元烁去帮秋凤瑾替考。在巨大的金钱诱惑之下,安元烁欣然答应了下来,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江玉说得仔仔细细,生怕漏掉了一点点的细节。 案件明朗,凶手最终指向了徐有成。 “参加科考的考生里,有叫徐有成的吗?”谢凛问。 “真的没有。”江玉相当肯定的回答道,并且又问:“为何殿下您会如此坚信,与安元烁同伴的徐有成会是凶手呢?” 谢凛捂着伤口,往后靠了靠身子,尽量让自己坐得直一些,江玉上前帮忙。 他说:“从凶手作案的角度以及人性来分析的话,王玉奎看似无辜,但却最是可恶。徐有成意外被吴柏选中,有了吴柏这个大官的保驾护航,入朝为官之路会异常顺遂,考题在手,根本不用担心落榜。要知道这件事,虽然走了捷径,但是却是普通人一生都等不来的。换作是你,也会异常珍视的。” “可是,就在一切万全的时候,发生了变故。他不再是吴柏的天选之人,一切得准备和努力全都白费。相反,自己的同伴安元烁依旧可以得到吴柏另类的器用。而王玉奎把题大肆搜刮银两,卖给了多数人。这个时候的徐有成会是怎样的心境呢?” 第75章 吃里爬外 “徐有成这种人,往往不会因为自己得到了与旁人不同的捷径而感到愧疚。他只会觉得优越,但凡他是个憨直的傻书生,都不会被吴柏选中。在他自己与众不同的优越感极度膨胀,飞黄腾达之路越来越宽的时候,吴柏的弃用,反而让他有了强烈的落差,他自己反倒成了那个最没用的弃子。而王玉奎和安元烁,无非是放大了他这种歪曲情绪的导火索,徐有成一定恨得发疯。” “那这样看来的话,殿下,这个徐有成是一定会来参加科考的啊!” “那些有问题的考卷里面,确定没有徐有成吗?” “殿下,确定是没有的。” “那就是用的假名。不过,徐有成一定会参加科考,只是为了自己。”谢凛相当笃定的说着,并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毕竟,只有三天的时间。 他问江玉:“有问题的考卷,筛出来多少了?” “二十多张。” “明天本王再去跟进这件事情,将科考所有的考卷全都整理在一起,本王就不相信找不到。” 谢凛现在的状态,实在是让江玉担忧。 “殿下……您的身子要紧啊。” “这点小伤,根本无妨,本王浅睡上一觉,就差不多了。” “您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咱们不着急。” 江玉的规劝在谢凛的面前,是无力的。 谢凛已经决定下来的事情,就不会轻易的改变。 “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本王这边不用你的照料。” “好……”江玉忙碌了一夜,也是有些累了的。 他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无精打采,心事重重。 谢凛问他:“你怎么了?不舒服?” “殿下……没……” “有事儿?” “算是吧,也不算是……什么。” “有事说事儿,不用这么拐弯抹角。”谢凛看江玉,还是可以看得很准的。 江玉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谢凛这个急性子心烦,催促道:“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首先,属下罪该万死,私自没有经过您的同意,跟踪了阿青。” 谢凛整个人顿住了下,看似反应迟钝了些,实则用一种极为凛冽的眸光搜刮着江玉,挑了下眉,问道:“然后呢?” “她又去了月湖桥下,找了半天。应该是在找薛昭。”江玉话说得不太顺畅:“然后……” “什么?”谢凛微怒问。 “然后和许松亦碰了面。”江玉可算是把话说出来了,却又为自家殿下觉得不值得。 谢凛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她吃里扒外呢,殿下,您还不明白吗?” “出去。” “殿下。” “出去!” 谢凛竭尽所能的在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终于在江玉离开之后,熊熊燃烧的怒火憋在胸口,无法克制。 谢凛一把掀翻了桌子,怒不可遏的样子如同一头发疯的孤狼,周身散发着致命的危险。 她每一次都在装,每一次都在解释,可自己却每一次都愿意放过她。 明明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却还是要执迷不悟。 从江玉口中得以坐实了之后,谢凛依旧无法用一种淡然的态度去看待此事。 隔了一日后,清晨。 因为案件紧急,三日之限已经过去了一日,除了吴柏招供之外,却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徐有成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科考上,没有他的名字。 谢凛的人暗中调查,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然而,越是这样的销声匿迹,就越是可疑。 谢凛就只是休息了一天而已,今早便去了贡院。 那些被关在贡院里的考生们情绪逐渐烦躁,再不破案,怕是要节外生枝。 谢凛的伤势,休息一天根本不足以完全康复。 以至于他今早到了刑部后,依旧是面容憔悴,气色也不太好看。 他并没有再见到许倾的人影。 谢凛特意问了江玉:“那丫头人呢?又跑了?” “没有,殿下。她昨天就没来,属下还特意去她家看了看呢,生病在家休息呢。” “生病了?” “属下瞧着就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她自己也说没事儿,就是前天落水后着凉了。”江玉说得倒是轻松。 “那今天为何到现在还没来?”谢凛轻声质问道。。 “会不会是没好啊?” 谢凛转而开始命令江玉道:“你今天和其他的人,把那些问题的考卷全都筛出来。” 江玉似笑非笑的问:“殿下……那您……这。” 谢凛一抹犀利冷淡的目光教会了江玉瞬间闭嘴。 “本王去看看死了没有。” 江玉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憋笑道:“殿下,属下跟您说一句心里话。” “说。” “悠……悠着点儿。” “什么意思?”谢凛蹙了蹙眉,凝目盯着他。 “虽然说宫里总说您子嗣艰难。但您……也不用真的着急,不好办啊。” 谢凛一巴掌拍在了江玉的脑袋上,对于江玉突如其来的担忧十分不解。 “是不是王府有人传闲话?” “属下也是为您好。” 其实江玉也不算是乱说,谢凛是最小的,其他的王爷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要么通房小妾一大堆,要么孩子一大堆,要么通房小妾带着一大堆的孩子。 谢凛年满二十,就只娶了个妻,小妾什么的更是没戏。 很难不让人怀疑到谢凛本身,圣上也跟着着急。 唯独谢凛本人一点不急。 “本王不在,你给我把事情办好,懂了吗?” “是。” 谢凛交代完了事情之后,便直接去了许倾的住处。 许倾之前给自己买了个小院子,一人一猫住得潇洒肆意。 外面的门没锁,谢凛找到了地方后,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刚一进屋,就看见了许倾裹着大棉被,坐在床头晃悠呢。 二人四目相对,各自愣了几秒。谢凛的出现对于许倾来说,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惊慌。 她立马从床头窜到了床里,被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只灵活的大粽子,还有些冷得发抖。 “您……您怎么来了啊!” “江玉说你要死了,本王特意来看看死没死。” “那您怎么空着手来的?” 第76章 是你,你会信吗? “应该带些什么?” “合着您给我收尸来了?那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都快要好利索了。”许倾话刚刚说完,连打三个喷嚏。 谢凛凝视着她,伸手把她从床里甩了出来,触摸了她的手:“你怎么这么热?” “就是着凉了而已,无妨。” 许倾明显是冷得厉害,披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却还是在暗暗的发抖。 “你这是发烧,别到时候把脑子烧坏了。”谢凛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小脸儿被烧得红红的,用手摸上去,真的很热。 “这就是你口中的快要好利索吗?不对自己负责,不对旁人负责,耽误刑部进度,你这算不算是自私呢?” “对不起嘛。”许倾忍受着谢凛的责备,很愧疚的说。 其实谢凛心疼极了,就是不会说好听的话。 见她这样子,也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就没人管过她呢? 他问:“吃药了吗?” “吃了,没好。” “饭呢?” “大黑没吃。” 谢凛寻着许倾的目光,看向了趴在自己脚下,日渐肥美的大白猫。 大白猫望着谢凛,喵喵的直叫。 “你不会是想让本王给猫喂饭吧?” “反正从昨天到现在都没人喂,我浑身疼得厉害,就没管过了。饿死了算你死了个大儿子。” 谢凛真想抬起手来打她一巴掌,许倾抱着被,识趣的又往后缩了缩,“王爷饶命。” “怎么喂?” “我给它买了小鱼干,你拿过来就好了。” 谢凛真是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来,带着满腔的怨气去做这件事。 想他什么时候对猫低过头。 随后,谢凛拿着一条湿毛巾盖在了她的脑袋上:“敷着。” “嗯。”许倾虽然知道这法子对自己没用,但还是接受了。 “喝没喝热水?” “喝了。”许倾有点不太习惯谢凛的照顾,心有不安的说:“王爷,其实我觉得还行,应该不用您这么挂念。事情我都听江玉说了,要不您忙?” 好家伙,谢凛这算是听出来了,她是在赶自己走呢。 他盯着她许久,许倾有些害怕的往里头缩了缩。 许倾依稀记得谢凛上一次这种眼神看自己还是前天,被他吻得神魂颠倒。 许倾下意识的把嘴唇收紧,满眼无辜的防备着他。 知道她在怕什么,谢凛的目光随即变得玩味。 “放心好了,本王现在没那个心思。” “那您……” “两种选择,要不随本王去王府,本王让人照顾你,直到你痊愈。不过这样一来弊端就出来了,流言蜚语是在所难免了的。要不本王就在这儿陪你一会儿,况且本王有伤在身,确实不宜在刑部劳累。” 许倾将自己裹得紧紧的,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心里默念。 怎么会有男人把他自己的不值钱说得如此的理所应当?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许倾自然是不敢推脱。 “我这不也是怕传染给您嘛。” “要传早就传了,而且你本来就是掉水里凉的,会传染吗?” “那可不一定哦。”许倾故意往他身边凑了凑,:“您来看我,是不是就说明您对我已经消气了?” 谢凛对于许倾的所作所为,基本没有“消气儿”可言,但看着她这张天真可爱的脸,确实是很难再继续对她疾言厉色。 “看你表现吧。” 许倾带着病痛,不忘借此机会极力的解释道:“王爷,我猜测聂正堂的死应该是有人不想让咱们接触到聂正堂而故意为之。薛昭他这个人清清白白,确实没那个胆量去杀人。只希望王爷明查,别让有心之人得逞。” “你既知道本王对薛昭有敌意,又再一次冒险在本王这里为他辩解,你考虑过本王的感受吗?” 谢凛一句话,怼得许倾哑口无言。 可许倾没办法告诉谢凛,自己和薛昭之间的关系。 “对不起。” “你就只会对本王说这一句吗?” “可是,只有这句话才不会让你误会我。”许倾低着头,喃喃自语:“我承认是我的错,我的意志不坚定,才有了那天的事情,我不想辩解什么。可你不曾知道,我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许倾自认为自己做什么事都是有主见的,唯独那一次……她既想又不想。 “是什么?” “是你,你会信吗?”许倾那双灵动可人的眼眸望着谢凛,谢凛面无表情的注视已经让她没了信心在继续说下去。 许久后,谢凛开口:“如果本王真的要怪罪你的话,你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听到这,许倾吸了吸鼻子,终于露出了笑容。 谢凛知道她的虚情假意,却还是在此时此刻,选择了纵容。 “你现在好好的躺着,把病养好。” “我真的没事儿,就是有些着凉,倒是王爷您,您的伤真的好了吗?” 许倾也是通晓医术的,且是自己将他送回的王府。 谢凛身上的伤,若是没有一个月,怕是难以痊愈。 “只要你不气本王,会好得很快。” 许倾急了,从厚被里面爬了出来:“你分明就是没好,两天而已。弄不好还会渗血。按理来说,你都应该卧床休息的。” “你给本王小点声儿。” 这张苍白的脸,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了的。 合着这男人大老远的跑来,是为了卖惨让自己伺候他不成? 许倾着急的问:“你那晚过后上了几次药?” “一天一次。” “我给你的止疼药和止血药你也没用吗?” “本王不记得了。” “疼,总能感觉得到吧?” “身上有伤,疼不是正常吗?” 许倾万般肯定,这个男人就是来自己这里卖惨的。 许倾也管不了那么多,万一谢凛哪天真的死了,她可不能稀里糊涂当寡妇。 大冤种让谢凛一个人去当就够了。 许倾开始上手去解他的衣服。 谢凛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抗拒:“你干什么?” “我要看看伤口!” “用不着。” 谢凛竟还知道捂住自己领口了?他越是要捂住,许倾就越要看。 许倾一副责怪的口吻对他说着:“如果让我看到了伤口在渗血,我要你好看。” 第77章 大家都一样嘛 “本王自己来。”谢凛觉得自己主动一点总会保留一丝丝的尊严。 “快脱。” 谢凛不情不愿的把衣服只解开了一边,刚好可以看到内里白色的亵衣已经透出了一圈红色。 许倾直接上手,把衣服全扒了,嘴里还念叨着:“真是不知道在羞个什么劲儿。” “你!” “王爷知道为什么又出血了吗?”许倾责怪他道:“因为最开始就已经穿到血管,扎到要害了,后来又在湖水里泡了一遭,更麻烦。但你又不老实,伤口刚止血刚想要结痂,又被你挣开了,所以就这样了。” “你废什么话,又死不了。” “那可不好说,但凡你着伤跟我少了一丝丝的关系,我都不会多管一分。” “现在也没人逼你管。” “你别动!”许倾无奈的抚了抚额头:“你要是不想把我气晕过去,能不能听话一点?” “我就真是不明白了,你一个王爷,咋就没人管管你呢?” 许倾轻车熟路的将他的衣服扒了,灵活的跳下了床,去拿药和纱布来。 过后不久,许倾拿着东西跑了过来,先是擦干了伤口周围的血污,然后又用清水打湿帕子,一点点的擦得干净。 面对着谢凛如此勾人的肉体,许倾倒也没了功夫胡思乱想。 谢凛就这么盯着她,许倾因为专心于处理伤口并没有注意到分毫。 他能品得出她为自己担忧的样子。 谢凛每逢在心底动摇的时候,都会在反复冥想这一件事。 虽然她是许松亦的女儿,虽然她骗了自己,可她……真的对自己一点真心都没有吗? 或许也有吧,只是细微到不值一提。 “疼不疼?”她问。 “不疼。” “那我先给你上药,然后给你包扎上。这次包扎了之后就不可以随心所欲的乱动了哦。两天上一次药,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 许倾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心平气和的对他说着,一边用纱布将伤口缠得很紧。因为这样才能有效的包裹住伤处。 谢凛用手拽着自己的衣服,尽量把身体的裸露遮掩到最低。 在许倾的眼中,没看到他的矜持,倒是觉得有种怪异的感觉。 这感觉,有点像……妓女从良…… “王爷,您要不别遮了,我又不看。” “用不着你管。” “你以为你那天晚上醒了之后,怎么浑身上下都是干干净净,而不是湿漉漉?” 谢凛嗅到一丝不妙,防备的问道:“什么意思?” “那是因为我帮你将衣物全都换了下来。” “你换的?都换什么了?”谢凛顿时有些火急火燎的质问她。 “不然呢?总不能让婢女给你换吧。至于换了什么……湿了什么就换了什么呗。”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谢凛很难想象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奇耻大辱,他竟然现在才知晓。 见谢凛如此惊慌不已,许倾自认为没什么,慢悠悠的解释道: “我就是想要和王爷您说,您不用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该看的我全看了。” “闭嘴!” “这有什么的啊?反正大家都一样嘛。” “本王能跟你一样?你是眼瞎吗?” 谢凛用力裹住自己,错愕却敏感的看着许倾。 许倾若有所思了下,更正了自己的措辞:“是有一些不一样。但是在仵作的眼里就只是一副身体而已啊,我向王爷您保证肯定没看不该看的地方。” “你还知道什么不该看?” “王爷那么怕被别人看,怎么轮到我换衣服的时候偏要硬闯啊?彼此彼此吧。” “哎呀……”谢凛捂着伤口,吃痛的浅喘了一下。 “怎么了?” “疼。” “该。”许倾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胆大包天,没等到谢凛反应呢,自己缩回到了被窝里瑟瑟发抖。 谢凛本来也没想要发火,倒是觉得她这个样子十分的有趣。 肢体上的触碰,已经让谢凛感受到了许倾身体的温度。 她浑身烫得像个火娃一样…… 谢凛忧心忡忡的对她说:“本王看你病得严重。一会儿让人去给你开点药。现在不到晌午,本王就先回去了。” “那你一会儿还回来吗?”这话问出了口,许倾觉得自己唐突。 “你想让本王回来吗?” “可我想吃肉。” “尽情的想吧。” 说完后,谢凛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许倾就知道,自己不该将他视作一个血肉之躯的普通人。 人家是矜贵高傲的王爷,能来看看自己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 而且面对着谢凛,她觉得自己可能也不用过于将自己太当回事儿。 男人是不是都有些占有欲…… 许倾将大黑搂入怀里,反复的揉搓它的身体,大黑“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她郁闷极了:“大黑,我可咋办啊。我觉得谢凛最近应该可以心平气和一段时间,你说我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对他说出真相啊。” “反正他一激动,就两种可能。要么,护我,要不,灭我。可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了,许家就真遭殃了。” 许倾一下子叩在床上,实在是愁闷郁结在心头。 许家上下怎么样,按理来说与许倾是没关系的。 要是这件事就只是牵扯自己和许松亦一个人遭殃的话,许倾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告知谢凛一切的真相。 许家人虽是与她无关,但既然是毫不相干的人就不能被自己所波及到。 许松亦和自己都不无辜,但许家人是无辜的。 遇见谢凛,许倾每一次都在挑明真相间疯狂动摇。 她甚至想过,让谢凛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自己,拉他一起下水,可后来一想…… 实在是太卑鄙了。 凭什么自己的错要让谢凛去承担。 许倾的脑子越想越乱,头疼不已。 可她真的不能再骗谢凛了。 许倾整个人昏昏沉沉,浑身酸痛。她抱着猫,不知不觉的蜷缩在床里睡下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遥见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谢凛直挺挺的坐在了窗边,表情严肃的在认真翻看着考卷。 “你……王爷您怎么回来了?”许倾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 谢凛翘着二郎腿,手掌轻轻的扣住了放在腿上的考卷,微微的抬起头来望向她,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来回轻点着。 “醒了?” 第78章 您该不会是想要…… “嗯……王爷您该不会是在这忙公务吧?什么时候来的呀。” “很久便来了。这些有问题的考卷江玉带着礼部的人已经筛查出来了,总共涉嫌买题的问题考卷大概三十七张。只是本王坚信,这三十七个人里面,一定会有徐有成。” “找到了吗?” “并没有发现,本王刚刚看了一半。” “徐有成既然能在吴柏倒台之后完美的销声匿迹,让人查不到任何的踪影,就足以说明了问题的所在。人会变,笔迹却不会,之前在静轩书屋收集到的笔迹难道查不到吗?”许倾问道。 “查笔迹这一办法行不通,本王早就试过了。根本查不到。” 也就是说,徐有成不光是隐藏住了自己的名字,还刻意的将笔迹改了。 许倾稍微有些失望的咳嗽了两声,继续披紧了自己的棉被,坐在床上晃悠。 她和谢凛两个人心中都有数。如果真的从这批考卷里找不出徐有成这个人,就意味着他们的方向错了。 三天的期限,也就只剩下了明天一天。 “王爷,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 “说。” “若是三天期限过了,您没抓到凶手,皇上会怎么对您?” 谢凛微微仰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回答道:“先君臣,后父子。这件事最恶劣的影响无非就是吴柏,现在吴柏已经招供,问题不大,抓不到凶手的话,顶多就是继续抓呗。” “哦。” “依你之见,这件事除了吴柏之外,还会有其他的人吗?” 那一刻,谢凛望向许倾的眸光里,带着无尽的阴暗。 许倾怕是已经习惯了来自于谢凛突如其来的试探,气定神闲道:“不知道。” “本王也想不明白一件事。” “何事?”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薛昭不是杀死聂正堂的凶手,那么薛昭出现在那个房间里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谢凛看似是在冥思苦想着,实际上字字句句都是对许倾的敲打。 “可能是为了找我吧,不小心入了那个房间。” “是吗。”谢凛只是无所谓的应了声。 从最开始的碎尸案太监来喜,再到孟香兰,最后是徐有成。 三起案件都能精准的挖了许松亦的老底儿,许倾实在不认为这是偶然。 她明显已经感觉得到,有人在背地里暗箱操作,目标就是许松亦,甚至是整个许家上下。 许松亦察觉到了,可许倾不知道谢凛是如何评判这些事的。 因为当年的太子谋反案,谢凛本就敌意于许松亦,即便是许倾现在豁出去,开口对他述说这一切,谢凛又会信自己几分呢? 许倾说不准,因为这个男人太深不可测。 就在这个时候,从屋外走进来两个人。 看穿着,是谢凛的手下。 两人一前一后,大包小裹,拎着食盒还抱着被褥。 “殿下,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需要的东西带过来了。” “知道了,没什么事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是。” 隔着食盒,许倾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王爷,这是……” “食盒一共三层,第一层放着的是熬好的药,一会儿直接喝了。下面两层是饭菜,饿了就吃。” “哇!这也太美味了吧。”许倾看着食盒里面的美味佳肴,夸张到眼睛里像是突然出现了光芒。 她用手戳了戳香气泛滥的酥皮肘子,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形象,早就大吃特吃了。 “王爷,这些菜都是您去饭馆特意给我点的么?” 任凭许倾多兴奋,谢凛也只是淡淡道:“王府厨房做的。先把药喝了,然后再吃饭。” “不着急,不着急。我一会儿吃完肯定喝药。”许倾自然而然的将药碗推到了一边。 说不定吃完了以后病就好了百分之八十了。 “王爷,您也一起来吃吧。” “本王不饿了,你先吃吧。”既然谢凛推脱,许倾也不想就这么干饿着。 许倾笑盈盈的说:“您对我可真好,又给我送饭,又给我熬药,还不忘给我带一床被子保暖。” “嗯?”谢凛的眼中稍稍带过一丝诧异。 与此同时,许倾并未察觉谢凛的异常,而是彻底接受了他的好意。将他带过来的被褥抖落开来,意图再给自己披上一层保暖。 直到……棉被里的枕头被许倾无意间的抖落了出来。 许倾当场僵住了,目光寻着枕头滚动的轨迹,到最后有些尴尬的与谢凛对视,表情也变得微妙。 这他么的该不会是这个臭男人给他自己带的行李卷吧? 许倾尴尬的笑了下,伸手将枕头拾了回来,赶在谢凛开口之前,乐呵呵的先得把肉吃进嘴里才行。 这吃的哪里是肉啊,分明是自己的贞洁啊! 许倾生怕亏了一点,狼吞虎咽的吃得喷香,腮帮子鼓得像个仓鼠。 终于,谢凛开口了。 “本王今夜留宿在这里,没意见吧?” “这……不好吧?” “本王自己也有伤在身,来回太麻烦。索性在这儿住一夜,也方便照顾你。你若是不同意,把饭给本王吐出来。” 许倾一下子被馒头噎住了,哆哆嗦嗦的拿起身旁的药碗,端起中药汤一饮而尽,可算是把这口吃的咽了下去。 “王爷对我雪中送炭,我自当记在心里,别说是谁我床了,您今天就算是想睡我……我都……”许倾转一想,又有些怂包的说:“当然了,您这么清正廉明,内心善良的人,肯定也不会趁人之危的,对吧。” 许倾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不值钱,还是谢凛真廉价了。 谢凛眉尾一挑,歪唇浅笑了下,:“你该不会是瞅准了本王有伤在身了吧?” “不是……” “本王没那个兴趣。只是借宿一晚,不过分吧。” “行。” 许倾也真是没有预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与他同床共枕。 一顿饭就把她打发了。 “你快点吃,若是不难受的话,过来帮本王一同看考卷。本王看得眼睛有些发酸。” 许倾稍稍不满的嘟了嘟嘴,没什么比加班更让人难受的事情了。 胃口再大,许倾也没心思再吃了。 她知道谢凛讲究,特意留出了几样原封不动的菜。 “王爷,多吃饭有助于伤口的愈合。这几样我都没动筷子,要不要来吃点儿?” 第79章 成姐妹了 “不饿。” 谢凛的回答总是这样惜字如金。 时间过得很快,谢凛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许倾默认他是要留下来过夜的,便开始收拾床铺。 这尊贵的王爷能睡在自己的床上,可不得是上辈子积德了。 见她把床收拾得干净利索,谢凛问:“这是干嘛?” 许倾伸手拍拍床:“来呀,您已经可以过来就寝了。” 谢凛在用一种很新奇的目光睨着她。 许倾解释道:“王爷您可别误会,你身上的伤就得多休息才行,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既然您要住在这里,那我必须好生招待嘛!” 谢凛也没多说什么,慢慢的走到了床前,解开了腰带,褪下了外面的衣袍放在了一边,轻缓的上了床。 他身子崩得很直,靠在床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在翻看着那些考卷。 许倾总觉得谢凛像是有口仙气儿一样,冷若冰霜让人不好接近。 紧接着,她默默的把自己的被褥调换了个方向,两人一正一反,一颠一倒两个方向。 许倾打算睡在床的另一端。 两人刚好面对面了。 “你这是折腾什么?”谢凛微皱了皱眉。 许倾稍显警惕的说:“我怕我晚上对您图谋不轨,随意以防万一,这样刚好。” 面对面……更尴尬了…… 许倾故意伸腿踢了踢他。 “干什么?” “咱俩一起看呗,给王爷减轻一些压力。” “也好,本王看了两遍了,还是没有看出什么来,看得有些头疼,思维已经固化了。” 谢凛说完,就将手中的考卷递给了许倾,不忘提醒她说:“若是觉得身子不舒服,也不用勉强。” “没关系,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许倾捧着那些试卷,一张一张的查看。 她其实并不懂这些考题是在考些什么,便向谢凛问询了下思路。 谢凛对她耐心的解释:“这些考题都算是论述题,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有一个准确的答案。科举考试,选拔的其实是人的思想。如果一个人的思想被一个相当正确的答案困住了的话,那就说明有问题。” “写的越全面,就越说明问题,对吗?” “也不算全是。但一篇长篇大论之下,几乎全是没有逻辑漏洞的雷同思想,无论怎么变幻措辞,也是无济于事。若真有这么多治国之才,怎会以往每年中举的只有区区几人呢?” 许倾一边听着谢凛的话,一边去翻看着考卷。 的确不假,几乎每一份考卷,答题论述的角度都是那样的完美无缺,措辞顺畅。 许倾理解了谢凛头疼在何处了。她看了几页,眼睛都酸了。 谢凛靠在床头,许倾则是缩在床尾。她觉得有些黑,借不到什么光亮。 许倾主动调转了一下,跟他齐肩靠坐在床头。 她动作极大,霹雳扑通的。差点踩在了他的腿上,结实的撞在了谢凛的肩膀上。 “你轻点儿可好?” “抱歉,借个光,那边太黑。” 许倾终于知道谢凛为何坐的这么直溜了。 只有这个姿势坐着,又或者平躺着,他的伤口才不会疼。 许倾在疲惫与哈欠连天的交替之下,问了谢凛一个问题。 “王爷,既然吴柏已经招供,为何不让吴柏去指认这些个人的其中之一呢?多简单啊。” 谢凛轻叹了叹道:“事情若是真能那么简单就好了,吴柏已经被交到朝廷上了。说句实话,与朝廷而言,他才是本案的重犯,也是圣上最为在意的。在圣上的眼中,科举舞弊案与贡院杀人案是分离开来的。吴柏既然招了,圣上那边又着急,本王若是再扣着吴柏的人去指认,倒显得咱们刑部无能了。” “本王再怎么说也是皇子,怪罪下来本王无妨,可刑部还有其他人呢。” 许倾微微的点了点头:“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说圣上比较着急于修剪自己的手下,至于贡院死了人,于他而言不就是死了两只蚂蚁嘛!” 谢凛突然用手捂住了许倾的嘴唇,制止住她的口出狂言,半是责备半是无奈的警告她:“以后这种话少说,懂吗?” 许倾乖巧的点了点头,并且继续的翻看考卷。 在翻看考卷的过程中,许倾缓缓的停了下来,发现了一些问题。 “王爷,这张考卷相比于其他考卷,有些不同之处,但我不知道算不算是问题。” “你说。” “我看了一下最后一道题,这道题的答法他们大概从三个角度来述明的,但是唯独有一张考卷,他加了一个角度,也是只有微不足道的三个字,于朝廷。” 谢凛将许倾手中的问题考卷接了过来,仔细一看,果不其然发现了问题。 他说:“仔细读题之后,他的回答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二人面面相觑着,似乎明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王玉奎从聂正堂那里买来的题,抄漏了几个字…… 所以,那些问题考生因为买了王玉奎的题之后,总觉得势在必得,以至于根本没有仔细的审题,便直接写下了该有的答案。 当这些考卷全都出了统一性的问题的时候,那张没有出问题的考卷就是最大的问题。 他极有可能是没在王玉奎的手中买题,但依旧对考题熟练于心。 这个人所知晓的题,是吴柏为他提供的第一手试题。 “快看看这个人叫什么名字。”许倾的手指寻着名字处找去。 “叫钱平,王爷就是这个人。” 谢凛动了动身子,拿上衣服正准备下床。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现在就去贡院抓人,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谢凛说得很干脆果断。 这件事儿既然已经浮出了水面,就没有耽搁下去的道理。 更何况,真相来之不易。 许倾出言挽留道:“王爷,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就算你现在召集了刑部的人前去捉拿钱平,也得等到明日白天再送去刑部审理。贡院一直都在扣留着人,你倒不如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不行。”谢凛完全不顾身体的状态,起身就要走。 见他油盐不进,偏要在这个时候行动,许倾任性妄为的将他的衣袍搂在怀里,整个人趴在床上装死不动。 “这是干什么呢?” “不许去。”许倾嘟起小唇,表情既坚定又倔强。 “胡闹!” 谢凛手足无措,竟不知如何应对:“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他试图从她的手中抢夺自己的衣服,却发现这个女人是下定了决心不让他离开。 “就不松手,气死你。” 谢凛怎么说,怎么抢都是无济于事。 他这是第一次被人气笑了,无可奈何的笑着,语气格外的轻柔好听:“本王不去了,还不行吗?” “那就休息吧。明天早上又是美好的一天。”许倾伸着胳膊,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的空位。 谢凛怎么觉得这个动作这么别扭呢…… 许倾全程死死抱住了他的衣袍,就剩了个腰带被无情甩在了谢凛的面前。 谢凛拿她没办法,只能再一次上床,继续恢复原样,靠坐在床上。 这一次,许倾绝口不提调转位置的事了,理所应当的睡在了他的身侧。 “王爷不睡?” “不困,先睡吧。”他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是那么的烫手了,谢凛放心了些。 谢凛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确认许倾已经完完全全的睡着了。 他刻意用手去轻轻拉了拉还被许倾搂在怀里的衣服。 结果刚一用力,处在睡梦之中的许倾下意识的“哼唧”了一声,随后将细长的胳膊伸在了他的腰间,轻轻的揽着,身子还往他的身边挤了挤。 谢凛的心砰砰直跳,耳侧有些微红,甚至是猛咽了咽喉咙。 面对着她突如其来的粘靠,谢凛真是束手无策,意乱神迷。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凡夫俗子。 夜还长,这么坐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谢凛用手撑着床铺,腰身一点点往下挪蹭,终于安安稳稳的躺了下去。 许倾搂着他的胳膊更加自然紧实。 谢凛侧头望着她这张红润娇软的小脸蛋儿,最终在她微热的额间留下了一吻。 对于谢凛来说,这已经是情难自控的放纵。 随后,他也安然的睡去。 这是自打谢凛受伤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经过这一夜,许倾的睡姿演变得豪放肆意,一只手搂着谢凛的人,一只腿搭在了他的腰上,整个人都像是个依附在谢凛身上的树袋熊一样。 谢凛还在睡着呢,许倾已经有了要苏醒的意思。 许倾有赖床的毛病,而且这个姿势实在是舒服极了。 迷迷糊糊之中,许倾头脑不太灵光,也不知这又硬又软的大枕头到底是从何而来,而且还香香的。 许倾睡觉时,陋习比较明显,基本没有睡相可言。她真的以为怀里搂着的是自己买来的毛绒大熊。 她努了努嘴,半梦半醒着继续往他身边靠,甚至想要得寸进尺的继续保持这个极其舒适的姿势。 许倾想要爬上去。 她依附于身侧的“玩具熊”,手揽得越发紧了一些,搭在他腰上的腿也在蠢蠢欲动着。 为了自己顺利爬上去,她的膝盖刚好抵在了谢凛的腰下位置。 膝盖成了许倾的最大着力点,她闭着眼睛用力往下碾压。 爬是肯定没爬上去。 “啊!” 随着一声撕裂般的吼叫声后,许倾彻底精神了。 免顶之灾般的剧痛,使得谢凛从睡梦之中惊醒,他在嘶吼着的同时,背对着许倾蜷缩着身子,面色通红,青筋暴起,疼得何止是低喘,甚至是颤抖。 许倾直勾勾的坐起了身子,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事。 看着谢凛如此痛苦的样子,她也是相当的惶恐…… “王爷……您没事儿吧。”许倾赶紧去查看他的状态。 谢凛闭着眼,疼得冷汗直流,浑身发抖。好似疼痛发散在了全身各处,连腰身与尾椎都是疼的。 “滚!” “要不……我给您看看?”许倾实在害怕。 “有多远给本王滚多远!” 谢凛缩在床边缓了好久,才终于缓了过来。 许倾知道自己惹了祸,满怀愧疚的守在床边。 多亏了隔着一层被子,不然的话…… 真成姐妹了。 疼劲儿像是过了,谢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许倾有些担心的说:“王爷……我真不是故意要压您的。要不您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谢凛怨毒的目光正在瞪着她。 许倾:“我就看一眼就行,要是真伤到了,咱们可以上药啊。” “你还想看?”谢凛一副受害者姿态。 “我这也是担心啊。” “滚。” 谢凛也不知道怎么一夜过后,自己会遭这样的罪。 最郁闷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问题。 反正就是疼,整个腰身都是痛的,迈腿也会疼。 许倾多碰他一下,谢凛都嫌弃得不行。 最主要的原因是丢脸。 “出去,本王要更衣。”他冰冷的对她吩咐着。 “那我这就去给您准备早饭,您吃一些,可能会好了的。” “用不着。” “您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计较了。” “现在知道怕了?不知道什么得体什么不得体吗?” “对不起。” 谢凛遇上了这种事能怎么办,无非就是吃了哑巴亏而已,总不能昭告天下定她个死罪吧。 自打遇上许倾这个女人,他浑身是伤。 谢凛尽可能的挺住,但身体上疼痛不会那么轻易的完全消失。 “你还发烧吗?”他抬眼看着她问。 许倾规矩的站在他的面前,早已经手脚麻利的穿好了衣裳,上前一步道:“回王爷的话,我现在可好了,病彻底好了。” 谢凛以一种极为挑衅的目光盯着她,并叹言:“依本王来看,咱们两人应该是天生犯克,你我二人之中只能有一个全乎人儿。” “在我的眼里,您一直都是十全十美的,我哪敢,哪来的资格跟您比啊。”许倾笑呵呵的说道。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马屁从不会缺席。 谢凛利索的穿好了衣袍,许倾特别有眼力见儿的为他递上了腰带。 第80章 千万别记恨她 许倾本打算帮他围上腰带的,谢凛却一把的抢夺了过来,自行围在了腰间,并傲娇的赌气道:“哪敢让你来?你现在是我祖宗。” “别呀,王爷。这可真不敢当。” 这一路上,谢凛都没跟许倾多说一句话,并且保持一米远的距离。 许倾特别想给他把把脉,看看是不是真成姐妹了。 每每她挪动自己的步伐想要靠近,谢凛百般防备的躲开。 贡院。 被关在贡院里的书生已经全部接近于狂躁,对刑部的所作所为怨声载道。 谢凛还没找这些人的麻烦呢,他们倒是先坐不住了。 谢凛目的性明显,带着人直奔贡院抓人。 这些有问题的书生全都被关在了一起,总共三十七人,全都会受到应有的处罚。 放眼望去一间小屋子里,乌泱泱一片,全是穿着统一的书生。 谢凛看得有些眼花,江玉站在一旁用一种强硬斥责的口吻吼了一句:“谁是钱平,出来!” 可是,根本没人应声。 “再问一遍,谁是钱平!给我站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逼我一个人一个人的查!”江玉很凶,这些书生们胆子本来就不大。 一抹异于常人的凶光隐藏在人群里,被许倾察觉并注意到。 许倾的目光精准的锁定在了那个人的身上,暗暗观察着。 那人的嘴微微动了动,许倾随即大吼了一声:“他想咬舌自尽!” 她立马冲到了那人的身边,用力捏紧了他的双颊,避免他咬舌自尽。 凭借许倾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制服此人,谢凛走上前去,以擒拿的方式将他按在地上,使其动弹不得,挣扎无果。 “你是徐有成,对吗?”许倾确认道。 “不是!”男子还在顽抗着,怨毒的目光瞪着许倾。 “不是?不是怎么说起徐有成这个名字,竟然如此大的反应?” 谢凛不给他任何分说的机会,直接了当将人押入了刑部大牢,并且亲自审问。 徐有成脾气狂躁不安,情绪极其不稳定,谢凛想要杀一杀他的锐气,让人用铁锁链将他以粗鲁的方式绑在架子上,嘴里塞满了东西以防他再弄出咬舌自尽那一出儿。 不知为什么,谢凛这一次选择了单独审问徐有成,身边没有带任何人。 幽暗潮湿的大牢里,阴沉莫测的谢凛则更能令人恐惧。 “你若是想好了,本王可以给你松绑,不过如果你再大喊大叫,把本王喊烦了,刑部一套刑罚下来,本王也保证不了你能成什么样子。” 谢凛说话的语气轻缓冷冽,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随后,他缓缓的走上前去,一把扯掉了徐有成嘴里的东西。 “你是读书人,本王暂且将你视作聪明人,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问什么便说什么。” 徐有成并没有给他确切的回应。 谢凛问:“王玉奎和安元烁两个人是你杀的,对吗?” 徐有成沉浸在自己的歪曲世界里,振振有词的反问:“王爷,我也想问问您,就西启律法而言,这两个人不该死吗?一个为了钱财,一再的放低自己的底线。将考题卖给那些书生,试问那些买不起题的书生呢?寒窗苦读数十载,就这么被比下去了吗?还有那个安元烁,他为了金钱,连人都不当了,都是达官显贵的走狗,呸!” “你说得确实没错,但有些话不适合从你口中说出来。因为那只是你为你自己的恶行寻来的借口。”谢凛神色淡然的看着他,内里则是无比蔑视着徐有成的一言一行。 谢凛继续说:“你为了让你自己所做过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还真把自己归纳成了与其他无辜书生一样的受害者了。”他在心中轻叹此人的无可救药后,又说道: “徐有成,你的心里要是真有公平,吴柏努力培养你,带你走捷径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失公平呢?相反,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了,你倒是会有种感同身受了?别把自己拟想得那么高尚,你和安元烁,甚至是王玉奎,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谢凛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很会打击人心。非常准确的拿捏到了徐有成最避之不及的阴暗面,扯掉了他的虚伪。 徐有成很激动的为自己辩解:“我有什么错?我被吴柏培养,那是因为我自己的能力所在。换作是任何人,都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照你这样说的话,那吴柏不打算培养你们俩的同时,他选择了安元烁去给秋凤瑾替考,那也就说明了是安元烁的能力所在,你凭什么痛下杀手呢?” “你胡说!” 徐有成坚持着自己的歪理,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的过错。 这难道就是书生的执拗吗? 谢凛考虑到自己继续说下去,会将徐有成逼疯,那样的话就问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将眼前的罪行搁置在一边,谢凛继而问他:“聂正堂是你杀的吗?” “我不认识聂正堂。”徐有成死到临头,倒是什么都不怕了。 “确定吗?” “我只会做我觉得对的事情,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这话可把一向严肃审案的谢凛逗笑了。 他微抿着唇,控制住内心油然而生的笑意,继续问:“你说聂正堂不是你杀的。那你这两次杀人,有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你?甚至是鼓励你?认同你?” “没有。”徐有成立马摇头,他的反应很奇怪,有种没过脑子的敷衍,更像是心虚。 “你确定没有吗?说了可以减轻罪行。” “没有。都是我自己一人所为,和旁人无关。” 既然徐有成回答得这样干脆,谢凛知道即便他背后有人在指使,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经过这几个案子,谢凛一直有个疑虑萦绕在心头,难以疏解。 谢凛用直觉猜测,吴柏这个案子与许松亦有关系,但却又查不到分毫。 如果在背后指使徐有成作案的人是许松亦的话,那么许松亦的目标就是吴柏,而聂正堂的死,完全可以让许松亦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 吴柏的突然改口认罪,在谢凛的心里是一个结。 回过头来,倘若指使徐有成的人搅浑科举这趟浑水的是另有其人,那么这个人的目的性则是更加明确且恶毒。 自己,吴柏,许松亦被他一朝算计了个遍。 不光如此,就在此刻,谢凛清楚的明白,背后的人是在借自己的手,来打击许松亦,甚至是利用谢凛去做一切想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谢凛的面色沉郁晦暗,眸光复杂多思。 徐有成已经算是认罪,谢凛便免于对他无所谓的刑罚,直接按照杀人凶手定罪便可。 这个案子看似结了,可实际上却还是有死结。 谢凛神色变得畅然了些,从刑部的大牢里走了出来。 江玉上前问道:“殿下,怎么样了?您是问出了什么吗?” 谢凛并未马上回答他。 “江玉,最近你去帮本王查一些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殿下请说。” “在我们抓到徐有成之前,查不到任何有关于徐有成这个普通书生的一切。纵使他能杀人,但绝对不会有这个能耐去抹掉这些东西。” “殿下,但吴柏有这个能力。” “那为什么安元烁可以查到?徐有成却可以如此轻易的以假名堂而皇之的参加科考呢?”谢凛犀利的挑明了问题所在的关键。 江玉连连点头,认同谢凛的看法:“属下这就去让查。” “徐有成这个名字要查,查不到,就查钱平这个名字,不要遗漏。而且这件事不要告知任何人。” “属下明白。”江玉刚想要走,却又返了回来,:“殿下,还是没有薛昭的消息。不排除他是真的被淹死了,或者是被许松亦杀了灭口。” “淹死的可能性不大。”谢凛墨瞳微眯。 “属下会继续让人留意的。阿青那边……” “最近不用找人跟了。”谢凛回答得特别干脆,出乎江玉的意料。 “可是……” “本王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私底下都干了什么,就没必要再跟了。有些事情,眼不见为净。”谢凛已经全然接受了那份因她而起的失望。 谢凛知道了她是许倾,知道了她的欺骗。 他又得知了许倾与许松亦之间的联系,眼见了她与薛昭看似殊途的惺惺相惜。 谢凛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去了解更多…… 他甚至有些奢望的想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是怎样的存在。 这一下午的功夫,谢凛一直在忙着刑部的公务,将结案书一并准备齐全,改日上奏。 外面的天色渐暗,谢凛终于忙完了。虽然有伤在身,他并未耽误一点点公务,甚至是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这时,许倾却来了。 她拎着足以让谢凛感到似曾相识的食盒,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 谢凛轻扫了一眼,:“怎么?这是专门来把食盒还给本王?” “怎会呢?我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许倾自信的拍了拍食盒,说:“我是来还礼的。感谢王爷昨天对我雪中送炭,我见你忙了一天没敢打扰你,归还食盒之余,顺便给你做了点儿饭菜,我自己亲自做的哦。” 谢凛发现了一件事。 这丫头平时对自己从来不称“您”,唯独看自己生气了就立马改过来。 谢凛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难得主动露出笑容:“有心了。” “不敢当,不敢当。”许倾笑呵呵的说:“其实吧……我也没吃呢,要不您看……这。” “弄了半天,到底还是给你自己做的。”谢凛一眼看穿。 对此,许倾必须解释一下。 她一边从食盒里将饭菜往出端,介绍菜品的同时也在说:“王爷您此言差矣。我的这些拿手好菜,都是特意给您准备的。我就是垫垫肚子而已。第一道菜,青椒炒蛋。” “第二道菜,西红柿炒蛋。” “木须肉。”许倾手忙脚乱的继续最后一道:“还有一个洋葱炒蛋,外加上鸡蛋汤。” 谢凛一时间被她的菜系弄得有些懵,即便拿着筷子也是无从下手。 他皱着眉头不解的问:“怎么都是鸡蛋?你是不会炒肉吗?” 许倾往他身边凑近了些,面露难色的说:“那个……王爷我是想跟你道歉。” “什么意思?” “正所谓吃蛋补蛋嘛。我早上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刑部也不容易……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记恨我啊。”说完话后,许倾果断的抱起了自己的头,生怕挨了打。 谢凛气得摔了筷子,咬牙切齿的说:“是不是本王只要多活一天,你就要想尽办法的气死本王?”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直观的补偿方式了。我一个姑娘家,也没别的法子,您要是再怪罪我,可就真有点为难我了。”眼看着许倾越说越跑偏。 谢凛倒是觉得稀奇,轻挑了下眉:“哟,本王怎么听着你还要反客为主呢?不原谅你就算本王为难你?” “这不是也是走投无路了吗。”许倾一看这事儿有缓儿,特别识趣儿的给谢凛夹菜:“我就知道王爷您大度,肯定不跟小的计较。” “行啊。”谢凛假装大度,势必要将这出戏给演下去,随即后话道:“本王之前身体强健,一胎能生八个。若是以后真有了好消息,少生一个都是你的责任。” 许倾瞬间瞪大了眼珠子,惊吓之余不禁口吐芬芳:“我去,你甩籽呢?” “你说什么?” “王爷真棒呢。”许倾僵硬的竖起了大拇指。 谢凛就愿意看她前后矛盾,心口不一的尴尬模样。 “算了,本王没怪你。而且本王的身体也没有那么脆弱,吃饭吧。” “我谢谢您。”许倾这话说得多少带点个人情绪。 谢凛浅浅的品尝了一下她的手艺,虽没有大为称赞,单看他吃了一整碗饭的份儿上,许倾觉得这已经算是对自己厨艺最大的认可了。 话说,谢凛好像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才吃了唯一一顿饭。 不多吃点儿,许倾真怕他饿出什么病来。 “王爷,说实在的你是真抗饿啊。原来身材好都是饿出来的。” “吃饭时间,别拍马屁,本王不想听。” “那您想听什么?” “实话。” 第81章 采珠女 二人相视那瞬,许倾的脸上写满了不自然。 “实话?王爷想听什么实话?只要您问,我就说。” 谢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并未去理会她,就只是夹了一点菜,放在了碗中。 许倾似有松懈,这时的谢凛却又重新的开口:“你的做菜的手艺不错,跟谁学的?” 她自然的答道:“不是学的,是我自己研究的。我从小生活在乡下,无父无母,全靠自己养活自己。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跟了个老仵作师傅学了些本领,才勉强维持了生计。如果王爷觉得好吃,我可以总给您做哦。” 她说得很真诚,连自己都信了的。可谢凛听着她的话,只觉得是一字不真的虚假罢了。 “那你和薛昭是怎么认识的,一起长大的吗?” 许倾索性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尽量让自己的状态变得松弛随性一些,她双手拄着桌子,捧着脸颊,很认真的说:“薛昭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是个乡下的孤儿,大概算是相依为命吧。他对于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 许倾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不是炫耀薛昭与自己的感情甚笃,而是想要以此来表达单纯只是重要而已。 可许倾的话,还是让谢凛误会了。这一次,他并未动怒又或是有任何的过分行为,只是在平静的望着她,淡淡的问:“有多重要呢?本王和他比起来,是不值一提的地步吗?” “王爷,这不同。” “哪里不同?” “嗯……”许倾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不知怎的越发的难以启齿。 她不知是在怕什么。不知从何时开始,许倾很在意他的情绪,甚至不希望他对自己失望。 她的语塞,似乎已经让这个问题没了什么意义,谢凛放过了她:“算了,本王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哦。” 二人之间的相处,看似平淡如水,实际上许倾的心境一直都是此起彼伏。 对于谢凛,她一点自信都没有。 几次的欲言又止后,许倾终于下定了决心,清了清嘶哑的嗓子,:“王……王爷,我其实一直有件事想要说。” “巧了,本王也有,总想着找一个人,一吐为快,憋在心里着实难受。” “那您先说?” 谢凛寸寸目光有一瞬间遗落在她的身上,而后马上移开后,神色略微怅然的启唇道:“本王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喜欢的人。” 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在刹那间挥霍掉了许倾积攒下的所有勇气。 怪不得,他会那么厌恶有一个叫“许倾”的王妃。 因为“许倾”这个人,不仅仅毁了他的前程,更毁了他的良缘。 对许倾是厌恶,对阿青是占有,许倾从未想过谢凛那份喜欢会属于自己。 她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半天没说话。 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活生生的被噎了回去。 谢凛注视着她,将她的神色尽收在眼底,心有不解却又无济于事,:“你不是说,你有件事要和本王说吗?” “是……” “什么事?” “我……”许倾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这个案子结束了之后,我能不能申请休息一段时间,有些累了。” “好啊,没问题。” 谢凛俊色的眸光中,有一抹一闪而过的失落,转瞬即逝,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休息归休息,如果刑部有事,你得立马到位才行。” “好,没问题。” 虽然关键时刻总爱掉链子,但休息可不能缺。 许倾暗自窃喜,假期手到擒来,她可不愿意待在刑部活受罪。 …… 半个月后。 柳镇。 正值初夏的雨季,海风四起。潮起潮落,惊涛骇浪。 柳镇以渔业为生的渔民们已经尽半个月都没有出海了。 一般来说,主钓涨潮,次钓退潮。 可是这次的浪潮太过凶险,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 柳镇上的渔民们最近没有出海,便没了生计,浅浅的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退潮,渔民们恰好选在了这天出海打鱼。 涨潮过后,礁石嶙峋的海岸边能留下不少的好东西,渔民们正蹲着身子,各自忙着捡拾贝类。 两个孩子追随着父母,赤着脚一边帮忙一边玩耍。 他们注意到了岸边的礁石旁,立着一个褐色的坛子,坛子的上面还沾着一些海带,一看就是随着浪潮打上来的。 两人好奇,跑过去看了看,一个扒着坛子的外沿,另一个拽着海带,借力使力打算放倒坛子,看看里面是什么。 只听“咕咚”一声响,随后却是孩子被惊吓过度的哭声。 渔民们闻声赶去。 坛子口清晰可见一张被泡得发白的人脸,长长的头发似海带一般从坛子的外沿垂落。 渔民一阵惊呼,吓得瞬间坐在了地上,这坛子里面竟然有一个蜷缩着的人! 两个时辰过后。 刑部及时的赶到了现场。 坛子被放置在一旁,盖上一张白布,许倾抵达现场后,第一时间撩起来看了一下,简单了解了一下尸体的情况后,也是深深的犯了难。 她跟随在谢凛等人的身后,先去了解情况。 “坛子是在哪里发现的?”江玉问。 “回官爷的话,坛子就在那块礁石的边上,是两个孩子发现的。我们都没敢动,吓坏了。”其中一个渔民憨憨的说道。 “你们这个小渔村有多少人?都是在今天才全部出海打鱼的吗?” “官爷,我们这个渔村虽然看着小,但人口可不少,整个柳镇都是沿海的,靠海吃海也算是我们唯一的营生了。前半个月阴雨连天,海浪太大,我们鲜少有人出海啊。” “坛子里的人你们应该也见了,能认出来吗?” 渔民们面面相觑,最后给江玉的答案是:“没见过。” 江玉用眼神将问询的结果回禀谢凛,谢凛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许倾说:“里面的女尸死亡的时间大概是在半个月左右。这个时间倒是对上了,涨潮之前被扔的。” “半个月?那么久?”谢凛有些疑惑的问:“本王看着尸体不像啊。” “水中的腐烂速度本来就不比在空气中。海水有高盐成分,从某种程度上也会抑菌的作用,推迟尸体的腐败情况,不过目前还看不出来死因到底是什么。” 尸体没有过度腐烂,是好事也有坏事。 好事是尸体最大程度上保持了完整,坏事是一些重要的痕迹有可能已经被冲刷掉了。 “本王这就命人将坛子抬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也行。” 坛子本来就不清,里面还装着尸体,真够沉的。谢凛的手下三个人才成功的将坛子抬起来。 运回刑部肯定是不可能了,这里离着刑部足足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经过渔民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处荒废许久的屋子,只能先将尸体抬到这里来。 这处屋子,也成了他们落脚的地方。 接下来,又犯了难。 许倾琢磨着,该怎么才能把坛子里的尸体拿出来。 最直观的办法无非就是将坛子摔得粉碎,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万一坛子里面有什么线索的话,就彻底不复存在了。 几经思虑后,许倾想到了一招。 坛子上口细,底面宽。她直接将坛子放倒,只是敲碎底部应该就可以将尸体拽出来。 “江玉,来,咱们俩一起。” 可江玉怕得要命,连连向后躲:“我不。” “快点,咱们俩一起。” “我不。” 谢凛站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金尊玉贵的他主动上前并斥责江玉:“没出息的样子!滚开!” “王爷您小心着点儿,千万别崩伤了手。” 许倾虽是有些担忧,但两个人还是配合得很默契,很快就敲开了坛子的底部,拽出了尸体,将坛子的破坏降到了最低。 尸体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渗人,且尸僵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腹部鼓大,嘴唇与眼窝因为被海水浸泡,呈现出暴凸的状态,比平常的尸体要夸张了许多。 尸体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勉强可以避体。尸表的颜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唯一相对完整的,是那头乌黑的头发了。 “死因能确定吗?”谢凛问。 “她的口鼻腔里残存着一些细微的白色泡沫,这是溺液进入呼吸道后,刺激了气管而分泌出来的液体。我在尸体的脖子处开了个口子,她的呼吸道里面含有溺液和泥沙,应该是溺死的没错。” “不过……” “不过什么?” “她应该是在这个坛子里面去世的。” “你说什么?”这个结论,使得谢凛的神情变得不可置信。 许倾耐心的指给他看:“王爷可以注意一下尸体的骨骼关节。” 她一边说着,另一边还上了手,去来回活动尸体松动的关节。 谢凛注意到了问题的所在,:“关节是折了的,是吗?” “没错。坛子相对于人体来说,还是过于狭小的,如果不是过度的蜷缩,基本上是不可能放得下一个活人的。如果是溺死之后,被放进去的话,根据尸体僵硬速度,完全放进去有一些难度,但打折骨头依旧可以放进去。” “但是死者却有些不同。她的各个关节处有明显弯曲断裂的骨伤,很均匀也很合理之处在于,如果是在活着的时候受到了这样的伤害,她的骨节断裂的地方就会出血,红肿,这算是明显直观的生活反应。” 谢凛逐渐明白了许倾的意思,总结说:“那也就是说,她是被人活生生的塞进了坛子里,然后被丢弃在大海里溺死,最终漂浮在海面上,因为涨潮之后才被这里的渔民发现了的?” “是的,凶手的手段有些残忍,死者的年龄不会超过十八岁,是个小姑娘。” “不过,我倒是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 “何事?” “我在检查尸体耳朵的时候,发现尸体的耳膜是破的,她应该是个聋子。为了进一步印证这一点,我还看了看她的声带,应该是又聋又哑,猜测是耳聋造成的说话障碍,声带没坏。” “又聋又哑?”谢凛陷入了一阵深思,许倾问:“王爷是否有想到了什么?” “她该不是采珠女吧?” “采珠女?” 谢凛解释道:“采珠女,顾名思义就是采珍珠的女人。这些人专门潜与深海之中,寻找蚌壳里面的珍珠。迫于深海的压力,他们有的人会提前把自己的耳膜刺破,反正长此以往入海之后,耳膜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倒是少受罪了。” “那她们采集这些珍珠会卖给谁呢?” “卖给能买得起珍珠的王公贵族们。就连宫中的珍珠首饰,也都是出自他们之手。”说到了这里,谢凛又为之惋惜道:“不过,别看他们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回报却也不多。” “此话怎讲?”许倾很想要知道。 “他们采集珍珠,拿在手里也是卖不出去的。各地都有采珠官的,属于朝廷特设,他们采了珍珠,交给采珠官之后,也仅仅只是获得一些微薄的酬劳,甚至不会是银子,只是能得到一些粮食,也是正常的。” “那这不就是压榨人呢嘛?” “总有人愿意干这个,才会让这个行业经久不衰。站在这些采珠人的立场上,能有点营生吃口饱饭已经满足了。下去采了一次珠,耳朵就出了无法逆转的问题,为了生存,你说要不要继续干下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但许倾可以共情这些采珠女的悲凉。 “王爷,如果死者是采珠女的话,那这附近肯定不光只有她一人在做这样的事才对,不然我们去渔村问问?”江玉在一旁提议道。 而这时,许倾却又发现了新的线索,:“衣服的领口处有字,你们快来看。” 尸体的衣服破烂不堪,衣领处贴近胸前那唯一一点点干净的地方绣着两个字。 “小缤。” “原来她叫小缤?”许倾觉得这肯定是个人名才对。 线索出现,对于案件来说是好事,谢凛直言道:“看来事情并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复杂。先去村子里问问采珠女的事情再说吧。” 第82章 谁是小缤 正巧这个时候,渔村的村长得知了此事之后,特意前来。 “各位官爷,我忙着出海打鱼,实在是不知道村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莫怪,莫怪啊。”村长很年轻,不难看出一路都在着急忙慌的往回赶,浑身上下汗漉漉的。 他确实是刚刚打鱼回来,穿着裸露轻便,滴滴趟水的靴子上还沾着鱼鳞。 谢凛快速打量了他一下,询问:“怎么称呼?” “我叫张士,是这个渔村的村长,也是这里的渔民。” “你们这里的村民全都靠着出海打鱼为生吗?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行当?” “我们这一片渔村是靠着出海打鱼为生的,毕竟靠海吃海嘛。但是柳镇上的百姓,也不光只靠打鱼。有一部分人是采珠人,就是专门去海里采珍珠的那一种人。我们柳镇还有盐田呢,制盐也是一绝。” “我们想跟您问问有关于采珠女的事情。” “采珠女?这我不太了解啊。”张士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并说:“有专门去管他们的官员,要不官爷去问问那些官员?” 事情虽是如此,可问官员,未必真的会有实话。 采珠女命如草芥,不值一提,若是一旦在采珠官的面前提及了死者的死亡,倒会引起警惕。 谢凛又问张士:“瞧您的样子应该经常的出海打鱼,本王想要顺便问问。通过对海水涨潮退潮的了解与测算,一般是从哪个方位飘来的坛子会冲到这片海岸上来呢?” “哟,这真不好说。要是从前的话,我倒是能算一算,可是这次的海风要比之前强劲了太多,我们要是能摸得清楚的话,真不用停了半个月再出海打鱼了。” 许倾在谢凛的耳边低吟着:“会不会凶手正是因为海风呼啸,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去杀人抛尸?” “不好说。” 正当接下来不知问些什么的时候,许倾去屋子里把那个大坛子搬了出来,放在了村长张士的面前,并问:“村长,您帮我们看看,这坛子是您们村儿里能有的东西吗?在哪能买到?” “这个啊,就是我们村儿的坛子,绝对不会有错。”张士见到了坛子后,语气变得极为肯定。 “为何如此肯定呢?” 张士笑了笑,说:“我们这里是临海的小镇,靠海吃海是一方面,要是遇上像这次一样难缠的海风,连吃饭都是问题,根本与外界联系不上。所以村民们都会用这种坛子腌一些咸鱼,海物之类的东西,又不爱坏。每家每户,无一例外的都会有这种坛子,这是我们的习惯。” 张士又说:“这个坛子的尺寸,是大号的,还有更小的。” 许倾问:“那您能帮我们认认,这个坛子是谁家的吗?” “等会儿,我看看哈。” 张士很热情的配合他们,弯下身子仔细查看。 而许倾和谢凛等人,也在默默的观察着。 “官爷,坛子底是被你们砸坏了?” 许倾顿住了以下:“不过我们有碎片的。” “那敢情好啊。” 许倾跑过去将那些砸烂了的碎片全都兜了过来,心里想着:早知道底子有用,她还专门聪明了一回,唯独砸了底子…… 好在碎片不是很碎,可以拼凑出来。 张士对他们相当肯定的说:“官爷,我确定下来了,这是老王家的坛子,这不,底子下面还刻着个王字。” “为什么这么确定?”谢凛并不完全相信张士的话可以指引他们方向,随口一问。 “这下面刻着王字,我们都习惯在下面刻字,一般人看不出来的。这么说就对上了,前一阵子他们家还管我这个当村长的借了几条咸鱼呢,我当时还奇怪,谁曾想……” “能带我们去他们家看看吗?” “当然可以,官爷们请跟我来吧。” 张士看着三十多岁的年纪,浑身上下有种憨直的率性。 据村民们说,村长踏实肯干,心地善良,即便是有什么困难也是第一个站出来,也正因为如此,渔村里的人也特别尊敬这位年轻的村长。 途中,许倾有些好奇的想起来了一件事,便问张士:“村长,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个村子里,有叫小缤的人吗?就是五彩缤纷的缤。” 许倾急于确定死者的身份,若是有线索也是好的。 张士想了好半天才答:“好像没有吧。姑娘,这有些为难我了。我一个单身汉子,常年和村子里的男人一起出海打鱼。要是问我这帮男人们,我倒是能告诉你,肯定是没有的。但渔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没听说,但也不代表没有。” “那,也行吧。” 随后,在张士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王家。 “就是这儿了。我和王家不太熟,具体也帮不到官爷们,您有什么事儿就问直接问他们吧,我这手头上还有一大堆活儿没干呢,您看这样行吗?”张士指路于此,着急于自己的生计问题。 谢凛答应了他:“好,没问题。”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张士感谢得抱起了拳头,赶着去海边干活了。 王家的大门紧闭着,叫了好半天的门也没人开。 江玉在一边说道:“这可真有意思,好不容易退潮能出海了,各家各户都在忙碌着,这家可倒好,一点动静都没有。” “兴许人家不靠着出海为生呗。要不怎么在前些天管村长要咸鱼?”许倾猜测道。 “我看就是懒,妥妥的懒。” 叫个门都能让江玉有这么大的怨言,也不知是谁懒。 叫门半天,也没有回应,谢凛等得不耐烦,竟然一脚踹开了木门,直接闯了进去。 破门而入后,遇到了尴尬的一幕。 只见一对男女裸在被窝儿里,相互拥着,潮水般涌起的情绪尚未完全退却,画面十分荒淫,他们面对谢凛等人的突然闯入而不知所措着。 见到这一幕的谢凛脸色铁青,如同见了污秽之物般,转头便直接冲了出去,只留下江玉等人善后。 他竟然比许倾的反应还大。 许倾紧跟谢凛身后走了出去,瞧瞧谢凛那张表达着浑身极度不适的脸。恨不得抱着一棵大树吐一吐才好。 许倾给他解闷儿道:“我最心爱最尊贵的王爷,不至于吧。你误撞了别人的好事儿,人家还没怪你呢,你还不乐意了。” “闭嘴。” “就这点儿心理素质?” “本王知道礼义廉耻,不比某些人,脸不变色心不跳,堂堂姑娘不害臊。” “王爷真厉害,您损我的技巧又上了一层楼。”许倾竖起了大拇指。 “少贫。” 这屋子,谢凛死活不愿意进,只觉得肮脏。等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江玉便从里面走了进来。 “殿下,那女人正躲在被窝儿里哭呢。男的已经穿好了衣服了,我问了一下。男的叫王炎,并不是外来的人,但是很少和其他人一样出海捕鱼。人挺懒的,也没有收入,倒是应了村长那句话了,靠海吃海,平时要么去海上捡点儿,要么就靠着邻居接济。这不,一场大潮,家里空了。” “坛子呢?” “他说吃空了的那个坛子丢了,也没找。”江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殿下,要我说,就算家里进贼了,都没处可偷,总不会偷他个腌咸鱼的坛子吧,我看他就是在狡辩。” “那女人呢?” “他自己说那个女人是她老婆,其他的还没来得及问呢。” “里面清理好了没?”谢凛问。 江玉让人去看了看,:“回殿下的话,清理好了,可以进来了。” 谢凛重新踏入屋子,房间里的女人已经穿好了衣裳,坐在炕头儿有些不满的样子。 王炎靠坐在里面,浑身上下的邋遢样儿,一再重申:“官爷们,你看我这家徒四壁的。就饶了小人吧,我是真不知道什么坛子不坛子的,更别说是杀人了。就我这条件,杀了人我都得把人先吃了。” “放肆!怎么跟王爷说话呢?不想要脑袋了是吧!”江玉厉声斥责一番,把两人吓得不敢出声儿。 许倾一直在注意着这个女人,因为在她的眼色里,存在着不明缘由的避意。 明明什么都还没问她呢。 “那个……”许倾插嘴问:“我想先问一下,你们既然说坛子是前一阵子丢了的,那具体是什么时候呢?” “这我们怎么记得?”女人说话别别扭扭,弯弯绕绕的,听着让人讨厌。 许倾的腔调变得冷冰冰的,提醒着二人:“现在的情况是你们家丢了的坛子里面装了尸体,在我们主动调查的时候,我劝你们最好是实话实说,老实安分一点。免得稍有不慎被当成了凶手抓走,到时候百口莫辩有你们后悔的。” 两人一听这话后,瞬间着急了,王炎直接从炕上蹦了下来,跪在了地上:“官爷们,我们可没杀人啊,真没杀人啊,至于坛子哪去了,我是真的以为丢了的。” “坛子兴许是我们的,但是那里面的人肯定不是我们的呀。” “坛子什么时候丢的?” “丢了挺长时间了,我们……不太记得了。” “有没有半个月?” “有有有,这肯定有!”女人也跟着连连点头配合。 谢凛和许倾相视一看,各自都显得十分的无奈。 以王炎这个样子,不足以成为凶手啊…… 除非他是个极会隐藏的人,也不好说。 许倾又一次开口道:“下一个问题。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小缤的人?” “我就叫小缤啊。” 女人眼中的慌乱被刚刚出口的话语压住了似的,镇定了许多。 谢凛对此相当质疑:“你就小缤?” “是啊?官爷……这有什么不行的吗?”小缤的眼睛瞪得溜圆,十分不解的望着他们。 “你是否认识这镇上的采珠女?” “不认识……”小缤摇了摇头,并回头看向了自己的丈夫王炎:“你认识采珠子的那帮人吗?” “我也不认识啊。” 许倾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这个女人就是小缤,是她意想不到的。 她是叫小缤,更不认识采珠女。那采珠女身上的衣服为何绣着这个女人的名字。 如果问她衣服的事情,这女人肯定会说跟坛子一起丢了的,没有意义。 退一万步来讲,正常人谁在自己的衣服上绣名字? 谢凛知道该问的已经问完了,便带着人先离开了。 小缤和王炎两夫妇恭恭敬敬的将他们送了出去。 许倾心生一计,趁着他们转身回屋的时候,叫了一声:“小缤。” 小缤的反应很微妙,先是看了眼旁处,然后才注意到了是身后的许倾在叫她。 许倾带着友善笑容朝她摆了摆手,小缤的神情有些僵硬,只是微微点点头。 许倾的眼中尽显波澜,随后小声的对谢凛说:“这女人绝对不是小缤。” “看得出来,反应是不对劲儿。”谢凛俊目微眯,也在心里盘算着。 “王爷,两种可能性。若尸体的名字叫小缤的话,这两个人是在极力隐瞒着死者的身份。但他们又不知道死者身上穿着的衣服绣着名字。第二种可能,小缤不是死者,但这两人也在隐藏着小缤这个人的存在,那么会是为什么呢?” 谢凛的目光变得冷冽决然,言道:“很显然,这两个人是最有嫌疑的。但是本王觉得,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名字绣在衣服上,除非是聋哑,兼顾特殊的需求。” “王爷的意思是……” “采珠女,刚好符合。死者身上那件绣着名字的衣服,如果不是她自己的,那么也会是其他采珠女的。” “有道理。” 由此,接下来他们要调查的方向,是这个镇上的采珠人。 王炎夫妇作为首要的嫌疑人,被严格的监视了起来。 虽然都在一个镇上,但是采珠的地方与渔村却有一定的距离。 如果说,出海打渔是为了生计,那么采珠人完全是在与天搏命。 大海神秘而危险,珍珠是高贵的象征,唯有采珠子的人是低贱的存在。 一个大浪拍过来,不一定有几人是活着回来的。 即便是这样,也有很多人愿意去做。 因为不做,只有眼睁睁饿死的份儿。 不是人命低贱,而是活下去太贵。 他们一行人抵达了另一片海岸边。 第83章 生与死的别离 海岸边。 雨后初晴,天水相接。 微凉的海风拂过脸颊,是夏天独有的清透凉爽。 采珠人们成群的坐在海岸边上,叽叽喳喳,有些吵闹。 不难看出,是排号等在岸边。一艘艘船舶从岸边出发,新的一批采珠人已经出发。。 “王爷,这是要去哪里找采珠官?我怎么瞧着这里都是干活儿的呢?” 乱哄哄的景象呈现在许倾的眼前,让她有了一种抵达奴隶市场的感觉。 谢凛的神色淡定的对许倾一五一十的解释:“采珠官一般主要管的是珍珠的甄选。好的珍珠再往上面送。所以一般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是采珠人主动去送。” “原来如此。” 谢凛又继续指给许倾看:“你看那边,有许多艘船只,这些船只是出海用的,都归采珠官管理,而船上的船员甚至还有船长,也是能在采珠人面前直起腰板儿的上级。” “这是为何?” “船员和船只都属于采珠官的手下。这些船只会带着采珠人,将船只开到不同的海域,采珠人身上绑着绳子,手里拿着篮筐,跳进海里一点点下潜。一切都是以找到蚌壳为目的,待到找到了之后,可以晃一晃绳子,若是有人能察觉到绳子晃动,好的船员可能会帮他们一把,将人顺着绳子拉上来,不然的话,采珠人就只能是一点点的游上来了。” 许倾听着谢凛云淡风轻的叙述,更加难以想象这类人的艰苦存活。 几乎每走一步,都是在鬼门关逛一遭。 许倾发现,干这行的是女子居多,而且一多半都是十几岁的少女。 “本王和江玉去问问那些船员,你在这里等着吧。” “好。” 许倾静静的坐在岸边,心里想着要以怎样的方式去接近一下这些采珠女,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就在她细细琢磨的时候,一个同坐在岸边的小姑娘朝着许倾这边挪了过来,以一种猎奇的目光盯着许倾从上看到下。 许倾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看自己。 整个海岸边上,唯独只有许倾穿得严丝合缝,与这些采珠女们格格不入。 “姐姐你是新来采珠子的么?”小女孩的眼神灵动可爱,有一种难能可贵的清澈。 许倾简单的笑了笑,并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是来这里办事情的。” 女孩的听力好像是不太好,许倾的话已经说完了,但是她皱着眉头,对声音的感知像是很迟钝。 许倾明白,这个小姑娘是因为总潜水的缘故,听力很弱。 用喊的去交流,又有些引人注目。许倾选择了用手势和语言结合的方式去与她交流。 小女孩也知道自己的听力不佳,欣然接受。 许倾指向汪洋大海,用疑惑的眼神询问她为什么没去下海。 小女孩说:“因为我今天已经去了一次了,可是没捞到什么。等一会儿我再下去一次,若是今天捞不到的话,晚上会没有东西吃。” 说起这里,女孩很失落,小小年纪却在为生计发愁。 “你已经很棒了。” 许倾轻轻的抚摸着的小姑娘潮湿的头发,脸上露出了温暖而柔和的笑容,可一想到这么个可爱的小女孩是个采珠女的时候,又在为她感到惋惜,浮于唇边的微笑也在慢慢褪去。 她轻缓自然的伸手去摸了摸小姑娘的衣领。 和尸体衣服上相同位置的领口,也同样绣着名字。 “你叫小雅?” “是啊,姐姐。我叫小雅,耳朵不太好,这里的船师傅说了,怕我们这些耳朵不好的人以后话也说不清楚,所以我们统一在领口绣上了自己的名字。多干活,少数话。” “不,你还是要多说话的。”许倾真怕小雅有一天会说话少而逐渐缺失了语言功能,提前变成了真正的聋哑人。 “好,我记住了。没关系啦姐姐,我现在还可以听到声音呢,只是很小而已。”小雅纯真无邪的笑容,恰似这片汪洋大海上最美好的事物。 许倾与她相视一笑,二人之间的相处格外的开心。 又是一艘船即将出海,小雅突然站起了身子远远的眺望着,双手合十的许愿祈祷。 许倾疑惑于小雅远眺之下期待又担忧的神色,便指了指她合十的小手,问她:“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干什么呢?” “我有一个伙伴,叫叶子。她下海了,我想要为她祈祷,希望她能够平安的回来。因为我们觉得每次下海之后,岸上一直有一个人在等待着自己回来,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许倾听着小雅的话,心里有些发酸。 小雅的样子,既像是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又像是全然不懂。 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明知道是一次次的险境,却还是要头也不回的去送死。 哪怕最终总会有一次,被无边无际的大海所吞噬。 许倾觉得自己作为一名仵作,已经能够看透也看淡了生与死。 可在这一刻她似又明白了,死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不足为惧。最让人畏惧的是,明知是死路,却还要为了生存下去而努力的前行。 小雅这类人,才真正在身不由己中看淡生死的人吧。 死似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真正牵挂着自己的人。 小雅在为自己下海的伙伴叶子祈祷着,这期间许倾不难发现,有小雅这种行为的采珠人也不在少数,这就像是一种习惯。 船只逐渐的驶入了大海,许倾轻轻的摸了摸小雅,有一些话想要问她。 许倾一面在比划的同时,一面又提高了音量,着重去说“小缤”两个字:“小雅,你认识一个叫小缤的人吗?” 小雅很聪明,知道许倾要问什么,她点了点头。 “小缤姐姐?我认识的。只是……她……”女孩的眼神有点失落。 “她是怎么了?” “她死了。” “死了?” 许倾不是惊讶于这个结果,而是疑惑于小姑娘口中死了的这一位会是躺在坛子里的那具尸体吗?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小缤姐姐是怎么死的?你是怎么知道她死了的?” “她已经很久都没来过了。早在一个半月之前,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小缤姐姐。后来听说,小缤姐姐自打那次下海之后,没回来。” 小雅的神色之间尽是忧伤,孤默的低下了头。 这岸边每天都会有几个下海的人回不来,小雅她都在默默的记着呢。 因为她心里也清楚,这样的事或早或晚都会降临在她的身上。 许倾想要继续问下去,但看着小雅的情绪低落,倒也没再提及。 就在这时,谢凛和江玉两个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应该是问完了话。 许倾主动站起了身子,走上前去询问:“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谢凛说:“这里的船长还有船员们说,采珠人的流动性比较大,所以想要靠着采珠女这一线索去查死者的身份,有些难度,几乎不太可能。但是也有一些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这些船员虽然对采珠女们记忆不深,但对于小缤这个名字却记得深切。原因是在两个月以前,小缤在这里犯了错误,直接被赶回了家。” “是什么错误?” “私藏珍珠。而且这件事一度惊动了采珠官,采珠官亲自下令,将她赶了回去。而且这件事之后,还有更巧合的事情。这个叫小缤的采珠女住在渔村,刚好就是懒汉王炎的亲妹妹,靠着采珠这一营生换取一些蔬菜瓜果,供养他们夫妇,以维持生计。小缤这个姑娘本来是没有名字的,是在这里临时取的名字。” 这样的真相,一度让许倾感到尤为不可置信。 “小缤既然不来采珠了,可是这个小姑娘刚才跟我说了,小缤在一个月以前,还来过呢,只是那次之后,便没有再上岸过,就这么死在了海里。” “哦?” 为了证实一切的真实性,许倾又把小雅拉了过来,让她对谢凛表达了一下刚才的意思。 谢凛沉吟了好半天,才捋清楚了所有疑点:“那也就是说早在两个月前,小缤偷拿了珍珠而被赶回家。又过了半个月,小缤又再一次开始了采珠的营生养活一家,却很不幸,死在了海里再也没回来。本案的死者,在半个月前遇害,完全排除了死者叫小缤的可能性后,她衣服上的领口却绣着小缤的名字,这是什么意思?” 谢凛这一席话,反而也在抛出了主要的问题。 小缤,到底是死者临死前的某种暗示,还是凶手想要用这个女人的死去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性。 许倾目光坚定的说:“王爷,小缤和死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但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王炎夫妇心里有鬼,他们不想让我们查到有小缤这个人的存在,采珠女死在海里是一件常事儿,如果是正常死亡的话,是不是没必要隐瞒?” 许倾的意思很明确,小缤的死因有鬼。 对此,谢凛也表示着认同:“无论怎么说,装尸体的坛子是王炎家的。这一点是他摆脱不掉的嫌疑。假设小缤的死有蹊跷在先,那么这个被装进坛子里的死尸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而被王炎夫妇灭了口?这也不好说。” “那若是王炎不是凶手呢?”江玉听明白了事情的全貌,却依旧不解。 许倾回答了他的问题:“如果王炎不是凶手,凶手却特意用他的坛子去装尸体,间接证明了王炎与本案有脱不开的关系。而且尸体的领口还绣着小缤二字,无论怎么查,也冤不了王炎这个懒汉,我说的对吧,王爷。” 二人相互肯定的目光交汇,比什么都默契。 他们接下来,准备再一次重返王炎的家。 谢凛的人也已经去联系这一片的采珠官。 但是在临走之前,许倾还是想要跟小雅道个别。 许倾还以为是心意相通呢,正当自己朝着小雅走过去的时候,小雅却突然满面悲伤的转身冲入了许倾的怀抱中。 她很用力的抱着许倾,久久不能平复情绪。 “你是怎么了?”许倾问她。 “她没回来,叶子没回来……”小雅呜呜的哭了起来。 许倾望着小雅泪流满面的样子,何不在心中悲悯着生命的流逝。 船员的一句“没了”,了结了的是一个人的一生。 许倾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小雅沉痛万分的情绪也能带给她悲伤。 她抱着小雅,说出了一句很冲动的话。 “小雅,你愿不愿意跟姐姐走,我们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做采珠女,好不好?” 小雅的泪从眼角慢慢的滑落。从听到了这句话开始,她的表情从忽有一瞬的期待与惊喜,再到后来的永远坠落。 她摇了摇头:“姐姐,我不走。” “为什么?” “我喜欢这里,不走。”她的强颜欢笑里带着坚毅和笃定,似乎不会再动摇。 说完后,小雅毅然决然的挣脱开了许倾的怀抱。 “小雅……” “姐姐,再见了。”她临走前,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许倾一眼后,再无留恋的跑走了。 许倾默默的站在原地,一语不发的远望着,神色间充满了郁结。 不知何时,谢凛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挺拔的身姿,如柏杨般傲然,二人并肩,徐徐的海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袍。 谢凛的眸光,不比许倾释然多少。 他缓缓的开口说:“对于她而言,你所谓的拯救,根本不能救她于水火之中。” “为什么?” “你把小雅带走,是为她好。可对于她来说,舍弃的是父母,是这片她所依赖的故乡。她在这里尚且可以当个采珠女,逐渐接受了生与死的别离。可是离开这里,她却又要重新的生活,重新的接受一切。这世间究竟能有多少人能够适应接受全新而陌生的一切呢?” “可是留在这里,就只有等死。” “哪一个人不是向死而活?”谢凛反问她。 “可我们还是有对抗的权利,而不是一味的坐以待毙。”许倾的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独有的灼灼光芒永远不会被任何事而泯灭。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自认为今天救了小雅,就不会再有人来顶替她的位置了吗?只要有人在需要珍珠,就会有人成为采珠人。” 第84章 他渴望她的理解 “王爷身居高位,呼风唤雨,又怎会体谅得到贫苦百姓的苦呢?”许倾的话语间似乎并不完全认同谢凛的意思。 谢凛先是停顿了一下,而后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睨了她一眼后并未说些什么。 在回去的路上,谢凛感知得到许倾情绪的持续低迷。 谢凛淡淡的说:“你作为本王的部下,今天本王就教你第一课。” “什么?” 二人相视一看,目光交融着。 他说:“尊重他人的命运,不要试图去改变一些你根本无力去改变的东西。” 许倾反问他:“我也想要问问王爷,在您的眼中,到底什么才是能够改变的东西呢?”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冷血?” “我只是觉得,我还达不到王爷您的境界。我就只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遇见弱小就想要去帮助,撞见强硬就想要逃避。”她无可奈何的轻轻叹了下,:“王爷高高在上,本就不应该去沾染这些事情的。或许我们都没有错吧。” 她看似顺从,但实际上的话语间,却没有丝毫对于谢凛的认同。 谢凛意识到,这是自己和她的第一次分歧。 可不明白为什么,谢凛总是有一种执念。 哪怕全天下都不理解他,但他只想要让她理解自己。 两个人之间心平气和,就如闲聊一般。 谢凛说:“生与死,看似隔了很多,实际上却是近在咫尺间。采珠女的生命终结,可能是一阵惊涛骇浪。可像本王这样的人,你以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许倾的眉目间凝着疑色,反复用目光揣量着谢凛那张极具俊美的脸。 “王爷您的意思是……” “本王若是想死,可比他们都容易得多。一份奏折,别人的一次暗算,一句谁错了的话,做错了的事。如果本王有一天也要经历生死,你也会像是心疼采珠女那般心疼我吗?” “王爷……”许倾一时间语塞,她注视的谢凛的眸色间,倾尽了心中所有的复杂。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刚好掌握了自己的生杀大权。 见她不说话,谢凛就只是轻浅的笑了一下。 “其实本王的母妃也是采珠女,所以你似乎真的没必要和本王谈什么感同身受。” 谢凛此话一出,许倾浑身上下像是被触了电一般,让她忽感惊异错愕。 “王爷您的母妃……怎么会是采珠女呢?” “怎么?不相信?” “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什么可吃惊的,取悦皇帝,美色就够了。” 只有在一旁听着的许倾,才能感受到谢凛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里藏着多少蔑然与嘲讽。 “娘娘当真是个命好之人。”许倾虽然不知其中的因由,却也是由衷的感叹道。 “所以她最后死在了海里,为了采珠。” “……”许倾尤为不解的问:“娘娘怎么会去采珠呢?” “取悦。” 谢凛面无表情,言简意赅。 许倾这才明白,谢凛身为王爷,为什么会对采珠人的营生如此的了解。 都说谢凛被圣上偏爱,可那份偏爱是用他娘的命换来的,是圣上对他母妃的愧疚吧。 许倾低着头,很丧又很惭愧的向谢凛道歉:“对不起,王爷。我真的不知道……” “不曾想本王如此低贱吧?”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现在像个活人。” 许倾这话可就过分了。 “怎么以前本王在你眼里是尸体吗?”谢凛相当不屑的问:“非要本王和你们这些人一样惨,所以你心里才平衡,是吗?” “王爷您这话说得可太伤人了。这只会让我对您更加了解嘛!” “了解归了解,你敢乱说本王照样能砍了你的脑袋。” “你……您可真是太可爱了。”许倾夸赞得发自内心,咬牙切齿。 她就知道,谢凛这个孙子他就好不过三分钟,还是这个德性。 他们一行人再次重返王炎的家中。 许倾停下了脚步,:“王爷,你们去吧,我就先不进去了。” “怎么了吗?”谢凛问。 “没什么。” “你该不会是怕里面又是那样的场景吧?” 许倾口是心非道:“我可不怕,再说了,我比你大方坦然多了。” 被许倾这么一说,谢凛也不太想进去了。但总归是案子为重,便答应了她的请求:“行吧,那你在外面等着,别乱跑。” “嗯。” 王炎正在屋子里猫着腰,趴在门缝边儿上,看见外面这群惹不起的煞星又折返回来了,马上把自己家的门锁得严实。 然而,这终究是无用功。谢凛见叫不开门,直接挥剑一砍,将脆弱的木门砍成了两半。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看你们俩是活腻了!”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这阵子王炎夫妇知道怕了,刚刚那个聪明劲儿没了。 “说!小缤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是我杀的,真不是我杀的,我是真不知道啊。”王炎跪在了地上,竟然直接被谢凛伸出剑鞘的剑刃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江玉忍不住感慨:“天呐。” 谢凛一双冷冽如刃的眼睛死死盯着王炎,王炎哆哆嗦嗦的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能不能说话?” “能说能说,王爷饶命,我什么都能说。” 王妻见王炎成了这个不争气的模样,马上站了出来。 “一五一十的说,你们家那个妹妹小缤到底是怎么死的。” “回各位官爷们的话,我们确实是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我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些内幕……” “哦?” 过后,王妻将王炎扶了起来,处理了一下现场。 谢凛等人坐了下,等待着王妻的开口。 王妻去给他们各自端了杯水来,谢凛瞥了一眼水,里面全是杂质一样的黑点。 他开口对王妻说道:“你不用忙活了,直接有什么说什么。” “好嘞。”王妻低三下四的顺从着,在谢凛的面前老实的交代。 “王炎不争气,我们家一直都是靠着小缤在外采珠来维持生计。她一般不回家,只有在给我们送菜送粮食才会回来,然后就又走了。” 江玉在一旁最先听不下去了,呵责道:“你说这话不觉得惭愧吗?你一个当大嫂的,和你男人一起靠吸你妹妹的血生活,这都不害臊吗?况且你们两个人有手有脚,还住在渔村!” “我一个当嫂子的为什么要管那么多,他哥都不心疼她,我又在乎什么?她不养家,不就得轮到我养了?我嫁给王炎也不是来吃苦受罪的。”王妻倒还振振有词,觉得自己没错。 谢凛意识到,跟这种人理论这些是彻头彻尾的无意义的,他打断了还要继续争论下去的江玉,并问:“别的不谈,本王需要知道的是,小缤的死到底有什么内幕?以至于你敢在本王的面前冒充小缤,是在假装她没存在过吗?” “回王爷的话,就在两个月以前,事情闹得挺大的,上面的采珠官亲自把她赶了回来。她一回来,咱们这个家也是没了生计,只能是整天吃咸鱼,连粮食都吃不起。” “小缤被赶回来的原因是什么?” “是她偷了上好的珍珠。私自藏了起来,打算自己去城里卖。但是小缤却对我们说,她根本没有这个本事去城里卖珍珠,挖到了好的珠子,换粮食还来不及呢,怎会去动这个歪心思呢。不过……她对我说这件事可能另有原因,我当时并没有在意的。” “她对你说了什么?”谢凛目光如炬的盯着王妻,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王妻回忆着说:“她当时跟我说,她那天下海时候,看见了人骨。” “人骨?” “是的,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很多人骨残骸,被一个类似于渔网的东西困在了海底。我觉得挺吓人的。但小缤后来也没再跟我说过。” “你知道是什么方位吗?” 王妻摇摇头,很为难的说:“这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小缤这个孩子相比于其他的采珠女,技艺要高超许多,在水里游得也快,这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觉得她能发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也属于正常。” “正是这样,我在心里便犯了合计。会不会是这件事有什么说法,或者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采珠官才会将她赶了回来的。” 王妻的聪明劲儿一点也不缺。 “那你们为什么会又把她送回去了?那边又接纳她了?” 王妻心有愧疚的攥着手,吞吞吐吐道:“那个……是因为我们家里没了粮食,这日子也不好过嘛,然后我就和王炎商量着,让他去给小缤找个营生。” 江玉:“哎呦喂,好家伙。自己不想着找个营生,妹妹的事儿你们开始积极了,要不怎么说是兄妹一家亲呢!” “江玉!” 江玉发泄了一半的情绪又被憋了回去。 谢凛转念继续问下去:“小缤为什么一个半月以前又回去了?你们求的是吗?” “真的不是我们去求的,是那边又主动接纳了她,既然如此……小缤又那么喜欢采珠这个营生,我们就又让她去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死在了海里……”王妻心里虚得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显然,小缤的死和她发现了的骸骨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 谢凛坐在椅子上,拳头在一次又一次的攥紧,暗怒之下死死瞪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是第一次起了想要打女人的冲动,一忍再忍。 谢凛咬紧了后槽牙,强压着怒气,:“在小缤跟你说了骸骨的事情,你就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儿,但是你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你明知道她游泳技艺高超,根本不会出事,甚至到了今天还不忘在本王的面前耍心机隐瞒小缤非正常的死亡。有手有脚就为了那么一点点粮食,你现在闭上眼睛都不会觉得愧疚吗!” 谢凛不是个真正的冷血怪物,他的心也是血肉做的,也会为死者感到不值得。 带着满腔的愤怒,谢凛一把将剑插在了王妻的面前,明晃晃的剑刃吓得王妻一叫。 随后,谢凛愤然起身离开。 “江玉,你让人去查一下这件事。” “好,殿下。我这就让人去。” “采珠官找到了人了吗?” “回王爷的话,没消息。按理来说今天他应该会来海岸边,但却没来。我怀疑……” “那就是跑了,无需怀疑。” 谢凛已经在隐隐的感受到,这个看似简单的案子里蕴藏着绝无仅有的复杂。 采珠官在这个关头不见了的话,恰好也在说明了问题所在。 谢凛打算去海岸边找许倾,却未见到许倾的人。 谢凛口中念叨着:“人怎么不见了?” 正巧自己的手下来报:“殿下……殿下……阿青姑娘好像是疯了!” “说话没头没尾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没等手下没等说呢,谢凛遥遥望见了许倾在海岸边奔跑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个坛子。 谢凛愣了一下:“什么情况?她在干什么?” “回殿下,她这都跑了三四圈儿了,拦也拦不住,问也不说。” “让她跑吧,估计要跑完了。”谢凛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他随性的坐在岸边的沙地上,等待着许倾。 许倾又跑了两圈儿,随后朝着谢凛这边走了过来。 她累得满头大汗,汗水打湿了她额间的发丝,白嫩的小脸泛着红晕,微微喘着气息。 许倾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后,四仰八叉的又躺在了地上。 期间依旧累得直喘。 谢凛从怀中掏出了个帕子,朝她扔了过去,刚好盖在了许倾的脸上。 “把脸擦干净。”他随之命令。 “你就不能伸手帮我擦两下?” 下一秒,谢凛极其不耐烦的伸手帮她擦了擦脸。 “哎呀,王爷你轻点!” “松手啊!憋死我了!” 难得谢凛有耐心,许倾的事儿是真不少。 “你再敢多墨迹一句,本王直接捂死你。姑娘家家一点文雅样子都没有!” “要不怎么说王爷您稳重呢,口吻跟我爹一样。” “你不是说你父母双亡吗?” “小时候……小时候……”许倾赶紧改口。 第85章 坛子 许倾接过了谢凛的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汗渍,还不忘闻了闻帕子:“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帕子还挺香呢。跟你身子的味道一样。” 谢凛一脸鄙夷的斜眼瞅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玩笑,玩笑嘛!”许倾乐呵呵的往他的身边挪了挪,是想要说点什么的样子。 谢凛率先开口,:“说吧,刚刚像发疯了似的,那是又在干嘛呢。” “嘿嘿,王爷,我是在测试,我其实一直都挺好奇装着尸体的坛子是从哪个海岸边飘过来的。所以就去村民的家中买了几个破烂的坛子,做了一下测试。” “坛子被凶手遗弃,而我刚才的行为与凶手抛尸的时候唯一不同的就只有海风而已。都是徒手行为,差不了多少。我前前后后抱着坛子跑了四个岸边,但是得出的结论却是……” “什么?” “坛子被扔在海里,根本不会往咱们发现尸体的这个方向漂。相反,会随着海风越漂越深,兴许是风向的问题,但是我问渔民了,渔民说今天这个海风,与之前的风向没差多少,就是威力小了一点。” 谢凛沉思一番后,直言道:“那也就是说,坛子也许根本不是随着浪花一路漂过来的,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许倾点了点头,双手捧着脸蛋儿说:“最开始发现的时候,坛子就放在礁石的边上,再加上这里的人是等到浪潮过后捡拾海物的时候发现的,固化思维了之后咱们都以为是海浪打上来的坛子。但过后一想吧……” 谢凛逐渐认可她的猜想,陷入了深思之中:“得是多大的浪,能把如此重如此大的尸体坛子冲得这样远?” 问题摆在了眼前,让这个案件变得令人难以捉摸,扑朔迷离。 “对了,王爷那边怎么样了?王炎说了吗?” “小缤的死有蹊跷,据她的嫂子说,小缤曾说自己在深海里看到了一堆骸骨。” “骸骨?” “所以本王在猜测,小缤的死和那些骸骨有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这些骸骨真的存在的话,又会是哪些人的呢?反正现在的情况是,上头的采珠官已经不见人影了。”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其他的事情,谢凛是绝对不会信的。 “死者的身份……也还是没有确定下来吗?”许倾问。 谢凛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许倾老老实实的坐着,膝盖弯曲抵在了胸前,双手牢牢的抱着,迎着凉爽的海风,许倾的眼神中不见释然。 谢凛问:“你在想什么?” “这个案子有点奇怪,感觉闷闷的。” “为何?” “死者是个采珠女,并且查不到身份。但是她的身上还穿着绣着小缤名字的衣服。如果衣服不是凶手套上去的,那是不是就说明,死者和小缤是认识的?” 谢凛针对于她的这番话后,又继续补充道:“而且小缤的死本来就是个谜团。两个采珠女之间,相识的可能性的确很大。假设死者的死亡与小缤的死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且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也纯属巧合,那么凶手为什么会要用王炎家的坛子去装尸体呢?” 要知道,王炎的人际关系再简单不过了,能够将他牵扯进来的,几乎唯有小缤这一条线。 许倾言道:“诸多巧合都汇集在一件事上的时候,那么就不算是巧合了。” 她转而又问向谢凛,:“王爷,你说小缤和死者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是像刚才小雅与叶子之间的关系?她们虽然不幸,但惺惺相惜,都是盼望着对方能活着的人。” “倘若真是那样的关系,死者的死因就又多了一种……”谢凛停顿了下:“灭口。” 似乎,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许倾神色幽幽的问谢凛:“王爷,那海里的骸骨……” “江玉已经让人去查了,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消息呢。” 许倾微微的点了点头,表情显得有些沉闷不解。 “我想再去看看尸体。”许倾说。 “是觉得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又道不明。” 许倾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 “也好,本王等你的消息,顺便也能静静心。” 许倾立马站了身子,抱着唯一剩下的大坛子朝着渔村走去。 “你又去抱着坛子去干嘛?”谢凛不解的回头望着这个丫头。 “还啊。” “你刚刚不是说,是你花钱买的吗?” 许倾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细细道来,:“是这样的,我总共是买了五个坛子,一个一两银子,已经都付出去了。但是我和村民说好了,我要是能把坛子顺利还回来的话,他就得还给我一半的钱。这样一来,我弄丢的坛子让他们挣了一两银子,没弄丢的呢,我还能让他赚一半儿,还给我一半。” “所以我得去换钱了。”许倾笨重的抱着坛子,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 “你就直接说你这坛子是租的不就得了?” 谢凛有的时候真是不知道要用什么词儿去形容她。 他一想到许倾就这么来来回回抱着五个大坛子在海边折腾了半天,倒觉得有些心疼,便也跟着起身,不太情愿的从她手里接过了坛子:“行了,还是本王来吧。” “不用……不用。” 许倾刚要被谢凛感动了一下,谁曾想…… “本王怕把你累死了。” “你他娘的还真是贴心哈。”她悄声嘟囔了一句,嘴里骂骂咧咧的跟在他的身后。 村子里。 谢凛问:“是哪家的坛子?” “我不太清楚。”许倾摸了摸坛子的底部,也并没有刻上什么字…… “完蛋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坛子了。” “那怎么办?你随便找一家吧。” “可是……这……” 谢凛可等不得,直接将坛子扔在了地上,给她三秒钟的时间考虑。 最终,许倾选择了其中一家,直接还给了人家,要回了一半的银子。 临走前,许倾心虚的多嘴问了大婶一句:“大婶,那个……您家的坛子底下刻字了嘛?” “刻字?刻什么字?我家从来不刻字。” “那太好了。” 许倾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大婶家的坛子,刚好底子没刻字,真幸运。 许倾明明是很放松的心情,却越想越觉得有一些不对劲,神色逐渐变得紧绷了些。 谢凛瞧她脸色异常,询问:“怎么了?” 许倾看了谢凛一眼,转头便问向了大婶:“大婶,您的坛子下面都没有刻字吗?” “姑娘,你看你在说什么呢?刻字干嘛,我又不怕丢。”大婶一看就是个勤劳热心的过日子人。 此刻,许倾向谢凛提出了一个细微却足以判定为怪异的事情。 她说:“王爷,像这些普通人家的坛子都不会想着刻字,王炎那样的懒汉,连坛子丢与不丢都是无所谓的事,他能想着往坛子下面刻字?” 所以,唯有凶手才会想到用刻字来陷害王炎。 王姓的那么多,村长凭什么摸一摸坛子底部就知道是王炎家的坛子呢? 真相在二人的心中,呼之欲出,谢凛再次开口问许倾:“本王记得张士识别出是王家的坛子之后,我们便信了。” “咱们确实压根儿没看到底有没有刻字,那个懒汉自己也不记得刻没刻字。” 所以……很有可能是张士的误导。 哪怕真的有字,也有可能是人为刻上去的。刻字的人,一定就是凶手! 因为渔村的人根本就没有在坛子下面刻字的习惯。 “本王现在带着人去张士家中抓人。你回去拼一拼那个坛子,看看底下到底有没有字。” “好,我这就去。” 好在零零散散的碎片没有马上的扔掉,全都包在了一起。 许倾回到了陈尸的屋子里,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拼凑着。 现在无论拼出来有没有字,都是问题所在。 终于,她拼出来了。 确实是有一个王字…… 印记很新,一点也不像是从前刻上去的。 许倾将碎片保持着当前拼凑好的样子,只等着谢凛的到来。 期间,她再一次的看向了尸体。 她总觉得这具尸体不对劲儿,却有想不出来,到底是缺了些什么…… 许倾捏着尸体的胳膊看了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外面有了动静,是谢凛的人把张士带了过来。 这一次,张士的眼神里没了该有的神韵,耷拉着脑袋,面容暗沉。 因为尸体的存在,屋子里的味道不好闻,飘着尸臭的同时又有点鱼腥味。 “张士村长,您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何这个坛子的下面会被您轻而易举的摸到了王字。”许倾开门见山的问。 张士答道:“因为刻了,所以我能摸到。姑娘,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许倾言之凿凿的说:“都说相由心生,我们从最开始就被您憨厚直爽的个性骗了。首先,这个村子的渔民好像真的没有在坛子下面刻字的习惯。您是村长,肯定比我们都清楚,倘若您否定我的这一说法,咱们可以召集村民了解一下。我有的是时间。” “其次,以王炎的个性,他们家懒得连坛子都装不满咸鱼,却能想着在坛子下面刻字这件事,实在是与事实不符。当然了,这件事是我的猜测,您可以不认可。” 张士闷头不吭声,样子看起来很不爽。 “最后,我也想问问村长,装着尸体的坛子,上面的字是真实存在的。的确是一个王字,我已经看到了。可你们村子到底有多少个姓王的呢,为什么你一发现了字,就能替我们锁定坛子的出处一定是王炎家呢?而且特别的准确,王炎的家好像真的丢了坛子。抛开之前我说的那些,除了凶手以外,谁又能这么精准的给了我们指向性的线索呢?” 张士的浑身上下一直拧着一股劲儿,在许倾话音落下的时候,他根本无法去解释去狡辩许倾所提出来的问题。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一直在紧紧绷住的神情逐渐转为了松弛。 “是我。”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坦然的认下了自己的罪行。 许倾:“她不是在海里被溺死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 “将装着尸体的坛子扔进大海里,根本就没办法顺利漂回到岸边,这是其一。其二,如果死者是在大海里被困在坛子里活活溺死的话,出于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濒临死亡之际,被闷在坛子里死者是一定会有往外挣脱的痕迹的。可是她的胳膊上,甚至是全身上下,除了骨折之外,好像又没有任何伤痕。不管怎么说,人的本能反应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抹去的。这件事,确实是我忽视了。” 许倾很惭愧,身为仵作,会忽略掉这么重要的细节。 谢凛静静的听着这一切,并未对许倾有任何的责怪之意,而是回过头来问张士:“人是怎么死的?” 张士老老实实的回答:“是我把人强行塞进了坛子里,然后往里面倒满了海水,她是在里面被活活憋死的。这么多天以来,那个坛子一直都放在我家里,没有扔去外面,尸体一直在里面泡着,也会时常换一些海水。” 很难想象,一件如此残忍的事情被张士说得这样平常,许倾问他:“她不过就是个采珠女而已,到底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样折磨她?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你真的狠毒了她,非杀不可的地步,你直接一刀捅死她不好吗?” 许倾眼底微红,情绪激动,无法自控的想要动手去质问这个男人,发泄心中的怒气。 谢凛见此立马抱住了她,试图稳定住许倾由心底而生的怒气与冲动。 “你冷静点。” “到底为什么!你说啊!” 张士的一双呆滞的眼里,写满了了无生趣。 他歪着头,叹了一声气,仿佛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解脱:“我说她是自己想死,你们信吗?” “狗屁!” 谢凛比许倾冷静得多,一边要顾着她,不让她有撕烂张士的机会,一边的问张士:“你和死者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是谁?” “我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第86章 被逼无奈 “没有任何关系,你杀她干嘛?采珠女本来就活不长,你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还在这儿狡辩。” 本来,采珠女的遭遇对许倾心底的触动特别大,以至于现在许倾知道了张士的恶行后,怒不可遏,难以自控。 谢凛抱着这个婆娘,生怕松手了就会放出去咬了人。 他强行将许倾抱在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并低声说:“你给我老实点儿!” “气死我了,这个人渣!气死我了!” “乖乖听话下个月工钱给你涨十倍,自己看着办。” “行。” 嫉恶如仇与爱财如命并不冲突。 许倾瞬间熄了火,强忍着发疯般的怒气,装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许倾就想要知道张士为何要杀她,她定下了心神,再一次开口问张士: “你既然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杀了她?” “我和她可以说是无冤无仇,她的死,是她自己求来的。” “本王猜测,她想用自己的死,去引出小缤的事情,对吗?” “嗯……也不是。”张士哀叹道:“她就是真的想死而已。我其实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的,但是我知道她的遭遇。”张士满目的忧然对上了谢凛幽黑如墨般的瞳仁,继续述说着事情的真相。 “王炎他妹子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是知道了。” “小缤……其实是在下海的过程中被人故意剪断了绳子,被弃之不顾。她游得又很深,所以就这样死在了海里。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她发现了那件事之后,有人故意以这样的方式要灭她的口。没想到王炎夫妇蒙蔽了双眼,昧了良心,倒还真把妹妹再一次送入了虎口。这些,都是这个姑娘告诉我的。” “她不会说话,听不到声音。是个挺懦弱的人。我在遇上了她的时候,刚好是小缤死了之后,她千辛万苦的逃到了渔村,被我给捡到了。在失去了自己同伴小缤同时,她非常害怕自己也被灭口,简直是怕到想要一头撞死那样的程度。我其实了解了事情的全貌之后,已经在尽可能的开解这个姑娘了。” 张士诚恳老实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 “她想死,所以你便让她去死?”谢凛问。 张士极度懊恼,且被逼无奈的捶头道:“官爷,我当时真的很后悔。我后悔将她捡回了家。因为这个姑娘不管我如何劝她,她都是要求死。请求我能帮她了结自己的生命。我能理解她的苦,但我帮她是出于好心,怎会真的去做断人性命的事情呢?我张士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若有半句虚假,天打五雷轰。”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任何时候,许倾或许会觉得作为凶手的张士口中所言皆是空话,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去相信他。 但在了解了采珠女之后,她竟愿意相信张士话中的真实。 小缤与这位姑娘,都是被命运所抛弃的苦命人,他们相互照拂,为彼此祈祷,更视彼此为支柱。在采珠女短浅的一生里,活着是最奢侈,也是她们之间最期盼的事情。 小缤的被害,对于这位姑娘来说,是她简单世界里的一次致命的毁灭。 她比一般人都害怕也并不奇怪,因为她每天所经历的也很简单直白,是生与死。 许倾继续问张士道:“那你为什么要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溺死她?” 张士慢慢回忆起自己的恶行,在他的脑海里,也是惨不忍睹不想提及的存在。 “她一心想死,我便只能让她死。可怎么死……又是个问题。我帮她了结生命,可我真是下不去手,想要把她丢进海里溺死……可她是海的女儿,海水怎么会将她吞噬,想要买点毒药……可没钱买啊……” 说着说着,张士无助的蹲在了地上,抱头抽泣着。 当真是印证了一句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底是在后悔自己的罪行,还是生命的脆弱低贱让他无法想象? 他们不知道是被谁所打败。 张士继续交代着,情绪也在变得亢奋激动着:“我想了个办法,便动了自己的心思。我不想让这个姑娘就什么白白的死掉。她和小缤的遭遇,足以让我同样痛恨起了王炎这种人,真正该死的人是他才对!可我又没有权利杀了王炎。” 谢凛眼色沉寂,逐渐推想出了接下来的一切:“所以你选择偷了王炎家的坛子,让那个姑娘死在了坛子里。你安排好了后续的一切,这个姑娘的死完完全全的指向了王炎一家。” 张士目光呆滞的说:“若是惊动了官府,能够顺利引出小缤的死,是最好的,我希望能有人给她一个公道。若是官府没人管的话,我这个当村长的也能在村子里说上两句话。王炎的嫌疑是别想要逃开的。好吃懒做,没心没肝,游手好闲,这样的人待在这个村子里也是个祸害。” 说到王炎,张士原本全无神韵的眸光里充斥着满满的厌恶与气愤。 这样的真相,只会让他们更加窒息。 “官爷,我张士做到了这个地步,结果是怎样的也并不后悔,但我就想问问。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王炎这种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谢凛并未直接给他一个准确的回答,反而问他:“有关于海里的遗骸,死者生前都跟你说过了哪些事情吗?” “海里的遗骸究竟在哪儿,除了小缤以外,应该是没有人知道了,起码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渔村人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但是……我觉得应该与盐田有关系。” “盐田?为什么?”谢凛一再深问下去。 “官爷可能有所不知的是,柳镇的这片海,除了打渔,采珠,早在十几年前,还有一片盐田,这个镇上有很多制盐的工匠,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那现在呢?盐田还有吗?” “这我……没有听说过。估计是没有了吧。也可能有,不过现在不都是朝廷将大权放给一些盐商了吗?” “确实是这样。” 谢凛的眉目之间染上了一抹复杂的疑思。 第87章 或许他做了错事 随后,谢凛让人将张士带了下去。 案子明明已经水落石出,却又像是没完。 “王爷,这尸体……我看也不会有人来认领了。要不然找个地方把死者埋了吧。”许倾主动提议道。 谢凛有些犯难:“这附近怕是没有土地适合埋葬尸体。” “可尸体总要处理,我又不太想让尸体再一次漂在大海上。” 有句话说得好,入土为安。许倾觉得死者已经够可怜的了。 谢凛想了想后,总是能被她的善良打动,依着她说: “一会儿让江玉陪你一起吧。本王还有一些事,处理完在这里汇合。” “好。” 许倾和江玉两个人在柳镇上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安葬死者的尸体。 谢凛声称有事要办,但是实际上,却是来见一见张士。 刑部的其他人先行一步,押运犯人的马车,眼看着就要出发了。 “殿下。” “你们都退下,本王有几句话要问他。” “是。” 手下被悉数屏退之后,张士呆望着谢凛,了无生趣。 “王爷……” 谢凛识人很准,他知道张士并不是一个心思歪斜之人。 “本王长话短说,你身上背着人命,到了刑部以后必会重罚。本王会治你一个流放边疆,永不回京,这个腰牌你可以收好。”谢凛缓缓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块腰牌。 张士接过了腰牌,听着谢凛继续说下去:“这一路上,可能会吃一些苦头。到了地方后,你可以凭着这个腰牌,获得自由。但本王的要求是永远不要再回到这里,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张士手里捏着谢凛给他的腰牌,跪地磕头,痛哭流涕。 “谢王爷开恩,谢王爷。” 谢凛俊色的眼眉下泛着冰冷之余,却也残存一丝丝善意:“也许本王今日之举,会看走眼,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但是本王所希望的是在你日后若是继续作恶的时候,大可想一想你伪装出来的善念给你带来的救赎。” 这……是谢凛有生以来开的第一个先河。 张士渐凉沉寂的心再一次涌起了热血,目光灼灼而坚定,语气刚正憨直的伏地而誓:“王爷今日大恩大德,张士没齿难忘。犹如再生之恩情,无以为报。唯有日后怀揣着善心,行善积德一辈子,以报答王爷恩情。” “行了,就当本王从未见过你,去吧。” 谢凛的背影坚挺而决绝。 他并不知道张士日后究竟会不会如他自己口中对他说的那般。 谢凛只是觉得,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做了错事,应该有被原谅的机会。 或许谢凛做了错事。 可历代朝堂的明争暗斗,皇权之下尽是血色淋漓,将帅出征伏尸千里,一条条无辜的人命悄然而逝,命丧黄泉。 相比之下,张士的所作所为又显得不值一提。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真的能做到吗? 如果要论狠,谢凛不比任何人手软,甚至可以是狠而无心。 可先如今,自打遇到了许倾之后,他却觉得自己变了,就如一颗冰凉刺骨的心被一点点注入进了血液。 半个时辰之后。 他们在原定的地点汇合。 接下来就要商议一下海底骸骨的事情。 江玉带来了好消息:“殿下,咱们的人已经抓到了那个采珠官,这人早就逃了,眼看着逃了两座城,腿脚是真够快的。把他带回来,肯定能知道骸骨的事情。” “采珠官算计害死小缤,估计也是奉命办事,至于是奉的谁的命,就要看海底那堆遗骸的究竟是出自何处。”谢凛深觉此事的复杂,细细思忖之后说:“直接把这个采珠官押到这里来,不用去刑部了。” “是。” 一时半刻,估计也离不开这里了。 许倾说:“王爷,我觉得小缤发现骸骨的海域,应该还是采珠海岸那边。我可以潜下去一探究竟。” “你?” “我的水性很好,下去一趟不成问题。” “水性好的不单单只有你一个人。”谢凛转身即走,给许倾留下了两个字:“免谈。” 许倾紧跟在他的后面,一再强调自己的价值:“我知道王爷有所顾虑。但我是刑部的仵作,我潜下去,可以看看那些骸骨的情况。” “本王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谢凛看起来是很生气的样子:“你敢下,我打折你的腿。” “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许倾接受他坏情绪,倍感无奈道:“你母妃是溺死的,所以也怕我会溺死在海里。可是我也想得到你的信任啊。” “本王的信任,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这么重要了?” 谢凛从未想过许倾会有胆量在自己的面前提及信任。 此后,谢凛闷头向前走,走得实在是太快,许倾跟在后面腿都有些倒腾不过来了。 江玉迈着大步伐跟了上来。 “你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开窍多理解他呢,他倒也能好受点,哎。”说完江玉背着手,满脸焦虑,摆出一副操心老头子的模样,从许倾的身边略过。 许倾碎碎念着:“我还得怎么理解他,还不够理解他?真是的。” 在这之后,谢凛并没有安排人潜下海底一探究竟。 许倾的理解是:他心里应该是有眉目了…… 这一次,他是奔着张士所说的那片盐田去的。 那片所谓的盐田地,已经是一片荒芜。周围零星来往的渔民,也都是至今留在这里的少量原住民。 “殿下,这里的盐田看起来荒废许久的样子。”江玉望着眼前这一片盐田,却不知远处与大海相连最深的地方,广袤开阔的全是盐田。 谢凛远望着的同时,又说:“早在十六七年前,这里算是西启最大的盐田。自古以来盐政复杂多变,但是最终还是掌握在朝廷的手里。食盐对于朝廷来说,是重中之重的存在,每年国库的收入,很大一部分都是来源于此。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本王记得好像曾经出现了一些问题。” “十六七年前,殿下那时候才多大啊。”江玉不解谢凛所知晓的事情都是从何得知。 十六年前,谢凛才四岁而已。 谢凛神色淡漠,极具俊朗的眉眼间蕴藏着复杂多思。 “当年的事情,本王也是后来听说的。和当年的太子有关。” 听到了这里,许倾心跳漏了半拍。 第88章 隐情 “就在十六年前,太子在位的时候,曾经向圣上奏请了一件重大举措,有关于盐政改革。这件事也为两年后太子被判定谋反,做了铺垫。” 许倾小心的问谢凛:“是怎么样的改革?” 谢凛轻轻启唇道:“就在十几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西启的还不如现在这般强盛,海域虽多,但盐业却不太发达,是勉强自给自足的程度吧。在柳镇这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盐田几乎是盐业的主要出产地。不仅如此,制盐的工匠也少之又少,最后直接锐减。” “朝廷虽然直管盐业,天高皇帝远,如果想要真正的发展盐业,做到充足二字。需要的是各地一个又一个官员,一层接着一层的监管。说起来,倒也是个难事。所以太子当年给父皇上奏,他的设想是,将盐业放给各地的商人,一来商人无往不利,又有头脑,交给他们定能加快盐业的发展,二来,只要是捏紧这些盐商的脖子,盐运使衙门向这些盐商们征收盐课,发放盐引,为的就是将盐政大权依旧掌握在朝廷的手里。” 许倾听完后,并不觉得这个办法有什么缺漏之处:“可这确实很对啊。利用商人的头脑,来加快盐业的发展进程,既省去了中间的官员增设,也能一举两得控制住这些盐商啊。” 提起太子,谢凛丰朗卓绝的眉目之下总是暗藏着莫名的哀恸。 他说:“凡事难两全,有利也有弊。得益于太子这一决策,西启朝的盐业发展迅速,盐田越来越多,制盐工匠也不再是短缺的情况。但长此以往下去唯独只有一点,盐商并非想象中的那样好控制,各地的盐价一度高到了离谱,盐商开始以此来大肆敛财。直到近几年来,朝廷才彻底的稳定住这一局面。” “王爷,太子在获罪的时候,皇上直接把这一项过错加在了太子的身上了吗?” “当一个人有错的时候,那么他做什么都是错的。”谢凛的回答缥缈却又讽刺。 这时,身后的一位老渔民驼着背,慢缓缓的走了过来,嘶哑的声音加入到他们三人的交谈中:“没错,都怪那当今的太子爷!为了一己私利,不顾百姓们的疾苦。” 这样的话,足以让谢凛心绪起伏,正当谢凛要说话的时候,许倾及时拉住了谢凛,先于他一步开口与这位老渔民交谈了起来。 “老爷爷,您说都怪当今的太子爷,您说的这位太子爷是谁啊?” 当今天下,还哪有什么太子爷? 老渔民咳嗽了两声,气得够呛:“当然是那谢萧然了!” 谢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看,凝在一旁默不作声。 许倾想要继续问下去:“老爷爷,我想要问问您,当年的事情您好像是颇有怨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简直是不顾我们这些守着盐田辛苦劳作百姓的命了。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枉顾了多少人的生计啊!这片盐田被商人私占,最先占在这里的,就是他太子妃的母家,闻名天下的大商人纪家!好处全让他们占下了!” “纪家?” 许倾顿感心头一凉,僵在了原地。 刹那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太子妃的纪家,不就是自己的外公家吗? 谢凛在不经意间斜瞥了许倾一眼后,再一次开口询问:“当时,商人涉足盐业是朝廷的意思,即便是以前的太子,也要听当今圣上的。但我不明白的是,您说他们枉顾人命,是什么意思?” 谢凛话意所指,将这件事带到了另外一个角度上。 老渔民先是愣住了一下,而后却是在打量着谢凛的穿着和长相,才发现了不对劲儿。 气宇轩昂,金丝黑袍,冠嵌珠玉,贵不可言。 老渔民自叹真是个老糊涂,连连摆手,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打着退堂鼓准备离开。 “当年是不是先前那些制盐工匠出了问题?” 谢凛终是问出了最想问的话,也是最大胆的猜测。 三人的目光全部汇集在老渔民的身上,老渔民背着手,背对着他们,哀叹了一声:“那可是几百条的人命啊,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啊……” 说完,再也没回头的离开了此地。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定在了原地,真相沉重的足以使得他们寸步难行,老渔民的一番话,直击最深层的真相。 就连本不知朝廷险恶的许倾,都深切的感受到了朝中波谲云诡下的可怕。 这海里的遗骸,正是十六年前制盐工匠的尸体。 是有人为了一己私欲,害了本就不多的制盐工匠,将他们的尸体藏在了海底数年之久。 也正是因为制盐工匠的大量缺失,直接导致了盐业的滞后,才有了使得太子谢萧然提出了奏议,出现了盐商,从中牟取暴利。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先太子谢萧然所设计的,那么以残害百姓来达到自身目的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恶至极。 许倾再一次望向谢凛,只见他神情极度阴暗肃然,令她说话之时都要格外的小心翼翼:“王爷,我想请问一下……这会是先太子的所作所为吗?” “先太子性格宅心仁厚,是父皇的臂膀。他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去做如此肮脏之事的。” “那也就是说,肯定是当年有人起了歪心思在先,残害了制盐工匠,然后使得太子不得已提出了这一决策,却让某些人坐享渔翁之利,时至今日,那些骸骨依旧所谓证据无法消除。” “没错。害死了小缤的未知势力,也是他们。” 百姓对于先太子的误解,让谢凛心中结下了个死结。 可当事情逐渐明朗的当下,他的心境倒也能好受一些。 “江玉。” “属下在。” 谢凛的目光无比坚毅冷酷,对江玉吩咐道:“以最快的时间,现如今所有的盐商都给本王查个底朝天!本王就不信了,事已至此揪不出这背后之人!” “是!” 幕后凶手,一定藏在盐商的背后。 看着谢凛如此严苛认真的样子,许倾心里有些慌。 第89章 是您的王妃 倒也不是心虚。 是怕当年的事情,又或者是盐商的背后会和许松亦有任何的关系。 更何况,最初包下这片盐田的人竟然是纪家…… 说实在的,许倾自己早已没了信心,每一次谢凛查案的尽头,都会精准无误的查到他那倒霉的老丈人身上。 许倾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暗中作梗。 可许松亦本人若是清清白白的又怎会害怕这些事情? 一想到这里,许倾就头疼不已。 “在柳镇找个客栈先行住下吧。”谢凛提议道。 “今天是不回刑部了嘛?”许倾问。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呢,本王是怕回去了以后还得再折腾回来。” “也是。” 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傍晚时分。 他们一行人在柳镇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下。 “掌柜的,麻烦两间房。”江玉将银子拍在了桌子上,许倾的小手紧跟着又送上去一锭银子,补充说:“三间房,谢谢。” “三间?” “我不能让王爷受委屈跟你住一间。” “你能有这儿好心?我看你是怕和王爷住一间吧?”许倾的那点儿小心思都被江玉看穿了。 “墨迹什么呢?”谢凛等在后面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不知何时自己倒成了多余的了。 谢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两间够了。” “王爷……这不太好吧。”许倾越是为难,却越让谢凛觉得百无禁忌,他阴阳怪气的反问:“怎么?害怕本王啊?” “不是害怕,是觉得不太好。”许倾有苦说不出:“再说了,我哪敢怕您啊,但你看这孤男寡女的……” “你该不会还想着日后嫁人呢吧?”谢凛脸上为数不多的微笑让许倾看了后背发凉,仿佛是下一秒就要生吞了她。 她乐呵呵的晃悠着,尴尬到不行。 谢凛转言之:“行了,先开两间房吧。本王和江玉住一间。正好和江玉晚上有些事情,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多谢王爷。” “明天早上,本王先送你回去。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一个仵作插手了。”谢凛淡淡道。 然而这对于许倾来说,并非是好事。 她极力的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王爷……我觉得我可以留下来跟你们一起调查,人多力量大嘛。” “涉及朝堂之事,本王觉得你没什么必要再跟着了,免得给你惹火上身,就这么定了,听本王的吧。” 许倾暂且认为谢凛是为自己考虑。 但她有些心虚……怕谢凛会查到什么对许家不利的事情。 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谢凛和江玉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和交流有些细微的变化……还是说自己多心了? 她真的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谢凛的好意,许倾欣然接受了,并点了点头回应他:“好,既然王爷如此为我着想,我自当感谢。” “上楼吧。本王一会儿让人将晚饭送上去。” “嗯,好。” 许倾被送回了房中,因为有些累了的缘故,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 许倾这一觉睡得很沉,但醒来的时候,还依旧是深夜里。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掌灯,依稀能见放在桌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 许倾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是还没亮天呢。 她揉了揉脑袋,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里也有了光亮。 许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正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可菜都凉透了。 肯定是谢凛让人给她送的,结果她一睡不醒,便没有来打扰自己。 她跳下了床,想要去拜托客栈的后厨帮自己把菜热一热再吃的。 她住在走廊尽头最里面的屋子,而江玉和谢凛的房间是在自己的隔壁。 隔壁这么晚了,还亮着灯呢。 许倾缓慢停下了脚步,驻足在了谢凛的房间门口,本想要敲敲门…… 门是虚掩着的,露了个缝儿。 恍恍惚惚透过这个缝隙,能看得见谢凛的人。 谢凛神情严肃,像是在和江玉探讨些什么。 许倾有些好奇,也想要听一听的缘故,静静的守在了门外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小。 江玉对谢凛说:“殿下,这些盐商里面,基本上可以确定,当年的纪氏作为太子妃的母家,早就已经退出了盐商这一行业。并没有掀起什么大的风浪而导致了太子爷的获罪。” “而且,现在的纪氏已经败落得不成样子。纪氏或许真的不是受利者。” 谢凛缓缓抬眼,神色凝重的注视着江玉:“那也就是说,当年太子哥哥被父皇定为谋反后,纪氏并没有拖累到他。” “可是……殿下,圣上本就多疑,盐政改革的弊端这么多。不难推测,圣上会将这些事情的过错也都算在了太子爷的身上。” 江玉所言亦是如此。压垮骆驼的稻草绝对不仅仅只有一根。 谢凛心里明白,当年的太子谋反案,皇上对太子痛下杀手,除了他人的陷害,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圣上对太子的失望攒够了。 君心难测…… 此时,门外偷听的许倾忽而松了一口气。 匿于海底,被残害致死的制盐工匠的死,与太子无关,与纪氏无关。那也就是说,这件事和许家应该是扯不上什么关系了的。暗藏在背后的势力另有其人。 谢凛和江玉的谈话并未停止,许倾继续偷听着。 “殿下,那个采珠官已经被手底下的人审了。” “已经审了?为何没直接带到本王这里来?”谢凛疑色重重的目光正凝视着江玉。 江玉说话的声音压的极低,让两人的交谈有了一种隐秘的氛围,他说:“殿下还是不要见这个采珠官为好,他所交代的事情……对殿下不利。属下怕殿下会惹火上身,被外人误解。我现在甚至在想办法,解决掉这个人。” 谢凛被江玉磨没了耐性:“江玉,你说话做事,从不会如此拖拉,快说!” 江玉道:“采珠女小缤的死,是采珠官一手策划。但是他受了他人的授意,当然还包括包括在东窗事发之前顺利逃脱。” “是谁的授意?” “是您的王妃,许倾。” 第90章 事出紧急 谢凛一瞬惊滞,瞳仁紧缩,心中自是极力压制着这件事情带来的冲击力,更是在脑海里思虑对策。 他一再的询问:“是真的吗?” “真的。” 最终,谢凛定了定神,眸光变得阴诡莫测。 而此刻门外的许倾,更是窒息到听不清谢凛接下来的谈话。 怎会,怎会…… 许倾彻底的慌了,心底如涌起了惊涛骇浪般,此起彼伏,无法平息。 她强行扶住了某处,极其艰难的迈着沉重的步伐。阴暗的走廊里,许倾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许倾那双明亮美丽的慧眼里尽是缭乱,低眉间美睫在颤动着,脑袋里更是乱得像是一团浆糊,以至于无法捋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 但她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情,自己要完了。 许倾艰难的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置身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孤身坐在床边,眼神空洞无神,像个石像一样呆麻。 她在脑海里反复的回想着这件事情。 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是许松亦给自己找的替身出了问题。 第二种,这件事本来就与许松亦有关系,而假许倾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许松亦的授意。 她才刚刚庆幸着,海里的遗骸与许家无关…… 现在事情败露,假许倾的所做所为会使得许家难逃劫难,甚至还会连累了谢凛。 明明是初夏季节,许倾却冷得浑身发抖。 许倾虽然是个现代人,但她不是不知道盐政在古代的重要性,谢凛手里握着许松亦曾经贪污的证据,与此案比起来,简直就是毛毛雨一样的存在。 许倾神情凝重,思路却逐渐的清晰。 她现在唯一要尽快去做的,是向许松亦问清楚一切。 如果一切都是他所为,那么现当下的一切已经是在劫难逃。 若是假许倾一人所为,那么就直接证明是有人在背后暗害许家,她要查清假许倾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只要假许倾不是许倾,许家就能脱离困境。 回过头来,自己的身份彻底公之于众,意味着替嫁之事败露,更是欺君大罪…… 两件事情夹杂在一起,许倾乃至整个许家,直接便是死路一条。 这天底下,能够救自己的人,只有谢凛一个人。 可是试想一下,谢凛的手中掌握着许松亦贪污的证据,且与他敌对已久。 就连自己的这场赐婚,都让谢凛嗤之以鼻的讨厌。 许倾真的没办法把许家全族的性命孤注一掷般的寄希望于谢凛一人身上。 况且,谢凛这个人本就城府甚深,腹黑难懂,行事作风更是果决冷酷。 谢凛没必要委屈他自己,冒着颜面扫地的风险去帮自己甚至是整个许家,借机除掉才是真。 为今之计,只能在谢凛有所行动之前,先一步赶去见许松亦一面。 正当许倾下定了决心想走的时候,谢凛却突然走进了房。 见许倾已经醒着了,便觉得奇怪的问:“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 谢凛的模样间,几乎寻不到一点点该有的情绪变化。 许倾自是不敢在他的面前裸露出半点的异样,并说:“回王爷的话,我是刚刚睡得多了,一旦醒了以后,就睡不着了。” “时辰还早,继续睡吧。本王是看你这屋子亮着灯,便进来看看怎么回事。”谢凛在她房中转悠着,看见了桌上没动的饭菜,转而问道:“没吃?” “嗯……” “饿不饿?” “不饿……”许倾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没精神,目光空洞:“王爷……我身子不舒服……能不能先回去?” “你不舒服?”许倾此话一出后,谢凛微微皱了皱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哪里不舒服?” “我猜应该是刚才没睡好,头好疼。我想先回去,可以吗?反正您不是也说了……接下来的事情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嘛?” 许倾心急如焚,早已不会在乎谢凛会不会真的相信自己。 谢凛伸出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该不会是又着凉了吧?” “我没有。” “既然那么想回去,便回去好了。本王让人骑马送你回去吧。” “多谢王爷。” 许倾因为出神,而深深的凝视了谢凛一眼,心情的沉重简直无法用话语去言说。 每每望向谢凛,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或许许倾早就料到了自己总有一天会深深的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却不曾想是如此艰难的困顿之局。 无论替嫁之事露陷与否,许家都得遭殃…… 谢凛的人将许倾送回到了家中便离开了。 然而,这个时候的许倾怎可能装作安然无事的待在家里呢。 她在确定谢凛的人已经回去了之后,深更半夜,火急火燎的去了将军府。 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许倾根本不怕什么避不避嫌之说了。 将军府的大门紧闭,是许倾生生硬敲开了的。 开门的小厮根本不知道许倾的真实身份,许倾的硬闯,一度让夜半三更下的将军府乱成了一团。 最终,许倾亲手将她的父亲,从小妾的被窝里拽了出来。 “出事了。”许倾小脸憋的通红,喘息急促,这一路的奔跑使她汗流浃背,满额汗珠。 许松亦怎会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一脸懵圈的还在状况之外,遮遮掩掩的不让试图不让更多人知道许倾的存在。 “你给我过来!”许松亦将许倾带到了书房里。 没等到许松亦的呵责,许倾再一次先开了口,郑重其事的问许松亦:“爹,我问你一件事,你赶紧说实话。柳镇的盐田你涉足碰过吗?哪怕只有一点点连带的关系,你动过歪心思吗?” “大半夜的,为父不知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竟敢擅闯许府,你是疯了吗?”许松亦瞪大了眼珠子,耸了耸肩膀,反过来厉声质问她。 很显然,许倾刚刚所说的话并未对许松亦有丝毫的回响。 许倾同样激动着急:“我问你话呢!” “什么盐不盐的,我根本没碰过!” “你确定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既然没碰过,那你找来代我嫁进凌王府的假许倾,为何与污盐有关系?” “你说什么?”许松亦屏息间,不可置信的盯着许倾。 第91章 他不会心慈手软 “十六年前,有人刻意残害制盐工匠的性命,使得工匠锐减,盐业落后。正是此因,先太子不得已提出了盐政改革,从此盐商垄断了盐业,官商勾结,贪污银两。现在的情况是,那些工匠的遗骸被匿于海底多年,碰巧被一个采珠女看到了,结果这个假许倾授意他人将她灭了口。” 许松亦一边听着许倾的话,脸色逐渐变得很难看。 “现在证据确凿,谢凛已经知道了自己王妃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会波及到你了!”许倾情急之下,又一次询问他:“你实话告诉我,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之所以真是着急的回来,就是要弄清楚才行,不然你死了,我也活不了。许家全族更是危险了。” 许松亦诚实的回答说:“我真的没有。” “那就是这个假许倾有问题,你到底在哪里寻来的人?” “叫林红袖,是我在奴市买来的。” 许松亦面色凝重的说。 相对于许倾的焦躁不安,许松亦眉头紧锁着。 没想到取舍时刻来得如此之突然。 “哪里的奴市,你花了多少钱?” “就在城西的一处牙行,在人牙子老三手里买的。最初只是随意的挑选了几个容色貌美的女奴,我根本就没想过那么多啊。”许松亦懊悔不已,深知惹火上身,大难临头。 “我现在就去!”许倾转身就要去牙行。 然而,危机来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一点。 “报……凌王到。” 外面的小厮急急忙忙的奔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慌张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凌王带着人来了,看那样子是要来铲平将军府的架势啊!” “那怎么办?” 这个消息,对于许松亦来说可谓是当头一棒。 可更应该慌乱的是许倾本人! 大批人马在谢凛的带领下来势汹汹。 她情急之下,只能是躲在了许松亦的书桌下面。 除了许家的其他人,许松亦和许倾父女两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许松亦平心静气,整理了一下仪容,准备深夜赶来的谢凛。 谢凛的阵仗之大,惊动了许家上下所有人。 “臣参见凌王殿下,不知凌王殿下深夜造访,是为何事?” 谢凛傲然挺立在许松亦的面前,气场冷漠而强大,在开口说话之前,已经缜密的用目光将整个书房巡视了一圈。 他似笑非笑,口吻却平淡温和的对许松亦缓缓道:“事出有因,本王也不便在此与岳丈大人细细言说,还请您走一趟,若是您身正清白的话,何须担忧?” “敢问殿下,到底是什么事情?” 许倾整个人憋在书桌之下,惊惧交加,恍恍惚惚间,紧张到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 单单只是听着他那吓人的语气,就足以让她能想象到谢凛的可怕。 果然,谢凛对许家下手绝不会心慈手软。 “你那亲爱的女儿涉污盐大案,此行一去,本王定会为岳丈大人洗清嫌疑的。”谢凛轻飘飘的话语间,有种最深程度的嘲讽意味。 随后,谢凛抬手一挥,慵懒随意的瞧着许松亦,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把人给本王拿下!” “是!” 许松亦僵直在原地,并未有任何的反抗。 因为他心里明白,在这个时候反抗,连死路一条都不配有,只有束手无策。 “老爷!” “爹!” “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都不许哭。” 许松亦一只脚踏出了门槛的那一刻,他稍稍停顿了下。 此刻,许家所有的一切,包括许家满门的存亡,就全都压在了许倾一人身上。 许松亦轻轻的叹了叹,沉郁在心的担忧终是疏解。 许野阔最先上前去求情:“殿下,家父戎马半生,一生都在追随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定是有人污害爹爹,请您明察。” 谢凛冷冰冰的俯视着跪在他脚下的许野阔,一脸的不屑蔑然,不为所动。他转身临走前,再一次意味深长的环望了一圈儿许松亦的书房。 就怕空气突然变得安静,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她躲在桌子下,薄唇紧抿,额间全是细密的汗珠,听天由命般的深深闭紧了双目,心脏提在嗓子眼儿里,砰砰直跳。许倾觉得自己就快要紧张死了。 直到她听到了一声:“恭送凌王殿下。”的时候,她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松懈,腿软的坐在了地上,细细喘着,心有余悸。 许松亦被抓走了之后,整个许家上下都像是炸开了锅,个个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很尴尬的是,许倾像个外人一样的存在,他们不认识许倾是谁,许倾……更认不出他们都在许府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但是,只有许野阔见过许倾。 他指着许倾责问道:“你就是许倾,对不对?上次和凌王在练兵场的时候就是你,要不是我替你解围,你早就露馅儿了,现在倒好,竟然捅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许倾上下打量着许野阔,疲于与他争论:“一切的乱子都是我捅出来的?你爹要是慧眼识人,心思缜密一些,何必把事情弄到今天的地步,林红袖怎么会有机会害他?”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快想想接下来可怎么办才好!赶紧把你们的爹给捞出来!”妇人举止得体,雍容华贵,一看就是许家现在的继夫人卫氏。 许野阔是家里的长子,卫氏的儿子,家里出了许松亦之外,也就他能担一些事情。 “我有话要单独和许倾商量。娘,你们都先回去,放心吧,没事的。” 许野阔盯着许倾,一边安抚着许家众人。 许倾很好奇许野阔能有什么样的主意去解决这件事。 关起门来,两个互相看不对付的人勉强将就一下,面对面的交谈着。 许野阔问:“你打算怎么办?” “先把林红袖的底细弄清楚,她到底是谁的人明了了,那么污盐案背后的人就不是爹,这不就行了?” “这么做不行。” “有何不可?” “把林红袖的底细挖清楚了,许家与她划清了关系,那你让林红袖替嫁的事呢?这件事就瞒不住了。” 第92章 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整个许家 对此,许倾早就想到了这一方面。 可总不能让老头子背上这么莫须有的罪名。 替嫁和污盐,二者权衡一下,后者的罪过更大。 她继而试探性的问许野阔:“所以你的意思是……” 许野阔却说:“你逃吧,永远都不要回来。” 许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再的确认:“你说什么?让我逃?逃去哪里?”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如此紧要的关头,她到底得多恨她那薄情寡义的老爹才能义无反顾的逃走。 许野阔的每一句话,都能颠覆了许倾的认知。 “现如今的情况,即便是父亲认下了污盐的案子,圣上未必会真的处决了父亲。边关战事吃紧,朝中武将没有一人能顶替得了他。综合考虑之下,圣上不会将他怎么样。可你想想你替嫁之事,实则是欺君之罪,若是严重起来,是要诛九族的。你不能不为许家满门考虑。” 许倾激动的吼他道:“正因为你爹现在身在朝中无人能替代,所以才会树大招风。哪怕是君王都会对他心存忌惮,不要以为朝中无人,自古以来朝中人才辈出,缺的永远是没办法出头的机会。连宫廷后妃都知道不能恃宠而骄一人独大的道理,你是不懂的吗?” 说着说着,许倾被许野阔的想法逗笑了:“而且,我还真替老头子高兴,养了你这么个为全家着想的白眼狼。老头子要是知道他还没怎么样呢,就被你这个长子所抛弃,说不定在牢里就气死了也说不定呢。” “许倾你少说风凉话,要不是你……” “你应该庆幸的事我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没有一走了之。” 大难临头,事已至此,许倾最讨厌的就是无所谓的论对错。 “你爹要是换个人赐婚给谢凛,倒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了。”许倾嘴快得离谱,把许野阔怼得哑口无言。 “那你想过之后吗?洗清了父亲的嫌疑,也就间接证明了林红袖的身份。试问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咱们不把老头子嫌疑洗清,一错再错放任不管的话,你真当林红袖是傻子或是哑巴吗?替嫁能瞒得住?既然是冲着许家来的,就没有当过咱们的道理。”许倾想得很清楚,这个连环套儿,躲是根本躲不掉了的。 许倾心绪低落的对许野阔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很明确。先去牙行弄清楚林红袖的来头。替嫁败露后,我会将事情全揽下来。我估计应该不会波及许家。” 许野阔移目而视:“你揽下来?你难道要靠着求谢凛吗?” 许倾对此相当无奈:“从我逃婚途中遇到谢凛的时候,我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谢凛那个样子恨不得把整个许家生吞活剥了,你刚刚是没看见吗?死我一个,全都高兴,要怪就怪老头子,明明知道谢凛厌恶得不行,还要坚持这门婚事。” 此时此刻,生死对于许倾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但她也在庆幸着,自己在抉择的时候,没有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谢凛的身上。 要不然的话……全家死得更快。 许野阔默默不语,他其实心里并不想许家任何一个人出事。 “什么时候去牙行,我陪你去。” “算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并不需要你跟我一同奔走,在家里等着吧。” “……” 天色渐白,东方欲晓。 许倾需要抓紧时间找到那个牙行的人牙子。 所谓牙行,就是奴市,一般富贵人家买家奴,都会来此处。 许倾和许野阔两人并排走着,可能是血脉所致,虽然不熟,但很和谐。 许野阔之所以会跟着的原因是,他一点也不相信许倾能把这件事办好。 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许野阔最先开了口,命令的口吻说:“你以后少对我吆五喝六的,我比你大,是你哥。” “你能比我大?” 许野阔毫不避讳的说:“我以前是庶长子,我娘是小妾的时候就生我了,我今年十九。而且我还有个龙凤胎妹妹,叫许染宁。所以你再怎么排,在家里顶多算嫡次女。” 许倾很不爽的侧过了头,心理建设了很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许松亦确实够渣,也真够绝情。他有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用,偏要让自己嫁给谢凛…… 想到这里,许倾有种想要同归于尽的冲动。 许野阔注意到了许倾万般不服的情绪,:“怎么?你还不愿意?” “没什么,不想认罢了。反正至始至终家里也没我的位置,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我们可从未说过,我娘也没有干预过,一切都是爹的意思,和我们可没关系。” “哼。” “真没礼貌。” “你为什么要指望着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有礼貌呢?我极其粗鄙无知,且心狠手辣,别惹我就是了。” 许野阔很嫌弃的看着她,实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能让这个野丫头攀上了凌王这根高枝儿,而且她还不稀罕。 他信誓旦旦的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叫我一声哥哥。” “那你就等着吧。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因为真的很难。如果我这次免于一死的话,和你们的交集也不会太多。” 许倾说起话来伶牙俐齿,许野阔按住了自己的拳头,一再的隐忍。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许家,那何必出了事还要回来,一走了之不好吗?” 许倾却很清醒的纠正了许野阔的说辞,:“首先,我没有不喜欢许家。但许松亦从未把我当做是许家的人,将我寄养在乡下不管不问十几年。我没办法随时随地融入你们。” “其次,我没有享受过许家什么,所以我没必要听从生而不养的父亲指示嫁给谢凛,我不觉得我逃婚做错了。至于我没有一走了之。许松亦给了我生命,我就不能置之不理,许家上下的死活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哪怕是死了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那种程度。但是许家的人不能因我而死,这只是做人的底线。” 许倾背着手,从许野阔的身边走过,又加了一句:“我更不会像许松亦那般不负责任。” 第93章 到底是谁的人 听到了这里,许野阔竟真的没想到许倾会这样明事理。 作为兄妹,他既对她有所改观,又不知道如何与许倾相处。 城西,牙行。 牙行,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层出不穷。 特别是贩卖一些女奴的人,说好听的是捡来的,说不好听的,抢来的,小钱儿买来的大有人在。 很少有自愿入奴籍的人。 不过这些在这个年代,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两人刚刚一进去,就有人扑了上来,上下打量着许倾。 “这是想要卖个什么价啊?”那人问许野阔。 许野阔愣住了一下,:“哦……那个随便卖卖而已。” 许倾真是闹心,他连最起码的装都不会装。 不怕神对手…… 许倾直接掏钱,市侩气息明显,开门见山且强硬道:“我们要找你们这儿的老三,让他来见我们,之前都是他。” 那人的眼睛就快要长在许倾手里的银子上了,立马又问道:“找三哥干嘛?” “你要是能知道,我就不找他了。”许倾霸气的将银子扔进了那人怀里,那人接得很稳,二话不说就去找人了。 许倾在许野阔耳边碎碎念:“知道一会儿怎么做吧?” “问呗。” “问不出来呢?” “深问。” “要是能轻易问出来的话,咱们家老头子就不至于被摆了一道了。”许倾捅捅咕咕的对许野阔说:“一会儿我来问,问不出来你就直接动粗。” “半斤八两……”许野阔翻了翻白眼。 过了一会儿,迎面走过来一位高大莽汉,一只手盘着核桃,另一只手攥着手串儿,走路横晃。 他上下打量着兄妹两人,各自长得白白净净的,分不出来哪个是来卖的。 “什么情况?听说你们找我?” “你就是老三?”许倾直截了当的问。 “是我,怎么了?” “大概两个多月以前,你接了个生意,将好几个女奴卖给了许松亦,你应该还记得这件事吧。” 许倾打赌,他不仅会记得,而且清楚的知道许松亦买来这些女奴是为了培养她们干什么。 老三暗地里粗鲁的骂了一句:“不知道!” “给你提个醒儿,有个女奴叫林红袖,确定不记得了么?顺便好心知会一声,林红袖现在犯了谋反的大罪,你若是不坦白从宽实话实说,到时候脑袋落了地,可就晚了。” 老三一点都不怕,硬气得很:“谋反?天王老子来抓我,我也是不知道!”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机会见到天王老子了。”许倾阴恻恻的笑了笑,随即给了许野阔一个眼神。 许野阔武将出身,身手一向了得。大块头老三在他的面前就像一块豆腐般,被他轻易的拎到了角落里,:“最后再问你一遍,林红袖是谁让你卖给许松亦的!” “你们还敢打人不成?” “当然。” 许野阔对着老三一顿暴揍,把老三揍得呼爹喊娘,牙崩坏了好几颗。 他躲在角落里,疼得直哼唧。 “来人啊!来人啊!打人了!” 许野阔活动了一下筋骨,转身对身后虎视眈眈的人放狠话道:“谁不服可以来试试。” 没人敢上前,都怕惹了祸事上身。 许野阔再一次揪起了老三的领子,生生将人拽了起来,恶狠狠的恐吓他道:“一句话,说还是不说,不说我弄死你。” “我说……我说……”老三连哭带嚎的坐在地上说:“许松亦在几个月前是来过了一回,而且我认出了是他。他想要买女奴,而且要姿色卓绝,且必须是处子的女子。说实在的,单单想要有姿色的,何不去妓院买?能卖到妓院的姿色何必卖给我们人牙子。” “然后呢?” “没听说谁家要女奴要长相又要贞洁。我给许松亦准备了几个,他来看了好几次都不满意。最后我跟我们的老大说了这件事,老大说他来解决。” “你们老大是谁?林红袖是他找的吗?” “许松亦不光只买了林红袖,其他的那几个也是我们老大给送过来的,我就是个夹在中间负责沟通传话的人,要是有什么事儿,真的和我没关系。” “老大是谁!” “我们……老大不太管这里的事情,只是收我们牙行的钱,给我们提供个地方罢了。” “少废话!快说!”许野阔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老三的身上。 老三见瞒不过,低声答:“是宁王爷。” 许野阔瞬间紧蹙着眉:“当今宁王谢风吗?” “我可不敢直呼他的大名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兄妹二人至此相视一看,瞬间明白了敌人是在何处。 许倾淡淡的对老三说:“你呼不呼他的名字,这次都要有麻烦了。还是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这些话唯有对圣上说一遍,才能保命。” 说完,许野阔直接粗鲁的拽起了这个大块头,强行将他拎了出去。 这一路上,别提多引人注目了。 他们回到了许府,许野阔问许倾:“现在人已经拿下了,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可以确定问题所在于宁王。我不太理解宁王横插一脚的原因是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凌王?”许野阔眼色间带着揣度,说:“你的这门亲事,凌王是不愿意,但外人看了未必不会心生妒忌,更何况是谢风。” “那这样说的话,宁王谢风将林红袖安插在谢凛和老头子中间,既能向宁王传递两方的动作,又能在关键时刻挑拨离间,坐收渔翁之利,这心思未免太歹毒了吧。”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许倾心绪越发缭乱,因为她并不知道此劫会给谢凛带来什么。 她顿挫着问许野阔,眸光间充满了担忧:“林红袖会对谢凛怎样吗?” “那就要看林红袖的手里有没有谢凛的什么了。她若真如我们了解这般,是宁王谢风的人,怎会放过谢凛呢?” 许倾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谢凛被人陷害。 “我打算现在去刑部找谢凛了。说清楚一切,也好商量对策。” “你是真不怕谢凛会发难于许家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而且他一早就怀疑我的身份,无非就是捅破一层窗户纸罢了。总要想想该怎么对付宁王才行啊。” “反正你自己考虑清楚。要是真瞒不住了……也就别瞒下去。” 第94章 我才是许倾 许倾眉宇间闪过一丝愁思,沉着声音说: “可是还要面对的,总还是面对。我能做的,是尽自己所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无论怎样,许家都会和你同进退。” “谢谢。” 许倾只觉得自己很失败,对每一个人……都怀揣着愧疚。 下午的时候,她去了刑部,妄图和谢凛心平气和的谈谈林红袖的底细和自己身份的事情。 刑部她常去,可是唯独这一次,许倾脚步沉重到迈不动步伐。 她早就能想象到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谢凛不会饶恕她。 与谢凛决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一件让许倾无比失落的事情。 许倾站在刑部门口,向里面望了好久。 熟悉的同僚见她来了,上前去主动打招呼:“阿青姑娘,今天有案子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许倾浅笑了下:“王爷在刑部吗?” “不知道。里面没有,若是没找到你就去刑部大牢看看,都是熟人没事儿的。” “多谢。” 许倾踏入刑部,找了各处都没见谢凛的影子。 她索性转身去刑部的大牢看看,要是没有的话,估计就是不在此处。 刑部上下都知道许倾是谢凛身边的红人,一路下来畅通无阻。 刑部的大牢里,关押着一众罪犯。许倾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主动说自己是来找谢凛的。 她在想,自己的父亲会不会被关在这里。 然而,是否定的,许倾并没有发现许松亦。 估计是被关在了内牢。 迎面走来了个狱卒,:“哟,阿青姑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王爷宫中有事,不在这里。要不你去外面等会儿?” “哦,不了,我看一圈儿就走,应该不碍事吧?有一个案子的嫌疑人,王爷特命我查看,还想再问问。” “行啊,你随便,有什么需要你唤我。” “好嘞。” 阴暗的大牢里,一眼望不到尽头,许倾能感觉得到,这里充斥着渗人的怨念,一走一过,还会有那些为自己鸣冤申诉的犯人朝着她伸出胳膊。 许倾下意识的往外挪了几步,走到了一间牢房后,她停驻了脚步。 她清楚的看得见,牢房里面关着的人,是林红袖。 林红袖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可见是谢凛对她用了刑。 林红袖也注意到了站在牢门外的许倾,冷呵了一声,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许倾静静的看着这个顶替自己身份的女子。 “我劝你还是赶紧招了吧,别想着谋害许家。” “谋害许家,就是我存在的意义。而你,一手促成了我的存在。” 林红袖在尽可能的增加许倾的负罪感。 许倾不为所动:“我知道你是谁的人。” 林红袖僵靠在墙边,虽然没有任何反应,但是许倾能从细微中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我已经掌握了证据,你就是宁王安插在凌王和许松亦之间的眼线。所以,无论你怎么污蔑许家,都是无用功,你的所作所为,和许家扯不上一点关系。” “你有当细作眼线的脑子,估计不会想不明白这件事吧?” 林红袖继而冷笑了一声,微微的侧了侧头,望向牢门外的许倾时,她的目光里满是嘲讽与轻蔑。 “许倾,所有的人都配跟我提脑子两个字,唯独只有你。一个连逃婚都逃不明白的人,你配跟我比脑子?” 林红袖的笑声尖得刺耳,在黑暗的大牢里无限回荡。 “笑够了吗?” 许倾不得不承认的是,在逃婚一事上,她确实是蠢到了离谱才会被谢凛抓住。 林红袖的目光逐渐变得尖锐而阴暗,她像一条毒蛇一样,极具报复性的盯着许倾,:“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呢。” “什么?” 许倾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蠢到去接触那个采珠官,联合谋害了那个发现了海底遗骸的采珠女吧?” “不然呢?”许倾已经在隐隐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 林红袖瞧见许倾一无所知的模样,心中无限舒爽,笑声越发肆无忌惮:“你这个蠢货。我是宁王的部下不假,我对宁王忠心耿耿,的的确确是想让谢凛去死,让你爹去死。在桥上想要射死你们俩的人也是我的人。可我从来都没有亲自见到过那个采珠官,一切……都是谢凛在骗你!骗的只有你一个人!” 林红袖的话,就像是一把斧子,将许倾的心生生的劈开了一般。 许倾喘息急促,眸色惊慌,一口气闷在胸口让她有了窒息之感。 许倾逐渐失措的吼她道:“你胡说八道!” 能够让许倾如此难受,林红袖感到特别的舒服,她的语气逐渐变得疯狂而畅快,表情极度扭曲: “这不过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谢凛他机关算尽,阴狠毒辣,将计就计,不声不响的算计了宁王,更没放过你们许家满门。宁王,许家,你的身份,谢凛一箭三雕,运筹帷幄,从未想过给你留下一条活路,只有你这个蠢货时至当下了还在做无所谓的挣扎。” 林红袖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毁着许倾的冷静与理智。 许倾眼底微红,薄唇紧抿,竭尽所能的去承受着真相带给她的震撼。 原来,至始至终都是他的算计…… 林红袖看见许倾如此颓败的模样,则是越发的癫狂,指着她嘲笑道:“我马上就要死了,早就不在乎了。可是你呢,你才是真正的凌王妃,往后的日子里,你会陷入无尽的黑暗里,默默承受着枕边人永无休止的算计。” “你给我闭嘴!” 随着林红袖的讽刺和尖酸刻薄的笑声,许倾紧紧背在后面的手都在颤抖着,低垂的睫毛间含着晶莹剔透泪珠,承受着由心底迸发而出的痛楚。 许倾不顾一切的飞奔了出去,来往的人无一不觉得奇怪。 她如疯了般跑出了刑部,就如同离开了禁锢住自己的牢笼。 最终,她跌倒在了地上,含在眼中的泪终于夺目而出。 原来,这就是他给自己最毒的报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真真切切的恨意是真的。 许倾原以为自己可以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惨烈。 无论如何,谢凛都要将她和许家算计于股掌之间。 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和许家早晚都是他的猎物。 许倾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觉得周身彻骨冰凉。她双目呆滞,面无表情,迈着沉重的步伐, 此刻,踩在脚下的每一步都不是真切的,唯独只有谢凛的算计……一遍一遍的萦绕在她的心头。 事已至此,许倾觉得自己早已经没有必要挣扎,甚至是没必要反抗什么。 谢凛要的,是自己完完全全臣服在他的脚下。 向前一步,向后一步,都走不出他的圈套…… 既然如此,何不沉浸在谢凛无边无际的算计中去呢。 许倾回到了将军府里,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她一夜未眠,足足想了一整夜。 翌日清晨。 许家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许松亦的消息。而许野阔则是要继续去上朝。 哪怕朝堂上全是对自己父亲的批判……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带着许倾。 朝堂外,许野阔忧心忡忡的看着许倾:“真准备好了吗?” 许倾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目光却尤为坚毅:“放心吧,准备好了。” 许野阔带着个女子上朝,此举招来了大臣们的不满,朝堂上下议论纷纷,圣上坐在高位之上,也在细细的端详着此女的来历。 圣上觉得很眼熟,挂在嘴边却又想不起来。 谢凛一身黑袍,神色自若,眸光凛然,目视前方竟无半点波澜。 唯有站在谢凛身前的宁王谢风,感到越发不安。 “许野阔,你们许家的事还没完呢,你现在带个女人来上朝,成何体统?是真没把圣上放在眼中不成?”大臣们借机添油加醋道。 毕竟能够推倒一个武将权臣,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许野阔急着回禀:“皇上,臣此举正是为了许家之事,其中另有隐情,还请皇上开恩,给我们许家一个机会。” 皇上开口道:“污盐一案,本是你的妹妹,也就是凌王妃许倾暗地里插手,一再的掩盖当年真相,甚至不惜以人命为代价。事情发生在十六年前,许倾今年十七岁,朕倒是想问问你,许倾到底是受了谁的授意去做这件事。” 皇上怒不可遏的吼着,言之凿凿般恨不得直接定了许松亦的罪过。 “虽然许松亦自恃军功在身而闭口不答,即便这样朕也可以治了他的罪。” 这时,许倾“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眸光无比坚定而刚正,积攒了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皇上,臣女在此谢罪。污盐一案的始作俑者并非是我父亲,关在牢中的女子也并非是真正的许倾,真正的许倾是我。我才是许松亦与纪氏的女儿。” 许倾接近于疯狂的话语,引得满朝一片惊呼。 唯有谢凛一人,挺拔的身姿不曾晃动,直直的站在原地。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最后无一例外的全都落在了谢凛这个过于冷静的受害者身上。 皇上并不相信许倾口中所言的真实,冷呵了一声:“这是你们许家为许松亦脱罪的办法吗?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许倾果敢道:“请皇上息怒。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臣女本长在乡下,不喜赐婚,故而冲昏了头脑,成婚当天任性出逃。而父亲自知我脾性,早在成婚之前,为避免错失圣上的赐婚美意,以防万一,精挑细选了几个女奴培养。才有了今天的祸端。” “臣女真的没必要信口雌黄,以这样天大的谎言去解救父亲。污盐一案虽然重中之重,可赐婚替嫁一事俨然也是重罪,臣女不想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皇上对此已经是勃然大怒,:“放肆!此等大事,竟然敢欺瞒于朕!你们许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样的局面,许倾已经在心中预演了千百次,何以畏惧? 龙颜大怒之下,许倾反其道而行之,不曾有一丝丝的悔意,也不曾求饶,反而字字如诛:“皇上,替嫁一事,是臣女罪该万死。可父亲一生效忠朝廷,不该以此被冤枉。污盐案出在替我嫁进王府的林红袖,正是宁王的部下!” 宁王身处在官列之中,瞪大了眼珠子,厉声斥责:“毒妇,你莫要诬陷本王。” 许倾不为所动,依旧以实情告知于圣上,声音气势以一敌百:“皇上,宁王暗中布局,暗算家父与凌王殿下,安插林红袖这个眼线后,挑拨离间。其心思歹毒有目共睹。从家父去牙行买女奴的时候,他便布局好了一切!臣女手中有牙行的人牙子作为证人,他亲口承认,就是宁王让他所做的一切!” 宁王大惊失色,一切来得过于突然,他也不曾知道为何苗头会突然间毫无征兆的指向了自己。 宁王激动的谩骂:“妖女!少在这里污蔑本王!” “父皇,儿臣从未行过此事,定是许松亦派人加害儿臣!请父皇明察!”宁王跪地不起,急于为自己辩解。 就在这时,谢凛却站在一旁云淡风轻的加注道:“九哥何必如此着急?一介女流之辈的话,怎么会使得九哥方寸大乱?” 谢凛一向都是这样,阴沉莫测,给人以晦暗不明的态度,如一头俊飒的孤狼,一切的猎物在他的猎捕之下,绝无生还希望。 宁王暗自心慌之际,皇上的目光从宁王转移到了谢凛的身上。 “凌王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凛出列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是有要说。” “说!借着早朝的功夫,朕今天就要看看能出来多少花里胡哨的事情!”皇上一把年纪,自少时登基以来,这是最离奇的一次早朝。 谢凛目若寒冰,唇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回父皇的话,据儿臣调查所知,宁王不单单只有涉及并以此陷害许松亦这一件事情。除此之外,碎尸一案,他故意将亡命之徒会喜太监放走,纵容包庇其弑君弑父,并以此脱逃。婴灵案,暗中怂恿挑唆罪犯,不计后果,草菅人命,借此机会来达到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拱出许松亦为兵卒时期的贪污。” 第95章 不可能让你去死 谢凛继续说下去:“科举舞弊案,宁王费尽心机扰乱破案,刺杀聂正堂,设计谋害儿臣,使得儿臣险些丧命,采珠女一案更是牵扯出了陈年旧案,宁王当年潜心谋划,借助废太子的东风,残害制盐工匠,以此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与盐商勾结,大肆敛财。桩桩件件,还请父皇明察。” “父皇,您莫要听信十六的话,分明是十六想要暗中谋害儿臣,出此下策,口出狂言。他何来证据!” “皇兄真是说笑了,臣弟若是没有证据,怎敢桩桩件件罗列开来,在朝堂之上公然与你辩驳呢?”谢凛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许倾跪在后面,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是如何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 他真的太可怕了…… 皇上听着宁王这早已查不清楚的罪状,心中泛寒,他不曾想到这件事最终会锁定在了宁王的身上。 相比于谢凛的“稚嫩”,宁王的沉着老练一向更得圣心。 不曾想……皇上自叹看走了眼,失望至极。 “宁王,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儿臣誓死不认!”宁王决绝道。 谢凛却说:“既然如此的话,臣弟便可以将证据一一呈现。不过话说回来,今日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儿上,皇兄真的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吗?证据一出,到时候……可就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 谢凛的一番话,已经足以毁掉了宁王。毁掉一个人,就要先毁掉他的威望。 宁王跪在地上,理亏到半天不曾言语。 皇上心里明白,能被谢凛如此大张旗鼓的拿到了朝堂上的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 至此,皇上不想把所有的时间浪费在宁王的这件事上。 还有许家。 皇上的注意力再一次放到了许倾的身上,并说:“宁王之事,甚至是许松亦在污盐一案中究竟是否无辜,朕自会查清,也会给诸位爱卿一个交代。不过许家替嫁之事,也是欺君大罪!” 提起这替嫁之事,皇上依旧是火冒三丈。 其实怪不得皇上,这婚事是许松亦求的,逃婚也是许家的欺瞒之下进行的。换做是个平常人都不会选择息事宁人。 许倾和许野阔两人代表许家,跪在大殿下听罪。 皇上说:“欺君之罪,本应该诛连九族,但朕今天暂且将你们许家的罪放下,一样一样的彻查,清算。若是数罪齐加,朕要了你们的脑袋也不晚。” 谢凛微微侧目,面无表情的斜睨了他们兄妹一眼,无动于衷。 许倾吓得小脸儿煞白,跪在地上的膝盖硌得生疼,就快要没了知觉。 她的脑海里,唯一回想着的就是“诛九族”三个字。 下朝之后,许倾和许野阔兄妹二人被放了回去。 依照皇帝的意思,在家中等待着发落。 这样一来的话,就不知道许家接下来要经受些什么。 “皇上真的会诛九族吗?”许倾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君心难测,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都说了,只能等着了。”许野阔轻叹了一声:“不过这次谢凛踩着我们除掉了宁王,真是绝妙。” 谢凛这个名字,许倾现在连想都不敢想。 真相大白这天,她与他是两败俱伤。 “要是诛我九族的话,那皇帝不也在里面吗?”此时的许倾已经把所有的聪明劲儿全耗尽了。 许野阔愣住了一下:“你在想什么呢?吓傻了不成?你难不成还要凭借一己之力灭掉整个谢氏王朝不成?” “那不然呢?我跟谢凛是有关系的啊。” “在这种时候,一般不会去牵扯你与皇室的关系。我估计到时候,轻则许家遭难,一落千丈。重则许家全门诛杀一个不留,毕竟涉及了皇帝的颜面问题。” “行吧,我知道了。” 许倾快步的走在前面。 她清楚的知道,在这个时候,唯有一个人能拯救她。 这个人,明明又是她最不敢触碰。 可是,为了许家全族的人,许倾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这件事。 艳阳高照的晌午,许倾孤身一人站在了凌王府门前。 在许倾的心里,她早已经不在乎他的算计,只在乎家人的存亡。 “你怎么来了?”江玉恰好路过,见到许倾后停留了下来。 “我……我想见王爷一面,可以吗?” 许倾满目怅然的望着江玉,仿佛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江玉轻轻叹了叹,也觉得为难:“他现在可能正在气头儿上,你觉得王爷会愿意见你吗?” 许倾拉住了江玉的手腕,以示请求。 最终,江玉还是心软了,:“你跟我进来吧,我帮你问问。” “嗯。” 许倾跟随着江玉,踏入了王府里。 她只能等在殿外,江玉进去通传一声。 可最终的答复,也另江玉无奈,江玉缓缓的走了出来后,对许倾说:“你还是回去吧,殿下不见你。而且殿下也说了,这件事已经了了,他也没有再与你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 “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你不用费这个心思,对他没用,他想见你了自然就会让你见了。” “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就算我能等,许家也等不了。” 许倾心急如焚,无可奈何的跪在了地上,一再坚持道:“王爷既然不见我,我便跪到他见我为止。” “你既要如此,我也不拦你。” 江玉站去了一旁守候。许倾直挺挺跪在地上,一动未动。 正是晌午,烈日毒辣,有种将人晒晕的威力。 许倾跪在烈日之下,只觉得浑身发烫发热,头脑晕闷极了,身体在恍惚间轻微的摇晃着,在自己意识到了之后又马上绷得挺直。 她偏是不信,谢凛为了躲着自己能忍住一天不出屋子。 江玉站在一旁,早已经看不下去,几次三番的想要将许倾扶起来,并劝她道:“你这么做,只会让殿下觉得你是在逼迫他。” “但凡我有一丁点办法,你以为我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去处理吗?” “他根本不可能让你去死!” 第96章 都是假的吗? 许倾仰起头来,满目愕然的望着江玉:“那我的家人呢?我的父亲呢?”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江玉的一句话,又将本来燃起了希望的许倾迅速打回了原样。 一天下来,许倾的膝盖几乎就没离开过地面,早上跪,中午跪,下午还在跪。 但她一点儿都不在乎,只要能见到谢凛…… 她太了解谢凛的脾性。 终于,从殿内缓缓走出了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姿,俊逸挺拔。 谢凛走到了许倾的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神中不带有一丝丝蕴含着温度的神采,冰冷到了极致。 两两相望的眸光,足以揉碎了许倾骨子里所有的骄傲。 “对不起……”她的声音变得怯弱。 谢凛语态飘飘然,不屑的看着她:“你该不会是想用一句对不起,了结了所有的过错吧?” 许倾卑微的忏悔着自己的罪过:“我知道王爷恨我,我也知道自己欺骗了你而罪无可恕,可是事到如今,却还是想求王爷一件事。” “说。” “求王爷放过许家全族。所有的过错都是我一人造成的。是我,千方百计的想要逃离,是我,对您无休无止的欺骗。可许家那些人是无辜的,我甚至连认都不认识的人,我不想因此而害死他们。” 亲眼所见她在自己的面前折断了的羽翼,摒弃了所有的骄傲的时候,谢凛的内心却没有丝毫该有的畅快。 那一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所爱的不是这个满怀愧疚委曲求全为了族人低三下四的许倾。而是那个向往自由,天真烂漫的阿青。 谢凛眸若寒冰,实实在在演绎了什么才叫冷酷无情:“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本王对你父亲的敌意,又怎会轻易的放过你们许家呢?当你选择逃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 谢凛俯身半蹲在了地上,注视着许倾的同时又紧紧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自己。 “本王不会让你死,而是让你好好活下去,眼睁睁的看着许家遭难,本王会让你记住,这便是欺骗本王的下场。” 他对自己恨入骨髓般的模样,许倾似乎明白了许多。 许倾彻底的明白了,从一开始的时候谢凛便等待着自己的今日。所以,求谢凛放过,不过是自取其辱,自寻死路。 她索性不再继续软弱下去,势要与他歇斯底里,不计后果的说:“彻底沦为王爷的棋子,甚至整个许家满门都被您算计在了掌心里,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反过来感谢您看得起我?” 谢凛死死盯着她的那双美若琉璃似的亮眸,亲眼见证了她眼底所有希望的消陨,只是冷呵了一声:“咎由自取罢了。你谴责本王的算计的时候,你敢说从未算计过本王吗?” “我没有!”许倾双目微红,无比肯定的说:“我承认我是骗了你,我也承认在无数的瞬间里,哪怕你对我一次次的试探,我都想要隐藏住自己的身份。可我从来就没有算计过你,从来都没有过。” 她的解释在谢凛看来,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谢凛缓缓的直起了身子,冷傲一瞥后转身要走。 这时,许倾却依旧不死心的叫住了他:“谢凛!” 他微微侧身,不愿回头再看她一眼。 许倾艰难的站起了身子,因为跪得时间长而造成了膝盖的刺痛,身体都在晃晃悠悠。 “谢凛,我就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都是假的吗?”许倾执着的问。 “听不懂。” “你算计我,我认了。你想要我死,要我全族去死,我也认。毕竟是我自己闯的祸事,没资格让你原谅。可我就想知道一件事……”许倾深深的喘了一下,仿佛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去面对一切: “谢凛,桥上你为我挡的那一箭,难道也是假的吗?” 许倾鬼迷心窍的不知道还在期待些什么。 那刻,谢凛竟沉默了…… 可对于谢凛来说,当许倾将这个疑问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然你以为呢?” 谢凛的回答,让许倾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惨淡的笑容,她嘲讽了他一句:“那你可真够傻的了。” 说完之后,许倾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两只手不停的在抹着眼泪。 早晚都会来的那一天,许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低三下四的去求一个根本帮自己的人。 明明早已预料到结局,不知为何许倾却尤为伤心,就如同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直接跑回了许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也没出来过。 翌日,早朝后。 勤政殿。 “朕的意思是,将宁王贬为庶人,涉事的,一并全部处死,你觉得呢?” 勤政殿内,只有皇帝与谢凛两个人。 谢凛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面色间竟然有些惋惜:“一切都听从父皇的安排。但儿臣只是觉得可惜,以九哥的才能,如果不是儿臣接管了刑部,面对真相万般无奈不得不继续查下去,儿臣做弟弟的,确实有些舍不得九哥。” “你不用去说这些,也不用觉得愧疚,即便你不查,他既然做了,就总有露馅儿的一天。朕有十六的儿子,除了早逝的以外,还有十个。老九现在就敢动这样的心思,若是真等到朕老得走不动那一天,还不得翻了天!” “父皇说得是。” 在皇帝的眼中,谢凛是最纯洁良善的存在。 “朕今天找十六你来,倒还想要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父皇请说。” 皇上上前去拍了拍谢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父皇知道这次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没关系。想来朕的皇儿英姿俊朗,定会再选一位合适的官家女子,赐婚于你。” “谢父皇如此体谅儿臣。”谢凛顿了顿,又说:“那父皇打算如何处置许松亦?” “从昨天开始,朕就在思量这件事。但是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办。最合适的办法,无非就是杀了许松亦,将许家流放。这样一来,在朝堂之上也能有一个震慑的作用。” 第97章 想要她 皇上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双手叉着腰,烦闷的在谢凛面前走来走去。 谢凛掀了掀眸,便知皇上的意思。 他说:“儿臣知道父皇为难之处。朝中将才,能够挂帅出征的,除了许松亦以外,唯独就只有淮南侯了。淮南侯近几年来在府养病,以实力而论,未必比得过许松亦。” “你说的确实不错。而且,朕也不想让淮南侯一人独大。两方制衡之下,方能使得朝廷安稳。朕并不觉得许松亦能留,可要是就这么死了的话,还有点可惜。” “朕就怕这边刚处死了许松亦,消息传遍大江南北,边疆邻国便开始蠢蠢欲动。到时候朕,岂不是除掉了敌人的心腹大患?” 谢凛道:“父皇所言,确实是以大局为重。” “可就这么留下了许松亦,站在一名父亲的角度上思量,朕都替你不平,真是让朕的皇儿受委屈了。”皇帝紧紧的扣住了谢凛的手,谢凛笑了笑,选择了委曲求全:“江山社稷为重,儿臣并不觉得委屈。” “你能这么想,那就是最好的了。” 此刻,谢凛完完全全的从一件事的始作俑者变为了饱受委屈的“受害者”。 皇上继而说道:“许松亦的那些贪污罪证,朕也看了。许松亦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定要出一出这口恶气才行!”说到这里,皇上越发的气愤。 “父皇是打算如何处置?” “朕想要听听你的想法。” “依儿臣之见,既然要留下许松亦,惩罚不宜过重,残了伤了都是对朝廷的损失,得让他记得朝廷对他的宽恕才行。不如……就让他去镇守边关一个月,父皇觉得如何?” 皇上思量一番,终而点头允准:“这个可以,不过得罚俸半年,小惩大诫。” 谢凛神色淡然,对于皇上的惩罚绝无半点异议。 “许松亦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就剩下了你和那许氏女的事情了。既然许氏女这么不喜欢当你的王妃,朕便不为难她。直接将许氏女休弃,你的婚事,朕会重新的慎重考虑的。” 听到此话后,谢凛微微的蹙了蹙眉,愁死转瞬即逝,又问:“父皇是铁了心要儿臣休弃她吗?” “娶妻娶贤不娶色,这个许氏女长相狐媚,确实不适合当一位端庄得体的皇家儿媳。最初,也是朕昏了头,才会把这样的女人赐婚于你。”回想起来,皇上似乎有些懊恼。 谢凛满目忧色称:“可儿臣已经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那就贬为侍妾,或者是侧妃。” 谢凛半天未语,皇上以为他是默许了的。 “那就这么定了吧。”皇上最后拍板说。 谢凛:“父皇,儿臣觉得有些不妥。既然这次已经打算放过了许松亦,若让他的女儿贬为妾室,此等大辱,倒也没什么必要。” “有什么话就直说。”皇上一眼看穿。 “儿臣想要她。”谢凛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是他费尽心机想要的结果。 皇上一把年纪,何看不出来谢凛的心思? “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竟也能让朕的十六如此深陷?” “父皇说笑了,儿臣只是觉得是谁都一样,可换起来却有些麻烦,大费周章的事,儿臣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众所周知,谢凛浑身上下最硬的地方是嘴。 皇上抬腿踹了他一脚,揭露道:“嘴上说谁都一样,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又将夫妻之实端上来了?” 知子莫若父,除了谢凛不为人知腹黑的一面,其他的一切,皇上还是很了解的。 谢凛浅浅低着头,不予回答。 “既然有过夫妻之实,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肚子却还没有动静?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皇儿啊,这方面你是真的不让朕省心啊。” 谢凛虽然排名最后,但年龄却也不小了。其他的皇子在他这个年龄,早就开枝散叶了。 连皇上都跟着着急,唯有谢凛自己不放在心上。 对此,谢凛只是发愁的沉默着。 他越是沉默,皇上就越是来气,因为每一次谢凛都是这样的态度。 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来看,谢凛这个完美无缺的儿子,实在是让人愁破了脑袋。 以前是压根儿不碰,现在是碰了没有,这不就说明问题了吗? 皇上伸出手指,指着谢凛一再的嘱咐道:“改日,朕一定要让太医去给你和那个许氏把把脉,看看到底是谁的毛病。” “父皇,您大可不必啊。” “三个月的时间,如果没动静,朕便给你另立王妃。” “儿臣明白。” 对此,谢凛愁闷极了,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引火上身的。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很多个谎去弥补,他倒也能理解许倾了。 …… 这次风波后,许家被赦免了。 而许松亦则是要启程去镇守边关一月之久。 七天后,就是许松亦要出发的日子。 这天,全家上下全都去远送许松亦,他们无不在心中庆幸着许家上下逃过一劫。 许松亦有了自己的惩罚,而对于许倾的惩罚,到现在也不曾知道。 许倾整天闷在房间里,她不知道许家的赦免是不是谢凛的宽恕。 她现在唯一发愁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去处了。 圣上从未提及对于许倾的惩罚,自己的这个王妃的身份,也不知是有还是没有。 若是有的话……她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直接去王府吧……弄不好会被谢凛一脚踹出来,若不去的话,就要整日留在许家,要是等着谢凛来接自己去王府的话…… 每每想到了这茬儿,许倾都会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嘴巴。 简直是异想天开。 总的来说,许倾现在再一次处于两难的境地,拍拍屁股走人这件事,往后是再也不敢了,除非谢凛明确表示休了自己。 若是不走的话,唯有留在许家度日。虽然与许家上下都不熟悉,但许家肯定不缺自己一双碗筷。 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许倾身为王妃,是皇家的人。 待在许家,最让许倾接受不了的事情唯有一点。 第98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因为礼节所致,每天早上太阳升起,许家上下要组织好所有人,特意来给王妃娘娘请安之后,才可以用膳。 许倾最开始是抗拒的,后来是无奈的。第一次的时候更是被堵在被窝儿里出不去。 自己就像是一尊大佛一样,被供在了许家。 许倾现在是浑身上下都难受得紧,无论是许家还是王府都没有她的位置。 这日。 许倾一个人在房间里开始“胡作。” 在她看来,嘴才是心灵的窗户,唯有吃好了,一切才会好起来。 许倾将个小火炉搬到了桌子上,把小锅安安稳稳的架在了火炉上,放了点水,又放了点葱姜蒜。 水开之后,大片大片的肉放进去…… 除了火炉子有些格外烤脸之外,这味道没差啊。 丫鬟忧心忡忡的站在一旁看着许倾,十分担心许倾的精神状态。 “娘娘,您怎么……怎么把锅和火全端上来了啊?” “少叫我娘娘,不爱听。”许倾伸筷子往里面捞了捞,大片的肉沾着碗碟里油润鲜美的蘸料,一并入口,许倾烫的小口成了“o”型,不忘对丫鬟说:“老好吃了,你不来点儿?” 丫鬟摇了摇头,好像能理解为什么她能干出逃婚的事儿了。 “辣椒还挺辣。”许倾喃喃自语着,一面不忘闷头狠吃,热的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许野阔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许倾如此豪迈而怪异的吃法,实在是难以理解。 “你这是干什么呢?”许野阔很嫌弃的看着许倾,:“父亲刚一走,你就如此放肆?” “他不走我也敢放肆。不然整天待在家里干什么?” “你不是有仵作的本事吗?” “你可别忘了,我当初是怎么被谢凛扣下来的。”说起这里,许倾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继而道:“就是因为去当仵作。万一我再因为案子遇上谢凛,自寻死路吗?” “现在知道怕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怕过?” “你是当真不知道我在他面前有多谨小慎微。怎么说呢,我面对他,那绝对是对不起列祖列宗的怂货。” 这边说着,许倾也不忘嘴里吃着。许野阔尤为看不懂许倾这种架着锅吃东西的行为:“你这什么吃法?野人吗?” 许倾哼笑了一声:“等你再活一千年估计也就明白了。” “对了。”许倾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索性说着说着往许野阔身边靠了靠,边嚼边问:“我让你帮我问的事情,你帮我问了没。我总是待在许家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被许倾这么一提,许野阔才想起来,拍了拍大腿说:“你要是不提这事儿,我还真差点忘了。昨天上朝的时候,我问谢凛了,但是谢凛就只是冷冰冰的说,让我等会儿再议。” “那然后呢?” 许野阔有些心虚的说:“然后下朝的时候……我就给忘了。不过没关系,我明天再给你问问。” 许倾一瞬间连吃饭的食欲都彻底没有了,撂下筷子愁闷极了:“许野阔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给我忘了呢?” “我不是都答应你了,明天再给你问问嘛?” “你当谢凛是什么?每日问答吗?还天天问?” 许家满门上下都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脑子…… 两人说着说着,便崩了。 许野阔指责他道:“他不接你,你不会自己回去?” “废话,我要是能自己回去,用得着求你去问?谢凛那尿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回去了再被他扫地出门,你不觉得丢人吗?” 但凡许倾能堵到谢凛的人,都不至于让许野阔去问。 “不至于吧。”许野阔细细揣摩着的同时,好奇的问:“你不是和谢凛早就认识了吗?还给人家当下属。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个问题,是许倾避之不及。 “你还是多吃点肉吧。”许倾开始转移话题。 “问你话呢。” 许倾真是败给了许野阔的一再追问,急道:“我是错以为有了感情,所以在他的身边越发放纵自己,可现实呢?给了我沉重一击。” “父亲临行前说了,让你日后要好好服侍凌王。” “从此以后,我一定恪守本分,但谢凛也得给我这个机会才行。” 许倾垂下了眉眼,接着苦笑了下,自嘲到了最后,她还是和谢凛走到了这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觉得可惜。 可他亲口说的话,总不会有假。 别人既然指不上,许倾就只好豁出去自己的这张脸面了。 “我以后不在许家,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老头子?” “你要问什么?”许野阔问。 “当年的太子谋反案,到底和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我问不了。无论是谁,只要一提这件事,一定会惹怒父亲,也问不出什么来。” “好吧,我知道了。” 许倾的心里清楚得很,谢凛与许松亦不对付,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年的太子谋反案。 既然自己是凌王妃,为了以后在王府的日子能舒服点,她真的很想知道。 许倾擦了擦嘴巴,让丫鬟收拾了下碗筷,做出了一副准备出发的架势。 “要是老头子以后有薛昭的消息,你私下跟我说一声呗,求你了。” “凭什么?” “凭你是我大哥?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许野阔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许倾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薛昭,是生是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这儿之后,许倾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归拢到了一处。 她打算先去王府找谢凛问问,总归是要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他让自己回去,自己再回来拎上东西回去也不迟啊。 许倾整理了一下妆容,准备出发去王府。 结果运气不太好。 被王府的护卫拦在了门口进不去。 许倾尽力的周旋着:“我找你们王爷有事儿商量,你帮我通传一声呗。” 护卫神情严肃,冷得像个不懂人语的大冰块:“殿下说了,最近不许任何人打扰。”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真因为知道你是谁,所以才不让你进。” “你!” 第99章 还要我吗? 许倾气得够呛。 这破王府不进也罢,进了谢凛领头带着他的这帮下人们一起来欺负自己。 吃了闭门羹,许倾本想要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但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别的办法。 护卫以为许倾灰溜溜的回去了,正想要去禀报呢。谁知这个时候的许倾已经换了个策略。 她打算从王府的侧面翻墙翻进去,反正肯定没人守着。 许倾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自己的身体顺利爬上了墙头儿,胜券在握,马上就能翻进去了。 许倾累得呼哧呼哧的,刚想要坐上墙头儿歇一歇,结果一抬眼…… 一张绝美的容颜正在以一种深宫怨妇般的目光盯着她。 谢凛就怎么仰头看着她爬,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许倾爬了一半儿,是跳进去还是跳回去成了个艰难的选择。 许倾乐呵呵的笑了下,试图缓解一下气氛,殊不知围墙那头的谢凛根本不买账,神情寡淡的静静注视着她,就像是在看一只猴子。 她就是有再厚的脸皮,这时候也装不下去了,索性“挂”在了墙头儿,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许倾漂亮的小脸蛋儿上沾了些泥渍,若水般清澈的杏眸里满满的都是歉意。她拱着身子踹踹小手,瘪着小嘴。像个猫咪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着谢凛,软软糯糯的小声问:“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问问王爷,您还要我吗?” 谢凛犀利冷漠的目光不见柔和,细微的调了下眉头:“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说,您要是还要我的话,那我整天以王妃的身份住在许家,是不是也不太好啊。要是您不要我了,我也没关系的,是和离还是休弃,我都没意见,但是事情这么拖下去,也确实是……” 许倾牵强的笑了下,老实巴交的趴在墙头儿等待着谢凛的回应。 谢凛从这话里听出了许倾的诉求,表情变得很难看。 许倾真怕谢凛一个用力和暴走,直接将自己从墙头儿拽下来。 “怎么?着急和离是为了找下家吗?”谢凛阴阳怪气的问。 “可你我二人总不能这么耗下去吧?”许倾实在是有些心急,可她越是将心急表现出来,换来的却是谢凛的淡定。 “本王偏不准。偏就是要你带着王妃的身份。” 衣冠禽兽四个字来形容谢凛,简直是太贴切了。 许倾咬牙切齿,被气得直哆嗦。 虽然自己对谢凛有那么三分惧意,但也不代表她永远低声下气。 许倾豁了出去,指着他怒骂着的同时,大肆宣泄自己的情绪:“谢凛,我告诉你,你少在这装蒜!占着茅坑你不拉屎,你损到家了!老娘一点也不怕你!不离就不离,老娘带着王妃的头衔,照样给你带十八栋顶绿帽子,到时候别后悔!” 谢凛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脑袋里竟然一片空白,抬起手来正要要回骂她,恶狠狠道:“你给本王等着。” “等你奶奶个勾圈儿屁。”一见谢凛要报复自己,许倾笨手笨脚的一点点的往下跳,赶紧逃走才是真。 谢凛气到失态,竟想直接翻墙去追,刚逢这时有王府丫鬟路过,谢凛保持了些许仪态,双手叉着腰站在原地一缓再缓。 这边的许倾“啪叽”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地上粗壮的枯木和树枝硌得她生疼,她生怕谢凛追出来,马上扶着腰跑走了。 那样子,活脱脱像是刚刚炸了碉堡的残兵。 骂完人就跑的感觉……真爽。 许府。 窝囊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一次。 许倾像个疯丫头一样,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并告知了自己的新丫鬟露珠:“一会儿就是天王老子来问,你也说我不在。” 许倾满头大汗,呼哧带喘的钻进了被窝里装死。 露珠想问都还没机会问…… 随后,谢凛只身一人单枪匹马的闯入了许府。 来势汹汹,大步流星的突然驾临,吓坏了许家的人。 一众的丫鬟奴仆跪了一地,谢凛直奔许倾的院子。 许野阔见这架势,不明真相的笑了,满眼期待的喃喃自语着:“终于来把那丫头接走了。” “少爷……我怎么瞧着……不像是来接的呢,有点像是……像是来灭口的。” “胡说八道!” 谢凛疯狂的砸门,露珠慌慌张张的前来开门,见到谢凛后吓得立马跪地不起。 “王……王爷。” “你家小姐人呢?” “是……那位小姐啊?” “跟本王有关系的那位,能听懂吗?”谢凛强压着随时都会喷涌而出的怒火,尽量保持着得体的仪态。 “回王爷的话,小姐不在。”露珠为了许倾,确实挺努力的。 谁知下一秒,谢凛直接将门踹了开,直接闯了进去,:“本王倒是要看看,到底在不在。” 结果一看,竟然真的空无一人。 露珠暗自替小姐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许倾,正在西厢房的窗边巴望着,看着谢凛茫然的样子,憨憨的乐出了声音。 “这个大傻帽儿,多亏我聪明。” 她扶着腰,试图一点点的挪到了床边。 肯定是因为刚才摔到了,摔得腰疼,越动越疼。 许倾面露苦色,一个动作保持了许久,想要找个人扶扶她,却又不敢。 要说许倾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连猫都嫌弃。 大黑那只大白猫站在西厢房的床边,喵呜喵呜的朝着里面的许倾叫唤。 许倾大惊失色的摆手,一把将猫从窗台上推了下去:“你给我闭嘴!” “喵呜……” 下一秒,只听谢凛哐当一声,将西厢房的门又给踹开了。 “王爷您这一路上得踹坏多少门啊……哈哈哈。” 许倾呵呵的笑着,可没了刚才的硬气劲儿。 她扶着腰,被对着谢凛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火烧火燎的着急,架不住腰疼得厉害。 谢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有种幸灾乐祸的快感,:“哟,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我刚才寸劲儿把腰给扭了。” “刚才?”谢凛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一些:“刚才本王记得你不是在骂本王吗?” 许倾笑的尴尬:“看您这话说的,发泄,发泄而已。” 第100章 实属活该 许倾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僵在那儿的模样让人看了有些滑稽。 她对谢凛的要求逐渐过分了起来,软声软气的求着谢凛:“王爷,您能不能……能不能扶我一下。” 谢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我好痛,好像真的扭到了腰,你能不能扶我上床,我躺一会儿。要是不能的话,那我找别人好了。”许倾背对着谢凛,这样子简直是再别扭不过了。 谢凛放缓了步伐朝着她走了过去,许倾真怕谢凛这孙子趁人之危照着自己的腰直接推上一把。 “真疼假疼?” “真疼……没骗你。” 谢凛要将她抱起来,许倾立马抗拒:“不行,不行,我腰不能弯,不行!” “那怎么办?” “你扶我一把。”许倾哭唧唧的已经不知道脸面是何物。 人狂自有天收,是有道理的。 谢凛伸出了一只胳膊供她去扶,许倾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抓着谢凛,借着力,一点点往床边挪去。 她平躺在了床上,感觉舒服了很多。 “对不起。” “本王听不清。” “我说对不起,刚才不是故意的。”许倾提高了音量,自认倒霉。 “你这样子,实属活该。”谢凛嘴巴不饶人的说。 许倾知道自己得想办法把谢凛留住才行,不然他这一走,自己这腰伤又不见得马上好,回王府的事儿就又搁置了。 毕竟谢凛这男人阴晴不定的。 谢凛安顿好了她,刚想要起身离开,却被许倾拽住了胳膊。 许倾直直的躺在床上请求道:“你能不能先别走?” “想干嘛?” “帮我上点药,药就在我房间里的柜子隔层里,露珠知道的。”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得寸进尺?”他语气虽冷,但明显就是动摇了。 “可是……你不能不管我。” 谢凛见她如此恳求自己,逐渐的心软下来,起身百般不愿的去房中拿药。 过了一会儿,谢凛将药拿了过来,有些不耐烦的问:“是你自己涂,还是找下人来给你涂?” “我要你涂。” “本王涂?”谢凛睨了一眼许倾,又瞧了眼手中的药膏,微微挑了挑眉,许倾作为女人的那点儿小心思全被他看穿了。 谢凛索性不计较,出言问:“怎么涂?” 许倾躺在床上艰难的翻滚着,最终腹部朝下的趴在了床上,一点点的解开了衣裳,露出了腰身。 腰疼不是病,疼了是真要命,许倾摸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腰身,告诉谢凛说: “你帮我涂一下,中间这块儿。” 谢凛面无表情的看着伤处,先是上手揉了揉,:“这里吗?” “不是。” “从这里开始?”他的手又想下按了按。 “对对对,就是这里。” 谢凛的手一向很凉,以至于接触到她的肌肤那一刻,许倾被凉得哆嗦了一下,谢凛也注意到了。 涂药之前,他戳了戳自己的手指,试图让手指间可以温热一点。 谢凛的看似淡定,实则内心早已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的腰身细嫩撩人,柔若无骨,谢凛早已亲手摸过,不足为奇。可那若隐若现的腰臀线条,凸凹有致,腰细臀丰的身材简直专为撩拨而生。 “真是一点都不害臊。”谢凛低语道。 “你是我夫君,我为什么要害臊。”许倾将话说得理所应当,谢凛实则看穿了一切。 “唯有勾引勾引本王,才能有回王府的可能,你不就是这么算计的吗?” 许倾的心突然间咯噔一下梗住了,沉默了许久后无奈解释说:“我不是故意摔到腰的。而且我以前真的没有出卖过你。” 谢凛没有回应,专注于给她抹药,许倾闷闷不乐,不知道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自己在他的眼中和心里,好像是一个很坏的女人。 随后,谢凛开口告知于她:“已经涂好了,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本王就先回去了。” “你能不能陪陪我。” “不能。” “那你想办法把我送回王府。” “你这个样子,是想让本王把你平移回去吗?”谢凛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她。 “我不管,你不许走。”许倾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一脸执拗的望着谢凛。 “本王不觉得以你与本王之间的关系,可以任由你在本王面前耍小性子。” “你真的不打算管我了吗?” “看你表现吧。” “对不起……”许倾从床上探着头,用道歉叫住了要走的谢凛。 谢凛站住了脚步,:“什么?”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是你,圣上才会赦免了许家。” “你说这么多,有用吗?” “可是有些话注定是要说出来的呀。我确实是逃婚了,但我确实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更没有想要故意凌辱你,暗中看你笑话的意思。我确实在骗你,但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而且……”许倾笑的很苦涩,似在忏悔自己的过错:“我也想过要告诉你,可是……可是我又怕……怕告诉了你之后,你就更讨厌我了,所以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我也不是想要改嫁,就是觉得如果你真的不能原谅我的话,我可以接受你的抛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倾对于谢凛的感情里,唯独就只剩下了愧疚。 这些话似乎并没有让谢凛觉得释然,反而,谢凛只看到了她委曲求全下的万不得已。 她似乎,就只是为了脸面为了大局,想继续做自己的王妃,而不是去做他的妻子。 原是因为谢凛不计后果的算计,让许倾产生了永久性的惧怕。 谢凛没有给许倾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说:“晚上再来看你。” “好吧。” 许倾心里没底,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 谢凛走后,露珠跑了进来查看许倾的伤势,只见许倾直溜溜的躺在床上,不敢乱动一下。 “王妃娘娘,您怎么样了?” “行了吧,别叫娘娘了,能不能转正还不好说呢。” 许倾陷入了无尽的哀叹之中。 “大小姐,您在胡说些什么啊?王爷不是刚来看您了吗?” 第101章 咱们俩是一伙的 许倾愁得连连掩面,软件不争气,硬件还坏了,躺在床上哪也不能动。 露珠对许倾安慰道:“小姐,您这得静养才行。大少爷说了,一会儿给您炖点鸡汤补补,然后……” “停!”许倾赶紧制止了露珠:“我是腰扭了一下,不是坐月子呢,你让许野阔别再折腾了。” “小姐,恕奴婢直言。就算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许家也得弄啊。” 露珠这句话倒是点醒了许倾,原来都是做给谢凛看的。 至始至终自己都是个外人,怎么也融不进去这个家庭。 不过许倾并不在乎这些,因为老天爷让她活着,就肯定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露珠也是出于好心,奈何话太直像是伤到了许倾,便赶紧改口并惶恐道:“小姐,您别多想,都是奴婢瞎说的。” 许倾不以为然的说:“没关系,你说的对啊。本来我在这个家里确实就是外人没错啊,那总不能不到半个月的相识就比过了人家全家的朝夕相处几十年,对吧?” “小姐……”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谁离了谁活不了呀?我都在外面被弃养了十几年,也不可能短短半月就有了家的归属感啊。”许倾看得特别开,根本不在乎这些。 说着说着,觉得无聊了许多,翘着脚躺在床上特别无聊,便吩咐露珠说:“我给你拿点儿银子,你去帮我买一些画本子呗。” “好的小姐,您要买多少?” “买十本,要不一样的,最新款,记住。” “好嘞。” 露珠跑出去替许倾买了一沓画本子回来,许倾纵然躺在床上也不会太无聊,看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晚上的时候,许倾尝试着坐起来一些,但还是不行,有些疼。 估计多养几天就会好了。 都已经是夜里,许倾本以为谢凛不会来了的。 “你感觉怎么样了?”谢凛第一时间询问她的情况。 许倾突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自在的放下了手里的画本子,:“还行,就是有点儿疼。” “上药了没?” “父皇今天于本王提及了此事,说让你赶紧回王府,你现在能动了吗?” 许倾这下子算是明白了,自己再怎么折腾,也不及当今圣上的一句话。 看着谢凛这副虚伪嘴脸,许倾总想要骂他的冲动。在她面前装大爷也就罢了,在皇上面前装孙子。 许倾有些为难:“我……还差点儿。要不你跟皇上说说,我今晚肯定是动不了了。” 谢凛打量了她一下,冷冰冰的提醒她道:“你以后怕是要叫父皇。” “知道了。” “给你熬的鸡汤你怎么没喝?”谢凛问。 “不太想喝,没食欲。而且……那是你让厨房给我熬的吗?” “是本王吩咐你哥熬的。” 最搞笑的事,谢凛好像比许倾还要了解这个家。 许倾往里面挪了挪身子,往里面串了串,试图给谢凛留一个位置来坐。 谢凛却不领情的站在床边,反倒是将许倾的艰难看在了眼中,眸色忧然的问:“你该不会是伤到骨头了吧?” “我要是伤到骨头了,你还要我吗?” “当然不要。”谢凛总是会“顺”着她说。 许倾冷哼了一声:“那可真要让你失望了,我没伤到骨头,就是扭了一下,而已!” 谢凛一把从许倾的手中夺过了画本子,翻看过后拍在了一边:“你就不能有点正事儿吗?” “我的正事儿是什么?”许倾以一种玩味的眼神勾住了谢凛:“我的正事儿该不会是看你吧?” “花言巧语对本王没什么用,你不用费劲了。” “真无趣。”许倾趴在床上,核心力量不足的缘故,翻来翻去的样子在谢凛的眼中有点像一只大蛆。 谢凛呵斥她道:“你老实点儿行不行?”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吗?”谢凛犀利的反问。 面对谢凛这张不苟言笑的脸,许倾早已应对自如,无所顾忌。 她请求道:“王爷你能不能不要跟别人说我腰受伤的事啊?” “怎着?嫌丢人吗?” 谢凛缓缓坐在了她的床边,幸灾乐祸的眼神呼之欲出。 “反正我丢人就是你丢人,你要是不嫌丢人的话,那我也没什么问题。” “你腰不好又不是本王腰不好,本王不觉得丢人。” 冤家,绝对的冤家。许倾因为有气发不出,已经快要憋死了。 她趴在床边,可怜巴巴的吭叽了一声,就要被气哭了似的。 “既然你没什么事,又走不了路,本王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养伤,本王空闲了再来看你。” 见谢凛要走,许倾立马抓住了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不行。” “天色已晚,本王也要回去休息了。” “你能不能留在这儿陪我?” 谢凛诧异于许倾为何会提出这种要求,他拒绝了许倾,态度很温和的对她解释:“本王留在这里不合规矩,哪有就怎么住在岳丈家的。” “那你把我扔在这儿,就合乎规矩了吗?”许倾进一步开始给谢凛洗脑,小手摆来摆去的对他讲起了大道理,拉帮结派般的巧言善辩:“王爷你看啊,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咱俩得是一伙儿的,对吧。有句老话说的好,出嫁从夫,但我现在腰扭了,从不了你了,但是咱们俩要行为一致,对吧。你把我扔在这儿,不就等于把你自己扔在这儿了吗?所以你走了才叫不合规矩。” 面对许倾的洗脑,谢凛油盐不进的问:“你今天站在墙头儿上骂我的时候,有这么透彻的觉悟吗?” 许倾见道理讲不通,那就只有打打感情牌了。 她又往谢凛身边扭了扭,老实巴交的说:“王爷,其实这个家里的人,我都不太认识。虽然我之前骗了你,但是咱俩认识的时间最长了。” “跟本王装可怜?” “没有……是实话。” 许倾趴在床上,蔫巴巴的看着谢凛。 虽然谢凛嘴硬,但是他心软啊。 终于,谢凛开了口:“那这样吧,你行动不便,就睡在这西厢房,本王去睡你的房间,就当陪你一晚。” 第102章 羞死了 “真的?” “嗯。” “那王爷可别嫌弃我的床小,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是缺什么东西,我就让露珠给你置办一下。” “本王不是入赘。而且也不需要什么东西。你那张床,本王比你先睡过。”谢凛垂下了眼眸,低声说着。 “哦?” “回门的那天,和林红袖睡了一晚。” 只是极为平淡的一句话,便足以让许倾陷入最深的内疚中去。 换位思考一下,她似乎理解了谢凛为何会那么生气,也知道了自己给他造成了何等的伤害。 谢凛讨厌自己,是有道理的。 许倾默默的趴在他的膝头,一双绝美而清澈的杏眸满怀着愧疚,眼中泛着微红:“对不起。”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我从今往后一定会乖乖的,我会尽可能的当好一位王妃,补偿你。” “补偿本王?”谢凛借机反问:“怎么补偿?” “心理上的伤害,我可以慢慢补偿你,但是生理上的伤害……就只能靠你自己了,真的对不起。” 许倾觉得既郁闷又可惜,因为自己的任性和欺骗,把谢凛的贞洁给毁了,换个性别那就是要一辈子负责的。 谢凛凝视着许倾,稍稍蹙了蹙眉头,仿佛是听懂了许倾话中的含义,:“你想什么呢?本王至始至终就跟她睡了那么一晚而已。” “这个睡指的是动作还是状态啊?” “你想是什么呢?” “那我肯定是希望后者,这样的话我就不会那么愧疚了啊。” 谢凛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眼色间充满了挑衅之意的警告她:“如果是前者的话,本王要你付出的代价可就不止当下了。” “我是不是得谢谢王爷您守身如玉呢?” “你该谢谢你自己大难不死。” 许倾这是头一次遇见男人把他自己的清白看得这么重要的。 这算不算是越怜惜他,他就越矫情。 谢凛随后拍了拍她的腰,“好心”提示她道:“好好养着吧,争取明天早上还能趴在墙头儿上骂骂本王。” “你烦人!” 谢凛悠哉悠哉的去了她的房间过夜,许倾自己一个人睡在了西厢房。 许倾趴在床上生了好久的闷气,暗自祈祷明天必好。 翌日一早,天色渐明。 许倾还在床上睡着呢,便被谢凛生生摇醒了。 他穿戴整齐,仪态得体,一双亮眸清明俊朗的坐在床边看着许倾,一点也不像是早上刚起来的状态。 许倾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懒散道:“你干嘛呀,这才几点?” “你的腰能动了吗?”他问。 许倾精神了一些,拧了拧腰身,还是有些疼。 其实许倾也不愿意整天趴在床上,寸步难行。 “你扶我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坐起来。” 谢凛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但许倾刚坐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便又躺下了。 “好像还是差一些。” 许倾稍显得有些失落,但是谢凛看得出她的康复程度。 “本王抱你回府可好?” “不行!” 对于许倾来说,这已经不是疼不疼的问题了,是羞耻心。 “本王今晚不能来陪你了,你在这儿好好养着吧。” “王爷你可以试试抱我。”许倾立马改口,她的立场永远在东倒西歪。 谢凛倒也不是着急她回王府,毕竟放养了这么久,也没见谢凛着急过。 问题是他好歹一个王爷,平日里上朝又或是因事入宫,天天从岳丈家出来,实在是有失颜面。 谢凛撑着双臂,一只手搂住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从后面圈住了她的膝盖,一点点用劲儿将她抱起。 “本王这就要用力了,你感觉一下,可以的话就走。” “不行,不行,你再往下抱一点。” “这样?”他的手臂又往下移了移。 “可以了,这样不怎么疼。”许倾再一次抓住了谢凛的手臂,一再确定:“王爷您真要就这么把我抱回去吗?” “不然怎么办?” “那得先说好……你要是半路上抱不动了的话,可不能把我扔了。” “抱不动就直接放在地上缓一缓呗。” 许倾听谢凛这么说着,都能预想到自己这一路是如何的跌宕离奇。 “停!” “你又怎么了?” 许倾一再确认道:“王爷您确定自己能行?您最好是别半道上给我放下来。可千万别累坏了,您那腰可比我的腰金贵多了。” “磨磨唧唧。” 谢凛一把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下意识的掂了掂。 “别掂!别掂!疼啊!” 许倾双手紧紧的勾住了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从他身上掉下去,头埋在他的胸怀里,埋得极深,生怕被人看出来是自己。 “你是见不得人吗?”谢凛问。 “羞死了。”许倾在他怀中小声念叨着。 这一路上,许倾的脸面要丢尽了。 王府上下皆知殿下抱回来了个女人,谁曾想竟然是王妃。 谢凛将她抱回了王府,将她送入到了早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的寝殿,将她安置在了塌上。 “本王已经让露珠把你留在许家的东西收拾好了。一会儿就会送过来,露珠你若是用得惯,可以留下,反正王府里有很多下人和嬷嬷。” “我可以把大黑接过来吗?”许倾尽量在熟悉着这里的环境。 谢凛:“猫可以养,但不能下崽儿。留在你殿内,别让它跑到本王的寝殿里。” “我们大黑是公猫,请王爷放心,肯定不下崽儿。” 谢凛这已经是最大程度上的宽容。 接下来,许倾身为王妃的入职须知一点点被谢凛口头罗列了出来。 “首先,本王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你住云烟阁,本王住在凌风殿,各过各的,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本王不会来找你。反之,也是一样。” “其次,你是本王的王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本王觉得有必要跟你重申一遍,日后不会再有人提醒你,免得你烦本王更烦。” “好,你说便是。我听着呢。” “你作为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也是圣上的儿媳。应该知道该怎么守本分,不能像从前那般肆意妄为。王府里的事可以你来决定,必要的时候告知本王一声即可。宫中大小事务,需要你出现的,本王也会具体告知。一般来说,你我二人会随行。假设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时候,需要记住一点。” 第103章 谢大宝 “什么?” “自己能够准确无误应对的尚可,若不能应对,直接推到本王身上即可。但请你记住,本王若死,你也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你的胳膊肘必要时候往哪里拐,自己考量。” 谢凛就像是自己的上司一样高高在上,不想是夫君,总是让许倾有一种接回来就不管了的假象。 “还有什么吗?” “你是个聪明人,本王觉得有些事情即便本王不说,你也可以考量。本王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与你的母家有什么矛盾,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但本王还是希望能与你做到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许倾有个错觉,以为谢凛对她回心转意了呢。 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改变。 不能因为短暂的温情,而忘记两人之间的矛盾,她永远记得自己的百般恳求追问之下,谢凛口中那句…… 不然你以为呢? 既然谢凛将这婚姻看成了两个精明人的愉快合作,许倾自然是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她欣然接受了谢凛一系列的话语,并说:“王爷,我还可以加一条。” “说。” “秉承着双方自愿的原则,但后来一想,确实是我对不起王爷在先,所以做出如下补偿,若王爷有一天真的厌弃我了,我可以无条件的接受并放弃王妃之位,绝不会有任何纠缠。”许倾公事公办的说。 可谢凛说了那么多,似乎都抵不过她的一句话伤人心。 谢凛欣然答应了下来,并且嘲讽似的叹言,:“这么快就能为自己留好了后路,本王也就放心了。” 他的眸光突然变得无比复杂,黑曜石般的瞳仁深邃明亮,注视着许倾,声音低沉而嘶哑:“不过放不放你走,依旧是我说了算。” 谢凛不想再继续与她说下去,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而后说道:“总而言之一句话,你需要负责的人只有本王,反之,本王也会对你的一切负责,仅此而已。” “明白了。” 许倾微点了点头,想着既然他不会喜欢自己,那把王妃之位当做官职也是好的。 上司有钱有颜,事儿还少,自己能在王府里一人之下,这样的肥差换作是谁都会动心的吧。 “好了,本王没什么要交代的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谢王爷。” 说完后,谢凛转身快步离开。 许倾一个人满满的挪着步伐走到了床边,缓缓的躺了下去。 她现在的状态是:人来了,东西没全来。唯有等着露珠把自己该带的东西全带过来。 许倾无聊的盯着某处,持续性发呆发愣,对于自己入住王府这件事依旧处于后知后觉的状态。 想来谢凛应该是不常来,自己的日子倒也不算是难过。 只是兜兜转转,自己还是没有逃出谢凛的手掌心,或许从一开始,许倾就应该明白这一点。 许倾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许倾一直在王府里休息着,她的腰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奈何王府里的生活实在是过于无聊,谢凛也不会特意来自己的寝殿。 当真是验证了谢凛的那句话:各过各的。 既然如此,许倾也能做到互不打扰。她也没闲着,随意在京城找了一家叫广善堂的医馆坐诊。 白天坐诊,晚上回府,隐姓埋名,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以许倾的医术,民间的疑难杂症是不成问题的。 她倒也不是必须要当仵作,暂时不当仵作……有些自己的原因。 广善堂的名气在永宁城本来就不小。 自打许倾乔装成男子来了广善堂之后,医馆的生意越发好了许多。 许倾为了自己能不被人发现,还给自己改了个名字。 谢大宝。 土是土了点儿,但医术过硬已经成了许倾的人格魅力所在。 众所周知,广善堂的这位“谢”郎中长相绝艳似美人,年纪轻轻,医术高明,行医问诊一点也不马虎。 今儿个天气炎热,广善堂在门口特意摆了摊位,熬制了一些祛暑汤送给来往过路的行人,给广善堂招揽了不少额外的生意。 问诊的人很多,许倾和几位郎中都有点忙,许倾今天上午的号已经叫满了,这阵子得以歇息一会儿,摇头松松筋骨。 许倾正闭目养神,微微低着头去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看病。” “不好意思,要不您下午再来,或者看看咱们这儿的其他医生。”许倾眼也不睁的说。 “急病,快点。” 那人低沉冷漠的命令口吻,另许倾后背一凉,揉着太阳穴的手一点点放慢。 许倾眼睛眯缝一看,而后立马一头扎在桌子上装死。 眼前坐着的,不就是她那倾国倾城的夫君吗? 谢凛眼见着她在自己面前装死,双手环于胸前,一身松弛的靠坐在椅子上,歪唇坏笑的盯着她。 “本王劝你赶紧起来给本王看病,如若不然的话,本王不介意砸了这个医馆。” “刚才稍微有点累,实在是不好意思哈哈哈。”许倾的装晕其实还可以再像一点。 谢凛这架势,明显就是来逮她的。许倾悄咪咪的明知故问:“王爷……您这是?” 谢凛只需要放松的坐在许倾的面前,就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感:“本王之前就跟你说过,有什么事情要汇报给本王。” “我……”许倾有苦说不出。 江玉站在谢凛的身后,为谢凛鸣不平的说:“真是不知道你长没长心,今天是皇宫祭祀祈福的日子。宫中所有的王亲家眷全部都会到齐,就你没到。殿下自己一个人应对了许久,你说你过分吗?” 至此,许倾感到更加的愧疚了,低着头不说话。 她是真的不知道,不是故意不去…… 江玉越说越起劲儿:“这下好了,仵作也不做了,跑来当郎中,你那两下子能治好人吗?我要是病人,一听你以前是仵作,都得吓死。” “江玉!你怎么和王妃说话呢?”谢凛怒而斥责着江玉,转而问许倾,:“为什么不去,为什么跑来这里当郎中?” 许倾拉住了谢凛的手,迫切道:“你跟我去后院可以吗?这里人太多了。” 随后,谢凛跟随着许倾来到了后院。 谢凛的姿态一如往常的高高在上,眸色清冷的注视着她,许倾则是满怀歉意与愧疚,深知自己这是又闯祸了。 她微微低着头,秉承着一贯认错的态度,水灵清透的大眼睛明明美丽得似旷世珍宝,却不敢抬头多看他一眼。 “那个……我不是要故意让你难堪的。我是真不知道这件事,没人提醒过我,对于皇宫里的一切我又不太了解,所以……”许倾紧紧抿着唇,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错了就是错了。 “所以呢,在这儿装男人给别人看病?你不是仵作吗?不验尸改成看病了?” “我……” “本王替你回答好了。”谢凛话锋尤为犀利:“出去干仵作该干的活儿,大概率会碰到本王,为了避免这一情况发生,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呢。” 许倾的小心思在谢凛的面前简直是一览无遗。 其实许倾心里也有怨气,一个月过去了,他都不曾来看自己一眼,而自己又不敢去打扰他。 她赌气的说:“娶回家就不管了,那我想见什么人,想做什么事,用得着跟你汇报吗?你既然想不起来我,我凭什么要珍惜一切能见到你的可能?我也有权利筛选我想要见的人。” 谢凛是有些理亏的,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可能是谢凛头一回和别人解释些什么:“本王是有事在身而已,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本王承认是我的疏忽,忘记派人告诉你祭祀的相关事宜。我又没有一再的责怪你。”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来了?” “废话,人不见了本王不找?” 两人各自有各自的道理,各自有各自的不满意,谁也不肯多退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广善堂的少东家,文九成从前面跑到了后院,找到了许倾,熟络的喊了一声:“宝儿,过来一下。” 许倾心头一惊,而谢凛则是在看到了文九成,听到了这个称呼后,怒目圆睁,肉眼可见的气得冒烟儿了。 许倾赶紧去招呼文九成,将文九成拽到了一边去。 文九成反倒觉得奇怪极了,这俩人在后院干些什么。 “文少爷,怎么了?” “宝儿哥,前面的祛暑汤快没了,想要再熬一些,方子不是在你那里吗?” “哦,在我桌子左手边,你让人翻一下。” “行,那我忙去了。”文九成憨厚老实,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叫谢大宝这个“男人”有什么问题。 “好嘞。” 许倾深知文九成刚刚的称呼有些让不知情的人难以接受,想要马上跟谢凛解释一下。 奈何这个时候的谢凛,站在一旁已经在醋桶里腌了一遍又一遍。 谢凛无所谓的态度里带着些许咬牙切齿,阴阳怪气的说:“原来一切的因果都在这里,怪不得总想着往外跑。这都叫宝儿了,本王再晚点发现,怕是就要……” “王爷你可别胡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本王这是来得多余了。” 谢凛轻蔑的瞥了她一眼,满怀怒火的转身要走。 许倾手疾眼快的立马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身,死死的缠住绝不放手,一边解释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叫谢大宝,他就是叫顺口而已。我要是真跟他有什么,能让你瞧见?他都不知道我是个女人。” “还顺便污了本王的姓氏,哼。”谢凛甩袖离开,一把推开了许倾。 “你给我站住!”这绝对是许倾有史以来最光辉的时刻。 谢凛停住了脚步,许倾迎面走了上去,教训起了谢凛来:“谢凛你觉不觉得你是个混蛋?” “你竟然还敢骂本王?”谢凛错愕的看着她,很难辨别当下的虚实。 “你就是个混蛋。把我接回去就不管我,突然间想起我,需要用到我的时候发现我不见了,才想起来找我。恕我直言,我要是真有什么,这时候孩子都怀上了,你就等着戴绿帽子颜面扫地吧。” 许倾的小嘴儿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谢凛被她气得一只手捂着脑袋,一只手叉着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又被这个女人骂了。 “你给本王等着,给本王等着!” “等什么等?整天婆婆妈妈的一句重点也没有。”许倾不顾旁人怪异的目光,双手相扣,紧紧圈住了他那纤细有力的腰身。 “干什么?”谢凛怨念极重。 许倾不曾松手的缘故,他的身体越是往后抗拒,腰身就越是向前挺着,二人相近相贴,许倾秀气的细眉一挑,柔声坏笑的质问他:“之前进府第一天的时候,王爷说对我负责,你对我负责了吗?” 谢凛逐渐发现,这个女人在自己的心尖纵火,肆意的播撒暧昧的种子。 他还在坚持着:“你少在这儿转移话题。” 谁知许倾踮起脚尖,朝着他的薄唇简单的亲了一口,并妄言道:“还敢乱说话?” 这一吻,不仅仅是封住了谢凛的嘴,更是撩起了谢凛藏在心底至深之处的欲望。 谢凛顺势摸了摸自己曾被她的朱唇亲吻过的唇角,回味中带有刺激。 他侧了侧头,满怀挑衅的歪唇一笑,像是对她彻底没了办法,又似有种想要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索取的冲动。 谢凛反客为主,侵略之势搂紧了她娇小玲珑的身子,朝着她的小唇重重的吻了下去。 她的味道明明已经让他熟悉,却在欲望的作祟下更加沉醉痴迷。这一次,许倾学会了迎合他的宠爱,在他的耳边轻唤着质问:“就问你以后还理不理我?管不管我?” “看你表现。” 许倾娇纵的嘟着嘴说:“我是谢大宝,你不能把我扔在府里不管我的死活。” “本王真的没有不管你,是你自己每晚睡得太死,跟猪一样。而且你也不能跟本王姓谢,让外人听见了不合规矩,什么谢大宝啊。” 与其说谢凛这个男人最大的缺陷是长了一张嘴和一个不太灵光的脑子,倒不如说他只是长了一张比别人好看的脸。 其他方面全是缺点…… 第104章 一碗祛暑汤 不过呢,许倾现在倒也找到了诀窍。 谢凛这种男人,哄一哄就像一只小白猫一样温顺,不哄的话是一只胡乱咬人冷酷无情的雄狮。 摸清“老板”脾性第一步,达成。 这光天化日的,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又又亲又啃的实在是不成体统。 “我叫谢大宝,谢凛的大宝,懂了吗?”许倾一再解释自己的名字。 “肉麻,不许你这么叫!”谢凛耳根儿有些泛红:“你这名字比上次的全必中还要张狂。” “就叫,就叫!”许倾伸舌头的气他:“略略略,而且王爷不许拆穿我是女人,不许把我逮回去。” “你怎么敢有这么多不许的?” “不想回去……” “本王从来就没限制过你,只是你想出去总要告知本王一声才行。” “那我这次祭祀没去,会不会很严重啊?” “只是觉得你更加离谱了罢了。” “那还不如严重呢。” 朝中皆知,凌王妃的离谱,且传的沸沸扬扬。 逃婚,替嫁,验尸,没曾想绕了一圈儿后谢凛竟然还能要她。 现在更是连皇家祭祀都敢不去了。 许倾低着头默默的叹息:“我就只能以后再弥补了。” “本王不在乎这些,既然事情已经过了,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再提起这件事,自讨苦吃。” “知道了。”许倾频频点头,很愧疚的望着他说。 “晚上何时回府?”他问。 “我下午坐完诊立马就回,王爷放心。” “本王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谢凛并不想要困住她,从头到尾就只是因为不知她的去处而着急,既然已经知道了,谢凛也就想要回去了。 “王爷慢走。” 就在这个时候,文九成急匆匆的再一次跑了过来:“宝儿,你过来一下。” “别叫我宝儿!”许倾赶紧给文九成使了个眼神。 “宝哥,出事了。” “什么事情?” “你跟我过来看看?”文九成有意回避谢凛的存在,主要是不想让医馆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事。 许倾顺势拉上了谢凛跑了过去,谢凛问:“你这是干嘛?” “快跟我过来。” 文九成看起来很是着急,回头看着许倾和谢凛两人拉拉扯扯,问道:“这位是?” 许倾突然紧紧的抱住了谢凛的腰身,特别认真的介绍:“这可是我亲大哥,不是外人。” “哦。” 文九成奇怪的看着完全不像的两人,将信将疑。 此时医馆里乱糟糟的,又不少的路人闯进来大吵大嚷。 许倾问文九成:“文少爷,这怎么回事?” “喝了咱们的祛暑汤后闹肚子,来找咱们算账了。” “这怎么可能呢?” “宝哥,其他不必多说,你快跟我去后面。”文九成愁眉不展,明显还有更加严重的事情要跟许倾说。 “好。” 祛暑汤的方子是许倾开的,其他的郎中们也都看过,都觉得可以之后才大批量熬制的。 所以出了这种事情,许倾心里比谁都着急。 文九成带着许倾来到了后厨熬药的地方。 几口大锅高高架起,里面乘着褐色的汤汁,中药味道相当的浓郁。 熬药筛出来的药渣统一全部放在了一个大箩筐里面,文九成将药筐搬了下来,面色焦急的对许倾说:“宝儿哥,你看看这药渣里面,伙计发现好像是混杂了一些耗子骨头。” “耗子骨头?怎么会呢?” 许倾随手抓了一把药渣,并没有发现有异常,紧接着往深了掏,确实发现了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白色的骨头渣子因为曾经与深色的中药熬制在了一起,略微有了些颜色上的变化,但是坚硬的程度一如从前。 骨头有点小,但有些像关节。 她将细小的骨头置于掌心之中,反反复复的看了好久,微紧着眉头,神色间越发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耗子骨头。不会有这么大的耗子骨头。” “那是什么?” 许倾看了谢凛一眼,随后低声却肯定的说:“这是人骨头。小拇指关节,还有脚趾的关节,就是这个大小。” 文九成吓得一声惊呼,愣在原地吓得直哆嗦。 不光是人骨的出现让文九成害怕,而是那些骨头随着中药被熬成了汤。 炎炎夏日,广善堂为路人分发的祛暑汤,竟然是人骨汤…… 许倾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赶紧对文九成说:“文少爷,马上停止发放祛暑汤,快点。” “那些喝闹肚子的人怎么办?” “先不用管这些,你让人把摊子撤回来,不要管那些闹肚子的人,赶紧闭店。” “好,我知道了。” 短时间内,广善堂乱成了一团,因为闹肚子一事的百姓全都被赶了出去,外面的摊子也都收了回来。 因为人骨的出现,这件事演变成了一起杀人案。 谢凛道:“看来本王是没法走了,是吗?” “那当然。这可不是见小案子。”许倾平静的将从药渣里面挑出来的骨头放在了一边,随后又伸手去抓了一把,并对谢凛说:“单单挑出来的这几块骨头,就不是一个人的。目测最少是两人,而且是一男一女。” “什么?”谢凛顺势一惊。 “目前找到的骨头渣子,多数都是手指关节,有大有小,有粗有细。骨骼特征不符合同一人,男人骨量大,指骨粗一些,而且骨质会较为粗糙。女人则是相反,不知道这堆药渣子里面,还会有多少人骨头。” 许倾看着这堆药渣就觉得头疼。 谢凛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人骨汤喝完会闹肚子吗?” “应该是不会的。我怀疑祛暑汤喝完闹肚子,并不是因为人骨的存在。而且这些人骨未必都是用来熬制祛暑汤的,其他药方的汤药药渣也都在此处。不过……这些人骨确实是被熬制过。” 谢凛听着许倾的话,心里稍稍有些泛着恶心。眉头紧紧皱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 许倾倒误会谢凛表情这么严肃的原因是怀疑自己,赶紧摆手解释道:“王爷可别乱想,你的王妃正直着呢,我可没干这事儿。” 许倾的自证让谢凛哭笑不得,伸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下她的鼻子:“你整天在想些什么呢?” 说完,谢凛从后面走了出去,许倾紧跟其后。 广善堂的场子清的差不多了,除了有几个闹肚子很严重的人需要拿药外,其他留下的都是广善堂的伙计和郎中们。 广善堂掌柜不在,这里唯有掌柜的亲儿子文九成管事,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想想都觉得害怕。 “这位是刑部的官爷,这个案子接下来的调查,会由他来负责。”许倾将谢凛介绍给广善堂的人。 谢凛站在一旁默默不语,江玉代为发言道: “一会儿问话,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 “好,我们知道了。”文九成完全的配合,但却心有疑虑的问:“那个,宝哥。我想问一下,那些百姓喝了祛暑汤,为什么会闹肚子啊?” 文九成比较担心这一点,毕竟这是广善堂的善举,不曾想变成了害人的事情。还有就是,药方是许倾开的。 许倾站在柜台前,上下翻看着每一个抽屉,里面的中药全都要检查一遍,一心二用之余,回复文九成之余也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说清楚,:“祛暑汤是我的药方,我的药方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因为其他的郎中也都看过的。其次,我从来不接触抓药,抓药的人是这里的伙计们,对吧。” “是……” “但现在有一点很奇怪,这些柜子里里面的中草药,没有发现人骨头。也就是说,那些人骨最初不是混在这个药柜里的。虽然也并不排除是不是某些伙计一走一过的放进去的。” “这个我可以证明的。”有个伙计站在人堆里面,举起了手,站了出来,并说道:“谢郎中,那些药都是我和其他几个后厨伙计熬制的。不光只有祛暑汤,其他的药我们也都有对照药方,反复的确认。我们能确定的是,下锅之前肯定是没有骨头的。” 谢凛忽而觉得伙计的话有些太绝对了,反而问:“这么确定?” “非常确定,因为之前有过抓错药的意外发生,咱们广善堂吃过这种亏,不敢弄错的。”又一个伙计站了出来。 熬的药汤里面没有人骨,中药里面也没有发现,可偏偏熬完药的药渣子里面藏有人骨头。 现在的问题再明显不过了。 许倾和谢凛两人相视一看,早已经心照不宣。 医馆的伙计们和郎中们,在江玉的妥善安排之下,全部扣留在了医馆里。 整个医馆也被刑部的人围了起来。 许倾叫来了文九成,问说:“文少爷,那些剩下来的祛暑汤还在吗?” 文九成:“还在,没敢再继续分发了。” “能不能给我端过来一碗?” “好。” 过了一会儿,医馆伙计按照吩咐端过来一碗,文九成却忧心忡忡的对许倾说:“宝儿哥,我让郎中闻了闻,都是草药的味道,没发现什么异常,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让那么多百姓拉肚子。” 文九成的语气里,更多的是愧疚,毕竟这是好心办了坏事。 许倾笑呵呵的安慰他说:“没事,等我看看。”随后她端起了药碗,细细的闻了闻。 好像并未闻到什么,许倾浅浅的抿了一口。 谢凛站在一旁,将许倾此举看在了眼中,十分担心的斥责她的行为:“没轻没重!怎能随便喝?” “没事儿,一小口而已,毒不死人。” 许倾细细的品味着入口的中药汤汁,自己的药方拂过大脑,连带着口中的味蕾在努力识别着汤药的成分。 “这药有些不太对劲儿。”许倾对谢凛说:“祛暑汤的味道主要是清爽顺口,我特意降低了苦味。但为了解渴,里面不应该有甘甜的味道,我怀疑这里面加了大量番泻叶的成分,番泻叶就是味甘,性寒,极易腹泻。这才导致了这些人闹了肚子。” 谢凛却道:“可是你也听到后厨熬药的伙计说了,熬药之前他们都有仔细检查过,更何况还是大剂量的祛暑汤,这么堂而皇之的在熬药过程中下了泻药,会不会有些过于大胆了?” “这样想来,倒也不一定是熬药过程中下的药,番泻叶的粉末,药汁都有可能是在经手祛暑汤的途中下进去的。要是有人事先准备好了的话,机会多得是呢。” “为何……本王怎么觉得,这祛暑汤里面的泻药,和药渣里面的人骨有异曲同工之处?出现得都很蹊跷可疑。” 谢凛原本第一怀疑的对象,一定是后厨里熬药的伙计。但是熬药的并非只有一两个人,而是六个人一起在后厨忙碌,除非每个人都有嫌疑。 人骨尚来历不明,泻药何时所下也不明确,二者之间有无关系也未曾可知。 摆在眼前的问题似乎不止一个呢。 许倾思忖了片刻后,对谢凛说:“王爷,莫不如这样。让江玉带着人调查了解一下祛暑汤中间经手过的所有人。” “也可,那你呢?” “您来陪我一起呗。” 许倾拉着谢凛,再一次走到了后厨。 谢凛隐隐的感觉到,自己跟许倾在一起,怕是没有什么太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 许倾把一箩筐的药渣倒在了地上,铺落在谢凛的脚跟儿下。 谢凛郁闷的说:“本王就知道,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 “王爷这就说错了,我跟您在一起,好运连连。无论是您认真的态度,还是蓬勃向上的气运,都能让咱们俩破案的进程顺风顺水。” 许倾拍马屁的功力正在与日俱增。 可谢凛理性应对的态度也在稳扎稳打。 “本王认为你没有拍的必要了。” “我这是实话实说。” “本王已经免疫了,一家人就此放过吧。” 许倾面带笑容张开双臂,做作的欢迎谢凛的加入:“王爷,那咱们就赶紧干活儿?” 谢凛倍感艰难的蹲下了身子,内心难以接受这些铺在地上肮脏琐碎的药渣。 那双高贵的手啊…… 第105章 人骨熬药 谢凛心里不抗拒,绝对是假的。 可每当看到许倾白皙稚嫩的小手一次次的往药渣里面伸去,仔细反复翻找的时候,谢凛终于对自己下了狠心。 “王爷真棒。” “你少像哄小孩儿一样哄本王。”谢凛怕脏,有没有手套,唯有硬挺着。 “我哪有?” “亲一口,夸一句,本王就会被你蒙蔽吗?” “还不是因为你吃这套?”许倾悄咪咪的说给自己听,谢凛则是抬头追问:“你嘟囔什么呢?” 许倾专心致志的在药渣里面摸索着,故意赌气不理他。 “你该不会是又在心里骂本王呢吧?” 许倾娇纵任性的说:“我才没有呢。而且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儿吗?我不仅是你老婆,还是你弟弟呢,干嘛对我咄咄逼人?” “本王咄咄逼人?”谢凛错愕道:“敢自称本王弟弟的人,你是第一个。” “让你当一次哥哥,你怎么也不珍惜啊呢?” 谢凛确实是不太想珍惜谢大宝这个弟弟,并以此机会挑衅她道:“你倒是会说,你怎么不说本王是你爹。” 许倾不急不躁的回答道:“因为我觉得王爷您应该不会有我这么温柔可爱的女儿。” 谢凛冷哼了一声,随后不甘示弱的傲然道:“那也要看跟谁生,跟你生,肯定是生不出来。” 此话之后,许倾生起了闷气,再也不理会谢凛。 其实谢凛这张脸上要是少长了一张嘴,也不影响美貌。 这张嘴长得实在是多余…… 许倾闷起头来快速的将骨头挑拣了出来,越是看谢凛,越是不顺眼,直接对他说:“王爷您去一旁歇着吧,我自己来。” “你一会儿用本王帮忙,一会儿又不用,折腾什么?”谢凛才刚刚挑拣了一小半儿,又被许倾打扰得停下了。 许倾:“对不起,总行了吧?” 这种级别的阴阳怪气要是再听不出来,那就真的是谢凛的智商问题了。 然而,谢凛他真的听不出来…… 谢凛转身便离开了,一脸严肃的站在外面等待。 他走后,许倾大肆吐槽,表情夸张自言自语:“他还好意思生气。我的妈呀,他竟然也有脸生气?真是开了眼了。” “谁好人跟他成亲?” 许倾一边想着,又埋怨了一番远在边疆“多灾多难”的许松亦。 随后,许倾将整筐药渣的全部翻了一遍,确实有了不小的收获。 这些人骨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仅限于手指脚趾部位的关节。 还有一部分是比关节更加细小一些的骨头渣片。 许倾用帕子将这些人骨包了起来,走出去拿给谢凛看,公事公办的向他汇报道:“王爷,这是我在药渣里面找到的全部人骨碎片。” “有什么发现吗?” “多为手指骨的关节,虽然刚才我检查了中药抽屉里确实没有人骨痕迹,可这些人骨都有明显被熬制的痕迹,甚至不仅仅熬了一次。所以我现在没办法确定这些人骨到底有没有在熬药的过程中被放在中药里面熬制。” “那也就是说,后厨那些熬药的伙计也并不能完完全全的排除嫌疑。”谢凛准确的分析道。 许倾却说:“人骨熬药,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恶心至极,也刚好证明了凶手接近于扭曲的心理。极有可能是凶手刻意随身携带着这些人骨碎片,在熬药的过程中故意放在了锅里,像是给中药添味儿一般,随后再立即拿了出来,这样的话,只要路过后厨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根本不需要藏在原本的中药里面。” “在他用了几次人骨之后,随后又特意的扔在药渣里面,妄图以此去恶心人,从而自身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许倾的一番假想和分析,恰似在谢凛的心中勾勒出了一个实在令人作呕的凶手。 站在凶手的角度上来看,许倾现在手中的这些人骨碎片,根本不足以确定凶手。 谢凛继续问许倾:“你挑出来的这些人骨关节和碎片,可以确定是一男一女是吗?并非是一个人?” “虽然已经被熬制过了,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现在手里掌握的这些人骨关节还有碎片,肯定不是一个人的。目前推测是一男一女,不过……这实在是太少了,又被煮了,有点分析不出年龄来,我尽量再尝试一下。” “这样就足够了。”谢凛微微点了点头:“走,咱们俩去看看江玉那边进展如何。” 许倾说完了案子相关,自然是记得私人恩怨。 “自己去吧。” 许倾闹了脾气,单纯的就是不想理会谢凛,转身就走。 这一次,她成功将状况外的谢凛晾在了那里。 谢凛双目茫然,相当不屑的反问:“这是什么毛病?” 他倒也傲慢的不予理会,随后去做自己该去做的事情。 许倾呢,对待案子一丝不苟,但对待谢凛呢……绝对没完。 较少的人骨实在是确定不了死者的具体身份。 但广善堂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那就是在祛暑汤里面投毒一事。 说到底,都是在药上出了问题,而且首要怀疑对象是后厨。 秉承着了解案情的宗旨,也是为了给无辜的伙计洗清嫌疑,许倾想要具体问问文九成。 特别是刚才伙计口中说的事故,还没了解呢。 许倾找到了文九成,想要问一些事情。 医馆出了这样的事情,文九成现在非常的着急。害怕世代相传的医馆招牌就这么砸在了自己的手里。 文九成见许倾走了过来,马上上前主动且焦急的去问:“宝哥,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看您和官爷的关系挺近的,能不能帮我说点儿好话,我们广善堂真没做过亏心事儿啊。” “文少爷,你先别激动哈。”许倾伸手拍了拍文九成的肩膀,以示安慰:“刑部的那个官爷呢,跟我关系不错,是我的一个干哥哥。但咱们医馆行得正坐得端,也不用害怕被调查。” “正好我想问问文少爷一点事儿,你先别跟医馆里的任何人去说。” “好。”许倾组织了一下语言,觉得文九城作为医馆的老板,还是有必要了解案情始末的。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药渣里面发现的碎片确实是人骨。而且这些骨头也有熬制过的痕迹,我不确定是不是在咱们医馆的锅里熬过,这些都有待继续调查,医馆一时半会儿可能是没法儿开业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属于在医馆里发现了尸体,必须得完全配合刑部调查。” 许倾将丑话说到了前头。文九成连连点头:“宝儿哥,这我明白,放心。” “但是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这些人骨是不可能成为祛暑汤造成了腹泻的导火索。我在祛暑汤里面,发现了番泻叶的成分,就是造成腹泻的主要原因。” 许倾之所以会对祛暑汤造成了腹泻一事如此上心,真是因为在怀疑人骨和泻药极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即便不是,也要排除嫌疑再论其他。 而文九成却说:“宝儿哥,咱们医馆的番泻叶都是原叶,用起来很麻烦的,煎汤或者是开水泡。如果要是有人从咱们医馆抓了番泻叶这味药材的话,后厨那么多人,不会不知道的。” “嗯……那咱们医馆最近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会不会是有人在暗中使坏,也不好说。这下在里面的东西说到底还是泻药,不是后厨的人,不是抓药的人,可不代表这医馆里面其他人没嫌疑啊。医馆里有没有你第一眼就觉得有嫌疑的人?” “得罪过谁……”文九成在重复许倾的话后,也在细细的想着,:“暗中使坏的话……还真有可能。” “什么?” 没等到文九成说出了口呢,医馆外面的吵闹声已经压制不住。 文九成的手下急急匆匆的前来召唤他:“少爷,不好了,外面出事了的。” “出了什么事?”文九成一瞬惊慌的问。 手下的样子,像是刚从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之中逃脱,微喘着说:“这祛暑汤下肚之后会拉肚子,咱们广善堂出事了之后有紧急的关了门,被误以为是成心害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上门讨要说法。都堵在咱们广善堂的门口呢,马上就要冲进来了。估计再不给一个说法的话,怕是要砸人了!” “那快点去看看啊!”文九成转身赶紧去查看情况。 只见广善堂的门口堵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颇有起义的阵仗,誓要踏平广善堂。 谢凛和江玉带着人,已经在尽量的维持秩序,但人真的是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 放眼望去,许倾真的是震撼。她不曾想到只是短短的半天时间,广善堂就已经给这么多路过的百姓行人发过一碗祛暑汤。 若不是这碗满怀好意的祛暑汤出了问题,这群人应该也不会回头看看广善堂的善举吧…… “广善堂为了卖药,故意给我们和有毒的药汤子,一点也不好喝!喝完了就闹肚子!大家给我闹起来,就是广善堂!” “对!” “我们不买药!今天不给个说法,咱们就直接踏平广善堂!将这儿夷为平地,为民除害!” “不择手段的黑心商人!” 他们一句接着一句的抹黑,就像是一把把刀子插在了文九成的心里。 他既是愧疚,又是委屈,那种跌落到谷底的心情真的不会有人理解。 总要给百姓们一个说法,无论他们信不信。 这何不是将文九成一个人逼上了绝路? 许倾也知道文九成此刻会相当的为难,无奈的对他说:“现在就两种办法,要么你现在出去和他们承认事实真相。不过呢,恨你的人,恨广善堂的人就只能更加憎恨。” “要么,闭起门来硬挺着,这些百姓虽然会闹,但顶多就是闹到了官府。到时候官府一看广善堂因为案件被刑部暂时包揽了,倒也不会过问什么。” 可这两条选择,对于文九成来说却都是绝路,因为广善堂的招牌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文九成深吸了一口气,门外的百姓们还没有真正的闹进来,他做出了决定,很坚决的说:“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不管真相如何,站在百姓的角度上我已经错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要理解咱们。算了,我还是去说清楚吧。” 文九成皱了皱眉,做好了心理准备。踏出了广善堂门槛的时候,间接证明了广善堂兴许还会有未来,而不是就此倒闭,全无退路。 许倾此刻心情复杂,默默的听着文九成对百姓们解释着的话语,连连道歉。更能听得到众人的谩骂。 许倾实在佩服文九成,若换作是她,真的没有胆量去面对那么一张张咒骂与愤恨齐现的嘴脸。 绝对的善良与正直同时存在时,真的会使人变得强大。 广善堂的门前情况,是人挤人,整条街道都被堵成了一道厚实的“人墙”般,密不透风,人头攒动。 “站住!给我站住!” 江玉涌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挤压的人流簇拥着江玉快步上前。 人群中的江玉急得脸通红,后面跟着的医馆伙计和手下堵在人群里干着急。 许倾注意到了江玉,寻着他的身影望去,足以让许倾锁定了江玉所要追的人。 是个神色鬼祟的医馆伙计。 许倾见此,立马加入到了茫茫人海之中,从相反的方向围堵江玉想要抓住的人。 最终,大功告成。 许倾和江玉两人人堆儿里成功相遇,同一时间抓住了人。 那人刚开始还有些小心思,打算通过在人堆儿里乱撞而引起人们的不满,从而使得现场越来越乱,得以逃脱。 但江玉和许倾俩人一前一后,江玉恨不得将人捏碎了一样的把着,根本不给他逃的机会。 一路上跌跌撞撞,明明医馆近在咫尺,寸步难行,他们最终随着人流的拥挤,顺势走到了医馆的门前走了进去。 “说!为什么要跑!”江玉粗鲁的将人踩在了脚下,以示威严。 一般来说,江玉是不会这个样子的…… 谢凛闻声走了过来:“江玉,怎么回事?” “殿下,就是他!” 第106章 您不能生 那人被江玉死死的押在地上,奋力的反抗,一脸的不服。 “殿下,我盯着这家伙好久了,从最开始的时候就一直贼眉鼠眼的。我让他把那些祛暑汤留下来,结果全被他倒掉了。这会子又想要跑!他一定是有问题!” “放手!放手!” 许倾杏眸微眯着,认出了他:“你不就是广善堂的杂扫伙计吗?” 那人即便是被江玉死死的押在地上,依旧是不屈不挠的瞪着江玉以及众人。 满脸的敌意无需多说。 谢凛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冷声启唇问:“为什么扔掉祛暑汤?你跑什么?” “不要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扔?我想走就走!用不着你们管!” “我看你就是想要销毁罪证,无需在这儿嘴硬!”江玉吼道。 “放开!” “还敢顶嘴?” 江玉抡起胳膊就要治治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这个时候,许倾不耐烦的发了话:“行了,行了。这人是广善堂的杂扫,端碗干活的小伙计。想都不用想就是他在祛暑汤里面下的番泻叶。你看他那指甲里全是细细的药沫子。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问问他到底是谁指使他下的药!” 江玉随后便问:“谁指使你的?” “无人指使。” 就在江玉想要对这张无比欠揍的脸再一次动粗的时候,文九成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很平静的说:“我猜是天宁医馆的人,对吗?” 文九成才刚刚遭遇了门外百姓的指责与谩骂,整个人无神无韵。 许倾奇怪于文九成的如此肯定:“文少爷,为何这么说?” 文九成像是早就料到了般,过于理性的继续了刚才和许倾未曾说完的话。 他说:“天宁医馆与我们利益相冲。已经做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了。这就要从咱们医馆几个月前出的一场事故说起。我们医馆来了一位安胎的妇人,听郎中说是已经六个多月了。胎象尤其细弱。郎中下完了药方之后,后厨竟然将其他药方里面的藏红花随着安胎药一起熬了。”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许倾追问。 文九成却说:“是啊,你也觉得蹊跷了吧。妇人喝完之后,孩子没保住。人家来闹,也是应该的。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广善堂一时间都没人敢登门问诊。更巧的是,后厨熬药的伙计也走了一个,这不就是明摆着的事情了吗?从那之后,熬药的伙计都会愈加小心。没曾想,这次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可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上次的事情与这次的泻药都是天宁医馆下的呢?”谢凛问文九成。 文九成抿了抿唇,目光之中泛着无奈,微微的摇了摇头,并说:“医馆虽然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本质上还是个生意罢了。广善堂是从我曾祖父那辈传下来的,传到了我父亲这辈儿才开始做大。之前的医馆都是由父亲一个人主理的。我们与和天宁医馆的关系,是以利相合,利尽而散,只是这散得有些不愉快。” “你们和天宁医馆应该是竞争关系才对,何来利益可言谈呢?”许倾问道。 “我们这些开医馆的,最开始的时候这些药材小部分是自己种植采摘,一大部分都是从药商那里进货的,利很小的。后来做大之后,与天宁医馆的郝老板一同合伙在山上包下了一大片荒地去种植草药。这样一来的话,成本降低,草药的产量上去了之后,还有利可图,自己做药商。大概半年前,我父亲和郝老板要分道扬镳,起了冲突,分割不均。” “所以,在文老板和郝老板两个人一拍两散,两家医馆也从最开始的相安无事,到现在的针锋相对,那你父亲为什么不调和一下呢?” “现在山上的地已经大面积的分割了。属于我们的地盘儿在种我们自己的草药,郝老板的地盘儿我们也从不涉足。双方都挺不满的,主要是地变少了。父亲三个月之前就已经又出去找山地了的,如果有合适的就买下来,换个地方种植草药也是一样的。”说到了这里,文九成苦笑了下: “没曾想,父亲离家这几个月以来,广善堂交到了我的手里,都快要败光了。” 接二连三的恶性事件,真的很摧残人心。 许倾安慰他道:“这件事归根结底,确实与你没什么关系,是人为的恶行,怎么防都防不住的。就像是药渣里的人骨一样,要是有人成心要使坏的话,你也是没办法呢。” “是。宝儿哥,现在怎么办?广善堂现在能开门吗?” “这……”案件没有实质性进展,人骨不知是何来历,许倾自然是不建议开门营业的。 但她机智的将这个问题转给了谢凛,:“王爷觉得现在能开门吗?” “当然不能。”谢凛的目光转投到了那个下药的伙计身上:“下泻药一事,本王可以暂且不论,往药渣里面放人骨这件事,也是你干的吧?” “没有!我没有!” 确实是听不出此人话中真假,但是广善堂与天宁医馆的恩怨在先,不能完全的排除也是天宁医馆恶性竞争的可能性。 即便扔人骨的不是这个人,也有可能是广善堂其他的人。这么多人一个一个的查,根本不可能。 嫌疑目标最终指向了天宁医馆…… 谢凛最终发话了,对众人说:“既然现在怀疑是天宁医馆所为,抓到的这个人又拒口不答。不能排除天宁医馆与这些人骨没有关系之前,还是要去了解一下情况。” “殿下,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文九成自是不能跟着去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嫌疑人之一。 谢凛的目光瞟向了站在一旁的许倾,生分别扭的说:“那就走吧?” 许倾浅哼了一下,:“让文少爷一起呗,反正我们也不认识路,就当领路了!” “你到底懂不懂规矩?”谢凛眼看着就要发火了。 文九成弱弱的说:“我可以给官爷们领路,天宁医馆搬了新址,我怕你们找不到。没事儿的我不进去也可以。我把你们送到了之后,官爷再派人把我送回来呗。” “看看人家,多好。”许倾还来劲儿了,基本上默许了文九成的领路,临走之前还不忘白了谢凛一眼。 许倾这个大白眼的辐射范围,已经足足把江玉包含了进去,江玉极为不满的向谢凛告状:“殿下,你看她白楞我一眼!” “本王瞎?”谢凛认定了江玉是在火上浇油,更加郁闷了。 大街上,许倾和文九成两人在前面走着,谢凛和江玉两个人离得老远跟着。 “殿下,您怎么不快些步子走?” “本王看她闹心。” “那您怎么还这么专注的盯着?” “滚!” 谢凛比之前更扎心了。 江玉很费解的问:“殿下,您该不会又和她闹翻了吧?” 自打遇上了这个女人,江玉发现谢凛多了个除不掉的天敌。 谢凛反驳:“什么叫又?” “那她怎么平白无故的白楞咱们俩?属下又没惹她。” 谢凛愁眉不展的慢步走着,尽量与许倾保持着安全距离,对江玉小声的说:“本王至今不知道因为什么。” “啊?” “就是说话的间隙,她就突然不高兴,心情郁结,竟还敢冲着本王发火,本王已经是百般的忍让了。” 谢凛倒觉得自己无辜极了,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对此,江玉特别为谢凛鸣不平:“殿下已经如此忍让,为何她还要故意给您添堵呢?要属下说,当初就不该……” “行了!”谢凛狠狠的打了江玉一下子:“本王看你也挺会添堵的,解决问题一点也不行,制造问题你是第一。” 见谢凛微怒着,江玉又关切的反问谢凛:“殿下,您能不能跟属下说说,您都跟她说了什么啊?冒犯了她?” “本王没有!”谢凛仔细回忆着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的事情,反复重复着脑海之中的景象,说给江玉听: “她说她冒充本王弟弟,本王不满,就问她怎么不说本王是她亲爹。她说我生不出她这么好的女儿。本王就说,跟她确实是生不出来,就怎么简单,本王真的得罪她了吗?” 江玉第一个为殿下鸣不平,怒道:“那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不知道。”谢凛更加干脆。 江玉本着为谢凛好的宗旨,认真分析着许倾气从何来,拿出了不把谢凛婚姻撕碎决不罢休的态度。 “殿下,她肯定是觉得您不能生,借机嫌弃您呢。” “她还敢嫌弃本王?”谢凛怒火中烧,不可置信。 “属下给您分析一下,她先嘲讽您,说您生不出像她这样的女儿。您说跟她确实生不出来,她就崩溃了。您跟她是夫妻,以后肯定要开枝散叶,结果您说您跟她生不出来。她就立马甩脸子不理您了。” “而且,殿下您之前就有些这样的传言,圣上都替您着急,该不会是许松亦真以为您是某方面有些问题,才把女儿嫁给您吧?” 但凡江玉含糊一点,谢凛还能有点儿挽回的机会。 这世间有一种差劲,是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差劲。 一向意志坚定,容色冷俊孤傲的谢凛竟然在江玉的分析之下有了些许模糊的动摇。 “能是因为这个?本王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呢?” “您要是没记错她说的话,肯定是这么回事儿。但她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如此轻易,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嫌弃您?”江玉说得跟真事儿一般。 “是挺过分。” 谢凛本来就不知道自己和许倾到底是哪句话谈崩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 奈何被江玉这么一说,竟然剑走偏锋的找到了其中缘由? 谢凛俊色的眸光每每存着疑虑,都会被江玉眼中的坚定不移所击溃打败,不信都得信。 江玉的存在,让谢凛本就对感情不灵光的脑子雪上加霜。 倒数第一给倒数第二讲题,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谢凛总是觉得许倾气不在此,却又不得不信江玉口中的说法,确实是有道理…… 她该不会是真以为自己不能生育吧? 谢凛的想法在江玉的积极引导下已经彻底偏差了…… 谢凛忧心忡忡,目色沉郁,心里想的已经不只是置气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天宁医馆已经到了,文九成将他们三人送到了此处后,跟着谢凛的人又回去了。 许倾早早的站在门口,背着手等着这两个多看一眼都会嫌弃的男人,拧着眉头语气有些不好:“王爷是不能快点吗?” “多等一会儿不可吗?你急什么急?” “我的天哪。”许倾是真来气,转头便先进去了。 然而许倾越是这个样子,谢凛越觉得许倾很过分。 他倒开始委屈了…… 广善堂的关门大吉,天宁医馆生意红火,蒸蒸日上。 许倾观察到,有不少的人都是特地来此处开药,而且开的药也都是治腹泻的药。 不管到了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否是天宁医馆所为,但是天宁医馆确实是短期内最大的受益者。 “属下就纳闷了,天宁医馆怎么会这么多人的?而且这里离着广善堂也并不是很近啊。”江玉十分不解的说。 谢凛对此解释道:“方圆几里之内,大医馆估计只有这两家。在看病这件事,一般人比较倾向于口碑与权威,而并不是听信一些小医馆。” 许倾非常认可谢凛的话,并继而说:“特别是当下,广善堂不花一文钱的祛暑汤出了问题,被骗了一次后,这些中招的百姓则会更加信任天宁医馆这种与广善堂对立的大医馆,而且花钱心安,这药材趁机多涨点价儿,真能大赚一笔。” 江玉不信:“不会吧?” 许倾走到了柜台前,略过了挤挤压压的排队,侧着身子简单的问了问止泻药的价格,:“伙计,五倍子什么价格?” “排队,排队,去后面排队抓药!” “我就是问问而已,不知道买不买得起呢。” “一两银子,一钱五倍子。” “肉豆蔻呢?” “半两银子。” 这个价格,足以让一旁的江玉为之惊呼。 第107章 证明自己 许倾非常认可谢凛的话,并继而说:“特别是当下,广善堂不花一文钱的祛暑汤出了问题,被骗了一次后,这些中招的百姓则会更加信任天宁医馆这种与广善堂对立的大医馆,而且花钱心安,这药材趁机多涨点价儿,真能大赚一笔。” 江玉不信:“不会吧?” 许倾走到了柜台前,略过了挤挤压压的排队,侧着身子简单的问了问止泻药的价格,:“伙计,五倍子什么价格?” “排队,排队,去后面排队抓药!” “我就是问问而已,不知道买不买得起呢。” “一两银子,一钱五倍子。” “肉豆蔻呢?” “半两银子。” 这个价格,足以让一旁的江玉为之惊呼。 许倾又问了问其他止泻类型的中药,都很贵。 许倾不禁转身感叹道:“他明明可以明抢,还好心的给拿点儿药,很良心了。” 江玉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价格,小声嘟囔:“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不买走开,不买走开!” 医馆伙计开始驱赶。 随后,许倾则是淡定的走开了,不以为然的汇报给了谢凛:“王爷您看吧,这药价已经涨到了天际了。换作是我,豁出去吃口金子也比吃这止泻药强。” “本王看你是不想活了。” “是,我不想活了,可以了吗?我死了以后才不妨碍您找其他女人啊。”许倾火气极冲的回了一句,紧接着又是一个白眼送给了谢凛。 奈何许倾将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谢凛还是一点都不懂。 “莫名其妙。” 随后,谢凛同样置气的走到了柜台以办案的态度去询问正事儿。 “刑部办案,把你们老板叫过来。”谢凛言简意赅,一张冷若冰霜般的脸具有十足的震慑力。 伙计见情况不对,马上溜去找老板,留下一堆等着开药的人。 “怎么回事?刑部怎么来人了?”郝有德从里面走了出来,红光满面的脸上挂着些许烦躁。 见谢凛气宇轩昂的姿态,郝有德弱了几分气势,收敛了一下:“请问官爷……是您找我?” “你是天宁医馆的老板?” “鄙人正是天宁医馆的老板,郝有德。” “广善堂这家医馆你应该是知道吧?” “是有所了解过,都是同行嘛,不过这怎么了吗?”郝有德故意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谢凛开门见山的说:“今儿个广善堂出了事故,祛暑汤里面被下了药。本王想问问郝老板,这件事是否跟您有关系?” “跟我有关系?官爷您可真是抬举我了,我的手怎么能伸到那么远的广善堂?这不是无凭无据信口雌黄吗?” “我们现在已经抓到了下药的人。你最好是现在开始坦白从宽,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交代个清清楚楚,还来得及。”许倾以极为强势的口吻逼问着郝有德,但是郝有德的状态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郝有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不起,我也想配合你们,但是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而且你们凭什么说抓到了下药的人,就认定我是背后主使?如果是广善堂为了坑害我而故意在汤里下泻药,也不是不可能吧?” 谢凛突然歪唇浅笑了下,眸光阴寒:“你怎么知道下的是泻药?” 郝有德一听此话后,肉眼可见的慌张,随后又马上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将话给圆了回来:“我……我当然知道!这么多的人都到我这里来开止泻药,我心里能没数吗?” “所以你就坐地起价?” “这似乎不归刑部管吧?”郝有德很硬气的回答,并且丝毫不具谢凛等人的轮番攻势。 按照郝有德的思路,即便是有人招了是他所为,他亦是有理由拒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确实是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泻药是郝有德下的。 许倾自是拿这个郝有德没了什么办法,转头小声对谢凛悄咪咪道:“王爷,我倒真没有什么办法了。这年头开个医馆都这么硬气了吗?” “没有证据拿下他,可不就是狂吗?”江玉也在小声的说。 谢凛总共两只耳朵,许倾和江玉两人一人一边,听得烦闷极了。 但谢凛从郝有德的态度,以及说话的方式能感觉出来,这件事肯定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谢凛选择了赌一把。 随后,谢凛转头对郝有德说:“既然这件事不与郝老板有关系,此番就是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不要紧的,都是开医馆的,没那么多的忌讳。毕竟我天宁医馆和广善堂也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医馆,首当其冲怀疑我们,也是某种程度上对于我们的认可嘛!” 郝有德的态度,十足十的笑面虎。 可奈何他面对着的,是谢凛。 谢凛微微的点了点头,绘声绘色的说:“这件事也是本王着急了,毕竟汤里面不仅仅只有泻药,甚至还有人骨,等到那人一并全都招了,估计这件事也就明了了的。” “人……人骨?” 郝有德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脸色随之变得异常难看,模样看起来真的很心虚。 “郝老板,您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没怎么……没怎么哈哈哈。那个官爷,我手头上还有点儿事情,我就先去忙了。要是您还有什么事儿的话,再来叫我。” “行。” 郝有德现在的状态已经完全将他自己出卖了,但谢凛说这些话并不只是为了吓唬他。 谢凛眼底含着的笑意是猎捕带来的乐趣,他微微启唇对江玉吩咐:“江玉,可以让人盯着这个郝老板了,估计已经坐不住了。” “是。” “王爷觉得,人骨会和他有关系吗?”许倾问。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开始方寸大乱了。证明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猫腻,而不能明说。” 正常人在听到了人骨之后,可能会惊奇,也可能会害怕,但为什么谢凛明显感觉到郝有德是在默默的心虚。 而且,这位郝老板异于常人,十分的硬气,即便是刑部到来也是不屑一顾,谢凛想不明白郝有德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现在看来,咱们是时候回到广善堂了,我有办法,杀一杀天宁医馆的锐气。”许倾就是看不惯天宁医馆的黑心钱挣得如此猖獗,不管不顾。 “本王看,你是想要帮文九成出气吧?” “是又如何?王爷觉得不妥吗?” “你!” 谢凛又在不经意间,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想起了江玉刚刚对他分析出来的一番“理论”,又发现许倾对自己的态度越发冷淡恶劣。 谢凛信了江玉的话,当真是以为许倾是误以为他不能生育,因而对他尤为嫌弃。 许倾就要走了的,谢凛却叫住了她:“等会儿。” “王爷这是又怎么了?” 许倾不解的问。 谢凛欲言又止,他发现自己的笨嘴输出不了脑袋里的所有想法。 这是谢凛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想要证明自己的时刻。 而且……这个问题真的很羞耻。 “本王不舒服,要看郎中。”谢凛开始闷闷不乐。 “你哪里不舒服了?”许倾皱着眉头,来回琢磨着问。 “哪都不舒服。”谢凛说完后,转身很自然的去坐到了郎中的面前,特别优雅随意的伸出了自己最是尊贵的手腕,拧着眉头对郎中草率命令道:“号脉。” 这就是谢凛想破了脑袋才想出来证明自己能生育的最佳办法。 果然是强劲而有力的办法…… 许倾一度以为他是犯病了,此等操作实在不懂。最古怪的是,江玉竟然对他的主子连连竖起了大拇指。 除了强行诊脉的郎中外,唯有站在谢凛身后的许倾最是茫然不懂。 谢凛迫不及待的期待着郎中宣布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 郎中连连摸着胡须,若有所思。 这倒是把谢凛弄得没了底……甚至是自我怀疑。 谢凛寻思着,按理来说自己的身体不应该有病才对,定期都会有人为自己诊脉调理身体的。 谢凛难得开口主动询问:“郎中,我身体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王爷,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能不能直说?” 这相当怪异的场景,使得许倾这个局外人都没了底。 郎中开口问谢凛:“不知客官您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为您调理呢?” “就是说……我身体这方面,子孙后代没问题吧?” “问题?” “嗯……” 谢凛眸光一滞,稍有一瞬紧张,整个心都揪起来了。 郎中偏偏就是个慢性子,急得谢凛心焦气躁。 郎中说:“你的身子很强健,没有任何疾病。而且在生育的方面,是完全没有丝毫问题的,是大阳之脉。” 许倾永远记得在此刻谢凛回头望向自己的眼神…… 许倾觉得,那绝对是彻头彻尾的炫耀。 此刻的谢凛完完全全的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心情舒适畅然。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甚至对自己的勇敢满怀嘉许。 殊不知许倾小脸儿涨得通红,差点被他气到喷血。 瞧瞧这个无耻的男人,不仅之前相当嫌弃,且十分不屑与自己生育子嗣,这会儿还特地当着自己的面儿,显摆他自己超凡的生育能力? 这是巴不得赶紧和其他女人生孩子,然后回过头来气死她! 许倾怒气冲冲的从天宁医馆里跑了出去,谢凛意料之外的茫然所望,不知是因何。 这怎么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为什么她更加生气了? 谢凛连忙追了出去,吼她道:“给本王站住!” “站住!” 许倾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直视着谢凛,异常幽怨的说:“你有完没完?” “你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本王又是怎么惹到你了?你竟然敢对本王如此疾言厉色?” “我疾言厉色?是王爷您欺人太甚才对吧!” “本王怎么欺负你了,你倒是说说嘛!” 与其说是委屈,谢凛现在的状态更多的是摸不着头脑…… 许倾振振有词的说:“王爷您不屑于跟我生孩子,我是无所谓。毕竟在王爷眼中我是生不出来什么好孩子。但我又不妨碍您去和别人生,您何必在这儿故意显摆您自己身体强健,一胎十八个呢?就为了气我吗?真不好意思,我还想图个清净,你的孩子,我还真就不太稀罕呢。” 谢凛的孩子,是福还是祸真不一定…… “你未免太过分了吧,本王从来就没有那个意思!本王是不是太纵着你了,才让你如此胆大包天?” “是啊,那王爷有能耐就弄死我算了。”许倾大摇大摆的离开,刚走三步却又折返回来,谢凛以为她是知错了。 谁知,许倾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狠狠的踩了谢凛一脚,嘴里不忘解气的念叨着:“让你生,我让你生!” 随后气势汹汹的跑走了。 这连踩带拧的一下踩脚,可把谢凛疼得够呛。 在谢凛的脚背上疯狂起舞,许倾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江玉偷偷摸摸的躲在后面,不光是知道自己闯祸了,还知道自家主子因为自己的一通精准分析后,丢了个大脸面。 江玉刚要逃,结果被转过身来一瘸一拐的谢凛呵斥住了:“江玉!你给本王滚过来!” “殿下……” “过来!” “殿下……那个,属下也不知道王妃娘娘她是这个意思啊。这应该是您理解不对才造成的啊……” 江玉横着步伐,缩着脖子,一步一步的挪到了谢凛的身旁,像是一只待宰的大螃蟹。 “都怪你!” “怪我,怪我,肯定怪我了。属下一会儿就跟她解释一下。” “你还敢解释呢?本王真是怕了你了,让本王颜面扫地,在一个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那脸面不也……没丢到别的地方去嘛,王妃娘娘说到底还是自己人嘛。” “你要是再敢跟本王顶嘴,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江玉连连点头,专注保命。 眼看着许倾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谢凛紧跟着快步回到了广善堂。 他好像是明白过来这个女人到底气在何处…… 问题是人家愿不愿意给他机会解释,还是另说呢。 第108章 妾身祖上是首富 谢凛刚刚回到了医馆后,便看到了许倾带着医馆小伙计,站在医馆门口敲锣打鼓,将原本死气沉沉的广善堂气氛活跃得特别热闹。 走过路过的百姓不忘好奇的驻足停留,原本一直堵在广善堂门口的闹事讨说法的人也被吸引去了注意。 “今儿是我们广善堂出了差错,实在是对不住大伙了。已经核实,确实是在做祛暑汤的时候不够严谨所导致的。” “说那些没用的干嘛!都解释了一百遍了,我们需要的,是你们广善堂的解决办法!” “各位别着急,因为这是意外,事发突然,广善堂根本没有足够多的药材来弥补各位身体上的不舒服,但我谢大宝敢在此保证,如果是因为祛暑汤造成的腹泻,我们一定负责到底。经过核实,天宁医馆现在有充足的药材,你们可以去光临天宁医馆,去那里买药材。” “呵,你当我们是傻子吗?天宁医馆的药价长得飞快,现在的泻药更是天价,你让我们去那里买药,明摆着就是想挣我们的钱!” “就是,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地方是一伙儿的,一个假装好心给我们下药,一个在紧急关头卖药!我们要去官府告你们!” 百姓们群起民愤,极力的声讨着许倾刚刚提出的这一恶劣的行为。 面对声讨,许倾不慌不忙的安慰他们道:“你们都不要着急。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天宁医馆的药材为何涨到了如此的天价。而且广善堂和天宁医馆也没有任何的关系,这是其一。其二,我们广善堂接下来的诚意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以内,各位去天宁医馆买的止泻药,是正常的剂量的前提下,且有天宁医馆的票据,只需要凭据拿到广善堂来,广善堂全额买单!” “你这话可是真实?” “当然是真的,这就是我们广善堂认错的态度。” 紧接着,这些聚集在广善堂讨说法的百姓们,乌泱乌泱的大批涌向了天宁医馆的方向。 文九成在一旁担忧的问许倾:“大宝,这能行吗?” 许倾却坦荡的说:“你放心,这笔银子由我来承担。毕竟祛暑汤也是我开的方子,我也有责任。” 文九成很惭愧的说:“这怎会与宝哥有关系呢?我知道你是为广善堂好,这笔钱,花得值!” “也不能让天宁医馆太舒坦了啊。”许倾拍拍手,轻松的说着,内心里已经能够想到天宁医馆为此而崩溃的样子。 随后,许倾很大方的对文九成说:“文少爷,你记好时间就行,咱们只负责一个时辰。这样大多数的人都能领到银子,咱们的名声也能挽回一些。” “真是太谢谢宝哥了。” 许倾很随性的挎住了文九成的肩膀,说道:“你放心,这笔钱咱们俩一人一半。我那半就当是交了你这个朋友了,以后我有功夫就来你这儿玩玩。” “宝儿哥,你是要离开吗?”文九成有些舍不得的问。 许倾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不是有案子吗,得先解决案子才行呀。” 随后许倾进了广善堂,拿着手帕包裹住的人骨,若有所思后,将那些人骨好好的揣在里怀,随身携带,生怕丢了。 这几块小小的人骨,都不如掉下来的牙齿那么完整。 谢凛和江玉两人守在外面,目睹了许倾作为的全过程。 江玉问:“她这是图什么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些银子早晚要花,但这种花法,可以挽回广善堂的名声,还能借机打压一下天宁医馆,自然是值得的。”谢凛俨然是看穿了一切的低语着。 “属下不懂。” “其实去了一趟天宁医馆,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泻药就是天宁医馆下的,因为他们从中获利太多。既然改变不了现状,那么就鱼死网破。现在这群人涌去了天宁医馆,说是去买药材,还得让天宁医馆开票据,天宁医馆不可能有银子不赚,估计为了生意忙来忙去累得够呛,门槛踏破。这丫头是典型的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主儿。” “多损呐。” “而且说不定,广善堂这次出事,天宁医馆伙同其他小医馆坐收渔翁之利。现在被这么一搅和,人都跑去了天宁医馆,谁还会去小医馆呢?冥冥之中,天宁医馆又把那些小医馆给得罪了。”谢凛看得很全面,几乎把许倾这点儿心思了解得特别透彻。 江玉恍然大悟:“最重要的是,还把广善堂的名声洗得干干净净,妙啊,妙啊。” “你也不看看那是谁的人。”谢凛这突如其来的骄傲不知是从何而起。 “殿下,跟你好像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就你话多!”江玉成功的让谢凛又想起他刚刚做过的蠢事。 以至于现在许倾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许倾和其他的伙计们,正在屋子里忙活着接下来的事宜,摆好了桌子与凳子。 就在这时,谢凛默默的走了过来。 许倾注意到了他,就只是假装看不到。 谢凛在指间拈起一张银票,主动递到了她的面前,许倾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并推回了谢凛的手说:“不用,我有。” “你至于吗?” “我没有生气啊。”许倾差点就把置气两个字刻在了脸上,无视谢凛的存在,匆匆的走过。 谢凛是真的不是很会哄人,就只是说:“本王的钱全给你花,总行了吧?” 许倾本来就不想理会他,见他这么说,倒不想装了,从自己的怀里抽出了几张银票,极具碾压性的告知谢凛:“不好意思王爷,妾身不缺钱,你可别忘了,妾身祖上是首富,看不上你这仨瓜俩枣儿,哼。” 谢凛没想到自己也有被瞧不起的一天,他顾不得生气,而是以玩味的姿态去问她:“本王倒是挺想要知道,银子你都看不上,你究竟能看得上什么呢?” “要不是看王爷皮囊还不错,妾身早就跑得没影儿,早就浪迹天涯了。不曾想光看外表也不太行呢,很失望。” 许倾倒还硬气上了,敢跟老板叫板了。 谢凛眸色一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爷最好是离我远点,免得我把我的不优秀传染给你,影响你和别的女人生不出好孩子来。” “你没完了?” “就是没完了。” 事到如今,许倾生气的点根本不只是他话中的意思,而是他觉得理所应当,甚至不知错在何处的态度。 许倾气呼呼的昂首挺胸从他身边路过,不忘用屁股狠狠的将他拱去了一边。 谢凛被她拱得踉跄了一下,微怒道:“你干什么!” “嫌您长得难看,哼。” “本王难看?” 谢凛竟然被许倾气笑了,目光一直循着她的身影,不禁觉得她生气的时候有些娇纵可爱。 许倾忙活了一圈儿,见谢凛杵在那不走,还问道:“你怎么不走?” “你这要是趁此机会再跑了,本王等着颜面扫地吗?” “我可不跑,我得留下来瞪大了双眼看王爷您子孙满堂呢。到时候那些孩子悦耳动听的声音充盈着我的耳朵,亲切的叫我一声娘亲。我作为王府里的当家主母,不费吹灰之力,白捡了那么多的孩子,多划算。” 谢凛默默的站在一边,明明是听懂了许倾的阴阳怪气,却不做任何的回应。 “怎么?王爷没话了么?” 谢凛感叹道:“说完了之后万一又说错了,不就成了火上浇油吗?” “这是说到您心坎儿里了。” “你!” “王爷又要对我发火啦!” 谢凛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前,以唯独他们二人之间可以听到的声音去对她威胁:“你大可以等到晚上回府……” “好啊。”许倾的目光中充满了拭目以待,一点也不怕。 就在两人纠缠不放的时候,文九成走了过来,许倾立马推开了谢凛,咳嗽了两声来缓解一下尴尬:“咳咳……文少爷,你那边准备怎么样了?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的。” 文九成说:“现在已经有人拿着药,拿着凭据上门了。” “好,那就开始吧。”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广善堂的门口没了一心想要讨回公道的人,反而是排起了长队。 排队的人都有统一的姿势:一只手拿着药,另一只手拿着凭据,都等着来领钱呢。 那其中也有少数浑水摸鱼压根没喝过祛暑汤,为了蹭银子的人。 这条长队越排越远,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广善堂门庭若市,仅仅只是半天的时间,困难解决得差不多,就跟没发生过任何事故一般。 许倾见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对后面的人喊道:“排到现在没有领到银子的尚可排着,新来的就不算了,到此为止了。” “不许再排了,不许再排了。”医馆的伙计精准的确定了排在最后的一位,随之驱赶接下来的的人。 文九成有些担心的说:“宝儿哥,万一后面又有人来,怎么办?我怕没把钱退给他。” 许倾却对文九成说:“文少爷,抢占先机也是运气的一部分。整整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们发了那么多的银子,甚至比预算还要多呢。咱们宗旨不是做善事的,对吧。” “你说的对。” “要是过后真的还有因为那碗祛暑汤而重病的人,咱们再为他诊治也不迟啊。” “好。” 许倾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毕竟她想要的至始至终都不是无条件救助每一个人,她只是想以此来打击天宁医馆那个无良的商家。 而且在她的心里,人性是最不禁掂量的东西。她发出的那些银子,有多少是故意占便宜冒领的,许倾自己心里有数的。 这条长队还有最后十几个人,但此时外面的天开始阴得厉害,黑云眼见着就要从天空中压了下来,雷声也跟着隆隆作响。 夏天嘛,天气总是这么多变。 因为没有发完银子的缘故,广善堂依旧在开着门,来往的伙计忙着把外面晾晒的草药端进来。 这场雨看起来要憋很久,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外面行走的路人也开始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跑。 “这雨看着不小啊。”江玉望着门边感叹道。 谢凛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外面,随后便将目光放在了许倾的身上。 许倾坐在桌前,正在忙着盘算着总共发出了多少的银两。 广善堂因为刚刚来了太多人的缘故,环境有些脏乱差,放眼望去地面上有很多的纸屑和脏污。 谢凛恍惚间瞧见了许倾脚边的位置像是有点什么东西。 他走了过去。 许倾一抬头见是他,以为谢凛是要来和自己说话,便默不作声的又低下了头。 谢凛微微皱着眉头,神色严肃的问许倾:“你脚边那是什么?” “哪里?”许倾愣了一下,弯腰低头。 “你脚伸出来的这边,桌角旁。”谢凛指了指,许倾则是随着谢凛的指引,发现了异常。 她神色一瞬惊异,马上蹲在地上,垫着帕子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定睛一看后,目色更加惊慌:“王爷……这是……又是人骨。” 目前只发现了五块,但这次不是关节,是碎骨头片。 因为有外人在,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许倾只能用眼神和细柔的声音来和谢凛交流。 “是人骨碎片,和药渣筐里面的颜色确实不同,但却很奇怪的是,这个骨质依旧有点像是熬煮过的。” “还能看出来什么吗?” “还没,等我一会儿再仔细看看,应该能判断出与之前发现的骨头有没有确切的关系。” 谢凛说:“很有可能是刚才进屋的某个人趁乱扔在地上的。也不排除是医馆里的某个人趁乱做了这件事。” “王爷,我觉得凶手应该在窥视着我们破案的进度,看我们一筹莫展,他便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再一次的将人骨扔在了地上。有施舍的意味,也有挑衅的意思。我怎么总觉得凶手像是在我们的周围呢?” 此时,谢凛和许倾两个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地面上。 生怕放过了一个角落。 第109章 说话还是很难听 “总而言之,先找到人骨再说。不管是不是医馆里面的人,还是刚才进来的百姓,就目前来看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谢凛非常清楚的知晓他们当下的进度…… 靠着几块人骨,连死者的身份都调查不出。 谢凛注意到,在门槛的下面也有疑似乳白色的碎骨,许倾似也发现了。 他刚想要走过去拾起来。 就在这时,不速之客登了门。 郝有德带着几个姿态粗莽的伙计,夹枪带棒的闯入广善堂,带着来势汹汹的架势,像是要把广善堂拆了的架势。 “广善堂管事儿的人呢?给老子出来!” “不出来,老子今天就砸了这广善堂!” 郝有德连装都不想再装下去。文九成不虚的站了出来:“郝老板,你找我?” “我找的就是你!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赶紧给我道歉,要不然的话,别怪我趁着你爹不在,把你这广善堂拆得片甲不留!” “文某倒也没做什么,不知为何惹得郝老板如此动怒,各做各的的买卖难道不好吗?”文九成淡定的说。 郝有德看着文九成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来气,想他一把年纪,怎料被一个小伙子玩弄了? “你们广善堂到底揣的是什么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自己出了问题,将人全都赶去了我的医馆,这也就罢了,还缠着我们开票据,不然就不买!我们天宁医馆这一上午什么都没干,光忙活这点儿事儿了,你说!你们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郝老板,生意来了你可以选择不做,你既要做生意,又嫌麻烦,哪有这样的道理呢?而且你们不是也大赚了一笔吗?也不是很亏才对。” 对此,文九成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郝有德这明显是没达到自己的目的,又累的够呛不甘心,才到这里来发泄闹事。 郝有德以为文九成这次会认怂,顺带好好的欺负欺负他。 “你放屁!要不是你们从中作梗,故意使坏,让那些百姓去我那里买药,拿到票据再到你们这里换银子,你们倒是装起好人来了?” 郝有德此行不是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而是为了耍赖。 许倾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嚣张跋扈的郝有德在此发疯,心中只觉得好笑至极,又很解气。 她站在一旁,带着挑衅的笑意缓缓启唇,更为嚣张的说:“我们就只是花了一点点小钱,就能让你们天宁医馆乱成一团,忙成这个样子。就正如郝老板所做所为,你只要区区一抬手,你的爪牙就在带着善意的祛暑汤里面下毒,甚至是差点搞垮了广善堂,我们与你比起来,可真是差远了。” “而且也是郝老板的所作所为给了我们灵感,郝老板何必如此动怒,不知道一报还一报吗?” 许倾的话看似轻柔,实则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在敲击着郝有德肮脏的心。 郝有德恼羞成怒,指着许倾怒骂:“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这儿胡说八道!” “怎么?难不成是说到了你的心坎儿里?” 郝有德还想要继续争执下去,但当他发现自己猖狂的做派被谢凛的冷眸凶光所注视着的时候,郝有德有所收敛。 “我不跟你们计较,今天的事情,我才是受害者,给我记住一点,没完!”郝有德给自己铺好了台阶,就等着以后谢凛不在了之后再来闹事。 谢凛竟然破天荒的对郝有德一忍再忍,甚至没有拦住他,反而去任由郝有德嚣张气焰疯长。 郝有德想走的时候,谢凛却叫住了他。 “你等等……”谢凛眸色深沉,垂眸浅视着地面。 郝有德知道谢凛是有身份的人,自然是要礼让几分,过于客气伪善的说:“官爷您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许倾瞧着这态度堪比精神分裂了…… 谢凛冷冷的开口:“本王刚才眼见着有东西从你身上掉下来,这是什么?” 郝有德蒙了一下,不知谢凛所指。 谢凛则是故意缓慢走到了刚才未曾拾起来的人骨所在之处,低下了身子去捡拾了起来。 “这是什么?” 许倾极快的反应,接收到了谢凛的意思,走到了谢凛的身边查看了一下他手心里放着的碎片,道:“王爷,这是人骨。” “人骨?刚刚本王怎么不曾见到?怕是从郝老板的身上掉下来的吧?” “和之前所发现的人骨有共同之处,都属于碎片。但刚才伙计已经扫过地了,怎么没见这人骨呢?” 许倾和谢凛两个人一唱一和,把人唬得团团转。 郝有德更是惊慌不安的望着谢凛,他之前从谢凛的口中得知了人骨一事,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郝有德眼珠子瞪得要掉了出来,知道自己大事不妙,立马手足无措的跪在了谢凛的面前极力解释:“王……王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是王爷。这东西可不是我掉下来的,不是从我的身上掉下来的啊。” 郝有德只觉得浑身晦气得紧,而谢凛却在心中暗自庆幸。 对于郝有德无良的所作所为,终于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关押郝有德,甚至可以彻底的调查一番,看看这些人骨到底和一心想要广善堂垮台的郝有德有没有什么关系。 谢凛自是不听郝有德的分说,:“来人,即刻把郝有德关入刑部大牢,严加拷问。” “还有他随身的这几个伙计,也一并都扣留下来。江玉,你先带着人回刑部。” “是。” “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等等!”郝有德也没曾想自己这么一闹竟然真的闹出了祸端。 他后悔莫及之余,脑袋里也在想着能让自己脱身的办法,急切道:“王爷,请您听我说。我有话要说……” “知道了,有什么话回刑部再说吧。” 为避免郝有德大喊大叫,江玉随手捡起一块抹布塞进了郝有德的嘴里。 天下起了大雨,阴潮的湿气从地面向上涌起,许倾蹲在地上,一点点的寻找着人骨。 发现一点儿,许倾就自行放在掌心的帕子里包好。 每每拾起了一点点人骨,许倾都会在心中暗自骂了凶手一句。 这时,谢凛走了过来:“你找得怎么样了?” “我又找到了几块,但还是一样,都是一些碎片,现在不宜多说,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把人骨拼凑到一起比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许倾冷静而理智的对谢凛说。 谢凛:“外面瓢泼大雨,即便是发现了什么一时半会也很难付诸行动。一会儿江玉会派人驾着马车而来,你先回王府如何?” 许倾望了眼外面的大雨,心想确实如此,便应下了谢凛的提议:“好,没问题。” 许倾将要拿的东西揣好,与谢凛一同等待着马车。 明明才是下午呢,天色阴蒙蒙的,如同到了傍晚,雨越下越大,街道小巷雨水成河。 马车来了后,许倾上了马车,直接被带回了王府。 这一路上免不了湿潮之气,许倾回到了王府,麻利的换了一身衣服后,立马投入到自己的本职工作中去。 寝殿有些暗,露珠特地掌了灯,默默的守在一边。而许倾则是专心致志的研究着人骨碎片。 只是,能发现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夜晚的时候,外面的雨却没有停的意思。 谢凛已经从外面赶了回来,换了身衣服后,特地来找她。 “怎么样了?有什么发现吗?”谢凛问。 “王爷这是忙完了吗?” “是。” 许倾早已换回了王妃的装扮,相比于之前的男装多了几分柔美和娇俏。 许倾完全不介意与谢凛之前的置气行为,一切案子优先,将谢凛视作自己的领导:“王爷坐吧,我跟您说说。” 谢凛很随意的坐到了她摆放好的椅子上,随后,许倾又把那些保存完好的人骨拿了出来。 她说:“这里面总共是二十六块人骨。有八块是手指的关节,剩下的十八块,都是类似指甲大小的碎片,不属于手指部位。八块手指的关节里,有五块属于男人的手骨,另外三块则是女人的手骨。具体是哪一节手骨,我还没有拼凑完。十八块碎骨片里面,十块都是男人的。男人和女人的骨骼差异比较明显。” 谢凛继而问:“死者是一男一女,不是多男多女,是吗?” “初步断定,这些人骨仅仅属于一男一女两人,没有第三人的痕迹。我发现男性的死者骨质不是很好,骨密度较低,易折。” 原本应该用机器来测算的东西,现如今许倾都用自己的一双眼睛和经验去判断。 谢凛理解了她的意思:“意思就是说,男性死者年纪较大?” “我只能给出最精确的年龄范围是三十岁往上。而女人的年纪大概也在二十几岁左右,我们所见的这些骨头,全都被熬制过,这样的行为会很严重的破坏骨质,扰乱方向。我至今没办法去判定死亡时间会是什么时候。” “而且我现在想不明白一件事是,这些人骨被熬制的原因会是什么?” 许倾很费解的看着这堆碎骨头。 谢凛却说:“站在凶手的角度上,无非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他是为了混淆案件真相,故意为之。但话说回来,如果他真的想要将案件隐藏起来,他完全可以将这些人骨埋在一个合理的位置,这样一来的话,这个案件永远不会抬到我们的面前。事到如今,他躲在暗处一次次的试探并以此来挑衅,本王猜测,凶手会不会是在宣泄着某种歪曲的情绪,正如你之前猜想的那般。” 熬制人骨,成了这件事的未解之谜。 许倾将桌子上面的人骨推到了谢凛的面前,让他再一次仔细的看看,并稍有疑虑的再次说:“我刚才做了个实验,自己特意熬了一些药,把药渣捞了出来,又捡了一块这里面的一片碎骨埋进了滚烫的药渣里,发现原本乳白色的人骨在药渣里放着,也会变颜色。” “这些变了颜色的人骨,看似是从药渣里翻出来的,但也极有可能是人为扔进药渣里面的,并没有混在药材里面下锅熬药。” 许倾的结论弄明白了一些谜团,但却也并非是个真正的好消息。 谢凛听懂了许倾的意思,反而愁眉渐深的说:“那岂不是每一个路过后厨,接触到那堆药渣的人全都有嫌疑?” “是的。而且在地上发现的人骨一点也不起眼,根本就不知道到底会是谁扔在地上的。” 对此,谢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摆在眼前的线索,还是不足以调查。 许倾问谢凛道:“王爷,郝有德在刑部招了些什么?” “郝有德承认和文九成的父亲,也就是文峰因为后山的地所属分割,有了冲突。郝有德想要包下一整块的地去种人参之类价值昂贵的药材,但文峰却不肯与他一起,奈何只能分割土地。郝有德想要说服文峰未果,事情没按照他的想法去发展,心里不舒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想法设法的去搞垮广善堂。” “他承认了先后两次下药意图搞垮广善堂,但是不承认人骨的事情。” 许倾坐在谢凛的跟前,手拄着桌子撑着头,晃来晃去的说:“其实我挺想不明白,郝有德为什么会那么硬气。” “本王原本是想查查他的,结果这人到了牢里一发不可收拾的交代。” “交代了什么?”许倾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说是云贤妃娘家里的亲戚,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本王琢磨着,郝有德医馆生意蒸蒸日上,种的那些珍贵的药材会不会是给云贤妃拿到宫里去用的。” 谢凛说着说着,也觉得这跟案子无关,倒也不想继续说下去,:“总而言之,郝有德目前是放不出来了。” “假设不放出来,云贤妃会找你的麻烦吗?” 谢凛渐深渐暗的眸光一点点移至许倾的脸上,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盯着她反问:“你觉得区区一个妃子能奈何得了本王吗?” 许倾便不说话,终是自己多嘴又多心了。 谢凛说起话来一直都是这么难听,多余理会他…… 第110章 从未有人对他付出过真心 “王爷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就请回去吧。外面下着大雨,天气有些凉,我想要睡觉了。” 许倾话里话外是赶他走的意思,谢凛却不为所动的坐在那边,抬眸看着她:“这才什么时辰?你就要睡觉?” “累了。” “平时活蹦乱跳的,怎么一到本王来你这里坐坐,你便累了?” 许倾的终极梦想不是逃离王府,而是在有生之年撕烂谢凛的嘴。 她特别牵强的笑了笑:“我肯定是没这个意思,王爷可千万别会错了意。” 许倾就快要把置气两个字刻在脸上了,她真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熟视无睹的。 谢凛自是知道自己的错,只是不习惯开口。 他有些别扭不自在的长舒了一口气,先是望向四处,最后目光依旧是落在了许倾的身上。 “本王不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 谢凛提高了一些音量,从神色间都能看得出少有的紧张慌乱,他对许倾说:“本王从来就没有贬低你嫌弃你的意思。就只是说话没过脑子而已。” “不信。”许倾撅起了嘴,赌气的侧头趴在桌子上。 “其实本王有时候掌控不了说话时的分寸。因为本王随性惯了,从小到大就只需要对父皇一人服从。无论本王对其他的人说些什么,其他的人都不会有忤逆又或者是反驳,只会点头认可。” “那你的意思是,又是我错了?” “本王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从小到大根本就没人教本王怎么说话。” 谢凛情急之下说出口的话,也同样让不曾了解过他的许倾在这一刻对他有了深刻的了解。 与其说是没人教他,不如说从小到大都没人真正的爱过他,关心过他,所以,他只学会了皇室独有的阴谋与算计。 他没有人情味,是因为从未有人对他付出过真心。 随后,许倾又问他道:“王爷既然说你没有那个意思,那你为什么去天宁医馆找人号脉,还故意在我面前显摆你自己身体好?” “本王没有,是因为本王想不通你因为什么生气,所以才去问江玉的。江玉说……说……” 说着说着,谢凛只感觉到了丢脸和心虚。 “说什么?” 谢凛一副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说的模样,小声到没有底气:“说是因为你真的以为本王不能生育,所以就……” “所以你就想在我面前证明一下你自己没病?” 现在想来,谢凛觉得自己是脑子有病才会信了江玉的话…… “能听懂本王说的吧?” 许倾木讷的点了点头,深叹为何这世间会有男人蠢成这个样子…… 她抿着唇,憋笑的看着谢凛的目光不太友好,谢凛心里慌慌的。 就在谢凛还在考量着许倾是否会消气的时候,许倾突然伸出了小手,一边宠溺的摸着谢凛的脸颊,一边欣喜的欢笑称:“王爷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还亲自去号号脉证明一下子啊?” 谢凛皱着眉头,对于许倾突如其来的“宠爱”一点都不想接受,甚至侧身要躲,故作镇定的吭声:“你少来……快住手!” “你要是真有病,也得先跟我说嘛。” “本王说了多少次,本王没病。” 许倾从后面搂住了谢凛脖颈,樱唇守在他的耳边安慰他道:“好好好,王爷肯定没病。再说了,你要是有病,我能不知道吗?” “胡说,你能知道什么?” “王爷要是真有隐疾,那我肯定第一个跑得无影无踪,绝不回头。” “你!”谢凛不知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动怒,反正是一忍再忍,:“你怎么总想着跑?本王真想知道,你究竟是要跑去哪呢?” “我……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哈哈哈。” 许倾尴尬的笑了下,心想这男人该不会是被自己吓出了逃跑恐惧症了吧。 她给谢凛松了松肩,并跟他商量着说: “那王爷以后就不要这么说话了,好不好?” “本王尽量。” “好啊,王爷尽量。而且你这么不会说话,和我倒是没关系,要是和外人如此的话,会平白无故树敌的。” “所以……你不生气了?” “暂且原谅你。” 听到了许倾这话后,谢凛的神情间带着如释重负。他缓缓的起身,并道:“既你不跟本王生气了,本王倒也放心了。外面还下着雨呢,早些歇息吧。” “外面还下着雨呢,王爷您是还要回寝殿吗?不如留在这儿过夜?” 许倾话中之意已经不能再明显了的,谢凛却像是没听懂般,婉拒了许倾:“不了,本王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怕是会吵到你。” “嗯……也好。” 随后,谢凛步履匆匆的先行离开了。 许倾稍有些失落的坐在榻前,轻轻的叹了叹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失落些什么。 露珠站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心里也在为许倾着急,面露忧色的说:“王妃娘娘,殿下自打您回府之后,就没来过您的房中,得想想办法啊。” “废话,我当然知道。” 见许倾心情不佳,露珠马上闭了嘴,许倾而后道:“我还没可怜到要巴结个男人。既然他不想跟我做夫妻,那我何必强求?这日子,稀里糊涂的也能过下去。” “奴婢是怕……有一天……” 许倾看得通透:“你是怕有一天谢凛看不上我了,把我扫地出门?” “嗯。” “如果女人总是依着这点儿事活在男人的脚下,那就真没什么意思了。我这张脸是给自己看的又不是给他看的。扫地出门我还求之不得呢。”许倾一边说着,一边连连翻起了白眼,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头扎在了床上。 许倾想要争取的不是谢凛这个人,是自己那份藏在心里迟来的喜欢,不舍得就这么放弃。 当她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是喜欢了谢凛的时候,谢凛的阴谋与算计让她的那份喜欢变得支离破碎,更让许家陷入了万难之境。 想到这里,许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许倾从没忘记他的所作所为,又因为与他同在屋檐下的缘故,心底的那份欢喜再一次燎撩而起。 她觉得自己的余生,别无选择。 如果说选择谢凛是她的委屈求全,倒也真不是…… 就是一种很复杂又矛盾的情感,又怕又想要去触碰,可却不敢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因为她对谢凛的爱没有一丁点的信心。 站在谢凛的角度上设想一下,许倾忽然明白了很多。 谢凛从始至终都在提防忌惮着许家,从未改变过。甚至觉得当年的太子谋反一案与许松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肯与自己同床共枕呢? 自己对于谢凛来说,理应是后患无穷的存在。 可许倾却又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他既然像自己亲口承认过二人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又为何偏要让自己去做这个王妃呢? 是为了报复吗? 许倾躺在床上,连连的摇头叹息,嘴上说是不放在心上,但谁能这么总是独守空房。 她许倾就不要面子的吗? 这一夜,许倾想了很多的事情,以至于到了深更半夜都没有困意。 原本打算第二天可以睡到自然醒的,不曾想……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谢凛一大早便站在了云烟阁的门外,衣衫整齐,英姿俊朗,神色间稍微有点不耐烦,单手叉着腰,来回踱步。 露珠跑了出来:“王爷,奴婢已经在叫醒王妃娘娘了,可是王妃娘娘说她还想再睡一下。” “不过就是让你叫她起床,怎么如此费事?”谢凛等不及了,直接闯进了云烟阁,妄图将熟睡着的许倾从床上拽起来。 此时,许倾睡得极为香甜,一点都不像是刚刚被人打扰了梦乡的样子。 “快点起来……有事。” “嗯……”许倾翻了个身,根本就没有想要起来的意思。 “怎么这么懒呢?”谢凛一面待着嫌弃,一面坐在她的床边开始用手去唤她,:“你快点起来吧。” “再睡一会儿……我再睡一会儿。”许倾迷迷糊糊的,耍起赖来简直无人能敌。 谢凛本来有无数个瞬间想要发火,但看到她娇软可爱的睡相后,所有的火气全都消失殆尽。 谢凛见她不愿起来,甚至对任何的叫醒行为都是无动于衷,只好上手了。 他双臂伸展着,拉紧她的胳膊将许倾强行拽了起来,为了避免柔若无骨似一滩烂泥一般的许倾再次倒在床上,谢凛将她拥入怀里。 “别睡了,快点,刑部办案了。” “你们先上……我垫后……”能睡到许倾这个境界的,确实是不多。 既然不能躺在枕头上睡,那就睡在他的怀里。 许倾紧紧靠在他的怀,谢凛就像是抱着个孩子一样,一边手忙脚乱的搂紧她,一边命人道:“都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把王妃的衣服准备好?要上山,拿轻便的。” “是。” “手帕拿过来。” “是,王爷。” 谢凛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足的耐心去叫一个懒虫起床。 谢凛一边温柔的在她耳边抱怨,一边拿着冰冰凉的湿手帕擦拭她的小脸儿。 这扑面而来的冰凉之感,让许倾立马没了困意,甚至是浑身一哆嗦。 “你有话好好说,干什么呀?” “快点擦擦脸,本王带你上山。” “上山干嘛?当尼姑吗?” “你若再废话的话,本王不介意现在送你上去。” 许倾呆愣愣的坐在床边,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早起傻一天。 想起自己被打断的美梦,许倾不禁连连的唉声叹气。 谢凛急得恨不得将许倾的魂魄抽走,代替本体去上山。 许倾只吃了一点点的早饭,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准备跟着谢凛出发。 果然,打工人到什么时候都是苦不堪言。许倾迈着小碎步,紧紧跟着谢凛的身后。 谢凛倒是浑身轻松,精气神儿充足。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许倾跟在后面问道。 谢凛边走边解释说:“昨天大雨瓢泼,庆龙山上山体滑坡,竟然发现了白骨尸体。” “白……白骨尸体?” “对,本王需要你一同前往,这不就来唤你了吗?”说着说着,谢凛斜眼看向许倾的目光里充满了鄙视。 许倾倍感无辜的努了努嘴,小声叨叨:“谁还不睡个懒觉了?” “你且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还睡?身为王妃成何体统?”谢凛不忘训斥她道。 许倾默不作声,心里想着这和上班迟到怕是也没什么分别。 区别就是上班有工资,许倾这个大冤种自打回了王府以后,纯纯凭感情,也没见谢凛良心发现发她工钱。 没钱没动力。 谢凛瞧着这个丫头像是在想一些让她自己愤愤不平的事,满脸怨气儿。 他不禁问道:“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 “又骂本王呢?” “没有,没有。”许倾赶紧连连摆手:“哪敢啊?” 谢凛犀利的目光以示警告。 庆龙山下。 江玉已经在此等候了谢凛多时,见谢凛来了后,立马上前禀报:“殿下,刑部的人已经先于一步上了山,并且封锁了现场。白骨是守山人发现的,很蹊跷的是,白骨所发现的位置,山坡上就是文家与郝有德之前种植药材的地。” “竟然还有这等事?”谢凛为之惊异之余,又催促道:“走吧,赶紧上山,事不宜迟。” “殿下多加小心,庆龙山山路陡峭难走,下了雨之后更加泥泞湿滑,您别着急。” 谢凛一声没坑,随口召唤了许倾并命令道:“你走前面。” “为什么?我又不认识路。” “瞧瞧你这迷迷糊糊的样子,你要是走后面一个不注意滚下去了,本王救都来不及,快点!” 许倾闷闷不乐的走到了前面,嘴里不服的念叨着:“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说完,他们一步一个脚印的开始了爬山之行。 要不是需要勘察现场,许倾真想等着他们把白骨背下来。 拜昨天那场大雨所赐,山路越发的不好走了。许倾干干净净裙摆上很快便粘上了泥水。 “也不知道是谁给我找了一件裙子!”许倾的抱怨随后便得到了谢凛的精准回怼。 第111章 因为没吃饱的缘故 “也不知是谁睡得跟死猪一样。” “哼!” “快点走!” 也不知是早上没吃饱还是怎的,许倾走了一段路后就累得呼哧呼哧的。 谢凛原本打算让她在前面走,谁曾想几步路之后许倾就落了后。 许倾叉着腰喘气,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真是累死人了。” “就你这体力,真该锻炼了。”江玉迈着极大的步伐,无情的将许倾超过。 此时的许倾,是一点胜负欲都没有,弯着身子扶着膝盖,像个老太婆。 谢凛最开始的时候还会不放心的回头看看,后来连看都不想看了。 “王爷,还有多远的路啊?” “目的地在山顶呢。你有这个喊本王的劲儿,不如用在脚下。” 谢凛健步如飞,爬起山来简直毫无压力。许倾找借口道:“我是早晨没吃饱,晚上没睡好。” “少废话。” 谢凛实在是不放心她,又嫌她累赘,只好对江玉说:“你跟在后面看看她,别丢了。” “殿下请放心,丢不了。人牙子看到王妃娘娘这个不争气的样子,都得望而却步。” “江玉你太过分了!”许倾立马便听到了江玉说自己的坏话,用力跑上去几步,推了他一把。 两人的撕闹让谢凛十分无语,闷头不语的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最后,不得已控制速度陪在许倾身边的只有江玉。 “江玉,你拉着我走。”许倾仿佛下一秒就要累到昏厥。 “我可不敢……男女有别……殿下看了会责怪我的。” “他没那么小心眼儿!” “还是算了吧。” 谢凛在许倾问题上是不是个小心眼儿,江玉比许倾本人清楚得多。 因为谢凛嫉妒得发狂的时候往往不会表现出来…… 江玉不禁吐槽道:“我的王妃娘娘,你说你平时看着腿脚挺灵巧利索的,怎么身体这么差?爬两步就这样了?” “我吃饱饭了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你这样子好像不太像是饿的……像是……笨的。” 总而言之就是很虚。 江玉此等胡话,简直是说到了许倾的心坎儿里,许倾势要欺负江玉一番,冲到江玉的身后拽住他,并任性道:“背我。” “不背。” “反正谢凛让你看着我,你要是不背我,我就转头下山。” “你欺负人。” “就欺负你,谁让你说我笨了?” “男女授受不亲。” “没事儿,不差这一会儿。”许倾朝着江玉的后背跳了上去,瞬间让江玉原本就不强壮的小身板儿有了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许倾躲在他背后,开始给江玉画大饼:“你放心江玉,我就让你背我一段路,然后我就下来。” “殿……”江玉刚想要去喊前面的谢凛,却被许倾立马捂住了嘴:“你敢喊他,我让你背我一路。” “你为什么不让他背,偏让我背?”江玉可怜巴巴的艰难前行,承受着“千斤”之重。 “因为我舍不得让他背我,累坏了怎么办?” 江玉彻底拜服于许倾的直白,正所谓自己的男人是男人,别人的男人就不是了。 江玉小声叨叨:“真够损的。” “快点走,驾!” 许倾成功将爬山废物的称号让给了负重前行的江玉,江玉累得呼哧带喘不亚于刚才的许倾。 “累死我了……累死了。” “那你歇一会儿嘛!这才走了几步路啊?” “你还不打算下来?” “这才走了不到二十步,现在知道累了?” “王妃娘娘饶命啊。” 许倾借此机会威胁江玉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教坏我那美丽又无脑的夫君。” “我可没有,你别瞎胡说。”江玉这算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嘴硬道。 许倾搂紧江玉的大脖儿,意图锁喉:“你再狡辩?我告诉你,你再敢教坏他,我就让你说不上媳妇儿。” “真有意思。”江玉咧嘴一笑,简直不屑一顾。 “谢凛能被赐婚并得到我,那是他的幸运,皇上又不能给你赐婚,你有我在中间挡着,就别想成亲了哈。” 总有那么个瞬间,江玉竟然觉得许倾说得特别有道理,当真是有些害怕了。 以至于江玉在情急之下,双手一撒,许倾没反应过来的缘故,江玉整个人往后一仰。 两个人摔得人仰马翻,一身黑泥,江玉更是重重的砸在了许倾的身上。 “摔死我了。” 谢凛极不愿的回头去查看两人的情况…… 结果看着狼狈不堪的两人,简直多看一眼都嫌脏。 “江玉,我要告你谋害我!”许倾颤颤巍巍的从山地上爬起来,看着江玉那张大花脸,实在是憋不住笑。 “遇上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江玉艰难的从泥堆儿里爬出来,站在山头,黑得像只狗熊。 “我也没比你好哪去,好吗?”许倾张开双臂,目测自己的浑身上,脏兮兮的简直不忍直视。 这下只能老老实实的爬山了,许倾再也不敢有所造次。 许倾慢如蜗牛。 这时,谢凛站在山头上,等候了他们多时候忍不住喊了一嗓子:“你们俩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王爷……王爷……呜呜呜,您得给属下撑腰。”江玉哼哼唧唧的快走了两步,可算是遇上能给自己申冤的人了。恨不得马上投入到谢凛的怀抱里。 谢凛倍感嫌弃的眼神呼之欲出,一躲再躲。 两人终于在历尽了艰难险阻后,成功抵达目的地。 许倾心想反正也这么脏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微微后仰,双手撑在地面上。累得呼呼直喘,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喘口气儿,休息一下。 江玉也没好到哪去。 谢凛颜面扫地,带了两个泥娃走了上来。 对于许倾,谢凛一度都不敢上前,生怕许倾碰到自己一分一毫,还不忘隔得老远的训斥她道:“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成什么样子也是你老婆,你跑不掉,装什么装?” 谢凛抿着唇,眉头紧锁倍感无语。 许倾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下,马上跌跌撞撞的起身,极快的跟上了谢凛和江玉的步伐,抵达陈尸的现场。 期间不忘用随身携带的帕子擦拭自己身上的泥。 结果帕子黑了,许倾身上也没干净到哪去。 第112章 骸骨 谢凛对许倾的催促之余不泛带着警告的意味:“赶紧过来看看现场,你要是再敢淘,本王打断你的腿。” “来了来了,我又没淘嘛!” 许倾拿着东西跟上了前,刑部的人已经在山坡下陈尸的地点将现场保护了起来。 山路泥泞湿滑,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洼地,因为昨天的一场大雨,积水和厚泥从山坡上滚落倾泻而下,使得脚下的路更加的难走。 放眼望去,泥土里混杂了大量散落的尸骨,将这处山地成功修饰成了一个吞人的白骨尸坑。 谢凛的属下前来汇报:“殿下,这里已经被咱们的人全部封锁了。据调查,最初发现这些尸骨的是庆龙山的守山人,发现的时候,这些尸骨就已经在地上这么放着了。很明显是昨天大雨,造成了山体滑坡,倾泻而下从山坡上面跌落。” “山坡上面是……”谢凛问。 “回殿下的话,山坡上面是一大片土地,据说就是广善堂和天宁医馆之前种植药材的地方,属下们上去看了看,上面还种着药材呢。” 谢凛的视线向山坡上方移去,打算上去看看。 一直蹲在尸骨旁反复观察的许倾这时候发了话,问道:“那个最先发现骸骨的守山人是什么来历?人在何处?” “回王妃娘娘的话,守山人已经被咱们的人扣下来了。名字叫阿武,美其名曰是守山人,实际上守的是种植药材的那片地,是医馆雇来的。” “是天宁医馆的人,还是广善堂的人?” “他挣双份儿银子。而且这上面也并非是荒地。” “你先不要放了他,一会儿有话要问。” “是。” 许倾没什么要问的了,便着手开始检查尸骨,谢凛对她说:“本王去山坡上看看,一会儿你验尸完成后,直接上来汇合。” “好的。” 许倾带起了手套,接下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些白骨的上面。 这些散落在地的白骨,基本不成人形,杂乱无章,骨头的颜色偏向黄白色,附着在骨头上面的还有星星两两骨肉痕迹。 许倾肉眼可见有三个颅骨,假设拟定这堆白骨的主人是三个人,来进行调查。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颅骨反复查看,发现只有一个头骨上有伤的痕迹。 头骨凹陷,是撞死的。 许倾继续伸手去拨弄翻找这些白骨,却发现他们唯一相同的只有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大概都是在两个月左右。 这些骨头并没有被蒸煮过,所以比之前那些人骨碎片更有研究的价值。 但许倾却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手里拿着的这个有伤颅骨,骨表粗糙,骨板厚重,呈弓形弧线状死者,这很明显是一名男性。 而另外两个颅骨,骨板轻薄,颅顶平坦直线状,很明显死者是女性。 死者是两女一男。 可是按照这个思路去骨堆中寻找,许倾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 许倾此次验尸骨的步骤是,先确定死者性别以及确定死亡时间,然后再去找一些有代表性的骸骨去支撑这一猜想。 比颅骨更加直观迅速的分析出男女的地方是骨盆,许倾一眼便看到了。 然后,最让许倾心头一惊的是,她总共看到的这三个盆骨却与颅骨所告知许倾的信息完全相悖。 许倾缓缓站起了身子,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她微微皱着眉,明艳美丽的容色间染着一律疑思。 看着这堆白骨,涌现出了多个谜团,但最让许倾在意的一件事便是:广善堂发现的人骨碎片,到底和这堆骨头有没有什么关系。 她不介意将这堆人骨全部拼凑起来,一点点核对,虽然工程量巨大。 就在许倾默默考量打算的时候,谢凛却再一次从山坡上走了下来,清冽的音色出现在许倾的耳边:“怎么样了?” 许倾先是愣住了一下,然后奇怪的问:“王爷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谢凛稍有些无奈的说:“本王是怕你爬不上去,又耽误时间而已。怎么样了?发现了什么吗?” “确实有一些发现,不过有些事还拿不定主意。” “说来听听?” “天气是影响尸体形态的最主要原因,现在的天气较为炎热,而且又多为雨季。这堆被埋在泥土里白骨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死者是三人,是吗?”谢凛双手环于胸前,明显也看到了三个醒目显眼的颅骨。 许倾的回答却是:“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目前来看,还真是不好说。” “何出此言呢?” “依照颅骨来看的话,死者是两女一男,用骸骨分辨男女是很好分辨的。但是正因为如此,在这堆骸骨的其他部位里,我发现了有些不一样的怪异。” 许倾神色间变得越发严肃了起来,伸手去指了指放置在不远处的盆骨,接着对谢凛解释道:“男女骨骼差异明显,分辨骨骼也有更简单更直观的方式,就是看盆骨。男女身体差别所致,男性的骨盆窄而长,上盆口呈现心形,而女性的骨盆是宽而短,上盆口近似于原型。白骨堆里的这三个骨盆,两个窄长,一个却宽短,死者是两男一女。” “怎么会这样?”谢凛惊愕的看向了许倾,许倾的一双秀美明丽的眼眸同样望向了谢凛,平静有力的诉说出自己的观点:“也就是说,死者不一定只有三个人,有可能是四个人,还有更多的可能性。而这个白骨堆里,已经是把好几名死者的骸骨融在了一起,很难分出来。” 谢凛沉思了片刻后问:“会和在广善堂捡来的骨头有关系吗?” “不好说,不过接下来咱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呢。”许倾垂眸说道。 最先要做的,就是确定这些骸骨到底有多少个人。 听起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做起来会非常的难。 许倾能想象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块骨头一块骨头的挑。 将这堆骨头与盆骨和颅骨一点点的相匹配,完全吻合的就是同属于一人的骸骨。 从而确定到底是几个人,确定各自的死因是什么。 第113章 不生气,不生气 从骨骼上分辨男女对许倾来说并不难,难的是耐心。 她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情。 谢凛看着这一堆散落在地的白骨,也同样头疼,便问:“那现在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些骨头带回去,让我拼一拼,应该可以确定具体死因,以及发现更多的线索,最重要的是……”许倾明媚的慧眼稍有暗沉:“得弄明白死的到底是几个人才行。” 谢凛自然是对她有所信任的,但眼前的这堆人骨更加足以让人心神崩溃。 谢凛问:“能行吗?” “试试呗。”许倾耸了耸肩,回答得很轻松。 “那好,本王这就让人把这堆骨头带回去。” “千万不要落下一点点,要全都带走。”许倾再三叮嘱道。 “放心。”谢凛转而遥望着山坡之上,对许倾说:“要不要跟本王一起上去看看?” “找到埋着尸骨的地方了吗?” “还没有呢。” “那好,上去看看吧。”许倾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十分抗拒攀爬,刚才爬山的时候累得腿筋都抻了,到现在还疼呢。 许倾自己在原地迟疑犹豫的功夫,谢凛已经迈开了步伐将许倾落在后面。 许倾知道他讨厌自己这个小泥人…… 她就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攀爬,山坡陡峭泥泞,看着不怎么远,但实际上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谢凛停下了步伐,回头望着许倾:“走不动?” “没……没有。” “用抱吗?”他说话还是与往常一样的言简意赅。 许倾瞬间耳根一红,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那就快点跟上。”谢凛眸光温和,耐心的等在原地,远看就像是一尊绝世而立的完美雕像。 “这就来。”许倾快跑了两步,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那颗该死又犯贱的好色之心。 她立马跟上了谢凛的步伐,走在他的身后。就在许倾累得气喘吁吁,晕头转向。 就在不经意间,谢凛捡拾起了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温热干燥的大手将许倾的小手紧紧的抓牢,拉着她一同走。 许倾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有些发懵,有些不自在的与他对视了一眼过后,有马上转移了自己的目光。 谢凛边走边说:“以后不许和江玉一起胡闹。” “我没有……就是走不动了而已。” “还敢狡辩?” 许倾撅了撅嘴,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乖巧极了。 “王爷你确定不嫌我脏吗?” 谢凛嫌弃的目光从不会缺席,:“怎么不嫌?能怎么办?” “嘻嘻嘻。” “还好意思笑?” 许倾马上不笑了,抓着他的手一点点的往上走,时不时还偷偷的用指尖抠了抠他的手心儿。 “你就不能老实一些?” “哼。” 这么慢悠悠的走,许倾不是那么特别的累。 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山坡上。 山坡上的药田,远比许倾想象中的还要宽阔无边,从此处的山坡上一直蔓延到了另一座山头。 由于昨夜的大雨所致,地里的秧苗都被浇得不成样子,全是积水。 谢凛说:“这里就是文峰与郝有德两个人的药田,脚下是文家的,再向远处延伸,就是郝家的。虽然两人闹掰了,但是土地分的很清楚,本王命人去看了,中间有非常分明的分界线。” 许倾仔细的听着谢凛所言,以此情况来推测道:“这里并没有大面积的坍塌痕迹,相比之下如果白骨是从山坡上冲积而下,那么只有可能是离着山坡最近的文家的这片地了。” 谢凛以此补充道:“前提是这些白骨,真的是因积水冲击而下。” “王妃娘娘,就目前来看的话,还没有发现任何显而易见的痕迹来确定埋尸地点。” 许倾低头轻轻点了点脚下,并说道:“如果尸体就埋在我们的脚下,确实有被暴雨冲下去的可能性,问题是……” 谢凛接着许倾的话说:“问题是这处山坡是有滑坡的痕迹,目前为止没发现能埋尸的地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白骨随着暴雨一起顺着山坡倾盆而下的话,又怎么可能清扫得如此干净?” “王爷的意思是?” “会不会是人为?” 谢凛的猜测,亦是许倾所不敢想的。她随之因此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真的是人为将这些人骨暴露在外的话,那么又会是什么目的?这些尸骨的身份又会是什么呢? 这时,许倾问谢凛道:“王爷,那个守山人阿武在何处?” “江玉正在下面押着呢,是时候去见见了。” “走吧。” 他们一行人随后便走到了山坡之下,见到了那个被扣留下来的守山人阿武。 阿武三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穿着简单,长得倒是贼眉鼠眼的。 许倾很直接的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白骨?” 阿武也没管许倾是谁,问什么就说什么:“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我怕把地浇坏了,今天早上赶早来看看,结果一来……我就发现了。这又不是我弄的,我又没杀人没犯法,你们抓我干什么?” “把你扣在这儿,是为了洗清你的嫌疑,少说废话,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江玉没好气儿的呵责阿武道。 阿武无可奈何,一脸的倒霉相:“我要是凶手,我能蠢到去报官吗?自寻死路?” 许倾很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所在,满怀猜疑的反问阿武:“你怎么知道有凶手?” “那可是白骨啊……”阿武故作镇定的同时又表现得格外惶恐。 许倾觉得这个阿武极不靠谱,为人有些飘忽,故而多问了几句:“阿武,我想要知道的事,你在这里做守山人,是文家和郝家两家雇你的吗?” “是,没错,这怎么了吗?” “你每天都会在这里吗?” “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守着,昨天下了大雨,所以我就提前回去了的。” “就只有昨天一天你不在,山坡下便出现了尸骨,对吗?”许倾这话的意思极具攻击性,让阿武顿时觉得极为很不舒服。 阿武歪着脖儿,瞪着眼珠子说:“我是昨天没来不假,但我之前每天都来守山。你们不信可以去问这山下的村民,都是一个村子住着的,哪个人会不认识我?这件事要是真跟我有关系,我能让那堆白骨有机会从山上滑坡下来吗?” “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吗?”江玉出手打了阿武一巴掌,阿武瞬间老实了下来。 “行吧,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不好意思了,例行调查,还请见谅。”许倾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对待阿武有一种突如其来的礼貌。 随后,阿武一脸不服的离开了现场,许倾特意私下叮嘱江玉,让江玉留个心眼儿,暗中把这个阿武盯紧。 谢凛问许倾:“是不是觉得阿武有问题?” “其实他明明应该把话说得更加明了的。他就是个发现了尸骨的守山人而已。但他话中的漏洞以及着急的态度王爷也看见了。” 许倾以相当笃定的口吻继续对谢凛说:“白骨,不一定就一定是他杀,不一定就一定有凶手,而且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岭,墓地孤坟被冲出来的白骨可比凶杀案的白骨几率大多了,他怎么不往孤坟上想呢?” 谢凛也觉得许倾分析得很有道理,并补充说道:“这样说来的话,本王和本王的手下也从未在阿武的面前说过白骨是顺着山坡滑下来这样的话,阿武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江玉也没说吗?” “没有。” 许倾微微皱着眉头。 现在回想起来阿武说过的话,以及他的态度,确实发现了不少的问题。 大雨过后,山间险峻复杂,为什么阿武会顺口去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知道,许倾等人在山坡上调查了那么半天,都没有发现埋尸痕迹,甚至是确定不了滑坡的地点。 更直白的话来说,许倾不认为这些尸骨是被雨水顺势冲刷而下的。 会不会是人为……尚且不好说呢。 “目前看来,疑点确实有些多,要不咱们先回刑部吧。”谢凛说。 “尸骨已经全部都运送回刑部了吧?” “已经全部运回去了,估计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要到了的。” “好,那就下山吧。” 谢凛带着许倾先行回到了刑部。 当务之急,是先验尸,从而确定死者的数量。 刑部。 许倾好不容易可以坐下来歇息一下,然后准备去验尸。 她这一身弄得跟泥人一样,已经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 谢凛办公的地方,许倾是万万不敢进去的。 直到谢凛让人唤了她。 “王妃娘娘,您这边请。” “我现在要去验尸房。” “刑部的弟兄们才刚把白骨抬回来,足足有两个大麻袋那么多,需要时间去整理一下。殿下说了找您有事。” “好,我这就过去。” 许倾推门而入,只见谢凛正悠然自得的坐在那边看公文呢,许倾有些疑惑的问:“王爷找我有事?” 谢凛抬眸浅视了她一眼,随手将自己一直准备在身侧的衣裙扔给了她:“你先换一件衣服,这件衣服太脏了。会影响验尸的准确性的。” 许倾精准灵巧的接到了衣裳,眼含笑意的将衣裙展开来看看,嘴角泛着的笑意诠释着什么是受宠若惊。 她浅笑着问谢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淡蓝色?” 谢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那是因为路过的裁缝铺里只有淡蓝色的衣服,而已。” “那到底是哪家的裁缝铺啊?真好看……” “你有完没完?换不换?” 谢凛被她问急了的,窘迫到有些坐立不安。 许倾可不见外,就在屋里换起了衣服。 “你干嘛?” “换衣服啊。我里面又不是没穿,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许倾说得理所应当。 谢凛:“你先去里面换吧,里面有屏风。然后顺便把身上的脏泥擦一擦,免得身上不舒服。” “有水吗?” “咳咳……有,快去吧。” 谢凛的假模假式,早就被许倾一眼看穿。 看破不说破,如果谢凛不是自己的夫君,她一定会骂他一句畜生。 不仅让姑娘家在他这儿换衣服,还特意打了水供人家擦身子,这成何体统啊? 许倾被挡在屏风里侧,将外衣悉数脱掉,一点点的擦拭着附着在身上的泥土。 水还是温热的呢,一点也不凉。 许倾躲在屏风后,心中默念的只有一句话:谢凛,如果你这个时候不扑进来吻我,我笑话你一辈子不行。 而此时的谢凛,正不动如山的坐在桌前,表面上是在专心致志的看公文,实际上一颗心已经不着边际了。 他可以清晰的听到屏风后擦洗的声音。 谢凛心不在焉的盘坐着,将一只毛笔拿在手中反复的把玩着,听着屏风里面的声音,连连叹气得以稳住心神。 谢凛的这口火憋得实在难受极了,与她独处的时候总会有心烦意乱的感觉。 他明明觉得自己挺正人君子的…… 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心平气和之下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唯有许倾做事刺激到了谢凛,谢凛才会有所作为。 许倾换好了衣裳,端庄的走了出来那一刻,谢凛的心火全灭了…… “唉……”谢凛不为人知的叹了叹。 许倾注意到了,有些不解又十分担心的问:“王爷怎么在叹气啊?我这件衣裙不好看吗?” “还行吧。” “还行吧?”许倾很难认可谢凛的这一评价。 谢凛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咳嗽了一声后缓解尴尬:“本王选的衣裙还真挺好看的。” 许倾生无可恋的撇了撇嘴,点头附和:“王爷眼光确实独到得很呢。” 许倾每隔几天就会换一个目标,来保证对于生活的积极态度,前些天想要撕烂谢凛的嘴,不过最近她改了。 她想要用一针一线将谢凛的嘴缝上。 “如果王爷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去验尸了,多谢王爷给我准备的衣裳。” “不必客气,从你工钱里扣。”谢凛开玩笑的说。 此刻,许倾心中疯狂默念: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不美丽。不日他必定遭雷劈…… 第114章 每一块白骨的位置 许倾转身便去了验尸房,准备验尸。 其实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验尸,最重要的将这堆白骨分别拼凑成最原先的样子。 从而才能解开其中的谜团:到底这是几个人的尸骨呢? 谢凛则是静静的等在一旁,默默无言。 “可能要很久,王爷确定不休息一下吗?”许倾友情提示了谢凛一下。 谢凛似乎并没有想走的意思:“没关系。” “那我可就要开始了。” 许倾接下来将专注于这些尸骨的拼凑。 她将三个颅骨依次摆开,依次来作为拼骨的开端。 根据颅骨判断,死者是两女一男。 男女骨骼诧异很大,许倾最先要做的第一步,是将男性的骨骼与女性骨骼相互分离开来,然后再一点点的进行拼凑。 谢凛见她宽大的袖子来回晃动显得极为不方便,伸手耐心的为她绑上了臂绳,许倾干起活儿来更加的利索轻便。 “多谢。” 许倾的能力是很强的,只要拿起了骨头,就能快速的识别出死者是身体的哪个部位,精准的拼凑。 “其实男人和女人的骨头是有相当大的区别的。男人的骨棒比较粗,各个骨骼的比例是固定的,一般情况下,男人体重偏重,又会劳作,关节的磨损程度也会照比女人有根本性质的不同。” “所以,即便是将那些碎骨煮过之后,也依旧能分清楚男女,对吗?” 谢凛在很认真的听着许倾所言,一边提出了疑问。 说起这,许倾不禁又皱了皱眉头,:“我能从那些碎骨里面分辨出男女,一大部分的原因是那些碎骨里面有完整的指骨关节。如果只有碎骨片,我的判断也不会是完全准确的。” 许倾一边拼凑骨头,一边很头疼的说:“就怕那些骨头的碎片不只属于一男一女,而是多个人。那样的话,岂不就更麻烦了?” “总而言之,本王不认为那些碎骨和这些平白无故出现在庆龙山上的白骨没有丝毫的关系。” 二人相视一看,结论亦是心照不宣的。 如果碎骨真的是这些白骨的一部分,那么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呢? 许倾满眼不解的说着一句话:“那些碎骨的出现如果是挑衅,那么在我们没找到下一条线索之前,凶手有必要故意再翻出这些人骨,让我们继续查下去吗?” 如果只是寻求刺激,凶手翻出了尸骨这一行为,动作未免太大了。 凶手在挑衅官府的同时,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被发现案件端倪的。 谢凛吟思后说:“除非眼前这些白骨的出现,真的就只是巧合。” 许倾问:“这话……王爷您自己信吗?”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案情则是再一次进入到了死胡同里。 许倾绕着桌台走来走去,手边散落的人骨在逐渐变少,而人形已经开始出现了。 谢凛就是喜欢看她做起事情来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的认真样子。 最终,许倾终于将所有的人骨填充到了该有的位置上。 但是……许倾总共拼凑出了四具白骨尸体。 以颅骨而论,是两女一男。 以盆骨而论,是两男一女。 综合而论,这些白骨分属于不同的四个人…… 谢凛也看见了这是四具不太完整的尸骨,便问道:“明明每一块白骨都有了固定的位置,为什么会这样?” 许倾对此耐心的解释道:“一具女尸缺少了盆骨,一具男尸缺少了颅骨。这些白骨混杂了四个人的尸骨,王爷您可以很直观的发现,其他两具看似完整的尸骨,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缺失,比如肋骨,手骨。” 经过许倾的这番解释,谢凛忽而有一个甚是可怕的想法,他问:“庆龙山上,该不会有咱们尚未发现的白骨堆吧?” “王爷是觉得,死者不光只有这四个人?” “本王则更加倾向于,这四具白骨尸体,更像是凶手随机弃之。最终的目的,是让我们发现这些尸骨,以至于他自己也根本来不及去管这是几具尸体。” 许倾觉得谢凛所推测的也有道理。 “在验尸的途中,确实还有很多发现。”她说。 “比如?” “我发现了死因。”许倾的这一发现,实在是谢凛的意料之外。 “死因是什么?”谢凛的眼眸之下顿生惊喜之色。 “王爷也别太抱太大的希望。”许倾轻轻的叹了叹:“最起码其中三具白骨尸体的死因,我是可以确定的。” 随后,许倾走到了白骨尸体旁,一一述说:“首先是这具缺少盆骨的女尸,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这些骨头没有被熬煮过,所以这点我能确定下来。但是……” 许倾随手拿起了女尸的颅骨,手指指着后脑的一处位置说:“这里,有一个相当明显的撞击伤。以这个碎裂程度来推测,已经足以致命了的,甚至是当场毙命。” “下一具尸体,也是女尸。与之前那一具的年龄相仿,虽然尸骨也有细小的缺失,但照比其他是较为完整的。她的致命伤,是肋骨断裂。”许倾随手拿起了那根已经明显弯折的肋骨,证明给谢凛看。 谢凛注视着那根已经弯折严重却尚未彻彻底底断了的肋骨,同样心有疑惑:“本王不太明白,肋骨断裂,为什么会危机了生命?” “肋骨断裂是不会死人,但若是因为剧烈的动荡使得断裂的肋骨在腹腔里面移位,是很有可能会死人的。按照这个位置来看的话……我估计是插到了肺部。” 许倾在说出这番话之前还有所思量,若是抢救及时的话,尚且还会有生还的可能性。 可试想一下置身在如此闭塞落后的古代,哪里来的抢救一说? 只能等死罢了…… “还有这第三具白骨尸体,是一具男尸,大概是三十到四十岁左右。他的上颈椎是完全断了的,这个位置的断裂,会严重影响到呼吸和心跳!” 谢凛问:“不是白骨化后的断裂吗?” “不会,有明显的外部撞击的痕迹,与死后断裂是完全不同的。” 总而言之,事已至此,谢凛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件事。 这三人的死因全都偏向于外力造成所致。 “所以第四具无头男尸,是没有发现死因的吗?”谢凛问道。 许倾对此点点头,稍微有点失望的说:“在尸骨上确实是没发现什么致命的伤。但他与第三具男尸的年龄相近,都是壮年。可能是伤在了皮肉,又或是病死的,当然也不排斥死因在尸体所缺失的那些骸骨上。” 至此,许倾能从尸体上发现了这么多,已经是谢凛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何事?” “咱们之前在医馆所发现了的碎骨片,可能与眼前这些尸骨没有关系。”许倾注视着谢凛,目光中带着笃定。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各个方面都不符合。首先他们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些骨头,抛去缺失的那些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完整的,没有被砸碎并存在碎片的可能。而且咱们所收集起来的骨碎里的手指关节部位,与这四具尸骨都不符合。” “这样说来的话,不就证明了这四具尸骨与医馆发现的碎骨没有关系了吗?” “也不一定,万事无绝对,这四具尸骨都有缺失呢,万一凶手是故意这么做的,也是有可能的。”许倾无法给出一个特别肯定的答复,但她又总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怪在哪里。 白骨和这些骨头碎片,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巧合吗? 就在许倾一步步深陷在思索之中时,站在一旁的谢凛打断了许倾。 他扫了眼许倾饿得干瘪的肚子,明知故问:“你现在饿不饿?” “当然饿了。早上就没怎么吃饱。” “你先把这里收拾一下,本王去外面等你。”谢凛说完后,许倾还是一脸懵的状态呢,他便走了出去。 许倾愕然,并在谢凛走后喃喃自语:“这是要带我去吃饭吗?还是就是问问?” 管他呢? 许倾麻利的扯出了白布,将尸体全部盖住,然后又整理了一下验尸房后,褪去手套洗了洗手。以飞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差点就撞在了谢凛的身上。 许倾除了验尸的时候冷静沉着,其他的时候在谢凛眼中一直都是个不拘小节的疯女人。 特别是在自己的面前,以前还能怕些,现在谢凛琢磨着,这女人在自己面前没了亏心事儿,已经彻底不怕了 “看看你自己这个冒失的样子,成何体统。” “饿疯了还管得了体统二字?”许倾站在后面推着谢凛的后背,迫使他赶紧走,并非常自信的说:“王爷肯定是要请我吃饭,对吧?” 谢凛偏偏就是不想让她如意,歪唇坏笑了一下,却说:“你可能是误会了的。这不是本王的初衷。” “那……你要干什么啊?刚刚还那么问我?” “本王只是觉得你的胃口有些大,爱饿又吃不饱,约了个郎中给你把把脉,看看病。” 这个理由,使得许倾一瞬间愣住,一双眼眸了无生趣之余,不忘慢慢挑了下眉梢,逐渐冷静了下来:“王爷您确定吗?” “因何不确定?” “怎着?就因为我吃的多,王府差我一口饭?养不起我了吗?”许倾振振有词,不知是不是信以为真:“我琢磨着我又没一顿吃一头猪,吃得也不多啊?” “怎么不多?好吃懒做,从不锻炼,爬个山都费劲。” “那和离吧。”许倾摆了摆手,:“别妨碍我找下家。” 谢凛原本噙在嘴角边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眼神逐渐犀利,:“你可以试试。” “怎么?不肯啊?” 谢凛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捏紧以示警告:“未经本王允许,你若敢擅自和离,本王打断你的腿。” “哼。” 谢凛拉起她的手,并顺势将她的手夹在身侧,二话不说拉着她往外走。 “你到底要带我干什么去,该不会真去看郎中吧?” “喂食去。”冷冰冰的三个字,杀伤力极大。 “这还差不多。” 许倾倒真想看看,谢凛能带自己去什么好地方吃饭。 果不其然,是大酒楼哦。 中午,正好是饭口,酒楼里没了包厢,二人就只好坐在离着窗户近一点的角落位置,这样相对来说还能清净一些。 “我要吃肉。”许倾坐下来后就只说了这一句话。 谢凛拿着菜单,当着小二的面对许倾欲言又止。 不是谢凛懒得问她,而是这个时候问她,得到的回答都只有“我要吃肉”这四个字。 谢凛的点菜属于荤素搭配,且全都是招牌菜。 他陆陆续续的点了不少,许倾就只是乖乖坐着等着“投喂。” 点完后,许倾问谢凛:“你点了那么多,真的吃得完吗?” “江玉一会儿过来。” “哦。” “你以后别和江玉斗嘴,多多注意王妃该有的气度和仪态。”谢凛很随意的说。 许倾不爱听这些,不悦道:“原来王爷是来说教的。” 谢凛倍感无奈着,深藏着的良苦用心从未被许倾所真正了解。 他说:“本王跟你说,总比别人议论你,又或是其他的人呵责你要好的多吧?而且……” 谢凛不把话说完的这个毛病实在让许倾着急。 并且,谢凛的神情变得复杂,眼神遮遮掩掩着。 对此,许倾开动脑筋,特别好奇的小声猜测:“他该不会是王爷您的亲兄弟吧?” 这一句话可把谢凛吓得够呛:“你胡说什么呢?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那你干嘛那么护着他?而且我就是跟他闹着玩儿呢,又不作数。” 谢凛不再委婉,尽显直白:“你把他玩坏了谁干活?” “啊?” “有些事儿,就比如说盯着阿武这件事。其他人去,本王还不放心。本王带着人自己去,又舍不得脸面,你又有自己的活儿,所以就得江玉去干。如果今天江玉摔那么一跤,摔坏了。缺的人手你去给本王找不成?” 许倾憋笑道:“王爷,要不怎么说您这人特好呢。遇上您这样的上司那简直就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 千言万语就一句话:就怕活儿没人干。 第115章 没打算换人 就在谢凛与许倾交谈的功夫,菜已经陆陆续续的上齐了。 因为谢凛有话在先,一会儿江玉也会来吃一口,许倾出于礼貌就没敢动筷子。 这反倒让谢凛以为许倾是不饿,奇怪的问:“怎么不吃?是本王点的你不喜欢吃吗?” 许倾赶紧摇摇头否认,:“你不是说……江玉还要来吗?” “他是属下,你是主子,没有你等他的道理。”谢凛强调说道。 “哦,那我知道了。” 许倾开始闷头吃饭。 谢凛坐在许倾的正对面,整个人直挺挺的,仪态极佳,却皱着眉头审视着许倾,突然间开口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意识到你自己是本王的女人呢?” 许倾差点被饭噎死,哽住了一下赶紧喝了口茶水,十分惶恐的回答道:“我现在就是啊。” “没圆房,算?”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立马凝结住了,许倾本人更是一瞬间懵住了,专注于吃饭的她缓缓抬头看向了这时的谢凛,眼神既惊愕又带着胆怯。 这是在暗示自己要倒贴不成? 许倾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甚至是可歌可泣,谢凛还能记得这件事,还知道他自己是个男人。 但倒贴之事,她许倾字典里就没这个词儿。 许倾装作呆呆的问他:“所……以呢?” 见她无所谓的样子,谢凛索性拿起了筷子夹菜,面无表情道:“当本王什么都没说。” 许倾后知后觉,这能算生闷气吗? 应该不算吧,谁能平白无故给自己气受? 许倾琢磨不透谢凛,自是没心思继续吃饭,在她多种设想假设后,突然开口问:“那个……王……王爷。” “嗯?” “您是哪里不舒服?” “本王看着像有病吗?” 许倾本想点头来着,又生生的改回了摇头。 他不提,她也不提,许倾就不信谢凛能让自己守一辈子活寡。 可越想越不对劲儿,万一他在外有了别的女人呢? 许倾疑神疑鬼的性子,彻底把食欲弄得无影无踪。 这时,江玉风尘仆仆的来到了酒楼,迎面走了过来。 江玉:“殿下,王妃……娘娘!” 江玉与许倾互看不顺眼。 许倾伸出了腿,故意挡在江玉的去路。江玉心里正不服呢,转头便对谢凛告状,委屈道:“殿下,您看她。” 谢凛则是一脸淡定道:“看什么看?本王没打算换王妃,目前来说就这个了,你自己适应一下吧。绊你一下能少块肉吗?” 许倾得意的摇头晃脑,吐了吐舌头。可惜好景不长,谢凛转而对她呵斥道:“腿是不想要了?需要本王亲自帮你掰折吗?” “哼。” 许倾立马老实巴交的将腿伸了回去。 江玉这才肯坐下来吃饭……… “阿武那边你盯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谢凛问。 “殿下,我怕打草惊蛇,所以一直在暗中盯着,也没有因此而限制他的活动。从庆龙山下来了之后,阿武立马出去了一趟。” “去哪了?知道吗?” “我一路跟踪,最后跟到了天宁医馆,但我没进去。” “天宁医馆?” “没错。” 江玉一再的笃定让谢凛不得不相信。 “他进去找了谁?谈了什么?谈了多久,知道吗?”许倾一连串的发问,让江玉一时间有些为难,他回答说:“我没进去啊。” “哎……”许倾还以为能有什么发现呢。 江玉又说:“不过,他聊了很长时间才出来,我一直都在暗处等着。他走出医馆时的神态,那叫一个洋洋得意。” 谢凛双手环于胸前,猜测说:“他该不会是着急给天宁医馆通风报信去了。如果真是这样的画,那堆白骨恐怕就是和天宁医馆有脱不开的关系。郝家得到了消息,一定会想法设法和大牢里面的郝有德通口气儿,商量对策。” 许倾对此保持怀疑的态度:“可阿武这个人是同时给两家守山,广善堂和天宁医馆两家养着他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分析的话,我觉得广善堂与天宁医馆同样有嫌疑才对。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阿武一定是天宁医馆的人,假设阿武是广善堂的人呢?” “那他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天宁医馆了,而是去广善堂通风报信。”江玉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广善堂的碎骨呢?如果是广善堂与郝有德积怨已久,接着这次万全的机会来利用我们拉郝有德下水,倒也不是不可能。” 从庆龙山上发现了骸骨这件事发生了之后,也同样带走了自己对于广善堂的信任。 毕竟那片广袤的山地,广善堂也有份儿。 无论怎么想,都有解释不通的地方。谢凛这个时候发话了:“反正现在看来,无论是何种假设,似乎都有逻辑不通的地方。如果阿武是天宁医馆的人,他发现白骨后为何要着急报官。反之,若一切都是广善堂设计的,则更加需要大量的巧合去做这些事情,本来就不太可能,再者说,为了扳倒一个郝有德差点毁掉了广善堂自己的基业,似乎也不太可能。” “那王爷您的意思是……这个阿武是个中间派?”许倾很快便领悟了谢凛话中含义。 “反正本王觉得,刑部的手中掌握的这几具残缺的白骨,绝对是这个案件至关重要的一环。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就不难办了。”谢凛转而去问许倾:“假设这些尸骨与天宁医馆和广善堂之间各有关系的话,你作为中间的唯一知情人阿武,你会干嘛呢?” “敲诈勒索?” 谢凛并未详细的言说,接下来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对江玉吩咐道:“你先派一些人,针对白骨尸体之事对郝有德审问一番,若有收获便是最好,如若没有,直接放人。” “放人?”江玉深刻的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殿下,咱们好不容易将郝有德关进来,毕竟郝有德和云贤妃也有关系。如果下次再抓可就不好抓了。” “按照本王说的去做。” “是。” 许倾说:“我觉得还是不要以此去盘问阿武,这样做没有意义。” “为何?”江玉疑惑的问。 许倾解释说:“因为会打草惊蛇。现在这个心怀叵测的阿武是将问题写在了脸上的人,我们只能顺着他的行动捕捉这件事背后的风吹草动,对吗王爷。” “对。” 许倾突然又想到了一点,出口道:“王爷,既然要先从阿武的身上了解问题,他又与天宁医馆有关系,是不是就不要让广善堂知道任何事情,毕竟也有嫌疑在。” “你好像对广善堂的疑心很重。” 第116章 到底有多少心眼子 许倾的这份疑心,让谢凛意外,毕竟她也在广善堂待了一段时间。 许倾抿了抿唇,对此却说道:“其实我不是不相信广善堂,只是对人性没有信心。我在广善堂出诊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广善堂的行事作风我是有些了解的。只是……某些时候我就在想着,真的有人做生意会以善为先吗?” “本王觉得郝有德这种唯利是图的才多一些吧,不过也确实没必要否定一些人的良善。总归还是要拿证据说话吧。” 谢凛一向很理智,不偏不倚。 许倾表示认同:“对,没错。” 这一上午,可把江玉给累坏了,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是八天没吃饭。 许倾略靠在桌边,非常欣赏江玉这种行为,并打趣的言道:“江玉,干的漂亮。” “又怎么了?” “你好像是抱着一颗吃垮上司的心来干饭。” “殿下,我没那个意思。您看她!”江玉说完之后,不忘再唤一声:“小二,再来一碗。” 谢凛若有所思了下,轻缓着对江玉说:“好像你确实是比以前吃得多了些。” “殿下,那是因为属下以前没干体力活,您知道王妃娘娘又多重吗?”江玉委屈得紧,在米饭端上来的那刻又开启了干饭模式。 谢凛瞟了许倾一眼后,忽而表情似笑非笑:“本王知道。” 这口大锅最终还是落到了许倾自己的头上,她恼羞成怒道:“你们俩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就不能等我不在的时候再说这话吗?而且你们擅自议论女孩子胖瘦,一点礼貌都没有。” “本王从不在背后说别人坏话,都是当面骂。” “属下也是。” “而且分明是你砸在了我们身上在先。”谢凛用词愈发嚣张。 “我?砸?”许倾理解不了这形容词的意思:“王爷您确定能把这形容词用在我身上?” “确定。” 江玉边吃边看热闹,结果越吃越香,又要了一碗饭。 许倾气呼呼的拍了一下桌子:“谢凛,你要是再这么说我的话,你信不信我离家出走?” 谢凛最听不得许倾要跑之类的话,会下意识的紧张一下,这是被逃婚后遗症。 随后,他用挑衅的眼神盯着她说:“彼此没见过的时候,逃婚你都逃不明白。你是对自己有多大的自信,现如今逃跑还夹带着预先告知?” “王爷,你这话就有点瞧不起人了吧?” “你但凡逃得远点,本王倒也能清静清静。眼不见心不烦,问题是……” “怎着?” “都已经是开卷考试了,本王可不想交白卷,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也不想让人笑话啊。” “我说不过王爷您,哼。”许倾只恨自己当初没果断点当着他面儿给他戴无数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 许倾拿起筷子,加入到了江玉的干饭行列,闷头就是吃。 只有吃饭能发泄,许倾试图以这种方式吃垮谢凛。 江玉看着自己的战友,还问呢:“是不是挺香?” “吃垮他。”许倾头也不抬的下定决心。 谢凛哼笑了下:“别撑死。” “要你管。” 谢凛的脾气专治许倾,他立马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临走前,留下一句话:“等着刷盘子吧。” 许倾刚开始还懵神呢,以为这个男人是去结账了,后知后觉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谢凛走了,没结账就走了…… 比谢凛离开更让许倾后背发凉的,是还在不停吃饭的江玉。 “玉啊,你可别吃了。”许倾恳求道。 “为什么?” “让你别吃就别吃了,快走。” “等会儿。”江玉连嘴都来不及擦就被许倾拽了起来。 走到门口结账,好家伙,三两银子没了。 许倾小手哆哆嗦嗦的掏出了银子,这钱花得可真憋气,自己是真憋屈。 “江玉,你说他怎么这么阴险狡诈呢?他自己不结账也就罢了,还点了那么多东西,吃完就走。” 江玉一分没花,吃得很饱,自是满意的:“这话可不兴乱说,容易……” “容易什么?” “容易下顿饭也是你自己结账。” 许倾气得结完账转头就冲出去了,结果却在不远处看见了等在街头的谢凛,许倾冲过去质问:“王爷为什么先走?” “这不在这儿等着你们呢?”谢凛那双绝美的眼眸竟还带着些许不走心的无辜。 许倾觉得自己这钱花得实在冤枉,咄咄逼人:“王爷之前不是说,你的钱都给我花吗?结账你都不结?” “那天是那天,今天不算。” 许倾双手叉着腰,非常满意谢凛的回答,直到谢凛又说了一句。 “而且本王今天身上本来就没带银子。” “那您还敢在那儿一心一意的点了一桌子菜?” “怕你吃不饱啊。” 许倾还能说些什么呢。只因是气不过,许倾便开始伸手不避讳的在谢凛心口摸来摸去。 谢凛有点慌,遥望四周的问:“你干什么呢?” “我就是想摸摸王爷您到底有多少个心眼子,是不是都用在我身上了,还剩下多少个?” 许倾摸到了最后还不忘带着咬牙切齿的表情掐一下他的胸口,明显是将他掐疼了。 谢凛疼得皱了皱下眉头,捂着胸口低声责怪她:“掐哪儿了?” “不知道……”许倾若无其事,趁机报复说道:“没掐掉就不错了。” “低俗!放肆!大胆!” “下次还敢。” “你!”谢凛面带微笑着一忍再忍,长舒了一口气,平缓了心情:“本王不跟你计较这么多,你现在给本王滚回王府,好生待着。” “那您呢?” “本王去刑部,有需要或者进展,会派人去找你。” “好,没问题。”许倾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临走不忘冲着他扮了个鬼脸,并说:“那个……我在王府的账上扣三两银子哈,刚刚花了三两。” “本王给你三百两,你少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烦人可好?” “一言为定,这就消失。” 这里离着王府还真不太远,许倾赶紧跑回去补补觉,还不晚。 夜晚。 天宁医馆最近不太平,郝有德的宅子早早便大门紧闭。 下午的时候,郝有德已经被刑部放了出来。 不曾想在晚上的时候,府中来了不速之客…… 第117章 遇袭 阿武特地在深夜登门,目的性相当明显。 他大大方方的站在郝府门口,不畏家丁的驱赶阻拦,只在口中重复着一句话:“我叫阿武,要见郝有德。” “滚开滚开,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见我们家老爷,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 阿武一听这话后,自是怒火中烧,但一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更加坚持道:“你去跟你们家老爷说一声,如果他今天不见我,我就把事情全捅出来,整个郝家上下都别想要逃。” 在家丁的眼中,阿武更像是个失常的病人,但以防万一,家丁还是开了口,:“在这儿等着!” 说完便关紧了门,丝毫不给阿武进来的机会。 阿武站在门口,嘴角泛起了一丝奸诈的笑容。 不久后,家丁又再一次开了门,这次的态度比之前好得不是一星半点,点头哈腰的说:“您就是阿武对吧?” “嗯。” “您快请进,老爷正在书房等着您。” “早干嘛去了?”阿武给了家丁一个白眼,随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郝有德刚从刑部被放出来,手撑着额头,柱在桌子上,不难看出是一脸的愁闷不已。 见阿武走了进来,头也不抬的问:“你想干什么?” 阿武像大爷一般,自是不满意郝有德的待客之道。 他有凳子不坐,偏偏翘起了屁股坐在了郝有德面前的桌子上。 此举惹来了郝有德的强烈不满,刚想要驱赶,阿武极为放肆的说:“对我这种态度,郝老板是不想活了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本来这次我想少要点儿的,谁曾想之前我去天宁医馆找你,你伙计偏偏说你不在,让我左等右等,左摸右摸都不好使,现在是我最后的耐心了。” “你想要多少?”郝有德神色间带着胆怯,抬头瞪着阿武。 阿武一脸的无赖样儿,淫笑道:“不多,八千两。” 这个数额,对于郝有德来说可谓是震耳欲聋。 郝有德一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纹里都藏着自额头而下的汗珠子,颤抖着问:“你……再说一遍?多少?” “八千两,少一文钱都不可能。天宁医馆如今生意兴隆,我想这个数对您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我之前已经给过你三千两了,难道还不够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之前的三千两,是那件事的封口费,而今天我要的这八千两,是有关于那些尸骨的封口费,另算的。” “郝老板可以选择不给,但是官府那边……将我逼问得很紧,且已经有些怀疑我了,我什么时候说漏了嘴,可千万别怪我。” “你!”郝有德用力的把住了桌角,愤怒之余,更多的是畏惧。 郝有德思索了片刻后,终于再次开口:“六千两,多了,我也拿不出来。” 然而,即便是这样,阿武并不知足,理所当然道:“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我了。”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郝有德实在畏惧。 一想到现在能毁掉自己和自己奋斗下来基业的人,竟然是这个瘪三,郝有德悔不当初,,养虎为患。他拍了拍桌子,叫住了马上要走的阿武:“等等!你站住!” 阿武眼中含着欣喜之色,反问:“怎么?想通了?老头儿?” 郝有德说:“你给我几天时间,八千两实在是太多了。” “想赖账?想找官府的人?” “我若是真想找官府的人,何必在这儿与你僵持不下?”郝有德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只要你不说,我就是安全的。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勒索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拿了我的钱,转头又对官府的人说出真相:” “所以你的意思是……” “躲过这阵子,等到官府不查了,我就把八千两给你。就是个时间问题而已,对于你来说并不亏,早晚都是你的钱。”郝有德正在一步一步的将局势转为对自己有利。 阿武明白郝有德打得什么算盘,但归根结底阿武只想要钱。 阿武冷哼了一声:“若让你躲过了这次风波,你便不认账了。我这笔钱要向谁去要?郝老板不愧是商人,实在是精明,但我也不傻。” “我给你写一张字据,若我反悔,你大可以拿着字据去找官府。即使没有这字据,只要有你的一张嘴,我也跑不掉啊。” 阿武琢磨了一番,觉得郝有德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某种程度上,他确实难逃干系…… 他思索了片刻后,认同了郝有德的做法,敲着桌子命令他道:“赶紧写字据,一笔一划的写,写完给我看!” “好好好,你等着。” 郝有德一看这事有了喘息的机会,在万般紧张中露出了笑容,拿起笔来认认真真的写字据。 写完之后,阿武检查了一下,略微显得心满意足,并将字据好好收起来,视字据为那素未谋面的八千两。 随后,阿武便得意的说:“字据我就收下了,等到过了这风头,我希望郝老板您能信守承诺。” “会的。”郝有德眼神变得复杂。 “你们这儿有没有后门?我这段时间怕官府的人盯上我,以防万一的嘛,郝老板能理解吗?” 郝有德缓缓的站起了身子,一脸疲态的送客道:“我让家丁带你从后门离开,这样可以吧?” “撤了,告辞。”阿武大摇大摆的离开,郝有德盯着阿武离开的背影,眼中泛着不为人知的凶光。 三更半夜。 刑部上下灯火通明。 许倾在睡梦之中爬了起来,紧赶慢赶的背着箱子来到了刑部查看情况。 事起之因是江玉跟踪阿武,已经在今晚跟到了郝府。 本想要趁着他出来的时候抓个正着,没曾想却迟迟没有动静。 江玉觉得不对劲儿,带着人去搜。 结果在郝府后门外的不远处,看到了倒地不起的阿武。 江玉带着生死未卜的阿武紧急赶回了刑部。 许倾到达刑部的第一件事,就是风风火火的跑去了刑部的大牢里,阿武被安置在这里。 “人现在怎么样了?”许倾问。 谢凛回答道:“勉强捡回一条命,刚才已经有郎中帮忙看过了,也包扎了头部的伤口,这期间没有醒来的迹象,更别说是开口说话了。” “让我看看人。” “过来吧。”谢凛引领着许倾,走到了阿武被安置的地方。 “刑部没有能安置的地方,所以只能把他先放在大牢里躺着。”谢凛针对于阿武的情况,对许倾做了简单的描述:“他今晚去了郝府,估计是和郝有德商量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江玉本来想要等他出来,结果他躺在了郝府后门。” “是郝有德做的吗?当时的周围是什么情况?” “江玉和他的手下说,当时周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任何人人,一条街巷里唯独就只有阿武,还是躺在地上的。本王特意去看了,位置很偏僻。至于是不是郝有德所为还不知道,但本王已经先于一步,再次将郝有德扣了下来。” 许倾点了点头,并对谢凛说:“我先检查一下他的伤。” “好。” 许倾上前将阿武头上缠得厚厚的纱布一圈一圈的取了下来。她知道阿武是被人敲的,只是许倾现在需要了解的是阿武伤到了什么程度。 看阿武的气色与状态……许倾心里就已经有了个心理准备。 纱布上晕着血迹,阿武的头上还留存着刚刚郎中上过的药膏。 她伸出双手,轻轻的抬起了阿武的头,一点点的摸索着伤口。 望着许倾严肃的表情,谢凛追问道:“伤得怎么样了?” “很严重,我摸着后脑勺已经有了凹陷,是伤到了颅骨,用药没用。” “能醒吗?” “王爷,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能有口气儿都是万幸,就别指望能说话了,即便真出现了奇迹,让他醒过来了,能不能说话还不好说呢。” 许倾原本想要治一治,但到了最后连药箱子都没打开,她也无能为力了。 谢凛对此轻叹了一声,稍显失望的说:“本王就知道,这个样子就是凶多吉少。” 许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下手是挺重的。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能这么昏迷着了。不过我觉得,即便他能说话,也未必真的会对咱们开口。” “也对。”许倾突然想了起来,将手中的纸交给了谢凛:“王爷请看这个,是从阿武的身上翻出来的。” “哦?” 谢凛将那张字据接了过来,在看到了字据的时候,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那接下来怎么办?”许倾询问道。 阴暗的大牢里,映衬着谢凛神色间的幽暗深邃,万般坚定的答:“现在已经出了这档子事情,无论是不是郝有德所为,都是他所为。” 说完之后,谢凛便转身离开了。 许倾看着躺在地上的阿武,心情特别无奈,随后便也跟了出去。 郝有德再一次被关进了大牢里,距离他上次被放出来,还不到一天的时间。 郝有德低着头,愁容满面。 外面有了动静,郝有德马上抬起头来查看,只见是一身傲然的谢凛走了进来,冷若寒冰般的气场让郝有德有些害怕。 但郝有德还是尽可能的去应对着,见到谢凛,第一时间主动且积极的为自己辩解:“王爷,真不是我,我是无辜的。您得相信我,我是无辜的。” 郝有德越是这样的着急,谢凛就越是淡定的说:“阿武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你终于如愿以偿了的,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也把人弄成废人了,不错嘛。” 谢凛审视着心虚异常的郝有德,嘴角泛起了一丝丝冷笑。 郝有德不安的为自己辩解:“王爷,真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啊。” “他那么晚了去找你,是为了什么呢?” “他是我手下的伙计,给我守山看田,平时找我汇报一下情况不是正常的吗?” “是吗?那都汇报了什么呢?” “就是……”郝有德双手紧扣着,深深吸气以便让自己不是那么的紧张,并战战兢兢的说:“山上不是出了事情吗?阿武不想干了,所以就特地来找我,跟我说了一声而已。” “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会正门不走,走后门呢?” 郝有德倒也诚实了起来:“是因为他说自己怕被跟踪,总觉得最近有人跟踪他,所以就……” 见谢凛一语不发的盯着自己,且未曾表态,郝有德以为自己说的话能够得到谢凛的信任,自己又主动的说了起来,态度相当真诚:“王爷,那个……我是……我是贤妃娘娘家里的亲戚。我种的那些人参什么的,都是大补之物,都是给皇宫种的上好品种呢。” 谢凛俊目一眯,放松自在的斜靠在了椅子上审视着郝有德,阴阳怪气:“哟?本王听着,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不过区区宫妃家眷而已,也想要本王法外开恩吗?” “小的意思是说,请王爷能相信我。因为我不可能说谎,毕竟这里面还有贤妃娘娘的面子在。” “面子?”谢凛果断甩出了字据,让郝有德彻底的傻眼。 “给本王解释一下,这字据里面秘密,以及清清楚楚的八千两到底是什么?”谢凛强势的逼问郝有德,郝有德却一再坚持着:“王爷您问的不是阿武的伤吗?真的不是小人做的。至于这字据,是我和阿武的私下的事,和这案子没关系啊?” “八千两不是个小数目,本王劝你编的完美一些,别用阿武的工钱来搪塞本王。” 郝有德耷拉着脑袋,彻底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说与不说,结局似乎都不会太好…… 谢凛继续以强硬的姿态逼问:“别逼本王对你用刑。” 平时的谢凛顶多就是冷冰冰的,但他这个人一旦严肃起来,就会生出一种狠辣无情的可怕气场,令人生畏。 郝有德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肉眼可见的哆哆嗦嗦。 最终,郝有德泻了气,老实巴交的说:“王爷,是阿武逼我。” “一五一十的招来。”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一个多月前。” 第118章 咬人 谢凛目光如炬,极具压迫性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郝有德,并问:“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 “早在一个多月前,是阿武第一次讹我。一下子就讹了我三千两啊。” “因为什么?应该和庆龙山上的白骨有关系吧?” 郝有德抿了抿嘴唇,恰似百般不愿的提起这件事,吞吞吐吐着:“就是吧……” “快点说!” “庆龙山上的那片药田不光是我家的,还有一部分是广善堂的。我本来想要以高价收购广善堂的那部分,但是文家不干。但我确实是有拓展这片药田的需要,将利益最大化。既然文家不同意卖,我也就没强迫。我在这片药田再往深山里延伸,反正我能把天宁医馆做大,这点小事儿根本不算什么。” “我为了扩充药田,苦心栽培稀有药材,加大了人力的投入,就雇了不少山下的村民上来开垦种地。本来是一切顺利,按照我设想的进行。谁曾想……还是发生了意外。” “发生了什么意外?” “庆龙山上本来就是荒无人烟的,地势险峻根本就没人了解。一个多月前的一场大雨,造成山体坍塌,这些工人们挖得太深了,最后都埋在了地里。” “埋在了地里?” “嗯……对。” “一共多少人?” “满打满算……应该是十二个人。我是按照人头给的银子,这个我记得很清楚的。因为事故发生了之后,我很慌张,不敢跟任何人说,想要不了了之。但总共十二个人全部在同一时间里失踪不见,如果他们的家属联合去官府报官,调查起来的话。我肯定是逃不掉的。倒不如封了他们的嘴来得实在。” “所以呢?” 郝有德的语气越来越理所应当:“我觉得我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总共是十二家,我每一家都赔偿了一百两银子,别说是普通百姓一辈子了,就是几辈子也花不完啊。这件事在我的调和之下,就这么解决了的,这十二家也没有什么异议可说。” 谢凛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发展:“你用一千二百两打发了十二家。结果到了最后才发现还落下了个阿武这个事件知情者没有打点,果断给了他三千两,本王说的可对?” 郝有德对此解释道:“王爷,真不是我主动给的。是阿武威胁我,如果不给他这三千两,他就一定会报官。所以这次也一定是阿武碰巧将那些骸骨挖了出来,借机将这件事给翻了出来,以便再次威胁我。” 谢凛明亮的眼眸正注视着郝有德,内心的疑惑油然而生,稍稍皱眉着问:“本王听到这里,还是很不理解。暂且不说那些骸骨到底是不是阿武挖出来的,你为何要将尸体原封不动的埋在庆龙山上呢?还有,阿武既然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却还是选择并容忍他留在庆龙山上当守山人,这是为什么?” “我之所以将那十二具尸体埋在那片药田里,一是因为其中有养分,可以滋养我种下的药材。再来就是,埋在别的地方要是哪天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挖出来了怎么办?我是真不放心啊,王爷。” 能将人尸形容成养分,而且又说得这样轻松简单,这些话这种态度真让人为之惧怕。 郝有德又说:“至于阿武,我从始至终都没让他知道我处理尸体的地点是在庆龙山上,他就只知道死了十二个人而已。所以,他肯定是因为这次白骨从山上滑坡了下来,这才暗地里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继而有了让他继续威胁我那八千两的机会。” “还有,我之所以会将阿武留在身边,也是因为不放心。万一他去了别处胡乱说上一气,我的事情早晚得漏。倒不如让他留在我眼皮子底下,也好管,更安心。” 听到了郝有德这番看似聪明的话语,谢凛竟然笑出了声,那笑容满是对郝有德愚蠢的嘲讽。 郝有德神色间有些许困窘,现在回想起来,也知道自己想法是有多荒唐。 “尸体埋在何处?” “就在我的药田地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但是阿武的伤真不是我打的,我是想要打他来着,但我没下手。”郝有德竭尽所能的为自己开解,还振振有词假装正直的说:“王爷,我郝有德光明磊落,是我做的事情我肯定人。十二条人命我全都人,阿武真不是我动的手。” “而且我为何要在我家后门打人啊?我这么会处理尸体……” “听起来,你还挺引以为傲的呢。”谢凛继续逼问他:“这件事完了,你以为就彻底结束了吗?广善堂的人骨碎片,祛暑汤里面的番泻叶,还有几个月以前在广善堂开药的怀孕妇人药中的红花,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谢凛逐渐暴怒着低吼,吓得郝有德直哆嗦,心虚得压根不敢抬头,但还是小声的为自己辩解:“王……王爷,我承认那祛暑汤和红花都是我弄得。但正常的生意竞争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谢凛拍桌而起,指着他怒吼道:“把人家孩子打掉了也是正常生意竞争?” 郝有德侧着身子坐着,不敢直视谢凛的眼睛,嘟嘟囔囔道:“谁让她倒霉轮到她了呢。不过后来那名妇人不再信任广善堂了,倒是来了天宁医馆,我明里暗里的也给了她不少的补偿,也算够意思了。那堆补品可是她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呢。” 谢凛咬紧了后槽牙,下颌露出了精致而锋朗的完美弧线,咬紧牙关并保持冷静的问:“所以广善堂那些白骨碎片也是你了,对吧?”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郝有德连连摆手,倍感惊慌道:“那些人骨头全被我埋在土地里了,我何必挖出来扔到广善堂去,岂不是自讨苦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真的巴不得没人知道那些骨头啊。” 郝有德认怂归认怂,但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问心无愧四个字对于郝有德这类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对此,见到谢凛要走,郝有德还特意斗胆追问了一句,:“王爷,我该招的全招了,但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所以……什么时候能放了我啊?” 谢凛回眸,眼神凌厉狠毒:“落在本王的手里,你觉得你还有出去的机会吗?” 说完,谢凛拂袖而去。 许倾一直站在门外旁听着里面的审问。 现在的谢凛心里拿不定主意,做不出判断,他问许倾:“你觉得广善堂的白骨碎片还有阿武的伤,会不会是郝有德所为?” 许倾若有所思的捏着自己的下巴,明亮的眼眸中略微带着疑色,思虑后却说:“首先是白骨碎片这个问题。按照郝有德的角度出发来看,他几乎是不可能用庆龙山上的人骨去故意祸害广善堂。除非他和广善堂还有私怨,他手里还有其他的人骨。这一点,我们应该现在上山挖出所有的尸骨,我来比对一下,就大概能知道广善堂之前的人骨碎片,到底是不是那帮遇难的人。” 谢凛听着许倾所言,亦是眉头紧锁。 许倾:“再来,就是阿武的伤。阿武受伤,郝有德确实是最大的受利者,但一旦出手不善后的话,他也是第一个被怀疑的。王爷发没发现,郝有德做事看似愚蠢,但实则是过于保守。他胆子小且心术不正,但行为处事绝对的利益优先,用钱来解决一切后患。阿武威胁他已经不止一次了,但凡他知道阿武倒在了门口,你觉得他能让咱们有发现阿武的机会?哪怕只是后门?” 谢凛沉思了许久后,脑海之中的疑云在逐渐的拨云见日,:“若是这般,本王可不可以认为,是某个知晓郝有德这些脏事的人,借此机会打伤阿武只是想要陷害郝有德,甚至我们在庆龙山上发现了的白骨,也是此人故意翻出来的?” 二人目光交汇间,各自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一个地方…… 甚至就只是一个人名。 文九成? 许倾自是不相信是文九成,但是这件事已经非常直观的摆在了眼前,外加上郝有德已经承认了的对广善堂的恶行,他们之间的积怨已深,完全是有可能的。 许倾拉住了谢凛的胳膊,对他说:“要不然这样,现在是半夜,不方便行动。等明天一早,王爷押着郝有德上山挖骨,带回来给我看看。” “那你呢?” “我自是去广善堂,问一问文九成。文九成的脾性,如果真是他的话,应该也不会藏得太深。我们分头行动,总归是会快一点。” “也行,这样一来,你也省的再爬山了。” “王爷,您真是天底下最会说话的人。” “难道不是吗?”谢凛不太放心许倾,便说:“本王派几个得力的下属跟你一起去吧。毕竟你这体格……” 谢凛大手一挥,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许倾那纤薄瘦弱的小身板儿,实在弱不禁风。 反正许倾自己不觉得自己弱,那就不算弱。 “等王爷娶回家一头母牛,不仅能干活,还能喝奶补身子呢,肯定比我完美。” “你再说一遍。”谢凛伸手便扯住了她的脸蛋,许倾的脸蛋子在谢凛的拉扯下出现了滑稽的形变。 “松手!你松手!” “还乱说话吗?” “不了,不了。” 谢凛这边刚要撒手,许倾张嘴咬了他一口,顿时吓得谢凛既吃惊又错愕,看着手上的牙印,万般不信这是眼前这个女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是你先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没错。”许倾理直气壮的说。 谢凛看着手上的牙印,竟哭笑不得:“你都咬出印子了,属狗的嘛?” “所以王爷这次知道了以后要小心一点儿哦。” 谢凛仿佛在微笑的下一秒带着掐死她的决心,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本王现在算是明白了,混熟了就不怕本王了。现在都敢咬本王了,你行。” 许倾自是无所顾忌的说:“那王爷要是不满,大可以跟外面的人控诉啊,您就说您的王妃把您给咬了,或者是您被王妃给咬了,我是不在乎。” 许倾就不信一向爱惜面子的谢凛能干出这种事来。 谢凛现阶段属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唯一也就是能说说狠话过过瘾。 “赶紧给本王滚回王府。” “王爷您呢,您不回去休息的么?”许倾一是好奇,二是这深更半夜的走夜路,有点不舒服。 谢凛答:“本王要养伤。” 说完将自己被咬到了的手伸了出来。 “我没跟你开完笑,我是认真的,王爷您不能一夜一夜的不睡觉。你就跟我回去呗。” 许倾如此关系他,倒是让谢凛心里暖暖的,他对她解释说:“刑部有床铺,你上次去换衣服不是也见了吗?本王在那边凑合一宿就是了。” 这时,许倾的笑颜渐渐展露出来,搂住了他的腰身并缓缓摇晃着,与他商量着:“那我也在这儿对付一晚,行不行?” 谢凛嗤之以鼻的表情稍纵即逝,撇了撇嘴:“也行吧。” 随后,谢凛真的将她带到了他自己的书房里。 这里有一张床,睡一个人宽裕睡两个人窄小。 谢凛指了指床,并说:“你自己合衣睡吧,本王这里的东西没那么全。” “好。” “本王估计你今夜被突然吵醒,怕是睡意很难再有,索性不打扰你了,多睡一会儿明天还要早起。” “王爷您呢?” “本王现在还不困,想要看点书什么的,你自己且睡吧。” 谢凛怕打扰她睡觉,就只是点燃了一根火光微弱的蜡烛,打算借着光看书。 许倾真就不理解谢凛这种行为…… 隔着屏风,许倾不禁嘟囔了一句:“看那么多书也没见多有文化。” 夜里很静,谢凛耳朵极尖:“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但是谢凛还是听见了的,对此反驳:“本王三岁便识得僻字,五岁诗词歌赋,对答如流七岁熟读兵法,十岁弓箭骑射俱佳……” “停!”许倾真怕谢凛数到他自己二十岁,又忍不住躺在床上悠闲自在翘着脚,反驳他说:“王爷,我觉得吧,诗词歌赋这方面对您帮助真不大,因为您也用不到什么正地方。” “还有就是……” 第119章 都挺没用的 “还有什么?” “你学了那么多,结果这么大了也不会怎么哄老婆,真没什么用处。”许倾撇了撇小嘴,一脸傲娇。 谢凛隔着屏风后一语不发。 而后,他竟真的起身走到了许倾的床前,许倾瞧着他气势汹汹,有些惧怕。 谢凛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摸着自己的腰际,解开了腰带后,半用力的抽在了许倾的身上,并命令她道:“往里挪……” 许倾先是愣住了一秒,随后便马上积极的往里面挪动了一下,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快来快来。” 其实,谢凛不睡觉是有原因的。 因为床真的很窄,睡不下两个人。他缓缓的坐在了床边,躺下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艰难。 许倾躺在床里面,非常主动的说:“没关系,我可以侧着身子睡。” 待到谢凛躺下了之后,许倾再一次侧着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用力搂住了他的身体,这样可以使得两人更加贴近,又不会让他有要掉下去的危机。 二人面对着面,近在咫尺,双眸相对,谢凛凝视着她,将她心思看穿:“你这是想要睡觉吗?” “不然呢?” “你自己心思在不在睡觉上,自己心里不清楚?” 许倾觉得自己现在把他踹下去,应该也还来得及。 许倾苦口婆心的解释道:“我是好心,怕你休息不好。你要是觉得这样不舒服,那你可以下去嘛。这是我作为王妃的职责,好吗?” “本王为什么要全然听你的呢?” 谢凛说完,又往里拱了拱,许倾顺势抱得更加紧了一些,心满意足的说,:“这才对嘛。” 两人之间刚有了些岁月静好,许倾下意识的将腿搭在了谢凛的腰上,谢凛对这个动作有很大的阴影。 “你能不能不要骑着本王?” “嗯?”许倾被谢凛的口出狂言吓得愣了一下,紧接着那段糗事依稀在许倾的脑海里浮现…… 许倾乖乖的伸回了自己的腿,笑嘻嘻的说:“王爷您放心,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而且上次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还想是故意的?” “我都已经道歉了,也补偿了你啊。你怎么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嘛。” “气死本王了。” 许倾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欣喜的反复揉捏,:“你可真可爱。我不气你了,以后我睡觉一定老老实实的。” “你到底睡不睡觉?不睡觉的话就赶紧滚下去,给本王省下一些闲余空地。” “睡睡睡,刚把你骗上床怎么能不睡。”许倾今天格外主动,两个人抱得紧紧的。 谢凛一脸无奈的望着她。她是能躲在他怀里熟睡,可谢凛就没办法睡得安稳。 他毕竟是个有欲望的男人。 都说没心没肺的人入睡得极快。许倾算是一个…… 她窝在谢凛的怀里,紧贴着他的胸膛呼呼大睡,时不时的还会在他的胸口蹭一蹭,娇软得让人想要搂紧。 许倾容色倾城,大气明艳的长相天生自带一种攻击性,一双杏眸神韵清透,眼尾又有些微微上挑,娇俏美丽中带着一丝丝狐媚的狡黠,此刻缩在谢凛的怀里,像是一只温柔娴静的小狐狸。 谢凛摸了摸她额间的碎发,不曾想只是这一个动作,就把许倾吵醒了。 二人相视,各自的眸光间是说不清的暧昧,许倾微抬了抬头,主动朝着谢凛的唇吻了过去。 这一吻,让谢凛的心绪彻底乱得一塌糊涂,浑身烫的厉害。 他随即反客为主,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用雨落般的吻去回应她的爱意,且不再只执着于她的樱唇。 她的耳后,脖颈,胸口……一点点,都将彻底属于他。 许倾细嫩的小手轻轻贴住了他的腰身,随之一点点探到了他的身体。 许倾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自是有点懵懂的。 “王爷……你怎么会这么烫?” 谢凛专注于在她身上的掠夺,难以自拔,怎会去理会她。 他的那双俊色撩人的眼眸之下不再是清冷寡欲,燎撩而生的欲火使他的眼底皆是摄人心魂的勾引,既深不可测,又使人欲罢不能。 谢凛低喘着声音问她:“我可以吗?” 许倾的内心远比他更加急不可耐,在他的耳边倾吐着:“夫妻之事,何来可不可以一说?” 他的行为变得更加主动,许倾的迎合越发的频繁着。 许倾扑到他的怀中,却忘记了床铺的窄小,一番纠缠过后许倾的里侧已经在不经意间空出了很大的空隙。 二人身段相缠,吻得忘乎所以,只听“扑通”一声,谢凛竟然从床上掉了下去。 许倾吓得立马在床上坐起了身子,谢凛也瞬间僵直的坐在了地上。 “王爷,没摔到吧?” 此刻,谢凛背对着许倾,许倾看不见他的表情。 “没事。” “真……没事儿?”许倾试探着问,随后想将他扶上来:“你赶紧上来我看看摔到哪了?” “不用了,你先睡吧。”谢凛冷静了许多,明显是降下了火来。 许倾自是明白了谢凛的意思,她够着身子想要下床,却见谢凛手疾眼快的将早已敞开了的袍子缠紧了身体,特别是下半身,盖得严严实实的。 许倾明白是怎么回事,遇到这种事突然间没了兴致也是正常。 “那个……王爷…应该不能憋坏吧?” 谢凛还没发脾气呢,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谢凛随即白了她一眼,一脸幽怨的说:“如果不是你将本王拱下床的话……会有这事儿?” “那是你自己不小心。” 谢凛一只胳膊悠闲的搭在床边,故意以此来吓唬她:“反正是你的责任,本王有没有事儿你日后都得担着。” “谢凛,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你早点睡吧。” “哼。” 许倾堵着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这都眼看着就要亮天了,许倾是有多大的困意才能睡着? 难受的又不光只有谢凛。许倾被撩拨了半天没有得到结果,更加难受。 索性她也不睡了,直接下床一屁股坐在了谢凛的身侧。 两人有床不睡,坐地上…… “你下来干嘛?不嫌地上凉?”谢凛墨瞳深邃,早已将之前的冲动褪去了一大半。 “我也得消消火。”许倾理直气壮的说。 谢凛冷哼了一声后,不予理会她。 随后谢凛瞟了一眼许倾衣衫不整的样子,拉紧她的领口又道: “刚才是本王冲动了,本不该那般的,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像私通。” “王爷您可真敢说。”许倾发自肺腑的说:“不过我发现咱们俩还都挺没用的。” 听到此话后,谢凛打量了许倾一番,深表怀疑的反问:“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勇气和脸皮说出这句话的?” “我这也是在自我检讨嘛!” “合着你要是不检讨,就单单本王一个人没用了,是吗?本王还需谢谢你?” 面对着谢凛的犀利发问,许倾乐呵呵的缓和了下尴尬:“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哈哈。” “那是什么意思?” “王爷,看来咱们俩还是得当好兄弟才行,做夫妻可能是有点八字不合,强行违背天意,就怕要伤及自身啊。” “哎……”谢凛还能多说些什么? 两人并排坐在床边,头歪向一侧,整整齐齐,看向窗外渐亮的初晨…… 清晨。 分头行动即将开始。 谢凛和江玉等人一会儿再去庆龙山,许倾则是去广善堂面见文九成。 许倾坐在床上,目光呆滞没有想走的意思,双腿自然垂落在床边,来回晃悠着。 谢凛临走问她:“你什么情况?还不走吗?外面的人都等着呢。” 许倾缓了缓神,老老实实的说:“哦……我跟他们说了,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 “你在等什么呢?”谢凛很好奇,许倾支支吾吾的样子明显就是有些事情难以启齿。 见他追问得紧,许倾也没想隐瞒。百般无奈的在他面前扯开了披在外面的薄纱,露出了胸口及臂膀。 从脖颈开始,延续至胸口,细嫩白皙的肌肤上,印着清晰可见的红痕,一直延伸到了肩膀,甚至是手臂上,根本就盖不住。 看到这些,谢凛羞愧难当,满怀歉意的说了声:“对不起……” 许倾此事已经无所谓了,皱着眉头郁闷道:“行了吧。王爷还是忙您自己的事吧。我总得弄一套男装遮一遮才好。要不然让人看了多不好?” “本王这就去给你买。” “不用了,我让别人去给我买了,我换上就出发了,不用担心。” 谢凛伸手去抚了抚她的头发,不知怎样才能开解她此刻心中的郁闷,只是说:“本王下次不了。” “不了?”许倾双手撑在床边坐着,一度惊讶的望着谢凛:“干整啊?” “什么?” “没事儿……”许倾私底下嘟囔了一句:“本来会的可能就不多,这下好了,以后硬来……彻底一无是处。” “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 不知怎的,经昨夜事后,许倾觉得自己和谢凛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尴尬,这下连好兄弟都当不成了。 “要是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本王就先走了。”谢凛抿了抿薄唇,也在试图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 “好,王爷慢走。” 谢凛离开了之后,许倾才敢长舒了一口气。 回想自己昨天的脑子是秀逗的,还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蒙蔽了双眼啊…… 不久后,许倾托人买来的男装已经到了。 她换上了高领口的男装后,虽然脖子上还依稀可见几朵小红花,但冷不丁一看则更像是起的红疹子,许倾放下心来,觉得无妨。 他们一行人去往了广善堂。 风波过后,广善堂一如往常,似乎没有被之前的事情所影响和波及。 见许倾带人登门,文九成见状后忙里抽闲的出来迎接,:“宝儿哥,你怎么来了?你这几天都没来,可把我们想坏了。” “是啊,是啊。谢郎中什么时候再来坐诊?”伙计也道。 许倾神情严肃,没工夫闲聊,直接奔入整体:“文少爷,这次来是代表刑部,想要问您一些问题。” “你说。” 文九成见许倾不苟言笑,也逐渐重视了起来,两人站到了人不多的柜台前。 许倾问:“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 “我昨天晚上一个人留在广善堂理账目,怎么了吗?” “有人能给你证明吗?” “这……需要什么证明吗?宝儿哥,你是什么意思呢?”文九成觉得有一些不对劲儿,挠头问道。 许倾既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和打算,自然是不怕被文九成知道此事。 她说:“庆龙山上发现了一堆骸骨,正好是你们家和郝有德家的药田附近。守山人阿武以此威胁勒索郝有德,结果出了事,被打晕在了郝有德家门口。但郝有德至今不承认是他所为。我就是想问问文少爷知道那些骸骨的存在吗?” “我是不知道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意思很明确,凶手行凶总要有个理由。在郝有德拒不承认的前提下,我们就会有其他方面的设想,比如说同在庆龙山上有药田的文家,会不会也曾知道这件事呢?” 文九成听闻此话后,眼中带着疑惑,对着许倾很牵强的笑了一下,反问她:“宝儿哥,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跟我说这些,是在怀疑我趁机报复郝有德吗?” 原本以为许倾会委婉,却恰恰相反。 许倾的态度直接又干练:“已经不是怀疑这么简单。捋清所有的关系后,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你们查不到凶手,所以就来将罪名按在我的头上吗?” “之所以按在你的头上,是因为站在任何角度上,你们文家都脱不了干系。首先是事故,郝有德雇人在山上刨地,基于那个时候文家和郝有德已经闹得很僵,你们文家不可能不派人盯着郝有德在山上的行为,且对遇难一事一无所知。” 文九成对此保持沉默,一语不发。 “基于郝有德的缺德行为,对广善堂造成了一而再的伤害。干掉与郝有德狼狈为奸的阿武,不单单可以陷害在郝有德的头上,还能借此机会引出郝有德的丑事。一举两得的报复行为,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说我没证据证明你是打伤阿武的凶手,但你为何又没办法拿出对你有利的不在场证明呢?” 第120章 这个疯女人 即便许倾如此说来,文九成依旧不想承认些什么,将她的一番话视作为胡搅难缠,:“谢大宝,事已至此,如果你觉得是我所为,就请你拿出证据来抓我。如果没有证据,也请你不要这么胡乱的污蔑我。我自认为跟你很熟,不曾想今时今日……” 许倾抢夺了话茬儿,先于他道:“若不是跟你很熟,你觉得我可会如此心平气和的来问你?现在的事情就是这般,你若承认是你做的,一切好说。若不承认的话,你作为首要的嫌疑人也是要被拷问的,到了那个时候,你自己可以考量一下。” “只因为你认定了是我,所以就一定要带我走吗?”文九成问。 许倾舒缓的笑了笑,坦然以对:“不是我认定了你,而是你现在属于头号嫌疑人。也是此次事件的最大受益人,基于你现在没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需要回刑部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若证明不了,就会是你们要找的凶手吗?” “你若并非行凶者,为何会怕证明不了呢?”许倾浅浅的笑了下,这笑容里面包含了很多,让文九成心里发慌。 文九成与许倾僵持在原地,气氛逐渐变得冷凝,更似心中博弈。 在这种事情上,许倾一向都不会扑空,这次也是一样的。 见文九成不表明态度,许倾的注意力不在放在他的身上,反观开始在厅堂内来回度步。 “文少爷,你不是个坏人,最起码在我认识你的这段时间里,你不是。所以我不想你因为嘴硬而受到任何的刑罚,皮肉之苦还是很难熬的。” 许倾背脊挺得溜直,双手背在身后,在文九成的面前走来走去,看似是闲说几句,实则是在一点点磨着文九成的内心防线。 她说:“郝有德那样的人,在刑部里面一丁点刑罚都没受过,你可知是为什么?” 文九成保持沉默,许倾继续说道:“因为他一到里面就什么都招了。在某种层面来说,郝有德当真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可你呢?等你到了里面后,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你觉得值得吗?” 文九成的眉间不再舒展,他看向许倾,许倾却用势在必得的微笑回应着他。 许倾的视线与目光终而落在了一处,那便是身侧柜台前放着的那尊金蟾像。 她的眼神变得莫测,伸手摸了摸金蟾像,并说:“挺硬的,文少爷回来之后擦干净了吗?” 当许倾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金蟾像上时,文九成原本坚定的目光似有动摇与慌张。 不理会文九成细微的变化,许倾轻轻的用指尖去触碰金蟾像上面的沟壑与缝隙,并自信的说:“没关系,哪怕你把它扔在了水里仔细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我也能从上面找到蛛丝马迹,来人!带走!” 文九成一直紧绷着的戒心,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被攻克了。 文九成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聚财化煞除小人,这金蟾像哪点也没有做到,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承认了?” “不然呢?躲下去,也没有必要,何必再去受皮肉之苦呢?” “你糊涂!”许倾斥责他道。 “其实糊涂也没什么不好的,若非是遇上了你,估计也不会有人查到了如此地步,郝有德也更加不会落入这般田地,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也不想忍了。因为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文九成目光呆滞且无神,仿佛现在的他才是那个真正的自己。 许倾情绪激动的为他惋惜:“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多此一举的去打伤孔武,刑部已经插手了,这两人落网是早晚的事,你何必将自己搭进去呢?” “万一郝有德再出来,怎么办?” “你既然都知道郝有德的所作所为,岂会不知他被捕是早晚的事?就算你极其不相信官府的能力,就算郝有德他家中有关系,刑部都已经敢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抓走了,你完全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啊,为什么要用这么偏激的方式呢?” “宝儿哥,郝有德与广善堂处处过不去,多次陷害。妄图去迫害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有这些事情在先,我是真的没办法像个圣人一样吃哑巴亏,我也是个正常的人。”文九成垂着头,不停的忏悔着:“父亲平时告诉我,要与人为善,可我的善良换来的却是别人以为的软弱可欺。我自是达不到我父亲的那种境界,终归还是俗人罢了。” “你一早就知道郝有德坑死了十二个人那件事,却没跟别人说过,对吗?庆龙山上的白骨是你挖的吧?” “我是不爱管他的闲事,但他几次三番的迫害广善堂,借着这个机会,我忍不下去了。” “明明有可以让阿武与郝有德两人都受到应有惩罚,却不损分毫的办法,你却偏偏避之……” 许倾只是替他感到惋惜,此刻的文九成心里清楚,就算是后悔也晚了,做了就是做了。 文九成低声叹气,向许倾道歉:“对不起,还是让你失望了。其实……我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也曾后悔了的,不然怎么会不想承认呢?” “不想承认错事,是人类的本能而已。人是完完全全有对错分辨能力的。坏人与好人的区别是,坏人可以把害人的事做的理所应当,问心无愧。但也并不是好人一辈子都要循规守纪,那就太不公平了。既然做了,你现在改正也不晚。” 许倾不想让文九成因此而被毁了。 文九成是释然了的,他问许倾:“我大概要在牢中待多久呢?” “阿武现在昏迷不醒,伤势不轻的。但你的行为也引出了郝有德与阿武背后的事情,总的来说你们三人都有罪,刑部会公正处理的,你放心吧。” “好,那就好。”文九成点点头,眼神里不泛带着些许担忧之色,开口问许倾:“我能请你帮我一件事吗?” “如果是帮你求情的话……恐怕是不行。” “不是的。” “那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做,我一定会尽全力帮。”许倾真诚的说道。 得到了她的准允之后,文九成才肯说出了口:“其他的事情,我是断然不敢麻烦你的。主要是广善堂,我有些放不下。” “广善堂所发现的人骨碎片,你到底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或者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这件事……我是真的不清楚,山上的白骨我知道来历,但我不知道那些白骨与广善堂发现的这些碎骨有没有关系。” 文九成低落的说:“事情总归是发生了的。我的行为让我父亲颜面扫地,如果他回来之后知道了这些事情的话,恐怕是不会再认我这个儿子了。可广善堂我又不能撒手不管。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经营广善堂一段时间呢?” “经营?”许倾很为难的摇摇头:“我不懂这些事情,就怕真的帮不了你啊。” “你只需要帮我盯上个把月左右。也不用你多多操心,伙计们干活很利索的。父亲给我写过家书,此次出差外出估计是快要回来了的。但我不想让他一回来就看见广善堂因为我而关门大吉。” “我会帮你盯着些的,没问题。我也会跟你父亲解释清楚你的情况,请你放心。” “真是太感谢了。”文九成满怀感恩的说着,还将与广善堂有关系的所有钥匙串交到了许倾的手中。 当钥匙交到许倾手里的时候,许倾自觉责任重大。 “后续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的话,会去大牢里问你,你交代给我的事请放心吧。我看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好。” 文九成并未被押走,而是坦然的离开,这或许是许倾能够给他的最后一丝体面。 许倾依旧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因为在广善堂所发现的人骨碎片,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可言,线索又断了。 已经挖出来了这么多的隐情,难道就真的与最初想要知道的真相毫无关联吗? 许倾跟随着回到了刑部,等待着庆龙山上的消息。 她等得有些无聊,便将随身携带着的人骨碎片拿了出来。 “这些碎片到底是谁的啊,怎么这么难办啊?”许倾趴在桌子上,自己一人在郁闷且挠头着呢。 她就怕到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查了半天一点相关的都没查到…… 明明在现代把检测机器打开之后,线索分分钟可以跑出来,可在这里,却独独凭借许倾的一双眼睛,别无他法。 许倾将骨头的碎片捏了捏,竟一不下心捏碎了。 她之前只是研究过这些人骨碎片,是万万不敢去用力捏的,就只是轻拿轻放。 如果是熬煮过的骨头,骨质不够坚硬是正常的。许倾确定自己捏碎的是一块女人的指骨关节。 她觉得有些奇怪,便又找了一块截然不同的碎骨去捏了捏,可是怎么也捏不动,跟刚才捏碎骨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问题出现了…… 为什么男人和女人的骨头硬度会差得这么多? 按理来说男性骨骼较为坚硬,熬煮过后骨质流失更多,才更应该变脆变软明显才对啊。 还是说,熬煮的时间不同? 假设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是不是可以认定女性骨骼的骨质有些特殊呢? 其实许倾并不是很了解熬煮过的人骨会是什么样的,她一直以为与眼前这些碎片一样的。 但现在看来,唯有用实验来说明一切。 既然要验证女性骨骼的硬度是否本身就有问题,那么就要用基本相近的骨骼去实验一下。 当下还真有这个机会…… 之前,从庆龙山上背下来的那四具白骨还在,其中就有女人的骸骨。 许倾灵机一动,去女尸骨上取走了两块指骨关节,放在锅里熬煮。 她就想要大概的了解,被熬煮过的骨头到底会不会像之前捏碎的那般脆弱程度。 许倾一个人坐在刑部的后厨里,守在火旁细细的熬着。 她真的很想要知道答案。因为如果能够断定在广善堂捡来的人骨碎片里的女性尸骨是当真存在骨头问题的话,绝对是一条重大的线索,也是破案的方向。 许倾每每熬了一会儿,都会将两块骨头捞出来看看情况。 “真硬啊……” 说完又扔回了锅里,继续熬。 熬了许久,但人骨并没有太明显的软脆,距离许倾想要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或许,真的是死者的骨头本身存在很严重的问题的。 刑部外面的声音大了,估计是去了庆龙山的人已经回来了。 许倾打算灭了火,实验就此结束。她要把这个结论带给谢凛。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谢凛先于一步找到了许倾,心存疑惑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许倾正蹲在地上收拾残局呢,没想到他就找到了自己,随性招了招手,让他赶紧过来:“王爷快来,快来。” 谢凛闻见了一些不知名的怪味儿,手指横在鼻间挡了挡,询问她:“你蹲在这儿干什么呢?” 许倾腿麻了,站不起来,赶紧像他求助。 谢凛站在她的后面,想拔萝卜一样将蹲在地上的她拔了起来,并问:“本王听说你把文九成带回来了?” “是啊。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发现了之前在广善堂捡来的女性指骨关节的硬度好像有些问题。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我特意去其他尸体上取了两块指骨关节,在水里熬了一熬,发现骨头的硬度是不同的。所以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 谢凛越听越不对劲儿,一点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正带着满目惊惶注视着许倾,:“所以……这个味道是……” “不然呢?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 谢凛用余光瞟了一眼小锅里面的水,依稀可见飘在水里的那两块骨头。 “呕……”他毫无形象可言的开始干呕。 “没味儿啊。” “怎么没有?你这个疯女人!” 谢凛像是中毒了般,马上从厨房跑了出去,并斥责许倾道:“你这让本王和其他僚属们以后怎么在刑部吃饭?” “我又没用饭锅?” “可本王会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第121章 会不会是巧合 谢凛赶紧跑出去透了口气儿。 他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像是许倾欠了他八万两。 许倾瞧着他的样子,更是无语。 说他娘吧,他人高马大的,阳刚之气溢于言表,说他不娘吧,他有的时候跟女人一样娇气。 许倾上前顺了顺他的胸口:“行了行了,现在缓过来了吧?” “所以呢?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的结论是,白骨碎片的其中一位女子,可能有骨头疾病。骨硬度,与正常人有些区别。” “就这些?” “嗯。” 其实谢凛心里也明白,不到指甲大的骨头碎片,迄今为止她能够发现这么多,已经算是非比寻常的了。 谢凛对她说道:“本王的人已经在庆龙山上发现了郝有德埋下的剩余所有尸骨,都被抬下了山,带了回来。” “好,我知道了,这就去检查。” 谢凛拉住了她的胳膊:“等会儿?” “嗯?” 他的神色间有些迟惑,欲言又止。 “王爷有什么话就说呗,是在怕什么啊?” “这件事情以广善堂所发现的白骨碎片为开端,再到庆龙山上发现的大量白骨,里面的事情错综复杂。现在没有证据能够表明,庆龙山上的白骨与最开始发现的碎片有直接的关系。也就是说,一会儿你检查完之后,若没什么异常的话,那些白骨碎片的线索是完全断裂的,不管有没有凶手,你都该明白的。” “要停止调查了吗?” “除非凶手再一次行动,给了我们新的线索去查,不然的话……”谢凛的言谈之间带着无能为力。 许倾:“就不查了,搁置下来,对吗?” “是的。” 对此,许倾也只是轻轻的叹了下,并未言说什么。 “你会因此而对本王很失望吗?”谢凛很在意的问。 许倾的回答也是很果断:“当然不会。这种事情我见多了,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但是在我的心里,本就没有逍遥法外四个字,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况且,基于一个凶手费尽心机绞尽脑汁的掩盖住自己的行为,揭露真相对于我们来说本就不会是一件易事啊。” 许倾的看法,抚平了谢凛心底的担忧与不安。 其实许倾也感觉得到,在与他越来越契合的同时,也越来越在意彼此。 “我先去整理一下白骨,王爷要不要跟我一起来?”许倾问。 “你先去吧。” “也行。” 此时的验尸房里,几大袋子的尸骨全部散落铺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整个屋子,倒像是个白骨堆。 许倾连个下脚的地方都难寻。她随手带上了手套,简单的在骨头堆儿里翻找了一下。 谢凛站在门口不想进去,探了探头说:“本王来看,应该没必要再拼凑这些尸体了吧?” “艾玛……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啊?”许倾被谢凛的不声不响吓了一跳。 “你就这点胆量?” “您比死尸更可怕。” 趁着许倾蹲在地上的功夫,谢凛伸脚尖踢了一脚。 结果许倾正愁没地方坐着呢,又嫌地上太脏,竟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脚上。 屁股太沉,谢凛连脚都伸不出来,:“你抬起来。” “本来我就累着呢,谁让王爷您总是在关键时刻伸出援脚呢?”许倾可没有挪动的意思,实打实的坐在地上,专注且用心的在捡拾白骨。 谢凛就只好这样维持现状,不敢动。 “如果这些白骨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的话,本王觉得你无需再费力的拼尸体。只要查看一下,是不是十二具尸体就行了。”谢凛说。 “你们挖的时候,确定全都挖来了?” “是按照郝有德的指引去挖的。应该不会有错。本王也看了,已经挖干净了。” “那我就先来确定一下,然后再说。”许倾思路清晰,开始进行着第一步。 坐在谢凛的脚上有些不太舒服,许倾自己挪了一下,一屁股毫无顾忌的坐在了地上。 “地上凉……”他说。 “拜托王爷,这是夏天。” “那也不行。”谢凛说完后,随手去找了个垫子,试图扔在许倾的身下,:“抬起来。” 许倾很自然的把屁股抬了起来,垫子刚好被推到了她身下。 许倾心满意足的坐了上去,背对着谢凛还不忘自行感叹道:“有了相公就是不一样哈。” 谢凛的心里快要开花了,故作镇定:“你少贫,赶紧干活。” “是。” 验尸房里面没有桌台能够放得下如此至多的骸骨,许倾的一切验骨行为全都在地上解决,她坐在地上,远看像个专心在玩儿的孩子。实际上这段时间里,许倾已经有了不少的收获。 “怎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王爷想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我在人骨上发现了一些线索,很可能与那些白骨碎片有关。”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有了这些线索,这案子就不能结案了,还得继续查下去。不过查到最后不排除是巧合的可能性,总得来说也是件挠头的事。” 那些人骨碎片,还真是将许倾弄得没了信心。 但谢凛的态度很坚定的说:“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有线索就要继续查下去。不然进了刑部卷宗以后也是个悬案,更麻烦了。” 既然谢凛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了,更让许倾无后顾之忧。 之后,她便对谢凛具体的讲述了一下问题所在。 许倾先是当着谢凛的面,唯独挑出来一小堆儿骨头,而这堆骨头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 “这是何意?为何这些骸骨让本王觉得如此古怪呢?” “王爷,正如您所见,我所挑拣出来的这堆骸骨,是有问题的。颅骨软化,胸廓畸形,呈现漏斗状,四肢照比正常人会有所短小细弯。” “有疾病吗?” “是的,这是一种很罕见的骨骼畸形病症,我在医书上曾经看过,叫做佝偻病。” “佝偻病?没听过。” 对此,许倾也很无奈,总不能告诉谢凛,这病的名字是从现代了解来的吧? “王爷您只需要知道,这是一种很严重的病症。因为骨骼的缺陷使得他们与别人不同,这类人的行动能力与劳动能力也会受此病的影响。而咱们眼前放着的这具骸骨尸体,骨龄应该是四十五岁往上的男性,但是他的骨架不难看出,照比同龄男性会小了很多。” 谢凛听明白了许倾的意思,而又接着去问:“那本王不明白,和人骨碎片有什么关系呢?” “我刚刚曾说过,那堆人骨碎片里面,虽然已经被熬煮过,但是属于女性死者的碎片软于正常水平。我猜测这个女人会不会与这位得了骨骼怪病的男人有什么关联,可以借此机会查一查,毕竟问一问郝有德,马上就能知道这名男子的身份了。” 谢凛沉思许久,在脑海中慢慢吸收了许倾话中含义,却眉间难见舒展的又问:“本王还有一点不明白。这类病的形成原因是什么?两个得病的人大概率是有所关联的么?” “这个病症的本质来说,其实就是骨骼缺陷。它不具备传染性,但不代表一定不会传给下一代,不好说。毕竟是个罕见的骨病,如果刚好有两个人同时有了这个病的话,最好还是查一下。” “本王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可以站在排除的角度上来调查,如果这个男性死者身边没有一个年轻的同为患病的女子,就算是巧合了。” “也有可能是我的判断失误。” 这种事,许倾不能百分百的确定。因为完全是靠猜测。 许倾明白,这看似是骨骼生长发育失调的病症,会粘连着一系列的并发症。估计在这古代,应该算得上是绝症的一种了吧。 就算是抓来个宫中御医,也是无济于事的。 谢凛派人去询问牢狱之中的郝有德,很快便有了答案。 “殿下,郝有德说了,这十二个人里面。确实是有一个人的身板儿不太正常,歪歪斜斜,长得和平常人也有些不一样。”江玉来报。 谢凛问:“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 “就在庆龙山下的一个小村子里。这个人的名字叫刘奔,郝有德说此人大概五十岁左右,要不是看着干活还挺卖力,断然不会用这样一个人。” “刘奔?”谢凛望向许倾,:“现在去看看?” “走吧。” 庆龙山下有个挺大的村子,村子就叫庆龙村。 他们一行人走到了村口,由于是村子里的生面孔,格外引人注目。 村子是有些大,刚一进村就觉得没了目标。许倾驻足停下,刚好与村头阴凉下的坐着的大婶来了个目光交汇。 大婶也挺好奇这群人是来干什么的,许倾搭了搭话:“大婶,我们想要跟您儿打听点儿事,刘奔家怎么走?” 午后的太阳晒得大婶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睛打量着许倾:“你们找刘奔干啥?刘奔都死了。” “是有点事儿要打听,而且他们家不是还有家人吗?您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问路还要多亏了许倾的耐心了。后面稽核大男人一声不吭。 大婶及时反驳了许倾的话:“姑娘,他们家现在应该是没人了。刘奔死了,还有一双儿女一个月前就走了,没回来过啊。” “走了?” “对啊。”大婶看许倾这般惊讶又失望的样子,索性想要与她多说两句,站起了身子,做出了领路的架势,热心道:“我看姑娘你还挺着急,我带你去他家看看,你就死心了。” “谢谢大婶。”许倾小碎步跟上了大婶阔气的步伐,不忘用手示意这帮男人们也一同跟上。 许倾:“大婶,我想跟您再打听打听老刘家的事。刘奔这个人是不是有些伤病在身上啊?” “你怎么知道?”大婶瞅了许倾一眼,多话的嘴便开始闲不住了,说道:“这刘奔打小就在这村子里住着。身上有病,和别人不太一样,看过郎中,说是风湿病,但我瞧着可不太像。” 大婶抿着嘴唇,一脸的绘声绘色。 “风湿病?那他的儿女呢,是健康的吗?” “你且听我说啊。刘奔这人,你说他命不好吧,他那个样子还真讨到了媳妇,还先后有了一双儿女。你说他命好吧,他那媳妇生小女儿的时候就病死了,这小女儿还和他得了一样的毛病,连走路都歪斜得很呢。” 大婶的一番话,无异于将散落开来的线索连成了一条线。许倾心中自是激动着的问:“大婶,刘奔的小女儿是多大岁数?” “得有二十岁了吧,大儿子三十多岁,没讨着媳妇儿呢。刘奔那个样子,也照顾不了她女儿啊。所以他们家是大儿子刘一在家照料着他妹妹刘凤,刘奔出去赚钱。”大婶说着说着,面色间有些悲伤,:“谁曾想,刘奔出了这样的事情啊,可真是……” “那刘凤和刘一这两人不在村子里,是去了哪里?村民们有所了解吗?” 大婶摇了摇头,:“这具体去了哪里,我们可不太知道。但是我估摸着会不会是刘一带着刘凤去治病了呢?” 谢凛问:“为什么这么说?” 大婶像个万事通,什么都知道。 “刘奔一死,那个医馆的老板不是给了很大一笔钱吗?我估计是拿着钱给妹妹看病去了。你有所不知,刘一特别重视她妹妹的病,之前就总请郎中来给妹妹看病。” “不过要我说,那病要是能治,他爹刘奔早就治好了,还用得着遭了这么些年的罪?” “反正也是哈。”许倾这点比较认同。 大婶见许倾搭话,又悄咪咪的在许倾耳边小声说:“要我看,就是想赶紧给妹妹治病,老头子一死,生计全都压在刘一一个人身上,他能受得住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大婶。毕竟也得有个人照顾刘凤啊。再说了,家人愿意给她治病,那是刘凤的福气嘛。” “可不是那么回事儿。”大婶的想法没得到许倾的认同,还特意白了许倾一眼,已经把长舌妇三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见与许倾等人没了话题,大婶可就不奉陪了。 “喏,你们看,再往前走,尽头一家便是了,你们去吧。” “谢谢。” 第122章 越发觉得眼熟 大婶走开了之后,留下了他们一行人按照大婶的指引,继续向前走。 “本王怎么觉得咱们是找对了地方呢?”谢凛目色幽幽的说道。 “现在已知的是,刘奔家里确实是有一名女子,与他患了相同的骨病。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此兄妹二人一个多月前的失踪刚好对上了。” “所以是刘奔刚死,兄妹二人紧跟着遇害了,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具体还是要去看一看。”许倾只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因为案子总算是有了进展。 他们到达了刘奔的家,院落空无一人,杂草多到已经没过了许倾的腰际。 “这里好像真的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江玉环看着四周,警惕小心着未知的危险。 不怪江玉起疑,这个院子刚一进来,就有种莫名阴森的感觉,给人一种泛着惨白色的孤寂窒息之感。 地上的枯枝杂草,则是更加给人一种凌乱的压迫感。 许倾也说:“这个院子明明很规整,也不太乱,怎么感觉如此压抑?” 谢凛却答:“别忘了,如果凶手真的残忍的杀害了两兄妹,咱们眼前的这间屋子,很有可能就是案发第一现场,脚下……更有可能是埋尸地点。” 结合当下的氛围,谢凛这样分析,倒还真让许倾和江玉两人后背直凉。 “走吧,进去看看。”谢凛最先打头阵,推开了屋门。 谢凛只顾着向前走,没有顾及到周围。 这个屋子是阴面,视线阴暗了许多。许倾和江玉两个人跟在谢凛的身后。 突然,从门后面窜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挡在了许倾与江玉的面前。 “妈呀!” 两人吓得齐声大喊,许倾往后踩了江玉的脚,江玉躲得手忙脚乱,措手不及,后面的人跟着吓得人仰马翻。 江玉:“是人是鬼啊?” “我刚才摸了摸头发,像是真毛。”许倾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退。 那人撩开了自己的头发,只见他面庞黝黑,胡子老长,瘦骨嶙峋,眼眶深陷,看不出来多大岁数。 其实谢凛刚刚也被吓了一跳,但比起来这人,貌似没有许倾江玉两人可怕。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此处?”谢凛问。 “我还想问你们是谁呢。” “你是刘一?”许倾将此人上下打量。 “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赶紧滚!” 这人的态度很狂,谢凛则嫌他一身脏气,不想与之交谈,直接伸手指了指江玉,意在让江玉去具体了解情况。 江玉果断的揪住了这人的衣服,强迫道:“跟我去外面!快点!”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我家?” “下去!” 江玉直接将人强行扯了出去……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像是流浪汉?”许倾琢磨着说。 “先别管那么多了,进去看看。” “好。” 这个屋子不算小,且可以看得出收拾很是整洁,地面干干净净,只是墙角和顶棚上还挂着蜘蛛网。 肉眼可见的痕迹应该就只是这个疑似流浪汉的人居住而留下来的痕迹。 谢凛吸了吸鼻子,环看了四周,小声的问许倾:“你闻没闻到这个屋子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许倾摇了摇头,:“我目前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倒是有一些中药的气味儿残留,王爷闻见的会不会是这个?” “不是。” “如果这里是杀人现场的话,应该会有很大的血腥味,可我没闻到。” “大概也不是。”谢凛蹙了蹙眉,稍有疑惑的说:“倒也不像是中药味道,更不是血腥味。” 随后,谢凛没有再继续的说些什么,与许倾两个人共同核查现场。 许倾:“刘家兄妹二人在刘奔死了之后,便离开了这里,而咱们手中的白骨碎片,又刚好可能属于刘凤,那么另一部分属于男性死者的人骨碎片,会不会就是刘一呢?如果真是如此,这中间又会发生过什么事?” 谢凛并没有及时的回应许倾的猜想,他打开了放在床边的褐色柜子,结果里面全都是杂物,还有扑面而来的灰尘。 “你来看看这些都是什么?”谢凛从里面拿出了一叠厚厚的草纸,递给了许倾。 许倾将东西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说:“这都是药方。” “是治什么病的药方?” 许倾一目十行,以极快的速度扫视着每一张纸,同时口中率先下了定论:“这都是治骨病的药方。由此可见,刘家为了刘凤的腿,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功夫。不过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药方,没什么用处。” “等会儿。”许倾翻找纸张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从一厚摞子的唯独抽出来一张纸,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将纸递给了谢凛:“王爷您看这个药方。” 谢凛平静的接了过来,却在看到了药方内容那一刻,眸底涌现出了触目惊心。 谢凛修长的手指夹着药方,微微轻颤着:“这是……以人骨熬药的方子?” “为什么会这样?”许倾也很错愕惊异的望着谢凛,更加难以接受这一药方上书写着的内容。 到底是什么样的郎中给他们开了这样的方子。 许倾此时不敢去想,那些被熬制过的人骨碎片到底与这方子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谢凛将问题方子拿在了手里,继而进一步问许倾:“你们从医的,到底有没有这种治病方法呢?” “当然没有。连药都治不好的病怎么可能人骨能够治好呢?分明就是信口胡说!” “是偏方吗?”谢凛之所以会如此认为,是因为这药方一点儿也不像是胡写出来的,无论是字迹,还是书写的方式,都与其他的药方无异。 换言之,更像是一位正经郎中书写出来的。 许倾总有种不太对劲儿的感觉,从谢凛的手里夺过了这张看了让人心生畏惧的药方,:“王爷,再让我看看。” “是哪里奇怪吗?” “不是……就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说不出来。” 许倾因此而特别费解,此刻的感觉是明明有句话挂在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接着,她抱起了其他药方也一并检查。 就在这个时候,江玉从外面走了进来,向谢凛汇报:“殿下,这人问清楚了,是个流浪汉。” “哪里来的流浪汉?为何会住在这个地方呢?这里不是刘凤和刘一的家吗?” “这里确实是刘家,不过已经空了一个多月了。流浪汉说,是一个叫文峰的郎中好心将他安置在这里住下来的。” “文峰?那不就是文九成的父亲,广善堂的老板吗?他怎么会掺和进来呢?”许倾瞪大了双眼,满眼皆是不可思议。 “这个我也不知道,听那个流浪汉话里的意思,我初步理解了一下,文峰与这家人交集,确实也属于偶然。文九成之前不是和咱们说过,文峰是出去寻找荒地种植草药吗?” 许倾点了点头:“是有这件事。” “文峰找到的地皮,刚好还是庆龙山,不过这次是依靠着村子的那片山田,已经全都花高价买了下来。也就是说文峰为了买地,在庆龙村待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就出于好心救治了刘凤,不过就是没治好。又因为刘家后来出了事,刘奔一死,刘家两兄妹就更加六神无主。索性就离开了这个村子。” “所以,文峰是拿着别人的房子,给流浪汉去住?”谢凛有些诧然。 江玉点了点头:“流浪汉确实就是这样交代的。因为这两兄妹不在,且在求医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文峰看着流浪汉可怜,就让他暂且住下了。” “属下觉得,文峰因为对他们兄妹二人施以援手,别管有没有把病治好也是出于了好心,应该已经是与刘家兄妹二人是很熟的关系了,站在这个角度上,收留个流浪汉也没什么问题吧?”江玉想得很简单,可是事情真像他想的那般便好了。 许倾冷哼了一声:“江玉你说这些,是基于那两兄妹真的是去外求医,而不是在文峰眼中的一去不回。” “这是何意?” 许倾将药方甩给了江玉来看,并说:“如果真如我们猜想那样,这个文峰可真是病得不轻。不光剔了刘一的骨头给刘凤熬药治病,可能还因为此方无效大受打击,而把刘凤也给杀了。” “这……能吗?”江玉不信转头看向了谢凛,这时的谢凛也持肯定态度的点头:“现在的情况,还真有可能。” “而且,如果文峰真的在这里杀了人,那么他这么好心让流浪汉住在这里的原因也只有一个。”许倾眼含痛恨的说:“只要这屋子里有人,就不愁有磨不平的蛛丝马迹,都是时间问题。” 许倾随手将刚刚翻看了好些遍的药方扔在了一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说怎么这么熟悉,现在想明白了。” “什么意思?” 许倾解释:“文九成被我带回大牢之前,曾将广善堂托付于我,让我替他撑到他父亲文峰回来之前,并跟我说,他的父亲应该是快回来了,定期都会给他寄信。我还特意看了看信呢,跟这里面的药方上的字迹是大概相同的。” “那也就证明了,这剔骨的方子确实是文峰所写?”谢凛拿起药方,一再向许倾确认。 但许倾的眼睛不是机器,没那么准确,只是回答说:“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不过王爷,流浪汉的话到底可不可信,还有待考究。是不是要出去再了解一下情况呢?” 如果事情真如流浪汉所说那般,文峰确实嫌疑最大。 但是许倾的心中仍存疑思,因为在广善堂这段日子里,文家的情况她有所耳闻。 文峰在他人口中,并不是这样一个虚伪庸碌的人…… 谢凛对许倾说:“不如这样,你和江玉两个人带着人去附近周围的邻居家问问,本王留在这里再看看?” “也行。” 许倾爽快的唤走了江玉,一起去周围转一转。 路上,江玉觉得有些奇怪:“殿下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怎么了?” “那他怎么留在那里不想去?不太像是他亲力亲为的性格啊。” 许倾还以为江玉在琢磨些什么呢,没想到是这事儿。 许倾答:“他其实是狗鼻子病犯了。偏偏说刘一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还问我有没有呢。” “你闻到了?”江玉懵懂的样子像是没闻到。 “当然没有,我就闻到了一些细微草药的味道。如果有的话,那肯定也是血腥味,因为刘家很可能就是杀人的现场,可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没有痕迹,更没有血腥的味道。” 许倾无奈的摊了摊手,虽然不否定谢凛的猜疑,但也觉得没必要。 两人没有再细说下去,刚好找到了一家。 这家可以说是离刘家最近的邻居,正巧有个女人在院子里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娇哄着。 许倾隔着木门往里面打招呼,:“姐姐,我们是外面来的,想要跟您问一点事情。” 女人哄着孩子本就忙活得紧,有些不耐烦的回应着说:“正忙着呢,我没空。要不你去问问别家?” 江玉小声吐槽许倾:“你就会对外人客气……” “废话,不套套近乎怎么问出真话?” “咱们是干什么的你忘了?” 两人站在门口嘟嘟囔囔之后,江玉强硬的对女人说:“我们是官府的人,想要问问关于刘家的事情,你是老刘家邻居,麻烦你配合一下。” 说完,江玉还不忘踹了两脚女人家的木头门。 这招儿还真有用。女人果然乖乖的来开了门,江玉眼里带着炫耀,瞧了她一眼。 “行啊。” 许倾的佩服让江玉萌生出了优越感,傲然道:“以后这方面学着点吧。只要有殿下在,螃蟹咋走我咋走。” “……所以谢凛知道你这个想法吗?” “想法之所以叫想法,是因为什么?” “厉害。”许倾不禁对江玉竖起了大拇指,也不全是违心。 女人将孩子安置在了屋子里,并未有让他们两人今晚的打算,站在外面交谈。 “官爷,我对刘家不是很了解。你们是想要问我什么呢?” “都是邻居住着,最起码的情况应该知道吧?”江玉说。 第123章 隐藏下的秘密 “是邻居不假,但是也谈不上了解。他们家的情况您应该有所知道的。一家三口人,两个都是病人,又是那样久治不愈的怪病,村子里的人哪个见了他们不是避而远之?” 妇人能有这种想法,倒也不让许倾觉得意外。 许倾接下来问:“他们家现在住进去其他的人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不是两兄妹临走之前把房子租出去的吗?” 江玉插了一嘴问道:“租出去?你确定吗?不是文峰救助了个流浪汉,让他暂时住在那里吗?” 妇人先是顿住了一下,然后全然否定了这个说法,并自行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文峰呢?” “为何不可能啊?” 对于这件事,妇人像是了解了许多的样子,连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肯定,:“文峰那个郎中确实是在他们家里,给刘凤治过一段时间的腿。这的确不假,但是后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文峰和刘家兄妹闹掰了,就此别过。” “还有这等事?” “那当然,刘奔出事了之后,家里就剩下了这两兄妹相依为命了。文峰是出于好心,给刘凤治病,但是那病啊,要是真能治的话,早就治好了,何苦挺到这般境地呢?”妇人苦口婆心的说着,:“治了挺长时间,我看也没治好。后来就闹得个不欢而散,文峰和刘家兄妹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当时我还在院子里偷听呢,好像是什么药方的事儿。” “不过具体是什么原因,我没听清。只知道最后是不欢而散。当时我还跟我家那口子说呢,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妇人说着说着,不禁为此摇了摇头,轻叹了一下。 许倾追问:“那后来呢?文峰就没有再出现过吗?” “反正我是没看见。刘一和刘凤两个人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是发现刘家住了新人,我们才知道的。要说这一个多月,刘家怕是倒霉到了极点了。刘奔因为意外死了,这两兄妹又远走他乡,刘凤那个身体状况……哎……” 妇人都替他们感到糟心。 许倾和江玉两个人面面相觑,了解一番过后只能先行离开。 现如今,流浪汉的话与妇人的话有了不小的差异。 但如果将二人的话捏合在一起,又可以拟化出来一条完整的线…… 同样愁闷的江玉问许倾:“你觉得这女人的话能信几分?” “我倒是觉得,相比于流浪汉说过的话,这名妇人的话倒是更有可信度。你想啊,如果她想要骗人或者误导我们的话,大可以编得更加详细一点,而不是模棱两可,给了我们猜疑的空间才对。” “也是。” “不过现在来看,文峰和这两兄妹之间肯定是有矛盾了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基于那个药方的存在。”许倾目色渐沉,随之低语:“还有那个流浪汉……” “流浪汉有问题吗?” “不知道,总觉得流浪汉的存在……有些不对劲。”许倾冥思苦想了许久,又对江玉说:“不如这样,你派些人再在这个村子里问问,主要就是问问文峰这个人的情况,了解一下他的真实品行。我觉得那些卖给他药田地的村民肯定是会有所了解的。” “也行,我这就让人去。” “我一会儿回去,再问问文九成有关于他父亲的事情,这样一来咱们就能大概了解文峰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了。” “好。” 江玉去忙其他的事情了,许倾再一次回到了刘家。 谢凛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似在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王爷。” “回来了?有什么发现吗?”谢凛缓缓睁开了眼睛,眉宇间带着些许倦态的注视着许倾。 许倾:“我和江玉两个人问了问周围的邻居。邻居说,并不知道文峰将房子借给了流浪汉住这件事。而且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不过文峰和刘家兄妹二人出现了矛盾这件事应该是事实。” “他们二人之间出现了什么矛盾?” “邻居说是不清楚具体,不过邻居的意思与我们的猜测都差不多,是因为那个药方。” 谢凛微微的仰面,置于白皙颈间的喉结因轻缓的喘息咽喉而在细微的滑动。 他在排序着所拥有的线索,并低沉的说“那也就是说,现在是流浪汉在撒谎,谎称是文峰让他住进来的。实际上他到底是谁还有待调查。可能是凶手让他这样说,这样做,又或者……这个流浪汉就是凶手。” “王爷,如若是流浪汉在撒谎,相比之下如果我是凶手,我更加偏向于流浪汉不存在。因为证词越少,线索越少,最重要的是,漏洞也会越少。” 谢凛双手环抱在于胸前,转念说:“迄今为止,那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性。流浪汉确实是没有说谎。文峰与刘家兄妹相识起始于文峰的好心医治。但几次三番的医治无果,使得刘家兄妹对于文峰产生了不信任的心理,使得好好一件事儿,变了性质也变了味道。文峰不甘承受挫折,刘家兄妹的不信任对他的自尊心产生了非常严重的抨击。至此之后,产生了相当严重的报复心理。” 谢凛的分析非常丝滑顺利,他的手里还拿着那张极度疯狂的药方,随手拍在了桌子上:“而且本王不觉得这张药方是在文峰完全冷静清醒的状态下写下来的。会不会是先有的杀人想法,再有的药方呢?” “王爷您是什么意思?” “本王的意思是,首先杀害刘家兄妹这一行为,是在心里极度扭曲之后的疯狂行为。简而言之是文峰的内心在作祟。而他在写下这张药方过后,蒙蔽了自己,在心中自认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了起来,再实施了杀人。” 许倾了解了谢凛话中的意思,:“所以,这张看似疯狂的药方,实则是文峰说服了自己的行凶杀人的导火索。”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谢凛很想要知道她的心中所想。 “那就要看文峰的心态了。假设我骨子里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我或许不会做出这样偏激的事情。但如果做善事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内心,享受着这种被他人赞许歌颂的感觉的话,对于刘家兄妹的埋怨,可能让人受不了。” 谢凛却说:“但凡一个人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的内心都会发生不同程度上的变化。” 许倾沉思不语,想要继续深入调查一下,再下定论。 许倾转身将那堆还有研究价值的药方仔细收好,询问谢凛道:“王爷,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去了?” “回去?”谢凛眼色略沉:“现在还不行,需要等等。” “等等?等什么?” “等本王一个猜测。” “哦?” 许倾很好奇的坐在他的身旁望着他,谢凛则是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剩下了等待。 许倾倒是想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大批人及时抵达,他们各自拿着趁手的工具,来势汹汹。 有扛着锄头的,有拎着铁锹的…… “殿下,已经都准备好了。” “挖。” “是。” 许倾吓得愣住了,眼看着谢凛的属下就要开始刨地了,便赶紧出手意图阻拦,:“等会……等会……这干什么?” “挖地,王妃娘娘。” “没事儿挖什么地啊?”许倾全然不知这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谢凛的土匪行径再一次开始了。 许倾一脸惊异的看着谢凛,谢凛却一点停手的意思都没有,继续让属下开始挖。 “谁又惹你生气了吗?” “本王在你眼里就是个暴躁无常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 谢凛冷锐的目光看向许倾,使得许倾瞬间闭了嘴。 接着,谢凛对许倾解释说:“本王一进这个屋里,就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甚至是有种味道。可又不知道是什么味儿,直到发现了那个……” 谢凛的手轻轻的抬了抬,指向了挂在角落边上的拐棍,:“这个拐棍本王认为应该是刘凤或者是刘奔生前用过的。但是这个拐棍的放法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设了钩子去勾住且固定拐棍。但现在拐棍立在那里,却是高于钩子的存在,这也就说明了一点……” “是地面?”许倾被点通之后惊讶道。 谢凛点点头:“没错,就是地。本王怀疑,这个屋子里的地面是被人用水泥偷偷踮起来一层。那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想要隐藏一些什么罢了,这确实是一个简单而又有效的办法。等到地面上干得差不多了以后,再让流浪汉住进来,空屋子和有人在的屋子,味道肯定是不一样的。” 说到了这里,许倾和谢凛两人心照不宣的一件事是…… 这下面如果不是尸体,肯定也会是凶案现场对于破案有利的证据。 许倾也算知道了谢凛口中所说的奇怪味道到底是什么。 只因为谢凛是皇子,在他的认知和见识里根本就辨别不出来这是水泥的味道。 二人坐在一旁,等待着这些人将地面挖开。 最终,结果竟与谢凛猜想的无异。 地面从里到外被刨得稀烂,藏在地面以下的,是另一层被染上了污色的地面。 许倾走上前去看,面色凝重。 不是红色的,而是早已经变为了乌突突的暗黑色,成片成片的,放眼望去像是一条污水河。 地面已经被刨得一塌糊涂,几乎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而他们想要找到的案发现场,就在脚下。 “王爷……我们要不要推展开来,不要局限于屋子里,院子里会不会埋着尸骨?” 谢凛眸色微沉,:“继续挖。” “好。” 眼前的景象,使得整个屋子的蒙上了一层阴暗渗人的色彩。 难以想象,住在这里的流浪汉是如何在无知之中安然度日的,踩在脚下的是血色淋漓的凶案现场。 是否也会有未曾散去的横死亡魂盘踞在这个屋子里不愿离去? 许倾紧跟着去了外面,看着他们将院子各处挖了个底朝天。 但是这一次,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尸骨没有被埋在院子里…… 眼见着挖得差不多了,谢凛缓缓的起身上前了解情况。 “王爷,看来这里不存在尸骨,尸骨没有被埋在此处啊。”许倾有些失望的说。 “既然现在已经找到了案发现场,接下来就不难了,一点一点的都会找得到。”谢凛抱有期望的说道:“先撤回刑部,把这个院子里里外外进行封锁,不得任何人靠近。” “是。” 回到了刑部之后,他们整合了一下案件的线索与疑点。 总的来说,进展不是很大。 江玉已经按照许倾的意思,去调查询问了与文峰打过交道的村民。 村民们对于文峰的印象,与文九成所描述的没什么差别所在。 只是一个很好的人。 江玉怀疑的问:“殿下,您说……会不会是我们把事情想复杂了?” “什么意思?” “会不会凶手就是这个流浪汉呢?流浪汉冲动杀人,也是有可能的呀。” “那广善堂最初发现的骸骨,是因为什么?”谢凛问。 江玉说不清楚…… 眼看着外面的天又阴了上来,估计是又要下雨了。 案件的进展怕是要暂停了。 “今天就到这儿,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谢凛对属下们说。 “谢殿下。” 待到众人散去之后,只剩下了许倾一人留下未动。 谢凛问:“你怎么不走?本王现在手头还有事情,你应该和江玉一同顺路回王府的。” “王爷不回去吗?” “本王马上就回,只是现在手头上还有事情。一会儿自会有人来接本王。”谢凛转而用温润的目光注视着她:“你该不会是想要陪着本王吧?” “王爷您多心了。我是想……” “马上就要下雨了,不许出去乱跑。” “王爷,我不是要乱跑。文九成将广善堂托付给了我,在他父亲回来之前,我得帮他盯着些。” “你倒是个好人呢。”谢凛阴阳怪气的说。 第124章 贪财又好色 “王爷,我不是要乱跑。文九成将广善堂托付给了我,在他父亲回来之前,我得帮他盯着些。” “你倒是个好人呢。”谢凛阴阳怪气的说。 “王爷不会连这都要吃醋吧?” “你可真拿自己当回事儿。”谢凛马上解释道::“本王只是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去广善堂不安全,既然你这么想去,那便去好了。本王才不要管你。” “那我顺路跑了,你也不管吗?” “你可以试试。”谢凛轻轻挑了下眉梢,情绪早已不被这所牵动了。 “试试就试试。”许倾起身揣好了东西,一脸傲娇的对他做了个大鬼脸。 不知怎的,谢凛的心里有点没底呢。 临走前,谢凛叫住了许倾,:“你要是敢乱跑的话,本王要你好看。给本王老老实实的待着。” “刚才不是还不在乎么?” “本王只是对自己的容颜自信而已。”谢凛略微垂下俊眸,面无表情的说着这话。 一听这话后,许倾赶紧跑到了谢凛的身边,查看谢凛的精神状态,顺便也想知道这话他是怎么说出口了的。 “王爷……您怎么……” “怎么?本王说的不对吗?贪财又好色。”谢凛一边说着,一边斜睨了她一眼。 许倾颇有微词:“那……我又没有好他人之色,不行吗?” “没说不行。”谢凛看向别处,开始装模作样。 “那你让我亲一口,然后我就走了,而且保证晚上肯定准时回去。” 许倾扑了上去,一句话把谢凛耳朵说得通红。 “不行。” “亲一口。” “女土匪吗?” 谢凛越是往后仰,许倾则越是无所顾忌的往前贴,试问哪个男人能受得住这样的主动。 很快,许倾便得逞了,心满意足的凑到了他的耳边悄咪咪的说:“其实我就是想亲你一口,所以才多说了这些,你放心,我一定乖乖的不乱跑。” 谢凛拧着眉头注视着她,总是有种别扭的感觉,如同在光天化日被调戏的憋屈感。 “那还不赶紧去?外面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他催促道。 “这就走了。” 许倾果断起身离开。 唯独就剩下谢凛一人坐在那里。 待她走后,皱着的眉头得以舒展,唇角勾起一抹沁甜的笑意。 许倾去广善堂的根本目的,一是为了之前答允文九成的事情,二是想要去找找文峰写给文九成的信。 许倾之前就看过几眼,不过没怎么过脑子。 她想要再看看,避免再有什么差池。 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文峰。 夜里。 王府。 谢凛已经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回到了王府里。 下人们已经早就准备好了膳食,等待着谢凛回来后,王府上下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看着一桌子的菜,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谢凛倒觉得有些孤单。 可平时也都是这样的…… 谢凛放下了本来已经拿在手中的筷子,问下人道:“王妃呢?吃完了吗?” “回殿下的话,王妃娘娘应该是还没有回来呢,没见着小厨房把王妃娘娘的餐食往殿里端。” “还没回来呢?”谢凛更加没了食欲,眸中有些许担忧。 “是的。” 谢凛头也不回了走了出去,只身一人离开了王府,再次去往广善堂看看情况。 与此同时的许倾,正坐在广善堂的屋子里。 她同广善堂的伙计说要理一理账目,所以便多留了一会儿。 傍晚时分,伙计们与郎中都差不多走光了,唯独只有许倾一个人。 她身处在广善堂最里面的屋子里,因为这里是最清净的地方。 在微弱的烛光下,许倾认真专注的在翻看文峰与文九成之间的书信往来,仔细对比字迹,一丝一毫的问题都逃不过许倾的眼睛。 突然,许倾听到了走廊里有着轻微的脚步声。 许倾美目微眯,在黑暗之中独坐,一动不动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因为许倾所在之处是里屋,平时都是文九成才能来的地方。她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有任何的动静都只能靠听的。 混杂着外面雨落的声音,许倾听不太清楚,甚至在脚步声消失之后,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暗自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门突然开了…… 许倾被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才知道是谢凛。 “这么晚了不回王府,在这儿干什么呢?”谢凛的语气间带着些责备意思,不过总归不是在和她发脾气。 “只是……有一些案子的问题,没有处理明白。我本来想着弄清楚了以后,再一并向王爷您汇报的。” 谢凛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去掌灯,使得整个屋子恢复了明亮。 “话说王爷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找到了这里来?” “本王怕你跑了,所以就过来核实一下。” 许倾双手推着脸颊,反而受宠若惊道:“王爷您担心我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谢凛的目光变得犀利:“知道还问?” “就想听您亲口说……” 谢凛深刻的知晓,自己在嘴皮子上是完全纠缠不过许倾的,不说也罢,直接转移了话题:“时候不早了,你若没什么事就赶紧跟本王回去吧,明天继续。” “不不不,王爷,我是有发现的。而且发现了很多疑点的。” 谢凛转身坐在了椅子上,:“那你倒是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 许倾的目光里带着万般笃定,:“我们在刘家找到的这一张药方,可能并非是文峰亲笔所写。” “哦?可你之前不是还说过,字迹极为相似吗?怎么现在又觉得不是了呢?” “当时只是顺便的一看而已,没有仔仔细细的研究。我有仔细的比对过文九成的家书与刘家的药方。发现这里面诸多药方里面,确实有属于文峰的字迹,但是这一张剔骨熬药的方子,看似字迹是一样的,但若是细看的话,大有不同。” “哪里不同?” “分析字迹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先要看的就是笔压和笔顺,即便是字迹神似后,这两样不是凶手能够轻易的控制得了的。文峰所写的家书和药方,统一的特点就是笔压较重,些许墨汁渗透在了纸张的背面。”许倾随后又拿出了那张问题药方, “这张问题的药方与之区别很大。更多的是模仿迹象很严重,纸张的后面也没有透墨,说明凶手心浮气躁,一门心思只想要模仿。并且我仔细的观察了的,文峰其他家书和药方上的常用字,比如,之,的,病,这类字迹模仿得很像,但是其他的字却又明显差了点点意思。” “所以说这张涉及到剔骨的药方,确确实实就是他人所伪造了文峰的字迹,本王说的可对?” “的确不太可能是文峰的笔迹。而且在文九成的家书里面,应该是有一封最近的家书,文九成并没有看到。” “哦?里面说的是什么?” 许倾从信封里面掏出了那封未曾打开过的信,说道:“这是最近的一封,应该不超过一个月,但是却在广善堂发现白骨之前。文九成把其中一封看了的,但是里面的另一张纸,明显就是没打开过。上面的意思是,让文九成一个人去庆龙村的刘家去找人。” “能确定下来,这是伪造?” “我能肯定。而且,我敢说,这是凶手之后才塞在了信封里的。我怀疑,凶手是想让文九成给他背黑锅。” 对此,谢凛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此药方并非是文峰所写,那这个案子……可就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了。” “没错。”许倾言之凿凿的说:“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被流浪汉和妇人的话所误导了。真的以为这三个人的关系是文峰杀害了两兄妹。特别是流浪汉,我们都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流浪汉本人是与我们一样,根本就不知道文峰真正长相的。路过的任何一个对他有恩的人,只要恩人张口,他可以认为任何人都是文峰。” 许倾的话,使得谢凛一瞬间茅塞顿开。 “凶手是为了嫁祸文峰,捏造了是文峰怒极杀人的假象,对吗?” 许倾点了点头,继续与谢凛分析道,:“王爷,我们之前所分析过文峰杀人的行为。是在已知怀疑目标是文峰的前提之下。但是作为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咱们纵观全局,你觉得最有可能杀人的人,会是谁呢?是文峰,刘凤,还是刘一?” “排除掉文峰,刘凤又是一个病人……不就只剩下了……”谢凛没有再继续的说下去,事情的真相昭然若揭。 许倾:“合理带入刘一之后会发现,似乎他才是更加符合凶手的特征。首先是他家的情况,父子三人,唯独只有刘一一个人是健全的。但是他们家的情况是,刘奔养家,刘一照顾妹妹,由此可见刘一可能并不是一个积极上进的人,也不想帮助父亲一同扛起家庭的重担。” “刘奔一死,家庭的重担最先落在了刘一的身上,这是一定的。郝有德之前所赔偿他们的一百两,如果用在常年喝药的刘凤身上,是完全不够的。刘一接下来要承担起来的不只是家庭的重担,还有妹妹刘凤的一生。这样刘一的心里一定会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甚至会觉得自己被扯下了深渊之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文峰出现了。” “你之前不是说,刘凤的病大概是治不好的吗?”谢凛问。 “这其实也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文峰出于善意,给可怜的刘凤治病。但是文峰他不知道这个病是根本治不好的,不然也不会在中间换了这么多的方子。但恰好就是文峰治不好刘凤的病这件事情,让本来就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刘一先是有了无尽的希望,又无限跌落至谷底。试想一下,刘一本来就愁得紧,父亲死了以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带着妹妹生活。正好这个时候,有个郎中愿意无偿的给刘凤治病,钱也保住了,人也能治好。” 谢凛似乎逐渐理解了许倾的意思,喃喃自语:“倾注所有的希望孤注一掷,最后却换来了一场空。” “不仅是如此,我怀疑刘一这个人是回避型人格。” “何意?” “行为上畏畏缩缩,自卑又敏感,这类人,也很害怕被批评,被谴责。所以,刘一在行凶的时候,为自己捏造了充足充分的理由。比如说,他会以自己要照顾妹妹为由,选择了不出去赚钱养家。他会去模仿文峰的字迹,胡乱写出了剔骨熬骨的药方。使得在某种层面上,满足了自己的内心,使得他杀人都变得顺利成章,催眠了自己,并萌生出了可怕的思想。如果他真的只是单单痛恨文峰治不好刘凤的病,又为何要把自己的妹妹刘凤一同杀了呢?” “他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是我觉得疯子应该只会发泄,而不可能去善后吧。刘一不仅善后,还做了一系列的事情让我们以为明明是死者的文峰才是凶手。不仅如此,竟然想让文九成去刘家为其背锅,见文九成没有去,又开始在广善堂撒人骨碎片。这样的人,无非就是套着一张疯皮之下的恶魔。恶魔尚未知道自己所做一切都是恶事,刘一却成功说服了自己的内心,让他自己做的恶行变得理所应当,这样的人……” 许倾很难形容出来,刘一是一个内心何等糟糕的人。 谢凛说:“看来刘一就是隐藏在广善堂里的某个人。等到明天本王将郝有德带出来指认,本王觉得他一定能见到过刘一。” “还有尸体,尸体还没找到呢。” 谢凛轻叹了一下,反问许倾:“会不会埋在了文峰新买的那片地里呢?毕竟……他那么想要陷害文家。” “或许……也有可能吧。” 此刻让许倾觉得忧愁的,并不是案子,而是她要如何给文九成一个交代。 如若案子真如自己推理的这般,对于文九成来说,这远比文峰是凶手还要残忍。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之时,外面的脚步声再一次出现…… 这一次,许倾听得真切,满脸惊恐的望向谢凛。 第125章 又沉了许多 谢凛也同样听到了脚步声,只是那脚步声越来越缓,越来越远了。 许倾神色紧张的小声问他:“王爷刚刚来时,广善堂的前面,可还有伙计?” “没有,只有本王一个人,而且本王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许倾只觉得一瞬间毛骨悚然,她马上站起了身子,冲到门外去看。 阴雨天气,漆黑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就连月光照射下的残影都不曾有。 许倾胆子极大,踩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在黑暗里独行,呼吸平稳,眸中却蕴藏着惊恐。 她确定,不远处的拐角,藏着人。 突然,身后的人抓住了许倾的肩膀。 是谢凛。 “时候也不早了,本王看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吧。”谢凛这话说得突兀,许倾未曾吭声,一时半会没有理解到谢凛话中含义。 她有些错愕的看着谢凛,但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他走到了屋子里。 进屋后,谢凛伸出了修长的两根手指,指尖沾染了污垢,他的神情极度严肃紧张的对许倾说:“他是在墙角淋油,估计淋完了就会点火。本王现在去后院堵他,你赶紧离开。” “那你怎么办?” “我?无需管我。” 谢凛二话不说,直接冲了出去。 “你小心点儿!他手里肯定有火。”许倾极为担忧的提醒他。 此时的刘一,还在专注于撒油,几乎已经撒遍了广善堂的每一个角落,就要大功告成。 但是,突然急促起来的两段脚步声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顿时让他惊慌不已,刘一越发的着急了起来。 一边害怕自己撒的油来不及烧死他们以及整个广善堂,一边也在担心着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刘一只觉得脚步声在如影随形。 刘一极其害怕,以至于连倒油的心思都没了。 明明是要烧死他们,刘一此刻却觉得自己才是被包围的那一个。 只要生火的火柴时刻捏在手里,生杀大权依旧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刘一从楼上窜到楼下,却发现谢凛正站在楼上堵住了他的去路。 谢凛绕了他这么久,终于将刘一绕慌了。 “本王今天且看看,你到底能往哪跑。” 刘一手里握着火柴,却不敢点火,因为在这儿点火,火苗顺着墙角流窜,他自己未必能逃出去。 刘一急得直发抖,一片黑暗之下依稀可见谢凛高大的身姿在向自己走近,索性直接将油桶一脚踹翻,湿滑的油泼满了整个楼梯,刘一慌张之际掏出了火柴,点起了火苗,妄图以此来封堵住谢凛可以走向自己的唯一去路。 火苗落地瞬间,楼梯上席地而起的火苗肆意滋长,疯狂流窜。 刘一撒腿就跑,生怕火种烧到自己。 谢凛目的达成,终于将刘一逼去了外面。 他转身便跑上了楼去,以轻功顺窗而下,刚好在后院堵住了要跑的刘一。 谢凛一脚将刘一踹倒在了地上,并将其制服:“继续给本王跑啊!” “都去死吧。”刘一爬在地上瞪着正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谢凛,半点挣扎不曾有。 刘一只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等待着广善堂被点起的火苗快速流窜。 谢凛莫测的目光幽暗而深邃,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脚踩在刘一的身上,音色冷然挑衅:“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抓你吗?” “还不是怕死?”刘一嘲讽了一句。 这时,许倾从里面走了出来,声音清甜却又极具讽刺的告诉刘一:“不仅仅是我们怕死,还怕你自己没逃明白,就这么白白的死在了里面。更怕广善堂就这么被你这个畜生给烧没了。” 许倾就这么坦然大方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刘一一下子懵了神,他不明白,为何里面没有烧起来? 他明明已经点起了火。 “知道为何绕你吗?”谢凛踩着刘一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漫不经心的问。 刘一一脸愕然,好似他所期待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的样子。 “为什么……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许倾大大方方的对刘一说:“其实在绕你的同时,我们也是在自救而已。只不过是顺便避过了你,给你造成了恐慌。我们早就以最快的速度,将你撒油撒得最连贯,最容易蹿火的墙角各处撒了大量的沙土,就是后院这堆。” 她说着,不忘指了指刘一后面的沙土。 “你觉得我们是在追你,其实是你自己吓唬你自己。抓你的同时,得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你至始至终就只点燃了楼梯而已,周围撒下的油,早就被我们阻断了,而且那楼梯材质又不是木头的。” 许倾的话恰似在一次次告知刘一彻头彻尾的失败。 刘一气得谩骂了起来,双手握拳疯狂的捶地。 许倾反问他:“刘一,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发疯?” “别人的恶都是靠你自己脑补出来的,只有你的自私自利是实打实的,而且还把自己对别人的伤害看作是理所应当?” “他治不好就别治,用不着他来装好人!”刘一恶狠狠的吼道。 “若文峰在你的心里是该杀,你为何要杀刘凤呢?顺便吗?估计你早就觉得你妹妹是个累赘了吧。” 刘一难得直面了自己的恶,:“她拖累我了,不该死吗?” “这会儿不装了?估计你妹妹到了最后都不知道你这个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渣,不对……在她死的那一刻,应该也明白了。” 刘一怨毒的目光死死瞪着许倾,仿佛在心中懊悔为何不早些解决了这个女人。 许倾在见到刘一的那一刻,何不带着震惊。她没想到刘一就是医馆里面打杂的伙计,抬头不见低头见…… 谢凛:“尸体埋在了何处?怎么杀的人?” 然而,刘一知道了自己死到临头,压根没有开口的必要。 “问你话呢!” “行了,王爷。我看他是不会说了。” 许倾劝住了即将要对刘一拳脚相向的谢凛。 “那怎么办?” “先等人来把他押走吧,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谢凛很听劝,在许倾的建议下没有再逼问下去。 过后不就,刑部来了人处理后续。 好在广善堂的火及时被灭了,没有什么损失,一切都可以挽回。 许倾简单收拾了一下广善堂,把墙角的沙土都扫了扫。 谢凛站在一旁默默的看。 “你不必扫了,一会儿本王派人来打扫清理一下,保证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许倾很务实的说:“这毕竟是文九成拜托我的事情,我总要亲力亲为弄好,主要是心安。” 谢凛长舒了一口气,不知是对她无语,还是无奈。 这时,许倾一边干着活,一边抬头问谢凛:“王爷既然如此关心,为何不来帮帮我?” 谢凛面露难色的侧了侧身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干活丢脸?”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他越是支支吾吾,许倾就越是想要知道。 谢凛皱着眉头说:“本王是不太会……被别人发现了本王不会扫地……会很丢脸。” “这都不会?” “没干过。” 许倾没再多说什么,若换做是旁的人,许倾可能会觉得是想要偷懒的低劣借口,不过换在谢凛身上嘛…… 他可能确实是不会扫地。 “你会因此而嫌弃本王吗?” “当然不会啊,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嘛。”许倾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她也很难想象这句话是谢凛问出口了的。 见扫得差不多了,许倾便就此作罢,将东西整理好了以后,与谢凛一起回去。 两人只能步行,因为谢凛最开始也是走来的。 “累不累?”谢凛问她。 “不累。” 许倾一路上垂着头,俨然是心情不佳。 “怎么?是害怕没办法和文九成交代,所以心情不好吗?” 许倾摇了摇头。 “其实没关系的,可以找人来翻修一下。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哪怕你不告知文九成今天发生的事,等到他出狱后也不会发现什么。” 谢凛安慰她说,可是殊不知许倾心里在难受着的并不是这个。 她努了努嘴,目色间充满了黯然,有些低落的对谢凛说:“其实我所担忧的不只是告知文九成这些……身为文峰的儿子,你说我要怎么开口去告诉文九成事实的真相呢?” 不光许倾不知如何开口,就连一向冷漠且公事公办的谢凛也在心中发愁。 二人间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后,谢凛眉目间不见释然,缓缓启唇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总要承受。” 许倾淡淡道:“刘一造的孽,不仅仅只是杀戮和恶行。换位思考一下,假设我是文九成,一心追随着一生向善的父亲文峰却落得个如此下场,我可能余生都不会这样毫无保留的善良了。而日后那些真的需要帮助的人,也不会再纯粹的享受到他人的善意。” “可是人总要改变。善良与否都是人的选择。或许也并不代表着不善良的人心中就没有善念吧。如果文九成因此而改变,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本王倒是觉得,善良的同时也要多一些锋芒来保护自己。” “或许吧。” “如果你不愿意去说的话,本王可以替你去面对文九成。但本王还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你根本不欠他什么,所以更不用在心中难过。” “王爷,您放心吧。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我更没有因此而在心里难过。” 让许倾料想之外的是,谢凛好像越来越能照顾到自己的情绪了。 “对了王爷。”许倾突然说起:“王爷明天可以带人去文峰在庆龙村里买下的药田看看,尸体会不会被埋在那里,也不好说。” 许倾的话,恰似点拨了谢凛,:“好,本王知道了。” 两人并肩而行,许倾倦态明显,谢凛也注意到了。 “背你?”他主动说。 “不。” “怎么?不好意思?” “让别人看见了不太好。有损我身为王妃的形象,会让人以为我不是个好女人。” 许倾的故作矜持简直刷新了谢凛的认知。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本来就是。” “本王累了,那你来背本王好了。” “我不……”许倾嘴上说得忸怩,实际上行动特别直接的跳上谢凛的背,一点也不客气。 她趴在他的身后,用手轻轻的圈住了谢凛的脖子,谢凛下意识的将她往上掂了掂,嘴里嘟囔了一句:“好像又沉了些。” “才没有呢。”许倾就知道谢凛会这样说自己,虽然早有准备,但听了这话就是不高兴。 “可本王觉得有。是不是王府给你的伙食太好了?明日开始,你与本王一同用膳吧,免得吃的过量。” “王爷您未免太过分了吧。我整天都吃不饱呢,而且就算我重了点儿,那也是被智慧坠的,和进食量没有关系。” 许倾的小脸儿埋在他的颈间,反正这话说的是一点也不心虚。 “智慧?”谢凛威胁她道:“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本王把你扔下去。” 许倾下意识的搂着他的小手又紧了紧,自己向上掂了掂,坠得直谢凛向后仰。 “你别乱动。” “王爷您说实话,今儿要是没有我,广善堂是不是就烧起来了?一旦烧起来,凡事入内的人都会受伤。我作为您最优秀的僚属,不该值得肯定嘛?” “你现在都骑到本王身上来了,还想让本王怎么肯定?”谢凛浅浅一笑:“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招数的?” “还不是因为我聪明?刘一扣扣搜搜的就拿一桶油满屋子撒,沙土本就不助燃,要是烧起来了,也不至于窜得那样快,只要多埋一些土,自然就烧不起来了啊。” “而且这个点子,还要感谢您那猫儿子大黑呢。大黑总是在王府里随地拉屎,有一次拉到了王爷您的殿前。我是又急又怕啊,当时我就想到了这个铲屎的办法。把土往猫屎上一盖,然后再铲走,丝毫痕迹不留,干净又利索。” 谢凛的情绪一下子被许倾的行为拉入谷底,冷笑了下:“虽然本王不知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你那破猫从今往后不许在王府随处乱晃!” 第126章 想找小倌儿 “它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都已经清理好了,不就行了嘛?” “那也不行。怎能允许畜生在本王的府邸随处乱晃?” “它不是畜生!不是!” 许倾在他的背后一点也不安生,无奈之下谢凛唯有改口:“好好好,不是总行了吧?” “总行了吧?明天我就让大黑多陪你几天,我保证你会彻底的爱上它。” “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谢凛威胁她道。 “如果王爷敢排挤大黑的话……我就……我就……” “想跑?” “你怎么知道?” “你除用了这个招数气我,还会其他吗?” “谁说我不会?”许倾理直气壮的说着,谢凛倒也好奇,提前微微侧了侧耳朵,准备聆听:“本王想提前听听,免得气死。” 许倾软糯糯的趴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真真切切:“我去找小倌儿!” 谢凛的脸立马垮了下来,许倾藏在他的身后都能感受到他突如其来的冷若冰霜。 谢凛停下了步子,无情道:“给本王下来。” “我不。” “找你的小倌儿来背你。” 谢凛看着气性不小,但却一直都没有松开抱着她的胳膊。 许倾黏在他的背后,自己向上窜了窜,尤为急切的说:“我就是那么一说嘛,王爷您怎么真的生气了。” “赶紧下来,本王不遭这罪。” 许倾就像一只树袋熊一样偏偏赖在他的背后了,贴得紧紧的,在他耳边娇纵的说:“这罪你不遭也得遭,谁让王爷遇上我了呢。而且……” “什么?” “而且如此貌美动人的家花我还没尝过呢,野花再怎么样也是庸脂俗粉,不值一提。” 她倾吐气息在谢凛的耳边,就像是撩拨心门的一味药,撩得他脸红心跳。 谢凛自是陶醉在许倾的话语里,似笑非笑着背着他闷头向前走,口中低语着:“这还差不多。” 许倾都对谢凛愁得慌,他怎么从一头狼变成了傻小子了。这要是在外面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她趴在谢凛的后背上,特别有安全感。许倾记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趴过自己父亲的后背,那种安稳的感觉估计与当下这般无异。 “你累吗?” “不累。” 许倾趴在他的身后,稍微有了些许困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对自己的好。 路上,谢凛唤她,也没见她吭声,他知道,她应该是睡了的。 谢凛便不再唤她,而是一心走回了王府。 下人们见王爷将王妃背了回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呢,手足无措。 只见谢凛直接把她送回了她的寝殿里,轻手轻脚的将熟睡着的许倾放在了床上,悉心整理了一下。 这时,露珠走了过来。 “殿下……” “嘘……” 谢凛很小心翼翼的竖起了手指,示意露珠不要将她吵醒。 露珠明白,只是安静的守在一旁。 谢凛为其整理了一下床铺和衣衫,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缓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回头望向了露珠。 他沉着声音:“你过来。” “是。”露珠走上了前去,却见谢凛整个人有些僵直,手还扶着床边,面色稍显窘迫和无措,让露珠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殿下……是怎么了?” 谢凛轻轻抿着唇,总觉得难以启齿,:“王妃……她这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出了血?” 许倾下身的衣衫上,露了星星点点的樱红色。 露珠一看,慌张的跪在了地上:“王爷息怒,王妃……王妃怕是葵水到了。让殿下见了如此污秽之物,还请殿下恕罪。” “你赶紧给她处理一下,本王就先行离开了。” “奴婢这就处理。” 说完,谢凛转身便离开了,临走前担忧的说:“她若是不舒服,直接请御医。” “是。” 谢凛有些难为情,似懂非懂又手足无措,撞见这种事总觉得自己很无礼,不敢面对。 许倾睡得还是很沉,可能是太累了的缘故。 她这样睡着,露珠没办法服侍她。万般无奈之下,唯有硬生生的叫醒了熟睡之中的许倾。 许倾被摇醒了之后得知自己身体上的情况,她捶头尴尬了好一会儿,恨不得把自己埋进云烟阁的地缝儿里,再也不想爬出来了。 露珠好一阵子的安慰后,依旧没能缓解许倾尴尬羞耻的情绪。 好好的困意,一点也不剩下。 翌日一早,为了避开谢凛,许倾很早就醒来了。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奔去了刑部的大牢。 以至于谢凛一早上找了她好久,都没有找到人影。 许倾到达了刑部的大牢之后,和狱卒说明了一下情况,见到了被关在里面的文九成。 这是许倾第一次穿了一身女装来见他。 文九成靠坐在冰冷的墙边,见到了这样的许倾,似乎并没有觉得太意外的样子。 文九成的状态还可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潦倒糟糕,估计狱卒也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没有过度的折磨他。 他先于许倾开口:“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女人。只不过没有拆穿而已。”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既然隐藏起自己的身份,就应该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出于私心来说,你的医术如此高明,我又何必拆穿你,这最终会不会导致你的离开呢?” 他的音色过于清冷寡淡,没有最初的那点儿朝气。 面对文九成,许倾也是做足了准备,鼓足了勇气。 可问文九成却总是先她一步开口说话,这让许倾感到被动极了。 在许倾再一次要开口的时候,文九成又说:“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我父亲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怪不得……他是如此颓废的状态。 “看来……我似乎是没有什么说下去的必要了。” 许倾苦笑了下。 文九成问许倾:“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会。” “那就好。” 两人之间的对话,持续压抑的气氛让许倾难受极了。 可文九成也没了多余的什么话。 “文九成,你放心吧。广善堂一切照旧,没有任何损失。我会替你好好的将广善堂经营下去,直到你出狱的那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想再开医馆了。”文九成缩在角落里,用手掌不停反复的去搓自己的脸,却也宣泄不掉心中的怨念与烦闷。 “世事无常,我也没办法说些什么。不过有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对你说一下。” “何事?” “你不光只有广善堂,还有你父亲留下来的药田。他在庆龙村买了很大一片地,比山上的还要大了许多,这些也都是他留给你的。你在牢里一定要好好的,这样出来之后什么都不耽误。” “我父亲的命都没了,你觉得这些东西我还有要的必要吗?” “这件事换作是任何人,可能都无法承受这样的苦果,甚至都不及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父亲的心意,不想让他的这份足以用伟大二字形容的事迹,得不到你的认可和尊重。” “什么?” “你父亲之前一直在与郝有德争夺药田,在郝有德开出了高价之后,仍然不想将药田转让给郝有德。后来我才知道,你父亲在地里种下的,一直都是三七,苏木,马钱子这类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药材,有些生长周期长,有些生长周期短。我也很好奇这是为什么,直到我看了你父亲以前的账目,我好像是明白了一些。” “什么?” “你父亲文峰,热衷于种植这些药材的原因,是想要以低廉的价格卖给那些有需要的人,更多的是一些行军打仗的军队。现在也不算是太平盛世,边疆战事频发。你父亲种的这些药田代表着的是他最为赤诚的一颗丹心。” 文九成听到了这些后,终于流下伤心的泪水,当着许倾的面痛哭了起来。 对他人诉说着残忍,对许倾自己而言,也是一种残忍。 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我会为你打理好广善堂的一切,等待你的归来。想说的也已经说完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如果你想要恨,我不觉得意外,也觉得合情合理。反之……我真的会很佩服你。” 文九成捂着脸,已经哭的泣不成声。许倾知道自己再守在这里,也会被他的情绪所影响而控制不住自己。 “你父亲给你取的名字里,有九成。或许就是知道……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吧。” “谢谢。”他在泣不成声间,喘息着说。 “不客气。” 说完后,许倾转身便离开了。 许倾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低落沉郁,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甚至不知道自己触碰了这个案子是对还是错。 如果她不曾接触这个案子,或许文九成也不会以偏激的形式去打人,可文峰就会永远的埋在地下无人可知…… 许倾在尽可能的去舒缓自己的心情,却还是没法立马走出来。 今天刑部应该是没什么事了,许倾也刚好可以歇一歇。 许倾断定,这许家大小姐在自己没穿越来之前,肯定是不注意身子的保养,每一次来月经都会这么痛,怎么调都调不过来。 她捂着肚子,想要回府躺一躺,缓解一下。只求这路上可千万别碰见谢凛,昨天的事儿实在是太尴尬了些。 她都不好意思面对谢凛了。以至于在王府走路都是贴着墙根儿走。 好在,谢凛是不在的,她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安安稳稳的躺了一天。 到了傍晚时分,许倾才迷迷糊糊的睡醒,拖着沉重的身子,下了床。 她唤来了露珠。 “王妃娘娘,您还是不舒服吗?”露珠瞧着,许倾的脸色不太好。 许倾点了点头:“你让人去给我熬一些红枣汤来,我喝下可能会好一些。” “殿下昨天说了,要是有不舒服的话,可以找御医来瞧瞧。” “瞧什么瞧,还嫌不够丢人?”许倾严令禁止后,露珠也不敢多言,只是按照许倾的意思去吩咐下面。 眼看着天黑了,许倾询问露珠:“后厨的晚饭做好了吗?” “都做好了的。娘娘是要先用膳吗?” 许倾艰难的走下了床去,:“直接端去谢凛那边吧,我之前答应他的,与他一同用膳。” 这时,露珠拦下了许倾:“娘娘,今儿恐怕是不必了的。殿下没在王府里,晚上也不会回来了。” “为何啊?”许倾蹙了蹙眉,不明所以。 露珠对许倾解释说:“娘娘,今天是淮南侯嫡女,云翎小姐随她叔父一同在外巡察归来的日子。奴婢估计这个时候,王爷应该是在陪云翎小姐?” 许倾也不知什么云翎小姐是何方神圣,火冒三丈的吼道:“合着他是泡妞去了?” “娘娘息怒,奴婢也只是猜测。之前就听人说云翎小姐和王爷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要不是……” “要不是有我,人家俩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了是吧?”许倾翘脚坐在床边,什么肚子疼都抛在了脑后。 合计着自己一觉醒来错过了全世界,后院马上要着火了! “行啊,平时看谢凛对女人蠢蠢笨笨的,实际上全是装的,人家只不过是想关心的不是咱而已。” “娘娘,要不找人就说您不舒服,把殿下给您找回来?” 许倾越说越起劲儿,:“别,千万别。人家小别胜新婚的,我算个屁?把人家打扰了,等到时候再治了我的罪,我哪多哪少?” “殿下不会的。” “不会?露珠你是真没看见他算计我全家的时候?” 许倾气鼓鼓的躺在床上,越想越气,辗转反侧。 后来一琢磨着,她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气什么。 毕竟谢凛也从来没有承诺过她什么…… 许倾盖着大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大虫子,不难看出还气呼呼的。 “娘娘,热汤来了,您喝点儿吧。” “人彻底凉了,还暖什么暖?不喝!” “这……” “谢凛回来了吗?” “还没。” “疼死我算了。”许倾一想到谢凛和别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自己却在这儿浑身发凉的硬挺着…… 委屈得又想跑了。 第127章 他和云翎 翌日一早。 许倾是被露珠唤起来的。被强行拉起来的时候,还带着小情绪。 “王妃娘娘,我的大小姐。真的不可以再睡了。今早江玉就派人来催,让您快些去狩苑。” “狩苑?” 许倾小腿儿一抻,立马蹬了起来。 “江玉说,皇上心情大好,特意安排了一场狩猎。诸多皇子大臣们都会参与。您于情于理也得去。” 许倾自是不愿意去的,上次的祭祀都没有去,是谢凛给挡了下来。这次是想不想去都得去了的。 用不着别人伺候,她自己便开始了洗漱忙碌。 露珠跟在后面帮不上忙,实在着急。 “谢凛人呢?昨天一宿都没回来吗?今儿就我一个人去?” “奴婢以为……殿下应该是早就去了的,所以才会让江玉来通知您的。至于昨晚,是没见到殿下归来。” “那也就是说,昨天谢凛没回来,然后和云翎那个女人恩爱了一晚以后,直接去了猎苑双宿双飞了?”许倾靠坐在梳妆镜前,小手在桌台上来回轻点着,琢磨着自己的处境。 经过了这一晚,许倾倒不像昨晚那样冲动的无法接受这些。 露珠不敢搭话儿,已经算是默认。 许倾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逐渐陶醉在了自己绝色容颜之中,因为这张脸的存在,什么坏情绪都没了,起了劲头:“露珠,赶紧给我梳妆,我马上就去。” “好嘞。” “就给我梳那种,皇上见了都得纳我为皇贵妃的那一种,要足以惊艳所有人,让谢凛锤头后悔那一种。” 露珠听了许倾的诉求后,在梳妆的手稍微抖了一下:“娘娘,奴婢怎么有些害怕……” 许倾捧着自己的脸蛋儿,美中不足的惋惜道:“就是月信刚来,身子不方便,气色也不怎么好,有些苍白。” “娘娘若是有任何不适,咱们可以先行离开。” “有多不适我都能忍,问题是……就怕是自取其辱待不下去。”许倾的眸中是转瞬即逝的失落,心里在担心着自己的处境。 露珠安慰她道:“奴婢觉得殿下其实很在乎您的,您也不能光看他和云翎的关系。最起码,他不也让您当王妃吗?” “王妃吗?”许倾自嘲的笑了笑,:“露珠,你可真是个傻丫头。其实以我的容貌,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过得不好。只不过是想要的东西,不那么容易得到罢了。一个王妃的壳子而已,他在不在乎又有谁知道呢?” “爱一个人,他一定会想尽办法的给她名分。但这也并不代表有名分的女人一定是因为爱。可能我就是后者,是谢凛走投无路的无奈罢了。”许倾连连叹气,把刚才的精气神儿又全都叹没了。 梳妆完毕后,许倾整理了一下衣裳。 “咱们走吧。” “是。” 许倾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驾往猎苑。 皇家猎苑离皇宫很远,处在群峰环伺的深山围场,守卫森严。 今天圣上心情大好,随行带了不少的宫妃。 江玉守在门口,等待着自家王妃。 见许倾来了,将她带了进去。 许倾收敛起平时的性子,显得整个人大方得体,端庄素雅。 “江玉,王爷人呢?”许倾边走边问。 “殿下是早就在了的,已经陪着圣上猎了一圈儿了。” “你确定是陪圣上吗?” 江玉愣了一下,只因许倾的一句试探性的话便让他漏了馅儿,:“你别多想,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许倾未语。 江玉已经安排好了的:“王妃要与宫妃们一起坐在此次观摩等待。你坐在后面,我特意给你找了个好位置,特别阴凉,够意思吧?” 许倾绷着脸,没回应江玉,只是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这个位置能看到谢凛。许倾可以清楚的看到此刻的谢凛正在和一女子在一人一马上,并肩浅笑交谈着。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轻便的骑马装,骑在马上轻松随意的勒住缰绳,处在男人堆儿里面光彩照人,笑容明艳大气。 果真是和寻常的女人不太一样,虽然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出众,但是浑身上下自带着一种自信与傲气并存的光环。许倾站在远处见了她,都会想着多看上几眼,不肯移目。 “那个女人就是云翎?”许倾只是浅问了一句。 江玉:“嗯,那个……殿下应该是要骑马跑几圈儿,一会儿就能歇了。我去告诉……”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就在这儿待着就好了。” 许倾用眼神告知江玉放心,江玉只得先行离去。 看到这一幕,许倾在家里积攒下来的志气全都一哄而散了。她现在就只想安分守己的等在这里,最好不要有人能注意到自己,哪怕是谢凛。 再来,看一看谢凛在马背上意气风发,雄姿英发的样子,也是一种享受。 特别是他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她从未所见过的。 果然……心悦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许倾以为来得算是早的,周围也没什么人,还算是清净。 其实有的宫妃来得很早,是去了猎苑周围安全的地方散心。 除此之外,都是在猎场附近跑马的王公大臣。 许倾坐在里面的位置,只感觉道无聊至极,小腹依旧在散发着疼痛,弄得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但她还是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偶尔与同坐的女眷点头简单的示意,奈何许倾也不认识人,更何况许倾本就长了一张不太平易近人的脸。 “许倾!” 许倾朝着唤声看了去,只见许野阔从马上跳了下,朝着她这边走来。 “你坐在此处,会不会不太合规矩?” 许野阔刚刚从猎场退下,浑身上下带着汗,不拘小节的坐到了许倾身侧,:“皇上又不在,这又没什么人,怕什么。” 许倾见他这样子,问道:“你这是刚刚狩猎回来了?” 说完递上了自己的帕子。 “是啊。”许野阔拿着帕子擦着头上的汗,一边问她:“怎么不见你上场?偏要在这儿待着,有什么意思?” “我不会骑马。” “那我带你溜两圈儿?” “不用了,要是碰到谢凛怎么办?我莫不如眼不见为净,好生在这儿待着呢。” 许野阔先是愣住了一下,而后便反应了过来许倾话里的意思,不以为然道:“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更何况还是皇子。” 许倾权当许野阔这是善意的规劝,对此默不作声。 许野阔对她声色傲然道:“我们许家的女子,绝不做妾,这就是许家的规矩,也没人敢让许家女子做妾,所以你怕什么?” “烂黄瓜没人稀罕。” “你看看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父亲眼看着就要从边疆回来了,能不能让他省点心?” “知道了。” 听了许野阔的话后许倾才明白,可能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只有自己这个思想另类的人才会暗自吃醋,觉得谢凛属于自己一个人…… “这个云翎是什么来历?”许倾侧头问许野阔。 许野阔:“凌王自幼丧母,养在了未有所出的云贤妃膝下。云贤妃出身将门,云家曾经的大小姐,是现在淮南侯云绝的亲妹妹。云翎是淮南侯的女儿,云贤妃的侄女。所以凌王和她是青梅竹马。若不是圣上赐婚的话,估计他俩……” “所以咱们家老头子让我遭这个活罪,造这个孽,拆散人家有情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 许倾现在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可为何云翎看着如此特别,没有世家小姐的拘束,在这些男人堆儿里面丝毫不逊色?是一位女将军吗?” “不是女将军,但也是未来要挑起云家大梁的人。云绝一子一女,儿子早些年坏了腿,唯有培养自己的女儿云翎。云绝最近几年伤病复发,有意无意的让云家其他人扶持帮衬云翎,让她多见见世面,往后继承淮南侯一脉。” “她还真是位奇女子。” 许倾初见她时,便已经觉得她不凡,果不其然…… 经过了许野阔这样一说,许倾反而心里舒坦了。 估计是争不过了,何不坦然面对。 许野阔指了指远处坐着的那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那个就是云贤妃,你是不是应该去问安?” “你觉得她待见我的几率有多少?我何必自取其辱,等到谢凛回来再说吧。” 许野阔起身要离开,拍了拍许倾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怕。” “知道了。” 许野阔走了之后,皇上也带着大批的人马也从围场归来。 谢凛跳马而下,英姿桀骜,浑身上下酣畅放松,不难看出这场狩猎让他很是尽兴。 “凌王殿下的骑射一向精进,我等甘拜下风。” 云翎牵着自己的马,走在谢凛的身侧奉承道。 “你也不差。” “擦擦吧。”云翎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谢凛,谢凛看了一眼后笑着回绝:“擦擦你自己额头上的汗吧,看把你热的,一会儿你姑母又要训你了。” “训了就怨殿下您。” 谢凛浅笑了下,迎着烈日,俊目微眯的先于云翎一步。 “殿下。”江玉赶过来帮谢凛牵着马,谢凛问:“她人呢?” “王妃娘娘在那边坐着呢。是不是要带着她跟贤妃请个安。” “本王歇歇吧。” “王妃娘娘看着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不高兴?因为什么?”谢凛不以为然:“你先去把本王昨天特意选的那匹马牵过来。本王教她骑马。” “是。” 谢凛直接朝着许倾走了过去,放松的靠坐在她的身边。 “发什么呆呢?等了很久了吧?” “没有,刚来。”许倾言简意赅道。 “刚来?”谢凛正了正身,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别扭,反而说:“又没睡醒吗?” “是啊,不想来,不行吗?” “当然不行,一会和本王一同去请安。本王说什么你应下便是。”谢凛随手从她身侧抽出了许倾随身带着的帕子,开始坐在一旁擦汗。 “一会儿本王带着你去骑马,你把骑马学会了,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许倾没有应声,她想学,可她不想因为取悦谁而去学一项本领。 “我天资一般,怕是学不来。不劳王爷在我身上费心了。有这个闲工夫,倒不如多与旁人狩猎来得有趣呢。” 谢凛玩味的看着许倾,意味深长道:“你怎么了?” “我身子不爽,不太方便。” 谢凛才想到了这一茬儿,便以为许倾只是因为这一个原因。 “没事儿。” 就在此时,云翎那边传来了召唤声。 “谢凛,这边!姑母让你过来。” “知道了。” 云贤妃正坐在那边,等待着谢凛的请安呢。 谢凛心中有数,拉着许倾便走向了那边。 “儿臣给母妃请安。” “妾身给母妃请安。” 云贤妃望着两人,招了招手:“都起来吧。” 云贤妃在宫中资历最深,最得圣心,故而这阵子周围围了很多人,许倾请完安后规矩的站在了一旁。但即便是如此,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许倾的身上,特别是云贤妃。 云翎将许倾打量了一番后感叹说:“都说王妃娘娘容色倾城,今日一见果真是人如其名,甚觉惊艳。” “多谢云小姐称赞,不敢当。” 云翎的声音清脆动听,却对许倾连连发问,:“王妃娘娘也是出身将门的女子,为何刚才不见你的策马英姿,不如好好切磋比试一下。” 谢凛:“云翎,她性格文静,不喜这些。” 许倾在一旁默默听着,深刻感觉到谢凛是没什么可反驳的了,连文静都能说出来了。 许倾低眉笑了下,还不忘轻轻掩起面来。 她不紧不慢的正面回答了云翎的话:“我乃将门出身不假,许家一向人丁繁茂,弟兄众多。家父文武皆有重视,只是为女子者,不以武为先,因而不善骑术,着重培养了族中兄弟。实在惭愧,确实不及云小姐半点马背风姿。” 此时,被父亲选中而无可奈何成为云家独苗的云翎脸色不好,保持了沉默。 云贤妃自不愿侄女败下阵来,扣着她的手自豪的力挺道:“我们翎儿乃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女儿郎,将来更会是闻名天下的女将军,岂会是……” “行了。”谢凛打断了云贤妃。 第128章 赏赐 谢凛的打断,让云贤妃诧然的止语。 他对云贤妃像是有尊重,但又不多,:“母妃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大可以在这儿安心乘凉。何必多说这些话?” “你!” 云贤妃怒而不发。 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自是隔了心。更何况谢凛还是个不容易被人操控的个性。 “你们在这儿歇着吧,本王先走了。” “谢凛……” 云翎刚想叫住了他,谢凛头也不回的带着许倾去了后面更阴凉的地方坐着。 许倾面无表情的坐着,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显现着谨慎。 “贤妃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已,你无需计较。又不是本王的亲母妃,你与她较什么劲?” “是我较劲?” 谢凛隐约之间感觉到许倾的情绪不对,却又有些不明所以。 他解释说:“之前不是把贤妃家的亲戚郝有德关进去了吗?贤妃多少也有些怨气儿,本王估计郝有德暗地里也没少孝敬她。她掀不起什么波澜来,放心。” 谢凛扣住了她的手,意思让她安心。可谢凛何曾知道,许倾的情绪来源根本不是因为此。 许倾反问:“她找我麻烦,那我怎么办?” “你老实安生的坐着,她能找你什么麻烦?” 刚才,许倾还在犹豫着,现在看来许倾倒也明白,谢凛的言谈举止已经证明了,自己当真就是那个多余的人。 事已至此,她倒也不想争什么,反正也争不过。 许倾望向了远方,好心道:“王爷还是去跑马吧,比较潇洒肆意。何必与我在这枯坐着,实在无聊。” “本王是想让你去学骑马,你又不肯。”谢凛的手自然而然的摸到了许倾暗藏着的小腰,抚摸揉捏着。 许倾不想让他碰,身子向外挪一挪,结果被谢凛反其道而行之,让原本抵触的许倾更加靠近他的怀中。 谢凛墨瞳深邃,目光注视着如此抵触自己的许倾:“你不对劲儿。” “身为您的王妃,王爷您的行为实在让我为难。”许倾试图去掰开谢凛握着自己腰身的手。 “为难?”他眉心微皱:“本王不过摸你一下,你觉得为难?” “不然呢?” “是不是因为本王没有陪你,你生气了?” 许倾嗤笑了一下,“对对对。” “本王说了,要陪你骑马,你又不去?” “对对对。” “莫名其妙。” 两人各自看向不同方向,互不搭理对方。 正当这时,中场休息的皇上走了过来。 所有人跪在地上给皇上请安皇上,俨然是心情不错,大手一挥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云贤妃领头走在皇上的身边,尽显其地位。 “皇上英姿雄风不减当年,这些小辈们都甘拜下风,臣妾等人今天亦是好福气,能一睹皇上雄姿风采。” 皇上舒展着筋骨,一边说:“今儿个和各位大臣们玩儿得尽兴,又因真心感叹西启能有云翎这样的巾帼之色。” 云翎略展笑颜,大方得体道:“谢皇上夸赞,云翎实在惭愧。” “等过了一会儿,你们谁再与本王猎上一圈儿,今日拔得头筹者,赏黄金万两,升官加爵!” “多谢皇上。” 皇上龙颜大悦,畅然长笑,随后坐在了一边,被一众皇子与大臣们围了起来,等待着下一次的狩猎。 在许倾眼中,云翎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她都在心生喜欢…… 更何况是谢凛? “王爷也过去吧,莫要在我身边误了事。” “赶本王离开?” “当然不是。是想让王爷好好去玩。” 过了一会儿,云翎从那边走了过来,一看就是奔着谢凛来的。 云翎盛情邀请道:“王爷,一会儿一起啊?一较高下如何?皇上刚才对您可是大为称赞,我不服。” “不服?”谢凛仪态放松,笑容灿烂:“输了可不许哭。” “那当然了。只要赢了王爷您,等待我的自然是升官加爵,黄金万两。”云翎的身上自带着一种傲气,却丝毫不惹人讨厌。 谢凛欣然点头:“好。” “一会儿等你。”云翎与谢凛约定好之后,又注意到了一旁的许倾,:“王妃娘娘将王爷借给我一会儿,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尽情去吧。”许倾温婉大方的展了笑颜,将心中的不悦掩盖得严严实实。 云翎走后,许倾回头幽怨的瞄了谢凛一眼,他乐在其中的样子让许倾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是有了想要扇他的冲动。 “王爷这就去吧。” “本王不陪你了,你莫要和本王置气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亲口说,让您来陪我?而且我都答应云大小姐了,将您借给了她呀。” 谢凛听着她这话是有些别扭,又不确定…… 不久后,皇上带着众位随行,马上又要张罗着整装待发。 谢凛不紧不慢的坐在那边,一点都不着急。 “王爷怎么还不动身?”许倾问。 谢凛仿若看穿一切:“不着急,父皇带着他们,又要去马棚里选马,这一选又得半天的功夫,等到狩猎开始又要等一阵子呢。” “王爷可真会偷懒。” “本王想要跟你说件事。”谢凛守在她的耳侧,突然神秘了起来。 “什么事?” 许倾与他挨得极近,是那种在外人看来有伤大雅,过路都要捂眼避之的程度。她也意识到了这点,身子慢慢向后倾,在尽量回避。 谢凛的大手,搂在了她的身后,阻挡了她的避意,并大力的将她越搂越近,贴近在她的耳边,许倾感受着他的气息,耳朵都跟着红了起来。 “王爷,这是外面,不可以的。”许倾小手搭在他的胸口上,使着弱弱的力气推他。 今日的她,实在美得让人心生怜爱,只需看一眼,便足以使谢凛心牵。 他说:“本王也想要向你讨要一个赏赐,不然没动力。” “赏你什么?” “亲我,快点。”谢凛的脸颊已经自然而然的朝着许倾贴近,许倾无措的想要推开他,脸蛋儿更是涨得通红。 “不行。” “不想给?” “被别人看了不好。” 许倾一点点的抗拒着,但谢凛却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二话不说抬头便吻了她的小唇,吻完以后,还不忘用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唇上沾染着属于她的口脂。 “王爷,您这样让我真的很难办。” “本王自己的女人,想什么时候亲,就什么时候亲。反倒是你,真是小气得离谱。” 许倾迟疑错愕的望着谢凛,深刻怀疑是自己太拘谨了?她怎么觉得谢凛才一个晚上没回来,就已经学坏了…… 谢凛缓缓起身,整理一下行装:“本王这就要过去了,你自己好生在这儿歇着吧。” “王爷,我可不可以四处转转。” “当然可以,不过绝对不可以去猎区。”谢凛倒希望她能去散散心呢。 “好,那我知道了,祝王爷旗开得胜。” “再亲一口。”谢凛刚要俯下身去,就被许倾拒绝:“不行!” 见她如此抗拒,谢凛只有作罢。 其他人都走了,又剩下了许倾自己和其他女眷在此待着。 谢凛前脚刚走,许倾后脚便站起了身来。 “露珠,你陪我去外面转转?” “娘娘要去何处?” “我想要看看他们都是怎么选马的。” “好,那咱们这就去。” 与其在云贤妃的后面坐着,倒不如去各处走走,要问许倾有多想看他们选马,事实上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凑个热闹。 露珠安慰许倾道:“王妃娘娘不要因为云翎而气,这次是云翎与她叔父云将军巡察归来,自然风头正盛,等到了不久以后咱们家老爷回来了,他们就知道了咱们许家的地位了。” 许倾不知露珠因何而能说出如此狂妄的话,只让她深觉惶恐,立马堵上了她的嘴,不让露珠乱说。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无需是圣上,就算是被谢凛所听到,都有可能成为许家的灾难。下次绝对不许再说!” “露珠知错……” “念你在我面前初犯,我不怪你,不得有下次。” “是。” 许倾心里一直都特别害怕这种事情。 而后,许倾来到了露天的马棚里。 来往的人都在此处选马,所以这里的人便多了一些。 许倾遥见云翎正带着手下认真专注的给她自己选马,用手抚摸着马,觉得不行又换了下一个。 她不避讳的与云翎擦肩而过,云翎也注意到了她,各自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许倾从她身边路过,径直往里面走去,只为了眼不见为净。 “对了露珠,我刚才听江玉说,王爷给我选了一匹马,是在何处?” “娘娘,殿下给您选的马,自然是精挑细选的,肯定不在此处的,说不定已经被江玉牵走了的。” “反正也是。”许倾看到了一匹特别漂亮的黑马,想要伸手去摸,却心里没底的问一旁的马夫。 “这个我可以摸摸吗?” “回娘娘的话,当然可以,这马儿非常温顺喜人呢。您只需要这样轻轻摸便可。” “好。” 许倾伸出了小手,轻轻摸了摸马的脖子,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马儿知道她在摸它,故意歪了歪头向她亲近。 “我觉得这匹马就不错,很乖呢。” “娘娘不妨多看看,这里的马都有专人驯养,性格脾气都十分的稳定。”马夫说。 “好,我知道了。” 许倾也想要多看看,这里除了味道有些大之外,可比坐在那里看着云贤妃那张老脸强多了。 要不怎么说呢,想什么来什么。云翎刚走,就看到了云贤妃的贴身婢女路过。 许倾马上转过身去,不停的拉着露珠:“这云贤妃一把年纪了该不会是也来马棚子选马了?” 露珠回头瞅了一眼:“娘娘……人好像是过去了。” “谢天谢地。” “您莫要害怕她,奴婢觉得贤妃应该不能把您怎样。” “要不这王妃你来当?我怎么觉着你这丫头可比我胆大包天多了。” “露珠不敢。” “还不快走?”许倾又快步的往前走着,露珠紧跟其后。 他们选马选得应该也差不多了。不怪谢凛刚才磨蹭了那么久,这群人选起马来确实是浪费时间。 马棚里的人逐渐少了很多,许倾也就是在马棚里看个热闹,人少了,热闹自然也就没了。 唯有一对主仆二人,主人正迟缓的骑在马上,手下为他牵着马,既不动,也不自己下马。 男人身形偏瘦,面色凝重的骑在马上一动不动,手拽紧了缰绳,脚却垂在了马儿的两侧,不见他登上马镫。 起初来看,倒真像是个谨慎的初学者…… 许倾看了一会儿才发现,男人的腿怕是没什么力气,连带着脚垂落的姿势,有些过于自然的反常。 男子应该是要下马,仆人一只手牵着马,另一只手扶着男子。 很显然,这个姿势根本没办法让男子顺利下马,唯有一摔。 许倾出于好心的提醒了一下:“你这样扶着他下马,是会摔的。” 男子抬头看了许倾一眼,仆人很注礼节的对许倾说:“娘娘,没关系的,我家公子情况比较特殊,只有我一人服侍。” “那我找人帮你吧。” 许倾是好心帮忙,不曾想这边刚刚转过了身去,下一秒男人就自行用力从马上落了下来。 这一摔,比仆人预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公子,公子。”事发突然,但仆人早已有所准备,丝毫不见慌乱,仆人撂下了坐在地上的公子后,跑去不远处将男人的轮椅推了过来。 然后男人再在仆人的帮助下,艰难的一点点坐在轮椅上,才算安稳。 男人沉默寡言,全程一语不发。 待到被推走之前,像是嘱咐了身边的仆人什么。 而后,仆人朝着许倾这边跑了过来,言谢道:“刚刚多谢娘娘提醒,我家公子在此谢过。” “云家?”许倾猜测。 “正是。”仆人说完后,便再一次跑到了云家公子的身边,推着轮椅离开了。 许倾注视着远去的两人,许久许久。 “娘娘,奴婢刚刚想要去帮一把,不知您为何要拦下我?” “他可能并不想让人帮。” “哦?” 第129章 多余 “他本来身份就不低,是淮南侯家的公子。按理来说肯定不缺人伺候的。咱们都知道刚才那样做会摔,他腿病在身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而且就在他仆人和咱们说话的功夫他自己摔下来了。由此可见他是一点也不想要任何人去帮的,急着跳下来了的。而且也习惯了就这么一个仆人的服侍。我何必去戳他的自尊心。” “您说这是何苦啊,娘娘。” “谁知道呢,反正不关咱们的事,走吧。” 许倾也在心里感叹着,同样都是云家的子女,为何云翎风光无限,云家公子却如此落魄,无人理会?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许倾远望着家仆推着云家公子离开的背影,不经意间叹了叹。 溜达了一圈儿后,她也打算回去了的。正巧这时,围场里像是有了什么动静。 一堆宫人急忙的去接应,现场有些忙乱。许倾定睛一看,遥见远处的谢凛正将云翎横抱在怀里,步伐急促的走进了营帐里,身后跟了一堆的人。 许倾愣在原地,看不清谢凛的表情,但是不难猜测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她就是猜,都可以猜到谢凛为其无限担忧的样子。 云贤妃和几位妃嫔也急着动身前去营帐中查看情况。 唯有恰似一切的局外人,有如局中人的许倾站在原地,寸步不挪。 她也想去看看的,但心中却又有些无法面对谢凛疼惜其他女人的场面,真的会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原来,当谢凛去关心其他女人的时候,许倾才知道自己心中是这种感觉。 不是生气。 是心似刀绞的同时又有些酸涩的感觉。 “娘娘,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许倾很冷静的说。 “可是不去……” 就在许倾最终决定逃避的时候,云贤妃竟然派人特地来唤她:“王妃娘娘,贤妃娘娘让您去营帐一趟。” “知道了。” 许倾撇了撇嘴,避免在这个节骨眼上惹麻烦,只好乖乖的跟着去。 她到了营帐外,贤妃的人进去通知贤妃。 御医正紧赶慢赶的跑进去。 恰好江玉正在外面守候着,许倾便问:“什么情况?” “云翎骑马的时候摔了。腿摔得挺严重的,后来王爷的人在检查的时候发现,马鞍下面藏了一根针。云翎坐在上面,针一点点的刺进了马的皮肉里,马突然大惊,便出了意外。” 许倾简单了解了事情的全貌后,在心里自是有了一些底。 她一脚踏进了营帐里,里面乱哄哄的全是人,唯有让许倾第一时间看得真切的,是床上的云翎正靠坐在谢凛的怀中,面含痛苦之色,接受着御医的诊治。 谢凛目不转睛的看着云翎的伤势,俊色过人的眉目之间满是心疼与担忧。 许倾目光淡然的站得老远,尽量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但怎能躲得过有心之人? 贤妃见她来了之后,便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厉声呵斥着许倾:“给本宫跪下!” 许倾被吓得一激灵,一切都在状况外:“贤妃娘娘,妾身何错之有?为何要跪?” “翎儿受伤,难道不是你所动的手脚?早就听闻凌王妃精通医术,若非不是你在翎儿的马上动了手脚,还会是谁?” 许倾自是不会认下自己从未做过的事:“贤妃娘娘此言差矣,妾身与云翎初次见面,何故去害她?” “有人看到你去了马棚,你不骑马去马棚做什么?” 许倾猛的看向了里面正在垂头等待着医治的云翎。 莫不是她使了一出苦肉计特意来陷害自己? 正因此事落在了自己身上,万般猜想皆从脑海中闪过。 云贤妃自是认准了是许倾。 许倾伶牙俐齿道:“贤妃娘娘,若是去了马棚就有害云翎的嫌疑的话,那人可真是多了去了。贤妃娘娘为何只怀疑我一人?” “你!” “够了!都给本王闭嘴!”谢凛听到了外面的争执声,一脸烦躁的走了出来。 许倾目光低垂,一眼未看谢凛。 倒是贤妃赶紧上前关切问:“云翎怎么样了?” “御医正在医治,目前的情况还不知道。” 云贤妃刚要去说刚才的事情,却被谢凛打断,他继而看了许倾一眼,后说:“王妃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她所为,而且云翎的伤势重要。” “本宫是怕你看走了眼。” 谢凛一把将木头桩子似的许倾拽了过来,并很强硬坚定的对贤妃说:“让她去马棚转转的人是本王,难道母妃也要将本王怀疑一番吗?” “皇儿,母妃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今天的事情,非她不可了么?退一万步来讲,今日之事若是无果,母妃是铁了心了拿本王的王妃来出气?” “你!”云贤妃诧异于谢凛当着众人面上的忤逆,再一次怒火中烧。 可谢凛却不以为然,无动于衷,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还是那句话,一切拿证据说话。不然闹到了父皇那里,扰了父皇今天的好兴致,本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自会一查到底。” 云贤妃不满谢凛的顶撞,厉声道:“无需你来彻查,本宫自会将这件事彻查到底!到时候真相大白,也不是皇儿你一人能护得住的。” 云翎的情况如何怎样尚且不知,反倒是谢凛与云贤妃两个人在外因为这件事而闹得不愉快。 两方都冷静了一下,旁人也不敢插手。 许倾拉住了谢凛的袖口,小声在他耳边说:“王爷,我知道是谁……” “不许说。”谢凛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在这个时候候,营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云家公子坐在轮椅上,被仆人推了进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营帐内的众人,众人也将他视作焦点。 “是我做的。”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威力如炸裂般。 云翎在里面听到了之后,眼中顿时满是痛恨,失态的嘶吼道:“云墨初,你这个畜生!” “大小姐,您息怒啊。” 云翎忍着腿上的疼痛,情绪异常激动的指着云墨初怒骂:“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废物,自己是个废人也就罢了,现在还想要毁了我?我杀了你!” 谢凛见状不对,立马扔下了许倾,转头去稳住了云翎。 云墨初像是个没心的人,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忍受着云翎的谩骂,没有愧疚,也没有解释,反而说:“做了就是做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墨初,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 云贤妃此刻正满怀不忍的劝阻云墨初。 可云墨初理都不理。 许倾正在一旁看着这幕属于云家的大戏,结合之前云墨初骑马的情况,隐隐的可以感觉到云墨初这位云家公子,应该在云家是不受待见的存在。 但奇怪的是,这么以云翎为傲的云贤妃会怜悯云墨初。 细想也正常,身为享受荣华的亲姑母,平等对待侄子侄女似乎并不难。 在云墨初承认了罪责之后,云贤妃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随后,云墨初让仆人推自己离开,临走之前他看了许倾一眼。 许倾也同样在心里怀疑,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她似乎不太相信是云墨初所为…… 但既然这事儿已经事不关她,唯有高高挂起。 然而,等在营帐之中,眼睁睁看着谢凛守在云翎的身边才是许倾最难熬的时刻。 无论营帐来往有多少人,许倾眼中住着的,只有满眼是云翎的谢凛。 许倾逐渐明白了,真正的失落在沉默之中的,也是束手无策的。 云翎是左腿脱臼,没断了骨头,这是许倾的意料之中。 御医的手法欠佳,当真是忙活了好久,也未见将骨头归位,治了半天也不在点子上,倒是云翎因此而疼了好久。 换作以前,许倾是真想上去帮忙,但目前来看,许倾不会这么做,更没这个心思。 谢凛就像是忘记了她的存在…… 转眼间到了晚上,皇上因为兴头正盛,姑且要在营帐住上一夜,明天继续在猎苑打猎。 谢凛一直在照顾云翎,将许倾安置在另一处的营帐里。 然而许倾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没有一人能知道她身子的难受。 “露珠,我要回去了。” “可是殿下说让您等着他一同回去。” 许倾没有小情绪,唯独只剩下了无奈,:“他若今晚睡在了她的身侧,我岂要在这儿傻傻的守上一晚?” 说完后,许倾站起了身子,直接带着露珠离开了猎苑。 连江玉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都没坐,直接走了回去,就当是散心了,回去刚好可以安心睡觉。 谢凛确实是冷落了她,连谢凛自己都意识到了的。 只有回去好好补偿她了。 云翎的身边没人照顾,谢凛打算将云翎送回侯府,这样自己就不用管了的。 但谢凛全然不知这个时候的许倾已经回去了。 天色渐晚,谢凛让江玉去找许倾,告知她先行回去。 结果,江玉去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许倾的人影,心里发慌。 “殿下,不好了。”江玉急匆匆的来跟谢凛汇报。 谢凛正坐在云翎的床前,端着药碗。 “怎么了?你慌什么?” “王妃娘娘……她……” “怎么了?”谢凛有些紧张。 “不见了,找了各处也没有。属下准备的马车还在外面呢。” 谢凛听到此话后,药碗没拿住直接掉在了地上,肉眼可见的惊慌失措,:“她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啊……”江玉心里也没底。 毕竟许倾是个稍有不满,就敢逃婚的人。 谢凛顾不得云翎,直接将她撂在了这里,着急忙慌的奔了出去,嘴里念叨着:“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想什么呢?” 他直接走到了门口,看到了静静等待着的马车,心里更害怕了。 谢凛火急火燎的奔回了王府,想要确认一下她到底回没回去。 这一路上,可把谢凛急坏了。 不仅急,还自行学会了反思,以及想通了许倾上午不明缘由的别扭是因何而起。 回到了王府之后,得知许倾早就回了王府,且已经就寝,谢凛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云烟阁里一片漆黑,许倾早已熟睡着了。 他推开了房门,迈着极轻的步伐走了进去,并屏退了守夜的丫鬟。 许倾盖着宽大的被褥,侧身朝外的蜷缩着身子,发丝洒落开来,睡得很沉,像个柔软的小婴儿一样。 谢凛不忍吵醒她,有什么话只能明天再说。 他轻手轻脚的摸着腰带,解开之后转身便一屁股坐在了床边。 结果“喵呜”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谢凛吓得立马站起了身子。 一瞬间,三脸懵逼。 许倾被吵醒后,抱着大黑坐起了身子,相当警惕的毒视着谢凛:“王爷要干嘛?” 谢凛同样被吓得够呛,又受不了许倾用看凶手的眼光盯着自己,抱怨道:“你晚上怀里搂着猫做什么?” “你差点把大黑坐死,它还没说什么呢。”许倾很不客气的说着,怀里的大黑正在瑟瑟发抖。 随后,谢凛命令她道:“把它放下去,本王要睡觉。” 黑暗中,许倾不愿意抬头多看他一眼,心中似有不愿,装作没听见似的在抚摸着怀里的大黑。 “快点!” 最终,许倾只好将大黑放到了地上,随后自己盖起了被子,一语不发的给谢凛留了个位置。 谢凛坐在床边,慢吞吞的脱掉了外袍,等到他躺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这边没了被子。 “被。”他说。 许倾一直在侧躺背对着他,许是困了的缘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将被褥往他那边拽了拽,给他留了余份,但仅此而已,连头都不转过来一点点。 谢凛躺了上去之后,转头看了眼许倾。 他主动道:“今天累了?” 许倾没有回应。可谢凛觉得自己第一句话说得挺完美,没什么毛病啊…… 静谧的夜里,尚可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既然许倾已经疲于理会,谢凛只好破天荒的再主动一些。 他往她的身边靠了靠,:“我听露珠说,你今天肚子不舒服?” “并没有,王爷若是睡不着尚可自己待着,我能睡着,请不要打扰我。” 第130章 还行,挺在意我的 谢凛一听这话后,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并未就此作罢,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早已捂好了的大手顺着许倾的衣服自然而然的伸了进去,顺利摸到了她的小腹。 “是哪里疼啊?这里吗?” “那是胃。” “这里?” “那是肠子。” 许倾将他的手继续往下移了移,最终找准了位置,说:“是这里。” “哦。” 谢凛顺着她的小腹揉了揉,并问: “那你既然肚子不舒服为什么不跟我明说呢?” “因为用不着你来管。”许倾一边说着,一边将谢凛的手移了出去。 谢凛索性从后面将她抱住,贴在她的耳边小声的问:“生我气了?” “没有。” “我……”谢凛欲言又止,躺在床上拘谨得很,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被拱下去的风险。 明明话到了嘴边,反而说不出来了。许倾一直将后背留给了谢凛,且未曾真正想要理会他。甚至连头发丝都在述说着对他的嫌弃。 见此状,谢凛也不愿意在夜里跟她多说什么,心想着算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明明是同塌而眠,却各怀心思。许倾至始至终是侧身躺着,一动未动,谢凛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睡下了。 反正谢凛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翻来覆去不安生,明显是心里有事。 突然,她开了口:“去吧。” “什么?”谢凛愣住了一下。 “我知道王爷担心她。”许倾背对着他耐心说:“你与其跟我在这里演戏,莫不如纯粹一点。反正咱们俩从最开始也不是外人眼里的恩爱眷侣,彼此也更知道是怎么回事。王爷何必两边为难。我这个做王妃的,最起码的大度还是有的。” “你是真心想要大度,还是在吃醋?” “真心的。” “可我以为你是在吃醋。甚至还因此而暗自窃喜着。”谢凛心里有点莫名的失落:“而且我不会躺在你的床上想着别的女子,睡不着的原因就只是因为你。” “是我让王爷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谢凛不解的问:“那你为何先行离去,又为何平白无故的阴阳怪气?” “因为我想成人之美,不想当恶人,这个理由够充分吗?”许倾的赌气模样,谢凛想视而不见都难呢。 “你还说自己不是在吃醋?连我想要一个认错的机会都不给。你知不知道你不告而别,我以为你对我不满意所以又跑了呢。” 谢凛一边说着,一边强行将许倾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哼!” 不看不知道,许倾那张好看的小脸蛋儿都快要气歪了。 “这次是本王没有把握住分寸,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从今以后都不会了的。而且我和云翎没什么的,就是熟识而已。” 许倾瞧着云翎对谢凛,可不是熟识那么简单。 “娶了也不是不行呢。”她小手枕在脑袋下面,乖巧懂事又阴阳。 “你若是这么说,那我可真娶了?” 谢凛看样子是不把许倾气到血崩是绝不罢休。 他好不容易将许倾拉拢了过来,又因为这话后,许倾再一次推开了他,生着闷气。 “娶吧娶吧,别忘了娶了之前把我休了,眼不见为净。” “你胡说什么呢?”谢凛试图将背对着自己的许倾拉拢过来,结果她抗拒的意思相当明显。 “不许碰我!” 谢凛作势要将她抱起来,并威胁她道:“你到底原不原谅我?” “不原谅,王爷今天还能杀了我不成?” “直接扔出去。”谢凛坐在床上一顿折腾,无情且强硬的将许倾从被窝里抱了出来,甚至在下一秒扔在地上。 许倾抓着他的臂膀不松手,被他吓得不轻:“别别别,王爷……真不行……” “能好好说话吗?” “能……” “还耍小脾气吗?” 许倾随弯就弯,直接躺在了他的腿上,并不完全服软:“那要看王爷以后表现。” “还行,挺在意我的。”谢凛满意的笑了笑。 “王爷能回来也挺难得的,我还以为您要彻夜不眠的照顾她呢。” “本王是想来着,架不住某些人总是故意吓唬本王。”谢凛又开始拿腔拿调:“这要是真跑了,本王去哪儿追?” 许倾躺在他的腿上,抬眼便可看到谢凛那张惶恐不安心有余悸的俊脸。 “还有,你下次身子不舒服,能不能提前知会本王一声?可以不去,没必要硬挺着。” 许倾知道,这是谢凛能给她最大的宽容了。 “不能不去。”她喃喃道。 “为何?” “怕别人说我。而且那个云贤妃看起来不怎么喜欢我。” “其实你去不去她都不会喜欢你。她掌控欲极强,一直想要将她认准的女人塞给我。” “云翎呗。” “又来了。”谢凛无奈。 许倾借此机会拷问他道:“那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谢凛恍然大悟,心中暗喜:“我说你怎么身子难受还偏要去挺着,合着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怀疑我了?” “我是担心王爷您,以为您夜不归宿是被害了呢。” 谢凛听完后,一把将许倾从自己的腿上推了起来,义正言辞的解释道:“你少来,我昨天晚上是为了准备狩猎的事宜所以晚了点,索性在宫中对付了一夜而已。” “自己一个人?” 谢凛相当坦荡的张开了自己的双臂,:“身为仵作,你若不信可以验身啊,看看我身子清不清白。” “验完后不满意,我可是要直接销毁的哦。”许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话说得直接让谢凛想要收回刚才说出口的话。 两人的心结算是暂时解开了。对于许倾来说,比云翎用在谢凛身上的心思更加重要的,是谢凛本身的态度。 深更半夜,许倾被折腾得也没了困意。 两人又干不了什么别的事情,只好靠坐在床边聊一聊。 许倾靠在谢凛的怀里,问他:“王爷,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 “我已经想到了在云翎的马上动手脚的人。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只要他们不去诬陷你,云家的事情就和咱们无关,云贤妃本就不待见你,何必说出口。” “我觉得是云贤妃对云翎下的手。”许倾非常敢说:“我在马棚的时候,确实是看到了云墨初不假,但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还看到了云贤妃的婢子,她若不是去动手脚的话,她去那边做什么呢?” 许倾的这番话,似乎也并未让谢凛觉得意外。 他眸光清沉,似无波澜的说:“确实有可能是她。” “可是云墨初又认下了罪,我特别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可看见了,云墨初认下罪过之时,云贤妃的表情?” “是……看到了,是怜惜又不解的样子。” “云贤妃其实是重男轻女,虽然表面上认同云翎,赞赏云翎。但是骨子里还是疼爱云墨初的。淮南侯云家世袭侯爵,云绝早年间尚可征战沙场,巩固云家满门荣耀。可到了现在,身子确实大不如前。云墨初腿疾多年,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不抱希望的存在。云家如果云翎不上阵,侯爵之位早晚有一天会落入云家旁支,也就是云翎叔父那一支。” “云贤妃身为淮南侯云绝的亲妹妹,在后宫顺风顺水这么多年,肯定是仰仗了云家的权势的。奈何她入宫多年未有子嗣,云贤妃心里很清楚,只要我不娶云翎,就彻底指不上我这个养子。那么她往后的日子,唯有靠住了云家才行。可你再想想看,云翎就算是能挑起云家的重担,在云贤妃的眼中,也是不行的。” “为何?云翎和云墨初,能有什么区别呢?” “在她的眼里,云翎身为女子,早晚有一天会属于夫家,就算她当了这女侯,她的孩子,孙子甚至是后代,也不再是纯粹的为云家的人。所以在云贤妃的认知里,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想要云家落在云墨初的手中。更加偏爱于他,只不过云墨初的腿是真的不争气,怕是已经废了。” “这不就是个姓氏的问题吗?” 许倾很不理解这种想法,为什么会拘泥于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谢凛不以为然的说,:“所以,云贤妃之所以想要在云翎的马上做手脚,无非是两件事。一是想要让云翎摔得残废,这样一来云家两个残废,云墨初就有机会了。二来,就算云翎摔得轻,她也想要以此来诬陷你。” “她太恶毒了!” “这只是后宫中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罢了。” “所以王爷选择视而不见?” 谢凛淡漠道:“我没有去管的理由,这是云家的事情。” 果然,谢凛还是这般冷心冷情,拎得清放得下。哪怕是云翎,也是同样对待。 “所以,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吗?以后遇见贤妃,自己涨点心眼儿。” 许倾为难的说:“可是现在长心眼儿是不是来不及了?” 谢凛若有所思的逗她道:“确实是有点来不及了,不过你要是平时乖一点儿,到时候倚仗本王的话,现在也不晚。” “那我要是现在离开这个火坑直接弃你而去的话,是不是会显得更聪明一点?” “你可以试试。” “就算你打折我的腿,你要是不护着我,我就算是爬,也要爬走。” “今儿满意吗?本王没有护你吗?” “满意,满意。”许倾乐呵呵的说道。 谢凛:“可本王一点都不满意。因为没有得到应有的感谢,礼尚往来都不明白吗?” “护我难道不是王爷您应该的么?” “那这个也是你应该的。”谢凛二话不说将她搂在了怀中,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他的嘴唇轻薄而微凉,每一次带给她的触感都能使她沉沦。 她的小手摸着谢凛精壮的胸膛,意图抚平他心口的暗欲,有些抱歉的笑着说:“王爷,咱俩还得再当一段时间的兄弟。” “行啊,反正都难兄难弟这么久了。哪天处出兄弟情了也不好说呢。” “也是,也是,哈哈哈。” 光说不练假把式,两人心中各怀鬼胎,还没等到动真格的那天呢。 翌日清晨。 许倾昨天睡得有些晚,总想找个理由赖床不起。 谢凛早就已经起了床,用了早膳。下人几次三番的想要叫醒她,却被谢凛拦下了。 他想要她多睡一会儿…… 以至于许倾真正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许倾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一声不吭的穿好了衣服下了床,也没忘记吃早饭。 饭桌上。 “谁家王妃睡到现在这个时候才醒?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这句话,是许倾的自言自语,而且是边吃边说。 露珠守在她的身后,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笑,你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是殿下让您多睡一会儿,奴婢见您睡得踏实,就没忍心叫您。” “哼。” 虽然许倾在心里上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身体上相当的舒坦解乏。 “哟,王妃娘娘这是在吃中午饭呢?” 许倾以为是谁呢,结果抬头一看,谢凛正靠在门框边,一身的潇洒肆意,挑逗似的目光注视着正在吃饭的许倾。 许倾理都没理他,闷头吃得更快了。 谢凛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随后自己抽出了凳子,坐到了她的面前。 许倾还哪有心思吃饭? “王爷要干嘛?” “吃你的饭,管那么多干什么?” 许倾这饭吃得都不香了。 她在心里暗自嘀咕:谢凛可真不懂礼貌,哪有这么坐在人家面前盯着人家吃饭的? 谢凛修长的手指来回轻轻点着桌子,审视着许倾的同时又像是在考量着什么。 终于,许倾等到了他主动开口:“你那月事还在?” “咳咳咳……”许倾一下子呛住了。这话从谢凛的嘴里问出来,怎么就这么虎呢? 许倾老实巴交的点点头:“王爷……这种事您能不能委婉一点?” 谢凛不喜欢拐弯抹角,甚觉疲累的口出狂言:“就不能找个御医治治吗?” “怎么治啊?” “治没啊。” 许倾愕然,深刻感觉到谢凛这是想要用全新的办法整死自己吗? 谢凛全然不觉自己这话有何不妥,:“你这么看着本王干什么?” 第131章 以后叫你叔 “王爷将我的月事治没了,日后若我无所出,王爷可不能以这个理由厌弃我。” 谢凛停顿了一下,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与这能有关系?” “当然有了。” 经过许倾这么一说,谢凛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轻轻的叹道:“本来打算教你学骑马的,现在看来事情还挺复杂,和本王想的不太一样。” 许倾端着饭碗吃着,一刻也未曾停歇,细嚼慢咽之余还惊喜的问了谢凛:“王爷您真有耐心教我骑马吗?” “不然呢?摊上你了能怎么办?” “王爷如此盛情,我自当珍惜一下。没关系,任何困难我都可以克服。” “你自己的身子要紧,不用勉强。” “我没事儿,可以啊。” 谢凛打量了她一番后,觉得她生龙活虎也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更何况她自己也说了没事。 谢凛缓缓起身,对她扔下了一句话后离开:“一会儿去宫中马场。” “哦,好。” 他走后,许倾赶紧闷头吃饭,争取多吃两口,免得到了中午还会饿着。 等到许倾给自己捯饬好了以后,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的。 她紧赶慢赶的跑去宫中的马场,心里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跟谢凛道歉。 到了马场后,俨然可见谢凛已经等候了多时。 许倾笑呵呵走过来说:“那个……王爷……让您久等了哈。” 谢凛阴阳怪气的回答道:“行啊,反正本王似乎也没指着你早。” “过来,上马。” 谢凛牵着马,拍了拍马背后示意许倾,然而这个步骤对于许倾来说似乎有些快得出乎意料了。 许倾看着高高的马背,为难道:“王爷,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谢凛铁面无私反问:“快吗?理论有什么用?不如直接试试找感觉,快点来。” “哦,好。”许倾总觉得自己怕是今天要栽在谢凛的手中,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 “怎么上啊?”许倾问。 谢凛的手拉着缰绳,示意她说:“左脚踩住马镫,过来踩。” 许倾乖乖的伸脚踩了上去,贴近马儿的身体,却总觉得没戏。 “左脚向下踩,右手抓住后鞍桥,来。” 按照谢凛的指挥,许倾停在了一个姿势上,她当真觉得自己这个姿势好丑。 “不要去触及马体,右脚蹬地,结合两臂的力量向上跳起,右腿快速挎过去,来,使劲。” 许倾感觉自己胯骨都要扭断了,但就是使不上力气,完全是靠着左脚向下踩的力气,根本不会借力。 奈何第一步对于许倾来说就是个难点,她并没有上马成功,反而问谢凛:“王爷,马不都是跪在地上等着人上的吗?” “自己上不去马,还怪上马了不成?”谢凛严厉得真像个师父,:“你当骑骆驼呢?多找自己原因。” “嗯。” “你到底吃饱了吗?没力气?” 谢凛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托着她的臀部,一下子将她推到了马上。 许倾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突然一下子到了高处,晃晃悠悠的坐不稳,时刻感觉自己像是要掉下去。 谢凛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条胳膊从她身后护住她,:“不许晃,坐直,坐稳。眼界放远,不要看地面。” “等会儿,等会儿。” “又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有点哆嗦呢。” “你太紧张了,放轻松。” 许倾的四肢好像在这个时候变得不是自己的了,各顾各的,自顾不暇。 “不许用腿夹马肚子,以后记住。夹了马肚子,是加速的信号。” 谢凛看她学得实在太慢,又有点怕的意思,便想要带她找找感觉。只要她在马上不畏惧了,学得也就快了。 谢凛一跃上马,比某人顺溜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坐在许倾的身后,勒住了缰绳的同时也是从许倾的后面用臂膀圈搂住了她。 不知为何,只要身后有他,许倾就会丢掉所有的恐惧,满满的安全感。 许倾刚想要回头,却被谢凛阻止:“看前面,别来看本王。你要跟着马的节奏来,人跟马融为一体了之后,你就不会有想要摔下来的感觉了。” “而且,驭马的时候,缰绳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你要懂得利用好,它是用来控制方向的。” 马在谢凛的驾驭之下,越跑越快。许倾刚开始还有些害怕恐高,但一旦跟上了马儿的节奏后,便真的没有要掉下去的惧意了。 谢凛教得很细致,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实际上将自己能够想到的意外情况全都跟许倾说了,甚至是以身示范。 “你来拽住缰绳,自己试试,别依靠本王。” “好。” 许倾像模像样的按照谢凛刚才的动作拽住了缰绳,试图以此来控制马儿奔走的方向,想要加速了便轻轻踢了踢马肚子。 许是因为初次的缘故,许倾将缰绳拽得特别紧,以至于马儿突然前脚猛抬,马身突然向下,像是要将两人甩下去。 好在有谢凛及时的稳住了马。 “看吧,本王瞧你那架势,就是要出事。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的话,一定要拽紧绳子,千万不要被甩下去。” “好,我知道了。” “下马歇歇。一会儿继续。”谢凛先行下了马,然后将许倾抱了下来。 双脚总算是沾到了地面,许倾别提多踏实了。索性放松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为了抽着这个空闲多歇息一会儿。 谢凛没难为她,走到她的身边反而问她:“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简单?可算了吧。简单只是对于您来说,对于我来说……可太难了。” “可本王觉得你学得不错啊。”谢凛这么说,就只是为了让自己不会失去这个笨学生。 谢凛坐到了她的身旁,说出了自己的设想:“以后每天早上你都跟本王出来骑上一圈,本王就不信你学不会。” 许倾悄咪咪的回应:“那我还是今天就学会了吧。免得后患无穷。” 谢凛问:“你在那嘀咕什么呢?” 许倾大方的说:“我是在想,王爷的骑术如此精湛,到底是跟谁学的,既能马上驰骋,又能为人师傅,实在让人佩服。” 谢凛不为所动的轻轻叹道:“你知不知道拍马屁拍多了容易折寿?” “折寿也架不住我说的是实话。” “求你了,以后多跟本王说点实话吧。你从今往后要是再敢拍本王的马屁,本王不介意将你的嘴缝上。” “你的王妃如此真心赞美你,你难道就不感到身心愉悦吗?” 谢凛一脸的哀怨,一语道破:“那也得分是谁。换作其他女人,本王倒还能信上几分。你?”他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鄙夷道:“怕是一边赞美本王,一边在心里骂本王?反正你骂本王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 “你看你,还挺记仇。” 谢凛这个学生皮得很,表面上顺从,实际上一肚子坏心眼儿,让谢凛深感头疼。 “你不是想知道,谁教的本王吗?” “嗯。” “你爹。” 许倾愣住了一下,接下来是无话可说。她观察到谢凛在说出口的那一刻,目光很复杂。 她就只是点了点头应声:“原来……如此哈。” “你爹应该从来都没告诉过你,本王的骑射都是他教的吧?”谢凛微微仰起了头来,轻声感叹。 许倾:“嗯……我其实跟他说过的话,估计都不超过五十句。” “你爹是本王小时候的武学师傅。而太子活着的时候,与他一文一武,也曾教会了本王很多,太子甚至是用生命教会了本王什么才叫做世事无常。” 每每说起了太子,许倾都能在谢凛的眸光里寻得到落寞。 在这一刻,许倾或许真的明白了,他从始至终都不相信太子会谋反,甚至一直在猜疑是自己的师傅许松亦参与进了诬陷太子谋反的圈套里。 没有什么比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更加使人痛恨。 可能许松亦不曾是谢凛最亲近的人,可颠覆性的打击使谢凛对许松亦前所未有的排斥。 许倾愕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正当她想要说一些的时候,谢凛却又跨过了这个话题后,“好心好意”提醒她道:“本王的太子哥哥是你的姨父,太子和你爹又是连襟关系,本王要是不娶你的话,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要叫本王一声长辈?皇叔?” “我没嫌你老,你还嫌我小?” “不然呢?谁愿意无缘无故降辈分?” “那我以后在外人面前叫你叔,你可别不愿意哈。” “你敢?在正规场合叫王爷,在别的男人面前叫夫君,在别的女人面前……” “怎么?” “你可以别叫我。” 许倾一个小拳头砸在了谢凛的胸口,“你想得美,而且我会叫得更大声。叫叔然后再叫夫君,让别人看看你有多畜生。” “你!” 见谢凛凶她,许倾赶紧将脸埋进了自己的胳膊肘里,:“叔要打人!” “你少这么叫本王!赶紧去练习骑马,今天天黑之前,你若是学不会,本王就……” “打断我的腿?” “这难道不是当叔该干的事情吗?” “我这就去,这就去学就是了。”许倾乖乖的站起了身子,在他的逼迫下再一次跑去骑马。 晌午烈日当头,谢凛坐在树荫下面看着远处的许倾,倍感担忧。 他还以为许倾这一去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呢。 结果…… 马一直都上不去。 “蹬啊,往下用力,借力!” 即便谢凛喊了好久,可是许倾依旧不见起色,还是上不去。 江玉站在远处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殿下,要不给她那个马凳垫脚吧。” “不拿!去外面谁会给她准备马凳?” 谢凛很严厉的说,站起了身子朝着远处的许倾走去。 许倾充满求助的小眼神望着谢凛,谢凛以同样的方式将许倾用力推了上去。 “这次本王不陪你一起了。你自己骑马跑一圈儿,本王就在这儿看着。” “那我要是摔了怎么办?”许倾很依赖他。 谢凛拍了拍马身,安慰她道:“骑马没有不摔的,唯有摔了才会长记性,赶紧出发吧。” “可……” “去吧!” 不等许倾再反应呢,马儿已经开始走了。从最初的匀速到后来的小跑,许倾一直在拽文稳缰绳,嘴里不停念叨着刚才学过的要领。 她隐约感受到自己已经能跟得上马儿的节奏,而不是突兀的坐在马背上晃来晃去,像个假人一般。 这一圈儿跑下来,许倾的嘴没闲着,像是在念什么咒语,精神高度集中。完全没注意到从谢凛的面前跑过。 谢凛知道她是个很灵的女子,一点都不会拘泥愚笨。看着她逐渐学会了骑马,谢凛心里还挺自豪的。 两圈后,速度逐渐降了下来,谢凛借着她路过的时候,勒住了缰绳,使得马儿停了下来。 许倾很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特别骄傲的问谢凛,:“行吗?” “行啊,不愧是本王的女人,一学就会。歇歇吧,累了的话明天再练。”谢凛毫不吝啬夸赞。 “不累。” “下马。” 许倾点了点头后,准备下马。但她每每看向离自己很远的地面,又有些不敢跳。 她不知道该怎么下马,显得有些笨重。 谢凛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怎么?不敢跳下来?” 说完,伸出臂膀将她扶了下来。 “就是有点高儿,不习惯。” “再上马,本王看看。” 许倾支支吾吾的不想上马,明显也是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了哪里。 “快点!” “哦。” 许倾努力了半天,还是不会借着力量上马。 现在许倾的情况比较尴尬,骑马会了,不会上马也不熟练下马。 谢凛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连连叹气:“本王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不如你就在这儿练习上马吧。” “还要练?” “不然呢?你以后自己驮着马跑吗?” 许倾只好听话,练了好几次,最后直接趴在了马上,不想动弹,并跟谢凛讨价还价:“我可以回去练吗?我保证想尽一切办法,把上马练会。” “多久,给本王一个时间。” “一个月。” “一个月?” 第132章 窝囊废 许倾试探性的问:“是多了还是少了?” “本王想过你有多窝囊,没想到你这么窝囊。学个上马下马也要练一个月之久?” “王爷,我是窝囊废,给我二十天,这总行了吧?”许倾开始讨价还价。 “十五天练成,再多免谈。”谢凛的态度很坚定,也很果决。 “十八天。” “十天。” 许倾一看,谢凛这也不按套路出牌,急忙道:“那就十五天,这总行了吧。” “十天,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刚刚本王说十五天的时候,你不是不同意吗?” “也行吧……”许倾为难的点了点头。 能在谢凛这而讨到便宜的人,不多,反正许倾是讨不到。 就在两人因为这件事打打闹闹斗嘴时候,远处跑了一位太监。 谢凛看着太监眼熟,主动道:“什么风把福祥公公吹来了?怎么不在母妃跟前伺候,来这作甚?” 他的话,让许倾瞬间明白了福祥公公是云贤妃派来的人。 福祥公公毕恭毕敬的说:“凌王殿下,是这样的。贤妃娘娘知道您与王妃娘娘在马场练习骑马,遂派人来通传,让王妃娘娘等一会儿得了空,去拜见她。” “知道了,现在就有空。”谢凛答应得很爽快,拉着许倾的手便要跟随着一起去,却因此被公公婉拒:“殿下,贤妃娘娘的意思是……让王妃娘娘自己一人前去,毕竟她自打过门以后,还没有真真正正的请安过呢。还请殿下能理解。” 谢凛并不想撒手放她去,但奈何福祥公公说的也有道理。 “王爷,我自己去吧,没关系。” 谢凛目光幽深,迟迟未曾表态。 许倾拉了拉他的手,:“我可去了。” 终于,谢凛发了话,伸手抚了抚许倾的鬓角安慰:“去吧,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本王会想办法捞你的。” “能有什么事,放心吧。” 许倾随后便跟着福祥公公走了。 走后,谢凛双手叉着腰,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反复思量:“贤妃找她去能是什么事儿呢?” “殿下,您对她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贤妃不喜于她,又是您名义上的母妃,怎能一点交集都没有?”江玉宽慰谢凛道。 谢凛许久不曾说话…… 青鸾殿,云贤妃寝宫。 许倾跟着公公的脚步,走到了殿内,只见云贤妃正端坐着,轻微的闭起了目来,听到了许倾的脚步声后,缓缓睁开了眼。 许倾对待这个曾经诬陷自己的深宫妇人并不是十分的尊敬,甚至可以说是百般忌惮。 更何况从谢凛的口中坐实了云贤妃不会喜欢自己的事实,许倾已经不想努力维系这段关系了。 “臣妾给贤妃娘娘请安。” 许倾低眉垂眸,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 云贤妃站起了身子,竟然对她展开了笑颜:“起来吧,赐座。” “谢贤妃娘娘。” “本宫抚育凌王,你应当喊本宫一句母妃。皇儿可曾对你说过?” “是臣妾愚钝,没有记住教诲,请母妃恕罪。” 许倾面对着云贤妃笑面虎般的笑容,心中充满了谨慎。 云贤妃摆了摆手:“算了,本宫找你来,也不是为了计较这些事情的。” 许倾坐在一旁,不敢有半分的松懈,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的目的并不单纯。 云贤妃唉声叹气,眉目间尽显着老态,:“本宫知道,你是许家的嫡女,地位尊贵。赐婚也敢脱逃,伤害了本宫的皇儿,本宫不跟你计较。回到王府之后,也不曾主动来给本宫请安,本宫也不曾跟你计较。” 云贤妃说着说着,目光锐利如刀,尖酸刻薄的嘴脸暴露无遗:“你明知道郝有德是本宫的亲眷,竟还敢动?” 绕来绕去,许倾终于知道了云贤妃的意图。 她毕恭毕敬的说:“回贤妃娘娘的话,郝有德是有罪在身,并非是臣妾一人将他无故捉拿,您何必来质问臣妾呢?” “何罪之有,你倒是说说?” “回贤妃娘娘的话,臣妾待在凌王身边,只是做了仵作该做的职责,郝有德是什么罪您可以问凌王,甚至是刑部,与臣妾无关。” “好一个无关!”云贤妃的音调又提高了几分,拍案而起的气势足以压制住许倾:“广善堂现在在你的手上,本宫觉得这件事应该跟你有关了吧?” “臣妾不知娘娘您是什么意思,还请娘娘明示。” “你少在这装模作样。处置了郝有德,也就等于得罪了本宫,断了本宫的一条财路。这案子之后,你倒是白白得了一个医馆?” 许倾抬眼望着云贤妃,她越是震怒,许倾却越是平静。 贤妃无儿无女,除了找靠山外,自是要广阔财路,为自己养老做足了准备。 郝有德大片药田里种着的昂贵的草药,人参,无非早晚会是云贤妃与郝有德运进宫来的无尽财富。 可许倾没想到云贤妃兴师问罪到了自己的头上,而非谢凛。 “贤妃娘娘。臣妾的医馆不是白得,是帮人暂时管理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臣妾真的没有多想多做过。” 云贤妃冷笑:“既然你没想过,本宫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许倾:“娘娘请说。” “把广善堂交给天宁医馆的人,包括广善唐堂原先的药田也全部交出来。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身为凌王妃,也不需要你来操心。” 许倾心里清楚,云贤妃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损失了郝有德一个人,但对接宫廷的草药生意一本万利,是一条发财路,她不可能就此放下。 许倾也有自己的初心。 “贤妃娘娘,恕臣妾办不到。” “如果你今天不交出广善堂的话,本宫不会让你走出这个大殿。” 许倾不再装下去,越发强硬道:“今儿,贤妃娘娘就算是杀了我,我也做不到。您这样做,与明抢无异,倒不如来得直接一些。”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臣妾自是不敢。您刚才开口之前,曾列举了臣妾一系列过失来对臣妾施压。反过来臣妾也有话要说。您之前因为云翎的腿而凭空诬陷臣妾的事,臣妾还记着呢,绝对不敢忘记。” “今天臣妾便跟贤妃娘娘说个清楚。您想要做生意,我不管。但动广善堂,肯定不行。”许倾厉声厉色的说着,绝无惧意:“臣妾是凌王正妃,许家的嫡女,也断然不是贤妃娘娘您一介后宫妇人可以轻易拿捏。” 她犀利的言辞,直接堵住了云贤妃的嘴。 许倾是凌王妻,自己却是帝王妾。云贤妃听到了这话后怎能不被她气的哆嗦? 许倾斜睨着云贤妃,满眼淡漠,心里估摸着撕破了脸,大概麻烦是跑不了了。 果真,让她猜对了。 云贤妃被许倾气到需要太监为其顺气,指着许倾呵斥道:“反了!真是反了!本宫堂堂一宫主位,还教训不了你一个丫头了?今天就算是本宫管教凌王妃!” “来人,给本宫拿板子来,打她三十大板,本宫就不信了!打不软她的骨头!” 三十大板,许倾听了心惊。她就知道既然来了这里,就别想要轻轻松松的走出去。 这板子,就算打不死,也是皮开肉绽。 她断然不能守这般苦。 许倾大脑极速的运转,就为了想到一个办法脱身,甚至连怀孕这种招数都想了出来。 “等一下!” 就在许倾即将一筹莫展,插翅难逃的时候,江玉大步流星的从殿外走了进来,一路上不顾阻拦,无所畏惧。 江玉声色强硬,毫无尊重之意,:“属下给贤妃娘娘请安。” “江玉?你怎么来了?不过你来得正好,本宫今日便要帮皇家教育一下这目无尊长口出狂言的王妃,等到本宫教训完了之后,你便带她回去吧。” 江玉二话不说,递上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张纸:“贤妃娘娘,殿下托属下来给您送一样东西,您可以打开来看看。” 许倾正错愕的望着江玉,江玉面无波澜。 云贤妃命人将那张纸呈了上来。待她打开看了之后,脸色突然大变。 那是她与太医院勾结,长期以正常价数倍银两向天宁医馆采买药材进宫谋利的证据。 云贤妃捏着纸张的手似有颤抖着。 云贤妃之所以对待此事不曾怕过,反而在许倾面前变本加厉,全是因为她坚信谢凛不会选择揭发于她。 但如今,谢凛像一条毒蛇般,竟然要以此咬伤自己! 云贤妃将纸张合上,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江玉:“殿下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贤妃娘娘今日动了王妃一根汗毛,他定会以此交由圣上,绝不姑息。” “放肆!” 云贤妃之怒,江玉完全不放在眼里,反而对许倾说:“王妃娘娘,可以走了。” “好。” 板子都已经准备好了,眼见着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领走,云贤妃颜面扫地,更是气到发狂,将那张纸撕的稀碎,洒落一地。 逃离魔爪后的许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的话,板子是一定的了。” “你应该谢谢殿下的神机妙算,一准猜到了云贤妃找茬就是因为这件事。” 对此,许倾深表认同。但许倾不明白的事,这种事儿云贤妃直接找谢凛,不是更有力度吗? 就在她想不明白的时候,无故撞见了在贤妃寝殿花园里散心的云翎。 云翎坐在轮椅上,没了那天在猎苑时的神采奕奕。 见到了许倾,云翎依旧选择多看了她几眼。 两人四目相对,各自的眸光中不泛有着挑衅与敌意,还有更多虚无缥缈的东西。 许倾对云翎不会避之躲之,反而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的注视着她:“看来云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错,聊聊?” 云翎浅笑:“好啊,不过这就要麻烦王妃娘娘您了。”说完,她示意了一下许倾,意思让她推着自己。 许倾站到了云翎的身后,握好了轮椅的把手,并对江玉说:“江玉,我和云大小姐想要说说话,就在不远处的御花园,你稍等我一会儿可好?” “嗯,好。” 接着,许倾推着云翎走到了清静的御花园里。 “是你吗?”许倾站在云翎背后,问她。 “什么?” “是你给你姑母出的主意,让她如此为难于我,对吗?”许倾早已看穿一切。 云翎莞尔一笑,水灵的亮眸间藏着不输云贤妃的狠辣:“所有损害我们云家人利益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而且……我们俩也算扯平了。我的腿,不也是你吗?” 许倾笑的更为轻松且淡然,不将她看在眼中:“不是我所为,因为如果是我想要害你,我觉得应该用更加隐蔽的方式才对,而且在我看来小小脱臼实在是太轻了,不值一提。” 两人谈笑间,演绎着什么叫做笑里藏刀。 云翎靠坐在轮椅上,满怀笑意的无奈摇摇头:“你还是怕了。” “怕?” “你怕我的出现,会动摇你的地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实不相瞒,你的确是配不上谢凛,如果不是你爹在我不在的时候见缝插针,你的这场婚事,是绝无可能的。”云翎想用发自于心底的自信,彻底击溃许倾的防线。 许倾平时大大咧咧,但实际上清醒得很。云翎是什么目的,对谢凛是什么心思,她看得清清楚楚…… 许倾一笑森然,眸光清沉冷肃:“如果我配不上谢凛,那这天下就没有人能配得上他。在我爹敢于跟圣上开口赐婚的那刻,我就是配得上的。所以云大小姐不用跟我谈什么配不配,我的出身并不低,甚至比你还要高贵一些。”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乐观许多,也确实是……难缠了许多。不过你别误会,我口中的难缠,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与其让你知难而退,我更加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情。” “此话怎讲?” “不瞒你说,云家的担子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云家早已不比当年了的。我与谢凛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我并不觉得谢凛娶了你,就彻底抹掉了对我所有的情意。” “我猜你的下一句话是不是……如果没有我,你一定会嫁给谢凛?”许倾歪着头,抿唇浅笑着问。 云翎没有回答。 两人此刻,正背对着假山交谈着。 谢凛因为不放心的缘故,特地走了过来。 见两人正在交谈他驻足停留在了两人身后的不远处,不显眼,又刚好可以听到二人的交谈。 第133章 陪好,哄好 “不瞒你说,云家的担子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云家早已不比当年了的。我与谢凛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我并不觉得谢凛娶了你,就彻底抹掉了对我所有的情意。” “我猜你的下一句话是不是……如果没有我,你一定会嫁给谢凛?”许倾歪着头,抿唇浅笑着问。 云翎没有回答。 两人此刻,正背对着假山交谈着。 谢凛因为不放心的缘故,特地走了过来。 见两人正在交谈他驻足停留在了两人身后的不远处,不显眼,又刚好可以听到二人的交谈。 许倾和云翎两人背对着谢凛所站在的不远处,丝毫没有发觉谢凛。 江玉刚想要说话,却被谢凛以手势拦下。 谢凛身姿挺拔,双手交叠着身前,俊目微眯着。 虽然,一声不吱是有不妥,可较比之下,他更加在意许倾的想法。 许倾听到了云翎充满了挑衅的话后,内心波澜渐起。 随后,许倾却对云翎说:“云大小姐,其实你说这些话,根本就伤害不到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和谢凛相识这么多年,他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娶你,可他却没有。所以问题不出在我的身上,而是在谢凛的身上,你这么优秀,他又为何不娶你呢?” “如果圣上赐婚的时候我在京城,而不是在外巡查,不会有你现在的王妃之位。” 许倾淡然处之,轻叹一声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清丽可人的眉眼间尽显不屑一顾:“我从来就没在乎过王妃之位,更没有像你一样对一个人起了难解的执念。你没必要针对我,因为事情并非我能左右。” “而且我们俩可以说,不应该有交集才对。就算今日你说这些话,吓住了我又能怎样呢?谢凛会娶你为王妃吗?如果你真的执着于他,大可以质问他为什么不娶你。而我,就只需要每天将他哄好,陪好,让他高兴,这样就够了,这也是身为王妃的职责,其他的事情我并不考虑,仅此而已。” 许倾的大气与豁达,是云翎所意料之外的,她只看到了许倾的张狂。 而此刻,听到了这些话的谢凛,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陪好,哄好…… 为什么……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甚至是表露出对自己的在意。 谢凛在这一刻想不明白,自己在她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在说什么呢?”谢凛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缓缓的走了上前去。 在看到谢凛的那刻,许倾肉眼可见的一瞬惊慌。 “王爷怎么会在这儿?”许倾问的时候,谢凛已经淡漠的从她身边走过并无视了她,走到了云翎身侧,蹲身对坐在轮椅上的云翎耐心说:“本王推你回去。” 谢凛隐忍不发,因为紧咬后槽牙的缘故,使得脸颊更如刀削般凌厉俊逸,他周身泛着怒气,许倾可以清晰的感受得到。 云翎也被这突如其来紧缩冷凝的气氛吓住了,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好。” 谢凛直接略过了许倾这个大活人,悉心的将云翎推走,基本无视于许倾。 许倾自知说了错话惹得谢凛生气,僵在原地未动一步,愁容满面。 她只有自己走回王府,因为没有人再来理会她。 谢凛也是一去不回……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许倾垂头丧气的回到了王府里,且一直没见到谢凛。 她知道谢凛在王府,就是不愿意见到自己而已。 夜里,许倾再一次去砸了谢凛的房门,而且是不砸开不罢休的架势。 “进来。” 最终,谢凛准允。 许倾推开了门,正好谢凛坐在桌前,冰冷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略带慌意的目光,对上了他那毫无情感可言,甚至可以算作是仇恨的眸子。 许倾有话就说:“王爷,你为什么要生闷气呢?你就不能听我跟你解释一下吗?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谢凛沉着嘶哑的声音,眼色间皆为失落:“本王不需要你来哄,你来陪,且更加不屑。因为想要有你这样的心思的女人很多,不多一个你。” “我那是说给她听的话,你怎么能信呢?云翎明明就是喜欢你,甚至执着于你。难道我要像其他女人一样,在她面前表现得妒火难耐,让她看我的笑话吗?你若是觉得这话不好听,我收回便是。” “所以对本王的不在意,就是这么容易说出口的吗?”谢凛怒不可遏,许倾当真觉得自己的话都白说了的。 她也气道:“经历了这么多,王爷体会不到我到底在不在意吗?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抵不过我与外人说的一句话?” “可本王从未在他人面前,述说过对你的轻视与不在意。将心比心呢?如果今日话从口出的人是本王,那你呢?” 谢凛想要的一直都很纯粹…… 可许倾何尝不知道自己已经说错了话呢? “我已经认错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本王何曾想让你认错?”对于谢凛来说,他是想知道她的心,是她的态度。 许倾无力道:“我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可你不信,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谢凛不想对她吼,也压根儿没必要。满眼颓败又失望的说:“你连为了本王,在别的女人面前争一争都不屑。到底是本王的态度没给过你足够的信心,还是你压根就从未将本王放在你的心里,作为你的夫君,你生命的一部分呢?” 听了他的话,许倾亦是心寒。 她表现得还不够爱他吗?还不够吗?就这么容易被忽视,甚至让他去这般怀疑? “我在不在意你,你自己衡量吧。我不想说什么了,说什么都是徒劳。” 见她如此身心疲累模样,谢凛选择了坦然接受,不再步步紧逼的为难于她。 谢凛的俊眸里,空荡荡的像一枉死水,冷淡又迷离,抬眸望着许倾之时,有种寂灭希望的怅然,全当已经释怀叹言:“本王如何去衡量他人。本王现在就只是知道,我所在意的一切,都在给我折磨,不止不休。” “我不懂你,且一点都不懂。” 两人不欢而散,许倾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许倾跑回了自己的房中,被谢凛气得不轻,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收拾东西。 大包小裹的堆在一起,露珠看了害怕。 “王妃娘娘,您这是干什么?” “别叫我王妃,从今往后谁愿意当谁当,老娘不当了。” “大小姐,您这是何苦呢?这又是因为什么而生气啊?” “我,作为王妃。在外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情敌觊觎我的男人,在内有个恋爱脑,且不懂好赖的夫君。你说这日子怎么过?” 许倾叨叨了半天,露珠也没太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咱们可不能走啊。有什么矛盾,可以解决的啊。” “怎么解决?人家又不听,这王妃不当也罢,赶紧让位。鬼知道人家是不是要逼我走呢。”许倾扯着嗓子喊,生怕别人听不见。 露珠一把将许倾按在了凳子上,赶紧安慰道:“大小姐,殿下对您怎么样,您是知道的啊。” 许倾气得直喘:“是啊,你们都知道他对我如何。却从来不知我对他是什么心思,连他自己恐怕都不清楚。” “反正也对,人家是只手遮天的王爷,哪怕他只是将我护在怀里,你们就会认为那是宠爱了。可我的付出呢?我他妈的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天天守在这宅子里,面对着一个又一个虚情假意的人。我要是不喜欢他,我来遭这个活罪干什么!” 许倾怒不可遏的将茶杯扔在了地上,吓得露珠跪在了她的身前:“大小姐,您请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可好?” “何止啊,我要被谢凛给气死了!气死了!” 许倾冲到了自己的床上,四脚朝天开始打起滚来,这口气说什么就是咽不下去了。 她指着露珠命令道:“今晚我非走不可,你赶紧把东西归拢到一起,马上,立刻,跟我离开!” “大小姐,若是真走了,可就不好回来了啊。” “等到谢凛什么时候能听进去人话了,一切也不迟,赶紧的。你莫不是要眼睁睁看着我气绝身亡?”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收拾。”露珠实在拗不过许倾,唯有按照她的意思去收拾。 她也真怕许倾气出个好歹来…… 露珠闷头快速的整理了下,许倾见她收拾差不多了,便对她吩咐,:“你去外面雇一辆马车,这边我来拿行李,咱们赶紧离开,别耽搁。” “好,露珠这就去。” 许倾收拾好了一切,只等马车到位。 结果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露珠回来了。 “这么快?马车准备好了吗?” 露珠攥着小手,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人看了着急。 “快说啊!” “那个……那个……奴婢愚笨,还没走出王府大门呢,就被殿下给撞见了。” “他跟你说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殿下说……嗯……” “快点……” “殿下说,让您走可以。不许走王府的门,不许翻王府的围墙,怕您弄脏。” 许倾一瞬暴怒:“我不走门,还不让我翻墙?我怎么走?靠蒸发吗?” “这和成心拦着我,不让走有有何分别?” 露珠劝道:“要不……咱们就别走了。大小姐若是这个时候走,深更半夜的许家也不会接待咱们。” “我自己有去处,何愁这些?”许倾气消了一半,转身去把东西再抱回到了床上,服软的喃喃自语:“不走就不走,同在一个屋檐下,我看谢凛能玩出什么花样!反正我不理他。” “大小姐,这才对嘛。您是王府的女主人,您不能走。” “别,千万别。”许倾伸手打住,阴阳怪气道:“以后说我是王府女主人都不行,你得说我是谢凛的小心肝儿,这样才行。不然谢凛那个恋爱脑会耍脾气觉得我不爱他,懂了吗?” “可是……”露珠斗胆说:“可是大小姐,如果殿下对外人说,您也仅仅只是王妃而已,其他什么都不是。您又会怎么想呢?” 露珠的反问,直击许倾的心底深处,许倾想了想,无奈轻叹了叹:“可我都跟他道歉了,还想让我怎么样?” “您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以后再哄呗!” 许倾大被一捂,缩在被窝里委屈得很,难以入睡。 时不时的,许倾还在分析…… 谢凛他是没谈过恋爱吗?为什么整天只想着谈恋爱,比某些姑娘家还细致难哄。 她要是再表现得假大度一点,谢凛会不会被自己逼疯? 许倾真的很费解。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倾秉承着绝不低头的原则度日。 她也试图去哄他,但哄人的前提是人家得搭理她才行。 许倾几次三番的去找过谢凛,要么是以在忙的由头不见她,要么就是不在王府。 反正她没了谢凛一日三餐照吃不误,谢凛没了她未必能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他自己都不急,许倾也不争取了。 久而久之,就这么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而且还是许倾有时候要“呸”他一口的那种…… 对于云翎的趁虚而入,许倾一点也不慌,反正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能被抢走的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之久。 某日,外面有人来报,是许家的消息。 意思是让许倾回去一趟。 许倾有些迟疑,心想会是什么事情。但最终还是回去了的。 许府。 许倾的意料之中,是许野阔找她。 两人围坐在花园的石桌前,许倾问:“你找我是什么事情?这么急?” “我想要接父亲回来。”许野阔一脸严肃,开门见山。 “父亲?”许倾稍拧着眉头,:“父亲本来应该上个月回来,这件事我是知道的。迟迟挽回了一个月全是因为父亲在边关处理一些事情的缘故,圣上不是也知道吗?” “是这么回事不假。不过我总在担心些别的事情。”许野阔忧心忡忡。 “你有话可以直说。” 第134章 一封信 许野阔拿出了一张地图,打算细细的跟许倾说上一说。 “首先,父亲去的地方是咱们西启和北漠国的交接之地,景州。边境地区,民风自是不比京城之地,土匪山寇比较多。父亲之前也去过景州巡察镇守过,而且是带着我同去的。父亲当时就刻意回避当地的土匪,我还清楚的记得,其中之一的山寨的名字叫青风寨。”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肯定是不清楚父亲与青风寨之间的恩怨,但是父亲之前对于青风寨就是回避的态度。可是这一次的话……他想要从景州回去,就一定要路过青风寨,所以我害怕父亲这一路会不是那么顺遂,想要去接他,或者是想想其他的办法。” “你口中所说的其他办法,只有让谢凛插手此事,让他派兵解决。这样也不用惊动皇上。” 许倾早已懂了许野阔来找自己来的意思。 许野阔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我愿意一同前去。” “你想要过凌王那关,首先要先过我这关,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这关,你没过。”许倾果断道。 “什么意思?” 她敏锐道:“你不可能不知道老头子和青风寨的恩怨。而且,你为此还不愿意对我透露分毫。不然许松亦一个戎马半生的大将军,为何会怕小小山寨?我不相信。”许倾目光灼灼而坚定,闻见猫腻后选择一再深探。 她不信,撬不开许野阔的嘴。 “你既然要找我商量这事,就不应该瞒着我。不然咱们俩要怎样想一个万全之策去说服谢凛?” 许野阔犹豫至极,左右摇摆,不想开口但却又因为无可奈何有求于人。 再三考量以后,许野阔还是开了口,一再强调:“我说可以,但你不能告知任何人,包括凌王在内,不能透露一句。” “好,你说。” “这件事我不确定,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所以我不敢轻易说出口。” 看着许野阔严肃的神情,许倾猜不透其中一二。 许野阔说:“在十五年前,北漠国与西启国之间的关系崩裂,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最初是由废太子亲自出征平定边疆内乱,因为当时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一些,父亲作为与太子随行的部下,需要快马加鞭的去京城请求支援。但当时的情况确实没有这个条件,唯有在景州求助各方的土匪山寇。” “这些土匪山寇占山为王,地方势力方面很有实力的。一旦虎视眈眈的北漠国打了进来,又或是景州沦陷,他们未必会有善终。这也是朝廷并不想过分处置这些山匪其中之一的原因。” “那后来呢,父亲请到了援兵吗?” “我曾在父亲对青风寨这个地方避之不及的态度后问过他,他是一点都不提这事,这些都是我从旁人口中听说了这段往事。后来的情况是,是请到了援兵,但因为延误了战机,北漠敌军攻势莫名突飞猛进,以至于景州城大半失守沦陷,疆土在太子和父亲的奋力坚守下,还是损失了很多。对此,圣上震怒,甚至一度怀疑太子和父亲有通敌叛国故意将疆土让给了北漠之嫌。这也成为了废太子诸多罪证的其中之一。” 许倾逐渐听明白了许野阔的意思:“你怀疑问题出在父亲和青风寨中间?” “我不怀疑问题出在青风寨,也不怀疑是父亲。毕竟当时的土匪窝子里,土匪不光只有青风寨。但父亲远避青风寨这件事让我非常起疑。” 许倾:“那也就是说,父亲日后如此躲避青风寨,要么是为了当年的亏心事各自与之避嫌,防止有人将这件事再挑起来,要么就是青风寨真的有什么不该让父亲知道的事,父亲为了自保才会选择避之。” “不排除有未知的第三种可能。但无论当年出卖太子投敌的究竟是谁,青风寨都是父亲的一劫,他连领兵之时都不想路过此地,更别说是现在了。”说到了这里,许野阔开始了愁眉不展。 很明确,许松亦这条路,是无论如何都要有人护送的。 许倾思量了一下,对于整件事情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回去了之后,我想想要怎么跟谢凛说这件事。”许倾的眸光之间,略微浮现了难色:“你应该知道谢凛对父亲的态度,所以我尽量,如果他不愿,我们俩再想办法。” “凌王的态度我一直清楚。太子是对凌王非常重要的人。他这些年也想要调查清楚整件事情。可我觉得……” “什么?” 许野阔真心实意的对许倾说:“可我觉得父亲未必会是陷害太子的幕后元凶。因为父亲实际上也是太子党的一员,害了太子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利益可求啊。” “那为什么当年太子一党被赶尽杀绝,唯有他可以明哲保身,又为何现在与太子有关的每一件事都跟他有所牵扯,却又闭口不谈?”许倾也很疑惑的问。 许野阔却说:“父亲喜欢明哲保身这件事的确是真,多年来在朝堂上不敢有半点僭越之心,谨言慎行,对朝廷鞠躬尽瘁。也正因为如此,他要是有逆反通敌之心,这么多年来又何必为朝廷卖命呢?” 许野阔将这掏心窝子的话讲给了许倾说,可许倾能理解,但未必其他人也能理解。 “道理我是懂,奈何许家权势滔天,难说会被圣上提防猜忌,也难防小人之心。”许倾站起了身子,并说:“你给我三天时间,让我来想想对策。如果谢凛那边我说服不下的话,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行。” 许野阔唯有等待着许倾的消息。 许倾身上的担子沉重,在回到王府的路上,在脑海之中不断去想该怎么和谢凛说这件事。 她觉得谢凛不至于对自己的父亲赶尽杀绝。 王府。 许倾回到了王府之后,径直去了谢凛处,却被告知谢凛人现在不在王府。 她只好先回了自己的云烟阁歇一歇。 这时,露珠走了过来,:“王妃娘娘,今天奴婢出去采买,在路边碰见了个小叫花子,他给了我一封信,上面写着让您亲启,您来看看?” 许倾蹙了蹙眉,摸不着头脑:“什么信,拿过来我看看。” 露珠将信递了过去。 清楚可见信的外皮上写着“许倾亲启”四个大字。 “这能是谁写给我的呢?”许倾满怀疑惑的拆开了信。 打开来看后,许倾的神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最开始的多疑,慢慢转变为了惊喜之色,同时却又带着些许担忧,拧紧的眉头分毫未见舒展开来。 许倾的情绪波动频繁,惊喜到用手捂住了嘴,激动到直跺脚,差点喜极而泣的对露珠说:“露珠,薛昭没死,他真的还活着,你看这是他的字迹,是他。” 许倾拿着信件的手都在颤抖着。 这可能是许倾这几个月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从那次落水后,她便没有再打听到薛昭的消息。 露珠不认识薛昭,自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王妃娘娘,薛昭是您的朋友吗?” “他是我的家人。”许倾却又愁眉不展,:“可是……” 薛昭的字,一笔一划的皆落在了许倾的心里。 简简单单的一个名字落款,许倾就已经满足了的。可在看到了薛昭的话后,许倾又忧心忡忡。 因为薛昭在信上对许倾是这样说的。 “展信安,许久不见,莫念,一切皆好。景州速来,护将军安全回归。” 不知是为了避免信件落入他人之手的缘故,薛昭连多余的一个字都不愿意去写。 许倾看得没头没脑,但经过了许野阔与她述说在先,薛昭来信更让危机重叠。 看来父亲确实会有危险…… 许倾可以无条件的相信薛昭。 待到她放下了信件,心情却变得沉重许多。 这趟景州是非去不可了的。 但许倾所担心的是……该怎么去和谢凛说。 谢凛最敏感于薛昭的存在。许倾不怕谢凛会误会自己,唯一怕的是,谢凛一怒之下会不愿意出手相帮,甚至是从中作梗阻拦。 但想着想着,许倾又觉得谢凛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思量一番之后,许倾爽快的做了决定。 “露珠,你盯着些,一会儿王爷回来了的话,赶紧来通知我。” “所以……您是要?”露珠怕许倾因此而永远失去谢凛的庇护。 “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好怕的。而且我跟薛昭确实没什么,总有一天要对谢凛坦白说开。他没必要不信我,给自己添堵。” 许倾大气坦然,选择面对一切。 如果自己和他之间要因为一个人而谈之色变的话,早晚都是问题。 “王爷真的会帮您吗?” “帮与不帮,是他的选择,我是没权利决定的。但这封信我说与不说,却是我的事。”许倾将信拿在手上,未觉得有丝毫的不妥:“依照谢凛的个性,这封信的存在我若是不说,早晚都是我们俩之间感情崩裂的导火索。” “奴婢这就去让人盯着,要是王爷回来了,就让人通传。” “好,快去吧。” 露珠刚走出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许倾以为她偷懒没去呢,还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听人说,王爷这阵子已经回来了的。只是……”露珠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怎么了?” “王爷是带着云翎一起回来的,直接回了他自己的寝殿,现在应该两人正在寝殿里呢。” 露珠的言外之意是说,现在不是许倾应该过去的时机。 云翎的频繁出现,若许倾说自己不在意是假的,她只能在心中暗自隐忍,尽量的维持身为王妃的体面。 这点事儿,还不足以击垮许倾。 许倾反而没有退缩之意,站直了身子,鼓足了勇气,嘴硬道:“怎么?她来了我还不能见谢凛了不成?”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您伤心罢了。” 许倾嗤笑了下:“开玩笑?我能伤心?” 说完,头也不回的便往谢凛寝殿方向走去。 此时,谢凛的寝殿外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 以至于许倾走近,并未有任何人知晓。 许倾觉得奇怪,便大方的想要走进去,奈何刚要推门入之时,却听见了里面不小的动静 两人之间的纠缠声,让许倾不得已停下了脚步等在外面。 表面不在意,其实许倾内心也挺想要知道,谢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许倾正在在门前,默不作声的听着。 殿内,是云翎不死心的纠缠。 “谢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你根本就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去忍耐她呢?” “这么多天以来,我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有些事,我真的很想要弄清楚。” 云翎的情绪很激动,反倒是谢凛,一如既往的闷葫芦,冰山脸。 他对云翎,似乎做不到句句有回应。 一门之隔,许倾就只知道谢凛一语未发…… 谢凛好言相劝道:“本王和她的事情,无需你来评头论足。云翎,你现在已经逾矩了。” “逾矩二字,怎能形容我与你之间?对于你,我真的一点也不甘心。为什么只是我的一次去外巡查,你就与她成亲了?”云翎的目光之中,尽是歇斯底里般的不甘与悲伤。 “本王……”谢凛欲言又止,一阵轻叹。 对于谢凛来说,与其把对许倾的爱意说出口,他更怕自己心底对许倾的那份喜欢会无终无果。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她。 云翎很懂他,也非常聪明。谢凛的态度则更让她有了为自己争取的机会的决心:“你上次是听到了我和她之间的谈话了的,你知道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对吧。” 云翎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裂缝,便开始了无限撕扯。 “我知道你的顾虑。谢凛,这么多年了,我连一个你都看不穿,我当真是白与你相识了这么多年。” 谢凛微微抬眸,无奈道:“你懂什么?” “圣上的赐婚,让你无法脱身。无论许松亦是何居心,这场赐婚就像是枷锁一般,生生锁住了你。” 第135章 后院着火 谢凛默不作声,不想因此而争辩多说些什么,因为对于他来说,他和许倾的婚事确实就是他的枷锁,而且他之前真的很讨厌许倾。 即便要说,他没必要和云翎去说。 “本王和她的事,不需要你来管。” “我不是在管你,而是在替你担忧。正因为我知道太子殿下当年对你的好,我才能体会你的处境有多难受。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给已经死去的太子平反,你追逐了这么多年的真相,最大的猜疑对象一直都是在朝中风生水起的许松亦。可是许松亦为了恶心你,更是为了拉拢你,让你娶了许倾,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根本没有委屈求全,即便是没有许倾,本王也不会娶你,听懂了吗?” 当云翎想要钻进牛角尖儿的时候,无论谢凛说些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她根本就听不进去,而是秉承着自己的思想。 “正因为你娶了她,你连个孩子都不敢有。如果有了孩子,对于圣上来说,他何不怕许松亦有一天会拥兵自重,颠覆皇权。而你作为许松亦的女婿,你觉得你能身在其中却全身而退吗?谢凛,这些事情你真的想过吗?从你娶了许倾之后,于圣上而言,对你百般忌惮,于许松亦而言,你又是他唯一可以触及到的目标。你就是牺牲品而已。” “够了!” 云翎的话,现实到撕裂了谢凛的心。 因为这些事情,他真的有想过…… 许倾此刻正在外面听着,脸色极其难看,唇瓣微颤着,一双手死死的攥紧,全然不知指间已经白到不沾血色。 她想要推开门走进去,却怎么都没有勇气。 谢凛的怒火难耐,一忍再忍下,终而对云翎化为了一句话:“即便本王真的有一天休了许倾,也断然不会娶你。” 这句狠话,恰似斩断了云翎心中唯一的那点希望。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对你无意罢了。其他的话,本王也不想与你多说。” 云翎心里委屈,自己想要的东西,终究是没有得到。相反,这是云翎第一次感受到了谢凛的冷酷无情。 可门外的许倾,何不是扎心到了极点。 即便是云翎如此逼迫于他,他都不曾表现出对自己的浅浅一句喜欢。 谢凛和自己行事作风,也就彼此彼此吧…… 云翎很失望,这么多年的感情随风而逝,她的心中是难解的执念。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本王没想到,对你的关心和往日的情谊,让你误以为是喜欢。” 云翎低着头,心情低落,音色颓然:“我还有事要找你。” “什么事?” “是关于许松亦的事情。你不是一直想要弄清楚当年太子的种种,与他到底有没有关系吗?这次在各地巡察,我特意打听到了。” “你打听到了什么?” “十五年前的景州一役,许松亦与青风寨脱不开的干系。当年景州大半失守,肯定不是因为敌军兵力迅猛,我怀疑是有人通敌叛国,故意给北漠撕开了口子,嫌疑最大的就是许松亦。” 虽然云翎是实事求是的将这件事报告给了谢凛,但举止言谈之间依旧带着个人情感强烈的武断。 许倾躲在门外,此刻的神情也变得分外紧张了起来。 对此,谢凛正默不作声,他的低眉垂眸间,涌现出的全是阴谋与算计。 云翎正在等着他开口。 而后,他回应了云翎:“据本王所知,许松亦现在人就在景州,对吗?” “没错。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趁机诈出许松亦与青风寨之间的关系。如果许松亦与青风寨之间确实有猫腻的话。咱们无论是对许松亦下手,还是对青风寨下手,都会有所收获的。”云翎见谢凛对此感兴趣,跃跃欲试的同时嘴角泛起了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我的建议是,以当年之事为引,直接对许松亦下手比较简单,我就不信诈不出青风寨的亏心事!” 谢凛紧紧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表明态度。 他一再的犹豫下去,心中更是摇摆不定。 因为云翎的话,的确有可取之处。可谢凛考量的有太多。 “谢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云翎催促他。 谢凛谨慎的开口道:“本王改日去你府上细聊。” “好。” 然而,许倾在外面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的。 谢凛的态度,仿佛是在告知许倾危险降临。 她蓦然转身,只觉得没有在听下去的必要。 谢凛想要伙同其他的女人,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听多了,也是心寒至极。 毕竟,在谢凛会对许家手下留情这件事上,许倾基本不任何希望…… 许倾回到了自己的云烟阁后,性情大变。 她变得一言不发,却眸光阴沉,一张冰冷的面孔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许倾以前从来都是尽可能的以笑示人,根本没有过这种情况,露珠胆怯的问:“王妃娘娘……您……” “你一会儿让人通报一声,就跟谢凛这样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是有要紧事说。你让他忙完就过来吧。” “是。” 露珠离开了之后,许倾依旧面无表情的收拾自己的桌子,就如一只被收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一双极具美艳的眼眸里有着为谢凛而生的仇恨。 许倾不善于耍心机,但不是个分毫心机没有的人。当失望攒得太多了些,她便也不想要在谢凛面前隐忍下去。 最后,许倾起身临走之前,故意将信放在了桌侧摞书最显眼的上面。 既然有人要害自己的父亲,许倾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只是让许倾最为寒心的是,这个人可能会是谢凛。 为了父亲,她不在乎和谢凛的关系彻底崩裂,不是因为她有多爱护父亲,而是心中自带清醒,在他想要对自己的家人心生算计之时,对于自己来说,谢凛就已经是不值得的了。 从前是她委曲求全,且有错在先。但这一次,许倾不会让步半分。 过了一会儿,谢凛被唤到了云烟阁。 结果一进去,发现许倾人不在。 谢凛烦躁道:“不是找本王有事吗?王妃她人呢?” “回王爷的话,刚才王妃还在等着呢,不知这阵子是去了何处。奴婢这就去找,还请王爷稍等片刻。” “快去。” 露珠紧赶慢赶的跑出去寻许倾。谢凛率先在她来之前,先行坐在了桌前打发时间。 直到那封处心积虑的信被谢凛发现了…… 谢凛打开了信后,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冲击他的并不是内容,而是“薛昭”二字。 就连刚走不远的露珠,都用余光瞄见了谢凛打开了那封信后震怒的样子。 随后,许倾被找了回来。她迈着缓慢而平稳的步伐,踏进了寝殿内。 她眸光一瞥,很确定谢凛是看到了信的。 许倾只想报复他,从来未曾想过其他。 站在谢凛的面前,许倾神情淡漠,而面对着她的谢凛,一双鹰般锐利的目,紧紧盯着她。 “怎么?你找本王有事?” “是啊,有事。”许倾言简意赅:“父亲在景州,我想要接他回来,希望有王爷的帮助。” “没有别的?”谢凛还在天真的期待许倾能开口主动对他说,薛昭来信的事。 可许倾是有想过,但不是现在了。许倾现在只想要故意气他,利用他,甚至是报复他。 许倾眼睫下藏着意味深长:“没有别的事情。帮与不帮,全看王爷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你爹在景洲?” “我爹一直都在景洲,无需知道。”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不愿帮的人,就算我跪下来求,或许最后还是徒劳。我人微言轻,手无缚鸡之力,生死亦是拴在了您的身上。” “本王的身上,好一个本王的身上……”谢凛因为许倾的矢口不提信件之事,已经在心中嫉妒到发疯发狂,暗哑的声音外加上一双涌现猩红的双目,谢凛将怒火一再压制后,抬头望见她,阴阳怪气:“需要本王亲自去吗?” “当然,而且我也想跟王爷一同去景州。” “既然想去,那便去好了,等着吧。”谢凛说完之后,随即甩袍离开,离得老远的奴才都能感觉到谢凛得怒气冲天。 许倾全当自己眼瞎看不见,整个人像个木头桩子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封信。 “王妃娘娘,咱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您是要拿着信,跟王爷坦白并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吗?”露珠赶紧将那坏事的信给收了起来。 许倾目光呆滞,声音无力:“我是想去说,可我撞见了他和别的女人纠缠,甚至是一同为算计我父亲而商量对策,还要我如何再开口?这封信绝对是个好东西,如果不是用薛昭二字去激他,他能这么快答应下来与我同去吗?” “他既然在冥冥之中伤害我,我也可以处心积虑的刺激他。” 说着说着,许倾莞尔一笑间的样子却让露珠后背直凉,实在可怕。 “可……那接下来怎么办?如果您真的觉得殿下和云翎是要害老爷,您请求他的帮助,不就等于是羊入虎口吗?” “我若不把谢凛绑在身边,我怎么知道他会有什么行动呢?必要时候,谁是谁的人质还不一定呢。有的时候,眼皮子底下可比远离要安全得多。”许倾微挑了下眉梢,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拭目以待着。 “你私下让人去许家送消息,让许野阔来找我一趟,就在今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好,奴婢这就去。” 三日之后。 许倾终于等到了谢凛的消息,他们在今日要出发去往景州。 这几天来,许倾和谢凛之间的关系,一点未曾缓和过,反而在不知不觉中关系变得越发紧张。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的,许倾这边刚要上马车,却远远望见了云翎的身影。 她背着自己的行李,走到了谢凛的面前,谢凛正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云翎,竟然有些意外。 “你带我一起去吧,不然我不放心你。”云翎对谢凛说。 谢凛皱眉低语:“你不要乱来,赶紧回去,本王之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来都来了,你真的不打算带我去吗?” “这么多人等着,墨迹什么?坦坦荡荡的不好吗?非要藏着掖着给谁看?”许倾忍无可忍,撩起了帘子朝着两人喊着。 到头来,谢凛这个人她都不愿意要了的,还顾得上什么体面不体面的? 谢凛不满于许倾这般强硬的态度,烦闷的想要回头瞪她一眼,谁知许倾已经把帘子放下了。 “相看两相厌,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心!”许倾自己坐在马车里喃喃自语。 云翎是一定要跟着谢凛的。 既然她这样坚持,谢凛没有办法。 随后,谢凛看了一眼江玉:“你去坐马车,把马让给云翎,让她骑马。” “啊?我去坐马车?”江玉指了指自己,错愕道。 谢凛有些不耐烦的小声对他说:“你给我盯好马车里面的那一个就够了。” 江玉瞬间明白了过来,:“殿下,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江玉直接将马让给了云翎。 云翎上马,队伍即刻便要出发。 路上。 宽大的马车里,许倾和江玉两个人面面相觑。 她怎么也没想到,谢凛为了能跟云翎独处,竟然把江玉塞进了马车里,将江玉的马让给了云翎。 谢凛的做法在一次次刷新许倾的认知。 对于谢凛和云翎,许倾权当自己看个热闹。心寒透了,也就真的不在乎了。 可是,江玉这双大眼睛,怎么一直都在盯着自己? “你总盯着我干什么?没看过吗?”许倾本来觉得江玉已经够碍眼的了…… 江玉倒是会阴阳怪气:“王爷后花院要着火了呢,我可不得盯着点?” 许倾瞬间明白了江玉话中意思,随即不屑的哼笑了一声:“真巧了,我后院也要着火了,该不会跟他是一片后院吧?” “你少来。” “你信不信再废话我把你踢出去?” 许倾此话一出,一度让江玉有了错觉,以为许倾是被王爷附了身。 “看什么看?很好看吗?” 第136章 忠诚?背叛? 许倾靠坐在一旁,心里当真是烦透了。 与其有江玉在这烦着自己,倒不如一个人待着。 她随后撩开了帘子,望向车窗外正在私语着的两人。 真是眼不见心不烦,越见心越烦。 “叔叔,婶婶聊得还真欢呢。” 许倾极具嘲讽挑事儿的语气打断了正在交谈的谢凛和云翎。 云翎一脸懵,但谢凛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许倾这是什么意思。 谢凛本就心情不佳,被她这么刺激了一下,心里的火反倒是燃了起来。 “停下。” 谢凛突然下令。 云翎疑惑:“你怎么了?” “停下”! “她胡言乱语呢,也值得你动怒?”云翎很是不解,谢凛已经跳下了马,径直朝着马车走了过去,撩开帘子把江玉叫了出来:“江玉,你下来。” “是。” 结果换成了江玉去骑马,谢凛气势汹汹的上了马车。 许倾歪着头,正在用挑衅的目光注视着谢凛,哪怕谢凛已经处在发火的边缘,她也丝毫不畏惧。 谢凛坐在她的身旁,一忍再忍。江玉下车后,调整了一下队伍,对谢凛汇报道:“殿下,准备好了,是不是要继续出发?” “出发。” “是。” 马车再一次开始了行进,这一次许倾身边的人换做了谢凛。 待到马车开始了行进之后,谢凛对许倾这些天以来的放肆再无容忍之意。 “本王看你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何来法,何来天,既然敢做,就别怕别人说。”许倾已经开始在谢凛的底线上疯狂踩踏。 谢凛一瞬间被她冷淡又挑事儿的话语惹起了心中的怒火,突然伸手掐住了许倾的脖子,将她怼到了马车的角落里动弹不得,恶狠狠的毒视着她:“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许倾被他的行为吓到了,但过后还是沉着冷静着望着谢凛,哪怕他对自己的钳制从未结束。 “是吗?王爷英明神武,怎会猜不透人心?” “是啊,怎会呢。” 谢凛的眼中充满了前所未见的狷狂与狠辣,周身被冰冷寒意围绕着,嘴角泛起了一抹阴森的坏笑,索性一把将许倾整个人扯了过来,让她再一次重重的撞在他的胸膛上。 二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有种早已相隔千里的漠然。 许倾紧紧注视着谢凛那张足以夺人心魂的脸,声颤着问:“你想干什么?” 谢凛的大手,强行粗暴的抓着她的头发,强迫性的将许倾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字一句狠绝到像要刻入骨髓般:“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许倾的眼中亦没有一丝的波动,气定神闲,倔强的与他对抗到底的架势去刺激他,用手推开了他的同时,并挑眉冷笑:“你知道,又如何?” 起初是她的不在意,再是那封信,已经将谢凛推向了崩溃的边缘,外加上现如今许倾故意的拱火,早已使得谢凛备受折磨。 在这一刻,谢凛终于爆发。 他的力量对于许倾而言,让她基本毫无还手之力,谢凛粗暴的将她像一只玩偶一样夺了过来,她就这样重重的被迫坐在了他的身上。 谢凛突如其来的疯狂,吓得许倾一声低沉的吼叫声:“你干什么!” “干什么?” 他强硬的用手按住了许倾还在抵抗的身体,无视许倾满眼惧怕的模样,按着她的头用力吻住了她的樱唇。 这一次,许倾表现出了奋力的反抗与厌恶,她一边被他吻着,一边用手去推他。 实力的悬殊,让这场疯狂掠夺的赢家毫无悬念可言。 谢凛给她的,是在同一时间涌上了头脑与心头的窒息与沉沦。 许倾白皙稚嫩的脸颊憋的粉红,拥在一起纠缠的两具身体越发难舍难分。极度激烈的情绪唯有以这种方式来宣泄。 谢凛的发泄与掠夺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他的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衫。 “住手!我让你住手!” “你若敢叫,本王便敢于人前将你戏弄。” “放开我!” 因为两人的纠缠,马车开始摇摇晃晃,额外显眼,让随行之人看了都避之不及。 特别是云翎,竟然命令江玉:“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云大小姐,实在见谅,殿下没有吩咐,属下实在不敢。” 江玉特别识相的说。 而此刻的马车上,许倾的处境亦是水深火热。纵然她千般抵抗,光滑亮洁的肩膀已经露在了谢凛的眼前。 她坐在谢凛的腿上,被他操控,是无法逆转的劣势。 “你抵抗什么?是不是除了本王以外,每一个男人都能对你垂涎?是吗?” “畜生,禽兽!” 她的谩骂,只会激发了谢凛下一轮强硬的攻势,他一只手抱着她,再一次用霸道的吻堵住了许倾乱说的嘴,而另一只手裹住了她的腰身,并顺势开始下寻。 许倾浑身开始了冷颤,在他充满发泄意味的报复中逐渐沦陷。 那一刻,许倾倍感屈辱挣脱开了他的吻:喘息声明显:“你这个人渣!我恨你!” “恨我,也是好的。”谢凛狂肆霸道的眸光里,带着占有她的欲念,无休无止。 许倾坐在他的腿上,竟然被他折磨到双腿无力。 涌进了许倾心中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羞耻。 许倾复杂的情绪中,反而更添了对他的恨意。 就在谢凛打算放过她的时候,她满怀怨恨的突然咬住了谢凛的嘴唇,当腥甜的味道流入她口中时,许倾知道,她的报复已经初步达成。 谢凛因为疼痛,一把推开了她。 谢凛用修长的手指摸着自己的唇,湿湿的带有腥气,抚摸着还有些疼。 烈焰般的血色在他唇边尽情晕抹着,伴随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他的脸颊上越发浮现出了祸国殃民般的诡秘与英俊。 他再一次粗暴的将许倾扯了过来,她的身体娇软到顺势而起,谢凛掐住了她的脸颊,警告她道:“你大可以对本王不那么忠诚,但在你背叛之前,本王不介意现在众人面前要了你的身子。” “忠诚?背叛?”许倾嗤笑了一下,极具嘲讽意味。 她竟然不知,谢凛所说的这两个词,到底是说给了谁听的。 “与其追求天作之合,不如至死方休来得容易。”许倾牵强的笑了下,阴寒的目光中更是势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坚毅。 望着她对自己再无爱意的眸子,谢凛心悸欲死。 因为在谢凛看来,许倾对他,只是利用。亦是她和薛昭两人将要弃之的棋子也说不定。 谢凛是在赌,赌她会不会真的离开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选择了坐以待毙下的孤注一掷。 此时,许倾的衣服,已经被他撕扯得不成样子。 她怨毒的瞪了他一眼后,从行李中找了一件全新的衣裙,就这么在他的面前,堂而皇之的换了起来。 谢凛闭紧了双目,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伪君子,不过如此。” “是便是吧,本王早已无所谓。” 许倾抬眼看见了谢凛嘴角边已经干涸的血迹,一把将自己的手帕扔在了他的腿上:“不嫌丢人吗?” 谢凛随手将她的帕子扔在一旁,不屑一顾。竟只是用袖角随意抹上了一下。 血能抹掉,但嘴角的伤是实打实的存在了的。 反正经历了这些的许倾已经不知道脸为何物,异样的眼光只有受着了。 路途还远着呢,谢凛坐在许倾的身边,让许倾感觉到了难熬。 这一路上,不知道该怎么度过。 景州到京城,再快也要三天的路程,更何况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为了加急进度,晚上也在赶路。 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时分,他们抵达了景州。 景州这个地方确实不比京城,街道上人少,做生意的也不多。 据说以前大比京城,自打那次被北漠国攻陷了之后,没了一大半疆土,彻底成了个小地方。 一般来说,边境地区多少都有些不太平。 景州也是一样。 许倾到达景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联络到薛昭,或者是许野阔安排的人。 除了薛昭主动现身,不然的话许倾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怕是根本找不到人。 薛昭能够如此精准的给她来信,就证明了他是能找到自己的。 而且谢凛带了这么一大批的人马,分外显眼。 现在他们一行人需要做的,是率先研究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谢凛问许倾:“你爹之前身在北漠与西启交界之地,也是景州的随县。他想要从随县往回走,只有走山路。周围四面都是山。估计就算是走上几天都是快的。” “我爹和青风寨有恩怨,只需要多留意青风寨这个地方就行了。”这个时候的许倾,已经是毫不避讳了的。 “你爹和青风寨有什么恩怨?”云翎的问法相当直白。 “不知道,不清楚。” 有一种尴尬是,各自都是心知肚明各怀鬼胎,却还是要演下去。 许倾不仅要时刻监视着云翎和谢凛的动向,又要一边寻找着薛昭以及许野阔事先安排好与自己接头的人。 谢凛瞄了云翎一眼,示意云翎不要多言,而他自己对许倾说:“景州这个地方你也知道的,占山为王的土匪比较多。青风寨本王不曾了解过。现在贸然前去,恐怕会有所不妥。” “王爷的意思是……” “你爹肯定会选择这两条路,一条是南寨这条路,一条是青风寨这条路。但是一旦青风寨的目标是你爹的话,这两条山路就都是危险的,所以我们可以先在南寨落脚,然后再考虑一下接下来要如何去布局,才会让你爹能避过青风寨的夹击。” “你认识南寨的人吗?”许倾问。 “认识,本王和南寨的大当家比较熟。尚可信任,甚至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接下来要去何处落脚,直接去南寨吗?” “现在动身去南寨的话,恐怕真到了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莫不如找个客栈暂时落脚。” “好,就听王爷的吧。” 许倾意料到了谢凛在当地有人脉势力,不然他这一路上不可能只带了二十个人。 他是随时随地可以和当地的土匪借兵。 许倾忧心忡忡,如果南寨是谢凛的势力,谢凛一旦想要下手岂不是更加容易? 就是不知道许野阔准备得如何…… 景州人少,客栈的生意也不是那么兴隆。找一家能同时容纳二十人的客栈也是一件难事。 最后,他们一行人分批住在了两个相邻的客栈里。 许倾主动道:“我和江玉带着其他人住在一间客栈,云大小姐和王爷领着剩下的人,住在另一间,有什么事及时联系就好没问题吧。” 谢凛不动声色,给了江玉一个眼神,:“去办吧。” “是。” 江玉办完之后,开始分配:“王爷和王妃娘娘您就住在这间客栈,云大小姐和我带着其他人,就住旁边那间客栈。” “你是听不懂我刚才说的话吗?”许倾恼怒道。 江玉不语,躲在了谢凛的身后。 谢凛替他向许倾解释:“他不是听不懂你说话,而是因为他是本王的手下,懂了吗?” 事已至此,许倾唯有欣然点头接受:“明白,全明白。” 说完自己背着行李,直接走了进去。 谢凛随即跟了上去,试图接下她的行李:“我来?” “不用,谢谢。” “总共开十间房,掌柜的。” “好嘞,等下。” 掌柜的正在清点着房数,许倾已经将银子递到了桌子上,并且耐心等待着。 “开两间房,王爷不会不高兴吧。” 许倾一脸冷淡,却总是喜欢火上浇油。 “其实本王也不愿意跟你住在一起。” “是吗,那咱们可真是在这件事上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待到掌柜的收了银子,分配好了房间后,许倾转身便上了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随后,其他的人也跟着上了楼。 在确定许倾已经上楼了之后,云翎走上前去。 “谢凛,我有话跟你说。” “你怎么还没走?” “我跟其中一个属下换了房间,我也住在这个客栈。我现在有话跟你说,要不你来我房?”云翎的神情很严肃,让谢凛不好回绝。 第137章 让她伤心透顶 “你有什么事的话,就在这说。”谢凛问。 云翎:“你都准备好了吗?” “什么?” “之前咱们不是已经研究过了吗?许松亦不会走青风寨这条路的,咱们直接在南寨附近这条山路埋伏,一定能将许松亦拿下。”云翎认真的对谢凛分析着当下形势,谢凛却无动于衷,半天没有回应。 “本王不是已经跟你说得清楚,这件事由本王自己决定了吗?” “所以呢?你的决定呢?别告诉我,你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谢凛目色暗淡,默不作声。 此时,云翎比谢凛着急:“谢凛,这不是你一直都在追寻的真相吗?太子殿下没了这么多年了,你就这样甘心放弃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本王是在乎,但这并不代表太子当年的事已经成为了本王生命中的全部。本王有自己的考量!” “你没有!你分明就是深陷在了许倾的诱惑中,而忘记了重要的一切!”云翎的态度越发执拗,听不得半点分说。 她自信于对谢凛的了解,自负于和谢凛之间的多年感情,不曾低头反思过。 这样的云翎,只让谢凛觉得陌生,:“云翎,本王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你敢擅自乱来的话,本王不会原谅你。” “谢凛……” 云翎恍然的望着谢凛远去的背影。 她似乎越来越读不懂谢凛,甚至二人在渐行渐远着。 云翎还是中意从前那个狠而无心,冰冷无情的谢凛,有且只有自己一人能近得了他的心。 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谢凛走后,她自己一人站在长街上,突然从小巷子里走出来了个人。 是云翎的手下,也是淮南侯的副将,蒋易。 蒋易道:“大小姐,现在凌王看起来并不是站在我们这边。云继将军的意思是,让大小姐自己决定这次的行动。” 云继,是云翎的叔父,淮南侯云绝的亲弟弟。在朝中官居要职,与云翎一同支撑着云家。 云翎有种掌控全局的自信,回答蒋易:“就算是凌王现在不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许松亦的机会。我就不信当真相大白的那天,凌王会选择彻底蒙蔽他自己。” “那大小姐的意思是,咱们继续?” “按照计划进行。这一趟不能白来。我云翎既然能挑起云家大梁,即便是没有凌王又如何?”云翎怀着吞并一切的野心,一身傲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明白了,我们都会侯着的,等待大小姐差遣。” “去吧。” 云翎秀美的瞳仁中,生出了丝丝期待。 胜券在握,才是她最擅长的。 是夜。 许倾躺在床上,一丝困意都没有。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的瞪着。 她屏息凝神,听着窗外的动静。 树叶随着凉风轻摇轻晃,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声声尖细的口哨声让许倾感到了熟悉。 许倾马上穿好了衣服,跑去了客栈楼下看。 隐隐的夜色之中,她听见了脚步声,是非常熟悉的脚步声,稳健而有力,步伐迅速。 “薛昭,是你吗?”许倾卸下了所有的防备跟了过去。 直到走过了一条巷尾,在另一条荒无人烟的街上,一只宽厚的大手从后面捂住了许倾的嘴。 他的手劲儿并不大,许倾缓缓的回头转身,薛昭已经站在了她的眼前。 那一刻,激动,惊喜,心酸,全部蕴含在了许倾的眼中。 看到薛昭,她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这次失而复得,使得许倾喜极而泣,她用力的抱住了薛昭,一语未发的躲在他的肩膀上大声哭嚎了起来,更像是压抑已久的释放。 “好了,别哭了。” 薛昭安慰着她,可许倾的情绪一时半会真的缓不过来。 她素白色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薛昭的臂膀,舍不得松开。 “薛昭……你怎么活了?” “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相见,你就问我这个?” 许倾赶紧用手摸着眼泪,试图让自己不这么狼狈,可是心里的委屈有太多太多,眼泪根本止不住。 薛昭很心疼的望着许倾,却又因为知道自己的手低贱到不配抚摸到她的脸而感到无奈,索性收回了已经抬起来的手。 “我很好,一直都很好,你放心就是了。”薛昭就只是拨弄了一下她的发丝,对她长话短说:“我出现就是为了让你心安。也顺便告诉你一声。一切都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做了万全准备。” “好,我知道了。” 薛昭这就要走,许倾却拉住了他的胳膊挽留:“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 “许倾,我们的相见不止今天,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赶紧回去休息吧。” “明天会去南寨。” 薛昭定了定神:“那我们就在南寨再会。”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剩下许倾一个人留在原地,她蹲在了地上,默默的流泪哭泣。 此时,让她伤心的不是薛昭的出现,而是许倾放弃了自己原本生活后所得到的压抑释放,而这样的生活,恰好没有薛昭的存在,所以在这一刻,许倾再也无法装下去了。 薛昭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他陪在许倾身边之时,许倾感受不到珍惜,在他不在的时候,许倾的人生总像是缺了些什么。 许松亦将她弃之乡下不管不问,谢凛将她养在王府里,忽冷忽热。作为王妃,作为许家的嫡女,他们都需要着许倾的存在,却又像是从未对她付出过一颗真心。 唯独只有薛昭,他的世界里好似从不需要许倾,却一直都是纯粹的留在她的身旁守候。 将许倾养大的徐嬷嬷去世后,许倾只觉得自己被迫坚强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薛昭一个人。 许倾蹲在地上抹着眼泪,好半天都未曾起身。 而此刻,站在远处的一个人,比许倾还要更加伤心。 谢凛站在了他们相遇的最远处,望见了他们的一切。 他的眸光所及之处,是她悲伤的背影。 那一刻谢凛忽然明白了过来,自己曾自认为掏心掏肺的喜欢,在许倾的心里是否低贱到了不值一提。 又或许,自己是不是从未在她的眼中和心里真正存在过。 谢凛心中的失落,让他只能止步在此。 她搂住薛昭哭得那样伤心,那瞬间曾让谢凛想到过放弃。 江玉躲在谢凛的身后,何不将全程收在了眼底。 “殿下……为什么……” 谢凛哀叹了一声,仿佛所有的妒火都在这一刻无声的瓦解。 他的声音极度暗哑,仿若在下一秒就会化为虚无:“我到底坏到了何种程度,才会让她这样伤心透顶?” “殿下……这种事,他……”江玉也说不清道不明。 江玉很难相信,眼前的人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谢凛。 谢凛声色轻颤着,苦笑中却也强行带着释怀:“可我已经在很努力的改变了,为何在她的眼中,却还是及不过他人的怀抱?” 江玉神色肃然望着谢凛,他不敢多说分毫。这是江玉第一次,见到了谢凛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 “殿下,要不属下去把王妃娘娘扶过来吧。” “可能,她不想让人打扰吧。咱们走……”谢凛深深的叹了一声气,试图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痛意,慢慢的转身离开。 “您……是不想再管了吗?”江玉问的是许松亦的事情。 “她不是都有薛昭了吗?又怎会再需要本王?算了吧,本王累了。” 江玉一直没有回应谢凛。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属下是为王爷觉得可惜。好好的一次机会。云大小姐说得确实没错。您考虑了这么多天,可到了最后,您为了她退让了这么多。她领您的情了吗?她知道吗?” “本王这么做,不是为了让她领情,是真的累了。” “猛虎被拔掉了爪牙,也不过是如此吧。” 这是江玉说话最为大胆的一次,也是最直白从心的一次。 谢凛复杂的目光睨着江玉,依旧选择了沉默。 翌日清晨。 许倾很早便醒了的,穿好了衣服坐在床头,乖乖等待着天亮。 好在……眼睛没有哭肿。 许倾等待到了敲门声,便去应门:“来了。” 开门,是谢凛。 “昨晚睡好了吗?”他的语气平和问。 “好了。” “走吧,咱们要出发去南寨了。先去吃些东西,然后出发,你自己换一身比较轻便的衣服便可。” 许倾:“我不太饿,就在这里等着好了。你们去就好。” 谢凛早已预料到了她不愿意接触自己,将纸包着的包子递给了她:“吃吧,等你。” 而后,直接转身离开。 许倾看着手里热乎乎的包子,鼻子里再次涌起了阵阵酸气。她索性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好受一些。 现在的情况是,谢凛不说,许倾也是不会去问。 他们最初的冷战全因为许倾对云翎说的一句“不在意”,而现如今,也恰好因为云翎的存在让他们彻底离心。 许倾真的以为他会伙同云翎去算计自己的父亲,所以一再报复他,气他,利用他,可到头来却又不忍看到自己与他针锋相对的那一刻。 而谢凛似乎早就没了那样的心思,一潭死水般的心里早已空空如也。 许倾只是吃了一口包子,就放下了。 明明很好吃的包子,吃到许倾的嘴里像是没味儿,如同嚼蜡。 许倾不想耽误进程,走出了房间后和他们汇合。 “我吃饱了,要是人全了的话,我们就走吧。” “他大早去给你买的包子,你不会一口都没吃吧,能这么快就吃完了?”云翎上前这样说,只是为了谢凛鸣不平。 “要不你吃?” 许倾毫不客气的对云翎阴阳怪气。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谢凛知道她是没吃什么,也理解她的心情。 他们出发去了南寨,到了山口就有南寨的人来出来领路,这一路上十分的顺遂。 南寨到了。 南寨的大当家南风带着他的几个随身弟兄,前来迎接谢凛的到来,立马跪地请安:“草民南风参见凌王殿下。” “快快请起。”谢凛将南风扶了起来:“本王此次前来,是有求于你。怎可受此大礼。” “若非得王爷多年庇护,南寨怎能如此顺风顺水到今天。”南风对谢凛满怀敬意的说,并邀请他们:“还请殿下能委屈在我这寨子里,咱们再一点点的商量?” “走吧。” 南寨和想象中的一样,是占山为王的土匪。 景州这个地区属于边境,人少且疏于管理,民风奔放。青风寨,南寨这种地方之所以会存在,也正是因为此因。 “没事儿少抢点儿吧。”谢凛打趣的对南风说。 南风赶紧解释一番:“殿下莫要这样说,咱们寨子里现在可不做那打砸抢的事儿了,我们南寨现在和其他的匪各地界儿划分得清楚,各管各的,太平得很。主要就是培养精兵强将保卫疆土。” “钱从哪来?”谢凛的问话总是那么犀利。 南风惭愧的挠挠头:“前两年抢得足性了。而且我们也不抢穷人,也不干坏事。朝廷留咱们总有用武之地,对吧。” 南风面对着谢凛,那是一脸的改邪归正。 北漠蠢蠢欲动,虎视眈眈,这些占山的土匪在关键时刻倒是能挡住一时,也确实如此。 谢凛也明白存在即合理的道理,并转身对他们介绍:“这位南风就是南寨的大当家。是景州的土匪帮派。本王在前些年去往边境遇到了困难,就是南风以及南寨的人救了本王。” 南风有点不满意的说:“啥叫土匪帮派啊,就不能把这句放下吗?我也没干什么太坏的事,顶多就是争争地盘儿。” 谢凛只好改口:“是类似于绿林好汉的土匪。” 还不如不改…… 从谢凛和南风之间相处的状态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错。 最为土匪的南风一脸憨像,个子不高但敦实,黑溜溜的大眼睛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殿下,我听说您是成亲了?哪位是咱们的王妃娘娘啊。” 南风寻着云翎的身影就看了过去。 第138章 事与愿违 北漠蠢蠢欲动,虎视眈眈,这些占山的土匪在关键时刻倒是能挡住一时,也确实如此。 谢凛也明白存在即合理的道理,并转身对他们介绍:“这位南风就是南寨的大当家。是景州的土匪帮派。本王在前些年去往边境遇到了困难,就是南风以及南寨的人救了本王。” 南风有点不满意的说:“啥叫土匪帮派啊,就不能把这句放下吗?我也没干什么太坏的事,顶多就是争争地盘儿。” 谢凛只好改口:“是类似于绿林好汉的土匪。” 还不如不改…… 从谢凛和南风之间相处的状态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错。 最为土匪的南风一脸憨像,个子不高但敦实,黑溜溜的大眼睛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殿下,我听说您是成亲了?哪位是咱们的王妃娘娘啊。” 南风寻着云翎的身影就看了过去。 许倾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本想躲了过去,谁曾想江玉站在许倾身后这么一推,许倾一下子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这个才是。”江玉道。 许倾有些尴尬的点头笑了笑,:“幸会,幸会。” 说完自己后退一步,再一次钻进了人群里。不仅如此,还恶狠狠的瞪了江玉一眼。 谢凛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现如今的两人连目光都不曾交汇过,而是各自刻意的避开。 南风见到了许倾后,不禁在谢凛耳边奉承:“殿下,不错,不错。” “不错什么?”谢凛一巴掌拍在了南风的脑袋上,南风随身散发的匪气自然而然的收紧了几分。 在南风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进了寨子,找到了歇脚的地方。 一番寒暄过后,也就要开始说正事了。 “殿下,您所说的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了。青风寨和我们南寨一向都是对立关系,一直因为地盘儿争得挺凶的。要是许将军当真是路过青风寨出了事,我倒刚好有个理由将青风寨夷为平地。” 南风一副快刀斩乱麻的表情,也未将事情说到点子上。 谢凛反复强调:“让许松亦顺利下山即可,你别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 “那我倒是想问问……许将军和青风寨,是有什么恩怨吗?” “我爹天生怕土匪。”许倾嘴快道。 其实谢凛和云翎心如明镜…… 南风倒觉得奇怪:“许将军戎马一生,怎会怕这区区一方土匪呢?王妃娘娘别多想,我的意思是,万一是有什么恩怨,解开就是了。” “要是能解开的话,倒也不用麻烦寨主您了。我自幼生长在别处,对家父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家父对青风寨有些抵触,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恩怨在其中。这次家父镇守边疆归来,避免不了的要越过这山,也就避免不了青风寨。” 南风听着许倾的话,听懂似的点点头。 许倾看了云翎一眼,又瞥见了谢凛漠然的神色,对南风说:“正因为不知道也不确定是不是和青风寨有过节什么的。所以害怕家父归途会不那么顺遂,因而想要请人护送。也不光是防着青风寨,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防着有心之人。” “那我明白王妃娘娘的意思了。要说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南方凑近到谢凛的身边,笃定的分析道:“如果要是从边关走,确实环山下来总共就两条路。但这两条路,都离青风寨很近。无论谁下手埋伏,都是个绝佳机会。” “南寨和青风寨现在的关系怎么样?”谢凛问。 “我们和青风寨那绝对是不死不休。”南风转头又对许倾真心实意的说:“不过王妃娘娘,我的建议是还是不要动用武力解决。” “为何?” “因为山路崎岖,一定会有伤亡。一旦土匪们斗起来,我没办法完全保证许将军的安全。” “那也就是说,没办法了吗?”谢凛问。 “当然有办法。”南风说:“我的办法是,你们既然来了,就和青风寨弄清楚事情原委。这样一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仅弄清楚了青风寨与许将军之间的恩怨,又能知道会不会有青风寨的人会不会出手,心里就有数了啊。” “问题是你这话说得轻巧,谁能去招惹青风寨?”谢凛非常质疑南风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南风略微神秘的笑了笑,羞涩的摸了摸头:“殿下,真不瞒你说哈,上个月我把青风寨大当家的女儿抢了过来。” “你……”谢凛想不通南风要干什么:“你想拿那个女人威胁青风寨?” 说起这里,南风糙汉般的自豪充涌内心,绘声绘色道:“就在上个月,我和青风寨因为一条山路而打了起来,死伤惨重。我把路让给他了,把他女儿如翠绑了过来,当我的小妾。那狗贼为了这条路,女儿丢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下。就这么把女儿给扔在我这儿了,倒还结了个亲家。” “你想放他女儿回去问问许松亦和青风寨的事?” “对啊。” 谢凛还以为是个什么好主意,没想到…… “你真以为放回去了就能回来?” 南风振振有词:“殿下,您此言差矣,那如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平时百依百顺自己也不跑。虽然人是我抢来的,但他们也都默许了。我让她回个娘家问点事儿,牵个线儿有什么不行的?” 许倾在一旁听着,实在理解不了南风作为土匪这种抢女人的行径。 而且青风寨丢了女人,就此作罢? 谢凛询问许倾的意见:“你觉得呢?是想要了解了解,还是说……” 许倾现在什么都不怕,应允道:“如果能了解了解的话,也是可以的。我父亲和青风寨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我也挺想知道的。” 南风爽快道:“那行,我这就把那娘们押回青风寨。她老子要是敢不说,我弄死这个娘们儿。” 许倾心里特别排斥这种行为,又觉得有些怪怪的。 为什么他们想要事实真相,却要以折磨伤害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为代价呢? 在南风的口中,这个女人则更像是个器物儿般的存在。 “算了,南寨主。我看要不这样?”许倾对南风提议:“要不你先让我见一见如翠,我跟她好好说说,让她帮帮忙就好,人家也是爹生娘养的姑娘家,也不用那么强迫吧。” “帮忙?帮什么忙?这是她必须得做的事。她敢不照做,我弄死她。”南风话说得挺狠,也同样不理解许倾的想法。 “让她去吧。”谢凛是明白许倾的想法的。 既然谢凛开了口,南风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他眼中没必要而已。 许倾朝着南风招了招手:“要不寨主给我找个人领路?” “对对对,您看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许倾走后,其他人留在大堂等待着。谢凛和南风闲聊了几句,云翎则是在一旁忧心忡忡。 她所顾虑的,不是接下来的行动。 云翎承认自己不正的心思在作祟,她非常希望事情的真相是如自己最初和谢凛猜想的那般,青风寨和许松亦私下叛国,造成了十五年前那场战役的失败。 她的潜意识里,是希望许松亦乃至许家出事的。 许松亦一旦出事,许家门楣坍塌,对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最起码,自己与谢凛才会重新有了可能。 不久后,许倾又再一次折返回来。 “没找到人吗?”谢凛问。 许倾的脸色不太好看,对他们说,:“都跟我过来。” 南风和谢凛相视一看,起身跟了上去。 如翠住处的门大敞四开着,下人们正围在一起齐齐往里面看。 南风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的走了过去,结果在看到了房中一幕后,彻底傻了眼。 如翠面朝下的姿势倒在了血泊之中,后背上被深深的插入了一只匕首,周身蔓延开来的全是血水。 她的面色青白,双手举过头顶,不难看出做出的是爬行的姿势,两条腿也顺势弯曲着。 “死了。”许倾淡淡道。 南风见惯了尸体,一点儿也不慌张。但如翠死在眼前这件事,还是让南风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甚至一再的揉搓自己的眼睛,希望看到的不是真实的。 “这娘们是死了吧?”南风特别不在意的说。 “你说得倒是挺轻松。”谢凛见此惨状,心中实在郁闷。要找的人……就这么死了。 南风不痛不痒,想起刚才自己对谢凛和许倾承诺的话后,有点为难:“殿下,王妃娘娘,那这……怎么办?实在是对不住了。” “死的是你的小妾,你跟我们说对不住也没什么用啊。”许倾道。 “她死也就死了,咱们还得另想办法才行。”在南风看来,如翠的死像是死了个猪牛羊一样平常。 谢凛望着尸体,喃喃自语着:“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应该是昨天晚上死的,尸僵都已经完全没有了的。”许倾已经蹲身去检查尸体。 “死因呢?”谢凛问。 “应该就是后背那把刀,不过也不确定。我得再看看才行。”许倾对谢凛说完了之后,招了招身后的手下:“你们先把尸体抬到一个空地。切记不要碰后背上的匕首,就这么保持原样的抬走放好就行了。” “是。” “殿下,那现在怎么办啊?”南风有些不知所措:“我就昨天一天没来找这娘们,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如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本王估计,青风寨那边要是知道了,又没有交代,恐怕是消停不了了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也不是我杀的。” “查呗,看看到底是谁杀的。我劝你先告诉你的人,别太早走漏了风声。免得被青风寨知道了如翠的死,麻烦来得也快。”许倾一面蹲在地上研究着现场,一边友情提醒一下南风。 “那行,我都听殿下和娘娘的。” 许倾主动邀请谢凛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验尸。” “可以。” 许倾的目光又再一次落在了云翎的身上:“不如让云大小姐也一起吧。” “我接触不了这些东西,实在抱歉了。” “那你可千万别把如翠的死泄露出去,再闹了乱子可怎么是好。”许倾直说道。 云翎随即冷哼了一声:“王妃娘娘多心了,我不屑于去做。” 许倾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尸体就被安放在了案发现场不远处的空地上。 许倾带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套,开始研究尸体。 谢凛站在一旁,心思根本没放在尸体上:“调查清楚之后,你依旧可以拿着如翠的死讯去和青风寨谈。” 许倾被谢凛的话打断了思路,直勾勾的抬头盯着他:“你当我傻吗?活着的时候掉进了匪窝里,她爹都不管她。死了能管?还是我爹一个人还不够,你还想把我这条命断送在青风寨?” “当本王什么都没说。”谢凛无可奈何的叹了叹。 许倾正专注于检查尸体,忽而再次抬头望向了谢凛,眸光变得意味深长:“你会伤害我父亲吗?” 谢凛神情间回应给许倾的不是纯粹,是相当缭乱的复杂,他出言反问:“你会离开我吗?” 气氛逐渐变得窒息了起来。 两两试探之下,依旧是两败俱伤。 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们各自选择了沉默。 不一会儿的功夫,许倾站直了身子。 “我检查了一下死者如翠的伤口,很奇怪。”许倾已经把插在尸体身体上面的刀拿了下来,仔细检查一番后说:“这把刀从后面插入死者的身体,位置精准刚好是心脏。但是伤口周围却有反复的痕迹。” “不是一刀毙命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就像是凶手已经准备好了杀人,然后拿着刀尖,在她的后背上比量了很多次的样子,这也可以证明为什么会一刀刺入心脏,凶手是琢磨了很久的,以至于她的衣服上都有很明显的刺痕。可是这个叫如翠的女人,没有被迷晕的迹象,更没有挣扎的痕迹。” “那就是自杀。”谢凛说。 “自杀的话……也不太可能。” 许倾迟疑的摇了摇头。 谁能将自己的匕首插入后背?这样的自杀方式又有些离奇。 第139章 你不知道的多了 许倾不紧不慢的在分析尸体。 照比谢凛,她现在已经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薛昭和许野阔的安排上。 她内心里并不是很期待青风寨,真正提防的只有谢凛和云翎两人,想要的也只有父亲在自己的周密安排护送下安全下山就好。 至于青风寨和父亲之间的恩怨,她是想知道,但她也可以从中放弃,选择不去了解。 而如今如翠死了,也确实是赶巧了。 许倾蹲在地上,再检查了一下尸体的情况。 她将尸体的袖子撸了起来,除了已经出现的尸斑之外,还有很多淤青和抓痕。 “死亡时间估计是在昨晚的前半夜。不过这些淤青和抓痕有新伤,也有旧伤。她这是与谁起过冲突吗?”许倾满怀疑惑的抬头问询谢凛对此的看法。 谢凛淡淡的说:“她不是被抢来的吗?估计是在南风寨这个地方融入不进去,整天想着跑,就被打了吧。” 许倾怎么听着谢凛话里有话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云翎和江玉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有进展了吗?”云翎出言询问,并觉得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验尸呢。” 许倾背着身子整理尸体的同时回怼:“你没见过的多了。” 云翎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江玉说:“我和云大小姐刚才一直守着现场,没被任何人破坏。你也就别那么大的怨气儿了。” 许倾直起了身子,反而问:“为我守的?死的是我什么人吗?我主管刑部还是我与南风交好?” 谢凛人躲在一侧,微微皱着眉头,示意江玉少说两句。 随后,谢凛对江玉说:“行了,你们都别说了。现在的情况是如翠死了,你把南风找来,让他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回殿下的话,我刚才和云大小姐接触了一下南风。他最初发现如翠死了的时候是不屑一顾,但是后知后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正在发愁呢。不知道他为何转变如此之大。” 云翎接着江玉的话去说:“出了这样的事,南风有点发愁后悔。不知道该怎么跟青风寨交代了,毕竟如翠也是青风寨大当家宁老六的女儿呢。其实就是南风神经大条,不拘小节。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青风寨这是故意舍了自己女儿换来了一直争夺的路。不然谁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进了死对头的匪窝还不管不问的,是默许罢了。但现在如翠死了,这事儿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南风现在也怕青风寨来寻麻烦。” 云翎说着说着,与屋子里的其他几人不约而同的在同一瞬间,将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了许倾身上。 “怎么?云大小姐现在还会对号入座了不成?难不成是觉得如翠像我?”许倾内心其实也有种这种感觉,随即瞥了谢凛一下,嘲讽道:“我不是如翠,王爷也不像南风。我是应该感谢王爷平时的文质彬彬,温润如玉。” 谢凛斜睨了她一眼:“你若再说起没完,本王也不介意对你挥起拳头。” “是我先提的?” 许倾现在的个性,完全复刻于初识时候的谢凛。 以至于谢凛总有种似曾相识还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案子不大,但也得认真对待才行,谢凛言归正传:“宁如翠的死看似平平。如果要是让青风寨知道了宁如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保不齐要和南寨又起冲突。就怕到时候咱们被搅和进去,无法抽身。先把凶手找到,弄清楚来龙去脉。在真相大白之前,别走漏了风声就是了。” “好,我们明白了。”江玉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许倾先与谢凛之前开口说:“你们去把南风找来。弄清楚死者身体上的伤是从何而来。我再去隔壁案发现场看看。” “本王和你一起去。” “好。那我先整理一下尸体,稍等。” “嗯。” 许倾蹲下身子整理尸体,将要留下的东西全都归拢到了一处,尸体上盖好了一张布,她用余光扫了一下身旁。 好像此时没人注意到她。 许倾手疾眼快,将尸体的随身之物---一枚玉佩扯了下来,并揣在了袖子里 谢凛转过头去看许倾,随口问:“怎么样了,收拾好了吗?” 许倾难得对谢凛袒露笑容:“好了,咱们走吧。” “走。” 这可能是谢凛与许倾两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还是因为案子。 果不其然,只有案件才能让他们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与合作。 二人走后,结果又剩下了云翎和江玉两个人,江玉倒是觉得没什么,云翎孤独的站在原地有些心里不平衡,神色间带着不悦与落寞。 江玉多了一句嘴:“云大小姐,我家殿下和王妃一直都是这样,还请您能习惯。再说了,您就是去了,那案发现场您也帮不上什么忙。您为人处世练达通透,倒不如跟属下去问问话?” 云翎默不作声的转头也走了。 许倾再一次来到了案发现场,宁如翠的房中。 大片的血泊,即便尸体已经抬出去了,但依旧可以用肉眼模拟出尸体的位置以及被发现时候的状态。 “是想要爬出去,可是没来得及。”谢凛同样注视着现场,代替许倾,说出了她正想说出口的话。 “其实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死者在濒临死亡之前,都会有求救并试图逃离的行为,有时候不是意识的控制,可能是脑袋里的本能。不过这个案子真的很奇怪。首先是宁如翠的伤口,这个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还有更奇怪的一点……” 许倾对谢凛提出了疑问:“假如宁如翠是自杀的,倒是挺符合毫无防御性伤痕这一点,那匕首是怎么插进后背的呢?” “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匕首扎进后背,只能是将匕首固定在某处,然后……”谢凛靠在墙边,身子使劲儿向后仰。 “你的意思是,将匕首固定在墙上,然后利用自身的重力靠上去?” “这倒是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你之前发现如翠的伤口很精准的从后面插入心脏,还有试探性的刺伤痕迹。原因就是,这是如翠几次三番的摸索。” “可找不到能够这样固定匕首的地方。”许倾面带疑惑的看向了房间各处,:“而且如果是他杀的话,这个屋子里没有任何鞋印以及痕迹能够证明有人存在过。”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许倾又说。 “是什么?” “是你刚刚提醒到我了。就是死者的伤口。之前我没发现,但经过你这么一说,确实更加奇怪了。” “哪方面奇怪?” “插入的方式。”许倾示意着说:“如果是比如翠高的人,或者是比她矮的人从后面动手,匕首插入的方式,最终呈现在尸体上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如翠的伤,是完全平直的,也就是说,确实有可能是王爷说的那种行为,她是刻意撞到了匕首上的。那么问题又来了,是什么固定了匕首呢?” 谢凛以最快的速度在房间各处巡视了一番。但还是没有找到与两人设想相匹配,可以作为一个机关完全固定匕首的位置。 许倾也和谢凛是同一种状态,两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终,谢凛的脚步停在了立在角落里的暗纹雕花的实木柜子。 柜子下面,残留着密集的滴状血迹,在这个位置有血,本就不寻常。 紧接着,谢凛伸出修长的手指,特意去摸了摸两块柜门相合之间不小的缝隙。 他的行为,让许倾完完全全的看在了眼中。 她问:“王爷的猜测……是把匕首安置固定在了柜子门的夹缝中了?” 谢凛轻轻启唇:“不确定,可以试试。”他随手摸着黑色的柜门,粘在手指上的黑色不确定是什么…… 有点像是血渍。 为了求证,他自然而然的将手伸到了许倾的鼻前,让她闻一闻。 两人的配合很默契,许倾闻过了之后点点头:“是血,没错。” “本王这就让人去把匕首拿过来。” “不用,我这就去取。”许倾不过就是一转身的功夫,就去将匕首取了过来。 她开始按照谢凛之前的推测,先是将两扇柜门虚掩一些,在柜门的缝隙中插入匕首,下一步再关紧了柜门。 结果,发生了让许倾和谢凛两人目瞪口呆的情况。 明晃晃的匕首就这么简单的固定在了衣柜门的缝隙之间,完全吻合,且具有一定的强度,不容易掉落。 许倾用手握住了匕首,竟然摇晃不动。 “我再试试力道。”许倾不死心的去床边将枕头抱了过来。 谢凛问:“干什么?” “我得确定一下,这匕首是不是就这么扎进了身体。” 说完后,许倾手里抱着枕头,牟足了劲儿去撞在了卡在衣柜缝隙间的匕首上。 谢凛神色紧张,是被她吓了一跳。 可那匕首看似固定的牢靠,却在许倾撞上去的那一刻,只听“泼灵”一声,顺着缝隙直接滑落了下来。 显然,这个机关不堪一击,而且……如翠后背的伤是很深的,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根本没办法用这个装置去了结自己。 就在许倾摊了摊手,无奈轻叹后,谢凛的眸光忽明忽暗,思虑片刻,又提出了个很大胆的猜想:“如果……里面本来就藏有人呢?” 谢凛的这句话,足以冲击了许倾原来固有的想法,她稍显惊愕的望着谢凛,眼中还带着不解,重复着他的话的同时也在仔细思考。 “还有人?王爷的意思是……里面有人把着?” 谢凛对此分析道:“如翠是被南风抢来的,如果她有想要回青风寨的心思也不奇怪。但在南风的眼皮子下,根本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所以结合她的心境,每天按这么个装置去效仿自杀来缓解内心,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许倾顺着思路想下去:“那也就是说,这个叫如翠的女人确实有想要自杀的倾向,结果没想到的是,那天的柜子里面藏了人,匕首也比以往要坚硬固实了太多太多,所以,就扎进去了。” 按照这个思路的话,确实能解释死者的伤口怪异的问题了。 是她自己撞在刀上去的,结果撞了好几下都没发现异常,最后被躲在了衣柜里面的人借此机会将她捅死了…… 可许倾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离奇。 “假设衣柜里当时真藏了人,会是谁呢?为什么要借此机会杀如翠?” “只有一种可能,如翠的这种行为,南寨是有人知晓的……” 谢凛说完后,两人面面相觑。 既然现在对案件的猜测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验证猜想的环节了。 许倾伸手拉开了柜子,发现柜子里面的容量惊人,即便是全是衣服,但藏进去一个人简直是绰绰有余。 为此,许倾还特地的钻进去试了试…… “你小心点。” 许倾蹲在里面缩成了一团儿,里面黑乎乎的,她在里面拱来拱去,谢凛也看不出她在干什么。 “出来吧,可以了。” “等会儿,里面好像有东西。” 许倾在里面磨蹭了半天,再一次站起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里面太闷,许倾憋的喘不过气来,出来后连连深喘着。 谢凛定睛一看她手中的东西,二话不说的夺过来后,扔在了地上。 那是个小布人儿,上面扎满了针,还写着名字的小人儿。 “你干嘛!” “晦气!” 许倾怎么也没想到谢凛会忌讳这种东西,转身又将小人捡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干什么的,王爷不用大惊小怪吧,这上面写的又不是您的名字。” “这个东西在宫中,是严令禁止的。” “我当然知道了。”许倾将东西再一次拿在手里,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顺便看清了上面的字:“王芝?这是谁?” “不清楚。”谢凛对这种东西还是抵触规避的态度,不想多看一眼。 “会不会是巧合啊,这东西看着……怎么这么渗人呢?”许倾手里捏着浑身苍白色的人偶,上面的针扎的密密麻麻的,多摸一下都会扎手的样子。 她先把东西藏在了一个隐秘的位置,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 第140章 就没有你劝不分的 “拿好。”谢凛命令她道。 “什么?”许倾很诧异的看着他,并问:“你让我一直拿在手里?” “不然呢?放在此处,一会儿若是有心之人拿走了,怎么办?” 许倾确定谢凛“不是”在为难自己。她咬牙切齿的点点头:“行,你行。” 她开始四处找东西把小人儿包好,心头谩骂之声源源不断。 可是怎么包,都会扎手,都会难拿,除非把针全都拔下来。 这时,谢凛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从许倾的手里接过了小人,不顾疼痛的握在大手里,平心静气的问:“找我帮个忙就这么难开口吗?” “因为与其让两人都受伤,都为难,倒不如选择信自己,您说对吧,王爷。” 许倾的眸光晦暗不明,注视着他的目光在一点点偏离。 “走吧。” 此刻,外面的院子里闹成了一团,南风和一群女人吵起来了,甚至南风还动起了手来。 江玉和云翎两个人拦都拦不过来,南风一身的粗莽蛮力,一掌下去将女人打得摔在了地上哭。 “这是在干什么!” 谢凛怒吼了一嗓子,南风这才收起了蛮横之势,收了收情绪。 南风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平了平心神对谢凛尊敬道:“殿下,家丑家丑,实在是惭愧,别污了您的眼。” “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打人?”谢凛呵斥南风道,这边江玉将被打的女人扶了起来,那女人见有人给自己撑腰,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又哭嚎了起来。 “南老赖,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女人看着岁数挺大,体型横肥,大概能比南风大了十几岁的样子。 “我弄死你这个臭娘们!” 南风又要出手,江玉见此赶紧将人拦了下来,并劝说道:“南寨主,不是我说你,您这么侠肝义胆的人,怎么能伸手打自己的母亲呢?” 南风听了一瞬讶异停顿,女人听了此话后,嚎得更变本加厉了。 “我是他儿子的亲娘,什么他娘啊!”女人急得直跺脚,哭声更大了。 这场面更加乱了起来,许倾在一边看了直扶额,幸灾乐祸的小声责怪江玉:“看吧,你又惹祸了。我就说什么了,只要你江玉一开口,就没有劝不分的。” “闭嘴!”江玉恼羞成怒。 谢凛及时出手,让人将女子劝了下去,也暂时哄散了其他人。 “南风,本王要问你一些关于宁如翠的事情。” 南风耳朵顺势贴了过来,格外重视的问:“殿下,人是真死了吗?” “你刚才不是也看了吗?哪里还有什么活路?”谢凛问:“大概是昨天晚上死的,我想要问问你,昨晚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哪怕是再细微的都可以说说。”许倾站在一旁补充道。 南风挠了挠头,十分费解道:“王爷,我一般有事儿就不到后院去。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真不知道。” “你后院有多少女人,这些全都是吗?”许倾手指着远处一堆站着看热闹的女子,继续问:“宁如翠平时有没有自杀的倾向?对你是什么态度?” 许倾一系列犀利的问话后,急得南风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 谢凛:“一个一个回答。” “好好好,我说。”南风非常配合的说:“那些都是我的女人,总共十六个呢。” 许倾不由得露出了无比“赞许”的目光。 “然后呢?你和宁如翠之间的关系?” “这娘们是挺硬气的,自打被我抢过来之后,就一直就跟我过不去,一天天的总想着寻死觅活的,我什么好吃好喝的没给她?我对她已经够好了!” “也就是说,你知道她有寻死的迹象,是吗?” “知道啊。上个月她刚被掳了过来那几天,天天想要上吊自杀,后来我把她屋子里的薄被还有布料全都拿走了,凡事能吊起来的东西,她屋子里通通都没有。”南风洋洋得意的打起了包票。 南风后知后觉着,转头又问谢凛:“那个……殿下,人是不是自杀的啊?要是自杀就好办了,我也好跟青风寨交代啊。” 谢凛:“不确定。” 现在看来,宁如翠生前确实是在暗地里有自杀的行为。许倾细细吟思片刻,又抬头问南风:“她总想自杀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吗?” “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宁如翠平时跟这些女人,基本没有接触,她个性很怪。”南风缓缓看向了远处的那群女人:“不过,我觉得……我那大夫人应该是知道一些。就是刚才跟我闹的那个,是我家老大。我之前告诉她,让她多照顾照顾着。” “你让你的大夫人,去照顾你新娶进门的小妾?”许倾很难理解这一行为。 “是……有什么问题吗?都是姐姐妹妹的,没那么多的忌讳啊。” “你的这些女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叫王芝的?”谢凛想起了这件事,只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还真问对了。 “刚才在这儿撒泼的那个,就是我家老大,叫王芝。” “她就叫王芝?” “对啊。”南风此刻还完全不知道人偶的事,但他们俩心里已经有了数。 随后,许倾对南风说:“你这大夫人既然掌管你家后院,能不能让我们跟她聊聊?” 南风急忙阻止道:“王妃娘娘,还是别了。那女人粗鄙得很,是我爹以前给我买的童养媳,一把年纪了平时就会对我蛮横,我怕她对您不敬啊。” “没关系,找到杀害宁如翠的凶手要紧。”许倾接着对谢凛说:“王爷和南寨主慢慢聊,南寨主若是又想到了什么特别的事,可以说出来,我和江玉这就去见见王芝。” “好,你去吧。” 许倾随即拉上了江玉,两人去了后院找王芝。 途中,许倾在谢凛看不到的地方站住了脚步。 “江玉,你去和王芝聊一聊,主要问问她和宁如翠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我自己去跟那么彪悍的女人谈话,你觉得你不过分吗?” “她那是只对伤她的丈夫彪悍,跟你较什么劲儿。”许倾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江玉的肩膀上,给他洗脑道:“她作为寨主夫人,你就表现得对她尊重一点,同情友善一点她没必要凶你。” 江玉才反应过来,问:“那我去了,你干什么去?” “我和云翎聊两句话,总可以吧?而且我不想让谢凛知道,你帮帮我呗。” 江玉想了想:“行吧。” 江玉这边刚点头,许倾转身便走了。 这样子,可真不像是去找云翎…… 许倾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南寨,见到了等在外面的薛昭。 他们的会面很隐秘,许倾尽量避开了有人的地方。 “情况怎么样了?”许倾忧心忡忡的问。 “你放心吧,大少爷的人已经顺利接到了将军,一切都很顺利。不过这山上,可真是埋伏了不少的人。” “是不是云家的人马?” “是蒋易,云继的人。云继是云翎的叔父。” “这就对了。”一切都在许倾的意料之中,云翎果真已经在这里设下了埋伏,就等着抓住父亲,再去以此要挟试探青风寨。 “薛昭,有谢凛的人吗?”许倾不确定的问道。 然而薛昭的回复却也是定数全无:“我不确定。” 许倾充满慧色的眼眸间,一闪而过的算计。 她长话短说的问薛昭:“咱们的人现在有把握顺利下山吗?” “七成把握,还算可以。” 许倾冷笑了下:“区区七成把握而已,我想要将把握提升到九成。” “什么意思?” “既然我们许家已经被人盯上了,躲是躲不过这一遭的。何不将胜算赌得大一些呢?”许倾眼中含着孤冷决然,将从宁如翠身上扯下来的玉佩交给了薛昭。 “你拿着此物,去交给青风寨,你就说宁如翠已经死在了云家乱兵手中,临死前留下这枚玉佩,生前曾想要请求青风寨营救。” 薛昭定睛看了看手中玉佩,:“我明白你的意思。提前挑拨青风寨与云家的关系,让他们的关系彻底崩裂之后,对我们是安全的。” “你猜青风寨的寨主知道自己的女儿死在了云家乱兵之手,会不会以此派兵加入到这场乱斗之中?”许倾拭目以待的甜笑着:“我偏偏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你顺便告诉父亲,统一口径,到时候将勾结青风寨之嫌,反扣在云家的头上。” “我这就去按照你说的去办。不过……”薛昭迟疑了下:“你最好趁着当下这个机会,跟我一起与许将军汇合。” “可是案子还没有真相大白。”许倾的眸色间突然变得犹豫且暗淡。 “留住你的,确定只是案子吗?” “不然呢?有什么比我爹的命还重要的吗?” 心知肚明的事,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大概傍晚左右,一定能到山上。到时候我来接你。” “好。” 见薛昭转身要走,许倾再一次拉住了他叮咛道:“路过青风寨,你一定要小心。我怕云家的人已经埋伏在了那里,也怕青风寨会对你不利。一切以命为重,你明白吗?” “我已经在山里窜了很久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好。” “南寨靠近竹楼一侧的门,我在那里等你。” 许倾记住了他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待到薛昭走后,许倾再一次快步跑了回去。 许倾特意去了王芝所在的院子找人,想看看江玉问话的进度。 却见江玉没在这里,王芝也不在。 许倾稍稍迟疑了一下后,这个屋子里有一件东西,瞬间闯入了许倾的视线,引起了她的注意。 与宁如翠屋子里一模一样的衣柜,连上面的雕花,都保持着一致。 许倾伸手摸了摸,连柜门间的缝隙都是一样的。 好奇心所致,许倾竟然私自打开了衣柜的门。 她在低眸间再一次看到了衣柜的底部放着一个让她非常熟悉的东西…… 许倾的眸中莫名蒙上了一抹霜意,俯身从衣柜的下面捡起了一个白色的人偶,和宁如翠房中放着的是一样的。 许倾以为事情是在以她脑海中想象的方向去发展的,直到……她看清楚了扎满荆棘的人偶上面写着的人名后,又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迷思。 随后,许倾赶紧找到了江玉汇合,并问他:“你问得怎么样了?” “我刚问完,正要去跟王爷汇报呢,不过话说……你怎么是跑回来的?” “没事儿,走吧,一起回去。”许倾道。 “我刚好问出了一些事情,一会儿说。” 两人急匆匆的赶到了谢凛处。 此时的谢凛,正和云翎两个人坐着等待。 见他们回来了,谢凛忙开口问:“有什么发现吗?” 江玉在一旁深深的喘了喘气,试图休息一下。 “殿下,这个王芝和宁如翠确实是在暗地里有些矛盾在的。我不光问了王芝本人,还问了问寨子里的其他人。” “此话怎讲?” “相比南风其他的那些女人,王芝的相貌一般,年龄稍长。是小时候就被买回来照顾南风,给他当童养媳的。南风接管了南寨后,后院的事情全都交由这个王芝去管。但是对她一直都算一般。没有太多的感情在里面,所以这个王芝对南风越来越刁钻蛮横。” “恰好南风还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四处留情,是个实打实的好色之徒。可不光是养在后院这十几个小妾这么简单。有一些他占过便宜的,不喜欢的,就扔在一边,也没个什么名分。但王芝有一点好,就是对待外人很体面,哪怕是这些小妾,也会吃穿用度样样照顾。” 云翎却说:“她刚才在院子里撒泼的时候,可看不出来有多贤惠体面。” 江玉继续对他们述说关于王芝这个人的一切:“在宁如翠刚刚被抢回来的时候,王芝对她格外照顾,以为是又来了个姐妹。而且宁如翠来到这里之后,情绪一度萎靡,且脾气也古怪。没什么理会她。作为当家主母的王芝,曾照料安慰过她,与她走得算是近的了。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王芝彻底失控了,甚至是对宁如翠充满了敌意。” “是什么事?” 第141章 人偶 “南风是个贪恋美色的人,宁如翠长得好看,年纪小,性格冷漠且不同于寻常女子,家世又挺不错的,是青风寨寨主的女儿。南风想要将王芝休弃,然后将宁如翠扶正。” “而且最蠢的是,南风习惯了王芝这么多年的付出,平时也不太重视王芝,以至于南风竟然还将自己这个想法说给王芝听,美其名曰是给王芝一个安稳过日子的机会,王芝这就不愿意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闹起来的。” “所以王芝和宁如翠是名副其实的敌对关系了?”许倾问。 “敌对与否不知道,但王芝非常忌讳宁如翠的存在。” “王芝有家,有孩子,哪怕丈夫如此贪恋美色,四处留情,她也能将丈夫的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确实是个好夫人,但是南风要休弃她,无非是触碰了王芝最后的底线,估计没有人能忍受的吧。”许倾认可的同时也在心中生疑的说:“可即便这样,还是不能确定王芝是不是杀害宁如翠的凶手。” “为什么?”江玉不解。 谢凛说:“王芝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如果她想要杀人的话,犯罪现场没必要做的如此潦草,连收拾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且比眼前这个杀人方式更加隐秘的还有很多。” “可是……我看王芝未必有那个脑子啊。”江玉隐隐道。 “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那个诅咒用的人偶,是在宁如翠的房中发现的。据本王所知,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由本人私下保管,那个人偶上写着的是王芝的名字,所以是宁如翠也在痛恨王芝,才私下施以诅咒的吗?” 谢凛说的确实有道理在,如果宁如翠如此痛恨王芝的话,定会排斥,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死在了王芝之手,又怎会让王芝有躲进自己衣柜里的机会呢? 这时,许倾开口说:“说起这里,我倒是有一些发现。” 是时候将她在王芝的衣柜里找到的东西拿出来了。 她将另一只人偶放在了他们的面前说:“这是我在王芝的衣柜里找到的。看起来是和宁如翠衣柜里放着的是一样的。” “这……”江玉看了后惊得哑口无言。 谢凛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又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他好像很忌讳这种东西…… 无论是做工还是模样都相差无几的人偶,唯一不一样的是写在人偶肚子上的名字。 上面的名字不是宁如翠,是南风。 江玉摸着下巴,故作睿智道:“那属下就明白了。这个宁如翠诅咒的是王芝,但是王芝诅咒的是南风。说明他们两个人恨的人不一样啊。” 谢凛和许倾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云翎坐在一旁忍不住提醒江玉:“这是有多大的巧合,会让这种事完全重合?而且还全都是放在衣柜里?” “也对啊……”江玉反应过来,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件事的问题已经很大了,且很难说得通。 谢凛说:“最先发现的人偶,是宁如翠诅咒王芝。现在这个人偶,是王芝在诅咒南风。首先她们俩的这个行为,如果是个人行为,基本不可能重叠,这个是一定的。单拎出来一个人,假设全是宁如翠,假设又全是王芝放置的人偶,又都说不通。王芝不可能将诅咒自己的人偶放在宁如翠的衣柜里。” “难道放人偶的,是另有其人?”许倾猜测道。 谢凛慢慢的拿起了人偶,不小心被上面的针刺刺到了下手指,沉思后说:“本王觉得,这个人偶和宁如翠的死,会不会有直接关系呢?” “你的意思是说……放置人偶的人躲在衣柜里,正好握住了刀,杀了宁如翠吗?” 许倾语气里并不是完全认同谢凛这一猜想,但是似乎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存在。不然的话,凶手为何会让这个充满诅咒的人偶一直存在呢? “这个人偶对于案件的指向性,是完全偏离的,且具有一定的误导性,让我们误以为宁如翠与王芝之间的仇恨,所以这也是凶手为何会留下这个人偶的原因。假设凶手是王芝,她会为了隐藏两人之间的仇恨而拿走人偶才对。” “会不会是凶手压根儿没发现人偶的存在呢?” 云翎插嘴,却得到了许倾立马的否定。 “没有这种可能性,衣柜我钻进去过,一下子就发现了。所以如果之前没推理错误,凶手就是躲在了衣柜里的话,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按照这个思路去想,凶手之所以会让这个人偶存在,是因为这个人偶根本证明不了凶手的身份。但是现在事情发生了意外情况估计是凶手没想到的……”谢凛一边分析着,一边拿起了许倾刚才从王芝的衣柜里拿回来的第二个人偶,笃定道:“凶手肯定没想到,第二个人偶会被我们所发现。如果单凭是宁如翠那个人偶,我们发现了以后第一反应就是宁如翠与王芝之间的仇恨。” “但这第二个人偶被发现后,反倒是从某种层面上证明了王芝的清白。这两个人偶连被发现的位置都是一样的,估计是有连带关系的,宁如翠不太可能懂这些,王芝诅咒南风可以理解,顺便诅咒自己?真的不太可能。” 而此时的许倾,正坐在椅子上微微晃着脑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好像没怎么听谢凛的话,自己一个人在嘴里嘟囔着。 “宁如翠诅咒了王芝,王芝诅咒了南风……” 许倾总觉得这个事儿就奇怪在了人偶上。 发现的人偶的名字各不相同,却全在同一个位置又是同一种材质。 就像是…… 明明已经触手可及,却总也想不起来。 谢凛见她这样子,也没有打扰她,起身道:“本王是时候问问南风和王芝,这人偶的来历了。万一他们知道什么呢?” “嗯。”许倾手拄着桌子,托着下巴的斜睨了他一眼。 “我跟你一起,顺便去外面透透气。”云翎顺手拉住了谢凛。谢凛有些警惕的甩开了她的手后,一语未发的转身离开。 许倾就当做没看见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冥思苦想。 “我估计殿下带她来,就是为了气你。”江玉没走,好心对许倾说了句话,想要开解许倾。 许倾挺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江玉,你真是多心了,从我嫁给他的那一天,我就从来没有渴望过什么一心一意,都是狗屁。” “你这么说……王爷听了得多伤心呢?” “是不是全天下的有情人,只有他谢凛一个人长心了?只有他会伤心?别人就不会吗?” 江玉连连叹气,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也走了。 许倾靠躺在了椅子上,两只小手相握在了一起,大拇指在相绕着转动,明媚美丽的的眉目间尤显睿智,一心在思考着。 她还记得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单位外出团建,玩儿了个追逃游戏,是一个循环。 和这个人偶的出现有些相似。 宁如翠的人偶诅咒的是王芝,王芝的人偶诅咒的却是南风。 假设以这两个已知的条件去塑造一个循环的话,那么还缺少一个重要的条件。 许倾想了许久之后,马上跑到了南风处。 而南风这个时候,正在和谢凛诉苦呢。 两人的交谈被许倾的突然出现打断。 许倾来得急,是跑过来的。小脸儿有些泛着红,声音直喘:“南寨主,你去你的房间里看看,马上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翻找,看看有没有人偶。” “我……”南风觉得自己都已经够倒霉的了,哪还有心思翻? 许倾等不及了,直接对手下说:“那你们翻,给我找到人偶为止,小心点儿,别扎手。” “是。” 谢凛沉稳的坐在椅子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许倾,示意她过来,:“你这着急忙慌的是想要干什么?” “王爷,我想明白了。如果凶手的行为被我猜中了的话,肯定能在南风的住处发现新的人偶。” “为什么?” “王芝处的人偶已经给了我们答案。我们先前都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王芝诅咒南风,宁如翠却诅咒王芝,而人偶又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其实想通了很简单,这是凶手设下的一个循环。” “循环?” “凶手所憎恨的肯定有三个人,南风,王芝,和宁如翠。这个循环便是,南风诅咒宁如翠,宁如翠诅咒王芝,王芝诅咒南风,三个人围成了一个圈子。凶手迷信这个东西,想把这三个人全都拖进去,自己却不留一点点痕迹。” 谢凛的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琢磨着许倾的话,:“宁如翠死了的话,中间就缺了一环。那么就剩下了南风与王芝两人互相诅咒了吗?” “对,没错。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凶手还没有来得及放自己新准备的人偶。如果新准备的人偶拿出来,估计是在南风房中发现诅咒王芝的人偶才对。如果现在我们发现了南风房间里有写着宁如翠的名字的人偶,估计我的推理就是正确的。” “什么诅咒?这不就是给自己杀人找了个愚昧的借口吗?”谢凛反问。 “王爷也可以这么想,这是凶手将三人痛恨到了极点的一种体现。但是凶手胆子不大,唯有将杀戮寄托在神明身上,从而蒙蔽自己的杀人行为。” 手下们正在里里外外的找寻目标人偶。 终于在床下的某处,有了发现。 “找到了!找到了!” 当属下将人偶拿到了谢凛面前的时候,南风站在一旁已经处于目光呆滞,一切尽在状况外的状态,眼巴巴的问:“殿下,这是啥啊?” “见过吗?”谢凛拿起了人偶,给南风看。 南风一个大男人,看起这种东西来也有点害怕。特别是上面的字迹,明确写着:宁如翠 这三个字,对于南风来说实在扎眼极了。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赶紧解释道:“殿下您得明察,这东西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这里。我一个大老爷们我想杀人直接就杀了,我弄这弯弯绕绕的诅咒干什么?” “知道不是你,你慌什么?”谢凛将东西扔在了一旁,眉间也不见舒展。 他略微叹了叹气,看向许倾:“被你说中了,还真是如此。” 许倾问南风:“整个南寨里面,有没有你得罪过的人。” “王妃娘娘,整个南寨都是我的,我就算是上了天,也不可能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啊。” 谢凛冷声嘲讽道:“是差点上了天。” 宁如翠之后,肯定就是南风和王芝两个人。 “你去把你夫人叫过来,快去。”许倾催促南风道。 “叫她干啥啊。”南风显然是不愿意去。 “让你去就去,哪里来那么多的废话!”谢凛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耗尽,吼了一嗓子吼,南风明显听话了,乖乖的去找王芝。 王芝这脾气也是不小,南风好说歹说了半天,终于把人给劝了过来,全程横眉冷对。 “王爷在呢,你给我收住!别给我耍!”南风恶狠狠的警告起了王芝。 王芝一副全天下欠她的哀怨样子,斜眼瞧了谢凛一眼:“王爷?那我还想问问王爷管不管这始乱终弃,狼心狗肺的无耻之徒?” 谢凛头一次遇见彪悍的,神情间稍微显得有点束手无策。 “那你找错人了,我家王爷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后院还管不明白呢。”江玉小声嘟囔着。 “江玉,你给本王闭嘴!” 谢凛有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在身边养了一只乌鸦…… “南夫人,南寨主,我想问问你们,你们之中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哪怕是一点点细小的摩擦也算。可以好好想想告诉我。” “我得罪的人,那肯定是他呗!”王芝率先将矛头指向了南风,南风气得直骂娘。 谢凛具有针对性的问王芝:“宁如翠有自杀的行为,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她是怎么自杀的。” 王芝轻蔑的扫了身旁的南风一眼后,对谢凛说:“南风让我好好关照宁如翠。她年纪小,脾气冲,我也多多包涵。第一次知道是南风告诉我的,第二次得知她的自杀行为是一次巧合。” “巧合?” 第142章 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这个死男人让我平时照顾好她。我是照做了的,时常想要多多跟宁如翠接触接触。开导她。有一次,我在下午的时候去找宁如翠。发现她躲在屋子里的行为特别反常。” 王芝一边认真的说着,一边回想着那天的事:“我看到了宁如翠在用后背撞击衣柜,后背撞完用前胸去撞,然后还特别的易怒,我当时以为她是得了失心疯,都不敢出声。后来才知道,她是把刀夹在了衣柜的缝隙间,想要以此来自杀呢。” 王芝说完后,南风立马否定了她的话,:“你这娘们不要胡扯!她要是真想自杀,又有匕首在身,用得着这么费劲吗?搞这些名堂有什么用。” 许倾在这个时候插话并解释说:“南寨主,你错了。宁如翠这种行为其实就只是她压抑情绪的一种释放。她未必真的敢自杀,但只有企图自杀能给她的情绪带来舒缓。如果她真的想要自杀的话,一头撞死比匕首捅死自己来得还要快。她痛恨你的囚禁,又希望她爹能早日来救她,可每当你触碰到她的时候,她都排斥的想死。” 南风不承认自己曾经的强迫行为,低着头小声的谩骂起了那个已经死了的宁如翠。 与此同时,南风也收获了王芝充满厌恶的白眼。 王芝何不已经被这个男人伤透了心? 对于本案,许倾已经略有思路,她背着手,走到了谢凛的面前,公事公办的说:“王爷,现在看来凶手已经很明确了。他知道宁如翠有自杀的行为,而且对于王芝和南风宁如翠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仇恨,人很胆小,但是执拗阴暗,也有可能是某些事情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按照这个方向去查,一定能在南寨查到凶手。” 谢凛轻轻捂着额头,想了又想。 南风为难的上前说:“殿下,我是真没什么仇人。我要是有仇人,早就一刀捅死了,还能容他在我的地盘这么撒野?” 南风被折磨得连浑身上下自带的匪气都软了许多…… 谢凛满怀猜忌的盯着南风。 “那个……官爷们……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可以说吗?”王芝犹犹豫豫的开口道。 “你有什么遗漏,尽管可以说。”许倾道。 王芝开口之前,又不忘斜眼瞪了南风一眼,这都不算解气。 南风怒骂:“臭娘们,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行了!你少在本王面前撒野!”谢凛吼了一声后,南风立马闭嘴了。 随后,谢凛准允了王芝:“你想到了什么,可以说。” “官爷,不是我想到了什么。而是确有其事。”王芝再三考量时候,将目光锁定在了一旁的南风,眼神中带着怨念道:“这个男人,偷偷强要了我身边的丫鬟!” 南风像是被扯下了遮羞布一般,神色即刻间转变成了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 王芝继续说:“官爷们,那个丫头叫铭香,有几分的姿色在,跟了我挺多年。这件事他以为我不知道的。殊不知铭香那丫头跑过来跟我坦白,说是想要跟着寨主,要个名分。我当时是有了私心,也有气愤。心想那时,他正宠爱着宁如翠,怕是早把这铭香丫头忘去了一边,他没找我,我何必将自己的丫鬟收作自己丈夫的小妾,自取其辱呢?” “所以后来,你放任铭香不管,把她得罪了?”许倾问。 王芝轻叹了叹道:“我觉得我自己没有得罪她。因为我知道他是什么德性,肯定不怨铭香,就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的。都是一个寨子住着的,我不想把铭香逼走,而是好心的将她留在身边,没曾想……哎……” “她知道宁如翠有自杀的行为,是吗?” “知道的,那天就我和铭香两个人一起去的。现在想想……估计……” 事已至此,许倾听明白了的,铭香恨他们三人之中的每一个,都有充分的理由。 对宁如翠的嫉妒,对王芝态度的憎恨,以及……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南风。 “铭香现在在何处?去抓过来。”谢凛问南风。 南风老实巴交的说:“殿下,应该是在寨子里,我这就让人去找。没见她在王芝身边呢。” “不用了,本王带着人去找。”谢凛即刻起身,带着江玉等人一同去搜查要犯铭香,临走前,对许倾说:“你就不用去了。” “是。”许倾乖顺的点了点头。 后来,就剩下了许倾王芝与南风三人留在了此处。 南风的好色风流弄出了这些事情也就罢了,还被公之于众,有点抬不起头来了。 做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南风摸了摸头,尴尬的笑笑,主动开口:“那个……王妃娘娘。” “嗯?什么?” “我知道您和殿下来我们南寨是干什么的,现在宁如翠死了,还弄出了这些乱子,实在是对不住了。您放心,我今天就算是和青风寨斗得个鱼死网破,也一定安全的护送许将军下山。” 对于许倾来说,似乎已经没什么必要了的。 许倾释然道,:“没关系,不需要了。” “别啊……”南风以为许倾是在怪罪他。 “真的不用了。”许倾很真诚的说着,:“我倒是想要跟南寨主你说一说呢。” “您说,您尽管说。” 许倾先是看了南风一眼,但最后的目光,留在了一旁的王芝身上,她唤道:“王芝,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王芝不情愿的走了过去,巧妙的避开了视线里的南风。 “南风,今天的这件事,完完全全是因你而起。我知道在你的认知里,你觉得自己做过的一切都不过分。其中之一的原因,是你后院的那些女人,从来都不会对你有忤逆之心,乖乖顺从。” “你就只看到了表面,却不曾想到过王芝的付出。是她对那些女人宽宏大度,悉心照顾,才让她们能安分的。我想你没有看到,所以才会在宁如翠出现之后,还动了要休弃王芝的心思。” 许倾秉承着公正,带着无限的真诚说出了这番话后,拉住了王芝满是粗糙的手。 南风心虚的望向别处,嘴里小声嘟囔着:“我就那么一说而已,谁还能真赶她走吗?” “可你随口的一句话,真的很让人寒心。” “咋就那么容易寒心。她长心了吗?” 这一次,对于南风的不在意,王芝选择了低着头默默听之。 她似乎觉得没什么反驳的必要…… 而许倾说了这些话,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南风明白。 她对南风说:“无论是老是丑的女人,都会拥有曾经属于她的青葱年华,王芝也不例外。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和别的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但是她可以为了你而对别人委曲求全,容纳她人。这不是她必须要做的事,但是这是她为了留在你身边而必须去忍受的。” “当然,你有你自己的选择。你可以因为她的任何一个缺点去休弃她。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在休弃她的同时,也能看到她这些年来对你的付出。” 许倾很理解王芝这些年来都在承受着什么。 男人的不爱,才是最无情。 南风正歪着头,走心的品味着许倾的话,可王芝却哭了起来,哭得稀里哗啦。 或许是她心里的苦,被许倾说中了吧。 终于,南风的态度也算软了下来,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但到底是男人,有些好面子,摆出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许倾很识趣的走开了,留下他们夫妻俩相处。 谢凛带着人去寨子里搜寻铭香,本以为会顺利的。但是铭香很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什么似的,一直都没有找到。 折腾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铭香本人。 和许倾猜想的所差无几,铭香狠毒了这三个人,所以打算报复。在与王芝一同知道了宁如翠的怪异的伪自杀行为后,暗自摸熟了宁如翠的行动,终于为宁如翠的自杀“添”了力。 在铭香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之后,案子也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 夕阳西下,许倾望向了远方。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也发现了云翎早就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和云家的兵马汇合了。 许倾毅然决然的转身,跑去了她和薛昭两人约定的地点。 薛昭等待了她多时,见她出来了,立马牵着马,上去迎接,:“快点,我带你去和将军他们汇合。” “我爹还好吗?我哥呢?” “都在,放心,一切都好。山上很乱,咱们快走!” 许倾娴熟的一跃上了马,与薛昭两人一前一后的策马离开了南寨。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乱山石崖间,许倾一路上紧跟着薛昭,终于和许松亦等人相遇,准备继续前行。 “爹,快走!” 当看到了数月不见的父亲沧桑了许多后,从前嘴上不在意的许倾在这一刻还是心疼了。 他们继续前行的路上,最终还是被云翎的兵马正面层层围困。 蒋易领队,云翎骑在马上,缓缓从队伍之中走了出来,一脸傲色的注视着不远处骑在马上的许倾,是意料之外的惊异:“你竟然学会了骑马。” 许倾沉稳的抿唇一笑:“是你的青梅竹马亲手教的。” 云翎早已醋意滔天,许倾的话在她看来更如挑衅般,威力巨大。 虽然兵戎相见,剑拔弩张,但云翎的笑容里依旧带着绝无仅有的自信,越过了许倾,对许松亦敬道:“许将军,真是不好意思了,即便你们有再多的人,有再多的兵马,你们怕是走不了了。” 许松亦浅叹了下:“后生可畏啊。” “多谢许伯伯夸奖,但今日,后辈云翎还是要得罪了。来人,把许松亦给我拿下!” 许倾轻轻启唇,以声色震慑:“那也要看今天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云翎秀美一蹙,自是不懂许倾莫名的张狂。 伴随着许倾唇边一抹运筹帷幄势在必得的笑容,云翎望向了远方。 成片的火把照耀着山头,远处的火光将整个山谷照亮。 云翎突然意识到,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兵马! 云翎恍然间失色,回头看向蒋易,蒋易逐渐慌乱的神情已经告诉了云翎答案。 她,才是被包围的那一个。 云翎不敢相信一切的真实,反问许倾:“你算计我?” 许倾对此淡淡道:“兵不厌诈,云翎大小姐不会连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吧。是你自己太自信了,当你附在我夫君膝头想要算计我许家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她的话语间,带着阴狠,:“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在后面的薛昭不忘提醒云翎:“你们在山间埋伏的另一支兵马,已经被青风寨瓦解了,变成了一团糟,该不会不知道吧。” 许倾秉承着人不犯我的原则,已经对云翎起了杀心,她回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征求意见:“爹,咱们今天直接歼灭这些敌兵,应该可以吧。” 许松亦虽是没有说话,但目光中已经默许了。 云翎自知自己已经被包围,功亏一篑,相比于生死,她更加不甘心于就这么输给了许倾。 两方僵持不下,云家则在这一次伏击中已经彻底溃败。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错乱的马蹄声…… 隐隐火光与黑夜的晦暗交融着,逐渐策马而来的身影,最让许倾伤情。 她知道,是谢凛带着人追来了。 谢凛再次出现在许倾面前的时候,是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云翎的身边。 那一刻,许倾阴暗无色的眸光间,多了一份坚定。 谢凛的视线里,唯有许倾一人。 他的眼色间,黯然神伤。 “本王没有想要去害你们许家。” “现在证明你自己,也不晚。” “你配与本王谈信任吗?” “我不可能将我爹的性命,赌在你的身上。我可以死在你的手里,那是我们的事,但是我爹不可以。谢凛,你敢说,你没有和她密谋过么?” 在许倾话说出口的那瞬间,谢凛竟怯了。 许松亦在一旁催促着许倾:“你早些决断。” 在她和谢凛早已摇摇欲坠,看不到今后的关系里,许倾竟然还曾想过一丝转机…… 暗夜,照不到许倾的泪色。 第143章 不行 许倾微微仰了仰头,嘴角噙着的笑意变得越发惨淡无华。 她稳稳的骑在马上,拽住缰绳以防止马儿的晃动。 霎时,许倾看向谢凛的目光也变得格外坚定,:“谢凛,我们俩之间的事,如果你想谈,我们随时可以谈谈。但是今天,我要云翎的命。” 许倾的口吻,一点都不像赌气,分外的认真。 谢凛望着许倾的那双墨瞳,深暗不可测,语气冷漠到让许倾心寒致碎:“不行。” “今日,她若能活,日后便不会再有你我。”许倾的态度决绝,在她话出口的那一刻,谢凛的神色间有一刹那的惊慌,继而又转瞬消失。 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本王说过了,不行。” “好,很好……”许倾故作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泛起的莫名笑意又或是发自于内心。 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许倾的心碎,唯独谢凛置若罔闻,将她的心随意践踏。 事已至此,许倾何不去选择成全? 在许倾身后的薛昭,一直能感受得到她的悲伤,终于在这一刻,他再也没办法忍下去。 “许倾,你跟他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何不借此机会一剑斩了他们!” 薛昭怒不可遏,冲动之际抽出了佩剑,疯狂的朝着谢凛方向刺了过去。 就在薛昭想要刺向的那瞬间,许倾情急之下,果断的用手握住了薛昭的剑,剑刃生生划过了她的手掌,她的手在顷刻间变得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薛昭,不要。”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触目惊心,薛昭惊愕万分,与许倾两人齐齐松手,染着血色的剑彻底被扔在了地上。 望着地上的血剑,谢凛的眼眸间随之而来的是翻天覆地的震荡,心中翻涌而起的刺痛好似要将他整个人夺走。 许倾将一切视作惘然,故作镇定的浅笑缓和着心中的窒息:“谢凛,既然今日,你有了自己的选择,我便不会强迫于你……” 她面朝着谢凛,缓缓举起了自己那只满是伤痕的手,血顺着伤口,一股股流向了她的手臂内侧。 “今日以此为誓,你我二人恩断义绝,夫妻情断,再无往后。” 她决绝又伤情的眸光中,演绎着所有积攒而来的心如死灰。 许倾说完之后,无视掌间还在流着的血,更不给谢凛再说话的机会,果断的骑马掉头,对薛昭以及众人说:“咱们走吧。” 她离开的背影逐渐远去,谢凛逐渐低垂着目光,暗自哀叹了一声,眼尾终而流下一滴不为人知的清泪。 云翎在他的身侧,心中惭愧到不敢吭声。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了谢凛因为伤心而流泪。 路上。 越是天黑,山间的路越是不好走,许野阔带着人与许松亦他们成功汇合,一路顺遂。 薛昭担心许倾的伤,停下了马:“许倾,你包扎一下吧。” “不用,走吧。” 许倾本想要继续前行,奈何许松亦发话了:“不要逞能,赶紧把伤包好。” “是。” 许倾很听话,队伍停在了一处山洞里。 “将军,让我来给她包扎吧。我有话要跟她说。”薛昭恳请道。 许松亦点了点头:“别耽误太多时间。” 此刻,许倾正坐在了一处石头上,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整个人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薛昭忧心忡忡的来给她包扎,摊开了她的手掌,只见许倾的右手间,掌心,手指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色间皮肉若隐若现,划得很深,看得人心疼。 他赶紧扯下了自己衣服的一角,一点点包裹在许倾的手上。 “只能先这样对付一下了,等到下山了之后,一定要重新包扎。” “好。”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去做这样的傻事?”薛昭激动的问着许倾。 许倾的态度变得坦然,苦笑道:“我是为你好,杀了他,你能活吗?” “你就是嘴硬!” “只有疼到了自己身上,才会真的长记性。” 她低头看着被薛昭包扎得丑丑的手,眼中含着泪花的淡然一笑。 薛昭很心疼的注视着她,声音嘶哑的忏悔道:“都怪我不好。是我,亲自将你骗回了许家,让你与他成亲。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也不会逃婚,更不会在遇上他,或许现在发生过的一切,都会避免。对不起……我起初,就是只是想让你过好日子而已。” “你为什么要责备自己呢,这些事情本就跟你没关系啊。”许倾不忍看到薛昭如此自责的样子。 薛昭无力又无奈道:“我也想把你留在身边,可是……可是我配不上呢啊。” 许倾听了薛昭德话,忽而愣住了一下。 “薛昭,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是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对我的好。直到现在,才彻底晚了……我的心里……已经装不进你了。” “你我殊途,对你,我亦从未想过拥有。只是看着你受委屈,又觉得心里难过。” “不要再说了。”许倾抹了抹眼泪。 他不想让她伤心,便再未说起。薛昭早就知道,他们各自的身份,是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薛昭将她的手包扎好了之后,缓缓站起了身子,望着她说:“我得走了。” “什么?”许倾缓缓抬眸。 “其实从一开始,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你。现在……已经没有我再存在下去的意义,我也不想再留在许将军的身边。”薛昭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伤情的诀别。 “你要去哪里,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许倾眼中的无助,让薛昭一度不忍直视。 他回答道:“天下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去江湖上闯荡一番,或许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许倾知道,她没资格去阻拦他…… 薛昭选择了长痛不如短痛,蓦然转身:“许倾,愿我们山水有相逢吧……” “好。” 听着薛昭山洞外远去的马蹄声,许倾在这一刻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放肆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许倾明白,这一别,是永恒。 许倾会永远记得这一晚,她失去自己的丈夫,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守在山洞外的许野阔,一点也不明白许倾为何哭成这个样子。 “父亲,这怎么办?” 许松亦背着手站在一旁,神色淡定:“让她哭,哭彻底了才好。” 许松亦在山洞外等了许久,时不时望向了夜空,也在反复检讨自己,到头来,还是是害了许倾吗? 那夜,她躲在山洞里哭了好久,哭得痛彻心扉,凄厉不止。 后来,许野阔强行将她带回了许府,让她住下。 养伤几日,许倾再未曾提起过那天晚上的事。看着自己被包裹住的右手,连上药也不太积极。 她没再回王府,一直留在许府,日子过得还算顺遂太平。 手上怕是要留疤了,许倾心里比谁都清楚得很呢。 只是……她一点都不想管,反而想让那疤痕留下,不为别的,就为了给自己长个记性。 而且想了这么多天,许倾做了个决定。 午后,许松亦亲自去找了许倾。 “听说你有事找我?这是伤好了?”许松亦的口吻也没有以往那般生分。 许倾与许松亦面对面的位置,本着一颗想要解决问题的初心,对许松亦说:“我想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 “回王府。” 许倾语出惊人,她还想回去这件事,是许松亦万万没想到的。毕竟这几天她在许家住得也挺舒服的。 许松亦问她:“你确定你自己想好了吗?见你和凌王过得并不幸福,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想袖手旁观。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跟圣上说了。” “我没做错任何事情,凭什么要主动离开王府的人是我?” “难不成你还要把凌王赶出去不成?” “反正我没做错,也不理亏。自是不会忍受着骂名回许府憋屈的度过一生。”许倾理直气壮,经过这么多天的自我疗伤,她终于想通了。 “行,你能这么想,为父倒还少操了一份心。” 许松亦好话说得太早,没料到许倾还有后话。 “不过父亲,我还有一件事要搞清楚。不能就这么一直稀里糊涂下去。” 许松亦像是料到了许倾要问什么,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许倾:“当年在景州一役,叛国通敌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如果是我的话,这么多年来我又何必为了朝廷鞠躬尽瘁?” “可我就是想知道,因为我不想每一次都和其他人一起怀疑自己的父亲,更想要以一种坚定的态度去维护你。”许倾诚恳的话,恰似说动了许松亦。 许倾再问:“既然你说不是你,那你对青风寨的态度又怎么解释呢?你和青风寨之间,到底有什么呢?” “如果在此刻,我说是我,你会怎么办?”许松亦问。 许倾的回答也很坚定:“我可能不会再回王府,又或者还会像以前一样自由自在的在外飘荡。” “你还是为了谢凛。” “不是……” 事已至此,许松亦也找不到继续瞒下去的理由,缓缓开口:“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次开口与人说当年的事情。” “所以……父亲一直不愿意提起,甚至是忍受着他人的猜忌的原因是什么呢?”许倾追问。 许松亦无奈开口,忆起了往昔:“我跟废太子之间的关系,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太子是我的亲姨夫。他的太子妃,是纪氏。” “我起初是武状元,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乃至在朝中无法动摇,凭借的是本事。但是最初,也离不开太子对我的提拔。我最终,也被视作太子一党。” “父亲和太子这层关系在,似乎也很难让人相信您不是太子一党吧?” “其实我一点都不像将自己归类于某某一党,只想要在朝廷上安安稳稳。不然的话,总有一天会被铲除,历代帝王,最为憎恨的就是结党营私。更何况还是太子,一但出事,足以颠覆皇权。但我是做了我自己该做的事,一点未曾马虎。” “十五年前,景州的边关突然紧急了起来,守在边关的将领傅传之无故被害,以至于北漠趁机屡屡试探。事发突然,太子请命亲自带兵前往,我亦随之。只可惜到了之后才发现,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 “是北漠与边境的人勾结吗?”许倾问。 “差不多吧。反正傅传之的死,很是蹊跷。但当时,我们并没有多想,因为镇守边关,死伤乃是常事。当时需要支援,眼看着北漠就要打进来了。唯一的办法,只有跟当地的各个土匪山寨借兵。不曾想,还是出事了。” “是青风寨的问题吗?” “我最先找到的是青风寨的宁老六。知道了兵马有难,主动支援。不仅如此,还鼎力号召了其他的山寨一同抵御外敌。我跟他也算是有些交情的。我们求得了很多的兵马,但在当时,与青风寨南寨三足鼎立的还有一个叫飞龙寨的山寨。宁老六和我为求稳妥,特意去找了飞龙寨的寨主,希望他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后来呢,他答应了吗?” “答应了。我和宁老六两个人汇集了各路兵马,蓄势待发。太子很满意,并且亲自指挥这场战役。可是没想到的是,飞龙寨的人在山间埋伏,刚好跑错了方向,引起了北漠的主意,结果北漠从斜方突击,太子的策略就此瓦解。这场战役本来就很艰难,到了最后还是一败涂地,景州失守了大半。” “可这明显是飞龙寨的问题,为何要去怪罪太子呢?” “在此之后,存在了那么多年的飞龙寨土崩瓦解,再也寻不到任何的消息了。在圣上看来,在朝廷中人看来,这就是太子的错处,没得狡辩。甚至有怀疑,飞龙寨就是太子设在边境的一支私兵。” “那父亲您觉得呢?” “如果其中没有猫腻,飞龙寨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瓦解。我当时就觉得,是有人在故意为之。飞龙寨即便不是属于太子,也会是属于别人。而能设了这么大圈套的人,未必等闲之辈,甚至是居于庙堂之上。” 第144章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就没人去查吗?这明显是一个阴谋啊。” 许松亦满是沧桑的脸上露出无奈:“查?为何要查?圣上都已经怀疑到了太子的头上,谁敢冒这个头给太子求情,不就是在自寻死路?而且站在圣上的角度上来看,无论飞龙寨是不是有问题,最大的错处都在于太子这个领兵的将领。即便是我主动去为太子担责,不过就是多我一个人遭殃罢了,根本是无济于事。” 最终,许松亦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 许倾逐渐听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所以,父亲与青风寨避讳这么多年,不是因为你们是有嫌隙的,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加以利用谋害,你们都知道当年的事情有很大的问题。” “不错,不过这一次,还是被云家钻了空子。如果单单只是试探我们之间的关系,倒也无妨。我和宁老六两人问心无愧。之所以会如此心照不宣的避讳,无非就是为了各自保命。毕竟我们俩是那场战争的所剩不多且知道内幕的人之二。” “废太子谢萧然的死,是十四年前的谋反。据说所有太子一党,全部被杀。我还是想问问父亲,您当年到底是怎么从这场纷争中逃离的呢?” 许松亦满是哀叹的眸光中,带着无尽的感伤:“想要稳稳的留在朝廷中,就要让皇帝看到价值。我这条命,与其在那场谋反案中被处死,不如留着上阵杀敌更加划算。你以为为父这么多年来,在朝廷上就真如旁人看到的那般顺风顺水吗?” “可所有的人,都觉得你才是暗害太子的凶手。” “简直是笑话。”许松亦无所谓的摇摇头,不屑一顾道:“身为武将,被圣上猜忌是时常会有的事,我连圣上的猜忌都不怕,何故怕其他人?” “所以……你当年把我和我娘藏在乡下,是为了让她逃过一劫吗?” 这件事,是许松亦一道伤疤:“可她还是死了。” 许倾默默注视着许松亦,或许……他真的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 她的口吻坚定的说:“父亲,我想查这个案子。” “你?”许松亦嗤笑了下:“不可能。” “我想在暗地里弄清楚,到底是谁害了太子。” “孩子,你太天真了。更何况,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许倾不言,她知道自己口出的狂言不会有人会相信,对于许松亦来说,这更像是玩笑话。 虽然得不到认同,但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洗掉父亲黏在身上对他百般猜忌的目光。 她索性在心中暗暗发誓…… “父亲,我想说……您考虑过以后吗?许家独大,未必是好事,您想过这些吗?”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抱负,我活了大半辈子,怎会没有呢?我效忠的不是朝廷,不是圣上,而是这大好的山河。” “可你年纪大了……” 相比是听从许倾的话,真正让许松亦觉得暖心的是许倾的态度。 许松亦慢慢的起身,打算离开,临走对她说:“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为父还是那句话,这王妃你若当得下去便当,当不下去,也无妨,许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我知道了,父亲。” 许倾起身目送父亲离开,脸上的忧思却从未开解。 她紧紧锁着眉头,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明天就准备回去了。 这么不清不楚的待在许家,也不是个办法。两个人的事情,总要有一人站出来解决。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谢凛从未找过他,显然他并不想解决,甚至是早已忽略了自己的存在。虽然情理之中的事情许倾早就料到了,但在她看来,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的耽搁下去。 翌日一早,许倾早早便拎包回了王府。 王府的人见了她,像是见到了鬼一样,避之不及又躲在背后窃窃私语。 许倾自是不在乎的,目色冰冷的直接径直走去了谢凛的寝殿。 此刻,谢凛正在书房习字。 许倾突然推开了谢凛的房门,在她站在门口的时候,谢凛一瞬抬眸愣住了。 一旁的江玉私下一言难尽的表情,摆着小手示意下人赶紧撤离,一边挪动着自己如螃蟹般的步伐,悄然离开。 谢凛抬头看着许倾,那双本来黯淡无神的眼眸之中竟也会有一闪而过的欣喜和意外。 这些天来,谢凛不是不想去接她,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扔下脸面…… 许倾对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执念与歇斯底里,反而淡然到让人心疼。 “我能跟你谈谈吗?”她冷言道。 “可以。” 许倾大方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坐了下。 她长话短说,开门见山:“我回去问我父亲了。他说十五年前的景州失守,确实是援兵出了问题。不是青风寨,也不是我父亲。真正有问题的是飞龙寨,景州一役打败后,飞龙寨便不复存在了。”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不会相信,但是我知道的事实就是这样。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 许倾说起这些,实在是谢凛意料之外。 他俊目微眯,全程一语未发。并不是在辨别她话中真假,而是在揣摩着她接下来的意图。 紧接着,许倾将一张纸递到了谢凛的面前。 谢凛脸色一沉:“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许倾很积极的引导着谢凛,并果决直接的说:“这是一封和离书。我和王爷之间的事,不用多说,各自心知肚明。已经演变到了这个地步,恐怕也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吧。” “所以呢?”谢凛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强撑着问。 “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查出飞龙帮的事情,还我父亲一个清白。三个月一过,你我两清,一刀两断,从此互不相欠,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当然了,王爷要是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着急续弦了,我是没意见。” 许倾这一次已经绝情到连他插话的机会都不给。 无非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谢凛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份早已拟定全面的和离书,上面的每字每句都像锋利的刀子扎进了他的心。 他故作坦然的抬眸望着许倾,与四目相对的却是许倾眸中的清冷决然。 谢凛无所谓的嗤笑了下,手指拈起了那张和离书,:“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是。” “本王想问一句为什么。” “王爷自己心里清楚。” “本王不清楚。” “王爷在那天晚上选择了她,不就已经给了我答案吗?” “你知不知道杀了云翎的后果是什么?” 许倾不屑一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伤害了我的父亲。我也知道你在关键时刻选择了她,这就已经足够了。” “到底是本王的选择让你心寒,还是你的心本就没在本王面前暖过?你就没骗过我吗?”谢凛满眼执拗的盯着她,那双尽是猜忌的瞳孔,许倾太熟悉了,也真的厌倦了。 许倾苦涩一笑:“暖与不暖,已经没意义了。而且,你从始至终都不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的信任给了谁?薛昭吗?” “对。所以,事已至此,你还不签吗?”许倾硬刚他道。 谢凛一气之下,冲动的挥起笔来在和离书的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他将笔甩去一边,并把和离书扔给了许倾,:“满意吗?” “当然。” 许倾心满意足的神情则更让谢凛怒火中烧。 她二话不说的将和离书拿在手里,起身便要离开,一刻不想多留。 “恭喜你啊,终于得偿所愿。” 他的阴阳怪气,字字句句刚好踩在了许倾的痛处上。 许倾背对着他停下了脚步,随之哀叹了一声。 谢凛继续问:“你对我,除了愧疚和委曲求全以外,曾有过其他吗?” 当他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许倾暗自苦笑了下,心就像是被一把斧头劈成了两半一样的剧痛。 许倾洒脱的转身,再一次走到他的面前。事已至此,她必不会在意他的感受。 她冲着他毫不避讳的坦言:“谢凛,其实我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没什么好意外的。你权势滔天,天生贵不可言。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是那么不屑一顾。可我不一样,我的世界只有那么一小点点,在你面前,可能就像是蝼蚁一样渺小而微不足道。所以你觉得,我一点都没爱过你。但你不知道的是,我为了爱你,放弃了我最珍视的自由。而这自由或许正是你觉得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可对我来说,那是我唯一拥有的,可以任凭自己支配的一切。” “或许我们并不是同一类人。为了爱你,我也付出了所有。可能还是我做的不够好,没有让你感受到,真可惜。现在和离书在手,道不同,不相为谋吧。”她心平气和的样子,则更让人心痛。 说完后,许倾便离开了。 就在那一刻,谢凛想要后悔都已经彻彻底底的晚了,恍然大悟,却已经全然没了退路。 许倾怒气冲冲的离开后,书房里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一顿乱响。 江玉走进一看,桌子上的一切都已经摔落在地上,谢凛满目猩红的疯狂捶着桌面,捶到关节处开始往外渗血,被江玉强行按住。 “殿下,您为什么就不能说点软话呢?那和离书说什么都不能签啊!她在激你呢,你看不出来吗?” “滚!都给本王滚出去!”谢凛声嘶。 谢凛的勃然大怒,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另一边。 许倾安然无恙的自己的寝殿后,彻底绷不住了。 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委屈的低着头,闷声不吭。 直到露珠走了过来,关切的询问起了情况后,许倾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抱着露珠的腰身痛哭。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啊。” “我把谢凛那个赔钱货给休了,他签得可利索了,呜呜呜……” 许倾一把鼻涕一把泪,形象全无,恨不得下一秒就背过气去,哭到能清晰可见嗓子眼儿。 虽然露珠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安慰许倾道:“大小姐,您别伤心。殿下可能是跟您闹着玩呢。” “不是!”许倾哇哇大哭:“我让他签他就签,平时我让他听话他也不听话,他就是巴不得等这一天呢。” “那殿下之前还不敢来云烟阁呢,知道您手上有伤,特意让人把药送来了,结果您不在……” “那都是表象!气死我了。” “不哭,不哭。大小姐,没事儿的,您还有我呢,实在不行咱们离开这里,回家当大小姐去。” “不行,不行。”许倾抽泣哽咽着。 哭成这样也没忘记装模作样,她自己躺在床上,双手交叠,躺的溜直。 露珠冷不丁一看还以为人“走”了呢…… 结果,却不像露珠想的那般。 许倾下午的状态:人间不值得,男人不值得。 晚上的状态:躺在床上晃着脚,想想晚上吃点什么呢…… 露珠看了都害怕。 其实许倾这些天以来心里就是有一股儿火一直没处发泄,所以憋得难受,借着这个契机终于发泄出来了。 在许倾这里,伤心的事情从来不会隔夜,第二天早上就全都忘记了。 太平了这几天,许倾和谢凛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许倾没事儿就去广善堂转一转,看一看,日子也不算无聊。 这天,许倾一个人在安静的吃早饭。却不曾想不知是什么风,把谢凛给吹过来了。 谢凛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动起筷子的模样别提多自然。 许倾本来吃得挺香,结果他一来,碗里的饭瞬间不香了。 她抱着自己的饭碗,二话不说的挪去了他处。 “你若烦本王,不愿和本王同桌吃饭,大可以少吃一口。拿着饭碗走开成何体统?” “你都这么倒人胃口了,我再少吃两口,是想要把我饿死吗?” “这里是本王的家,本王想去哪吃就去哪吃,想去哪住就去哪住,这是规矩。”谢凛任性到最后那点人格魅力彻底殆尽了。 许倾一连叹气缓和暴怒的清绪,知道他在故意找茬儿。 “下次把伙食费交一下。本王不养闲人。” “你开什么玩笑?” 第145章 不鸣则己,一鸣惊人 许倾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谢凛的口中说出来的。 她甚至在严重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中邪了。 不过看着他依旧理直气壮,盛气凌人的模样,许倾知道,这男人的疯病怕是又犯了。 许倾振振有词道:“既然王爷跟我开门见山,那我也不藏着掖着。”随后,许倾立马放下了自己的碗筷,从袖口中掏出了那份在谢凛看来极其“该死”的和离书,:“王爷若是没看,我可以指给你看。” 许倾的手精准的指向了一个准确的位置,将和离书上面其中一条读给谢凛听:“在这三个月的期限内,谢凛不得以任何方式,无理取闹,不得限制许倾自由,不得对许倾进行为难与勒索。括号,最终解释权,也就是如何评判这些行为是否出现,以许倾本人为准。” 谢凛不服的一把从她的手中,将和离书夺了过来。 之前是一眼没看,今天一细看,才知道这里面写了这么多条条框框。 谢凛气得脸色发青,一把将和离书团成了个球,直接扔了出去。 他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结果,许倾不慌不忙的低头吃饭,无动于衷。 “王爷您是真没仔细看那份和离书吗?” “什么意思?” “没有你的签名。你刚才扔出去那份是假的,我准备的备用版本。” 谢凛冷哼一声,结果更生气了。 “你倒觉得珍贵呢?” “那当然了,我一直在好好的收藏着呢,王爷请放心。您也不用害怕我到时候不走哈。” 谢凛此刻被许倾刺激得心肝脾肺肾全都疼。 “不过是个下堂妇而已,本王真不知道你在骄傲些什么。” 许倾晃动着手指:“不不不,王爷您错了。是我,先提出了和离,所以您才是那个下堂夫才对。您最好别把我惹急了,好好的,乖乖的,不然的话,传开了以后您这面子可就没地儿搁了。” “本王是不是应该谢谢你啊。” “这是我们俩的双向救赎和解脱,我也得谢谢您的成全。” 比起愤怒,谢凛此刻心里委屈得紧,因为自己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落入到她的圈套之中了。 许倾继续添油加醋道:“不过您放心。我会让王爷您眼不见为净的。今天这顿饭,我银子照交。不过既然王府有伙食费,我以后在外面吃即可,免得碍您的眼。也免得让您为了不在意的人,生不必要的气。” 任凭谢凛带着何等怨毒的目光瞪着她,许倾说完之后,背起自己的药箱便走了,临走还不忘将一张不菲的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你干什么去!” “找乐子。” 许倾走后,谢凛懊恼的用手打了自己的嘴,一打就是好几下。 江玉扒在门外面看,一言难尽的表情实在是藏不住。 “本王刚刚是不是失言了?”谢凛还想在江玉这儿挽回一丝,好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江玉斗胆冷笑了下:“要不怎么说,殿下您这将近半个月以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要一出手,直接把人给逼出去了。这下好了,王府又省口粮了。” “你有话直说,再阴阳怪气信不信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江玉立马闭嘴了。 谢凛正是迷茫的时候,竟又问:“本王刚才表现的是不是很糟糕?” “不糟糕,挺好的。” “说实话!” “其实您都多余问……” 谢凛满心郁闷的坐在桌前,喃喃自语:“那本王可怎么办才好啊。” “您……是不是真不会哄啊?” “从前,只有本王被哄的份,没有本王哄别人的份儿。” 江玉跟了谢凛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谢凛有这么不为人知的缺陷…… “那就对了。您这刚才不是往合了哄,活脱脱就是往恩断义绝里推呢,这下好了,不回来了。” 谢凛:“你少在那说风凉话。” “唉……”江玉无力的跟着哀叹。 这是谢凛此生头一次感到束手无策,办法全无。 他倒是想道歉,问题是自己现在已经“被”和离了,说什么都白费。 这时候,江玉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好主意。 他凑上前去对谢凛说:“要不……您恶补一下,估计也来得及。” “怎么补?” “您先去窑子找个女人练练手儿,不就知道怎么哄女人了嘛?经验都是留给有阅历的人。” “你闻没闻见一股馊味儿?” “没有啊……” “滚!” 谢凛冰清玉洁了“半辈子”,真想不到如今竟然被逼成了这般。 “殿下,我还有个主意。” “下三滥,以及出卖本王灵魂的主意,不用说了。” “不不不。”江玉这次真诚说道:“殿下可以多看看书。” “看书?” “就是那种书屋卖的话本子,您看多了,就不会这么僵硬了。” “真能行?”谢凛质疑的问。 “您打小就聪明,这点事儿还用愁吗?” “那你有空去给本王买几本,要结局圆满,过程坎坷的那种剧情的。买回来要是本王满意的话,重重有赏。” “好嘞。” 江玉兴冲冲的跑了出去,不为别的就为了重重有赏,他也得给殿下挑几本好书。 谢凛为了自己不被和离,真的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他其实知道许倾为什么会不理自己,但话到了嘴边上之后,说出来的就是不那么好听。 本想说点好听的,关键时刻说不出口…… 谢凛拿起书来说看就看,绝不含糊。 江玉把书买了回来。 经过了几天来的洗礼,他都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 就是不知道动了真格的会是什么样了。 可许倾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自打谢凛那天早上和许倾说了那话之后,许倾还真就不怎么回来了,只有在夜里才会回来。 听下人说,是忙着广善堂的事情。谢凛也不敢打扰她什么,只是在心中暗自担心,甚至是让人在广善堂守着,就怕她回来太晚会不安全。 这天,以至深夜。 以往每天这个时候,许倾都应该是回来了的,可今天却一直未归。 谢凛有点担心,又怕亲自去了会排斥讨厌自己,便让江玉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正当谢凛焦躁不安的等着消息,江玉回来汇报道:“殿下,没什么事儿。在广善堂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喝醉了,迷迷糊糊的睡了。” “睡了?怎么就能喝醉呢?”谢凛的样子十分担忧,起身正以最快的速度赶紧穿好了衣服。 江玉说:“殿下,要不就让她在那睡一夜吧,何必折腾呢?” “不行。” 谢凛一路快步的走去了广善堂,一到那里就见到了许倾趴在桌子上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 “怎么搞的,她喝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你们这些盯着她的人都不来告诉本王一声?” “回殿下的话……您不是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惊扰了王妃娘娘吗?属下们看着王妃娘娘只是喝醉了,也没什么大事儿啊。” 谢凛不予理会,忧心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儿:“醒醒,醒醒!” 许倾的状态是叫了就能有回应,可就是爬躺在桌子上,来回蠕动身子,吭吭唧唧的。估计是没法站起来了,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而且浑身上下的酒味很重…… 谢凛勉为其难的伸出了臂膀,索性将她横抱了起来,并对属下们说:“今天的事情,不许和任何人说起。” “是。” 谢凛直接把她安然抱回了王府里,细心将她安置在床榻之下,并为她掖好了被子。 若是将她扔在广善堂一夜,她倒是也能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被谢凛这么一折腾,酒鬼反而睡不着觉了,还开始了作闹。 谢凛坐在她的床边,清醒又忧愁的目光注视着许倾,许倾一直都不消停:“不许走,你不许走。” 她顺势圈住了他的腰身,一点点往他身上粘,期间又闻又贴,目色虚幻而迷离,笑容傻气的看着谢凛呵呵直笑:“兄台,你身上怎么香喷喷的?香得像个美人儿。” “别闹,你赶紧睡觉。”谢凛表情严肃的想要推开她。 “不嘛,不嘛!”许倾就喜欢黏着他,:你身上的味道怎么跟我那赔钱货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啊? “他浑身上下最臭的地方你知道是哪吗?”许倾仰着脸指来指去,在谢凛愤怒的边缘疯狂试探。 谢凛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哪儿啊?” “脾气啊……他脾气可臭了。动不动就凶我。” “本王没有。”谢凛深知自己是疯了,会一本正经的和一个酒鬼说这些。 许倾小脸儿红扑扑的,浑身上下柔软得不行,就喜欢往他身上靠。 谢凛倒也不排斥她,抱着她娇哄道:“睡觉好不好?我们睡觉行吗?” “不想睡觉,我想睡我那美丽而愚蠢的赔钱货……” “别胡说!” 谢凛一瞬间羞耻之意达到了顶峰,内心在不停的翻山倒海,早已乱了方寸。 理智所致,谢凛清醒的一把将她推回到了床上,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他若真做了,明天不一定又会是什么情况…… 谢凛太了解许倾的个性。看似糊里糊涂,实际她什么都明白。 他强行将许倾按在床上,不让她随意乱动。酒鬼就是酒鬼,反抗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谢凛小心的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脸蛋儿看了很久,目光变得格外柔和。 他慢慢的将她的右手抬了起来,顺开了她的手掌看了看,又摸了摸。 白嫩小手心儿上的几道疤,是谢凛一直藏在心里的痛楚…… 他其实一直都想看,可就是不敢。 谢凛轻轻的用手搓了搓,却怎么也搓不掉。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么深的疤痕,怎么可能搓一搓就能掉呢? 谢凛满目愧疚的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许倾睡得很沉,根本就不会听到他的话。 看着她呼呼大睡的样子,谢凛安心了很多。 大晚上的,别人都睡了的,只有谢凛是既不睡,又不走。他在许倾的寝殿里来回的踱步,细细观察着她屋内的陈设。 谢凛先是打开了她的衣柜,然后又拉开了她梳妆台旁的抽屉,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似的。 他一边翻找,一边在心中想着…… 这女人到底把和离书藏哪了呢? 一想起这封和离书,谢凛就像是在心里埋了一颗随时有可能爆炸的雷。 找来找去,越找越烦躁,结果到头来什么收获都没有。 这边,许倾睡觉一点也不老实,一个翻身差点滚到了地上去,还好谢凛眼快,立马上前用手扶住了她的身子,将她往里面推了推。 谢凛搭了个边儿,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了又想后,将自己身边躺着的这个满身酒气的肉滚儿推了推,他便直接小心翼翼的躺在了床外侧。 别看两个人现在是各睡各的,到了第二天的清晨,许倾竟然醒在了他的怀里。 强烈的冲击迫使着许倾清醒,许倾猛的一下将他推了开,一脸惊色的瞪着被她吵醒的谢凛。 “你怎么在这?谁让你来的?” “我不来,昨天你就睡在大街上了。” “你胡说八道,睡在大街上,那也是你将我扔在了大街上!” 许倾伶牙俐齿,可算是没了昨天那丢人的憨态,不过当下就是有点脑袋疼。 谢凛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一脸疲惫的靠坐在床边,明显是没有休息好…… “你少跟本王在这里吼。自己什么酒量自己心里没数吗?” “要你管!” “本王是不想管,因为跟本王也没什么关系。”谢凛随之目色一沉,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幸灾乐祸,:“可你昨晚说要睡我。” 许倾的脑袋“嗡”一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当头一棒。 “不可能。”许倾想都不想的否认。。 谢凛轻叹:“你要是对我余情未了就直说。我也不至于整天在这儿独守空房……” “你少来,我自己说过什么话自己心里清楚。我昨天根本就没说过这句话。” “那你还记得昨天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吗?” “肯定是被你的人架回来的,不然怎么会让你趁人之危?”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谢凛的人在看着她,只不过是不予理会罢了。 谢凛哼笑了一声:“那可真不是。” “总不可能是你亲自去抱回来的吧。” “已经很接近了。” 第146章 你的目的达到了 许倾的耐心耗尽,:“到底是什么?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爬回来的。我怕你走丢,还特意拴了根绳子。” “老娘乐意。” 许倾一脸警惕的抱着枕头,誓要与他斗到底。 “你乐意便乐意吧。反正本王现在也奈何不了你什么。”谢凛话锋一转,突然委屈巴巴的说:“就算你真那么讨厌本王,也不用出去喝酒伤害自己的身体吧?” “王爷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对你余情未了而郁郁寡欢吧?” 谢凛若有所思的瞄了她一眼:“本王……没这么想。” 他又说:“既然你要跟本王和离,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很高兴,每一天都很高兴。” “那就好。”如果是以往的话,谢凛还可能质疑一下,但对于现在,许倾整天心里想些什么谢凛不用猜都知道。 她分明就是在口是心非。 见她如此防备自己,谢凛也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主动的时候。 “那个……你这些天是在查飞龙帮的事情吗?”谢凛偶尔问起。 她回答道:“是啊。我让我哥在景州那边打听呢,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了,也不是那么好查的。我在京城也有在明里暗里的留意这方面。” “你做这些,是为了给本王一个交代吗?” “也是为了给我们许家自己一个交代。”许倾直言不讳道:“你怀疑我爹与当年太子谋反案有关系,我不怪你,怪就怪在他过于谨慎的明哲保身。你怀疑我和薛昭,我也不怪你。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离对于你我来说,是一个万全的办法,我可以洗清我爹的嫌疑,也可以心安理得的与你和离,再无相欠。” 许倾可能不知道,谢凛的心这辈子怕是要彻底安不了了。 “不用你来查了,而且也不安全。其实本王自己就可以查。” 许倾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那咱们明天就和离,倒也不用等三个月了。” 一听此话,谢凛失色的赶紧摆摆手:“本王不查了。” “怎么?现在这么不想我走吗?” “本王不想,你就不会走吗?” 许倾侧头回避不答。 说多了,倒显得自己绝情了。 谢凛见她不说话了,不想让气氛就这么冷凝下去,打算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突然间想起来什么,突然说:“对了,你不用每天都不回来。本王之前是与你说笑的。” “王爷随意。” “还有……本王之前不是已经拿来了药膏吗?你为什么不涂啊?” 许倾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心儿:“不想抹,不用王爷为我操心,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受伤不抹药,半夜醉酒,早出晚归不回府。如果这些都是你为了让本王难受而选择做出的伤害自己的行为,那么本王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已经达到目的了。” 谢凛的一番言辞过后,不知是为什么,许倾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我没有想让你难受。”她无力叹了叹。 她自己心里难受才是真的…… “算了,说多了也是无用。时候不早了,本王还要上早朝,就先走了。” 许倾双手抱膝的坐在床边,沉思了许久。 哪怕在见到他之前,心中已经有了万全打算,但现在的许倾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放弃。 这时,露珠端进来一碗醒酒汤。 “大小姐,这是殿下让奴婢去准备的醒酒汤,吩咐您喝下。” “这什么醒酒汤,味道怎么这么刺鼻?” “是加了一些养胃的药。殿下还是挺细心的,这份心意您就喝了吧。” 许倾端着药碗一饮而尽,苦得眉头拧成了八字,喝完之后还不忘伸舌头散味儿。 露珠瞧她这样子,倒忍不住笑。 “谢凛是不是整我呢,哪有药这么苦的啊。” “您要是原谅了殿下,估计这药就不苦了。” “你不会是被谢凛收买了吧?” “大小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奴婢发誓。” “算了,我不在乎。你赶紧给我准备些洗澡水,我要沐浴一下解解乏。今儿我还有要紧事儿呢。” “好。” 如果许倾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她进宫的日子。 早在三天以前,云贤妃的人就来告诉她,让她今天进宫。 她是忘记告诉谢凛了。 不管怎么说,规矩还是要有的,许倾特意醒了这么早,就是为了沐浴顺便洗掉身上的酒气。 沐浴过后,许倾是来不及去吃早饭了,只好梳妆过后,空着肚子去了贤妃处。 基于上次在寝宫的不愉快,许倾心里是有点打怵的。 毕竟云贤妃一点也不喜欢他。 青鸾殿到了。 许倾整理了一下衣衫,神色严肃的踏了进去。 殿内与许倾想得并不一样,反而多了些欢声笑语的热闹。 许倾越是不想出风头,越是来得晚了些,以至于在座的所有宫妇全部在许倾到来之时,精准的将目光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整个大殿内,她就认识云贤妃一个人。 “给母妃请安。”许倾谦卑恭顺的说。 云贤妃怀里抱着个小婴儿,一脸慈爱的抬头看了许倾一眼,说:“你怎么才来?赶紧入座吧。” “是。” 许倾端庄大方的坐在了一旁,而她的到来,则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一脸福相,一身金丝绣纹的衣袍显得她整个人雍容大气,笑眼弯弯的主动对许倾说:“妾身还是第一次见到十六弟妹呢,这长得当真像是一朵花儿一样。十六弟真是好福气呢。” 许倾有点尴尬的点了点头。 云贤妃说:“还不快见过你十嫂?” “见过十嫂。” “你我这才是第一次见面,无需拘谨,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女子很和气善良的对她介绍自己道:“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是逸王妃,是你十哥逸王的妻子。以后可以多多走动。” “谢谢十嫂。” 云贤妃一边搂着孩子,一边对许倾说:“逸王妃上个月诞下了一位小世子。圣上很是高兴呢,今天正是小世子的满月宴,皇上的意思是,在宫中大办。” “如此说来,当真是宫中一大喜事呢。恭喜十嫂。”许倾略微点了点头。 逸王妃只是笑着回应,:“小世子能得贤妃娘娘以及各位的喜欢,实在是他的福气呢。” “能给皇家开枝散叶的人,都是功臣。”云贤妃这话里话外,想不沾染许倾的身儿,都难呢。 随后,贤妃犀利的问许倾:“你都已经成婚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当初是怎么和圣上保证的,本宫可是听圣上提起过。” “母妃……妾身实在该死。” 许倾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实在不行,让御医给你检查检查身子,多多调养一下。” “是。” “算了,也别是往后了,今天我就让人给你和十六开了点儿中药,你拿回去喝一喝,说不定下个月就有了。” 对于云贤妃大庭广众下的步步紧逼,许倾选择了淡然处之。 这时,逸王妃为许倾说话:“贤妃娘娘,他们小两口也还年轻,不愁没孩子。咱们也不用那么着急啊,这孩子早晚都会有的呢。” “本宫也是替皇上急嘛。要是都像逸王妃这样会生养,生出这么可爱漂亮的孙儿,皇上看了,也是心情愉悦啊。” 逸王妃掩起面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许倾则是以不变应万变,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过。 然而无论许倾是如何低调处事,云贤妃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了许倾的身上。 谈论闲聊了一圈儿后,云贤妃主动问许倾:“你手底下的广善堂如何了?” 一提起这,许倾脸色不太好。 上次就因为广善堂,和这老女人吵起来了。这次主动提起,肯定又是不安好心。 许倾不语,云贤妃却主动对其他人解释:“是这样的,凌王妃其实是会一些医术的,也真是难得。本宫在这儿,有个不情之请。” 许倾心里喃喃道:“知道是不情之请,能不能就不开这个口让她难堪?” 云贤妃可管不得那么多,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儿,对许倾说:“我那个侄子云墨初的腿疾你也是有所知晓的,这么多年以来,看了那么多的郎中也不见有好转。要不……你给他治治?”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齐齐的看向了许倾。 这就是个坑,许倾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了下来,自己不敢保证能治好,治不好铁定是麻烦,不接那就是当众给这个老妖婆难堪…… 三思之后,许倾发现,还是在这个时候说自己怀孕了比较容易解决。 几番无奈之下,许倾只好应声的点了点头:“母妃,妾身可以私下为云墨初诊治一下,看看情况如何。” “你有把握吗?” “这个……估计全天下的医者都不敢说一句把握的吧。” “好,本宫这次就信你了。” 许倾默不作声,云贤妃就当她是允诺了。 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世子的身上,聚堆儿逗弄。 许倾以身子不适为由,先行出去透透气。 没想到她刚走不远,就被福祥公公拦了下来。 “王妃娘娘请留步。” “公公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许倾微皱着眉头问。 福祥公公一脸的客气,将手里拎着的中药包递给了许倾。 许倾问:“这是什么?” “回王妃娘娘的话,乃是贤妃娘娘的一点心意,是有助于调理身体的药,特地让您拿上,一份儿是您的,一份儿是殿下的。” “呵,知道了。” “贤妃娘娘的良苦用心,您可千万别辜负了啊。” “有劳。” 许倾甩手拿着药包,领着身后的露珠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路上,许倾全程冷着脸,满脸不悦。 她想着要回去呢,结果露珠提醒她:“王妃娘娘,晚上估计还有小世子的满月宴呢,您要是这个时候回去了,估计到了晚上还得折腾回来。” “知道了。” 许倾随即拐弯儿,走去了最近的凉亭里。 “您也别和云贤妃一般见识。置气犯不上。” “一个有一个坑等着我跳,真是个刁蛮的老妖婆。故意让人知道我会医术,还好心给我拿药。”许倾用手指嫌弃的拎起了药包,扔在了一边:“我要是想要孩子,我用得着吃她的药。” “这还不够,还当着众人的面儿,让我给她侄子治腿,她怎么那么好意思呢?” “咳咳……”身后突然一声沉闷的咳嗽声,露珠立马低下了头。 许倾听到了自己身后是谢凛,也闭了嘴。 谢凛缓缓的从凉亭外绕了进来,不声不响自动坐到了许倾的身边,是相贴的那种亲近距离。 许倾特意起身往外侧挪了挪,避免和他贴在一起。 她挪,他也挪。她再挪,他还挪。 最后许倾做了个要继续挪的假动作,刚刚欠起身子,结果没动弹。谁知谢凛以为她又要挪呢,以至于谢凛坐到了她的腿上。 许倾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发脾气了,一把将谢凛推了开,并生气道:“你干什么!” “合着你不挪了?” “要你管?” “又挨欺负了?受气了?” “不用你管。”许倾再说。 “是啊,反正马上不是本王的人了,当然不用本王来管。本来好心想给你出出气,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谢凛一脸悠闲的抬头望着明媚的阳光,被晃得眼神轻眯。 “你到底和你父皇保证什么了?” “什么?”谢凛被问得一头雾水。 “子嗣的事情,你是不是和皇上保证了什么?” 经过许倾这么提醒,谢凛恍然大悟。 “是说过。” “你说了什么?竟然被云贤妃拿到我面前说?”许倾气鼓鼓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招人喜爱。 谢凛憋着笑说:“本王和父皇保证,三个月内肯定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猜呢?” “原来还真有这事儿,你是故意的吗?” “本王真的不是故意的,也没有那么对的邪念。就是因为替嫁之事败露后,父皇与本王商量到底要如何处置你。本王只好谎称了一句与你有过夫妻之实,父皇就继续为难了一下,最后就有了这三个月的期限,就这么简单。” 第147章 死皮赖脸 许倾倒是听明白了。 “合着到了最后,谁休了谁还不一定呢,对吗?”许倾阴阳怪气的说。 谢凛拉紧了她的手,心里委屈的说:“我不都已经下堂了吗?” 许倾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别处。 其实,她能心平气和的与他相处,谢凛已经很满足了,下一步才能是得寸进尺。 “若你要是真想生气,就拿本王撒气吧。” “你少来。” 许倾是肉眼可见他的死皮赖脸。 谢凛见她不理会自己,转头看到了一旁放着的两个中药包,拿起来问:“这是什么?你身子不舒服吗?” “是你身子不舒服。” “我?” “您那善良的母妃说了,给您补补身子,赶紧生孩子。” “哦。”谢凛手里拿着中药摆弄了一会儿,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倾:“喝了就能有孩子吗?” “王爷可以试试,万一喝完就能有呢。” “喝了什么也不做就能有孩子?”谢凛一脸的不信,顺着她的意思逗她。 “能。” “那孩子真能是本王的吗?” “不好说啊。不过不喝,肯定是没有。”许倾这话可有点言重了,谢凛一把将手里的药包扔在一边,倍感嫌弃:“本王生孩子需要靠喝药?” “您要是喝了的话,身体不就更加强健嘛,锦上添花。” “本王成天自己一个人睡觉,给谁添花?再说了,是药三分毒,喝坏了怎么办?” 许倾抿嘴笑出了声。 “本王不能生,你还挺高兴的啊?” “不敢。” “幸灾乐祸?” “反正你要是不喝,我就去告状。” “本王就不喝。” “反正弄到最后我里外不是人。我现在是已经习惯了,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好日子指日可待了。”阴阳怪气这一招儿,许倾算是通透了。 自己的女人每天都要把与他和离挂在嘴边上,谢凛听一次扎心一次。 他索性将这件事从自己的心上移除,就当做没这事儿。 “本王累了,躺会儿。”说完便倒下了身子,头顺势枕在了她的腿上,在凉亭的长椅上的得以舒展放松。 “你干什么呢?快起来!” 许倾的腿麻麻的,是那种害羞的麻酥酥。 谢凛微闭着目,软软的耍赖不起:“就躺一会儿,累了。” “你有什么好累的?” “我昨天为了陪你,根本就没睡觉。而且我是把你抱回来的,抻得浑身上下都疼,一晚上也没直腰。” “所以怨我了?” “那当然了。”谢凛的手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腰。 然而,许倾纠结的点却很是清奇:“我就说酒品这么好,本来就不可能爬回去嘛。” “哎……”谢凛的一声长叹,仿佛震耳欲聋。 许倾一直在闷闷不乐,愁眉不展,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委屈。 谢凛躺在她的腿上,故意将头往她肚子上蹭了蹭,抬眼问:“你这是被当众说肚子不争气了吧。” “是啊。” “你跟她较什么劲儿啊。我就是忘记了有这事儿,不然的话,我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去的。” “不去又不好,而且我去晚了又是空着手去的。” 谢凛特意安慰她道:“我早就送过贺礼了,只是没告诉你而已。我那十哥三十好几了,姬妾孩子一大堆了,几乎都快要年年都生了。父皇又喜子嗣繁茂,他在这方面讨好父皇的心思尤为突出。以前有宁王压着他,他倒是没什么出色。宁王被贬为了庶人之后,父皇对他尤为重视。” “哦。” “我的意思是,没必要将这种事放在心上,咱们俩就算累死,也比不过逸王。” 谢凛这话说得,倒像是许倾是求子心切似的。她立马伸手拍了下他的嘴,纠正他的跑偏: “我就是因为被数落了一通心里不舒服而已。谁要跟你生孩子?” “不生就不生,凶什么凶?而且你那肚子要是争气,我不就冒绿气了吗?” “你讨厌!” 许倾想要去掐他的脸颊,谢凛的脸紧致到连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一点不过瘾。结果临时更改拧起了他的耳朵。 “疼,疼,疼!你是长能耐了是吧?” “是为了让你少乱说话!” 谢凛一边揉着自己的耳朵,一边紧着往她身上靠。 许倾总觉得谢凛有点不对劲儿,整个人都变了。 他这是被夺舍了吗? 不仅死皮赖脸,而且死皮赖脸…… 许倾竟然有点不敢问他。 阳光明媚,安静祥和的二人时光特别美好。 虽是如此,但许倾挺在意别人的眼光,宫婢路过,总会留个眼神给他们俩。 “你能不能先起来?别睡在我的腿上。” “想看就看呗,你怕什么?” “王爷,您就不害臊吗?” 谢凛摇了摇头。 正当许倾发愁呢,谢凛转过头去,隔着衣衫亲了亲她的肚子,并问:“你这肚子为什么总是咕咕叫啊?不会是早上一口没吃吧?” 许倾抱紧了他的头,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谢凛吗?” “不然呢?” “你怎么不太对劲儿啊。” “问你话呢,吃没吃。” “起来晚了,没吃上,就喝了一碗药。” “亏你还是个医者,空腹喝药这种事也能做出来?”谢凛坐起了身子,一脸严肃道。 许倾:“偶尔一次又不会怎样。” “那怎么我犯了一次错就不能被原谅了呢?”谢凛强势的脱口而出。 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许倾当即断定,谢凛如果不是被夺舍了,就是把脸舍出去了。 许倾先是愣住了一下,接着眉目间舒展开来,逐渐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甜美笑颜,:“说了这么半天,在这儿等着我呢?” “咳咳……本王……可不是那个意思……”谢凛端着架子,坐得笔直,故意转移话题道:“既然你没吃饭,肚子又饿得咕咕叫。本王带你去找点儿吃的。” “不用了,反正晚上不是还有晚宴吗?再说了,你去哪找吃的啊?” “人家孩子的满月宴,你想要吃多少?”谢凛随即拉上了她的小手:“跟我来就行了。” 许倾有点不情愿的跟着谢凛走。 今儿晚上是满月宴,御膳房从昨天就开始准备,到现在依旧忙得直冒烟儿,手忙脚乱。 “不太好,还是别了。”许倾偷吃有底线,生怕自己吃错了原本人家御膳房给圣上准备的东西。 “你怕什么?” “不合规矩。” 谢凛不理她,直接带她进了御膳房的后面。 原本这香气已经足够扑鼻了,再看到了食物后,许倾这肚子叫唤得越发厉害了,嘴也越发馋了。 “你是吃肉,还是吃点心?” “我想……吃点心吧。” “我怎么记得你最爱吃肉?” 许倾古灵精怪的对他悄悄的说:“吃肉容易被发现,烧鸡少了个腿,总不能说人家鸡是残疾吧。整只鸡我又吃不下,吃一块点心不容易被发现。” “瞧把你聪明的。”谢凛拿起了一张包点心用的油纸,将点心放置于上,许倾怕他拿多,紧着说:“你先给我拿一块儿就好。” “一块……你能吃饱?” “我想先尝尝。” “喏。” 许倾小心翼翼的从他的手中接过了点心,是一块枣花酥。 她特意跑去了角落里,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将点心一口放在嘴里,撑得两边腮帮子鼓鼓的。 谢凛走到她身旁问:“干嘛呢,偷吃?” “本来就是偷吃嘛。我说我不吃,你偏要我吃。” “我们家王妃一顿饭少吃了一点点都会抱怨,这少吃了一顿,可得遭挺大的罪,我可不忍心。” “少来,你分明就是想用点心讨好我。” 谢凛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声色柔和的嘲弄她:“奈何你真长了吃心眼儿。” “有水吗?有点噎人。”许倾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要不你挺挺?”谢凛张望后,没发现周围有可以直接喝的水。 “如果你给我一杯水,我可以再接受一次你的投喂。”许倾非常认真的告诉谢凛。 “行。” 谢凛转身还真去找了水,不过不是白水,是熬好了的消暑酸梅汁,他端来一碗:“要不你喝这个?” 许倾二话不说的接过了碗,一饮而尽,嗓子眼儿里的一声豪爽的长叹真能让人误以为她喝酒又喝多了。 “这大白天的,你可别喝醉了。” 许倾摆手给自己澄清:“不会,不会,我酒量很好的,昨天心情不好,那是个意外。” “你下次心情不好可以来找我。”谢凛主动道。 “你猜我为什么心情不好?”许倾犀利的话语将谢凛的千言万语憋了回去。 谢凛稍微有点尴尬的望向了别处,随手又拿起来一块点心:“继续吃吧。” “有点儿饱了。”许倾叉着腰打了个饱嗝儿,似乎又有点儿对谢凛手里的点心心怀留恋,与他商量道:“要不……王爷给我包一块呗。” “我还得给你抱一块揣在身上?”谢凛明显已经在排斥了。 谁料许倾却开始在一旁叹言:“不包就不包呗,我也不是强迫别人的人。” 许倾故意拿腔拿调的态度,就差张口告诉他的减分项了。 谢凛马上转变了态度:“拿拿拿,这就给你拿。” 就因为御前公公的一句催促,御膳房马上更忙了起来。 满月宴虽然是在晚上,但是很早就开始摆盘上菜,着手布置,确保万无一失。 夜晚。 今夜的宴殿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参加宴席的不光只有皇亲国戚,亦有朝中重臣极其家眷,共同前来祝贺。 皇上抱着孩子,不肯放手,当真是喜欢得不得了。逸王见此,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满面红光。 不过是区区王府的世子,经过这件事之后,大臣们都能看出逸王在皇上心中的份量,逸王的地位直线飞升。 谢凛坐在桌位上,低头喝着闷酒,全程也不曾说话。 他平时一直都是以寡言少语,淡漠冷清示人,只有对许倾才会变得温暖主动。 许倾不觉得谢凛今晚奇怪,直到她抬起眼来,刚巧撞见了坐在对面的云翎望向这个方向的目光。 怪不得…… 原来,谢凛是在回避着云翎的主动,那这杯一杯杯的闷酒,是为了谁而喝呢? 许倾全当没看见什么……正所谓,眼不见为净。 谢凛酒量不错,喝了这么多杯,就只是微醺而已,那张极具俊色的脸上多了些风情。 “我觉得有些闷闷的,先出去透口气。”谢凛说在了许倾的耳侧。 许倾只是微微的点点头:“慢点……” 这边,谢凛刚刚离开了不久,许倾用余光便可见云翎起身,也快步的离开。 这一前一后,神仙眷侣,许倾自知她自己倒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许倾逐渐伤情黯淡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悔意。 她后悔,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对这个男人心软。 许倾其实自己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每每对他冷言相对的时候,她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疼。 多大个人了,这点疼都受不了吗? 宴殿以外,谢凛独自走到了一处凉爽清净的地方待一会。 正是宴会上格外的吵闹,让谢凛觉得心烦。 “你为什么喝了这么多酒?”云翎从宴会上离开,很快的就跟了过来。 谢凛打量着她:“你怎么出来了?” “我是看你出来,所以才跟出来的。” “什么事?” “你以前,可从来都不会这么喝酒。也不会开口就问我有什么事。相反你会……” “你说这么多有意义吗?” 云翎坦然又无奈的笑了笑:“自打上次景州之后,我便知道你已经在怪我了。怪我的擅自主张,怪我的冲动,怪我的存在,造成了你们两人的决裂。其实我能看出来,你最近状态一点都不好。” “我没有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无能。”谢凛转身,随性的踩在假山上。 淡漠的态度,浑身的酒气,身段肉眼可见的晃晃悠悠,明显就是喝多了。 云翎浅笑间,显露而出嘴角两个梨涡:“你不怪我,是因为你想要跟我划清界限,对吗?” 云翎的目光中,有种莫名的破碎感。问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残忍的告诉她失去。 “我能问问,我到底输给她什么了吗?” 谢凛皱了皱眉头,眸光中不曾有一点的怜惜与留恋,对云翎说:“其实许倾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什么话?” 第148章 脸丢尽了 “如果我真的想娶你,根本不会有她的出现。我跟她才相识了多久,跟你又相识了多久。我不选择你,彻头彻尾都不是因为她的存在。我帮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扛起了云家的胆子不容易。但我至始至终能做的,就只有帮你。” “这是你对我说过的,最绝情的话。”云翎强颜欢笑的望着他,恰似有种所有的希望都将终结的释然。 谢凛眸色怅然的注视着她:“我能做的,就是跟你说清楚一切。”他随之摇头苦笑了下:“以前我总觉得没必要说这些。可又正是因为这样,不仅仅让你心生误会,也深深的伤害了她。” 或许谢凛现在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不忍心看着她因自己而难过的。 可云翎从头到尾,从自认为的一点点失去,到头来却是从未拥有。 云翎找他来谈之前,已经早就做好了迎接这个最坏的打算。 哪怕谢凛再给她一丝希望,云翎都想要继续争取。 可如今…… “算了,谢凛。原是我自作多情。其实我就是想问清楚而已。既然如此,我云翎也不是非你不可。”云翎的每寸目光都带着无力,苦涩的笑容浮于浅表,最终对谢凛说: “打败我的,从来都不是许倾有多爱你,而是你因她而起的失落和伤情。因为你从未对我那样过。” 云翎漠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的身影单薄得令人感到哀伤。 谢凛站在原处,垂着头沉吟许久,微醺的醉意像是已经醒了七八分的样子。 他本想要回去了,转身之际的一次无意间抬眼,刚好撞见了正在不远处望着他的谢凛。 谢凛那双仅余悲伤的目光,让许倾看了一眼都会难忘。 在看到了许倾的那一刻,谢凛眸光之中就只剩下了惊慌。 许倾看着他的眼神,更多的是伤心后的无能为力。 她转身要走…… 谢凛越来越慌,大吼:“你站住!” “许倾,你给我站住!” 他吼得声嘶力竭,许倾的步伐迈得越快。 谢凛真的怕极了,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她,抓住了她的胳膊。 下一秒,两人撕扯。 “你听我说!” “放手。” “你听我跟你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无需解释什么,我就是碰巧路过而已。而且,我也不觉得王爷做错了什么。” 许倾声色冰冷,目色绝情。 那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谢凛真的是受够了。 许倾继续向前走,真是一点点的面子都不给他留。 谢凛随之追问:“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件事而否定我,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所以王爷觉得什么才是公平呢?”许倾嘲讽的笑了笑:“可能对于王爷来说,将自己的眷顾与宠爱平等分给两个女人,这就是公平。可是对于我来说,你和云翎之间的一切,对我而言就是不公平的。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和离的原因。我不否定王爷喜欢过我,但我没办法接受的是,你给我的爱,需要时时刻刻用天平去衡量。” 谢凛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委屈与受到的误解,竭尽所能的对她解释:“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我跟她之间真的没什么。” “是吗?”许倾长叹了下:“可我累了,不想再继续这么纠缠下去。” “你在府中随便养一只猫,都会有感情。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和云翎之间就如陌生人一般,你会信吗?可你是我的妻子,你为什么不可以相信一次我说的话呢?” 许倾真的很清醒:“谢凛,你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与绝情,全都用在我的身上,试问我可曾因为这些事情的发生而对你虚情假意过。但你呢?兵临山下,你纵容她围剿了我的父亲,你的偏袒保下了她的性命。这些我都可以当做是你口中说的感情深。但是你背着我,在这里与她夜谈的时候,你却还想要我相信你,我真的有些做不到了。” “可我没想要遇见她,是我自己喝得多了些,才想要出来透透气的。”谢凛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卑微的解释过。 许倾:“你的消沉骗不了人,你整晚一直在喝着闷酒,不是因为她坐在你的面前吗?” “不是!”谢凛被她如此逼迫,欲言又止,有口难开:“我何故为了她消沉?如果说我消沉,那便是从我签下了那份该死的和离书开始,我既悔又怕。我后悔对你的不信任。又怕你真的会离开我。我放下身段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却又有那么多的未知数,你要我怎么办?” 谢凛情绪激动,面色通红的对许倾嘶吼着。所让他担忧的一切对于许倾而言,又像是那般的不值一提,她侧目对他淡淡道: “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谢凛的身子晃晃悠悠,平日里的英俊挺拔早已不复存在,他上前摇晃着许倾的肩膀,强迫许倾听他说: “我知道你心里怪我。你怪我对你的不信任,怪我的所作所为,将你的爱贬低的不值一提。可是……可是……” “你给我松手!” “我不松手!”两个人拉拉扯扯,哪怕是在御花园里也格外惹眼。 在许倾的印象里,谢凛从来没有像这样失态过。 “可是,许倾……你也不知道的是。从我出生开始,我的耳边全都是悦耳动听的话,阿谀奉承的话。哪怕有些人他恨我到了骨子里,表面上依旧对我恭敬诚恳,背地里捅我一刀让我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我评判一个人对我好不好,我只能习惯于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揣度,去谋算,但凡出了一点点的差错,我都不会选择完全信任。因为我的盲目信任会害死我自己。你曾说,你的世界里小到只有自由,我的世界却很广阔,广阔到至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人。” 听着谢凛的话,许倾不知为何有种窒息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对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起了恻隐之心。 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只是将他包裹住的那些血肉,如果不隐藏起来,就会被人一刀一刀的活活剐下。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许倾不想听下去。 “你不信,是吗?” “我没说不信,你觉得在这说了这么多,让来往的人怎么看我们。”许倾拉着他,就要将他带回宴殿。 “我说的话句句是真心话。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我没说不信!” “那你为什么是这种态度。”谢凛借着点儿酒劲儿,精神上有些亢奋敏感,面对许倾的冷静,他有点接受不了。 他微点了点头,连连应声并做出了惊人决定:“你若不信,我现在就跳进湖里,以表我的真心。” 御花园的深湖,就在假山之后,夜色虽沉寂,月光将湖面照映得波光粼粼。 眼见着谢凛冲到了湖边,许倾才意识到不对劲儿,她赶紧上前劝阻他:“谢凛你别给我在这儿耍混!你喝点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 “给我放开!” “你要敢跳,我跟你没完!” “松手!”谢凛毕竟是个精壮的男人,耍起混来随便一胳膊甩出去的力道就能打得许倾大大的踉跄,更别提他现在是没轻没重的阶段。 两人在湖边撕扯着,你推我搡,越来越激烈。 只听“扑通”一声,谢凛一跃跳下。许倾被谢凛跳下去之前的力道弄得站都站不稳,以至于在他跳下去那一刻,许倾一脸的惊惶失措,脚下不稳,身子左晃右晃,前晃后晃,湖边台阶打滑,她一个没站稳,竟然也被他连累得掉进了湖中。 这让原本在水中的谢凛傻了眼。 紧接着,谢凛“唯美”的爱情誓言变成了紧急救援。 后来,谢凛赶紧把许倾捞了上来。 湖水很凉,许倾冻得发抖,人是上来了,脸丢尽了…… 等到皇宫中人听闻御花园这边有人落水而积极赶到的时候,只见许倾和谢凛两人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湖边。 是个人也看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凛对皇上解释的是:“不小心踩空了。” 随后,许倾赶紧回了王府,在露珠的服侍之下,把脏湿的衣服都换了下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披着大被,坐在床边瑟瑟发抖。 当然,这期间少不了对谢凛的大肆谩骂。 “露珠,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他的。不然的话,我怎么一待在他身边就倒霉?” “嘘……大小姐,殿下应该在门口守着您呢,您小点声。” 许倾更来劲儿了,怒气冲冲的吼道:“我去他的吧。我要是他,我现在都没脸活了!非要较劲,非要较劲。你说他要是不会游泳去跳湖,我还能感动一下,他会游泳还跳湖,为了跳下去游一圈儿给我看?” 更可气的是,自己还被他给带下去了…… 一想到这里,许倾气鼓鼓的开始用小拳头疯狂捶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对于许倾的遭遇而言,比走到湖边不小心失足了还要丢人现眼。 “大小姐,您没事儿就好,可别生气了。” “咳咳咳……”许倾被水呛得嗓子到现在都不舒服,:“你给我让谢凛走,不许踏进我这里一步,我看见他就来气,他要是想留我一条命,就别来看我!” 谢凛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呢,一脸惆怅的单手叉着腰,等在云烟阁的外面。 他算是彻底醒酒了。 问题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谢凛也没曾想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江玉至今都在发懵发傻,他问:“殿下,属下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呢?” “本王不知道。” “您俩是谈崩了?您一脚把她踹下去了?” 谢凛避讳江玉的目光,:“不是。” “那是为啥啊?要殉情啊?” “哎呀,也不是。” “为啥要跳湖啊?” “因为本王有病,可以了吗?” “殿下,您得直面问题啊。要不她怎么这么骂你?这不矛盾越来越大,火上浇油吗?” 这些都不用江玉来说,谢凛自己就知道。 “到底是不是您踹下去的啊?”江玉偏要刨根问底刨出个究竟来。 谢凛斜睨了他一眼:“算是吧。” 江玉目瞪口呆:“真是您给踹下去的?” “带下去的。” 谢凛说完后,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其实江玉还是没听明白,杵在原地琢磨。 就因为这事,许倾哆哆嗦嗦骂了谢凛一晚上。 翌日一早。 昨天晚上的事,让许倾心有余悸。 她醒的很早,醒了之后呆呆的坐在床边。 “大小姐,您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露珠见许倾醒了,赶紧上前来伺候。 许倾翘着小腿儿,另一条腿垂着晃悠:“还说呢,昨晚一宿都没睡好。闭上眼睛就是那黑乎乎的湖水,吓死我了。” “您现在这个情况,就应该跑去和殿下一起睡。” “和他睡?”要是不提他,许倾倒还不至于这大早上的就来气:“和他睡,是等着他把我踢下床吗?” “殿下肯定不是故意的。” “肯定不原谅!”许倾小手用力的拍着桌子,以此撒气。 就在这时,江玉带着人赶了过来。 “江玉,你怎么来了?”许倾问。 “王妃娘娘今儿醒得真早呢。殿下刚刚去上早朝了,临走之前有诸多嘱托,特让我来传达一下。” “又要干什么?”许倾很不客气的凶了江玉一下。 江玉说:“殿下为您准备了驱寒汤,他怕您凉着了。一会儿就让小厨房端上来,您趁热喝了去去寒,免得生病。昨天殿下就想送了,结果您那态度……” “别在这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还有一件事。”江玉故作神秘的对许倾说。 许倾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一口气儿全说了?” “不行,这件事比较重要,必须单拎出来说。”江玉的脸上竟还带着一丝喜色。 许倾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要娶媳妇儿了?” “那倒也不至于。” “那是什么?” “殿下精心为您准备了三个小惊喜,为了表达一下他的歉意。” “他要跳三次湖?” “不是伤身体那种……” “除了他再跳三次以外,没有什么能让我快速的原谅他。”许倾一边说着,一边把口脂摸到了唇上。 “保证让你满意。” 第149章 这礼物,真别致 许倾鄙夷的看着江玉,也不知他是哪来的自信。 谢凛和江玉,许倾一直不知道最开始出现问题的是哪一个。 她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试着问江玉:“到底是什么啊?” “嘿嘿,等好吧。”只见江玉随手打了个响指,让人将东西端了上来。 托盘上一共放了三个东西,分别是一副对联,一条布料,一只用布艺做的小狗。 这三样东西简直是各丑各的,谁也不服谁。 许倾一言难尽的表情外加上稍微显得嫌弃的手法挑起了那一条布料,问江玉:“这什么?尿布?” “胡说八道!”江玉用眼神指引许倾:“你先拿这个对联。” “嗯啊,然后呢?” “然后在拿这个布。” “再然后呢?” “拿这个小猪。” “这能是小猪?”许倾将信将疑道。 “殿下说是,它就是。” “所以呢?”许倾两眼茫然的望着江玉:“谢凛该不会是在这三样东西上下毒下咒了吧?” “哪能啊!殿下就算咒自己,也不会对你下手啊。”江玉一脸期待的笑容让许倾更加心里发毛了。 “你想干嘛,要不直说?” 见许倾如此不解风情,这么半天也没弄明白谢凛的良苦用心,江玉倒是先没了耐心。 许倾一度怀疑自己是个傻子?可她也细细的琢磨了,确实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江玉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始讲解:“对联,布料,猪。连在一起你读读。” “啥啊。” “对不住啊!” 在气氛一瞬间停滞的时候,许倾和江玉两人都在不约而同的认为对方是个傻子…… 许倾咬着嘴唇,歪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后槽牙咬的死死的:“这么……的主意,谁想的?” 她本想说恶心来着…… 江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自豪道:“当然是殿下的一片心意。” “行……挺好的。太好了。”许倾这反话说起来都带着点咬牙切齿。 “还是我们殿下有心吧。” 江玉不仅不觉得有问题,而且非常的引以为傲,洋洋得意。 许倾严重怀疑,谢凛现在还有救吗?她怎么就才发现谢凛是有点问题的呢? 许倾一忍再忍,恨不得抽死江玉。 江玉真的以为许倾是接受的。 许倾皮笑肉不笑的对江玉点头:“你等会儿,我也有好东西给你,你回去转交给谢凛。” “好嘞。” 趴在床头上的大黑缩成一大团,专心致志的玩着自己手里的毛球儿,上面还沾着些大黑独有的白色猫毛。 许倾一把夺过了大黑的毛球,交给了江玉:“喏,你回去给他吧。” “这……”江玉刚开始还不理解,不过灵机一动后,竟然还喜出望外的傻笑,:“我明白了,殿下一会儿下朝,我马上交给他。” “快去吧。”许倾这话说得有点迫不及待。 只见江玉兴冲冲的走了出去。许倾就像是送走灾星了一样,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露珠纵观全局,十分担忧的问:“大小姐……您确定殿下能明白您的意思?” “显然,他的脑子似乎不足以知道这些……”许倾回手抱着大黑说:“不过也不一定……” 许倾用手摸着大黑那日渐肥大的体魄,不禁感叹:“大黑,不愧是你,胖成猪了。” “喵呜……”大黑弯下蓬松的大脸,往许倾的怀里蹭了蹭。 这边,谢凛刚一下了早朝,江玉就飞奔了上去。 “什么情况啊?本王让你送的东西送到了吗?” “殿下放心,已经完成了任务。王妃非常满意,还给您回礼了,我这不马不停蹄的给您送过来了吗。” “你倒有心,她给我什么了?” “这个!” 当那颗丑丑的线球被谢凛接下的时候,谢凛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呆愣住了。 “这是什么啊?”谢凛皱着眉头:“她是不是在玩儿你呢?” 江玉悉心讲解道:“殿下您看,这像不像是一个圆形。” “所以呢?” “圆,缘,这是要跟您再续前缘的意思啊。” 谢凛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这颗球,郁闷道:“这都未必是人玩儿过的东西……” 江玉不允许自家殿下如此泄气,:“殿下,这是王妃的一番心意啊,证明她早就已经原谅你了。” “本王怎么觉得,这球……是在让本王滚呢?”谢凛说完后,俯身将球放在了地上,轻轻的这么一推…… 谢凛用一种别样且足够怪异的目光盯着江玉,江玉尴尬的挠了挠头。 “本王要是你,绝对不放过她。” “您自己说得轻巧,您那么有把握,怎么不把您准备的小东西亲自给她?还不是因为自己心里没底,找个人垫背?”江玉弱弱的小声道。 “你!” “属下知错。” 谢凛本想着现在就回王府的,但中途手下突然来报,说是在永宁城发生了案件,谢凛便直接奔赴到了现场。 永宁城郊,寻常百姓家。 刑部的人已经抵达了现场。 作为尸体的第一发现人刘耳,正焦急的等待着官府的到来,见谢凛来了,立马奔上了前,:“官爷,官爷。” 江玉直接将人拦了下来:“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说完将刘耳带到了一边了解情况。 谢凛神色严肃的走到了陈尸地点。 许倾人还没到,尸体没有被抬运的痕迹,只是在尸体上简单的盖了一张白布遮蔽。 谢凛走上前去,慢慢的撩开了白布,只见里面的尸体浑身附着泥土,想一个被堆砌的泥人,尸表露出的不多,但已经开始有了腐烂的迹象,泥土的味道里夹杂着浓烈的尸臭味道。细看,尸体被泥土深填的眼窝里已经有蛆虫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许倾背着自己的工具箱,从远处走了过来。 “怎么才来?” “技术工种有脾气,不行?” 谢凛自是听不懂许倾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许倾确实是在尽力往这边赶了。 “尸体在哪儿?” “这边。” 谢凛带她来到了陈尸地点,刘耳家后院的一片土地。 许倾蹲下身子去检查尸体的情况,另一边在腾出一只耳朵听谢凛说。 “第一发现人,名字叫刘耳。是住在这里的百姓,早上醒来翻地的时候发现的地里有些不对劲儿,结果却翻到了一具尸体。” “翻出来的?” “对。” 许倾默不作声的开始对尸体进行检查,带上了手套,清理了一下附着在尸体上的泥土尽量让尸体更直观一些。 褪去了泥土的尸体,腐烂情况更加突出。 “死者身材干瘦,个子不高,应该是一名男童。尸体的腹部塌陷,眼眶深窝,手指末端的指甲有明显要脱落的迹象,且已经没有了巨人观的情况。身体上各个部位都在快速腐烂,保守估计死亡时间在三天以上。” “本王怎么觉得,这像是死了很久的呢?最起码得有十几天了吧。” “不一定。”许倾站起了身子,对谢凛进一步解释道:“我检查了死者的口鼻腔,里面没有任何的泥土,说明在埋在土里之前,是已经死了的。但是他的口鼻肺腔之中又有大量的积液残留。基本可以断定是溺毙。” “溺毙?”谢凛心头一惊:“所以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没错。但我不确定,这名男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溺毙的。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很大的水池里。” “为何?” “王爷也能看到,尸体的周身上,附着着很多的泥土。一般破土而出的尸体,基本上不会沾染这么多的泥土。我的推测是,尸体被埋在土地中之前,身体一直处于过度潮湿状态。有可能是刚刚从水里捞了出来。这一情况和尸体的死因相符合。” “还有就是王爷之前所怀疑的,尸体死亡时间。一般来说,纯粹是被埋在土里的尸体,腐烂的速度是远远要低于在空气中,以及在水中的尸体的。基于尸体的情况,以及死因,因而我推测,尸体曾经被泡在水中的话,腐烂速度是加快的。潮湿本来就是尸体腐败的催化。所以,死亡时间可以往前提,大概也就三到五天左右。” 谢凛逐渐听懂了许倾的解释,略微点了点头之后,再次陷入沉思道:“尸体在水中溺毙后,因何而被埋在了刘耳家的院子呢?” 许倾想得很直接:“要么,凶手另有其他的目的在,要么刘耳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的行为。” 谢凛轻叹道:“如果是凶手所为,选择一块空旷的地方处理尸体,或许比藏在这种地方更隐秘一些……” 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倒成了眼下最棘手的谜团。 这边,江玉正在向刘耳问话,谢凛在等待着问话结束。 “殿下,我问清楚了。这里是刘耳的家,今早在翻地的时候,发现地里有些硬硬的刨不动,他觉得奇怪,就扒了扒,结果拽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具尸体。” “能这么冷静淡定的挖到尸体,并且将尸体整个挖了出来,心理素质不错。”许倾这话,可真不是夸他。 谢凛继而问江玉:“死者是他认识的人吗?” “他说他不认识。” “这几天一直都守在家里吗?” “回殿下的话,也不是。刘耳是昨天晚上才回家的。早在五天之前,他便去串门了。所以这五天来,他家没人。这个……他家亲戚可以证明。很可能就是这五天里,给了凶手的可乘之机。” 江玉所说的情况,确实有可能。但是并不在许倾和谢凛两人的最终考量范围之中。 许倾问:“他家亲戚住在哪里啊?能不能联系一下,去问问情况?” “刘耳是自己独居且父母早逝,和他来往的亲戚就只有他的叔婶而已。之前他们都住在这片儿,不过早在年初的时候。朝廷对这片地有了规划和开发,官府不得已安排这些百姓们迁居其他的地方。但刘耳的家不在规划之内,所以就没迁。” “原来如此。” “如果想要去他亲戚家问问的话,倒也不难。不过殿下,你们是在怀疑这个刘耳吗?” 许倾抢先说道:“也不是怀疑,就是总觉得凶手的动机奇怪,这片地界的荒地很多。埋在任何一处慌地都比埋在刘耳家里隐秘且不容易被发现啊。” 江玉寻思了一下,说:“这倒也是。可这真要是刘耳埋尸,不是更不应该让咱们知道么?” 江玉的猜想,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许倾无意间,看到刘耳正在贴着耳朵细细的偷听他们的谈话。奈何声音太小,刘耳什么都没听到。 许倾问:“你在听什么呢?” 刘耳马上回归到正常的样子,乐呵呵的说:“没……没什么……” “我能问问你,在你挖到了尸体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是什么支撑你把尸体完完全全的给挖了出来呢?” 刘耳也听出来了许倾话锋的尖锐,有点不乐意了。 “这位姑娘,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尸体在我家院子里,我都觉得晦气死了。哪还想得了那么多?而且我没全挖出来之前,也不知道里面埋的是尸体啊。” 得了谢凛的吩咐之后,江玉走了过来,并严苛的命令道:“刘耳,现在尸体是在你家院子里发现的。我们首先要验证的是你的不在场证明。既然你五天前去了亲戚家,现在带我们去问话。” “可……”刘耳呆住了一下,之后勉为其难的答应:“好吧,好吧。” “官爷,这人的死真和我没关系。要和我有关系,我挖他干嘛啊。” “和你没关系,为什么会偏偏就出现在你的院子里。”谢凛犀利反问。 “可这……我真没杀人啊。”刘耳百口莫辩,样子特别焦心。 刘耳的反应总是给许倾一种心虚的感觉。 他们一行人现在就要动身去往刘耳的叔婶家。 刘耳除了领路之外,全程都有专人监视着。 路上。 谢凛在有意无意的接近许倾,与她并排走。 许倾对他的态度,不好也不坏,就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这种状态,足以让谢凛一颗悬着的心放不下来。 第150章 能动手为何讲理 许倾对她的态度,不好也不坏,就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这种状态,足以让谢凛一颗悬着的心放不下来。 谢凛故意接近她,并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你干什么!”许倾捂着自己的肩膀,终于以这种方式注意到了谢凛的存在。 两人走在队伍最后,谢凛则是极小声的问道:“你……身子好些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 “托您鸿福,勉强活了下来。” “别生气了好不好,真不是故意的。” “你还敢是故意的?”许倾听到了这里,忍不住吐槽道:“王爷身上那些没用的东西到底是在哪儿学的啊?” “什么是没用的东西?”谢凛有些懵住了。 “一无是处。”许倾说话言简意赅,但谢凛还没问到自己真正想问的呢,实在着急。 他再一次摸索着拉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问:“我昨天晚上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所以?” “既然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了什么误会,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儿机会啊?” 许倾讶异的看着谢凛,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谢凛正楚楚可怜的注视着她,试问这谁能受得了啊…… 最终,许倾松口:“待我再考察你一段时间。” “和离书,是不是应该……” “那可不行。” 谢凛拿出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追问她:“你留着它也没什么用处啊。” “用处大了。而且诸多用处中最大的用处就是王爷现在对我的态度。” “你就算是没有和离书,我也是这个态度啊。” “没有和离书的话,我觉得王爷应该不会这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谢凛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明显是又在磨人。 许倾很严肃的说:“不行。” “何时能行?” “王爷怎么对这封和离书如此执着?你到底是怕失去我,还是怕自己被休了颜面扫地?” “你想听实话吗?”谢凛反问。 “嗯啊。” “都挺怕的。不过你要是觉得我不好,非要与我和离,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受着了。”谢凛继续开始装可怜博同情。 许倾轻描淡写道:“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切看你表现吧。” “我各个方面都可以表现一下。不满意可以反悔的那一种。”谢凛对于自己来之不易的机会,有种不顾死活的积极。 “王爷……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们的关系,依旧是桥归桥,路归路,而我在这段时间里,会额外注意一下你的行为,明白?” 无论许倾怎么解释,谢凛只选择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话,并且自动屏蔽其他。 谢凛大臂一展,将她身子搂了过来,俯身并亲了她一口,速度之快让许倾来不及反应,随之脸上带着奸计得逞的坏笑:“谁要跟你桥归桥,路归路?” 许倾急得将他推开,避免别人看见,并格外抵触:“你要是敢强来的话,我要你好看!” “反正我早就是你的人了。”谢凛又开始死皮赖脸的黏她。 许倾对此必须澄清一下,“王爷你别胡说,我可没碰过你分毫。别拿这个吓唬我可好?” 谢凛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看似耍赖,实则威胁:“那你要是不承认的话,我只能想方设法让自己变成你的人。” “你讨厌!”许倾竟然伸手打他,并借此机会警告谢凛:“你以后少学那些油腻又愚蠢的法子。” “比如?” “比如,跳湖,再比如,你早上让江玉给我送来的丑东西。如果你再敢钻研这些拐弯抹角的没用东西的话,你信不信我揍你!”许倾恶狠狠的握起了自己的小拳头。 谢凛好像领悟了她的意思,思忖着:“不喜欢拐弯抹角,那就是喜欢直来直去呗?” 说完又亲了她一口,行动之果断让许倾防不胜防,甚至还恬不知耻的笑着问她:“是这种吗?” 许倾的脸涨得通红,:“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你别生气嘛,我……”谢凛情急之下解释称:“我之前那些法子都是从书里学的,你要是不喜欢,我肯定不用了嘛。” “书里?你从书里学法子来哄我?” “我不会,不就得学吗?” “你以后去书里讨个老婆好了。”许倾一气之下踩了谢凛一脚,疼得谢凛原地打转。 说实话也不对,不说实话更不对…… “你给我站住!” “扣你表现分。” “是江玉让我看的,都怪他。”谢凛出卖起江玉来,是从不心慈手软。 这时,江玉赶紧将目光转向别处,缓解一下紧张又尴尬的情绪。 “江玉,你又敢教坏我男人!”许倾揪着江玉不松手,打了他一下又一下,:“我让你把他往坏了教!” “疼疼疼!我也是好心嘛!” “就是你间接害得我掉进了湖里,你还好心?” “你讲不讲理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能动手为何讲理?” 江玉被许倾追着打,不忘找谢凛救自己,:“殿下,您可得救救我,这次是您不仗义在先。” “本王现在自身都难保,能救得了你?” 见两人实在聒噪,谢凛忍不下去只好出手了,他一把将许倾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身段相贴,轻柔并小心的在她耳边说:“你就放过江玉吧,是你笨夫君的错。” “王爷你可真好意思提你自己。” “那你让我怎么办?把你惹生气了又不知道怎么哄,只好急得出此下策啊。”他索性将许倾的头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肩头,音色间变得越发亲密:“就像现在这样,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把你哄好,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许倾一瞬间惊愕,很难想象这话是从谢凛口中说出来的,他这哪里是不会哄啊…… 许倾就此作罢,所有的怒火都在此刻消融,但还是用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胸口,愠怒道:“介于你之前有作弊的嫌疑,扣你表现分。” “扣多少?” “没想好,这次扣多少,要看你以后的表现怎么样,如果以后表现不好的话,这次就全扣光!” “好,没问题。” 换作是以前,谢凛一定要抓狂一下。但是现在谢凛想通了,她早晚都是自己的,急什么。 他们一行人走了一段很长的路,最后终于抵达了刘耳叔婶家所在的村落。 “官爷,这就是我叔叔家。您们且好好进去问问他们,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刘耳反倒是在这个时候硬气了起来。 谢凛眸光锐利的瞥了刘耳一眼,随即带头第一个走了进去,并让人将刘耳拦在了外面。 刘耳没想到自己会被拦在外面,稍微有点慌。 屋子里的两位老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等到起身去看的时候,已经被谢凛的人堵在了屋子里。 “是刘耳的叔婶吗?”谢凛言简意赅的问。 二老面对着冷脸的谢凛,有点畏惧。 就在这时,刘耳竟然在院子里扯着脖子喊了起来:“叔,婶,你们别怕。问你们什么就说什么就行了!” “闭嘴!” 刘耳的行为惹人生厌,马上被谢凛门外的手下押了起来。 谢凛再次开口,重新问二老:“刘耳之前是在你们家住了吗?住了多久,期间发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最终刘耳的叔叔说:“他确实是在我们家住了几天,是昨天晚上回去的。刘耳就是来我家串门的而已,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啊,官爷,刘耳是不是反了什么错啊?” “老人家,您别害怕,我们只是来询问情况的,只要您实事求是的说,我们不会把您怎样的。”许倾察觉到老人像是有些害怕,特意安慰他们。 谢凛继续问道:“他在你们家小住这段时间,他都出去过吗?出去过几次,去过哪里,知道吗?” 谢凛连连发问,可把两位老人吓得更慌了,刘耳的婶子赶忙去说:“官爷,这我们可真不知道啊。刘耳是在我家住着的,也只是普通的串门儿,他住在西屋,我们住在东屋。他去过哪里我们更是不清楚的呀。” 刘耳的叔叔身子虚弱,连连咳嗽了几声附和着:“是是是,我家老婆子说的对啊。” “婆婆,我想问一下您。您的侄子刘耳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您们二老为什么要留您的侄子在这小住了这么多天呢?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了?”许倾声音虽然柔和,但看法非常独到,发现问题所在。 说起这件事,刘耳的叔婶二老都不约而同的低头轻轻叹了叹,眼神中也尽显着哀愁。 “姑娘,我们老两口没有孩子。刘耳的父母又死的早,平时也就和刘耳多多走动些。以前,我们都住在一个地方,现在我们搬走了,刘耳时常来看看我们,顺便小住上几天。这不,我家老头子最近的身体不太好,刘耳来得就勤了一些。” 可许倾听着,刘耳婶子的语气可不像是感谢刘耳的照料,更像是避之不及后的无可奈何。 对此,谢凛从中继续深问道:“你们和刘耳的关系不好?” 刘耳的叔父以此更正道:“也不是不好。就是这孩子跟我们老两口的来往更多的是带有目的性的。毕竟我们这一大把年纪了,走了之后,这些家产不也得给他吗?” 婶子又说:“我们平时给他的,也不少了,但是他就是不知足。原本以为,这下搬走了以后,能少点来往的。毕竟他那个样子,我们也不指着他来养老送终的。可是他来我们家来得更勤了,一住就是好几天。” “还不是怪你这个老太婆当初耍得心眼子!”说起这些,刘耳的叔叔突然怒斥她。 然而,刘耳的婶子也不甘示弱:“那也总比他跟咱们一起住好啊。” 针对刘耳的问题上,在这两人之间,是明显可见的有问题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其中有什么事情吗?”许倾细心的问。 刘耳的婶子想来想去,时不时的还偷偷的看了几眼外面的刘耳,小心谨慎的说:“姑娘,我要是说了,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那要看您说的是什么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是迁居于这里的。之前都是和刘耳同在一个地方住着的,后来因为朝廷要规划改造那片土地,将那片地卖给商户进行征用,就安排了官府给我们迁居到新的地方居住。但是唯独只有刘耳他们家除外。”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家的所在的位置有些特殊,基本上不耽误日后的规划和改造,所以就没迁来我们这边。但是刘耳一直不死心,也想住新的房子,刘耳不知道,当年有一件事是我瞒了他。” “什么事?” 说起来,刘耳的婶子还有些许愧疚。 “当年就剩下了刘耳一家不迁。官老爷可能也是看着刘耳可怜,但又没有办法,便私下跟我们说。政策所致,不能给刘耳家单独的住处,但是如果刘耳也跟着我们一起迁走的话,可以通融一下,给我们家分个相对来说大一些,足够三人住的房子。我是真的不愿意和刘耳住在一起,便私下就回绝了,宁愿我和老头子两个人住着自己的小房子,最起码过得舒坦。” “所以刘耳不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他一直都想要搬走的,据我所知这些年来也没少向官府状告此事,但事情就在那摆着呢,要是有转机,早就有了,何必等到今天?” 现在的情况是,不把刘耳的问题弄清楚,就没法弄清楚尸体的出处。 听完了老婆婆的话后,谢凛偶然开口:“多问一句,你们这附近有没有河流湖泊之类的水源?” “这附近没有,不过要是再远走一些,总共有三条湖泊呢。” “行了,本王了解了。”谢凛转身便拉着许倾走了出去。 “王爷是知道了什么吗?”许倾问。 谢凛耐心的说:“现在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想要找到尸体的第一案发现场,突破口就在刘耳的身上。换言之,是刘耳破坏了原本存在的第一案发现场。” “为何这么说呢?” 第151章 凶手命真好 谢凛解释道:“首先要看的是刘耳的情况。官府组织百姓移迁,这种事情是常有的。主要还是因为那块地界儿可以供商户所用,对朝廷而言是有利可图的。也不难看出,刘耳家附近,已经全是新起的商户和小贩,那条街道也因此开始逐渐的繁荣了起来。如果在这个时候,刘耳的家中发现了尸体,一旦事情闹大,对于整条街都是有影响的。” “王爷的意思是说,刘耳正好是利用了这一点,想要逼迫官府给他换住处。可这是不是有些太荒唐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官府怎么可能对他一个小老百姓妥协?” “在有些时候,权衡利弊后,官府都会选择息事宁人。刘耳是个为了他叔叔的那么丁点财产,能做出隔三差五去人家家里小住且唯利是图的人,你觉得呢?” 照谢凛这么一分析,刘耳倒当真能做出如此差劲的事情。 “所以……刘耳在某处见到了尸体,他非但不马上报官,而是灵机一动拉到了自己的家里,弄了这么一出儿,就为了官府能注意到他。” “本王猜想,就是这样。这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之前的假设,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他家后院,合情合理。” 许倾看了眼被押在远处的刘耳,问道:“那怎么办?我看这刘耳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他能坦白吗?” “让他坦白,是在给他机会。”谢凛的目色中带着狠意,随手将江玉召了过来:“让刘耳把来龙去脉全都吐干净。他若不吐就直接动手。” “是。” 要说刘耳的情况,最初他们还犯合计呢,心想尸体和刘耳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甚至不敢妄下定论,现在听到他叔婶这么一说,谢凛的心里彻底有了谱。 果然,刘耳一心只想要房子,根本不提尸体从何而来。甚至以尸体作为要挟,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刘耳对于刑部的作风做派一无所知…… 刘耳的嘴硬得很呢。 “给本王打到嘴尚可说话就可以了。”谢凛云淡风轻的走过。 “是。” 这种事,谢凛一向不会自己出手。他和许倾两个人等在一个清净的地方。 “我说……你可别让你的人把人给打死了,开口就行了啊。” “放心吧,不会。” “这刘耳要是死了,咱们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到案发地了。”许倾有意提醒谢凛。 “知道。”谢凛随后又补了一句:“本王最讨厌和本王耍小聪明的人。” 许倾恍惚了下,笑着回应:“呦,我听王爷这意思,好像是说给我听呢?” 谢凛急忙改口道:“哪有,哪有,本王的王妃都是大智慧,哪里是小聪明?” 许倾一脸鄙视的看着谢凛,仿佛在说:你也能有今天。 谢凛瞧着她神情不对,马上问:“怎么?想什么呢,死丫头!” 许倾往谢凛的身边靠一靠,神秘而又放肆的说:“王爷您觉不觉得自己现在对我的一言一行,像是我刚见了您时,那马屁拍不停的场景?” 对此,谢凛只有缕缕轻叹:“真是身不由己啊。” “这叫天道有轮回,风水轮流转。”许倾略显得意的点点头。 谢凛随手掐起了她的脸蛋儿,以此为教训:“让你再说?” “你……你给我松手!”许倾顿时一慌,还是老样子。 “不松。” “不松我扣分了!” “你就算是扣我一百分儿一千分儿,你也是本王的王妃,我谢凛的老婆,变不了。” “硬气?”许倾好奇于谢凛的变化:“怎着?这么一会儿就有底气了?” “本王想好了。你要是真铁了心的要拿着那封和离书跟本王和离。本王就……” “什么?” “如果你非要走,本王就去求父皇,求到再次将你赐婚给我为止。正好现在还缺个洞房花烛夜,到时候名正言顺从头再来也好。” 许倾这才发现了谢凛最孩子气的一面。 或许在谢凛的心中,他们的初见才是一个最大的遗憾。 “我看王爷您求倒是是次要的,后面的那件事才是主要的吧?”许倾一语道破。 “难道不行吗?” “想得美!” 对于这事儿,谢凛一点也不急,反倒自恃美貌,拿腔拿调:“行啊,本王就等你把持不住那一天。” “弄得就跟你能把持得住似的。” “本王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王爷您确定这些年是您自己守得好?还是寻常女子压根儿就瞧不上您这臭脾气?” “寻常女子肯定不及你半分。” “你……” 另一边,刘耳被打得连哭带嚎,嘴里还止不住的大喊大叫:“你们对我动用私刑,我要告状!我要告状!” “去告吧,你就算是告到天上去,心怀不轨不说实话,神仙也救不了你!”江玉的声音总是会压刘耳一头。 经过了几番的审问之后,江玉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殿下,是金河。” “把人带上,一起去。” “是。” 金河,是永宁城中最长的一条河流,且有多个分支,更是城中一方百姓的母亲河。 许倾和谢凛等人动身前往金河附近,带着刘耳指认案发现场。 刘耳是被打怕了,全程老实巴交不敢说话,江玉在路上时不时的“提点”他:“好好找,找错了地方,别说是你的住处,把你打成废人都是轻的。” “是是是,不敢不敢……” 刘耳连连点头,再不敢有什么花招。在他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金河的沿岸。 刘耳指着一处,说:“官爷们,就是这里。” “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这里离我叔婶家稍微有点远,就在五天之前的一个晚上,我拿了我叔的一点儿银子,怕他们第二天怀疑是我,所以我急着连夜偷偷的把银子拿回了家里。抄了近路,就走了这条路。那天半夜,乌漆嘛黑,我就看到河边像是躺了个人。” 刘耳一边说着,一边指划着发现尸体的地点。 “尸体是怎么躺的?”许倾问。 “这我黑灯瞎火的真不记得了。当时我上前一看,真是给我吓得够呛啊。那人不是躺着呢,是飘着的。当时那孩子应该是刚死的,还没全僵呢。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是失足落水。后来我就灵机一动……” 江玉替他说:“后来你就灵机一动,把尸体给带回去埋在自己家院子了?是吗?” 刘耳点了点头…… 江玉照着刘耳的脑袋拍了一下子,谩骂道:“你小子是缺心眼儿吗?想房子想疯了吧?” “我这不就是寻思着官老爷到时候能给我换个房子吗?再说了,我一个人能凑合,问题是对那条街上的商户不也影响不好吗。” “那你知不知道,一旦发现尸体,得调查清楚真相这件事?” “这很明显是失足落水死的嘛。”刘耳说得倒是理所应当,这么大的人了连偷带拿全无愧疚之心。 谢凛吩咐江玉说:“先把人带去一边。” “是。” 许倾和谢凛两人站在风平浪静的河岸边。 许倾蹲下身子,特意勘察了一下刘耳所指着的位置岸边,但却收获甚微。 她说:“事情过去了五天之久,这里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如果这个刘耳没有在胡说的话,我估计他把尸体抗走的之前,是凶手刚刚杀完人,也就是说除了刘耳,没有目击,更没人发现他的死亡。” “有没有失足的可能?” “应该不会。河岸边也没有湿泞的厚泥,除非是有人故意去推,不然很难跌落进去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难了。”谢凛的愁色浸染着眉目间。 “王爷为何这样说?” “金河这附近,住了很多的百姓,少说也得有上百家,百姓们喝水用水几乎都是金河。要是真要是调查起来的话,范围之广无法想象。” “那要不,咱们在周围先问问呢?” 谢凛摇摇头,无奈说:“现在有一点是最重要的。刘耳在晚上发现的尸体后又运走尸体,这过程神不知鬼不觉,根本不会有除他之外的人发现这里死了人去报官。我们能够查明死者身份的唯一途径,就是从户籍下手。希望死者的家人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因为死者的下落不明,能够去官府报失踪,如果没有的话,就只剩下挨家问了。” 许倾想了想,谢凛说的也确实有一定道理。死者已经死了五天之久,又被折腾得不像样子,连最基本的容貌都没办法清晰准确的描述出来。 “不如这样,先让人去官府问问,看看这几天有没有人去报失踪。然后我们再问问这里的百姓,看看他们能不能了解到些什么。” “好。” 谢凛一想到当下的难题都是刘耳一人所致,看向刘耳的眼神恨不得将刘耳生吞活剥了来得痛快。 谢凛打算去周边问问,但是许倾此时依旧执着于在河边找寻线索。 来来往往的百姓也不少,许倾借着打听为由,问了好几波人了。 结果却出奇的一致:这些人在得知这里死过人之后马上逃离,因为嫌晦气,连水都不打了。 谢凛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好心劝她道:“本王劝你还是别问了。再问下去,这一片住着的村民百姓都得跑光。你也怪不得他们,毕竟站在他们的角度,五天前这里曾经死了个人,而他们不仅全然不知,还喝了五天的尸水,心里怎能不犯膈应呢?” “可对于咱们来说,尸体死了五天之久,先是从河边,又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抬到毫不相干的人家的地里埋着。这可比陈尸了整整五天情况严重了许多。若是不多问问,猴年马月能弄清楚死者的身份?”许倾说着说着,头疼之余不禁感叹:“要说这凶手是我见过命最好的了,杀人抛尸还有刘耳这个畜生帮他处理尸体,破坏现场呢。” “照你这么说,凶手还确实挺幸运。不过在本王看来,这个凶手要比以往的凶手还要更可恨一些,为何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其实也不算太小了,根据骨骼发育情况来看,得有十一二岁左右。保守估计十岁吧。” 生生将十岁的男孩子按在水中将其溺毙,简直是残忍至极。 许倾坐在地上歇歇,河边打水的人明显变少。肯定是河边曾有尸体的事情传开了,又因为他们刑部的存在,某种程度上证实了此次事件的真实性。 总是守在河边不是办法,案件也没什么大的进展,谢凛准备带着人出发,去周边的百姓家多走多问。 “联系当地的官府了吗?”谢凛问江玉。 “回殿下的话,已经让人去问了。” “准备一下,咱们去这周边问问。” “殿下,刘耳怎么办?”江玉有些为难的问,:“毕竟咱们带着他,有点累赘,还得让人看着他。” “放走是一定不行的。既然如此,就直接让人押回刑部,听候发落吧。”谢凛做好了决定后,又再一次走到了刘耳的面前,刘耳吓得蹲在了地上,不敢抬头看。 谢凛的声色冷淡沉冽:“刘耳,给本王好好想想,你捡尸体的时候还有没有什么发现?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细节。” “我……我当时是真的没注意啊。”刘耳为难的说。 “你确定?当天晚上就是顺顺利利的将尸体给捞了上来,抗走了?途中有没有碰见什么人?哪怕是一点点的动静。”谢凛为了让刘耳能够想出些有用的线索,也算是费了心思:“如果你能提供的话,本王可以酌情去减轻对你的刑罚。反之,如果你在这儿瞎说的话……” “不敢,不敢。”刘耳瞪大了眼珠子,仔细的回想着当天晚上的情况。瞧他这卖命程度,哪里是单纯的在想细节,分明是在为自己争命呢。 过了一会儿后,刘耳突然窜了起来。 “官爷,我……我想起来一件事。” “说。”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尸体拽了上来。我准备背起尸体回去的时候,尸体的手上挂着个玩偶,我当时心一急,一下子就给扔出去好远。” 这时,许倾也跑了过来。 她问:“玩偶?是什么样的玩偶?” “我不知道,没看清。不过摸着感觉应该是挺难看的。大小也就比大人的手掌长一点。还挺沉,里面装的是小石头子,这个我可以肯定。” 第152章 脑子有问题 “确定吗?”许倾追问刘耳。 “我确定。当时天黑,我是看不清什么的。但那个玩偶是我仅此一个摸到并扔掉的东西,因为嫌弃碍事。。” 许倾特别的激动,转身跑到岸边捡起了一个东西,又跑到了刘耳跟前问:“是不是这个东西?” 此物是由花纹布料缝制,不仅做工非常粗糙,上面也有很多陈年的污渍,但这些,都不是此物最大的特点。 此物最大特点,是并非人形玩偶,在许倾来看,它是个大大的对号形状。但如果要是倒过来的话,就更像是玩偶的两条腿。 其实许倾早就发现这东西了,只是这东西的外表真是不足以让许倾注意到它是属于孩童的玩偶。 最不像玩偶的玩偶……到底是什么人能够缝出这种丑东西? 谢凛和江玉的表情,更多的是一言难尽。 许倾刚开始还有点识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但经过刘耳这么一说,它倒成了贴近线索的东西。 刘耳顺势接过了玩偶,:“让我掂量一下。我那天晚上没看到玩偶是什么样,但是手感不会错的。” 刘耳仔细的在手中掂了掂,摸了摸,最后确定道:“官爷,我确定,这就是那天晚上我扔出去的东西,一点不会错。” “如此说来,这东西就是死者的了。”谢凛表面淡定,但内心无比惊喜,因为这个东西的存在无疑就是案件的一道明朗的曙光。 而后,在刘耳的一再肯定之下,基本上可以确定下来了。 诸多难题之中的唯一好消息是,这个丑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是死者所有。 许倾说:“那好,咱们也算是有了一点点线索,走访调查的途中顺便问问百姓这个东西的主人,万一有人眼熟呢!” 谢凛认同点头道:“也对,那就走吧。” 这次的调查走访,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他们一家一户的问,虽然许倾对手里拿着这个“丑”东西寄予厚望,但事实上目前为止是对案件一点帮助都没有。 “估计,死者应该不是这片住着的百姓。不然的话不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谢凛并没有因此泄气,而是继续问下去。 “可是殿下……这样下去的话,怕是要走更多家。”江玉提醒道。 “本王也知道,问题是也没有办法啊。” “要不然,咱们把这丑东西送去官府,让他们去认?” 谢凛无奈的叹了叹息:“可是那样的话,总会有纰漏,而且咱们的人不是已经去官府问了吗?你若是累了,可以原地休息。” 江玉无话可说,他是觉得累的同时,有感觉到毫无希望。 之后,他们又走进一家,谢凛继续打头阵,进去调查询问。 而许倾和江玉两个人蹲在人家的门口,浅浅的歇歇。 “你也累了?”江玉问。 许倾点了点头:“咱们俩都是肉做的,这都快问了一天了,从烈日当头到夕阳西下,我都快要晕了。” “没办法,殿下也无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许倾手里还不忘举着那个丑东西,并且还试图让江玉看。 她很奇怪的问:“江玉?” “嗯?” “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孩子,什么样的家境,能将这个四不像的玩偶当成宝贝玩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些百姓日子都过得艰难。哪里还有什么银子去给自己家孩子买玩偶?这东西可以是任何的形状,任何的材质,本就是个玩物而已。有些穷孩子,甚至都不知道玩偶应该长成什么样。” 许倾对于这个丑东西,心中一直有未曾言说的疑虑。 “江玉,你十岁的时候会玩这种东西吗?” “当然不会!” “会随时随地抱着这个玩偶的十岁男孩,能是什么样的孩子呢?” “你什么意思?” 许倾的神情凝重,不敢说的原因是这仅仅只是她的猜测,不足以成为一条属于案件的线索。 就在这时,谢凛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位老妇人客气的将他送至门口。 谢凛原本拧着的眉头在这一刻稍微有些舒展,许倾认为是有了进展,便问:“王爷是问到什么了吗?” “这位老婆婆刚才说,时常有一些邻村的孩子,在金河附近的树下玩闹,让我们去邻村问问。” 许倾趁着老妇人还没进屋,扯着嗓子急忙道:“那个……老婆婆,我还有一件事要问您。” “姑娘是想要问什么?” “那些一起玩闹的孩子里,有没有这样一个男孩子。高高瘦瘦的,但是脑子不太好使,老婆婆您想想。” “脑子不太好使?” 让谢凛很诧异的是,许倾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而老婆婆也愣住了一下,仔细想想。 “好像还真有个男孩子是这样的。我是不认识的,但是总去金河打水,不免也会注意到。确实是有,看起来呆呆的,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们可以去邻村问问,估计肯定一准就能问到。”老婆婆是个热心肠。 许倾欣喜的点点头,没想到还真让她猜对了。 案子的线索越来越多,再继续查下去似乎并不难了。 他们首先要去的就是邻村。 谢凛疑惑的望着许倾:“你是怎么想到死者的脑子有些问题的呢?” “我也是猜了一路了,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才敢问。”许倾拿着手里的丑东西,来回掂量着:“这东西不太像是给小孩儿玩的,太过于潦草丑陋了。但细细想来,一个已经十岁的男孩怀里抱着这个东西,是不是也有点奇怪?所以我就想着,死者会不会是头脑有问题,才会将这个东西当成是心爱的玩具。” 谢凛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如果要是这么说来的话,倒也真有可能。总而言之,咱们先去邻村问问吧。” “那走吧。” 谢凛在前面快步走着,许倾在后面跟随,步伐越来越小,距离越来越远。 谢凛特意中途停下了步伐,回头望着她:“怎么?走不动了吗?” “没有啊。”许倾嘴硬道。 “既然没累,刚刚怎么和江玉两个人在门口蹲着?连门都不进?” 许倾嘟起嘴来喃喃自语:“知道还问。” “离邻村也不远了,就在眼前。正好前面有颗树,坐下来歇歇吧。”谢凛主动提议,并拉着许倾走到了树下。 谢凛靠坐在树下的阴凉处,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圈走访调查,从上午再到晌午,再到当下一天眼看着要过去,谢凛也有些累了。 谢凛随口一提:“你说我们晚上之前能不能确定死者身份?” “当然能了。只要找对了村落,就好办了。总不会像之前一样,一直在找错。” 说到底,还是住在金河附近的人家太多了。 “官府那边有消息吗?”许倾问。 “还没呢,估计也快了吧。” 休息了一会儿后,几人打算动身去往邻村。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小男孩,拎着的铁桶高度都要到他的腰了,晃晃荡荡的往河边走。 许倾打算上前问问,结果刚一走上前去,还没等她开口呢,小男孩瞄了许倾一眼后,嬉皮笑脸的脱口而出:“大傻子。” 许倾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她马上上前拦住了小男孩的去路,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上脚踩着他的铁桶他的铁桶:“不是……小孩儿,你骂谁傻子呢?姐姐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骂我是傻子。” “姨,因为傻子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傻子啊。” 小男孩这又是“傻子”又是“姨”的,许倾的小心脏被无形中伤害了一次又一次。 “你顶多也就八九岁吧,我也没多大,你凭什么叫我姨?” “成了亲的老女人,不是姨是什么?你要是没成亲,你那发型怎么跟邻家的姐姐不一样?我娘从小教过我,你这个发型按理来说应该叫婶子。” 小男孩像个小机灵鬼,怼得许倾哑口无言。 自打回了王府之后,她便不再自己梳妆了的。露珠总会为她选择适合王妃的妆容发髻。 细细想来,人家小男孩也没错。 许倾灵机一动,正愁着没机会和小男孩搭话呢,借此一问:“姨问你,你为什么说我是傻子啊?” 小男孩像个小大人似的,伸手拽了拽许倾手里拿着的丑东西,鄙视道:“哪个正常人玩这种东西,只有傻子才天天搂在身边。” “而且在我们这儿,真有个傻子跟你一样,就玩儿这玩意。” 眼看着就要问出来了,许倾继续追问: “那他是哪家的孩子啊?是不是高高瘦瘦的男孩子?” “你怎么知道?”小男孩疑惑问。 “因为这个东西就是他的啊。” 小男孩咧嘴一笑:“我说的嘛,这傻子怎么几天不见,肯定是去找他这玩意儿去了。” “这东西对他这么重要?” “那当然,是他的命根子。他爹他娘嫌他傻,从小就给了他这么个四不像的东西玩儿,省的他哭闹。结果他一玩儿就玩了这么多年,他不是傻子是什么?这些都是我听我娘说的。” “谁家?”谢凛冷着一张脸,走过来问男孩。 小男孩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谢凛的气势瞬间让他畏惧,老实巴交的说:“是……是村西的周家,那个傻子叫周富。” “以后少欺负人,走吧。” “好嘞,好嘞。” 小男孩走远后,许倾和谢凛二人面面相觑。 许倾:“没想到还真让咱们摸着了。” 谢凛装模作样的打趣唤她:“走吧,姨。”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让别人叫自己一声姨,谢凛这算是踩在了许倾的雷点上了。 许倾顿时火冒三丈道:“我要是姨,按照辈分,王爷比我大一辈呢,您得被称之为爷爷了。” 谢凛反倒不怒,洋洋得意道:“你还真别说,这被叫成爷和被叫成姨,本质上虽然差不多,但是个人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呢。还有点爽……” “扣分,扣分!我要扣分!” “别嘛,别嘛,我逗你玩儿的。” “分明就是气我!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刚被小的气,又被大的气!” “我得事先声明一下,你夫君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可乖了,就跟现在一样。” “后半句要是不加上去的话,尚未还有点可信度。” 谢凛拉着她的胳膊服软说:“走嘛,走嘛,我错了还不行吗?” “村西周家,还不赶紧?”许倾背着小手,装出一副领导样儿命令道。 谢凛主动拉上她的手,跟了上去。 他摸到了她手掌上的伤,不由得暗自心疼极了。 有些话,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总觉得对不起她…… 他们一行人有了目标,很快便找到了男孩说的村西周家。 周家大门紧锁,江玉上前敲门。 敲了好半天,从里面跑出来了个中年女人。 她着急忙慌的,嘴里还有些不满的嘟囔着:“敲什么敲,着什么急?” “是周富家吗?”江玉强硬的口吻让原本嘴碎的妇女愣住了下,将他们打量了一番后马上变脸,对江玉等人展开了笑容,:“呦,这难道是哪里来的官爷?” 谢凛觉得这个女人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儿,眼神示意江玉不要乱说。 江玉心领神会,退去了一边。 “周富是你们家的孩子吗?”谢凛问。 “是……是啊。” “人呢,让他出来。” “出来……这……我儿子不在家啊。你们找他什么事儿,可以直接跟我这个当娘的说。” “周富几天没回来了?” “四五天没回来了。”女人说得倒是轻巧,也不像是孩子丢了的急样子啊。 现在来看,比周富的死更加奇怪的,是他娘的态度。 许倾先来跟她说明了一下情况:“是这样的,大姐。最近在金河附近发现了一具男童的尸体,经过调查,与周富的特征有些相似,所以想来问问周富的情况。” “这……这事儿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不可能啊。”一听尸体二字,周富娘一改刚刚的态度马上大惊失色,连连去喊人:“他爹,他爹,你快点来啊。” 谢凛等人进了周家的屋子里,勘查一下周家的情况。 周富娘忙着去后面找周富爹,找了好半天。 看着屋子里的陈设,倒也不像是特别贫穷的人家。 第153章 怪异 谢凛等人被晾在了屋里许久,周富的母亲去后面找人找了好久都没动静。 谢凛厉声喊道:“人呢?” “来了,来了官爷,这就来。”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两口子这才从后院跑了进来。 “你们俩是周富的父母吗?”谢凛再次确定一下。 “是是是,我们是的。不知道我们家周富人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周富的父亲连连点头应声道。 谢凛说起话来单刀直入,冷冰冰道:“你们俩在后面私下研究了那么久,应该不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事情还用得着本王与你细说吗?” 周富的母亲一直躲在他父亲的身后不敢说话,一切都由周富的父亲一人应对。 周富的父亲说:“孩子她娘刚才跟我说了一些。可是我还是不太相信这是真实的,我们家大富老实巴交的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孩子失踪,音信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都不着急的吗?”许倾话锋犀利,问得周富的父亲表情愣直。 “我家大富爱出去玩儿,这我们当父母的都是知道的啊。”周富的娘插了一句话。 “再确定一下,你们家周富是脑子有些不正常吗?”许倾问。 “是……是有点。” “是天生的,还是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天……天生的。” “这个玩具是不是你家周富的?”许倾将那丑东西扔给了夫妻二人,两人特别默契的躲了开,那东西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周富的父亲再一次问许倾:“我想再问一下,我家周富是真的死了吗?” “一会儿可能会有人带你们去城中认认尸,这个你们不用担心。现在主要是了解阶段。”许倾上下打量着这夫妻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全然未见他们有一丁点的悲伤。 许倾实在是怀疑,忍不住的问了句:“周富到底是不是你们家的孩子?” 周富的父亲立马回应道:“姑娘,您看您这话说得多伤人啊?大富怎么可能不是我们的孩子呢。这事发突然,我们要是哭哭闹闹的,不也耽误官老爷们调查的进程吗?” “你倒是善解人意。” 谢凛背着手,在周富的家中转了几圈儿,简单的看了看。 周富的父亲这个时候有点着急的问:“官爷,我们什么时候能去认尸啊?” 谢凛开口道:“等会儿,不急。你们家孩子整整五天不知去向,你们报官了吗?” “报了,报了的。孩子没回来,我们确实心里着急啊,但为人父母,肯定也不想往不好的方面去想。我去了官府,但是您也知道,才失踪了五天,官府也无能为力,我是去了之后就被衙役给劝回来了。” “好,本王知道了。”谢凛转头吩咐了下江玉:“既然死者身份已经基本确认,那就直接带着周富的父母去认认尸。” “是,殿下。” 谢凛又对周富的父母双亲说:“认完了尸之后你们可能还需要留在刑部一阵子。有人问话。你们这期间好好想想,你们家周富得罪过什么人,有什么仇家。” 周富的父亲却特别为难的说:“官爷,我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我家大富脑子不好又只是十岁的孩子,他能有什么仇家啊。” 许倾严谨的补充说明道:“正因为如此,才要细细的想。因为与他结仇,不一定是什么大事,有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些小的摩擦。又或许是周富头脑不灵光,不以为然,但是旁的人却因此而怀恨在心,这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无论多小的事情只要想到了就要说。” 周富的父母的点头:“好,我们知道了。” “本王想看看周富的住处。” “您可以随便看。” 江玉将夫妻二人带走了之后,谢凛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周富的屋子里转转看看。 “这屋子怎么这么小?”谢凛转个身,走几步都觉得拘束。 而许倾压根儿就没机会进去,只能等在外面。 “王爷,有什么发现吗?” “本王觉得,整个屋子都是大发现。”谢凛掸了掸衣角上沾染的灰尘一边说:“谁家的父母能让自己的儿子住在这么小的屋子里?看样子周富的父母,很嫌弃自己的孩子呢。” “可我觉得,不只是嫌弃那么简单。” “哦?” “即便是嫌弃,在得知了周富很可能已经死了的时候,你看看他们夫妻二人,可曾有一点点的悲伤痛心之意?” 谢凛对此选择默不作声。 二人离开了周家,准备去往官府。 路上。 谢凛偶然问起身旁的许倾:“你是怀疑周富的父母有嫌疑吗?” 许倾直截了当的回答:“是。而且是非常怀疑。且现在在我的心里,他们有着头号嫌疑。” “本王倒不这么觉得。” “哦?” 谢凛说:“首先,周富是个傻孩子,他的父母对他嫌弃,也不无可能。如果周富真的傻到了连自己父母都不认识的话,各自缺少些感情也属于正常。野兽生存尚有弱肉强食的原则,母兽会自然而然的选择放弃甚至是吃掉那个相对较弱的幼崽,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有私心,有欲望的人呢?” “王爷这话说的不对。”许倾倔强的否定了谢凛。 “为什么不对。” “野兽与人的区别,正是多了感情二字。为人父母,即便孩子有缺陷在身,哪怕真的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如此苛待自己的孩子。这就是周富的父母奇怪之处。他们看起来对周富漠不关心,甚至是生是死都不在乎。” 二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站在谢凛的角度,他无非是将周富带入成了他自己从小到大的生存环境。九五之尊的父亲,随时随地可以选择抛弃天资愚钝的儿子,甚至是终结他们的一生。 可许倾是站在了普通的为人父母者的角度上来分析。 既然许倾怀疑这对夫妻,谢凛便问她:“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查?是要查周富的父母吗?” “不。咱们先去官府问问。” “好吧。” 二人现在便动身去往当地的官府,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官府的张县令因为白天刑部的人前来问话,一直都没敢回府,守在县衙等待着谢凛的到来。 谢凛刚一到,只见张县令立马上前“三拜九叩”式请安问好。 “下官叩见凌王殿下,不知凌王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见谅。”要说张县令为官大半辈子了,真没想到自己能见到王爷级别的人物。 “你先起来吧。本王此次前来是有些事情要查清楚。” “是是是。” 半天的功夫,谢凛派来官府调查户籍的人才有机会插上话。 “殿下,官府之前确实是有失踪报案,您不妨可以看看。” “把卷宗拿过来。” “是。” 谢凛的属下将卷宗呈上来,谢凛一边翻看,一边问:“失踪的人叫什么?” “回殿下的话,失踪的人叫周富,十一岁男童。报案的日期是死者死亡后的翌日清晨,报案人,是个中年男子。” 谢凛略微抬眸,一再确认属下的话:“所以是刚死第二天早上,就被报了失踪?” “对。” “官府呢?”谢凛转而问张县令:“报了失踪之后,你们县衙有什么举措吗?去没去找人?” 张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谨慎小心的回答道:“是这样的殿下,失踪了一天就让我们去找人,实在是……” “没找呗,对吗?” 张县令不敢吱声。 谢凛的眸光中顿时显得疑色重重,一只手慢慢的合上了卷宗。 “王爷,这不对劲儿啊。”许倾同样意识到了事情的问题,疑心道:“周富的父母,他们夫妻二人的意思是,失踪了五天之后才来县衙报案,但是县衙以只是失踪了五天为由,将他们劝了回去。为什么周富晚上刚死,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报案了呢?” 许倾说着说着,顺便问问张县令:“张大人,来报案的人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姑娘,不好意思。这个真不记得了。而且是一大早上,报完案就走了呀。但是下官听着您口中的话,倒是有些不对啊。” “哪里不对?” 张县令连连摆手解释:“除了这个失踪的周富之外。可真没有其他人来报过失踪案啊!更没有因为失踪五天不足以立案而将人劝回去这么一说啊。” “没有?” “真的没有。” 眼看着现在已知的线索开始参差不齐,官府和周富父母各执一词,孰真孰假分不清楚。。 “张大人,你先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好嘞好嘞。” 张大人离开之后,谢凛放松的坐在了椅子上,眉间却丝毫不见舒展,:“看起来,这里面的事还挺多。” “王爷觉得,最先报案的人是谁呢?” “凶手,只有这一种可能。”谢凛万般笃定。 “如果是凶手,是可以说得通。他杀了人以后,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人知道他曾杀了人。这确实是符合某些杀人犯的心理。”许倾在仔细分析的同时,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周富父母说来报官的事,难道是假的吗?” “本王猜,是假的。周富和父母是一家人,有交集也会有存在矛盾的可能,但是官府就是官府,不可能单单和周富一家有矛盾而乱说一气,因此本王觉得,官府说的才是实话。” 许倾补充道:“而且,还有一个细节。凶手报案,写的是十一岁。但是周富父母却说自己的孩子是十岁。” “这个问题不大,很可能只是凶手的疏漏。” 谢凛的猜测,似乎不足以给许倾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倾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抛开这个年龄问题不谈,那周富的父母为什么会在我们的面前谎称来官府报了案呢?这个谎言没有任何价值啊。” “其实你细细回想,周富的父母在和我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说得肯定,而是模棱两可。他说的是,来报官了,但是因为只是失踪了五天而已,官府的衙役将他们劝了回来。所以,本王理解的是,他们当时是为了掩盖对自己孩子的忽视,才迫不得已这样说的。” “可和刑部撒谎的代价,岂不是更大?”许倾想来想去,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有鬼,有鬼,这里面一定有鬼。” “没关系,我们可以现在去问问周富的父母双亲。这个时候,江玉应该已经带着他们认完尸了的。”谢凛这就起身,准备动身回刑部。 “我们现在这么问他们,得到的回答肯定是王爷刚才的假设那般。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在许倾看来,这个案子怪异极了。 凶手行凶后积极报案,死者父母却一直对已经音讯全无的死者不管不问,甚至谎称已经报过案。 这明晃晃是将事情给颠倒了过来…… 许倾之前还曾经大胆的猜测过,会不会动手杀掉周富的人就是他的父母,可真条思路被诸多线索否定了。 现在来看的话,这里面肯定还有某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必然关联。 “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不然明天再查?”许倾望着外面已经深黑的夜色,主动提议道。 “好啊,本王这就让人送你回王府。” “你去何处?” “本王要回刑部一趟,你自己先歇着吧。” “那好。” 县衙可算是送走了谢凛这尊大佛,但是这个案子才是刚刚开始。 夜里。 王府。 许倾回到了府中,自己一个人茶不思饭不想的坐在床边,细细的想着今天的案子。 她要是不把心中的疑思解开,估计整晚都睡不好。 露珠早已经将热乎乎的饭菜摆的整齐:“大小姐,您可要吃点,要不这身子可熬不住啊。” “先不吃,不饿。” “要是殿下回来了,知道您没吃饭,又该心疼了。” “你大可以选择不告诉他。”许倾盘腿儿坐在床边,来回晃悠了几下后,又改变了主意:“算了,我还是先吃吧。都做好了也不能浪费粮食,你说对吧。” 许倾不好意思直说,其实就是闻见味道有点馋了…… 第154章 猜想 许倾一旦吃了起来,就很难真的停下来,时不时的还要点头认可一下后厨的厨艺:“嗯,好香啊。” “奴婢就知道您是饿了的。” “你还真别说,和谢凛东奔西跑了一天,连顿饭也没吃上。正应了那句话,跟着谢凛混,三天饿九顿。” 许倾吃得投入,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那个步伐轻缓胜于无,俊逸的英姿已经一步步的从背后靠近。 露珠不敢说话,纵使挤眉弄眼,可专心干饭的许倾注意不到啊。 谢凛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故意将声音弄得跟似鬼魅般渗人:“大宝儿,吃饭呢?” “妈呀!”许倾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吓得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屏息却掩盖不住心惊肉跳。 谢凛注视着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他轻轻挑了挑眉,在话还没问出口之前就已经期待着许倾的回答。 “谁饿你九顿了?” “嘿嘿,我胡说八道呢,你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计较啊。” “看得出来,本王的王妃是少吃一顿都不行呢,是本王这个做夫君的疏忽。”谢凛像模像样的坐了下来,并邀请一旁的许倾:“你也坐啊。” 许倾慢慢的坐了回去,不禁埋怨道:“你说你进来也不吭个声,跟幽灵似的。” “弄出些动静来的话,不就听不到你对我的夸赞了吗?” “你看你,就算是身为你的部下,说上司两句坏话不也正常的么?” 谢凛抓住了她的手,令许倾猝不及防,并深情道:“你不是我的部下,你是我的妻子。” 许倾听得浑身发麻……身子略微向后倾,以便离得他远点。 他忙了这么晚才回来,自己不好生休息,倒是来她这里含情脉脉了,这该不会是来自荐枕席的吧? “我能继续吃饭吗,饿着呢。”许倾勉强提议道。 谢凛点了点头:“吃吧。” 随后,谢凛又对露珠说:“再添一副碗筷。” “是。” “你在这儿吃?”许倾一边吃着饭,一边询问他,:“你那边没准备饭菜吗?” “自己一个人吃着无聊,就来找你了。而且我才刚回来,浑身上下累得很。” “怎么样啊,你将周富的父母扣下了?” “嗯。”谢凛优雅的拿起了筷子,边夹菜边说:“他们两人估计是肯定有问题的。表现得已经有些慌了。” 许倾认同的点了点头,继续投入到了认真吃饭的状态,吃得那叫一个香。 这期间,还不忘和谢凛说:“其实,我回来之后想了很久。我有一个假设,可以解释当下的疑点。” “什么假设,说来听听。” “如果……周富本来就不是那对夫妻的亲生儿子呢?” 许倾此话一出,谢凛当即愣住,满眼惊异的注视着许倾,不禁问道:“是什么让你有了这种想法呢?” 许倾放下了自己的碗筷,一脸认真的对谢凛说:“假设周富是被抱来的孩子,而非亲生子。夫妻二人嫌弃这个孩子是个傻子,是情理之中。他们记错了周富的年龄,这点也就说得通了,因为从这个孩子来到了他们身边迄今为止,正好是十年而已。孩子太小的时候,是太能看得出来头脑问题的。” “那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抱来的?捡的?收养?” “这些方式都不太符合周富的父母在提及官府的反应。我猜测并非收养,而是买卖。” 谢凛逐渐了解了许倾所分析问题的方向,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并说:“如果是和贩卖儿童有关联的话,这对夫妻在周富不见踪迹了之后,选择吃哑巴亏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而且,他们不仅选择了息事宁人。还在我们问询他们是否报官之后,情急之下选择了撒谎,告知咱们已经报过官了,他们俩撒的这个谎,是完完全全的心虚表现。既不敢去报,又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没报官。这不已经很明显了吗?是又怕又藏,生怕让我们怀疑这孩子并非亲生而与他们没关系。” “照比周富的死亡,他们买卖儿童的罪,才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不是吗?” 许倾大胆的猜想下,总是有近在眼前的现实情况作为支撑。 最怕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谢凛沉吟片刻后,已经完全接受了她的猜想:“那么现在还有一件事,就是凶手是站在了何种角度选择杀害了周富这个被拐卖而来的孩子呢?” “这个……我也还不太确定。如果我猜测是真,我想一定和贩卖儿童这件事有关系。毕竟在周富的身上,不会有其他更加繁琐复杂的事情。他的父母已经养育了他十年之久,嫌弃他傻是真的,但也不可能选择杀害他?” “看起来,明天还是要从周富的父母下手。”谢凛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 对此,许倾似有担忧,:“可是……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的话,恐怕不太好查。” 谢凛对此笃定:“即便是过去了那么多年,周富还是会被杀,证明这件事也一定有机会浮出水面。贩卖儿童这种事,也并非是一朝一夕。只是这种事有些难查倒是真的。” “为何?”许倾不解的问。 “和拐卖不同的是,这种贩卖儿童的事情,往往都是孩子的生身父母因为某些原因自愿将孩子卖给人贩子,以获得银两,人贩子再卖给需要孩子的家庭,其实和贩卖奴隶的是一伙人,这种形式下,双方都是自愿的,也不会有什么冲突。查起来的话,自然会缺少突破口。” “原来如此。” 许倾已经把自己的这么长时间的思考成果告知了谢凛,接下来就要看他们刑部的了。 她已经吃饱了,没有再继续吃下去的想法,撂下筷子看着谢凛。 “不吃了?只吃那么一点吗?”谢凛倒还觉得她吃得少了。 “饱了。” “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在这儿,所以不好意思吃了吧?”谢凛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你多能吃我又不是不知道,别控制了。” “我女孩子家家,需要点形象怎么了?” “可你刚刚吃饭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啊。” 桌子下,许倾用力踩了谢凛一脚,这是谢凛顶嘴的代价。 吃完了饭后,许倾跟谢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儿,最尴尬的时刻即将来临。 谢凛最先反应过来,自然而然的摸索着自己的腰带,试图解下来。 许倾瞧着情况不对啊…… 她赶紧阻止道:“王爷且慢。” 谢凛俊眸轻抬,满目疑惑:“怎么了?” “王爷是吃多了……还是说……”许倾这话说出来之后,真想一嘴巴抽死自己。 谢凛将话说得理所应当:“吃饱了饭,累了一天,当然是早些歇下了,明早还要早起呢。” 谢凛说罢,起身走到了床边,顺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宽大的衣袍慢慢的散开,遮蔽住了原本有型的身材。 许倾见状不对,一个箭步冲上了前去,急忙拿起了他褪下的腰带,重新围在了谢凛的腰上。 她不仅要帮他围上,而且还要围得紧紧的,谢凛的小腰被她勒的要比以往还要细上几分。 谢凛就这么讶异的看着许倾,说道:“你再用力,我的腰都要被你勒断了。” “王爷赶紧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这是不想留我?赶我走吗?” “你总不能平白无故睡在我这儿啊?” “什么叫平白无故啊?夫妻二人睡在一起难道不对吗?” “那是普通且正常的夫妻。”许倾小手不断戳着谢凛的胸口,一再提醒他:“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考察阶段。” “你不需要各个方面都考察一下吗?”谢凛的死皮赖脸实在难缠。 奈何许倾不给他这个机会,:“呵呵,不用了,这方面确实不用。” 谢凛站在原地不动,甚至还坐了下去。 许倾又说:“你听过有人考试睡在考场的吗?这合理吗?” “反正我不走了。” “你!”许倾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我肯定不碰你,还不行吗?” “你还想碰我啊?”许倾恍然间顿悟了,男人就是男人…… “我就是强调一下。” 哪怕谢凛再三解释,许倾也不相信谢凛那颗时刻想要吞掉自己的心。 见他真的不打算走,许倾便说:“既然王爷您真的铁了心打算住在此处,我也不好拦着。” 许倾从床里面掏出来一床被褥,铺在了地上:“你睡地上。” “行……行……” 谢凛明明气得咬牙切齿还不敢发脾气。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休息吧。” 许倾安然的躺了下去,对于将谢凛安排在地上睡觉这件事似乎没有半点的怜惜之意。 谢凛自是心有不甘,毕竟自己努力了这么半天就换来了睡在地上的结果,换做是谁心里都不好受。 可又能怎么办,谁让自己有错在先呢…… 谢凛闷闷不乐的躺在了地上,两人熄了灯,准备休息了。 那么大的一张床,偏偏就是不让他上去睡。 许倾像是防贼一样,故意睡在外侧,里面空了那么大一块地方。 睡前,许倾还不忘对他提醒:“你守点规矩啊。” “放心,我这个人归根结底,也还是正人君子。你所防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 “那就好。” 然而,躺在地上舒不舒服只有谢凛自己知道。 对于谢凛来说,这无非是一种兼具身心的摧残。 谢凛是悔啊! 早知道睡在地上,还不如直接回自己寝殿了。现在倒好,骑虎难下。走也不是,不走还难受。 深更半夜。 谢凛也不知道许倾是否睡下了,反正睡在床上的她是没什么动静。 他开始唉声叹气,身子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并且动静很大。在漫长的夜里,许倾成功的因为谢凛的叹息声而坐起了身子。 “你干嘛呢?不舒服啊?”许倾明知故问。 见她有了动静,谢凛反倒是安静了许多,沉着声音:“没有。” “那你怎么总是动来动去的?我都听见动静了。” “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奈何实在是身体状况所致。我自幼熟练骑射,多次跟随着父皇出征讨伐,军中之事也多有参与其中。这些年来留了点儿病,受凉时常腰疼得厉害,特别是地上寒气涌起,所以感觉有点不舒服。” 许倾一本正经的听着谢凛是怎么把算盘打在她的脸上的,而后缓缓道:“现在是夏天,哪里来的寒气?” “夏天,正是地下寒气汇聚的时候。” “那就不用多说了。”许倾一下子坐起了身子,态度甚是爽快,让谢凛一度以为有了转机! 许倾却果断道:“腰都坏了,更不要你了。话不多说,明天早上直接和离吧。” 说完又再躺了下。 谢凛一听这话不对,马上改口:“我瞎编的。” “不信。” “我胡说的。”谢凛为自己适得其反的付出了代价。 “反正我当真了。” “可睡在地上真的很凉,我今天没着凉,明天也会着凉,到时候腰就真坏了。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中看不中用吧?”谢凛这算是最大程度上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还想天天睡在地上?” 谢凛伸出手来,在黑暗中轻轻握住了她的胳膊,气息平缓,含情脉脉的说:“你要是一天不接受我,我就只好多睡在地上一天了啊。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很讨厌我,可我不能眼睁睁的坐以待毙嘛……” “你少在这儿装可怜,我可不吃你这套。地上小白花,床上大灰狼。”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的本意也不是让你不高兴。” 说完后,谢凛还给自己扯了扯被子。 说来也怪,刚才说什么都不睡,现在倒是能睡得安稳了? 许倾以前就觉得谢凛他会茶艺,以为他改了,结果现在变本加厉,倒真让她长了见识。 她索性倚靠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睡得安然的谢凛,邀请道:“宝贝儿,要不你别装了,我听不下去了。” 谢凛盖着被,翻了个身也没反应。 许倾又说:“你要是不上来,我可就当你今天这出儿白弄了啊。反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第155章 就知道你舍不得 下一秒,谢凛如一只猛虎般的扑了上去。 “哎呀,你压到我的头发了。”许倾捂着自己的后脑勺硬吼他道。 这一宿算是别想要安生了…… 谢凛稍微的挪了挪自己的身子,而后又往里拱着。 “谢凛,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嗯?” “死皮赖脸。” 谢凛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安稳的躺在她的身边,时不时抻了抻腿儿,语气里带着洋洋得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睡在地上。” “那是因为你睡在地上唉声叹气的行为非常影响我休息。” 许倾嫌弃的转过身去。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你不那么讨厌我。”谢凛很无奈的叹言。 许倾背对着他躺着,全无困意。她一点也不喜欢他口中的“讨厌”。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已经到了讨厌他的程度,或许也就真的没什么可能再继续下去了的。 “我不是讨厌你。是我需要时间去重新接受你。我不可能当从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谢凛自是明白许倾的意思,缓缓起身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强迫你了,先回去了。” 许倾一把将他按了回去:“你给我躺下!折腾了半天,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在这儿跟我玩儿欲擒故纵呢?” 谢凛有苦难言:“到底是谁在欲擒故纵?你既说不接受我,又不让我走?” 许倾小手一个劲儿的拍谢凛的嘴:“还顶嘴,还顶嘴,还顶嘴?” “那我明天还来,要不你明天去我那里?”谢凛现在处于见缝就钻的状态,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许倾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看:“我为什么去你那?给你送上门?” “你不是说现在处于考察阶段吗?你总不能只是白天考察吧?” 许倾扯着自己的被子,瑟瑟发抖:“我晚上考察你什么啊?问题是你现在看见我连觉都不睡了。” “既然你不愿意来,我愿意来,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来陪你。” 许倾接二连三的感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呢?” 他特意凑近了些,并在她耳边解释道:“因为以前摸不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是不是只有我。” 许倾一脸的无可奈何,:“是什么让你觉得我现在心里只有你呢?” “其实……我一直也在心中检讨着自己,我真的已经在尽量的改了,真的不想错过你,所以你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他说得很真诚,许倾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侧过了头,有些呆愣的望着他。 谢凛的自我检讨来得太突然,让许倾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但许倾知道,他不是在花言巧语。 “你不用改。” 谢凛轻轻的叹了叹,慢慢的摊开了她的满是伤痕的手掌心儿,眸光中尤见对她的疼惜之色,:“我其实是个很自私又很矛盾的人。我自私到想要你的所有情绪都属于我。你的伤心,你的难过,甚至是你的庆幸与开心,我总是想要变成你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但回过头来,我又很矛盾,每每看到你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伤心难过的时候,我又会在暗地里更伤心,更难过。” 许倾慢慢的将头靠近了他的胸膛,自然垂落的发丝掩住了她的肩膀,她搂了搂谢凛并温柔调皮的说:“你本来就是我的独一无二啊。独一无二的气人,独一无二的冷酷无情,独一无二的貌美如花……还有……” 谢凛想听听还有没有更糟糕的:“还有什么?” “还有独一无二的喜欢。” 谢凛突然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种感觉贯通全身,从头到脚。 他顺势将靠在了自己怀中的许倾搂在了自己的身下,二人近在咫尺间的凝眸在各自述说着别样的暧昧与深情。 许倾有些羞耻的小声提醒他:“我都说了不可以。” “我知道。”他盯着许倾那足以勾起欲火的樱唇,最终只是浅浅的亲了下。 “但我有个条件。”谢凛又说。 “你怎么还敢提起条件了?” “我以后要跟你同床共枕。” 许倾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非出事儿不可了,是吗?” 谢凛听到了这话后,不仅不反驳,甚至还在唇角浮起一丝坏笑,微挑了挑眉梢道:“盼望着,期待着,强忍着。” 许倾以同样的表情回敬他,并搂紧了他之后,挑衅的话说在了他的耳边:“谁曾想,大名鼎鼎的凌王殿下为爱当小倌儿。” “我是你一个人的,和那种不一样。”谢凛特意解释道。 “也就差不多吧。”许倾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 “什么叫差不多?不一样!” “好好好,不一样,不一样。”许倾这敷衍的态度还不如不说这话。 不光如此,她那挑逗的眼神实打实的伤人自尊。谢凛揉捏着许倾的脸蛋儿,并一再强调:“你要是敢胡思乱想,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腰不好怎么还这么多想法。” “我那是想睡在床上信口胡说的。”谢凛一再强调,并以此逗弄她:“这么在意我的腰吗?” “我这是关心而已。” “反正比你腰好就是了。也不知是谁,第一次回来是被我抱回来的。”谢凛在一边意有所指的感叹。 许倾丑事被揭,立马变脸: “谢凛你今天是不想睡了嘛?” 谢凛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抵得过千言万语,许倾是真想一掌把他拍晕,省得他惹人烦。 “我逗你玩儿呢,时候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许倾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很自然的拥住了他。 她早已习惯他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很贪恋他的怀抱。 许倾的睡意来得很快,缩在他的怀里朦胧间不忘奶声奶气的提醒着谢凛:“明天……别忘了早点叫我起床……” “放心。”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许倾比谢凛醒得还要早一些,以至于谢凛在醒来后随意一瞥,刚好撞见了她的那双无比灵动的大眼睛。 谢凛十分的讶异:“你怎么醒得这么早?昨天没睡好?” “像我这么勤劳的人,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 谢凛伸手掐了一下自己,以印证许倾的反常状态,并喃喃自语着:“今天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坐起了身子。 “谁心里还没点儿要紧的事儿了?”许倾要求自己永远要比谢凛快上一步,先行跳下了床,开始换衣服。 “需要下人来伺候你吗?”许倾好心的问。 “从来没用过,我自小不喜欢别人碰我。”谢凛已经利索的穿好了衣袍,外面的露珠已经将洗漱需要的水打好了的。 “我要回自己的寝殿拿些东西,一会儿早饭不用等我了。” “知道了。” 谢凛踏出了门,面朝着太阳,慵懒的抻了个懒腰,随后便走回了自己的寝殿。 下人们在私下议论纷纷,这可是殿下正儿八经,光明正大的留宿在了王妃娘娘的寝殿。 无人可知谢凛昨晚是有多卑微…… 许倾自己一个人吃完了早饭后,便去了谢凛的寝殿外等着。 许倾今儿特意换了一身轻便的深色男装,站在寝殿外接着等待的功夫,抻抻胳膊,伸伸腿,颇有晨练老大爷的风姿。 这是,谢凛从殿内走了出来,眼见着这个小人儿在那儿比比划划,不禁打趣道:“哟,不过区区一晚上而已,又变兄弟了?” “省得有人管我叫姨。”许倾想起这事儿就闷闷不乐。 “那也不耽误别人管你叫叔。” “你!” 许倾就是一副美人皮相,怎么遮掩也掩盖不住。哪怕穿着男装,梳起了贴头皮的发髻也是好看的,佯装出来的英姿飒爽里带着娇气。 “行了,弟弟别气啊。”谢凛故意重重的力道拍拍许倾的小肩膀,以至于许倾的身子都跟着微微倾斜了下。 “能不能轻点儿?” “兄弟,体格不太行啊。” “比你行。” “不一定吧……”谢凛的眸光转变为来自于男人之间的鄙视。 许倾带着必胜的心窜到了谢凛的身边,妄图以绝对的优势压制他,轻描淡写的挑衅道:“我能生孩子,你能吗?” 谢凛随之得意一笑:“刚好,我也能。要不咱们俩凑合凑合?” “谁跟你凑合?”许倾一把推开了谢凛,谁知谢凛的胳膊还是自然而然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兄弟,一辈子…… “王爷,你这样很怪,会落人口实的。”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这张脸能扮得了男人吧?” “要你管!” 两人去了刑部,这一路上谢凛也没少得了找茬儿。 不是牵牵手,就是摸摸肩,更过分的是他还时不时的抚摸许倾的头发。 一路上惹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许倾知道自己这身男装穿错了,谢凛他一定是故意的…… 许倾刚开始还畏惧呢,后来转念一想,谢凛实打实的纯爷们儿都不怕别人瞎想,她一姑娘家怕什么。 是不是她当众亲谢凛一口,谢凛就身败名裂了呢? 算了,算了,许倾自认为自己也不是那有仇必报的人,暂且饶他一马。 刑部。 两人来得很早,刑部的僚属也才刚来。 谢凛来了之后,便询问江玉:“周富的父母,还关在刑部吗?” “殿下,您来得正好。快要压制不住了。这夫妻二人被关在了刑部一夜后,连哭带豪的闹事儿,弄得整个刑部不得安宁。要是再继续关下去,刑部都要被他们哭塌了。” “刑部还能容得下他们如此哭闹?” “殿下,毕竟现在没什么正当的理由关押他们,有怨气儿也是正常。属下连刑都没敢用,就怕出了岔子。” 谢凛明白了江玉的意思,淡漠道:“今天就让他们在刑部住得名正言顺。走吧,人在哪儿?” “属下让人将他二人提出来。” “等会儿。”许倾突然叫住了江玉,顺便插了一嘴。 “怎么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许倾特意提醒了一下:“同一件事,要分开审,不要让他们夫妻有照面的机会,越是这样,他们才会越慌,越慌,就会越露出马脚。” 江玉征求谢凛的意思。 谢凛微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江玉这才去办。 谢凛看着许倾,用赞许的口吻说:“挺坏啊。” “也就一般坏吧。”许倾抿唇谦虚道。 大牢里。 死者周富的父亲周广力一直不开口,并矢口否认许倾所猜测的一切。 许倾觉得是审讯有问题所导致的。一介平民百姓,心理素质不可能好到如此地步。 她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因为刑部的人更偏向于的是拷问。 周富的母亲这边,还没有派人去审问。刑部原本以为周广力会开口的…… “王爷,死者母亲这边,我想试试。” “能行吗?” “当然。”许倾对自己满怀信心。 随后,许倾去了刑部的大牢里。 周富的母亲叫赵翠英,现在已经被强行按在了椅子上。 她一动不动,目光空洞,脸上依稀可以看得见泪痕。 赵翠英抬眼,一眼便识得出许倾的女人身份,也正因为如此,赵翠英紧紧绷住的表情似有放松的一瞬,心里也在暗自庆幸。 许倾话锋犀利的问赵翠英:“昨天在得知了你儿子周富的死讯时候,你也未曾哭得如此伤心啊。” “我儿子的在天之灵如果知道了你们为官者如此罔顾真相,错冤好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赵翠英恶狠狠的瞪着许倾,目光之怨毒足以将许倾吃掉。 然而许倾从来不会被嫌疑犯的情绪牵着鼻子走,专注于稳固自己的主导地位,用同样深不可测的复杂目光盯着赵翠英:“孩子是在哪里买来的?不如说说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要这么说?” “这样荒唐的事,你是怎么敢问出口来的,不怕遭报应吗?” 赵翠英的情绪很激动…… 阴暗的氛围下,许倾的目光就如一把锋利的刃,抵在了赵翠英的眉间。 “你猜猜你丈夫周广力,他会不会招供呢?如果不会的话,你们两个人是有多大的默契?如果会的话,他又会怎么说呢?” 许倾提起的默契,无非是最让人心慌,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第156章 刑部唯一希望 赵翠英调转语气,开始避开许倾的追问:“我已经死了孩子,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知道为什么将你们两个人扣押了整整一夜吗?心里有没有鬼,我想你们各自心里应该都清楚得很吧。” “我们只是平民百姓,大富死了,你们不去调查他是怎么死的,偏要来为难我们做父母的!” “之前没关押你的时候,你对你儿子的死可不是这个态度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傻儿子终于死了呢?” 赵翠英目光躲闪,不敢直视许倾,口中却说:“你真的太恶毒了。为什么刑部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在?” 许倾嘲讽的一笑:“我恶毒归恶毒,但我还真做不出来像你那般十年如一日的苛待一个傻孩子呢。你的内心里,应该也很庆幸周富的死吧?” 十年…… 听到了这两个字,赵翠英的心在动荡不安着。 隐藏了十年之久的秘密,在马上要解脱的时候,赵翠英还是守住了。 “我再问你一遍,孩子到底是在哪买的?”许倾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她。 赵翠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焦灼不安,坚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她坚信自己的丈夫没有说出真相。 许倾知道她没有那么容易开口,选择循序渐进的去击溃她的内心。 “我知道你抱有侥幸心理。你觉得我之所以会如此深问于你,就是因为在你丈夫周广力那边没有问出来什么。所以你也选择了闭口不答。但是你肯定不知道,这里可是刑部。有千百种折磨人心志的法子让你开口。你知道为什么你至今没有被用刑吗?”许倾用一种相当真挚纯良的目光近望着她,嘴角阴悚的笑容却与之并不相配。 “因为你们用了刑,我就更不会开口了。” “没有对你用刑,不代表没有对别人用刑。” 赵翠英瞬间反应过来许倾这话的意思,激动的问:“你们把我丈夫怎么了?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是全招了的。但是按照刑部的审案流程,当事人有两个,卷宗上需要两个人的口供而已。如果二人的口供对不上的话,那就证明其中有一个人在说谎,你们还会继续被关在这里。等什么时候弄清楚了,这件事才算完。” “他都招了什么?”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 赵翠英怒瞪着许倾,满眼憎恨。 然而她越是激动,许倾则越是平静以待。 “你可以选择说,也可以选择不说。但是你如果不说的话,可能还是会将你关押下去,因为这是流程。”许倾说着说着,笑意中带着几分不解,皱了皱眉头说:“其实我最开始也很好奇,到底是你们夫妻二人谁的问题,才会让你们选择了买孩子来养的这条路。不过我后来倒是明白了。” “什么意思?” “一定是你的问题。” “你胡说八道。”赵翠英气得起身,却被身后的人再一次押了回去。 “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你们夫妻二人为什么不选择了自己生孩子,而是去买孩子呢?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特意去问了你的丈夫,你猜,结果是怎样的?” 赵翠英的情绪已经亢奋激动到了顶点,怒目圆瞪着,接连的承受着许倾一轮接着一轮的语言摧残。 “你丈夫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他说了。当初是因为你无法生育,所以你们夫妻二人才会选择了一条路子,买来了一个孩子。但是不曾想,这个孩子有问题的,以至于让你和你丈夫无法将其视如己出,却又丢不掉。” “他还说了什么?” “周广力说,当年这条路子是你找的,因为你自己身体问题,所以你对这件事特别的上心,你也特别的感谢你的丈夫对你的包容。这也是我们为了调查,为何要让你开口的原因。” “他明明也有参与,凭什么把一切都推在了我的身上!我担待了他这么多年,到头来倒成了我的问题了?”赵翠英气得拍案而起,像是要疯了般。 “同为女人家,我很理解你。因为只要男人对女人好,哪怕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缺陷,女人都会选择包容。可是……事实就是你的问题,无从辩解。你丈夫拿出了支撑所言的证据了。” “什么证据?” “你丈夫在外是有一个儿子的,我们已经按照他说的,找到了那个女人和孩子。你丈夫一直都可以生育,只是你身体不行而已。买孩子的这件事,完完全全就是在满足你自己一个人的意愿罢了。所以……事已至此,你还希望听到你丈夫都招了些什么吗?” 许倾所捏造出来的事实,完完全全的戳进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心窝子里,精准的找到了赵翠英的痛处。 就算她不信这副说辞,也没法对丈夫有私生子这件事视而不见。 “你不要听他跟你们瞎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他找来的孩子和女人联合起来骗你们的,是他诬陷我,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赵翠英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消失,许倾想要知道的一切,都即将在赵翠英的口中倾泻而出。 “孩子的长相不会骗人。”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赵翠英极力解释的态度,与之前装作的漠不相干完全不同。 她积极的说道:“就在十年前,我们俩已经成亲了两年之久,但却一直没有孩子。我们俩着急,便去看了郎中的。那个郎中清楚明确的说了,是周广力的身体问题。” “然后呢?” “我们双方的家中殷实可靠。一直没有孩子也是我们的遗憾。当时,周广力的爹给我们找了个路子,让我们实在不行就买个孩子来养活。周广力他爹之所以能这么做,完全就是因为他儿子的问题啊!” “所以,周富确定是你们买来的。” “是的。但是我一直都处于被动,只能接受。因为我想和周广力继续把日子过下去。我们俩就去人牙子那里付了银子,买了个孩子,就是大概一岁左右的周富。” “可是我们俩都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是个傻子,越养越觉得不对劲儿,越来越糟心。甚至还会时不时的去骂那个卖孩子的人贩子。” “那个人贩子,你们后来没找到吗?” “我们试图找过,但是没找到。” “卖给你孩子的那个人,还有印象吗?” “姑娘,这都过去十年了,我自是记不清楚了。而且我们之前收我们钱的人,我们在知道了孩子是傻子后,也曾找过,但是没找到。” “当时,你们去哪找的?” “我们当时去领孩子的地方,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妓院。当时接待我们的人是个男人,我猜应该是妓院里老鸨的手下,收我们银两的人也是他。但是后来,我们发现了这个孩子有问题,只能去妓院找这个人,那个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了。找了妓院的老鸨,老鸨也是拒不承认。但我估计周富应该是他们那里某一个妓女生的野种。生下来之后,又能卖个好价钱。要是没人买,就再养大一点儿,当奴隶卖出去,不也是划算的嘛?” 许倾冷哼了一声:“你倒挺懂的嘛!” 赵翠英此时已经丝毫没有防备之心,反而愿意多说几句话来洗清自己的嫌疑,她对许倾坦言道:“这些年,我是一看到周富就闹心。我能把他养这么大,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曾想到了最后……哎……” 许倾看得出来,周富的死,根本没有给赵翠英造成任何的影响,她真正担心的,唯有她自己。 “养了十年的孩子,竟然还是一点点感情都没有。” “即便我对他投入感情,他那么傻,能感受得到吗?我虽然不是周富的亲生母亲,但也算是对他有恩了吧,如果不是我们俩稀里糊涂的买了回来,他还不一定过得是什么日子呢?” “哎……”许倾无可奈何的叹息。 对于周富来说,痴傻看似造成了他一生的不幸,可痴傻又何曾不是福气?糊里糊涂的走过这短暂的一生,完全不知道父母对他的嫌弃。 至始至终,周富依旧还是过着没人爱的日子。 许倾问赵翠英:“那你应该还记得十年前你去过的那家妓院吧?” “我记得,但是我不确定还在不在。”赵翠英急切的拉着许倾的手,眼神中满是渴求:“我求你了姑娘,你赶紧帮我查清楚,还我清白吧。这件事我真的不是我提起的,是周广力,是他!” 许倾面色冷淡,:“地址在哪儿?” “就在金河以北,有一条小路,出去就是一条街。沿着那条街的尽头拐角处,一家妓院,是极其不起眼的那一种。” “行了,我知道了。” “那我……”赵翠英想要的是有关于自己的转机。 许倾起身后明明要走,因为赵翠英轻唤而再次回头。 “你且在这儿关着吧。死罪是能免,但你们也是买卖儿童的其中一环,没调查清楚之前是断然不会放了你们的。” “我们?”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许倾诡计得逞的轻笑了下,并带着威胁意味对赵翠英说:“周广力可没有什么私生子。不过现在的情况来看,要是再不老实不配合的话,刑部应该是可以对你们用重刑了,好自为之吧。” 赵翠英懊悔不已,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相信许倾的胡话,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许倾一身轻松的从大牢里走了出来,自豪的对谢凛炫耀:“王爷,我这应该算是刑部唯一的希望了吧?” “本王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不行,得说出来才算。” “你是刑部唯一的希望,可以了吗?” “这还差不多。”被认可的感觉就是这么美妙,许倾得意忘形的谢凛面前晃悠,:“如果王爷以后还有这种审问的活儿,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下,不过这工钱嘛。”许倾一边说着,一边搓着小手,意思意思。 “怎么?还得另算钱?” “那当然了。” “你我是夫妻。” “亲兄弟都得明算账,更何况咱们俩异父异母的,该怎么算就怎么算,这是我本身价值体现。” “异父异母?”谢凛冷嗤了下,不服的瞟向了别处,:“我爹难道不是你爹?” “不敢是,不敢是。” 谢凛瞄了眼这个爱财如命的女人,同时又对自己的手下说:“刚刚赵翠英说过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和江玉一起去找这家妓院。” 属下有点为难:“殿下,十年了,未必真的能找到啊。” “找不找得到只有去了才知道。”谢凛分析道:“如果妓院已经没有了的话,就多多打听询问一下附近的人。听赵翠英话中的意思,这很有可能是个已经完整且成熟的贩卖链条,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消失的。” “属下明白了。” “和江玉一起去。” “是。” 等待消息期间,谢凛在一旁枯坐,一语不发却神情严肃。 “王爷是在想什么吗?”许倾开口问。 谢凛缓缓抬眼,清俊的眉目之下蕴含万千,满心疑虑的问许倾:“你想没想过,杀害周富的凶手,会是谁呢?” 许倾想了想,道:“但论周富这个孩子的话,根本不足以树敌。周广力和赵翠英夫妻俩无非是最有嫌疑的人。可换个思路一想,要是夫妻二人动了这个心思,何必把孩子溺死在金河里?” “这也是本王一直想不通的点。如果不是刘耳在中间横插了一手,带走了周富的尸体,或许周富的尸体早在五天之前就被发现死在了河边,那便证明了一点,凶手溺死周富,是有自己理由的,而且并不想对周富的死亡进行遮掩。”谢凛的眸色渐深,一再的设想自己的推论:“换言之,是不是周富的死,可以给凶手带来价值。” “那他想利用周富的死,去达成什么目的呢?”许倾不解的问。 第157章 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 “那就要看周富的身上有什么了。” 许倾因为谢凛的一句话而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二人目光交汇,许倾略显激动的说:“是贩卖儿童吗?” “估计是的。我们一点点的查,从周富的死,再到周富奇怪的父母,从他的父母身上挖下去,精准的挖到了贩卖儿童这件事。” “所以凶手的方向是这个?” “再设想一下,这件事逐渐的闹大,都是凶手的一己之力。那么反向去想一下,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会不会凶手是某些贩卖婴儿这件事里面的某个受害者呢?”许倾这次和谢凛算是想到了一处,谢凛也正有此意。 “很有可能。所以我们在调查周富出处的同时,也不能忘记寻找凶手。按照这个方向去找的话……本王觉得被害者不光只有周富一人。” 许倾对此表示认同:“如果凶手目标一致,那么周富案就很难是唯一的一案。凶手能这样清楚的查到十年前的贩卖儿童,也真是不容易。” 谢凛的思路很清晰:“所以想要找到凶手,现在需要弄清楚两件事。一件事是查清贩卖儿童,凶手这么了解,弄不好就是其中的一员,甚至也有某种关联。另一件事是去附近几地的官府查查,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人口失踪案。” 许倾自然的往谢凛身边坐了坐,托脸拄桌的疑惑问:“王爷,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贩卖儿童在西启的律法中是何等的罪过呢?” “一般来说,律法中对于此类是相对宽松的。其实这件事也有多样性。如果买卖双方都是自愿的话,这里面就不存在什么隐患和问题。并且屡禁不止是一定的,因为约束不了某些人的意愿。就像一些富户人家,府中的丫鬟有一部分都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一般的穷苦人家卖了丫头换钱也是常事。但这里面容易出现问题的只有一点。” “什么?” “就是人贩子手里的人,是买来的,还是拐来的。如果要是未经同意拐来的话,就有可能会经官了。” “那照这样说来,周广力和赵翠英两个人倒也没什么罪过了?” “顶多关上两个月。” “咱们先去附近的官府看看?问问这附近有没有丢了孩子的?” “本王现在发愁的只有一点,如果凶手锁定的目标都是和周富情况相似的这种被买来的孩子,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要是与赵翠英他们一样,不选择报官的话,这倒是个难题了。” “我觉得如果凶手是为了拱出贩卖儿童这些事情的话,保不齐真是受害者。我总觉得周富不太像是他的第一次作案。” “总而言之,先去看看吧。” 两人即刻动身,去往附近的官府询问。 为节省时间,谢凛骑马带着她前前后后跑了三个金河附近的地方官府,略有收获。 就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总共有四名与周富同龄的孩子失踪被官府记录下来,而报官的人也很统一,是一个男人。 而更加离奇的是,这四名与周富遭遇相似的孩子,官府也皆没有再接到任何的报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孩子的父母和赵翠英夫妇的状态是一样的。 许倾和谢凛两个人在官府调查户籍,将这几个孩子的户籍全都调查了出来,并走访了这几户人家。 果不其然,这四个孩子在这一个月内接连死去。而这些父母的做法通通都是息事宁人,而未曾报官。 其中有一对夫妻,因为孩子死亡去报了官,却仅仅只是因为衙门问得太多,而选择放弃。 路上。 谢凛牵着马,两人并肩而行。许倾在整理这一上午得来的线索---有关于这些死去的孩子的信息,以及这些父母的名字,做了个汇总,在路上边走边看。 一番思绪后,凶手的最终目的已经在慢慢浮出了水面。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一跳。”谢凛感叹道。 许倾说:“凶手的目标极度歪斜扭曲,他不选择贩卖儿童的人贩子,而是选择了这些买孩子的人家,并且拿这些孩子下手。由此可见,凶手势单力薄,应该没什么权势。凶手的最终目标应该还是贩卖儿童的这个行为,但是却选择了这个链条上的弱者进行摧残与伤害。凶手有理智,但是现实的懦弱无力让他变得扭曲且没有底线,看似是以这种方式来给宣泄仇恨,但却挑着软柿子捏,也是实在可恶。我猜,应该是人口贩卖的受害人,王爷之前不是也说过吗,有些是自愿买卖,而有些是拐卖。” 谢凛对此表示认同:“如果这就是凶手的最终目的,倒也说得通。可是还有个很大的疑点,那就是凶手既然是受害者,他是怎么精准的找到这些当年默不作声买孩子的人的呢?” 谢凛提出的这个问题,依旧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希望江玉那边能有好消息,能顺着赵翠英的话,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贩卖儿童的这条线大概率是不复存在了。 可现如今,这些个孩子的父母提供的线索,都没有赵翠英说过的话有价值。 两人在街上走走逛逛,准备去和江玉汇合。 说来也巧,他们迎面看着江玉一脸严肃的带着人走了过来。 应该不是奔着谢凛而来,以至于双方差点在人群中错过。 许倾上赶着从后面拍了江玉一下:“这么急,要干嘛去?” 江玉被惊住了一下,回头看见了两人,讶异道:“殿下?你们两个怎么会?” “本王还想问你们呢,怎么突然间掉转方向来了这边?不是让你们去查当年那个妓院吗?” 江玉轻叹了下,对谢凛说:“殿下,事情说来话长。要不边走边跟您汇报?” “那走吧。” 江玉非常有眼力见儿的牵过了谢凛的马,边走边说:“殿下,我们是去了的。但是那个妓院,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样啊。”谢凛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 江玉见他失望,又赶忙说:“不过事情也不算是太糟糕。我们沿街问了问常年在那里的商户小贩儿,他们说,那家妓院是四年前才搬走的。” “是因为什么搬走的?知道吗?”许倾问。 “这个确实是不清楚。据说,之前那家妓院虽然是门面不大,但是却是那种非常低俗的玩乐之地,生意一直不错的。不知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迁址了。” “迁址了?迁去了哪里?” “老板娘重振旗鼓,三年前又在东街开了一家风月楼,咱们现在就是要去往风月楼的路上。” “看来,那就只有去看看了。”谢凛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这时,许倾插了句话:“如果是风月楼的话,我觉得事情还不算太糟糕,我在那里有个认识的人,咱们先去问问。” “嗯,行。”谢凛点头应了声。 许倾正在前面走,江玉悄悄的把自家殿下拉了过来。 谢凛不明所以:“你干什么?” 江玉一脸的大事不妙,小声在谢凛耳边嘟囔:“殿下,她能在风月楼认识谁啊?” 谢凛一向对这些事不太了解,:“怎么了?” “殿下您有所不知,这风月楼就跟它的名字一样,看着是听小曲儿,喝茶的地方。实际上,什么都有。是又有妓又有倌儿的。毕竟都是一个老板娘开的店,与之前的妓院真没差多少。就是包了个雅致的外皮子而已。” 谢凛就听不得“倌儿”这个词儿,立马反应过来这事儿不对,开始对许倾猜疑了起来。 谢凛刚要伸手去拉住许倾问个究竟,却被江玉拦下,:“殿下,要不先利用她把线索找出来再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谢凛这心已经开始火烧火燎了,哪里顾得着那么多? “不行,殿下。一会儿您静观其变,万一她真有什么过分的地方,您借此机会拿回和离书……”江玉随之得意的一笑。 “你小子行啊。”谢凛赞许他道。 两个大男人在后面你一言,我一语的悄咪咪说着,许倾觉得奇怪,转身问:“王爷,你们俩干什么呢?” “没什么,赶紧带路吧。”谢凛强装着平静,但凡一会儿许倾要是跟里面的人扯上了一丁点的关系,他都会爆发。 风月楼到了。 许倾站在门口,对他们说:“这里比较杂,要不就我和王爷两个人先进去问问。要是人太多会打草惊蛇,更问不出什么来的。” “你还知道这里杂?”谢凛淡漠道。 许倾就怕他乱想,特意解释道:“我当然知道了。之前广善堂接待了个病人,就是这里的小倌儿,别的医馆都不给他治……” 谢凛当即开始了阴阳怪气:“别的地方不治,所以你给治?试问他得的是什么病能沦落到别的地方不给治?花病吗?” 谢凛越想越气,这火爆脾气一上来,是谁也遏制不住。 许倾站在人家风月楼的门口,自是没功夫和他细细解释,无可奈何的哄他道:“你乖一点儿好不好,等我回去后跟你细细解释。” 说着说着,还不忘捋捋他的胸口,帮他顺顺气。 “你还敢反过头来让本王乖一点?你知道你身为王妃在做什么吗?” “谢凛你要是在这儿跟我耍脾气,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许倾直言道。 谢凛心里别扭着,赌气自行迈进了风月楼,许倾紧跟其后。 风月楼中,清汤寡水的氛围,台上只有一个身穿淡色纱衣的曼妙女子弹琴吟唱,若隐若现的丰满,诱惑万千,台下喝茶的看客实属不少,更有佳人陪伴。 楼上清一色都是包间儿…… 谢凛嘴里谩骂了句:“这是什么鬼地方。” 老板阴四娘见许倾和谢凛两位爷眼生,扭动着风情万种的步伐,朝着二人走了过来,面带媚笑:“二位爷是第一次来玩儿吧,我这就给您安排一下,好让您二人今天玩儿得开心。” 许倾刻意粗着嗓子咳嗽了两声,直接点人:“不了四娘。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把雅韵公子叫过来就行了。” “雅韵?公子?” “对。” 阴四娘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连叹息,好似在感慨着,这年头儿雅韵的银子是越来越难挣了。 许倾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阴四娘的手心儿里,:“一间包间儿,应该够了吧?” “够,那简直是太够了。二位公子慢慢玩儿,不着急。”阴四娘心领神会,特别识趣的去唤了雅韵。 许倾拉着谢凛,往楼上的包间儿走。 两人坐在包间儿里等雅韵,谢凛全程冷若冰霜,板着一张俊脸,生人勿近。 趁着这功夫,许倾用手指戳了谢凛一下,并小声问:“王爷,你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吗?” “怎么?你常来?” “我可是清白女子,怎会来这种地方?” “看不出来。” 谢凛傲娇的白了她一眼后,再未言语。那张顶级美貌的俊脸冷得真能把旁人冻出霜寒来。 这时,雅韵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身粉衣,气质阴柔,迈着比女人还要端庄的步伐走了过来,直到许倾一回头。 “倾倾!怎么是你?”雅韵瞪大了眼珠子,特别吃惊,尤为失态。 “你冷静点,赶紧坐,赶紧坐。”许倾有点难为情,示意雅韵:“今天来找你有点事儿。” “什么事儿?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你少说两句话可以吗?我夫君在呢。”许倾在牙缝里说出的话,谢凛依旧听得清楚。 谢凛大方的手一挥:“别啊,你们继续。不用在乎本王的存在。” 雅韵臣服于谢凛的气场,唯唯诺诺的坐在了许倾的身边,一边温婉小气的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小声且畏缩的对许倾说:“倾倾,我怎么觉得他不太喜欢我。” 谢凛屡次微仰起头,抑制心中的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给天下除害。 谢凛不服天,不服地,唯独就服了当下。自己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过,却被他如此揣弄? 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第158章 给他赎身 也真是难怪谢凛看不过去…… 谢凛身上俊朗刚毅的阳刚之气,分出去一半儿给雅韵之后,都能再混个纯爷们儿的称号。 雅韵这阴柔秀气的模样,楚楚可怜。 见谢凛凶他,雅韵故意再往许倾的身边靠了靠,:“倾倾,你要是没什么正事儿的话,可就别点我了。我还忙着去服侍其他的主顾呢。” 这话就像是故意在勾引似的。 许倾说:“别啊,我们找你有正经的事儿。你得帮我们。” “什么事儿?” “我们在调查阴四娘。” 许倾这话一出,雅韵的脸色立马变了,他相当精明的二话不问起身:“这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本王是以刑部来命令你配合,你敢不从?”谢凛态度极为强硬,如墨般深邃的瞳孔下迸射出凛冽锋利的寒光。 雅韵示弱的畏缩在许倾的身边,小声道:“倾倾,我实在是害怕极了。王爷实在是太凶了。” “你要是不配合的话,你信不信他能吃了你?”许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着。 “你讨厌死了。”雅韵打了许倾一下。 谢凛紧紧的攥紧拳头,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心中默念,此事之后誓要荡平整个风月楼,让整个京城都没有“倌儿”这类物种。 许倾不忘正事儿的威胁起了雅韵:“你要是不帮忙的话,那我也不顾及咱们俩的情意。救命之恩大过天,这可是你在治好病之后对我们广善堂说过的话。” “但你不能为难我啊。” “那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病说出去,让你再也接不了客儿?” “你!” “我可不想和你鱼死网破。我们这是刑部的正事儿,又不是什么坏事儿。” 许倾几番劝道,终于说动了雅韵。 “你想问什么,赶紧问吧。” “阴四娘在私下,应该做过不少行当吧,短短几年时间,怎么东山再起,把风月楼经营得这么好?” “倾倾,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光靠着我们出卖色相能有几个钱挣?阴四娘私下有不少的行当呢,比如说,去大赌坊门前放贷,等到还债的时候,就能挣得翻了一翻。再比如说,跟人牙子关系密切,淘来的姑娘,好看的留在自己这里,不好看的或者是不好管教的,就继续往出卖,这些年总归是挣钱的。光是账本就这么厚一摞子。”雅韵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来比划着。 “阴四娘现在也一直在做这些买卖吗?”谢凛问。 雅韵别扭的看向了许倾,许倾言道:“王爷问你话呢,赶紧说啊。” 随后,雅韵憋嘴点了点头。 谢凛怎么有种感觉,明面上是雅韵委屈,实际上是自己委屈啊。 “阴四娘干这个人牙子的行当这么多年,近水楼台,有很多楼里的姑娘怀了野种,直接扔给四娘,还能卖个好价钱。不过呢,她也不是顺风顺水的。” “哦?” 雅韵故作神秘的轻推了许倾一下,掩面笑道:“倾倾,你以为她四年前为什么不干了?” “四年前?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那当然,是出了很大的事情呢。”雅韵之所以会如此详实的说,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八卦的心泛滥了起来,:“阴四娘当年因为一桩买卖,犯了个忌讳。” “什么忌讳?”许倾仔细认真的竖起耳朵听。 “这人牙子干的事儿,主要就是个你情我愿。正因为这样,官府才不会细管这种事情。哪个大户人家不得买几个下人?四年前,有一桩生意,买主点名就要四岁的男童。但是阴四娘的手上没有,便开始动了歪心思。” “她是拐了人家的孩子吗?” “对,她拐了人家好人家的孩子,交付给了买主。这就属于是拐卖了呀,丢了孩子的人家马上就报了官府,最后查到了她。” “闹到了官府,那你是否知道,当年那对儿被拐了孩子的父母叫什么名字,为何我们去官府查,没查到?”许倾特别不解的问道。 雅韵回答道:“这还不简单,抹了呗。阴四娘出事不到一年,就开始重操旧业,你觉得对她的影响能有多大?而且官府也没定了阴四娘的罪,那孩子也没有找到。据说啊,买孩子的买主是个富商,专门用童男来给自己续命的。” 待到听了雅韵这番话后,许倾才明白这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是有多可恨。 失去孩子的父母,很可能美满的一家就这么散了。 谢凛说:“看起来,还真有这方面的受害者存在。如果站在这个被拐孩子的父母角度上来看,一切也足以说得通了。” 谢凛觉得,凶手的行为很可能与当年那件事情有关系。 许倾跟雅韵和和气气的商量着:“雅韵,你再帮我们一个忙呗。” “什么忙?你该不会是想让我……”雅韵赶紧言道:“除了出卖身体的事,其他的事我都做不了。” 听在一旁的谢凛,满眼鄙视并且嘴角已经歪得不能再歪… 许倾就直说了:“你不是说,阴四娘的手里有一厚摞子账本吗?你偷过来给我们看看呗?” “你当我是神人吗?阴四娘你别看她是女流之辈,她的身边常年有个刘兄弟保护着,这个刘兄弟虎背熊腰,力量超凡,一个人能放倒七个。” “你试试呗。我知道你肯定可以的,如果你要是真帮我把这事儿办成了的话,我就拿钱给你赎身,怎么样?”许倾正专注于给雅韵画大饼。然而此时,一旁的谢凛彻底没办法再继续气定神闲,惶然的望着许倾:“你赎什么赎?” “你少说两句话。” 谢凛心里冒火,起身便走了出去。 雅韵在一旁瘪瘪嘴:“看来……是有人容不下我呢。” 许倾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只能先把手头上的事而弄明白。 雅韵看着谢凛被气得离开,马上得意的笑了下:“哇,他好爱你啊,还爱吃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醋缸子就满呀。” “行了吧!曹大旺。你今天要是把我夫君气出个好歹来,我饶不了你。” “说好不叫我大名的!” “你要是把他气死,他爹能诛你九族,不信你就试试。” 雅韵立马老实了下来。 许倾最后给了雅韵一个机会:“做还是不做?不做我就让王爷剁了你。” “那我能不做吗?等我找找机会的,总不能把我自己搭进去吧。”雅韵叽叽歪歪的答应了下来。 许倾给了他期限:“两天时间,如何?” “你!”雅韵用力拍了下桌子,一咬牙:“行,等我消息!” “注意安全哈,你把东西交由我手之时,就是我给你赎身之日。” “一言为定。” 许倾总算是将这件事交托出去,只等雅韵的消息。 外面。 许倾踏出风月楼之时,收获了无数个怪异的目光,全都来自于谢凛的手下。 谢凛淡漠的站在一旁,先是无视她,而后又假装洒脱淡然的与她说话:“呦,出来了?” 这拙劣的演技让许倾不忍直视…… 许倾走上了前去,自然的挎住了谢凛的胳膊,边走边说。 “你和他置什么气啊,没意义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生气了?” “好好好,没生气就好。现在我已经让雅韵去偷阴四娘的账本儿了。” “你有没有想过,凶手是怎么精准的找到这些目标孩童的呢?除了阴四娘这些年来收录起来的账本上,还有什么地方能清楚的看到贩卖儿童的记录吗?” “我明白王爷的意思。凶手很有可能隐藏在阴四娘的身边多年。以他的报复心理来看,他既然没办法去动阴四娘,那就以自己的方式来加入到这一恶行中去,残害他人。与此同时在等待着阴四娘垮台的那一天到来。这个行为是很符合之前我对凶手心理的描述。所以……” 许倾停顿了一下,:“雅韵能偷出账本,才是奇怪。” 言外之意,凶手一直蛰伏在阴四娘的身边。雅韵势单力薄,如果能顺利的偷出阴四娘的账本,那就说明为阴四娘守着账本的人,那个人高马大的刘兄弟一定是有问题的。 许倾对谢凛说:“总而言之,咱们先等待着雅韵把账本偷出来。这看似是凶手在利用我们的手,一步一步的将这些事浮于眼前。但咱们也在逐步的了解到凶手的意图,阴四娘和这个为了一己私欲,杀了那么多孩子的凶手到了最后是一定跑不掉的。” “嗯。” 许倾特意给谢凛松了松肩膀,殷勤道:“我有点饿了,咱们俩先去吃点儿东西,然后再回去?” “不了,本王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回刑部了。” 许倾本意是想要讨好他,可奈何谢凛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可是……这个案子目前也无从下手了啊。咱们就等待着雅韵的消息就是了啊。”许倾挽留他道。 谁知,谢凛目色冰冷的斜睨着她,很不客气的说:“本王还有其他事儿,自是比不过那些闲人,以色相取悦他人。” “你就不能听我解释解释吗?就这么生闷气真的好吗?” “你该找谁就找谁去。” 谢凛冷淡的一把甩开了许倾的手,傲慢的从她眼前走过。 傍晚。 许倾在外面闲逛了一下午,这个时候了才回来。刚一推门,就看见了谢凛正坐在自己的寝殿内看书。 他坐得笔直,对于许倾的出现是完全无视的状态。 “你吃饭了吗?”许倾小声小气儿的问。 谢凛抬眼注视着她,似笑非笑的所答非所问:“玩得开心吗?” “我就是去外面逛了逛,自己一个人能去哪玩啊,你又不陪我。” 许倾先是坐到了谢凛的对面,然后又拽着桌子,一点点往谢凛身边挪动着。 “我知道你因为什么生气,我想跟你解释解释,然后你听完了以后在考虑一下要不要生气,这总公平了吧?” “本王没有生气。” “那你板着脸干什么?” “本王生性不爱笑,不行吗?” 许倾静静的听着,这气性何止是一点点啊…… 自己要是再晚回来点儿,估计都气炸了。 许倾故意亲近于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笑话他:“都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等在这儿干嘛呢?还不是故意在这儿等我哄你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没胡说啊……”许倾故意用身子拱了拱他,非常小心翼翼的注意他的情绪:“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他是故意的,我也知道啊。我又没有误会你。” “他就是个靠色相和争宠来取悦他人的倌儿而已,你跟他一般见识干什么呢?” “本王心胸狭隘,不该跟他斤斤计较。但本王也没强迫你在这儿跟本王说这些,你何必多费口舌?怪不得张口闭口都是“倌儿”,原来是早就熟悉了。” “你要是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可回娘家了。劝不回来的那种。” “随便你,本王要是去接你,本王就是狗。”谢凛不为所动的把手里的书摔在了桌子上,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许倾特意伸手去掐了掐他的那张臭脸,不禁感叹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是眼瞎了还是脑子有问题了,能舍得去找那种货色?” “拿开你的脏手。” “就不。” “不是还要把人家赎出来吗?” “我赎他,不代表我要他啊。我放着你不要,我要他?” 见他的情绪缓和了不少,许倾偷偷摸摸的亲了他一口,把他亲得脸红耳赤。 “你别因为这件事跟我生气了好不好,真的不值得。” “你给他治的什么病?” 许倾搂着他的脖子,故意坐在他的怀里,并真挚的说:“就是你说的那种啊……” “什么?”谢凛的目光堪比千年怨妇,一再追问。 许倾眼眸流转,特意瞄了眼谢凛的下半身:“就是那儿的病啊。” 谢凛一瞬间暴跳如雷,吼她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又没病。再说了,许倾你有没有分寸啊,你怎么能给他治这种病呢?传出去了怎么办?” 谢凛想要推开许倾,奈何许倾越搂越紧,她急着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什么?” 第159章 一顿饱和顿顿饱 “广善堂那么多的郎中,我不可能亲自去给他治这种病啊。而且这种花病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非要我来治才可以。我就是帮他找了一位广善堂靠谱的郎中,帮他把病治好了,仅此而已。要不没人愿意给他治啊。” 许倾竭尽所能的解释,就是希望谢凛能相信自己。 谢凛将信将疑,特别小气的问:“你没看到?” “什么?” “你有没有替他检查?” “我要是替他检查了,你就不要我了吗?” “看情况吧。” 许倾特别认真的在他的怀里发誓:“我发誓,我真的没看过。我就只看过你和那些尸体的身子,是真的。” 这话让谢凛听着,不仅没有豁达之意,怎么还这么别扭? 见谢凛不说话,许倾用双手捧起了他的脸蛋儿,来回宠溺摇晃着,并说:“我说我的夫君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以往吃醋了以后,不是掐我脖子就是强吻我。怎么今天这么乖,合着是受了委屈在求安慰呢。” “你不要乱说,我没吃醋。” “没有吗?我闻闻有没有醋味儿。”许倾吸着鼻子,凑近了闻闻,令谢凛身上直痒,略微侧了侧头:“你别闹了。” 许倾的眼中满是星辰,汹涌的爱意无处可藏,甜笑道:“果然,只属于我的男人,身上都是香香的。” “你既然看了我的身子,能不能把和离书给我。”谢凛是时刻不忘自己的“正”事儿。 许倾笑归笑,但脑子可机灵着呢。 “那可不行。还得再考察一段时间才行。” “你讲不讲道理?你是看了我的身子了,还想跟我和离?” “我不过就是以前给你换衣服的时候看了一眼而已,又没用过你身子,你还拿这个计较?” 谢凛挑了下眉,勾唇痞笑了下:“你要是想用,也不是不可以。” 许倾伸手拍了拍他的脑门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我要是碰了你,你不就更变本加厉的赖上我了?要是再坏一点,再送我一个孩子也不好说。” “我可不是那么卑鄙的人。” “卑鄙起来不是人。” 许倾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开,关切询问他:“那你吃饭了吗?” 谢凛:“被你气得已经吃不下去了。” “我就说嘛,你肯定没吃饭。”许倾准头叫了一声门外的露珠:“露珠,把东西拿过来。” “是。” 露珠走了进来,将一包用暗色的纸包好的小包裹递给了许倾。 包裹里热气腾腾的,外面的纸有些被侵湿了,还冒着缕缕饭香味道。 “这是什么?”谢凛皱了皱眉头的问。 许倾一边将包裹耐心打开,一边不厌其烦的解释:“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吃饭,所以特意买了包子来哄你啊。你快点尝尝,他家包子真的很好吃。” 白白胖胖的包子摆在了谢凛眼前,谢凛对包子却没有丝毫的渴望之色。 “你快点尝尝,真的特别好吃,我以前都吃他家的包子。” “所以你在外面闲逛了一下午,就是为了买它?” “那不然呢?” 谢凛盯着眼前的包子,面色稍有为难,无措到不知该如何下手。 “想什么呢,赶紧吃啊。” 谢凛道:“你让人拿碗筷来。” “用手拿呗,有没有别人。” “不雅观。” “等你饿死的时候就比别的私人雅观了?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许倾瞧着谢凛,倒真不是事儿多,是手足无措。她随手拿起了个包子,递到了谢凛的嘴边:“我喂你,总行了吧。” 谢凛只是嘴伸过去,浅浅的咬了一小口,连陷儿都没咬到。 “你大点儿口啊。”许倾很诧异的问:“王爷,您该不会是没吃过包子吧?” “是没吃过这么大的……” “这么看来,你这前半辈子没遇到我之前,怕是也没什么开心事儿了吧。”许倾还没把包子再次喂到他口中,自己先来了一口,:你不嫌弃吧? “你到底是喂我,还是喂你自己?” “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和那种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也没差多少。” 谢凛对此忽的感叹道:“其实皇子的生活真的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最起码……我可从小到大都没有像你那般睡得踏实还赖床。” “你这话就……” “不是那个意思。” 许倾也不在乎,又递给他一个包子,:“喏,这次你自己拿着吃吧。” 谢凛还是有些别扭的,但依旧还是伸手去将包子接了过来,斯文的咬了一口。 “嗯,好吃。” “是吧!” 许倾满意的点了点头,面带笑容看着他。 “你能不能不这么盯着我?”谢凛问。 “不可以看吗?” “你这样很不礼貌,让我很难为情。” “王爷还知道难为情啊?我以为王爷一直是无所禁忌呢。” 谢凛平静道:“若是真无所禁忌,还能被你这么欺负?” “我哪里有欺负过你啊?还给你买了包子,这包子就连我亲爹都没吃过。” 一听这话后,谢凛突然咬了一大口,并摸索着问: “你这话的意思……我听着怎么有点儿冒犯呢?” “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哈。” 谢凛微点了点头,满级理解:“不是亲爹,胜似亲爹。” “谢凛你怎么这么过分啊!”许倾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来回的摇晃,谢凛臂膀一挥,顺势将她控制在了自己怀里,并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傲娇道:“你看看你,现在都敢对我动手动脚的了?以后是不是还要上房揭瓦?” “分明是你先说错话的!你怎么就总想当我长辈呢?” “因为你总是不听话,总是气我,总是让我难过不开心。” 许倾圈住他的脖子,抱住他的同时也将自己话留在了他的耳畔:“明明就是你自己爱嫉妒,爱吃醋。” “我连醋都不能吃?闷声带绿帽子吗?” “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媳妇儿吗?我不是都已经把你哄好了吗?再说了,人家雅韵也未必能看得上我啊。” 这话让谢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怎么?本王的王妃他轮得着他看不上?” 许倾亲密的在谢凛的耳边说起了秘密:“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他男女都行。” 此刻,谢凛屏息凝神的注视着许倾,她的这句话倒把谢凛惊吓到不知所措了。 接着,他一再好奇的确认:“你的意思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得病?”许倾总是在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条件反射的瞄了眼谢凛的下半身。 谢凛义正言辞的恳求她:“你能不能不要在说他有病的时候,顺带着瞄我一眼?” “我这不也是特意暗示一下,怕你听不懂嘛。”许倾尴尬的笑了笑。 “我下次不会见那个雅韵了。” 许倾好像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可思议之余又忍不住吐槽,忍俊不禁道:“王爷,您该不会是怕雅韵看上你吧?” “我多有魅力,你也不是不知道,还是防着点儿比较好吧。”谢凛轻轻的推开了许倾,随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襟。 许倾很难想象出,这句话竟然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随即对他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王爷……您可……” “怎么?” “您不光想象力丰富,而且还自我感觉良好。” “我本来就很好,难道不是吗?” 许倾直言不讳道:“你那气势汹汹的架势恨不得一屁股坐死雅韵。他要是能看上你,那绝对自寻死路呢。” “哼。” 谢凛还有点不服。 “谢凛,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儿?”许倾特别好奇的贴近谢凛。 “问啊。” “你是不是因为我手里这份和离书,所以私底下才变得这样的?如果我现在把和离书撕了的话……” 谢凛屏住了呼吸,那颗瞬间躁动雀跃的心在强大的理智加持下,一忍再忍,故作矜持的尽量呈现出淡定的状态。 谢凛回答了她:“你都要把我给休了,我能不着急吗?我知道我自己脾气不好,但我已经在克制了。” “要是没了和离书的话,你会不会还和从前一样?” “与和离书相比较,我更怕你会一走了之。我是有错,但其实说到底,我也不是非要把你留在身边,我自己已经孤独了这么多年,也不怕继续孤单下去。我只是觉得错过了一个真心对我的人,真的好可惜。” 谢凛的眸光之中满是落寞。 许倾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就在谢凛满怀期待的下一刻,许倾却说:“好了,算你第一阶段考察期通过啦。” 谢凛白兴奋了一场,失落之余还想为自己讨个公道,忧心忡忡的问:“什么叫第一阶段?还有几个阶段?” 许倾灵动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细细的为谢凛分划讲解:“还有几个阶段,要根据具体情况分析,我说了算。至于每个阶段考察是否通过,也是我说了算。” “来来来,你来亲手把你夫君一刀捅死吧,来。”谢凛绝望的拉住了许倾的手,递给她一把匕首。 自己眼下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你看你又急躁。” 谢凛忍无可忍,气呼呼的凝视着她:“你教教我怎么才能不急躁?” “吸气,呼气。” 许倾这幸灾乐祸的表情成功被谢凛看在了眼中。 “大晚上的,谁跟你在这儿吸气?我平时就是太纵着你了。” 谢凛撸胳膊挽袖子,粗蛮的一把将许倾横抱了起来,并精准的扔在了床榻之上。 “谢凛,你干嘛?你要是敢乱来的话……我就……” “你什么你?还不赶紧睡觉?” “你这样子,我有点害怕呀。” 谢凛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拍了拍她的肩膀并对她说:“一顿饱,和以后顿顿饱,我还是能想明白的,放心好了。” 此时,许倾总有种错觉……这话带着威胁的意味。 自己好像就是他身边的一直待宰的羔羊,早晚有一天,得成为他盘中的珍馐美味。 许倾想着想着,自行缩回了被窝儿里,开始了一夜的老实巴交。 翌日一早。 雅韵的行动迅速,仅仅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顺利偷到了许倾想要的账本。 账本拿到了手中的同时,也存在着问题。 阴四娘平时对此物严防死守,有护卫看守着,雅韵能够如此顺利的将账本偷出来,侧面也就证明了是凶手的允准。 可以轻而易举的触及账本,阴四娘的心腹,男人,纵容雅韵偷到了账本。 几个必要的条件叠加在一起,阴四娘身边的护卫,外人称之为刘兄弟的壮汉也就成了首要的凶案的嫌疑人。 账本在手,谢凛即刻便下令将阴四娘与她的护卫刘兄弟一同关进了刑部的大牢。 江玉和许倾两个人在大牢里,而谢凛则是在翻看账目。 江玉:“他叫刘德贵,在风月楼开张之后,便一直跟在阴四娘的左右。主要就是保护阴四娘以及她身后这些事情。但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是……” 江玉说着说着,冷哼了一声。 “什么?”许倾问。 “我去官府问了问,这个刘德贵的家中有个姐姐。她的姐姐刘慧就是当年被阴四娘拐卖了孩子的母亲。” “那不就说,刘德贵是那个被拐儿童的舅舅?” “没错,自打那件事发生了之后,只剩下了刘德贵和刘慧两个人相依为命,刘慧的丈夫因为弄丢了孩子而报官无果,最后郁郁而终。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按理来说,刘德贵应该非常痛恨阴四娘的这种行为,他为何反过来助纣为虐呢?” 许倾目色淡然的盯着被关押在牢中的刘德贵,似乎对于他的这种行为并不意外。 她对江玉解释说:“刘德贵和刘慧两个人,因为阴四娘的行为导致了家庭支离破碎,一定是带着恨意而活着的。但人的心底深处,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欺软怕硬的潜意识。官府都没奈何得了阴四娘,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唯有蛰伏。”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痛恨那些买卖孩子的人的根本原因吗。” “正因为他是抱着蛰伏的心理去做这件事的。心中这份恨意,因为阴四娘的强势而发生了转变和扭曲。在他看来,那些助长了阴四娘行径,买卖孩子的人也是头等罪过。但恨意无限滋长,总要寻到一个方式来泄愤。” 第160章 进展 “向阴四娘复仇的最直接办法,无非就是一刀捅死他。可留在阴四娘的身边,掌握了阴四娘的所有秘密,还会有银子赚,岂不是更好。而且,他终于还是等来了自己的机会。对那些买了孩子,且看似生活美满的家庭进行疯狂的报复。刘德贵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是成功的。不仅仅泄愤,还一点点的将事情闹大,借助我们的手,阴四娘还是被关了进来。” “照这样来看的话,我们似乎不用从刘德贵的身上下功夫了。他这几乎就是要和阴四娘同归于尽啊。”江玉已经让人写好了罪状,就等着刘德贵来认下。 许倾总觉得这件事没完,有种不了了之的感觉。 她问江玉:“那个刘慧现在还能找到吗?” “去了刘德贵的家,但是没找到刘慧的踪迹。倒是阴四娘,把能吐出来的都吐了个干净。” “都吐出来什么了?” “阴四娘交代,她这些年都在做中间人。在贩卖儿童的这方面烂事儿,她前几年没出事之前,她主要负责的是搜罗孩子。绝大多数都是自愿的买卖,唯独有一次她着急了些,强行偷走了刘慧的儿子,出了事。后来她上家花了点儿钱,帮她把事情平了。她知道刘慧,但是对刘德贵的来历一无所知。现在的她,主要是靠着依照上家的指示,和买孩子的人交易对接,挣来的钱,和上家七三分。” “上家是谁?” “她说她不知道,跟她对接的人,是一个叫白顺的中年男人,生意成了就会去风月楼领钱,仅此而已。” “我不太相信,阴四娘一点不知道。”许倾说。 “估计上面应该是牙行势力。等到时候查一查,永宁城里有多少势力庞大的人牙子,肯定能查得到。”江玉信心满满的说,这件事已经被撕开了个口子,就不难再继续查下去了。 许倾默默不语。 正当这时,谢凛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仿若一缕愁思凝结在了眉心。 “你过来一下。”谢凛唤许倾道。 许倾先是停顿了一下:“我吗?” 随后便跟着谢凛走了出去。 两个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许倾跟谢凛汇报道:“刘德贵不开口。但是阴四娘已经招供,可以查查一个叫白顺的男人。” “先不说那些,你来看看这个。”谢凛将阴四娘的账本递给了许倾,许倾迟疑的翻看着。 谢凛说:“这个女人的账目记得很全面,就连十年前的周富都记录在册。我们俩之前在官府调查出来的那四起被害孩子的父母,也都是记录在册的买方。” “所以,我们是找对了吗?” “你翻看到最后一页。阴四娘最近的一笔生意,是在一个多月以前。” “等下,我看看。”许倾为了避免自己看错了行,特意用手指一点点的下移查看,按照谢凛所说,她精确的找到了并读了出来:“买主叫谢韵文,二十万两,男婴………够贵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知道谢韵文是谁吗?” “我不知道……” 许倾虽然不知,但谢凛话已经问到了这里,她隐隐感觉不对。 谢凛答道:“逸王谢容,字韵文。你可以再看看这个时间,推算一下,是不是逸王妃生产的时候。” 经过他这么一说,许倾瞬间惊诧万分,低头一再确定并推算这个时间。 最让她难以置信的是,一切推算都是合情合理的。 她瞪大了双目,语气皆惊:“所以……所以……之前办满月酒的那个孩子,是逸王换来的?为什么啊?” “之前我有所忽略细节,宫中的事情也不太在意。后来我细细一想,才想起来了一件事。” “什么?”许倾追问。 谢凛目光灼灼而坚定,:“这个孩子的生辰与先皇是同一天。所以我猜测,逸王是在以此取悦圣上,将所有的期许全都加注在了这个婴孩的身上。但逸王妃怀的应该是个女胎……所以才早有准备。” “所以他精心设计,偷天换日?” “对。” 许倾很难相信如此荒唐之事是确确实实的存在过,一再向谢凛确认:“可是我不明白。谢韵文,真的有可能是逸王吗?如果他真的是,阴四娘何必将他记录下来?” “诸多巧合汇集在一起,这个谢韵文一定是逸王。至于阴四娘,我猜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的买家会是当今逸王。” “那阴四娘的上家呢?那些人牙子会不会知道?” “我猜……也不会知道太多,最多也就是经手的人有所了解。但是这个案子涉及到了皇室血脉,性质已经变了。”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咱们是要悄无声息的将刘德贵处置了吗?”许倾问。 谢凛眉目间晦暗难明,权衡其中厉害的同时也在细细揣摩。 许久后,他缓缓抬眸,注视着许倾:“如果从最初的时候,逸王换子才是整件事情的起因呢?” 谢凛凝视着许倾,然而许倾所知道关于这个案子的一切都在被谢凛的猜想而彻底颠覆。 “王爷的意思是,是先有逸王换子在先,然后才是刘德贵的行凶?” “刘德贵行凶的目的,不过就是报复二字,以及用杀人的方式来一步一步的引领着刑部了解到了当年贩卖儿童的事情。最直观的表现便是,他每每行凶之后,生怕那些父母因为心虚而不敢去报官,特意又去官府报官。” “但是你想过没有,贩卖儿童的事,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进行着。刘德贵守在阴四娘的身边隐忍蛰伏,是什么让他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动手呢?” 许倾正仔仔细细的聆听着谢凛的分析,她也逐渐理解了谢凛话中的意思,认同道:“那也就是说,是他知道了逸王的行为后,才会抓住机会将这件事逼出来。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刘德贵只有一个姐姐叫刘慧,现在还没有找到人,连阴四娘都未必知道谢韵文是逸王,刘德贵怎会知道呢?” 此刻,谢凛的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猜忌,轻轻启唇反问:“如果逸王换子的行为,从最初就被泄露了呢?” “能知道逸王换子并且加以利用的人,肯定是接生的嬷嬷或者是近身之人啊!”许倾豁然开朗,:“刘德贵是有帮手的,对吗?” “你刚刚不是说,刘慧还没找到吗?” “如果所猜想的皆为真实,王爷打算怎么做?揭露逸王吗?” “逸王现在风头正盛,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去揭发,到时候只会反噬自己。父皇特别喜欢这个皇孙,你也是知道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得先把隐藏在逸王身边,刘德贵的同伙剔除才行。他的同伙肯定是想要这件事闹大的。” “一旦闹大,咱们手里没证据证实逸王换子,就会惹来父皇的震怒,我说的对吗?”许倾已经参透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谢凛微微点了点头。 刘德贵最终的目的便是,当这件事情涉及到了皇家血脉后,到底会不会有人去管。 可是这件事对于谢凛来说,已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程度。 这边,谢凛的人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殿下,我们调查到刘慧了。” “刘慧现在人在何处?” “回殿下的话,据悉刘德贵和刘慧两个人并不是同住在一起。也不是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刘慧在家庭支离破碎后的第二年,便嫁给了一个从宫中退隐的老太监。” “老太监?是谁?” “他的名字叫顺来,没出宫之前是伺候怡妃的。他托人找关系,把年纪轻轻的刘慧送进了宫中当嬷嬷。也正因为顺来公公的缘故,刘慧很得逸王和逸王妃的信任,伺候得也很好,人称慧嬷嬷。” “这个怡妃……”许倾稍稍有些不解。 谢凛给她解释道:“怡妃是逸王的母妃。几年前去世了。” 许倾基本上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的:“原来如此。那这件事也就算是明朗了。慧嬷嬷知道逸王换子之事,机会可遇不可求,暗中联系自己的弟弟刘德贵,策划了这场美其名曰复仇的杀人恶行。只为解自己多年前丧子无果而终的心头之恨。她想要看看,事关皇家血脉,还会不会不了了之。” “总而言之,逸王换子之事在没有万全证据之时,绝对不能将其与案子混为一谈,得先把刘慧扣在咱们的手上才行。” “不如,让我来试试?”许倾自告奋勇的说。 谢凛不太放心的看着许倾:“你?” “刘慧现在是逸王妃身边的嬷嬷,我身为女眷借着去逸王妃那里探视的由头就能见到刘慧。这件事急不得,一旦要是急了之后露出了马脚,免不了逸王猜忌。” 见她说得如此认真,谢凛自是对她信任的。 他微点了点头:“那好,你自己量力而行。” “如果……我是说如果搞砸了的话……”许倾想先问问后果会是怎样的。 “你如果搞砸了的话,无非就是让刘慧草率捅出了逸王换子之事,然后逸王死不承认,提高了警惕后,咱们无从可查。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到了最后父皇彻底厌弃了我,仅此而已。” “这么严重?” “毕竟逸王现在是父皇眼前的红人,靠着这个孩子得了不少的宠爱。父皇如此喜爱这个孩子,要是突然被人提及这个孩子的身世有问题,他肯定会为之震怒啊。这个时候要是拿不出万全的证据的话……” 许倾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接他的话替他说道:“到时候你就是个促使兄弟不睦,狭隘善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对吗?” 谢凛见她如此机灵,故意逗她道:“如果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呢?” “你又来,我是在跟王爷说正经事呢?” 谢凛抚了抚她的秀发,浅笑道:“没关系,你不用有太大压力。能办到的话,皆大欢喜,更何况在此之后的事也不一定是什么情况呢。” “为何这样说。” “你就真觉得逸王换子费了这么多心思,就只是为了讨得父皇宠爱吗?” “不然?” “讨得宠爱与重视的同时,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野心。” 谢凛的思维一向敏锐。 这才是谢凛得知此事的第一反应。他总觉得逸王的目的不会太过于单纯。 “这件事好办,你放心吧。” 相比于许倾的严肃,谢凛一脸轻松的笑着说:“你问了这么多,无非还是一直怕自己把事情搞砸。其实你可以想的简单点。” “你倒是说得轻松。” 这时,谢凛突然伸开了修长的臂膀,搂住了她:“到时候要是真混不下去了,咱们俩直接跑路呗。隐居山林,无忧无虑,生完一窝再生一窝。” 许倾听着这话有点害怕…… “王爷……我是听出来了,您这是实打实的惩罚我呢。” “你是不想生我的孩子,还是压根就不想生?”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许倾眨了眨眼,小声小气的问。 谢凛颇有微词:“区别大了。你要是不想生,可以不生。正好我也不太喜欢孩子。但你要是单单不想生我的孩子,那你就必须给我生。” “咳咳……王爷……你这想法目前来说还不太适合当爹。” “适合当你夫君就行,当爹的事儿以后再说。” 说起生子,许倾倒是又想起来了他和云翎之间的谈话。 谢凛很忌讳与她有孩子。 “说生是你,说不生还是你……”许倾想起这件事,不禁小声嘟囔,怨言颇多。 谢凛有些没听清大概,耳朵凑过来细听:“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什么生不生的?” “没什么。” “你肯定说什么了。” 见他一再追问,许倾莫不如将话摊开来说。 许倾有些泄气又带着些不悦的低眉道:“我之前听到了你和云翎的谈话,碍于我的家世,你不是不能与我有孩子吗?会成为隐患……” 谢凛突然愣住了一下。 他有些不理解,许倾为什么这样说,但是后来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此刻,他想给自己澄清一下。 第161章 又老又丑 谢凛接下来的解释,真挚又带着深情:“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也从没这么想过。最开始也好,现在也罢。我刚开始是讨厌你不假,跟你生孩子确实是天方夜谭。但是外人这样揣摩揣测,我不反对,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我不可能和你有孩子。然而,现在的你我也更不会因此而束缚,我谢凛平时活得步步小心谨慎。但还不至于与自己喜欢的人连个孩子都不敢有。”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一向不善言辞的他变得话多了起来。 “而且,我从前不碰你,是因为不知道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现在不碰你,是因为你不让我碰。如果你要是还不信,现在回去造一个孩子以表我此番话是否真心也不是不可以。” 许倾见他话说得越发过分,羞红了脸的同时又去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并警告道:“你给我闭嘴吧!我就是那么问问而已,你倒好,逮到机会就开始得寸进尺?” “我这是献真心。” “你这是献真心呢,还是献身呢?” “身体代表我的心。” “清心寡欲了那么多年都能忍,现在便忍不了了?” “那是因为你不在身边……” “再说?”许倾威胁他道。 谢凛侧过了头去,委屈得紧:“不让说,难道就要这么一直误会下去吗?而且从一开始就是你偷听我和云翎谈话在先。” “若不是你私会她,我能有机会听到?” “所以那天……如果我没有和云翎在书房里谈话,你就不会瞒着我关于薛昭的事了吗?” 其实,谢凛一直都想要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做错,她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许倾说:“那天我就没想要瞒着你。可你呢,你和云翎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让人听了不会生气吗?” “你是不是傻,我都把你娶进门了,我能一门心思的去害你们家吗?” “我怎么知道?”许倾情急之下的一句话,让两人之间的沟通氛围变得紧张了起来。 “你是第一次算计我吗?谢凛?那个时候我怎么能信你呢?” 谢凛无奈叹息着:“我一切的算计,不过就是想要一个你罢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许倾一言不发的看向了别处。很明显,谢凛又把她弄得心情不悦了。 他握住了许倾的手,哄道:“好了,你也不要因为过去的事情生气了啊。我以后一切的事情都跟你商量,行吗?” “不然呢,你还想跟谁商量,云翎吗?” “我自是不想同她商量,赔了夫人又折兵,代价太大。而且上次我也没动手啊。” “还挺聪明的嘛。” “那当然了。”谢凛说着说着,却又突发奇想,另辟蹊径道:“不过……你要是不理我的话,我可能还是会去找云翎。” “怎么?还想要威胁我?”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跟我生气,对我吃醋。与对我视而不见相比起来,你恨恨我也是好的,最起码我在你心里存在过。”谢凛的眸光之中忽有落寞。 许倾为之动容的注视着他,他原本丰朗桀骜的容色间,竟只剩下了对于这段感情未知的焦虑与束手无策。 可能对于谢凛来说,这段感情的表达,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许倾心软了,有些心疼他。 她用双手捧起了他的脸,温软的小手捂暖了谢凛双颊的同时,也在捂暖了他生性凉薄的心。 她亮眸闪烁,满眼爱意的望着他深邃的瞳仁,认真的说:“我都已经是你老婆了,当然不会离开你了啊,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共同面对的嘛!” “真的吗?要是哪天我再惹你生气,你还会不会扔下我一走了之?” “你要是再惹我生气的话……我就……打你。” “不逃了?” 许倾的逃婚,在谢凛的心中一直有一个阴影。 许倾用胳膊悠闲的拄在了谢凛的肩膀上,似在述说着自己伟大而光辉的事迹般自豪:“我之所以逃婚,不愿意成婚是一方面。不愿意嫁给我不爱的人也是一方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万一你又老又丑,洞房花烛夜我还能后悔逃出去吗?” 谢凛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所以……这是对我还挺满意?” “相当满意。除了脾气有点臭以外。不过我们来日方长嘛,我有信心把你的臭脾气板过来。” 谢凛还是没办法直视许倾对自己的看法,一再不服的重复道:“我怎么可能是又老又丑呢?” “就算你不是又老又丑,可你对我的态度是分分钟掐死我的那一种啊。要不是我机智,没等生出感情就被你给活活掐死了。” “我哪有?”谢凛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死不承认。 “你有!” “说好不翻旧账的。”谢凛见自己没理,开始打起了感情牌:“你这么好又这么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计较的,对吧。” “那可不一定哦,扣分……” “你!”谢凛明显又要发火,许倾随手一指,怒火又降了下去。 多了不说,许倾现在还有正事儿要做呢。 她提议说:“王爷,你给我准备一些珍贵的礼品,我明天就准备去逸王府了。” “明天就去?” “对啊,我得以去看孩子的名义才行。总不能空着手去。只有这样才能见得到这个慧嬷嬷。” “我派人在逸王府外接应你。如果事情不顺利,直接来硬的,将刘慧掳走。”谢凛命令她道。 许倾点了点头,:“我先去试一试,你们等我的消息。最好还是不要硬来,会引起猜忌的。咱们的最终目的,不就是在逸王不知情的情况下带走刘慧吗?” “没错。” 许倾细算了一下,随后又对谢凛说:“你得给我找几件拿得出手的贵礼。” “王府的金库里不是有吗?自己去找。” “那金库里除了钱,就是我的嫁妆。我都看了一遍又一遍了,也没有你的东西啊!你难不成还要用我的嫁妆?” “你还知道你自己有嫁妆呢?可喜可贺啊!”谢凛反讽她道。 “后知后觉。” 许倾身为许家正牌的嫡女,嫁妆方面是自然不会少的。只是刚成婚的时候,嫁过来的人是冒充的,谢凛连人都顾不过来,怎么会去在意嫁妆? 许倾就更离谱了,身为新娘,她是最近才知道那些贵重物品是自己的嫁妆。 谢凛灵机一动,故意逗弄她:“正所谓出嫁随夫,你的就是我的。你的人是我的,嫁妆也是。就从你自己的嫁妆里挑拣几样就行了,何必费事呢。” “那可不行。”许倾抠抠搜搜的跟谢凛掰扯:“于私,那是我的东西,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用女人的嫁妆。于公,你们刑部办案凭什么最后出血掉肉的人是我呢?” 谢凛被她逗得畅然大笑,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道:“行啊,现在学会勤俭持家了。” “那当然。” “我去挑拣几件后,给你送过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许倾起了身子,对他说:“既然这样的话,我看刑部也没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去做的了。我先回去了。” “不留在这儿陪陪我了?” “我觉得我留在这儿,王爷似乎一点想要忙正事的心思都没有了呢。” 许倾的话,让谢凛很难苟同。 “你过来一下?”谢凛朝着她勾了勾手。 “干什么?” “过来。” 许倾不耐烦,嘴里嘟囔着:“跟招魂儿似的。” 虽然嘴上嫌弃,但身体诚实的回返了过去。两人一站一坐,许倾特意压低了身子,弯腰去准备聆听他接下来要跟自己说的话。 结果,谢凛的一个吻意料外的印在了她娇软的脸蛋儿上,嘴角随之勾起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果然,对于许倾这个人,谢凛依旧还是贪恋的。 “可以了,今天的我已经满足了。”他的声音低沉暗磁,蛊惑她心。 许倾微皱着眉头,她除了羞耻以外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难为情的责备他:“王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开始学坏了。” “这不得归功于你吗?” “你……” 许倾随后便回了王府。 今天她回王府极早,连露珠都觉得有些奇怪。 说来也惭愧,许倾只要一回王府,必是想要吃点饭。 “那个……能给我准备点饭吗?有点饿了。”许倾摸了摸肚子对下人说。 殊不知,露珠是极其了解自己主子的脾性的,从许倾踏进王府的那一刻,露珠便开始准备了。 在等待的时候,露珠规矩的将东西呈了上来。 许倾一看,是印着精致龙纹的盒子。 许倾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斜睨着露珠问:“那是什么啊。” “回大小姐的话,这个是逸王府早上送过来的。” “逸王府送过来的?” 许倾略显迟疑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纯金的凤凰珠钗,看着便是极致奢华闪耀。 她小心翼翼的将珠钗拿在了手中,反复打量了一番后,又重新将珠钗放回到了盒子中。 “大小姐,您要不要试着带带?” 许倾很明智的说:“还是算了。这东西看起来太僭越了。就我目前的身份来看,应该还不能用这么招摇的凤凰珠钗,怕招惹什么无故的事端。” “若是真出了事,不是还有逸王府吗?” “不能那么想。” “大小姐,其实也不碍事的。逸王上个月喜得贵子,圣上龙颜大悦,赏赐是一波接一波,朝臣们的庆贺也让逸王收了不少的礼。他们这次也不光是给咱们王府送礼,据说,各个府中都有回礼的。” 露珠的话,让许倾心里生了疑惑。 她再次将那支珠钗拿在了手里,琢磨了许久:“这东西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寻常之物。倒像是后宫之主的东西。会不会是皇后宫中的东西?” “皇后已经去世多年,当初太子获罪后,皇后因此郁郁而终。皇上非但没有将太子的罪过迁怒于皇后,反而惋念亡妻多年,将她所留下的东西视若珍宝。奴婢在想,要是逸王殿下真的得宠,皇上将先皇后的东西赏赐于他,这才是对逸王和孩子的珍视吧。” 这些事情,露珠比许倾还要了解几分。毕竟她原本就是许松亦特意调教出来的丫鬟。 许倾目色平静的低眉审视着手中珠钗:“如果真如你说的这般。这珠钗是皇上赏赐给逸王府的东西,逸王再次转赠,倒也真是不合规矩。” “宝贝这东西,对于王府来说,留着没用处,当然是还人情的时候才能彰显出它的价值了。” “你这丫头,倒是在这些事情上通透。”许倾夸了露珠一句,而后又发自内心的感叹:“话说回来,逸王现在当真是如此得宠?” “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 逸王得圣心,是朝中人尽皆知的。 相比于谢凛,逸王而立之年,已经到了持重的年纪。虽然逸王资历平庸,但胜在会讨好圣心,各个方面比较起来还算是无功无过,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去动摇帝位。 反观谢凛,许倾现在自是不知道谢凛有什么野心,但他年纪尚小,却出类拔萃,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思,似乎更难驾驭。 许倾心中有数,逸王越是风头正盛,他们揭露逸王换子一事就要越发的小心谨慎,稍有不慎就会反嗤到自己的身上来。 翌日一早。 许倾正在细心的为谢凛系好扣子。 谢凛昨天回来得很晚,以至于一觉醒来后,依旧是一脸疲态。 “昨天你回来得有些晚呢,是找到跟阴四娘接头的白顺了吗?”许倾问。 “没有,不过是有消息了。白顺是个势力不小的人牙子,不确定上面还有没有人。不过已经找到了他的所在之处,昨天去了却扑了个空。还在打听着,估计今天能有消息。” “你自己小心一些。”许倾担忧的看着他。 “放心吧。你昨天放在桌前的珠钗我看了,还是不要戴了。” 二人四目相对,虽未多言,但却心有灵犀,在这件事上已经达成了共识。 许倾的猜测,是对的。 “我一会儿要去逸王府。” 谢凛眸色如墨,严肃的一再提醒许倾:“对于刘慧,如果不能让她妥协,那就只能让她永远闭嘴。逸王换子这件事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若闹得沸沸扬扬……” “我明白。” 第162章 我来这里,也不是受你的威胁的 谢凛又对许倾说:“按照阴四娘所提供的线索,刑部的人已经顺利找到了卖孩子的父母。你去的时候可以多多注意一下逸王的孩子,那个孩子的左边眉毛里,有一颗黑色的痣。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有,那么这件事一定是板上钉钉了的。” “好,我知道了。” 许倾为谢凛整理了一下衣领,顺嘴问:“逸王现在风头正盛,如果逸王真的已经是内定的太子人选了呢?” 那刻,许倾感觉到了谢凛眼中那缕令人窒息的冷冽。 谢凛不屑的回答道:“就凭他?也配?” 不知是谢凛野心勃勃,还是先太子的地位在谢凛的心中无法动摇,又或者是二者皆有。 以至于谢凛的态度竟是这般…… 许倾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去忙自己的事情。 待到谢凛离开之后,许倾拿着自己之前准备好了的礼品,去逸王府登门拜访。 早晨这阵子,逸王是不在王府的,前来招待许倾的是逸王妃。 逸王妃笑盈盈的出来迎接,热情熟络的拉起了许倾的手:“弟妹,快些进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许倾自然也是以笑回应着她:“刚好在府中闷得很,便想要来十嫂这边坐坐,应该不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我还巴不得你能来呢,快进来坐。” 对于逸王妃来说,许倾算得上是稀客了。 两人相谈甚欢,逸王妃更是亲自命人给许倾斟茶。 “其实上次在贤妃娘娘的宫内初见的时候,我便想要多与你唠唠嗑儿的,但当时的情况,又没机会,也没帮上你什么忙,真是惭愧了。” “贤妃娘娘对我一向严格,不打紧的。”许倾浅浅的抿了一小口茶:“对了,我这次来。还特意给我那刚出生的小侄子带了些礼物。” “弟妹,你这就太客气了。” “他满月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呢,是凌王殿下亲自给他准备的满月礼。可我寻思着,大男人送的礼,总归是糙了一些。我就在私下多准备了几样送来,顺便也看看我这小侄子,抱抱他。” 眼见着许倾的人将三件礼物全都拿了上来,个个都是绝世珍贵的宝贝。 “这长命锁,可得亲自为孩子带上才行。”许倾尤为认真的对逸王妃说。 逸王妃因此而合不拢嘴,拉着许倾感谢道:“弟妹,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这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我有点……” “这点儿东西,都是给孩子的。算是我迟来的礼物,十嫂也别让我白来一回,收下了我才能心安。” “那……好吧。” 许倾一直在注意着逸王妃身边伺候的人,似乎每一个与刘慧都不匹配。 但逸王妃坦荡和善的样子,倒真不像是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换来的这个秘密的人。 而后,许倾在逸王妃的带领下,去了她的寝殿内看看孩子。 刚一到寝殿,迎面走上来了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 “慧嬷嬷,孩子刚才醒过了吗?”逸王妃的问。 “回王妃娘娘,小世子刚刚醒来,吃过奶了之后,这会子又睡下了。” 怕是因为许倾的存在,慧嬷嬷的目光在说话时有些躲闪的意思。 当慧嬷嬷躲闪的目光微微抬起,再一次撞见了许倾的明眸之时,她便又一次选择了回避目光。 许倾看着这架势,怕是自己想不知道刘慧是谁都难了…… “十嫂,能不能让我抱抱孩子?” “当然可以了。”逸王妃命令慧嬷嬷:“快将孩子抱给凌王妃。” “是。” 许倾从慧嬷嬷的手中接过了襁褓之中的孩子,她抱在怀里仔细的端详着,一边夸赞着孩子的可爱,一边仔细的在注视着这个孩子,希望能将这个孩子的长相刻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许倾故意说:“十嫂,这孩子的左眉里面长了一颗痣呢,都说这可是大富大贵的福相呢。” 听到了这些,逸王妃不禁掩面笑了下:“都是这么说。说来也是奇怪,这孩子和父皇像是特别有缘,一看到父皇就大笑。逗得父皇很是开心呢。父皇对他也是格外的宠爱呢。” “这是当然,父皇一向喜爱孩子。这孩子长得秀气,自然是要多些宠爱了的。”许倾顺着逸王妃的意思去说着,转而又问:“对了,孩子起名字了吗?” “起了,父皇亲自给取的。叫谢琮。” “可真是个好名字,一看就是被给予了厚望。” “是啊,还要感恩父皇能对这孩子如此的重视。”逸王妃倒是真不谦虚呢。 许倾将孩子抱在怀里,面露喜爱之色,她现在急需一个与慧嬷嬷独处的机会。 这时,外面的人急匆匆来报:“王妃娘娘。” 逸王妃忽然站起了身子:“怎么回事?你们慌什么?” “王妃娘娘,景世子在学堂又闯祸了,这阵子跑出去玩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景世子,也是逸王妃的儿子。 逸王妃心中焦急,但是碍于许倾还在呢,又不知该怎么说。 许倾看起来也没有想走的意思…… 这时,许倾主动对她说:“如果十嫂放心的话,就让我照看小世子吧。我还想再多看看他呢。” “弟妹不介意,我就真的太谢谢你了。事发突然,我应该好好招待你的。” “你快去吧,没事的。” “那好,我这就先离开一会儿。你可得在这儿多留一会,让我有机会好好招待你啊。” 逸王妃急匆匆的离开了之后,许倾坐在床边悠荡着怀里熟睡着的孩子。 其他的下人都已经悉数退下,唯独只有慧嬷嬷,还站在一旁待命。 她这个样子,更像是在监视着许倾。 此刻,殿内就只有许倾和慧嬷嬷两个人了,气氛在静谧之中透着些许诡异。 如此重要的时刻,许倾还在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不曾想,站在一旁头也不抬的慧嬷嬷竟然先于许倾开了口:“一向不喜走动的凌王妃娘娘,今日究竟是因何而来逸王府呢?是孩子,还是逸王妃?又或者是……” 慧嬷嬷的话语间尽显轻蔑,许倾无动于衷,朝着她温婉平和的笑了下:“我是应该叫你为刘慧呢?还是应该叫你慧嬷嬷呢?” 两人都是超乎寻常的淡定。 许倾是小心谨慎,而刘慧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与无所畏惧的亡命之徒也没什么区别了。 刘慧反过来威胁许倾道:“如果你现在敢把孩子放下来,我就去喊人。” “为什么?”许倾正抱着孩子,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接受着刘慧的威胁。 刘慧浅浅的提醒了她一下:“王妃娘娘可以看看孩子的身上。” 许倾简单的解开了襁褓之中的孩子穿着的小衣裳,只见孩子的胳膊肘内侧,后腰,还有大腿根部,全都是红色的掐痕,肉肉白白的肌肤被掐的泛红,就连许倾这个没当过母亲的女人看了都会心疼至极。 刘慧继续得寸进尺的要求许倾:“你敢放下他。我现在就去外面吵嚷,是你掐了小世子殿下。” “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不管信不信,当我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你的善妒之心已经暴露于人前,谁又会真的信任于你呢?” 许倾叹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我要你对所有人说,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脉,我要你将逸王府的丑事公之于众。否则的话,我就将你掐了孩子的事情告知他人。其实这很公平,你有权有势,就该去做这件事,而相反我这样平常的人,简简单单的一点,也能让你声名狼藉。”刘慧的心思,在一点点的变得偏执扭曲。 可对于许倾来说,这才是她的破绽。 许倾却以淡定的态度给予她回应:“你觉得你这么做,真的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我现在已经达到了,不是吗?还要多谢逸王的所作所为,才给了我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的儿子死于非命而最后无果而终。到了宫廷之中,皇室之内,我倒想看看涉及到了你们这些权贵之后,这件事又能怎么处理。我这个小老百姓能有今日,也算是没白活了。” “你是觉得自己没白活一回。可你又知不知道,官官相护呢?你以为你自己以如此卑鄙的手段,杀了一个又一个孩子,以此引出了当年的事情,甚至想要将这些事情闹到了圣上面前,是真的为了给你自己的孩子一个交代,还是为了满足你那颗早已积攒得满是杀戮的肮脏之心。” “当然是为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为什么要成为牺牲品!为什么他们拐了我的孩子之后,却可以混得风生水起,而我的家,却因此而支离破碎。” “你和刘德贵一起谋划杀害那些孩子的时候,在刘德贵动手后,你得知孩子已经死了的消息之后,是否有过一点点的快感呢?如果你有,那就证明你的仇恨早已经扭曲了。” “你胡说。” “你打着为了你的孩子报仇的幌子,去扼杀了一个又一个家庭,夺走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命。实际上,你早已经与那些伤害你孩子的人贩子是同类人。他们是为了金钱,而你,是为了你自己的欲望。因为杀了那些孩子,你的心里会得到一种莫名的慰藉,我说的可对?” “如果没有这样的买卖,我的孩子是否会遭受他们的毒手?正因为这种交易的存在,才害了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扼杀他们?说到底,他们都是元凶!”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杀了阴四娘呢?杀了她,一了百了的直接。你当年受到了官府的不平等对待,堪比欺凌,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也是在欺凌那些与你同等弱小的百姓吗?你弟弟潜伏在阴四娘的身边,与阴四娘挣着同样来路的钱,从未想过反抗。甚至给阴四娘当牛做马。我想你比我清楚得很,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罢了。” “到现在为止,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又借着逸王换子这个由头,借机残害儿童,想要为你儿子申冤。你申冤的这条路已经满是鲜血了。不知道你儿子的在天有灵,看着你的所作所为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因为你这个罪孽深重的母亲,你的儿子再替你下地狱呢?” 许倾的字字句句就像是无数把宽刀利刃,深深的插入到了她的心里,让刘慧艰难的喘息着。 “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为什么!”刘慧为自己悉心建设好的情绪桥梁,在许倾的话锋中逐渐崩塌,近乎疯狂的吼着。 她越是这样吼,许倾则越是淡定。 许倾反客为主的告诉刘慧:“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按照你想的那样去做。你可以诬陷我伤害了这个孩子。但是我绝对不会草率说出逸王换子的事情。你想得很天真,真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无可奈何了吗?我之所以敢来见你,你猜是为什么呢?我来这里,也不是专程受你威胁的。你对我的诬陷和控诉,就像是石头扔进了大海里一样渺小。” “而第二种选择。你可以选择只字不提的跟我走。刘德贵和阴四娘现在都在我们刑部的手中。一个是你亲弟弟,一个是你的仇人。这意味着什么,你该清楚。你现在供认不讳,我们也不为难你。当然,我也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你现在在想,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呢?” 许倾精准的猜到了刘慧的心中所想,刘慧六神无主的神色早已经将自己出卖。 许倾又说:“阴四娘被抓。逸王换子之事被捅破是早晚的事情。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你现在已经是大功告成。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选择见好就收。因为你最终的目的还是借刑部之手和逸王换子的东风来为你的孩子复仇。你觉得我们刑部已经开始调查去不曾声张的事情,你区区一个嬷嬷就能让圣上信服你的话吗?” 刘慧心有不甘的瞪着许倾,明明对这个女人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的心中的无助与矛盾都被她所窥探和操控着。 第163章 以身试险 “如果我不说这件事,你们也会将此事调查清楚吗?”刘慧极其不信任的盯着许倾。 在她看来,许倾和皇家权贵是一伙的。 许倾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全靠你自己的选择。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我给你的第一种办法,就是坚持你自己的初心,可以一试。你是想要掷地有声,还是想要不了了之,自行权衡。” 许倾明明是一种很温柔舒缓的语气,可听着却格外的有分量,压的刘慧喘不过气来。 “别忘了,你的兄弟现在已经在刑部的手中了,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只有相信刑部这一条路可以走啊。” 刘慧的脸涨得通红,气愤填膺,心有不甘。可她又在气自己的处境正如许倾所说的这般。 最终,刘慧开口:“我跟你走,这件事就会有结果了吗?” “如果这件事依旧不了了之,我何必与你说这么多?我只是不想你继续做傻事,飞蛾扑火。” 见刘慧低着头不说话,许倾就已经明白了刘慧的意思。 她继续对刘慧说:“你可以在我离开之后,选择和逸王妃说,就说你要告老还乡,离开王府。我相信你应该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知道了。” “中午之前,如果我没看到你在刑部报道的话,那就只能鱼死网破,而你就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倾说完了之后,便放下了孩子快步离开,也不等逸王妃回来。 之后,许倾去了刑部复命。 “事情解决了吗?”谢凛在见到了许倾第一时间问她。 许倾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身侧,点了点头:“解决好了。我让刘慧在中午之前来刑部报道,可以的等一等。” “嗯,好。”谢凛又对许倾说:“白顺的落脚地已经找到了,是通县的一家赌坊。” “他经营的吗?” “算是吧。” “所以,王爷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我之前觉得白顺不过就是个和阴四娘牵线的人而已,但是现在来看,他逃得如此之快,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抓过来的。” “王爷心中有数就好,这件事也急不得。” 中午的时候,刘慧竟然真的来刑部投案自首了的。 她的出现,确实在刑部人的意料之外。 就连谢凛都不禁对着许倾感叹道:“看来你这儿小嘴儿叭叭又把人给说得崩溃了?” “我就当王爷是在夸我。” 刘慧的出现,并不让许倾觉得意外…… 但是,虽然刘慧已经出现在了刑部,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不知为什么,许倾端坐在了一旁,总是闷闷不乐的。 谢凛抽空来和她说点话。 “我今晚要去通县。”谢凛言简意赅的告知于她。 “这么突然?” “既然已经查到了白顺的踪迹,就得将他捉回来,通县又不太远。”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去不了。”谢凛果断的拒绝了许倾。 许倾不解的目光注视着他:“为什么?” “速战速决,免得惊动了人。不过就是去临县拿个人而已,我自己就行。而且,我还有事要交代给你。” “何事?” “晚上宫中有晚宴,我不在,你得去。是父皇庆贺逸王带兵岭南大捷。之前这件事一直压着,将领们全都回来了之后,庆功宴也就要开始了。” “都有谁会去?” “都会去的。我就不去了,所以就有劳你了。我把江玉留给你,一旦要是真有什么事,先找你爹他们,我回来给你撑腰。” “我爹不是你爹?”许倾犀利发问。 谢凛听着许倾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谢凛不服许松亦,也不是一天两天。甚至还自认为和他同辈。 谢凛抿了抿唇,该乖乖改口道:“有事找岳父。” “江玉还是跟着你吧,我不需要。而且你自己一个人去通县,我也不放心。” “没关系,你放心就是了。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谢凛将她的小手护在了自己的手心儿之中,对她一再安慰。 许倾是明白谢凛的计划,白顺是最后一环,只要抓到了他,一切就都会变得明朗了起来。她也明白谢凛的做法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至于晚上的庆功宴,没有谢凛她也能应对得很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许倾的心里莫名不舒服。 这时候,许倾将自己的手从谢凛的掌中抽了出来,愁容尽显,眉间微皱着。 谢凛自觉自己没惹到她,不知她这是怎么了,特意的问:“怎么了?我刚刚说的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 “那你这是怎么了?” 许倾无可奈何的与之商量着问:“你今晚能不能不去通县?” “理由?” “我不放心。” “我都跟你说了,不会有事的,你夫君还不至于降不住一个痞子吧?” “万一逸王跟他已经串通好了,给你下了个圈套呢?” “与将皇室血脉偷天换日相比,我的命不值得逸王和白顺两个人的一场算计。如果逸王真的知晓此事,白顺不可能活到现在。” 许倾叹息了一下。 虽然他说的也有道理,可许倾心里就是在不舒服着…… 她抿了抿唇,:“反正我现在心里总是发慌发乱,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总是这样心神不宁的,可不行。”谢凛伸展臂膀,顺势搂住了她:“你的相信你相公。” “我没有总是心神不宁。” “那你倒是说说,你上一次这么心神不宁是何时?”谢凛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让她能宽心。 她倒也真是诚实:“上次心慌,你把我爹抓走了。” “……” “你也不用真这么说。”谢凛稍稍显得有些尴尬。 许倾很严肃的望着谢凛,并说:“反正你自己小心一些。” “知道了。”谢凛很喜欢这种被人念着的感觉,安慰她道:“你放心吧,你这么想着我,我怎么可能忍心让你担心呢。这点儿小事,还用得着你这么担忧吗?你相公也不是泥巴糊的人。” “你又来……” 许倾的这颗心,总是落不了地,不知道是为什么。 而后,许倾对谢凛说:“既然王爷已经给我分配了任务,那我就回去准备了。晚上就只有我一个人去晚宴,还怪孤单的呢。” “呦,又不是对我左躲右躲的时候了,没了我的陪伴,你也会觉得孤单了?”谢凛内心自是欣喜的,因为感受到了自己的地位在直线上升。 “那当然。” 许倾离开了刑部之后,便回了王府准备着晚宴。 夜里。 这场晚宴,主角就只有逸王一人。 许倾单枪匹马的去参加这场晚宴,尽可能的做到低调行事。 对于她来说,降低自己在晚宴的存在感,安全感就会连连飙升。 许野阔见妹妹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独坐,又隐约见她情绪不佳,便走到了她的跟前坐了下来。 许倾有些差异的问:“你怎么过来了?这合乎规矩吗?” “合不合乎规矩的,你看现在有人注意到你吗?” 许倾循着许野阔的话抬头望去,确实没有人注意到她。 许倾因此而浅浅的松了一口气:“好在是没人注意到我。” “谢凛人呢?” “染了风寒,身子不太舒服。便让我自己一个人来了。”许倾对外都是这么说的。 搪塞了一众的人,却唯独骗不了许野阔。 许野阔反问她:“日子过得这般不如意?他连与你一同出席都不愿意了?” “不是的……”许倾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是父亲让我来问你的。他很担心你。” “是吗?”许倾生疏的笑了下:“替我谢过父亲。我现在和谢凛挺好的,不用你们操心。更何况,我也不是个能让自己受了委屈的人。” 许倾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脸上却丝毫不见舒缓和轻松,这让许野阔很难相信她的话是否真实。 “凌王……应该不是伤寒吧?” 许倾见也瞒不住许野阔,只好趴在他的耳根儿下跟他细细说来,并且一再提醒他不要宣扬出去。 许野阔听着许倾的这番话后,先是大吃一惊,而后情绪又逐渐的回落。 许倾说:“我倒也不是情绪上的问题,就是对他牵肠挂肚的,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许野阔朝着许倾这边靠了靠,小声的对她说:“你的担忧是对的,这种事,还真不好说。” “此话怎讲?” “以现在情况来看,逸王确实是最得圣心。圣上有十个儿子,这几年来,陆续将诸王派去各地的封地。至始至终,圣上的身边就剩下了逸王,宁王,凌王三子。宁王最得器重,但却被谢凛算计成了庶人。逸王平庸却最讨圣上欢心。你们家十六年纪最小,最能隐忍,圣上对他也最是偏爱。如果十六是皇后所生,又或是有一个格外尊贵的母族,这太子之位,早就非他莫属了。” “谢凛有那方面的想法吗?”许倾脱口而问。 但这个问题,许野阔也回答不出。 “你自己的枕边人,你自己不清楚?” “我总不能直接去问他啊。” “可你既然能这么问,也就证明了你自己有所怀疑。谢凛是否有夺嫡之心,从他如何隐忍不发,凭借一己之力直接废了宁王这件事上来看,你就应该能明白的。换句话说,哪个皇子会没有夺嫡之心呢?” 许倾恍然大悟:“我一直以为,他想要追求的,乃至一直放在心中的执念,只有先太子的清白。” “这二者,似乎并不冲突。”许野阔对许倾格外认真的说:“父亲曾说,谢凛行事一向诡秘,你也不用过于担心。” 许倾愣住了一下…… 他的话似乎并没有让许倾的心得以宽慰。 许野阔望向了高台之上的乐得合不拢嘴的逸王,隐隐道:“假设你是谢凛。你是会选择进攻,还是防守呢?” “什么意思?” “选择进攻,无非就是将他换子一事公之于众。防守,就是在试探着逸王的野心。就如今晚这般情况下,逸王如果真要对谢凛灭口的话,你觉得同样知晓真相的且在御前的你,会在今夜幸免吗?” 许倾被许野阔的话彻底点醒,悚然心惊之余,不免也在对谢凛的安排而为之后怕了起来。 怪不得他要把江玉留给自己,又要自己有事去找许松亦。 如果在捉拿白顺的途中,对他下手的是逸王,那么同样知道了换子真相的许倾也是逸王近在眼前的目标之一。 反之,逸王对于白顺现状的岌岌可危,就是不知情的。而在白顺的背后还另有其人才对。 谢凛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试探一件事情。冥冥之中,自己也被这个男人利用了。 还是说,谢凛已经在自己所不知情的情况下,查到了有关于白顺乃至逸王换子背后的事情呢? 他想要利用自己,又要瞒着自己! 许倾赶紧站起了身子,不顾晚宴继续进行着呢,直接以身体不适而离开。 她找到了守在外面的江玉,随之质问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江玉眼底一惊,:“殿下是让我保护你的安全。” “安全?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呢?” 江玉不敢多说什么,又不忍骗她:“现在来看,是没什么危险的。” “因为你看见逸王喝得不亦乐乎,根本就不会有对我下手的冲动。留我在这儿,不就是为了试探逸王的反应吗?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觉得谢凛此行会是绝对的安全吗?” “属下……不知,可是我不能不遵从殿下的意思。” “你不知,可我知。如果我和谢凛两个人同时在今晚出事,下手的就一定是逸王,若非如此,白顺的身后便另有其人,我说得可对?” 许倾怒气冲冲的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江玉急道:“你要干什么去?” “如果白顺身后的人不是逸王,你觉得谢凛就会安然无事吗?” “这是殿下自己的计划。他既然做了,就能全身而退。” “以身试险吗?”许倾心寒至极:“太不负责任了吧?” 江玉情急之下对许倾说:“是宁王。” “什么?” “殿下怀疑,白顺的身后不是逸王,就是现在已经成为庶人的宁王。逸王怕是没有这个脑子将事情做得如此精密。他大概率怀疑宁王暗地里是冲着他而来的。” “那逸王呢?” 第164章 走了就别回来 “逸王只有被宁王算计利用的份儿,所以他想要确切的知道逸王的心思。很显然,逸王今晚是在状况之外。如果殿下此行没有抓到白顺且遇到了伏击,那就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宁王在暗中不死心的操控着一切。” “我要去通县。” “你不能去。” “我要去!”许倾执拗起来,是没人能劝得住的。 谢凛明知道自己的处境会危险,却还是选择了只身前往。但许倾作为他的妻子,不可能视而不见。 “你不能去!”江玉严厉的制止她道。 “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自己去。你且告诉我地址在哪就可以了。” “你!”江玉被许倾气到结巴语塞。 “快点!” “我跟你一起去,这样总行了吧?” 江玉实在是拗不过许倾,唯有答应。 他觉得谢凛根本不会有事,可他却不知道许倾的这颗心,从谢凛还未曾动身去往通县的时候就已经心慌了多时。 许倾回府牵马,江玉被逼无奈只好和许倾一起动身去往通县。 伴随着漆黑的夜色,许倾一路上飞马急驰,一语不发像是疯了一样的骑马狂奔。 就连一向善于骑马的江玉,竟然只有紧跟其后的份儿,根本追不上许倾的速度。 许倾的心里很乱很乱,她似乎没有办法接受谢凛有可能出现的任何一次意外。 而在路上,她又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担忧。 说到底,谢凛还是没有将自己融入到他的的人生里。 “你慢点行不行,你要是出事了我真没法跟殿下交代。”江玉好不容易赶上了许倾的速度,迎着风对她大吼道。 “少废话,快点走就是了。” 二人的马越跑越快,经过了一路的狂奔,他们终于到了通县,并已经在去往赌坊的路上。 深更半夜,街道上早就已经人烟皆无。隔着一条街,许倾和江玉两个人便听到了缭乱厮杀的声音。 许倾永远都会记得,那整整一条长街上都因为赌坊乱象而起的躺尸遍地,血流成河。 整条街都被围堵,许倾勒紧了缰绳,势要硬闯。 二人踏马横扫飞奔,将街上阻拦的人视作蝼蚁。两人来势突然而凶猛,可许倾压根不敢看那些因为厮杀而倒地不起的人。 不是怕死人,是怕死的人是谢凛…… 谢凛在层层围剿之中癫狂厮杀,凌乱的发丝游晃在额骨间,杀气腾腾的瞳孔中已经被血腥与癫狂浸透。 在许倾骑马突然闯入的时候,谢凛竟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快马上的许倾排除万难,身子下俯,坚定的朝着谢凛伸出了自己的那双手。 谢凛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顺势而借力,迎马而上,两人一前一后骑在马上,顺利的策马离开。 谢凛的身上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马儿的方向由身后的谢凛主导,坐在前面的许倾闻着他的味道,却不知道他到底伤在了何处。 许倾全程一语不发,到了树林里的一条小河边,谢凛才停下了一路的颠簸狂奔,自认为这里是安全的。 三人暂时在河边歇息,周围乌漆嘛黑的,江玉特意的去找些木枝生了把火。 谢凛坐在河边,开始脱掉外衣。伤口集中在右胳膊上,三道长长的刀剑砍伤在一点点的往外渗血。 许倾看着他的伤口,没有第一时间为他处理,而是木讷的问他:“你自己一个人去的?” “嗯。” “挺好的。”许倾看着他身上的伤,无动于衷的坐在河边。 江玉是知道许倾心有情绪的…… 江玉主动替代了许倾,对谢凛说:“殿下,我来为您把伤口处理一下吧。王妃娘娘特意带了纱布和止血药。” 谢凛抬头特意看了眼许倾坐着的方向,垂下了眉眼,只字未语的接受着江玉的救治。 这时的气氛相当凝重,许倾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独坐在河边。江玉则是专注于为谢凛涂药。 虽然丝毫未中要害,但也是被砍伤了血肉,一次次袭来的痛意让谢凛连连轻喘着。 “殿下,弄清楚了吗?白顺死了吗?” 谢凛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和预想的一样,白顺是一个诱饵,引诱着本王。刚刚死在了本王的面前。” 江玉:“今天的逸王喝得酩酊大醉,也……没有什么动作,刚才的赌坊,应该不是他的人。” 江玉的话并未让谢凛觉得意外。 谢凛原本明明紧闭着的双眸缓缓睁开,冷冽的寒光在俊眸中迸现,笃定道:“与我交手的,不是逸王的人,而是宁王谢风,本王的那个被贬为庶人的九哥。” 说着说着,谢凛冷笑:“他还真是对本王恨之入骨呢。” “谢风一直将您视作眼中钉,从前是,现在更是。属下只是觉得后悔,殿下心真是太软,当初没有在他被贬为庶人的时候直接将他解决掉。” 谢凛和江玉两人心知肚明。这条人口拐卖的链条最终属于谢风,那么谢风也就同样无条件的掌握了逸王换子的把柄。 而他的这个把柄,可比谢凛千辛万苦去搜寻的证据要直观太多。 换言之,谢风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将他昔日的十弟争取过来,二人联合,给谢凛致命一击。 多亏谢凛提前知道了此事,已经在当下有了心理准备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因此,谢凛并不觉得自己此番是错的…… 许倾一直都没有主动与谢凛多说一句话。 她自己坐在河边,环抱着屈膝的双腿,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膝间。 谢凛最开始以为她是被吓到了的,但是后来,许倾一直不理会自己,他倒也觉得奇怪。 他关心着许倾的情况。 这时,江玉悄声走了过来,朝着谢凛做了个双目流泪的动作,以告知谢凛,许倾是在默默的哭…… 谢凛立马慌了,以为她就只是在心疼自己,赶紧走到了她的身边,并坐了下去。 “宝儿,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谢凛伸手去摇晃了她的肩膀,想让她理会一下自己。 许倾确实是在哭,一旁的谢凛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抽泣。 待到许倾抬起了头来,她的眸光却和谢凛想象之中完全不同。 她红着眼眶,眼泪尽可能的藏在了眼底,满目怨念的盯着他,反问道:“如果我不来的话,你会怎样?” 谢凛只是听出了许倾的担忧与心疼。他便特意装出了一副轻松的模样:“你不用担心,即便你不来,我也能突围。这一点小伤而已,你不用担心我。” 下一秒,只见许倾伸手“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扇在了谢凛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江玉吓得原地不动。 而此刻被突然扇了一巴掌的谢凛,先是顿住的错愕,再是满怀不解的望着许倾,甚至眼底还带着怒意。 许倾仿佛对他恨之入骨:“你这个人,可真是自私到了极点。” “我自私?”谢凛想不通,为之怅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自己。 “你终究是个自私自利,不负责任的男人。我好心救你,到头来确实是多此一举了。” 许倾说完话后,立马起身离开。 紧接着她牵着马,准备出发回去。 “许倾,你给我站住!”谢凛急忙叫住了她,可许倾却骑着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凛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谢凛只能和江玉一同骑马回去。两个大男人虽然有些不妥,但好在是夜晚没人,一路畅通无阻,少了点儿引人注目的尴尬。 路上,谢凛有些生气了…… 毕竟,没人敢这么打他。 许倾先回到了王府,而谢凛也紧跟其后。 他直接踢开了许倾已经关好了的门,破门而入,发出了极大的动静。 “我想要跟你谈谈,应该可以吧?” 谢凛虽然气势上一如既往的强悍,但整个右臂都因为有伤的缘故而不能动弹。 “还有得谈吗?”许倾问。 谢凛至今都想不通,她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儿是因为什么。但他在路上,也思虑了一番。 谢凛开门见山的对她说:“我知道你因为什么生气。你是觉得我瞒着你去做这件事,甚至是利用你来观察逸王的动向。可那又如何,我都把江玉留给了你,甚至是把我所有信任的人都留在了你的身边,保护你的安全。难道这还不够吗?” “所以王爷把你所有信任的人都留在了我的身边,可就是没办法告知我关于你的计划,是吗?” “你至于计较这些吗?” “可能对于王爷来说,这是无理取闹吧。” “这就是你说我自私自利的原因吗?在我的计划里,我护你周全,你敢说我不负责任?”谢凛反倒是咄咄相逼了起来。 两人都在气头上,各自不想让步。刚才通县发生的一切都在让许倾心有余悸,可当下的争吵,更让许倾感觉到了无力,甚至是一切都是那么不值得。 她反倒是对谢凛说:“如果王爷自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问题的话,那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些什么。毕竟王爷现在有伤在身,也不便动气。” “你若不想我动气,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见谢凛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许倾也不想多费口舌: “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我跟王爷的处事原则有很大的出入,我也不愿意多做解释。”许倾转身便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东西,动作迅速。 江玉在门口目睹了全程,见许倾眼看着就要收拾东西离开,马上上前劝阻:“都这么晚了,你别走了。” “放手,不用你管!” 许倾这边收拾,江玉这边将收拾好的东西往出拿,生怕她就这么走了。 谢凛则是坐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看着,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是火烧火燎的难受极了。江玉着急忙慌的劝,谢凛在一旁生闷气,一言不发。 “殿下,真不能让她走,你赶紧说句话。” 谢凛依旧不为所动,许倾加快速度的收拾。 江玉小声的提醒谢凛:“和离书……和离书……” “她想走就走,本王拦也拦不住。” 谢凛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真是一点儿也不挽留。 这时,许倾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抱着自己的猫准备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和谢凛说上两句。 “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从此以后你是死是活和我也没有半点儿关系。刚好连和离书都不用签,一了百了来得干脆。” 谢凛听着许倾的话,怒气满盈的瞪着她:“走了就别回来。” 许倾冷笑了下:“呵,你可真拿你自己当回事儿。你放心,就算你用八抬大轿去抬我,我也不会回来,谁稀罕你?” 许倾话说完后,直接摔门而去。 谢凛的心随即“咯噔”一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只是觉得心里特别的憋气。 谢凛有伤在身,稍微动一下都会疼痛难忍。即便这样,还是没耽误他拿着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撒气。 伴随着清脆杂乱的碎裂声音,整个桌子都被谢凛推翻。 江玉站在一旁,已经为了留住许倾而出力了,奈何自家殿下脾气冲,不争气…… 眼看着他动了伤口,江玉劝阻他道:“殿下,您可小心着点儿,那也不是小伤啊。” 谢凛无关伤痛,瞬间变得眼底浸红,吼道:“本王都已经跟她认错了,也保证了她的安全,这还不够,她到底在气什么啊?” 江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叹息了下,对谢凛解释道: “殿下,您请恕属下直言,站在咱们的角度来看,我能理解您的做法。但您没告诉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心里不舒服是正常的啊。” “她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 “对她而言,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留她自己一个人,你觉得她会不会恨你?” 经过江玉的点拨后,谢凛好像明白点儿了。 可后知后觉也没用了…… “我都让殿下留下她了,您也不为所动。那和离书在她手里,您时刻都准备着被淘汰,这下可好来得痛快了。” “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添堵,江玉是专业的…… 第165章 斩草除根 谢凛现在烦得很…… 即便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有点错误,表面上也不太愿意承认。 “她走也就走了呗。您还特意接话儿,这下好了,八抬大轿都不回来了,连猫都带走了。以前她可从来不把猫一起带走。”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谢凛气得连连拍大腿,另一只胳膊还疼的不听使唤。处境简直是糟透了…… “殿下,您现在接回来还赶趟。” “不去!”谢凛嘴硬道。 谢凛的右臂火辣辣的疼,与此时心中的烦闷也相配。 总得找个人撒气才行…… 刚好抬头看到了江玉。 “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她跑哪去了?跑走了本王以后怎么去找?” 江玉立马去找,心里默默念叨:这差他是一天也不想当了,要不跟许倾一起走了算了。 谢凛现在正在气头上呢,谁也不敢上前去劝。 多亏大黑被许倾抱走了,不然大黑路过谢凛面前,都得挨上两句骂。 深更半夜。 逸王府,书房里点着微弱的烛光。 自打逸王谢容被圣上重视以来,朝臣们见风转舵,频频对谢容献起了殷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谢容逐渐已经习惯了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了的。 不过,现在的他还是有些焦虑不安。 事起之因是慧嬷嬷的突然离开…… 谢容想不通,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突然告老还乡了呢。 逸王妃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被换来的,自然对于慧嬷嬷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可谢容不一样,从逸王妃怀孕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御医,得知了孩子是个女孩。 这已经不是谢容的第一个孩子了,照理来说也没那么重视。 但是圣上突然将自己的九哥谢风贬为了庶人,一向在九哥的阴影之下郁郁不得志的谢容便开始动了心思。 先用孩子来博得圣心,甚至在暗中做手脚,催产的手段使得逸王妃将孩子生在了特定的日子,并换成了男胎。 而那一天,刚好是先皇的生辰。 整个过程中除了接生的两个稳婆知情以外,就只有慧嬷嬷知道其中的细节。 她突然离开,谢容怎能不多想。 他在得知了慧嬷嬷的离开之后,立马让人去她家询问,但却没有得到她回过家的消息…… 深夜,原本喝得醉醺醺的谢容因此而醒酒了,甚至在惴惴不安着。 就在这时,属下来报,:“逸王殿下。” “怎么了?” “回殿下的话,外面有人求见。” “谁?” 谢容抬头之际,只见等在外面的人已经擅自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连着帽子的黑色斗篷,站在本就不太光亮的书房中,有种无常恶鬼的感觉。 但这个身形……却让谢容有些熟悉。 属下刚要将人赶出去,谢容立刻去拦下:“等等!” 随后,他对神秘人揣摩道:“本王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啊。” 那人的声音让谢容更加的熟悉,:“十弟别来无恙啊。” 谢风拉下了自己的帽子,将自己的真实面容暴露在了谢容的眼前。 谢容见到了自己昔日的九哥,惊诧万分,口不择言:“九……九哥?” 没等到谢风反应,谢容又回想起来发生在谢风身上的事情,马上改口:“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本王的王府?” 谢容心中谨记,他是庶人,而自己才是尊贵的逸王。 谢风浅笑了下,随之嘲讽了句:“十弟现在混得真是风生水起呢,可比我在的时候要风光了很多啊。” 谢容很谨慎,不想与已经是一介庶人的谢风有任何的交集和关系,直言:“你不是已经不是谢风了吗?既然如此,和你有关系吗?” 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从前是这样,现在则更甚。 谢容心底像习惯一般的对谢风的尊崇与追随,是不会轻易改掉的,哪怕谢风现在已经是个庶人。 谢风也同样对这个身为逸王的昔日弟弟,有种看不起的嘲弄与不屑。 谢风邪笑了一下回答:“我自打被贬为庶人之后,也感念父皇没有对我赶尽杀绝。昔日宁王,已经是过眼云烟的往事,不值一提。但没了宁王这个身份,也不代表我过得不好,更不代表我会忘记你这个弟弟。” 此刻,谢容的心里,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他的弟弟,无可奈何之际,唯有顺着谢风说:“所以九哥登门拜访,是为了和本王诉一诉昔日的兄弟之情吗?别怪本王当时不帮你,是因为当时的事,十六步步紧逼。本王帮不了。” 谢容赶紧撇清自己,此举也正让谢风意识到,自己的弟弟还是一样的庸碌无能。 谢风笑言称,:“我乃一介庶人,能恨谁呢?我来是为了救你的。” “救本王?” “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不会就这么忘了吧?那谢琮真是你的孩子吗?做得天衣无缝?” 谢风似笑非笑的盯着谢容,不过区区一句话,就让原本心虚的谢容大惊失色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声音虚颤着:“你怎么知道?” 谢风的语气中自带隐隐的狂妄:“我怎么知道?你九哥之前手眼通天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 此刻,谢容屏息,不敢言语。 对于谢容来说,无疑是被自己最怕的人抓住了最痛的命门…… 紧接着,谢风将谢容所用的二十万两银票放置在了桌上,并逐渐的推到了谢容的面前。 厚厚一摞子的银票,谢容吓得大气儿不敢喘息。 就在谢容以为自己已经死到临头的时候,谢风却转换了语气,对他叹言:“多亏是我,如果是别人,现在你已经不在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容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谢风:“你知不知道就在今晚,如果不是我出手,十六那小子就把你换子的证据给拿住了。” “十六?”逸王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的望着谢风:“九哥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已经被谢凛查到了?” 谢风给自己找了个座位,安然的坐了下去:“因为案子,已经查到了你。问题出在了你身边的那个慧嬷嬷,她是当年拐卖儿童的受受害父母,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后,借机连杀了好多孩子,就为了将你这件事递出来。” “可是十六现在没有任何动静啊。” “没有动静,就是最大的动静。谢凛为何不动?因为他致力于在暗地里搜寻所有证据,再将你一网打尽。这是他一贯用的手段,当初我不也是这样折在了他的手里吗?” 谢风所言之属实,足以让谢容感受到了害怕。 他稍稍有些无措的问谢风:“那怎么办?他查到了吗?” “多亏你这件事是落在了我的手里,白顺是我的手下。谢凛并没有在今晚获得任何有关于你不利的证据。而且我的人已经把他打伤,就在右边胳膊上。明个上朝的时候,你可以观察一下他,看看我说的是否属实。” “即便是这样,他不也已经怀疑了起来吗?”谢容大慌。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谢风眸光随之变得暗沉阴诡,:“我跟你自幼一起长大。现在我已经被贬为庶人,我可不想看着你就这么折在十六的阴招之下。虽然他现在没有证据,不敢轻举妄动。但他毒得像一条蛇一样,你能保证被他盯上后全身而退吗?更何况,你现在最得圣心。” 谢容被谢风说得焦虑不安,看似淡定的外表下,内心慌作一团乱麻。 “本王是得圣心,但也没狂到能灭了他的口啊。九哥此行前来,不如和本王说说该怎么做?” “基于我之前的经验,我建议你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哦?” “他没有你换子的证据,肯定不能轻举妄动,你便可以利用他这个心理,一再的找寻机会。现今的情况,且以你的地位来论,完全可以和他摊牌,将他压制于人下。” “本王没底。”说到底,谢容不敢轻易的去触怒谢凛。 谢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你没底,说明你在惧怕圣上。但你得明白,你现在在圣上面前的地位是谢凛所比不了的。与其像你这么战战兢兢,倒不如来个彻底。” “你的意思是……”谢容无法言说出谢风眼中的疯狂。 “谢凛不死,这件事就一直悬着,圣上那边也有可能会知道。你若杀了谢凛,未必动得了许松亦那边,凌王妃怎会不知道你换子的事情?与其这样,你倒不如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你正得圣心,直接谋反,用绝对的皇权压制住一切!” 刹那间,谢容如避之虎狼般望着谢风。 毕竟,谢容想过自己登顶九五至尊,但没想过要以谋反的方式。 “谢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利用我,来实现你自己的野心。你都成了庶人了,现在还想要利用我?” 谢风吼他道:“我要是真要利用你,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照这样下去,十六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要把你害死了!” “可我以为天衣无缝!” “你以为?你还以为圣上要将皇位传给你呢,已经最好了安心等待的准备了吧?要是让圣上知道了你为了博得圣心,不惜混乱皇室血统以欺骗于他,他能怎么想呢?” 谢风这番话,看似为了谢容,实则更多的是威胁。 谢容愁闷的双手抱头,沮丧道:“除了你以外,确定别人手里没证据了吗?” “你放心,十六这小子肯定是没证据的。”谢风笃定道。 “你容我考虑一下。” “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好自为之。就算你反了,你九哥我也是个庶人,与皇家早已无关。不过我现在还能帮你的,就只有用脑子为你出谋划策了。” “谢谢九哥。” “慕林居是我开的一家书画茶楼,你有什么事,直接让人去那里找我就好。咱们好商量。而且……我现在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可以帮咱们,你若有想法,我们可以一起。” “王牌?” “一张能让谢凛溃不成军的王牌。” 谢容疑惑,逐渐沉迷在了谢风的稳操胜券中,无法自拔。 随后,谢风秘密离开,谢容自己一个人枯坐在书房里,目光呆愣,整个人看起来虚晃无力。 他其实是被谢风吓到了。 要说谢容有没有夺嫡登位之心。 当然有的…… 不过他是想要不服吹灰之力登上皇位的,不然也不会想尽办法去得父皇欢心。 可谢容也没曾想,恰好就是换子这件事出了差错,将他完完全全的架了起来,进退两难。 如果继续装作若无其事,这件事早晚会泄露,谢凛和谢风都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因此而大动干戈……怕是就要用万全的把握,赢得彻底,才能高枕无忧。 谢容认同谢风所言,只有绝对的皇权才可以让这件事息事宁人。 谢凛是个隐患,谢风更是。 谢容忽然在衡量着利弊关系。 他心中有数,谢风自是恨毒了谢凛,才会好心的特地告知自己真相,想要利用他的手,除掉谢凛。 谢容一直都懂得如何与谢风周旋商量,以此来推测他的目的。 不过既然自己现在与谢风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何不先与他联手一番? 他现在是王爷,日后无论是什么,碾死谢风这个庶人,不过如蝼蚁一般。既然谢风想要利用自己,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想到了这里,谢容的眸光讳莫如深,包含万千的野心与算计。 想他自己既然能熬到谢风被贬为庶人,坐收渔翁之利,如今的他有权有势更会顺风依旧。 三天后。 凌王府。 谢凛刚刚下朝归来,江玉一直跟在身后服侍着。 这三天来,都是江玉在照顾谢凛。 主要是谢凛右臂上的伤,既要隐蔽,又要静养。 以至于整个右臂都没办法正常抬起…… 有些事情,就得江玉帮忙。 谢凛坐在桌前处理公务,右臂垂落在身侧,尽量用左手去写字,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影响的。 “殿下打算什么时候把王妃接回来?” “不是才走了三天吗?” 谢凛破罐破摔,走了三天和走了三个月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不下点儿功夫是请不回的。 第166章 有点大病 好在,许倾也没远走,一直待在许家。 江玉听着谢凛这个态度,一再的叹气,生怕谢凛听不到似的。 谢凛头也不抬一下,反倒是问:“你叹什么气?本王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属下只是不希望殿下如此轻易的失去了一个对您好的人。毕竟……对您好的人也不太多……” “你要本王怎么去接?”谢凛皱眉道:“她肯定不能这么轻易的跟本王回来。反之,她倔劲儿上来了,说不定抬也抬不走。本王这胳膊又抱不动,去许家出丑吗?” 谢凛是太了解许倾了…… 江玉:“反正自打她回去了之后,许家天天来人,催您赶紧把她接回来。三天来了七回。” “怎么?许家家大业大容不下她吗?亏待了她吗?”谢凛暗暗忧心。 “呵,整个京城都快要装不下她了才是真的。”江玉站在一旁暼了谢凛一眼,小声道。 谢凛觉得奇怪:“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江玉故意在一边若无其事的搓手不想说。 “快点说,又闯祸了?” “那倒也不是。就是这几天过得有点太肆意了,许家也管不了啊,出了事又怕您怪罪,可不得尽量把她往王府送吗?” “她干什么了?” “白天在广善堂老老实实坐诊,晚上就自己跑出去玩儿。专门往繁华的街集跑,凑热闹。这么下去,谁敢保证她的安全啊。” 众所周知,谢凛就听不得“跑”字。 不过区区三天而已,就已经玩疯了。 谢凛本来还想着把自己胳膊养好了再郑重的将她接回来呢。 估计胳膊好了,人已经被淘汰了。 谢凛哪还有心思去忙公务,烦躁与郁闷通通写在了脸上。 他的胳膊拄着桌子,用手轻轻的撑着额骨,愁闷了好半天。 “现在人在哪儿?在许府?还是在医馆?” “应该是在广善堂呢。” “本王去一趟,不用跟着。” 说完,谢凛立马动身离开。江玉愣住了,不可思议的望着谢凛离开的背影,心想着,早知道这么容易,早点说好了。 广善堂门庭若市,来往问诊的人源源不断。 许倾这几天闲来无事,每天都会来坐诊看病。 这时,她正在给人把脉,偶然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讨厌的男人走了进来。 她撇了撇嘴,干脆垂下了眼眸,视而不见。 许倾面带笑容为病患写好了药方后,马上挂上了停诊的牌子。 谢凛一看,这是给自己机会呢。 他非常有眼力见儿的立马上前,许倾冷冷的注视着他,一语不发。 “跟我回去吧。”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我给你买了包子。你尝尝,就是你喜欢的那一家。”谢凛小心翼翼的将一大包包子推到了许倾的面前。 许倾不为所动,:“我们之间已经没关系了,你是不理解,还是装听不懂呢?”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用。我已经把和离书给我爹看了,我爹也同意,不久之后就会给我找新的人家。咱们俩从此之后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虽然谢凛知道她的话是假的,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谈谈,行吗……” “谈不了,不想和没有心的人相处。” 谢凛心里难受,明明自己的心里全是她,却被她称作了是一个没心的人。 他执着道:“我知道你只是生气而已。” “我没有生气,而且很清醒。再说了,王爷当天晚上不是也说得很清楚吗?既然走了就永远别回去,因为我走了之后就没想过要回去。” “我说的那是气话。” “君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我管你是不是气话?” “我这几天没来接你,是因为我晚上总是在发烧,白天又没有力气。” “卖惨?”许倾犀利道:“王爷要是想看病,可以排号。不用在这儿跟我说这些,我没兴趣听你墨迹。你是死是活跟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对了,要是死了话,倒也没这么多烦心事儿了,比如说你现在站在我面前,让我很不开心,很郁闷。” 谢凛一次次的因为她刻薄的话语而在来回游走在发怒的边缘,一再的隐忍了下来。 他说:“反正我想跟你谈谈。至于什么时候谈,我可以等你有空的时候。就算你不打算要我了,总得跟我细说一下吧?” 只见谢凛可怜巴巴的找了个位置坐在一边,身子虽然坐得笔直,但是不难看出右臂的伤使得他的身体半边僵硬而不敢动弹。 要说许倾能不心疼是假的,但谢凛很可恨也是真的…… 许倾瞄了一眼放在自己眼前的包子,从里面飘出的香气是她熟悉喜欢的那一种。 “我不饿,要吃你自己吃。”许倾将包子推了开。 “我也不吃。” “在哪买的?”她问。 “你喜欢吃的那一家。” “你怎么知道?” 谢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无奈道:“在你家附近一家一家尝的,总有一家是对的。” “感情牌打得不错。” 许倾之后便也没再理会他,而是选择了继续看诊。 有的时候,许倾真觉得谢凛挺傻的…… 他就这么等在一旁,许倾总是心神不宁,又于心不忍。 许久后,许倾还是选择了暂停看诊,愁眉不展的回头对谢凛说:“你去后面把衣服脱掉,我给你看看伤。” “好嘞。” 他像是就知道许倾吃这套一般,心情愉悦的走去了后面。 许倾特意在后面挡了个帘子。 谢凛坐在了一边,开始缓缓的脱下自己的衣服。 这积极的架势倒像是要把整个身体全露出来。 “你把右胳膊露出来就行。”许倾好心提醒他。 “好,我知道了。” 谢凛象征性的将自己脱下去的衣服又往身上遮了遮,但却没什么用。 锁骨起始,右肩以下,整个臂膀连至精壮的腰腹,在衣物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无限诱惑。 许倾一脸的无欲无求,面对着他的身体,只将注意力放在了他右臂上骇人的伤口之上。 “怎么不用纱布缠上?” “天热,不舒服。” 她转过身去拿药膏,却不曾想在突然间,谢凛就如猛虎扑食般,一把将她从背后搂了回来。 许倾吓得惊叫了一声,稳定了心神之后,自己已经背对着谢凛的姿势,重重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纤细的小腰被他的左臂死死圈住,动弹不得。 他似笑非笑,似在向许倾炫耀什么似的:“搂你,我只需要一只胳膊就够了。” “放手!” “不放!” “谢凛,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你清楚就行了。” “这算强迫。” “我若真想要强迫,何必等到现在?” 许倾见自己说不过他,更加不想保持这个姿势,用自己的手去扣他的胳膊,奈何纹丝不动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谢凛的右臂并不是完全的动不了,只见他抬起了自己右手,强势的从后面扼住了许倾的下颚,将她的脸颊无限贴近于自己,得以供他贪恋的享用。 许倾挣脱不开谢凛的钳制,纵容他的吻从后一点点侵袭着自己。许倾越是抗拒着,谢凛便越是用力的压制她。 余光间她不仅可以看到谢凛对她狂热痴迷的掠夺,亦能隐隐望见谢凛天生优越的臂膀因为用力的缘故而变得线条明显,伤痕也在逐渐的充血通红,有一种病态的性感。 “所以呢?你打算用这种方式来跟我道歉。然后以后再来凶我,再来道歉吗?” 她的话,让谢凛瞬间停住了。 他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了她的背脊间,连连粗喘着叹息,倍感无力:“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松手。” “不松……” “如果你想要泄欲的话,这个天下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而已。或许除了我以外,所有的女人都会对你百依百顺,臣服于你。” “可是她们不会像你一样爱我……” “所以,这就是我要无限承受你的自私的原因吗?” “你要是不想回王府,还是想要我把你抬回去也可,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伤好了,我就把你抬回去。” “不吃你这套,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那你是单纯不想回去,还是人也不想要了?” “你是在这儿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吗?”许倾很难相信这句话是从谢凛的嘴里说出来的。 谢凛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反而得寸进尺:“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是不想回王府而已。我可以去任何地方陪你。” “用不着。” “我真的很想要跟你谈谈。” “你是想谈谈,还是想亲亲?”许倾直言不讳。 “都行。” 许倾知道,和已经恬不知耻的谢凛,是说不出什么道理来的。 “你先坐好,我给你看看伤口。”许倾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了身子。 “好。” “许姑娘,许姑娘……”门外有伙计敲门。 “怎么了?”许倾隔门问。 “外面有人点名要找您,一男一女。要不您出去看看?” 许倾心里觉得奇怪得紧,应声道:“好,我一会儿就去,让她等等。” “好。” 许倾加快了自己的动作,想要快点给谢凛上了药后,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谁知,谢凛主动上前,依偎在许倾的耳畔轻声说:“我不着急,晚上再上药也可以的。” “你那想上的,应该不是药这么简单吧?” 许倾直接将药膏扔在一旁,冷漠的走了出去。 谢凛摇了摇头,在她走后自言自语着:“我可没想别的。” 许倾走出去看了看到底是谁在找自己。 结果一见,是云翎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云墨初。 许倾先是茫然,而后便大致想到了其中的因由。 云翎开口说道:“我听我姑姑说,你曾答应她,要给我哥治腿,应该是有这件事的吧?” “是有这件事,前些天我已经登门拜访了一次,只是云公子好像是不在,就……” 许倾没忘记帮云墨初治腿这件事,但她又觉得云墨初似乎并不想配合的样子。 “本王怎么不知道这件事?登门吃了闭门羹?”谢凛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严肃的看着云翎质问。 谢凛的出现让几人都有些许尴尬。特别是云翎,不知该怎么解释,又不知该怎么避嫌。 云翎语塞:“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天我心情不好,不想见人,所以就把王妃娘娘拦在门外,如果王爷要怪罪的话,就怪罪我吧。”云墨初的态度很奇怪,是个人都会对谢凛畏惧几分,他却丝毫不会。 云墨初的状态,特别是在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的低头不看任何人,尽显自卑。 谢凛不太愿意让许倾给云墨初治腿。 许倾在一旁打起了圆场:“没关系的。云公子既然专程来了,就是对我的信任。你先躺在床上,我一会儿给你检查一下。” “嗯。”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奇怪极了。云墨初是一个谁也不想理会的腿疾敏感患者,云翎看起来也不是很情愿的推他来此处。 谢凛问许倾:“你什么时候答应的贤妃这事儿?” “挺长时间之前吧,我没跟你说过吗?”许倾觉得也没什么,不以为然:“都是病人,还分是谁吗?治治看呗。” “我还是病人呢。” 许倾愣了一下,肯定的朝着谢凛点头:“你确实是有点大病。” “你!” “去一旁老实坐着,要不就赶紧走人。” 谢凛本来想走的,后来一想,自己的事还没解决呢,自然是不能走的。 索性老实的坐在一边。 云翎将云墨初扶上了床,并让他平躺放松。 “能不能把腿露出来,我看看情况。”许倾捏了捏云墨初的小腿,问:“疼吗?” “不疼。” “应该有感觉的吧?” “有感觉,不过感觉有些迟缓。” 云翎问:“能治吗?” “任何一个郎中都不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我只能是尽力的为他医治,治不治得好,还得看他的具体情况了。” “问了就跟没问一样。”云翎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许倾哼笑了一下,指着一旁坐着的谢凛,对云翎说:“如果你不想围前围后的话,可以和他一样去坐着。” 云翎还真是按照许倾的指示,坐到了和谢凛相同的位置。 谢凛一慌…… 心想,这该不会是用云翎考验他吧? 第167章 他可以改 对于谢凛来说,这可是送分题…… 云翎刚刚落座,只见谢凛像是躲瘟神一样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并突然间有点傲娇的对许倾说:“我先走了。” 没等许倾反应呢,谢凛就已经走出去了。 许倾自己琢磨了很久,也没弄明白他为什么要走。就连躺在床上等待着医治的云墨初也露出了极度不解的表情。 许倾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着:“这又是犯了什么病了?” 而后,许倾则是继续为云墨初诊治。 她主要是想看看,云墨初的腿现在属于是什么样的情况。 敲敲打打的检查了一番后,许倾将云墨初扶了起来。 “云公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这腿到底是怎么伤到的?” “小时候骑马的时候摔下去的。”云墨初寡言少语,似乎一点也不愿意提起那段往事。 “摔了之后,有没有及时的找郎中瞧瞧?我看你这两条腿都有问题啊。” 云墨初用一种怨念的目光瞥了云翎一眼,而后说:“有看郎中。说我的腿废掉了,往后能不能站起来要看造化。” 这个怪异的眼神,就连旁观者许倾都有点难以接受,更别说是云翎了。 云翎承受着云墨初如此怪异的目光,瞬间火冒三丈的起身吼他道:“云墨初,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都觉得我抢了你的位置,做了你该做的事情。可你出事的时候,我不过就是个闺中女子,和我能有什么关系?上次我坠马,也是你在报复我,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对我的怨念如此深重。” 她越是这么说,云墨初更是不曾收敛的用最让她心寒的目光瞪着她。 云翎心里的委屈,也真是无处可说。 自己的哥哥怨她,恨她,不理解她。原本应该扛在云墨初肩膀上的重担,却落在了她的身上。奈何云翎根本不想成为这样的女子,却无可奈何。 两兄妹之间,有说不完理不清的仇怨。 许倾看在一旁,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何必管这个闲事。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这里是医馆也不是武馆,不是你们吵架动粗的地方。” 云翎怒道:“就像谁愿意来这里似的。” 她的脾气也真是大,直接将云墨初一个人扔在了这里,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在云翎走后,云墨初一脸淡漠,似乎刚才的争吵真的与他无关。 “你好像对她有很大的偏见?” “和你有关系吗?” 许倾被云墨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噎住了,而后道:“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呢,如果总是生闷气的话,身上会常有病痛,所以好心劝你一下罢了,别生气。” 许倾算是领教到了云墨初的古怪了。 云墨初这个人,像是对谁都有很重的戒心,又像是因为长时间沉郁的心境而变得与外界格格不入。 他问许倾:“我的腿还有救吗?” “你有没有尝试着站起来过?”许倾问。 “没力气,很疼。” “你当年的腿伤应该是很严重的骨折。本来恢复起来就挺艰难的,可能当初也没有太过于重视,以至于现在越来越严重。” 许倾可说不准来自于古代对于骨折的处理方式会有多荒唐和离谱。 云墨初本来就没对自己的腿抱有什么希望,能来这里完全是看在云贤妃的面子上。 他冷笑了下:“治不好的意思呗?” “恕我直言,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你现在的两条腿因为当年断骨没有长好,肯定是有痛的地方。不过我的建议是,你可以按照我的办法先治一治。我肯定不能保证你一定能站起来,但是好转是有希望的。” “好转?” “你现在的腿,已经有了轻微的萎缩情况,但是我碰一下,还会有感觉。这就说明里面的血液还在流淌,没有放弃你。但是因为你现在不怎么动了,灵敏程度肯定是不如从前了。我先给你开点促进血液循环的药。你按时喝下,然后再把按摩的手法教给你的手下,让他天天给你按摩。有些效果了之后再往下治。” 这十几年里,主动劝云墨初放弃的郎中多到了数不过来。 云墨初将这些郎中的话茬听到了耳朵起茧子的程度,冷不丁听许倾这么一说,倒还觉得诧异。 云墨初不动声色的僵硬感叹道:“你还真是第一个敢继续治下去的人。” “我已经跟你说了,不一定能治好。是你默许我继续的,为什么不试试呢?说句难听的,都已经糟糕到了这种程度,也不会再糟糕下去了,对吧。” “你这个想法倒是……” 许倾实话实说:“就算治不好,凌王给我兜着。你姑姑云贤妃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理让我给你医治。可能是为难我,也可能是不想放弃你。但是既然病患上门,就没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 云墨初索性也直言直语道:“姑姑为了给你添麻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 “你姑姑对你还挺好的。” 至此。云墨初冷哼了一声:“是挺好的。” 许倾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如此怪异。 “贤妃对我却一般,我之所以会愿意给你治腿,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姑姑在马场诬陷我害你妹妹那次,是你站出来为我解围。” “呵,我可不是为了给你解围。”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如果当时不站出来一个人的话,那件事就会没完没了。万恶之源总归是我,何不坦然认错?不过现在看来倒也没必要,我姑姑和凌王之间的关系,还不如逸王呢。” 许倾心头一惊,错愕的愣住了一秒。 原来云墨初是知道那次的陷害是云贤妃做的。 果然,他的头脑比谁都清醒…… 许倾因而没再说些什么,保持了沉默。 “我先抓几副药,顺便给你带回去。我让人送你回去。等到一会儿不忙的时候,我会亲自去一趟你们侯府,教他们怎么给你按摩。” “谢谢。” 云墨初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许倾的眼前。 许倾瞟了一眼,:“多了。” 见云墨初没反应,许倾倒也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豪绅贵族的钱这么好赚,凭什么不收? 许倾顺手将银票收了起来,这边去叫人将云墨初送了回去。 不知怎的,云墨初这个人,相处起来总会给她一种窒息阴郁的感觉,他的所作所为亦是如此。 想来,还是少些招惹得好。 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后,许倾在晚上的时候回到了许府。 结果她刚一推开了房门,吓了一大跳。 谢凛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面带笑容的朝着许倾招手。 许倾有点害怕…… “王爷怎么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而且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怪异的笑容对着我?” “怪异?哪里怪异了啊?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回来啊。” “等我?那你下午的时候明明好好的,结果突然窜出去了,这怎么解释?” 谢凛愣住了几秒:“你不是在用云翎考验我吗?” 这可能是许倾自打认识了他以来,听过的最离谱的话。 许倾连连翻起白眼:“我现在巴不得你和其他的女人跑了呢。这样我也就宽心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医药箱放置在一旁的位置。 许倾瞧了眼谢凛:“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下午。” 许倾就在想着,自己得怎么才能把谢凛这尊大佛请回去。 最终,许倾先开口说:“我先帮王爷上上药,然后你自己回府养着吧。” “你一定要这样吗?” “不明白王爷是什么意思。” “我想要先跟你谈谈,然后再上药。” 两人围着圆桌而坐,面对着面。 许倾微微皱着眉头,双手环胸并审视着谢凛,与此同时在脑海里不断的预想着谢凛能说些什么。 这些话,谢凛准备了许久,在张口那一刻,却还是有些许紧张。 许倾平静且委婉的劝他:“如果王爷想要跟我认错的话,大可不必。我那晚确实在生气,不过当下我倒是清醒了很多。你没做错,我也没做错。所以……会不会是不适合呢?” “我可以改,改到适合为止。” “如果那晚我没去救你,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倒在了我的面前。我就在想着,我应该会以怎样的人生态度去接受没有你的日子,又怎么去释然你不明不白的死去。可能你知道你自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可我不知道,且一无所知……” 许倾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可以勇敢,但也难逃对生死的畏惧。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仅没办法接受他的死,更没办法去接受他的一意孤行。 “我知道,我都知道。”谢凛真挚的眸光正渴望着她的相信:“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无论有任何的事情,我一定第一时间跟你商量,可以吗?” 许倾不太相信他的话,谢凛也能感觉得到。 “可我也是第一次当人夫君,如果你就是因为这件事便下定了决心不要我的话,你真舍得吗?” “没什么舍不得的。反正也就内样。” 每当谢凛开始卖惨犯茶气的时候,许倾都表现得蛮不在意,一点儿都不上套儿。 见此,谢凛无助的在一旁嘟嘟囔囔:“你要是不要我了,又剩我自己一个人了。” “你不是挺硬气的吗?怕什么?” “哪有?” “你不硬气,怎么隔了三天才来找我?故意晾我几天,给我点儿颜色看看?” “我那是身上有伤,不好意思登门拜访。而且……我这几天是在府中反省呢。” 许倾看他这样子,也真觉得可怜。 但一想到他发起脾气来的样子,许倾又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罪无可恕。 许倾若无其事的说:“那你再反省两天。” “你!” “看吧,看吧,马上就要发火了。快看!”明明身旁空无一人,许倾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要让谁看自己那驴脾气夫君发脾气。 谢凛深吸了一口气后,平定心神:“你给我个痛快话,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不回去。” “你不回去,我也跟你住在这里。反正我现在身受重伤自己一个人住在王府里已经够丢人的了,何不将丢人进行到底?” “啧啧啧……这会子知道自己身受重伤了?”许倾小声的在一旁嘲讽。 “老婆差点丢了,不算吗?” “这招没用。” 谢凛的状态,完全的诠释了什么才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许倾本来就心疼,此时心一软,倒也先将他的伤势放在首要位置上。 她命令他道:“你去我床上坐着,我给你上药。” “好嘞。”谢凛瞬间心花怒放。 许倾这边在准备自己需要的药膏,顺口问谢凛:“我爹知道你来了吗?” “知道。” 许倾走到了他的身边,为他整理了一下褪下的衣服。 “我就知道,这件事肯定得惊动我爹。王爷是想要让我爹劝我回去,是吗?” “那你可真错了。我这次是无论如何也得把你弄回去。就算是弄不回去,也得替你爹管好你。” “你这是什么话?” 谢凛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将许倾迅速打量一番后,挑眉问:“你这几天晚上都去哪里玩儿了,自己还记得吗?” 许倾清澈的眼神中透着愚钝,而后才恍然大悟。 “你们许府,三天找了我七趟,就为了让我把你接回去。你这块烫手的山芋是有多吓人,自己知道了吧。” 许倾冷冷的哼笑了下:“我说的嘛,你怎么可能这么诚恳且低三下四的主动来找我。还有这茬儿呢。原来是许家也不愿意收留我了,早知道走远点儿了。” 这话说得,让谢凛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对她解释道:“你这是什么话。你现在是我的王妃。你的一切我都要负责到底,他们自然是要让我知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会第一时间来问许家啊。” 谢凛后知后觉:“你还想要走远点儿?就因为这点儿事,你就抛弃了我?” “本来就是你说,让我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啊。” “这个时候你反倒成了个听话的老实人了?” 谢凛一只手撑着床,将另一侧的伤口展露给她。他也在后怕,万一许倾真走远了,自己可真是没处去找。 第168章 六根不净 许倾正专注于他的伤势。 一道道刀伤蜿蜒在修长的手臂上,触目惊心。涂抹的药膏已经干涸在伤口的四周,还有一些干透的血迹,就是不见伤口结痂。 许倾站着不舒服,直接便也坐到了床上,将他的胳膊缓缓抬起。 “这三天来,你是每天晚上都发烧了吗?” “嗯……” “不许说谎装可怜。” “真的。” “伤口怎么处理成这个样子,没人给你涂抹药膏吗?” “之前是江玉涂的,然后我自己嫌麻烦,就自行涂抹了。” 谢凛也不想这样,毕竟他受伤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请郎中。他自己又觉得不太严重。 “这药涂得,可真是糙得很。” 许倾一边说着,一边细致的给他上药。在上药之前,还要用湿毛巾将伤口周围的血污擦掉。 在上药的过程中,虽然许倾一门心思的认真,但是面对着他被伤的血淋淋的皮肉,眼中依旧难以掩饰着心疼与难过。 谢凛往她的耳侧边贴近,温热的唇在她的耳畔半吻半言着:“别这个样子,我看了会愧疚的。” “你还知道?” “下次不敢了嘛。” 二人近在咫尺间的凝视,让许倾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深情,她愿意再相信他一次。 “你好好的坐好,别闹。” “好,都听你的。” 谢凛特意往她的身边贴贴。 “江玉到底是怎么搞的,也不知道帮你把胳膊上的血污擦一擦,这样贴在伤口周围本就不爱愈合的。”许倾埋怨着江玉的同时,也不忘批评谢凛:“还有你自己,就不会好好处理一下吗?” 谢凛满脸无辜的看着许倾:“我身上有伤,怎么动?” “哎……” 许倾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些日子注意一些,尽量不要抬起胳膊来。因为这个臂弯处的伤口总是喜欢反复,总是抬起胳膊的话会让伤口裂开的,挺过了这几天之后,结痂了就没事了。” “要你照顾我……” “知道了。” 许倾怕他这几天会乱动,还是将纱布缠在了他的胳膊上,并以此叮咛:“这几天,除了换药以外,不可以擅自将纱布拆掉。” 谢凛老老实实的坐着,像个乖宝宝。 “你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伤。”许倾话里有话的提醒谢凛。 谢凛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自然也曾思量过这个问题。 “先不提这事,你是怎么想起来给云墨初治腿病的?” “是云贤妃。那次满月宴之前,云贤妃把女眷都齐聚在了一起。她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我也没法拒绝。治不好,她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许倾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云家的事情,少掺和。”谢凛不愿意让许倾误入纷争之中,却又自责没有保护好她。 “对了。”许倾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来,特意跟谢凛提起:“我今天和云墨初闲聊。无意间听他说,他姑姑云贤妃和逸王他们走得挺近的。王爷你说……” “不知道。”谢凛自是心中有数,不愿意再多提及。 许倾知道谢凛现在的情况。 “你跟我说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之前已经知道了那些人贩子是谢风的人。谢风与你向来不睦,即便是废为了庶人。” “他被废为了庶人。便已经没有了权势再继续对付我。但他的手中关于逸王换子的证据,无非是将逸王握在了手中。也就是说,我虽然知道了即将要对付我的人是谁,奈何还不知如何应对。”谢凛在这几天里,也在想这件事情,但却还是不能想到一个完美的计策。 谢风不足为惧,让谢凛担忧的是逸王。 “你现在不能应对。”许倾劝说道。 “为何?” “现在的情况你已经处于劣势。他们巴不得你有所行动,再对付你。以逸王现在的地位来看,你既没有他换子的证据,又不确定圣上对他会是什么态度。做什么都是在铤而走险拿自己的一切去与之硬碰硬。” “依你之见,怎么办?” “暂时退让,伺机而动。逸王日后肯定会将你视作仇敌。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让他的野心与势力无限的滋长。” 谢凛按照许倾这个思路推想下去,忽明忽暗的眸光中透着猜疑,:“你的意思是说……借刀杀人?” “没错。” “借谁的刀?” “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唯独不能是你。因为如果是你自己一个人,逸王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拉你下水的机会。” 谢凛轻挑了一下眉梢,嘴角泛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丫头,你挺毒啊。” “还是王爷您教得好啊。” “是吗?”谢凛还带有一丝自豪。 “我在王爷您这里吃过的亏,也不能白吃啊。” “你!”谢凛都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她的夸赞了的…… 许倾顺手搂住了谢凛的脖子,轻柔的吐息弄得谢凛心中直痒,她酥软神秘的对他说:“没有什么比手足相残更能让圣上心寒。也没有什么比欲加之罪更能杀人于无形,百口莫辩。” 谢凛好似听明白了许倾的意思,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那你还跟我回府吗?” “不回……可以吗?”许倾还真会得寸进尺。 谢凛:“反正你不回去也可以,但晚上不能出去疯玩儿。不然的话我搬来这里的话也不是不行。” “我说了,八抬大轿抬我,我都不回去。” “我又没用八抬大轿来抬你?你三天前可真没说过我亲自接你,你不回这种话。”谢凛开始无耻的钻起了空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谢凛死皮赖脸的追问她:“我今晚能睡在这儿吗?这么晚了,我可是有伤之人。” “你觉得,你睡在你娘子的闺房里,合适吗?” 谢凛故作高深莫测皱着眉头问她:“你听过闺房之乐这个词吗?” “王爷听过大言不惭这个词吗?” 许倾说完后,用力将谢凛推到了一边。明明手劲儿也不大,却偏偏将他推得仰躺在床上直“哎呦”…… “又装,又装,怎么就装不够呢?” “我倒也不是那么迫切的留下来陪你。主要是我见不到你,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伤就不爱好,伤不爱好就会耽误我很多事情。尤其是还要麻烦你。再然后,还总是发烧。” 许倾的神情间已经不是对他的质疑,而是耐心的看着他装模作样。 他都这么努力了,许倾要是不给点面子就过意不去了。 她说:“行,你可以睡在这儿。我一会儿让人烧些热水来,你泡泡澡。” “我?怎么泡?还嫌弃我?” “明明就是你自打那天回来了之后,便没有擦拭身体。胳膊上糊了一层流淌出来的血污,你当我看不见?而且你那天整个人跟土猴子一样,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忍的。” “我能怎么办?你看我这个样子,能自理吗?我总不能让江玉伺候我洗澡吧?”谢凛理直气壮的说。 “不是江玉,难道就不能是别人吗?王府里那么多人还伺候不了王爷你了吗?” 谢凛笑了下:“可我只想要你来……” “两种选择,要么坐在桶里,把胳膊露在外面,要么我用帕子给你擦拭身体。” “那当然是后者了。”谢凛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王爷就不能矜持点吗?” “不能。” 许倾无奈的摇摇头。 她是真没什么邪念,可谢凛这个样子…… 算了,许倾转身出去打了一些温热的水来,将帕子浸湿拧干,一点点的为他擦身。 许倾真正意义上的展示了什么叫干活要从头到尾有始有终。她先拿着帕子糊在了谢凛的脸上,抹来抹去,十分的随便与敷衍。 “你倒也不用擦脸……”谢凛在五官跟随着帕子忙乱中友情提醒。 “怎么不用,我夫君这张脸那可是门面。全身上下最完美的地方。”许倾擦得越来越起劲儿,恨不得把他的五官搓掉。 没什么恩怨情仇,断然不能把脸擦成这个样子。谢凛紧紧闭着双眼,五官快要拧到了一起。 他随之咬牙切齿的说:“你这态度若不是趁机报复,我是一点也不信!” “就报复你,怎么样?做错了事情还不可以报复了?” “那你还打了我呢。” “打了吗?不记得了。”许倾故意装傻,随之瞪了他一眼。 谢凛哪敢继续说啊…… 许倾除了刚开始擦的时候有些私人恩怨外,其他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 她一点点的为他擦身子,特别是擦到了伤处的时候,尽量不碰到伤口,但也要擦得干净。 许倾认真起来显得特别温婉。她一心专注于为他擦拭干净,而他的注意力则全放在了她的身上。 许倾猛然一抬眼,只见谢凛正带着满目深情注视着自己,忽然又因害羞低下了头。 她问:“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想要看清楚啊……” “看清楚什么?”许倾疑惑。 “想要记住一个一心为我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也不会忘记。” 许倾又一次冲着他的脸,轻轻的扇了一巴掌,并警告他道:“你若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不吉利的话以后少说。” “我又没胡说。”谢凛知道自己此次是被谢容和谢风两个人盯上了的。会发生什么,要如何应对,对于谢凛来说,这些全都是个未知数。 “你要好生在许府待着,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谢凛不放心的再一次提起。 许倾却以此来回应他:“我不认为逆局就没有翻盘的可能。” “是吗?” “我是你的小福星,你不觉得吗?”许倾突然活泼了起来。 谢凛听后,嘴角勾起一丝宠溺的微笑:“那我日后是不是应该把你供起来呢?” “看你表现了,以后对我好点儿。”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哼。” “需要我怎么对你好,你得告诉我啊。”谢凛撑着自己的身子,向她靠近。 许倾装作没听见,继续给他擦拭身体。谢凛:“要不我也给你擦擦身子?咱们俩礼尚往来。” “不用了。”许倾想笑之余又在装严肃的凶他。 紧接着,许倾命令道:“把裤子脱掉,擦。” 谢凛愣住了一下,一再的确定她的意思,挑眉试探问:“脱……脱哪儿?” “脱裤子。” 许倾一脸的正气凛然,和谢凛稍显窘迫顾虑的表情逐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凛想了想,拒绝道:“不用了。” 与此同时,谢凛有点不自然的看向了别处,唯独不想看她的脸。 “怎么?王爷还会害羞?我又没有别的意思。你还怕吃亏了?” “你懂什么啊,整天没心没肺的。” 许倾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腹部,笑话他道:“王爷不用这么见外,我又不图你什么。” 谢凛无动于衷,神情间依旧无法舒展…… “你要是不打算跟我圆房,就别脱我裤子。” 许倾恍然,索性将手帕往旁处一拍:“你这个坏家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合着我给你擦个身子,还要顺便把我的身子送给你?” “我就说你不懂。” “那你说说,我哪里说错了?” 谢凛欲言又止,坐在一旁倍感艰难,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是难以启齿的丢人。 “说啊!” 他抿了抿唇,诉起了难言之隐:“我身上有一处,只要见了你,比我本人见了你还要高兴。你让我面子往哪放?” 许倾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实在后悔自己的刨根问底,弄得双颊绯红不说,还有点烫脸…… “分明就是你六根不净。”她斥责谢凛道。 “弄得好像你六根全静了一样。”谢凛振振有词的回怼。之后自己躺倒在了床上,闷闷不乐。 许倾识趣的端起了盆,:“我可不给你擦了。” “从头到尾就没想要我。”谢凛赌气的躺在床上还不够,嘴里不忘念叨着。 许倾听了这话后,马上回返到了床边,:“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谢凛满怀怨念的侧过了头。 许倾“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光洁素白的小手反复摸着他的脸颊,打趣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挺不住,之前非要与我同寝的人不也是你吗。” 第169章 不足为惧 “如果传出去,本王与王妃形影不离,却未曾行过周公之礼,你觉得像话吗?我要是再不主动点,我估计你应该已经把我给忘了吧?” “你不往外说,谁会知道呢?” 许倾悠闲自在的翘起了腿。 “许倾,你可真没良心。我就说你从头到尾就没真正接受过我。”谢凛的小脾气说来就来,满满的全是对她的控诉。 她解释道:“之前还不是因为你我之间有矛盾吗?” “那现在呢?” “现在?你知不知道你都快要死到临头了?你可真是无时无刻都想着我。” 谢凛听了这话后,躺在一旁生闷气。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甚至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见谢凛如此低落,许倾倒也跟着忧心了起来,哄他道:“你别生气嘛。等咱们俩度过了这次难关之后……咳咳……嗯。” “圆房吗?” “看你表现。” “一刀捅死我,来来来,照着这里捅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你,我让你后悔一辈子。”谢凛气得转过去身子,指着自己的心口,暴躁了起来。 许倾笑着安抚他,并以此郑重允诺:“只要咱们俩度过这次难关,一切都好说。而且,我肯定把和离书撕掉,从此以后绝对不提这件事。” “真的?” “真的,省的你隔三差五的翻找。” “你怎么知道?”谢凛觉得自己已经天衣无缝了,可还是被她发现了。 许倾叹了叹:“我倒是也想不知道,你但凡收敛着点儿啊。不过幸好我聪明决定,绝对不会让你找到。” 她说着说着,这沾沾自喜的样子是真让谢凛生气。 “你最好是说话算话,许倾。” “我跟你拉钩钩。” “听不懂。” 许倾只好将谢凛的手抻了过来,强行拉钩盖章:“就是这样,然后再这样,懂了吗?” “真无聊。” 一切没有实质性进展的事情对于急不可耐的谢凛来说,都是子虚乌有。 比如现在…… 许倾安抚他说:“时候不早了,你赶紧睡吧。” “你干什么去?” “我想找我爹说点事情。既然我最近不回去了,我总不能等到他对我忍无可忍要赶我走的时候再去说明吧。” “不用去了,我早就说过了。”谢凛直接说道。 “你?刚才?” “我也知道我最近的身边不会太平,不太想让你留在王府,有点不放心。” 他总是能把事情想得超前一些…… “那我爹说了什么吗?” “也没说什么。” “哦。” 按照自己亲爹那种明哲保身的活法儿,许倾是真怕许松亦会为了自保全家以及自己而说一些伤害谢凛的话。 毕竟她好不容易和谢凛走到了今天,不想这么轻易的失去他。 那天夜里,是许倾静静的伴在他身侧,守着他入睡。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许倾再没有见到过谢凛,她独自留在许府的事也已经在京城中传开了。 这天,云贤妃宫中的公公来请她入宫。 许倾准备了一下,便跟着去了。 路上,她在预想着云贤妃能跟自己说些什么…… 青鸾殿到了,许倾按照规矩给云贤妃请安。 天气炎热,云贤妃半卧在榻边,奴婢正围在一块巨大的冰块前,给她扇风。 云贤妃微微闭目,一脸享受着的样子,一只手撑在枕边,另一只手揉按着太阳穴。 “都说上了年纪的人,这身上总是凉浸浸的,可本宫却觉得这样闷热呢。” “贤妃娘娘身体强健,自然是旁的人比不过的。”许倾特意把话往好听了说。 云贤妃装出一副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的假象,朝着她抬了抬手:“起来吧,赐座。” “谢贤妃娘娘。” “本宫找你来,是为了想要问问你,云墨初的腿伤情况。本宫听侯府说,你亲自上门为其医治了?”云贤妃的态度,倒像是许倾欠了她一般。 许倾自是不愿意计较这些,回答道:“贤妃娘娘说的及是,确有其事。不过臣妾登门是教会侯府的家奴给云公子按摩的。” “他的腿疾,能治好?” “这个……臣妾是万万不敢保证的。”许倾犀利道:“毕竟贤妃娘娘若是真有绝佳的办法给云公子治腿,这差事,怕是也不会落入到臣妾这里。” 云贤妃冷哼一声,逐渐直起了身子,用一种轻蔑的目光瞪了她一眼,对于许倾,云贤妃当然是讨厌的。 许倾默不作声,正所谓眼不见为净。 只要自己没看见云贤妃的脸色,就当她没甩脸子。 “罢了,你且为墨初治吧。本宫就算借你这个胆子,你也不敢把他的腿治坏。” “贤妃娘娘说笑了,医者仁心。” 许倾朝着云贤妃温婉一笑,她总是觉得云贤妃此番找她来,不仅仅是这件事。 而后不久,云贤妃忽然提起。 “本宫怎么最近怎么听说,你现在已经不住在王府了?” 许倾的目光忽明忽暗,微微点了点头:“是。” 云贤妃随之怒气而来,斥责她道:“你乃是十六的王妃,怎可轻易的离府!成何体统?” 许倾憋着一句话也不说。 “现在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你们许家可真是不一般。王妃做到了你这种程度,真是前所未闻。你到底将我们皇家的颜面放在了何处?你就不怕这件事惊动了圣上后,圣上为之震怒吗?到时候,本宫可管不了你们的事。” 云贤妃接下来费尽心思,一五一十的数落这许倾身为王妃的失职,许倾皆听在心中。 而后,许倾说:“臣妾知道贤妃娘娘是为了我们好。但是臣妾和王爷再怎么说也是夫妻。夫妻之间有些摩擦,不是也正常吗?” “本宫今天就要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摩擦?能让你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云贤妃看似生气,实则明明就是带着一颗急切求知的心,想要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倾也感受到了…… “回贤妃娘娘的话,既然娘娘为母之心,臣妾也就实话实说了。实不相瞒,这件事还要从前一阵子的一次案子说起。” “什么案子?” “这件事说起来,倒还真是离奇。凌王依照着案子的脉络,偶然间查到了一件事。” “何事?” 许倾眸光暗敛深邃,唇边勾起了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逸王为了争夺父皇的宠爱,逸王妃近期的产子是被他设计,现在的谢琮世子,父皇的心头爱,其实并非是皇室血脉。而是逸王精心设计,用女婴掉包而来的。” 许倾平平淡淡的语气,竟然将所有的一切都对云贤妃和盘托出。 云贤妃瞠目惊诧的看着许倾,语态诡秘的小声问:“此话当真?这件事可不能胡说!” “事情虽然查到了这里。但我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想娘娘应该和臣妾想的一样,希望王爷能多加小心才是。” “那是自然,十六是本宫唯一的皇儿,本宫岂能不担心他?” “可是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的查下去的。虽然涉及到皇家血脉,可逸王无非就是为了讨得父皇开心的手段而已。何必去对这件事揪着不放?” 云贤妃鄙夷的看着她:“你真这么想?” “贤妃娘娘觉得这件事应该如何去做呢?是去揭发逸王,使得兄弟破裂,父皇伤心,还是就此放下此事,息事宁人呢?以王爷现在的能力完全不足以与逸王结怨啊!”许倾迫切的目光望着云贤妃,云贤妃机智小心的不表态度,转而问:“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和十六有了分歧,回了许家?” “王爷一意孤行,非要继续的查下去。臣妾好歹也是许家的嫡女,背后还有家族在,肯定不能由着王爷的性子胡来。如果他还要继续这么揪着不放的话,臣妾倒也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许倾一脸委屈的低下了头,而此时的云贤妃正在疯狂的从许倾的口中窃取到了想知道的一切有关于谢凛的消息,心中暗自满意。 “你这王妃,未免也管的太宽了些。竟然还敢以此来限制他的行为?说到底,你们许家还真是硬气得很呢!”云贤妃的口吻更多的是有意抨击着她。 许倾接下来的表态,尽显娇纵任性的说:“反正臣妾嫁给他,是为了过安生日子的。若他一味的胡来,破坏挑拨兄弟手足的关系,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那臣妾还不如早些从王府搬离从此划清界限。” 云贤妃听了这话后,意味深长的审视着许倾,似在评判其话中真伪。 只见许倾一脸的坚定不移,势要拿出不跟谢凛过下去的态度,蒙混过关。 许倾自打云墨初无意间的一句话,怀疑贤妃和逸王是一伙的,现在她似乎不用继续怀疑,而是直接敲定了这层关系。 云贤妃真的相信了谢凛和许倾之间的矛盾所在。毕竟许倾如此坦然…… “行了,你也要懂事一点。往后和十六之间有什么事情不如意,可以随时随地进宫和本宫说。本宫虽然不喜欢你,但是凌王再怎么说也是本宫亲自抚养长大的,他的脾性本宫最是清楚。” “臣妾暂时还不想回去。” “本宫不管你回不回去,一定要把十六的动向告知于我。有些事只有本宫才能甄别,本宫是断然不能让十六冲动胡来的,弄不好毁了前途也不好说。” “多谢贤妃娘娘。” “本宫是为了自己的皇儿,也不是为了你。” 紧接着,许倾又听了很多来自于云贤妃的教诲,只是这些话,说者是假意,听者则更不需要真心。 她随意的瞥了一眼云贤妃寝殿内的小桌子上,正摆放着一杯两杯冒着两缕热气的茶。 拉得严实的屏风后面是窗户,云贤妃妃热成了这个样子却还是要拉屏风,品热茶,还真是难为她了。 许倾不禁在暗自想着一件事,自己已经没有必要知道这屏风后面究竟是谁。 是谁都无所谓…… 她只是知道的是,口口声声称谢凛为“皇儿”的女人,却要伙同他人,将谢凛剥皮拆骨。不知谢凛知道后会是怎样的想法。 许倾诚恳说:“贤妃娘娘,时候不早了。臣妾就先离开了。王爷要是又冲动行了什么事,我便来跟你说说,还请贤妃娘娘能够加以规劝。” “快回去吧。” “是。” 待到了许倾走后不久,后面的屏风被缓缓的拉开。一位太监装扮的阳刚男子堂而皇之的从后面走了出来。 是谢风! 云贤妃和谢风相视一笑,明显的年龄差距似乎也并没有阻挡住两人的暧昧。 “看来这个丫头,是真和谢凛闹翻了?”谢风细细揣摩着,似有些不太相信。 云贤妃却说:“按照许松亦这么多年来的明哲保身为官之道,这确实像他对自己女儿的嘱托。毕竟谢凛现在……” 她随之奸笑了下。 谢风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优雅的喝起了刚刚还未曾喝尽的茶,庶人的身份,皇子的做派。 云贤妃问谢风:“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刚刚那个女人,是不是需要处理掉?” 谢风思路清晰:“当然不能。” “为何?” “于谢凛而言,这个女人无非是他的软肋。不然的话谢凛当初也不会在逃婚败露之后,那样极力的保下了她。现在的情况,许倾已经很久没有和谢凛接触,无非就是因为最近的事在许松亦的授意下划清了界限。” “而且这次的事,如果许松亦不参与进来,我们胜券在握,何必在这个时候伤害许倾来激怒许松亦呢?退一万步来讲,万一我登基了之后许松亦因此记恨而一心反叛,不是徒增祸患吗?” “现在来看,许松亦肯定不会帮助谢凛,凭借谢凛一人……”云贤妃摇了摇头。 “一旦逸王做好了万全准备去逼宫,必会事先拉谢凛下水。现在的谢凛就如一只失去爪牙的猛兽,不足为惧,唯有低头。到时候,谢凛会是逸王的牺牲品,而逸王……不过就是我谢风的垫脚石。” 谢风心之狂妄,足以将天下吞噬。他不会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一天。 如此绝佳的机会是老天都在帮助他…… 云贤妃问:“老皇帝怎么办?” “先帮逸王逼宫。他现在的实力在逐渐扩张,外加上我之前的旧部,要挟皇帝退位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京城里,单凭一个许松亦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为何不直接弑君?一了百了?” 第170章 谋划 “弑君多后患。一旦要是惊动了封地诸王,弑君夺位一事一经传开,诸王之争如何在短时间内平定?更何况老皇帝现在将逸王喜欢得紧,逼宫让他早些将皇位传给老十,也并不为难他。” 谢风无非是想要十拿九稳,一旦出了什么差错,也能果断抽身。 “这些日子,我需要做什么?”云贤妃是铁了心要追随谢风。 “你只需要将许倾捏在手里,到时候于谢凛,于许松亦都是软肋。还有,时刻关注着老皇帝的动静,这几天尽量将他身边的人全都换成自己人。” 谢风的嘱托,云贤妃一一记在了心里,并微微点头认可。 这时,云贤妃浅笑而问:“如果你荣登皇位,我呢?” “自然不会再是太妃了。”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算是放心了。” 皇宫之中,回去的路上。 许倾和露珠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王妃娘娘,现在时候还早呢。若是赶得巧说不定能遇到殿下下朝呢。” “不去。”许倾理性道:“我接他下朝干什么?将这几天来的所有努力全都毁于一旦吗?” 说完,许倾转身:“陪我去一趟太医院。” “是。” 许倾闷头继续前行,步伐迅速。 这几天来,许倾是真真的没见到过他。 平时能见到的时候倒也没觉得,冷不丁的不见面,当真是内心想到发狂。 又因为是现在的情况下,谢凛的身边处处都是未知的险境,为了他们共同的以后,许倾又不得不一忍再忍,与他一起共渡难关。 许倾心里也是会慌的……怕计划会节外生枝。 另一边。 这些天来,谢凛在朝中并不顺遂。 逸王一党的势力逐渐壮大,对谢凛来说本就不是一件好事情。 圣上对于逸王一直很是中意,再加上逸王故意对谢凛进行施压,以至于谢凛完完全全的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 逸王的最终目的,是让谢凛闭嘴,如果不能杀了谢凛,那就只能让谢凛臣服在他的脚下。 谢凛这几日是肉眼可见的低落丧气,逸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刚刚下朝,逸王的手下叫住了谢凛。 “凌王殿下,逸王殿下请您去他府中小聚。” 谢凛转头一看,正好见是谢容的手下。 “什么时候?” “当然是越快越好。” “知道了。” 逸王的手下对谢凛的态度挺无礼的,特别目中无人。 换做是从前的话,早就已经在谢凛面前死了八百回了。 谢凛应下了邀约,直接去了逸王府。 谢容的招待不算盛情,但肯定是等候多时,准备充足。 谢凛人到的时候,只见谢容正专心致志的斟茶。 “来了?”谢容头也不抬,摆足了架子。 谢凛轻叹了下,随后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浅笑的眉目间蕴含万千:“十哥找我的时候可不太多呢,不知道今天是有什么事?” 谢容抬眸,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口吻变得莫测阴祟,挑眉反问:“十六弟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谢凛凝结在唇角的笑容逐渐发冷,谢容毅然起身,走到了谢凛的身旁坐下,想要以一种谈心的姿态去和他交谈。 谢容虽然心平气和,但动作却是十足十的狠毒。他故意伸手,捏了捏谢凛受伤的右臂。 力道之大,足以让谢凛感受到疼痛。 此时,谢容更期待着谢凛脸上的痛色。 此举也更是他对谢凛的初步惩罚。 谢凛面无表情的看着谢容:“既然十哥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来跟我这个做弟弟的绕弯子?” “不对……”谢容满面笑意,暗中发狠:“是你这个当弟弟的在逼我啊。” 谢凛冷哼了一声,说多了也没用。 但谢容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了十足的压迫。 “如果不是你逼我,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我或许也不用这么着急呢。” “若十哥没做过何必放在心上?” 谢容轻松大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手里有慧嬷嬷,就能将这件事汇报给父皇了吗?不对……你现在的情况,也是寸步难行了吧?” 谢容已经完完全全的将谢凛掌握在手中。 “你既然知道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又为何故意说这些事来压着我呢?” “活人一张嘴,我这个当哥哥的对你不得不防啊。”谢容将话已经明着说。 谢凛亦是明白谢容是何意,故而问:“十哥是要杀了我吗?” “杀?”谢容冷笑了下,目色阴森可怖:“我要是想杀你,你在赌坊那天可能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相反,如果你这个当弟弟的要是诚心实意的为了哥哥好,你也不用暗地里去对这件事大查特查,恨不得背着我将这件事翻个底朝天!” “十哥和我,彼此彼此吧。”谢凛秉承着淡然的态度去应对自己躲避不掉的劫难,看得很开。 谢容之所以将事情摊开来说,就是为了将谢凛拿捏在自己的手中。 他对谢凛说话的语气逐渐舒缓,商量着的态度:“想要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手足兄弟一场,你又这么小,我也不想对你赶尽杀绝。” “你真能对我赶尽杀绝?”谢凛戏谑又极具嘲讽意味的笑着反问他。 谢容不以为然:“我知道十哥在你的眼中,一直都是窝囊的存在。甚至这些兄弟之中,只有我是那个最没有主见,最随波逐流的那一个。哥哥真是谢谢你,之前为我扫清了谢风这个障碍。但是谢凛你也别忘了……” 谢容的手重重的落在了谢凛的肩膀上,语重心长,但是更多的是鄙夷:“诸位兄弟已经被父皇分封到了各自的封地。如今的京城就剩下了你我二人在父皇的身边。你有一个下贱至极的母妃,给了你一个低人一等的身份,是永远都没有办法改变的。再加上如今的朝廷上,父皇都对我赞许有加,谢凛……现在你拿什么跟我斗?单单就凭借你手中捏着的换子一事吗?说到底,你还是太嫩了啊。” 谢容的话更像是一把刀子,垂直插入谢凛内心的最深处,令谢凛痛若诛心的同时,亦是对谢容恨之入骨。 谢凛怨毒的目光,死死瞪着谢容。 他平生之最恨,便是被人嘲讽自己是采珠女所生的出身。 谢容却以此为乐趣,伴随着谢凛的憎恨,谢容的心里越发的痛快。 “所以?十哥说这些,是为了让我认清现实?” 谢容命令的口吻强硬道:“把你手上的兵马全都交出来。” “若不呢?” “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谢凛凝视着谢容,眸光之中似有不甘。 “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出军令,为我是从,我这个当哥哥的可以既往不咎就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谢凛终将自己的军令扔到了谢容的面前。 事已至此,在谢容的步步紧逼之下,他没有别的办法。 谢容将谢凛的军令拿在手上,并不满足。他对谢凛说:“以后你得听我差遣,如果有任何的异心,就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不顾及兄弟之情。” “知道了。” 谢容望着谢凛离去的背影,满目凶光。 他之所以会留下谢凛一条命,完全是因为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除掉谢凛,让谢凛永远消失。 …… 已至深夜,宫墙之下,宫女太监各自忙碌不停,迈着急促的步伐,前往皇帝的寝宫。 青玄殿外,正跪着一地的宫娥嫔妃。殿内的几个御医进进出出,聚堆儿商议的同时,停不住的去擦拭额间痘大的汗珠。 就在今天夜里,皇帝突然咳血昏迷,倒床不起,吓坏了侍寝的嫔妃。 云贤妃作为后宫之首,一直伺候在皇帝的榻前。 事发突然,御医们紧着为皇上医治。 可几番诊脉查验下来,却没能知道皇上的急症到底因何而来。 这可急坏了所有的人,特别是云贤妃,简直是慌不知措。 最重要的是,皇上现在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此时,谢容和谢凛两个人急匆匆的赶到青玄殿。 谢容已经将谢凛完完全全的控制在他的掌心之上,不容他有任何的异心。 谢容到了之后,马上上前去询问云贤妃现在的情况。 青玄殿外已经跪了一地的人,这架势就像是在等着皇帝驾崩一般。 谢凛瞄到了人群中正跪在最靠后的许倾,自然而然的走了过去,索性与她同跪。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看后,并未有任何过多的交谈,甚至连一个真正属于对方的眼神都不曾有过。 许倾面朝前方,淡定的问:“妥了?” “算吧。” 而此时的另一边,云贤妃和谢容两个人正在殿内秘谈。 谢容面含急色的问:“贤妃娘娘,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云贤妃的心里也没有实底,模棱两可道:“自入夏以来,皇上的身体便一直不太好,都是些老毛病,这本宫确实是知道的。可不知为何,此番病来竟如此凶险,至今昏迷不醒。” “御医那边怎么说?” “没有什么说法。你应该明白的,要是御医有办法,本宫也不至于急成这个样子。” 御医不敢轻易对众人宣告皇帝病情的原因,,还是因为云贤妃不让说…… 谢容似已经明白了云贤妃的意思,双手叉着腰,在她的面前走来走去,冥思苦想接下来的对策。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谢容没有任何的作为,选择了顺其自然的话…… 一旦圣上突然驾崩,诸王都会前往京城不说,皇位未必会落到他的手里,变数太大,后患无穷。 反之,这件事情又发生得太快,让谢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皇宫内外精密的部署还没有做到完美无缺。 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登位,只要谢凛不死,对自己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事发突然,似乎不给谢容过多思量的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本宫劝你要三思而后行。如果现在将皇帝昏迷的消息放出去,在诸王看来,就代表着皇帝不行了。诸王一旦奔赴回京,到时候你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因此,你现在的唯一机会,就是封锁消息,在诸王不知皇帝昏迷的这件事之前,马上夺位逼宫,等到诸王竞相赶到之时,大局初定,已是无力回天。” 云贤妃所说,谢容皆懂。但他依旧愁眉不展,全因没有万全把握,怕在中途出现差池。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京中,除了谢凛以外,没人能够挡得住自己。 所以,当务之急已经近在眼前。 他对云贤妃说:“本王得先找人杀掉谢凛,一了百了。如果夺位之事败露,亦可推到他的身上去,也算是我们的一条后路。” “谁去做这件事?” “我只相信九哥。” 云贤妃无意间瞥到了人群之中跪着的谢凛,对于这个从小养在自己膝下的孩子,她似乎没有一点点的动摇与怜惜。 “好,本宫信你的安排。” 至此,逸王谢容对属下秘密下令:“拦截封锁所有的消息,切记不要让父皇已经昏迷的事泄露出去。” “是。” “许松亦怎么办?”谢容转而问云贤妃。 许松亦也是谢容的一大心病,更是这场宫变的最大变数。 云贤妃:“只要谢凛一死,根本不用担心许松亦成为我们节外生枝的可能,除非他想要自立为王,不过以他的实力,简直痴人说梦。你放心,本宫会将许倾捏在手上,谢凛一死,一切就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好。” 云贤妃这一安排,让谢容逐渐的安心。无论以后的事情会是怎样的,当下首当其冲的,是铲除掉共同的异己。 谢容和云贤妃两个人窃窃私语的研究了很久,谢容更是和御医沟通的同时,反复去查看皇帝的情况。 所有的人都不觉得奇怪,因为逸王最近一直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最得宠的皇子,亲力亲为也不为过。 不久后,谢容从殿内走了出来。 “谢凛,你过来。” 谢凛走了过来:“什么事?” “待我去接应一批兵马。” “我自己去?” “本王让人跟随你一同前去,快去快回。” 第171章 他死了 所有的人都不觉得奇怪,因为逸王最近一直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最得宠的皇子,亲力亲为也不为过。 不久后,谢容从殿内走了出来。 “谢凛,你过来。” 谢凛走了过来:“什么事?” “待我去接应一批兵马。” “我自己去?” “本王让人跟随你一同前去,快去快回。” 许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谢凛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去,担忧至极。 谢凛走了之后,云贤妃又将许倾叫住了。 “你过来一下。” 面对云贤妃的召唤,许倾先是怔住了一下,而后走过去应声:“贤妃娘娘。” “随本宫进来,看看你父皇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这件事来得突然,许倾有些不知所措。她略显慌张的跟着云贤妃走了进去,看到了殿内正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帝。 “你不是医术高明吗,你来看看,你父皇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症?” “臣妾这就过去给父皇诊脉。” 许倾有些心里没底,她没想到自己能有见到皇上的机会。云贤妃此举,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几天的时间里,一直都是许倾在给皇帝的药里下了毒,皇帝一连服用数日,终于在今天夜里昏迷不醒。 首先,皇上的起居一直都是由云贤妃亲自打理照料的。 皇上年纪大了,长年服用药物滋补身体,这些事也一并交给了云贤妃。正所谓是药三分毒,常年喝药不一定能调理身体,反而会加重身体毒素的淤积,这是御医们意识不到的。许倾刚好利用了这一点,稍作手脚,多下了几味药使得皇上这几日喝下后,身体毒素迅速凝结,喷发而出,以至昏迷不醒。 许倾控制得好药量,算准了今天皇上就会因自己的毒药而昏迷不醒,赶紧在毒发之前,去太医院销毁了下毒的所有证据。 即便日后要查,也是查到云贤妃的身上。 许倾僵硬的跪在皇上的榻前,半天没有诊脉的动作。 她在心里合计着一件事,要不要将现在的情况告知于皇上。 毒是她下的,许倾自是很了解皇上的情况,虽然他看起来是在昏迷,但他能感受到周围发生的一切。等到毒性褪去,他自然就会醒过来的。 云贤妃在一旁盯着许倾,不耐烦的催促斥责:“怎么回事?犹犹豫豫的干什么呢?” 许倾知道自己现在心思不静,顺水推舟装出一副紧张畏缩的胆小模样,哆嗦道:“回贤妃娘娘的话,臣妾……臣妾没给父皇把过脉,所以……所以我有点害怕……” “没出息的东西!快点!” “是,请您等我缓一缓可好?” 许倾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磨磨蹭蹭的样子终于磨没了云贤妃的耐心。 云贤妃在许倾身后的不远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看向外面的情况。 许倾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搭上了皇上的脉,一脸严肃的为其诊脉。 她微微侧着身子,搭脉之余,更是在观察并注意着云贤妃的情况。 许倾本就无心诊脉,毒是她下的,会是什么情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许倾趁着云贤妃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掐了一下皇上的手心儿,昏迷状态下的皇上突然因为痛感眉心一皱。 她快速的用手指在皇帝的手心儿中写下了一个“乱”字,而且是重复的写了好几次。 皇帝依旧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但在感受到了许倾行为之后,他的手指竟然微微的勾了勾。 结果这件事被云贤妃撞了个正着。 “你在干什么呢?” “回贤妃娘娘的话,臣妾发现父皇是有意识的,刚才还勾了勾手呢。” “是吗?”云贤妃不屑的瞥了一眼,又问:“皇上人怎么样?怎么会突然就会昏迷不醒了?” “父皇脉象沉而涩,素有血行不畅,淤滞有阻的状况,有因过度乏累,身体虚晃无力,血淤气虚,久而久之,攻心之症,不知何时才能苏醒过来。” 听完后,云贤妃冷哼了一声:“倒是和那些御医们说得差不多。看起来有些本事似的,实则是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许倾任由云贤妃如何说,就当做是没听见。 云贤妃此时欲言又止,本想要问问许倾,这人还能活多久。 但是后来一想,对于皇上病情的模棱两可是最好的形势,一旦皇上驾崩,消息根本就拦不住,诸王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京城奔丧。 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已经功亏一篑。 云贤妃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谢风和谢容两个人能一切顺利。 许倾刚要有离开的架势,却被云贤妃的人立马拦住。 “娘娘,您这是何意?” “你怕是要在本宫的殿内住上一段时间了。”云贤妃阴笑了下,朝着自己的手下抬了抬手:“去把凌王妃送到本宫的青鸾殿,好生伺候着,不能让她离开一步。” “是,贤妃娘娘。” 许倾即刻便被押住,她面含惊慌的注视着云贤妃:“贤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你只要乖乖的,本宫是不会把你怎样。所以你识趣一点,别把本宫惹怒了,凌王现在可不在这儿,谁给你撑腰?”云贤妃恐吓并威胁她道。 “贤妃娘娘,您为什么要绑走我,为什么吗?” 许倾就像是个人质一样,被云贤妃的人带回了青鸾殿。 她从在皇上寝宫的时候便开始大吵大嚷,生怕是别人不知道似的。 奈何其他的人就算是听到了,也不会有人加以干预。这整个后宫早已经被云贤妃霸占了太多年了。 许倾被带回到了青鸾殿。 聪明的她并没有再继续选择吵闹,而是很识趣的待在云贤妃的眼皮子底下,被福祥公公的人看守着。 她很识相,一直乖乖的,没有一点点忤逆的意思。困了就睡觉,醒了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呆愣着。 看守着她的宫女也不明白,凌王妃这是吓傻了,还是已经放弃了抵抗了。 料她自己一个人也逃不出偌大的青鸾殿。久而久之,云贤妃的人开始变得松懈了起来,自打刚刚云贤妃回来了之后,都忙着去服侍她了。 长夜难明,许倾心里清楚,云贤妃将她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她慢慢的起身,迈着极轻的步伐,一步步向前,隐约可以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福祥公公小声小气的对云贤妃禀报:“贤妃娘娘,刚才奴才的人来报,事儿应该是成了。” “成了?这么快?”云贤妃的脸上浮现出了讶异的神情。 许倾在暗处听得心头一紧…… 福祥公公借着向云贤妃一五一十的汇报道:“此行,宁王殿下最开始定下来的伏击地点,无人生还。就连逸王派去陪同凌王同行的人也全部阵亡。宁王的下一个目标,就该逸王,咱们和宁王殿下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 “确定谢凛死了?”。 此时,云贤妃满目兴奋喜悦,可听着这一切的许倾却越来越揪心难耐。 福祥公公笑盈盈道:“宁王殿下的手腕儿,您还不知道吗?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奴才特意让人去看了,死得那是极惨呢。一具男尸,身上穿着的是凌王的衣袍,浑身上下的血肉全都被一刀刀活剐了下来,露得出血淋淋的白骨,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地方啊。这宁王殿下当真是恨极了凌王啊。” 明明如此惊悚渗人的事情,却被福祥公公说得轻快极了。云贤妃更是满意得连连点头称赞:“好,好啊。” 此刻,许倾的双腿就像是没了知觉般,沉墩墩的长在了地上,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像是充斥着针扎一样的剧痛,让她痛苦又让她毛骨悚然般的害怕。 她的手死死抓着桌角,用力到回不过血来的惨白色,眼睫在微微颤动着,夹碎了藏在眼中的泪珠。 泪珠顺流而下,许倾不知道自己为他而流的泪,还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让他知晓。 许倾真的害怕极了,害怕那个死了的人真的会是谢凛…… 死的人若不是谢风,那必定是谢凛,这一半一半的几率,让许倾心中萌生出了惧怕之意。 这些天来,许倾和谢凛的交流甚少,完全是按照最初的计划去行事。可状况百出,总会有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比如说……现在的自己。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谢凛是如何安排的,只晓得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只是,谢凛真的能有机会安排人在途中帮助他脱险吗?如果不能的话,他真的有能力全身而退吗? 许倾站在原地,迟迟没法平复自己的内心。 也在感叹着云贤妃对谢凛的绝情。 想得入神,许倾被福祥公公发现了。 数目相对之下,除了许倾目光怨毒之外,此刻云贤妃轻松坦然的笑容就如厉鬼般阴邪毒辣。 许倾毫不畏惧直面着她说:“你真是太恶毒了。” “恶毒?本宫并不觉得。而且把本宫逼到了这个地步的人,是谢凛自己,不是别人。” “你亲手养大的儿子死了,你的心里当真就没有半点的愧疚或者是痛心吗?”许倾怒目而吼,可她越是激动,换来的却只有云贤妃更加丑陋恶心的嘴脸。 云贤妃幽幽而道:“他为我所用,便是我儿子,不听我的话,那就不是我的儿子。既然不是我的儿子,我何必怜惜他呢?他又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不与我血脉相连。” 许倾被她的话气的浑身发抖,却无济于事。 “哦对了。”云贤妃转而又说:“本宫是想过要将他视作自己的亲儿子般对待,甚至将云翎留给了他,他珍惜了吗?反倒是你,你才是害死他的唯一凶手,怎么自己没意识到吗?” 云贤妃致力于摧毁掉许倾的意志,借机去尽情的折磨她。 许倾逐渐声嘶:“你那分明是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想要云家靠上谢凛而已。” “是又如何?有价值就是他的幸运,没价值就别怪本宫将他抛弃!” 二人针锋相对,云贤妃屡次对眼前的许倾起了杀心,却因为现实情况而一忍再忍。而此时的许倾也正因为如此,才敢和云贤妃争论对峙。 云贤妃随后痛恨道:“你若不是许松亦的女儿,本宫现在就活剐了你,让你和你的情郎是一个死法。” “你剐我一个试试。” “你若在这儿好生待着,本宫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你要是能杀我,早就杀了。还不是忌惮我爹,不敢杀我?”许倾故意挑衅于她,成功另云贤妃震怒,一把掐住了许倾的脖子,猩红的眼底凶相乍现:“不要挑战本宫的底线,不然的话,本宫让宁王杀了许松亦,灭了你们许家满门也不好说啊。” 二人怒目相对,许倾知道自己和这个丧尽天良的女人没什么话好说。 云贤妃见许倾的气场渐渐弱了下来,故意恶心她道:“如果你安生的在本宫这里待着。本宫可以保证你多活两天。甚至还可以奖励你……把那具被活活剐得露骨无皮无肉的尸体搬过来,让你好好的跟他道个别啊。” 许倾跳了下眉,欣然接受:“好啊,你说话算话,老东西。” “你!” 云贤妃眼看着要抬起手来抡她一巴掌…… “我爹执掌兵权,乃是圣上亲封,朝廷上下无一异议的镇国大将军,你若不想谢风继位之后,平定的第一个内乱便是许家的话,就放下你的爪子,你也能多活几年。” 许倾一笑森然,气的云贤妃连连喘着粗气,甚至需要福祥公公上前为其顺气安抚。 “罢了,罢了。” 云贤妃自行回到了自己的卧榻之上,舒缓了好一阵子。 许倾就坐在云贤妃的寝宫内,不曾离开。 这张让云贤妃相当讨厌的脸,反倒是赶都赶不走。 也罢,这样也好,留在眼皮子监视着总比放到看不见的地方稳妥。 云贤妃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坐享其成,死盯许倾。 外面的夜色已经在渐渐褪去。 谢容昨晚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皇上塌前,并暗中部署一切。 今早,皇上也没有苏醒来的意思,早朝没法进行,朝臣们议论纷纷。 谢容只能用皇帝身体不适来搪塞。 第172章 你不行? 说实在的,谢容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是他所知道的是,留给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必须在皇帝病危昏迷之事传出去之前,赶紧集全所有的兵马,准备逼宫夺权。 初晨,谢容的手下来报,谢凛的死讯以及谢风的不知所踪。 谢容早就知道,谢风不会心甘情愿的帮自己,才区区几天而已,便已经有了二心。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谢容必须要有所行动,越快越好。 整个皇宫上下被谢容的人围得像是密不透风的牢笼,根本不会有任何消息泄露出去。京城之中更是集结了谢容的兵马。 一切准备就绪,谢容形色匆匆的离开了皇宫,准备去和自己的人在宫外汇合,商量对策,各路兵马齐聚之后,立马夺位逼宫,杀进皇城。 两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谢容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正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却不曾想…… 这天,谢容的手下匆忙来报:“殿下,大事不妙了。” “怎么了?慌什么?”谢容心头一紧。 “殿下,前方得到了消息,皇上昏迷不醒的事被传了出去。而且已经传到了诸王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谢容瞬间大惊失色,一再的询问手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手下也有些乱了方寸,唇齿之间哆哆嗦嗦的说:“殿下,应该是当晚就被传了出去,时隔两天,之所以没有任何动静,是因为诸王在进京的途中,分别被不明的兵马拦在了途中无法进京。所以现在……现在……” “现在怎么样?”谢容诚惶诚恐的瞪大了双目。 “所以……现在诸王不仅知道了皇上昏迷不醒这件事,还……认定了是您要谋反,以三殿下兴王为首,已经全体出动,奔京的途中了啊!” 谢容一下子慌然失色,在众人面前跌坐在了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唇角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已经是方寸大乱的状态。 “怎么办?怎么办?”谢容口中念叨着:“到底是谢凛还是谢风?是谁在害本王!是谁?” “凌王不是已经死了吗?” 无论是谁,急转直下的事态,对于谢容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无论是反还是不反,远在封地的诸王们都已经将他视作谋夺皇权,枉顾兄弟之情的谋逆之臣。 进退无望的绝路,唯有放手一搏…… 毕竟他谢容与诸王不同的是,以实力而论,他现在已经抢占了太多的先机。 谢容手下的将领们紧着询问谢容:“殿下,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本王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既然本王的各位哥哥们已经在讨伐本王的路上,本王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呢?”谢容想要豁出去一回,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就看这一次了。 众位将领们一心追随,绝无二心。 就算是有异心有如何,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众人都没有了退路。 谢容知道,自己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在诸王赶过来之前发动这次夺位之争,京城各处,四方兵马已经齐聚,迫在眉睫,就差一声令下,踏平这个京城。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谢容的兵马攻占了京城在内的数座城池,以横扫之势将整个皇城内外围困。 许松亦带兵镇守,一连败退。 皇宫,京城早已经是谢容的囊中之物。 谢容以为,皇位唾手可得…… 另一边。 皇宫。 整个皇宫就像是个巨大的牢笼,早在谢容临行之前就已经将宫门全部封禁,派兵驻守。 与外面的腥风血雨,一片厮杀相比,宫墙之下反倒成了个安全的地方。 许倾已经被关在青鸾殿三天之久。 这三天来,她茶不思饭不想。晚上睡觉会有人监视,白日里也要端坐在殿内,在云贤妃的眼皮子底下寸步不能离。 许倾很难想象,自己今后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没有人能来告知于她谢凛的状况,到底是生是死,是成是败。 这三天来,许倾只有内耗自己的内心来强行撑下去。 许倾不知道如果谢容夺位成功,自己会何去何从,但许倾心里明白,若谢凛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所有感情,全都付诸东流。 几日来的折磨,让原本明艳灿烂的许倾面容上徒增了寸寸消磨不掉的愁思。 可以接受屈辱,可以接受臣服,可以接受因谢凛而出现的任何情况,唯独不能接受生命再没有他的存在。 这道密不透风的宫墙,寂静得比牢笼还要窒息。 其实,比许倾更着急的还有云贤妃。 许倾顶多是担心自己的爱人和亲人,云贤妃担心的是自己的后路。 一旦事情败露,功亏一篑,云贤妃作为参与谋划的人,横竖都是一死。谢容和谢风两个人无论是谁登位,云贤妃都能留有一条活路。 三天过去了,皇宫内没有传来一点动静,有点怪异。 云贤妃焦躁得每天都在盼天盼地,手里的佛珠就没离过手。 许倾真想将那串佛珠剪碎,奈何一想,自己既然已经彻底知道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没必要继续撕破脸自讨苦吃。 也就是说,两人同样都在等待,但是盼的结果却是截然不同的。 每当云贤妃着急得在殿内走来走去的时候,许倾反倒感觉到了放松。 就在这个时候,青鸾殿外有了动静。 “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只见是逸王妃迈着踉跄虚晃的步伐,毫无仪态可言且焦急的跑了进来。 许倾默默地注视着逸王妃,看着她如此狼狈模样,一颗悬着的心竟然突然有了底儿。 随着许倾一声舒缓的轻叹,云贤妃则是快步上前,抓住了逸王妃的胳膊,妄图从她的口中盼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怎么回事,快告诉本宫!外面已经是什么情况了!” 逸王妃得云贤妃照拂多时,逸王妃此次前来念在往日情分,本就不是报喜,而是让云贤妃赶紧逃命…… 就在逸王妃打算好心告知之时,云贤妃身后坐着许倾却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枚吊坠,置于面前摇晃,意味深长的目光正以胁迫之势警告着正巧可以看到这一幕的逸王妃。 逸王妃话还没说出口,却因许倾此举而彻底闭紧了嘴巴。 许倾手里的吊坠……是她儿子谢琮身上的! 逸王兵变失败已经成了定局,在这个青鸾殿里,许倾才是唯一的胜者…… 逸王妃怎会为了告知云贤妃逃命,而放弃无视自己的儿子的安危呢? 可逸王妃不知道的是,谢琮这个孩子和她一点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快点告诉本宫!是不是成了?还是败……了?” 就在云贤妃一次次歇斯底里的追问下,逸王妃因许倾的威胁而闭口不答,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臣妾……不知啊……” 云贤妃很是着急,几次三番的询问无果,她觉得事情不对,内心逐渐变得慌张无措。 就因为许倾的有意拖延,等到云贤妃意识到了不对,打算收拾东西赶紧离开的时候,江玉及时赶到,已经带着人围了整个青鸾殿。 “贤妃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啊?”江玉的语气傲慢得像是对败者的凌辱。 云贤妃见此架势,早已是慌了阵脚,不忘冲着他们吼道:“你们这些畜生,胆敢擅自闯入本宫寝殿,是不要命了吗?” “别说是您的青鸾殿,哪怕是整个皇宫,我们的人也照闯不误,这是皇权特许,诛杀奸佞!”江玉说着说着,又突然将语气调转得柔缓了很多:“不过属下位卑言轻,自是不敢叨扰冒犯贤妃娘娘您的。属下此番前来,是来接我们家王妃娘娘回府的。” “走吧,王妃娘娘。” 许倾乖乖的走到了江玉的身后,在云贤妃将那愤恨的目光钉死在许倾身上的时候,许倾抬起头来,充满挑衅的冲着云贤妃吐了下舌头。 云贤妃脸气得发绿,后知后觉并怒指着许倾,瞪大了双目错愕:“你敢算计本宫?” 江玉不理不睬:“属下就先行告退了,您就等着在这儿画地为牢吧。毕竟等到圣上发落您的时候,应该已经是摆平了一切之后了。” 随后,江玉带着大批的人马迅速离开。 路上。 “属下先送王妃娘娘回王府吧。”江玉平静的对许倾说道。 “等会儿……”许倾拉住了江玉,忧心忡忡的询问:“谢凛他人还好吗?” 不知道是许倾敏感还是怎的,她清楚的感觉到了江玉停顿了一下。 没等江玉说呢,她又问:“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还是……” 江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缺胳膊没少腿儿,美貌依旧的活着呢!话说你该不会是被这件事折磨了好多天吧?” “万一呢……” “都计划好了的,怕什么。而且殿下什么本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真不相信啊?” 许倾闷头儿在前面走,江玉在后面滔滔不绝的说。 “殿下按照计划放出了皇上病危的消息给封地诸王之后,又成功在暗中冒充谢容,拦截伏击了各路诸王进京的脚步。诸王之首的兴王,也就是三殿下最先与殿下取得了联系,里应外合直接让谢容溃不成军。殿下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利用诸王之手,直接歼灭了叛军。” 许倾没兴趣听这些,都是她知道的…… “那谢风呢?被活剐了的人是谢风?” “那当然了,当晚殿下一人就把那些人全解决了。以至于谢容到了最后都不知道谢风跑去了哪里,直到殿下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就好。” 江玉很自豪的说着呢,许倾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胜利的喜悦。 又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人活着是命大,是幸运,可许倾怎可能不害怕呢…… 随后许倾自己一个人先回了王府。 京城大乱过后,王府倒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只是,许倾一直没等到谢凛的归来。 她最开始,是站在王府的大门外等着,盼着,后来被露珠劝回了自己的云烟阁。 只要谢凛不回来,许倾浮动的心就放不下去,她便开始守在自己云烟阁的门口巴望着。 可能要等他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才会回来吧。 这个等待的过程,对于许倾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她恨不得马上跑到谢凛的身边,将自己准备好心里话说给他听,庆祝两人的大难不死,劫后余生。 许倾想要对谢凛说的话,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临近傍晚,王府里终于有了动静。 那道期盼已久的熟悉身影冲入了许倾的眼帘,仿若他们的分离已有须臾数年。 那一刻,许倾为之精心准备的话语,语塞到无法言说,激动到不能自已。 她撞入了谢凛的怀抱之中,温热的气息足以让许倾印证了此刻的真实。 谢凛亦是知道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艰难,轻轻拍着她的背并安抚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要好好的。” 此刻,能让她贪念的只有谢凛这个活生生的人。许倾多余的话不说,满眼珍视的掂起了脚尖并搂住了他的臂膀,够到了他微凉轻薄的唇,一吻倾心而落。 她此番的主动,让谢凛意外至极,却在用迎合的态度,一再的放低自己的身子,屈身回应着她香软绵长的吻。 谢凛摸索着她的腰臀,宽厚修长的大手将她整个人微微托了起来,许倾顺势站在了他的脚上,使得二人间的拥吻更加的炙热难耐,撩拨心魂。 许倾随之一点点的褪去了自己的外衣,那双素手轻轻的摸到了他的腰身之处,抚摸着他的腰身同时,亦是在找寻着腰带的解扣。 她的手肆意游窜在他的腰间,令谢凛酥麻难耐。 最终,他的衣袍变得宽大,腰带顺势轻落在了谢凛的脚边…… 谢凛似有些不习惯她的投怀送抱,毕竟从前都是自己在主动,甚至在强迫…… 幸福来得过于突然,让谢凛一时间分不清虚实。他稍稍皱着眉头,问:“这是……” “你不行?” 许倾的眸光早已如春水般荡漾,故意挑衅着他。 谢凛就是听不得“不行”两个字…… 第173章 养猪能手 谢凛邪魅一笑,对触怒选择了宽容。 他用自己宽大的衣袍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将她顺利抬到了床上。 许倾轻手拉下了暗色的帘账,丝薄的衣物顺势落下。 春光旖旎,暗欲柔情。 她看着主动,实则到了这个时候,却羞得不行。 许倾躺在谢凛的身下,故意侧过了头,掩盖住自己眼神中的难为情,完全成了谢凛自己一人在主动着。 她甚至在想,此刻……自己是应该闭着眼睛,还是睁着眼睛呢? 闭着眼睛吧……有点遗憾,睁着眼睛……又别扭极了。 谢凛早已注意到了她的情绪,特意将自己的动作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轻轻摸着她额间的发丝,欣赏着她绝色容颜的同时,又在以自己的方式不断地安抚她。 似乎不太顺利,谢凛突然顿住了…… “宝儿,你要是再这么紧张的话,我就要对你投降了。”他急不可耐的微微喘着的声音,明显更让原本就紧张的她感到无措又羞耻。 许倾原本粉白色的小脸蛋儿上沾上了红晕,怒而捶打了他的胸口:“你讨厌,别说了。” “不要紧张,好不好?” 许倾点了点头后,尽量将自己身体调节成了能让他舒适的状态。 伴随着他的律动,许倾沉沦之际,双手张开在身侧,下意识紧紧的揪住了床单。 谢凛并不满意她的行为,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去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小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紧绷着的腰,炙热精壮的身体,完完全全都属于许倾自己了。许倾原本放在他腰间不知所措的手也开始在他的肌肤间尽情游走,就如自己与谢凛之间的关系,从敌对陌生,到如今的炙热相缠。 许倾不再继续紧张下去,反而变得张驰有度。 奈何谢凛很会捉弄于她…… 每当他几次三番的侵袭如约而至的时候,谢凛都会颤喘着紊乱的气息,停留在她的耳畔间:“叫……” “什么……”许倾迷离暧昧的眼神里亦是无比的娇羞可人。 “叫夫君。” “夫君……” “再叫。” “夫君。” 这一夜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了他多少声夫君,每一次的“夫君”二字,都能精准的唤起谢凛心底至深至狂的欲望。 许倾早已不记得自己与他欢好了多久,最终累得沉沉的睡去。 当许倾再次睁眼的时候,依旧是还没有亮天的凌晨深夜。 转头看,谢凛正安稳的睡在她的身侧。回想起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又想到了刚才那真真切切的美好,二者相撞,让许倾深刻感受到了当下的来之不易。 许倾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泪…… 谢凛似听到了声音后猛然惊醒,看着身边人的状态,一时间有些懵住了。 只见许倾平躺在他的身侧,时不时用手抹着眼角藏住的泪花。 “你怎么了?” “没怎么。”许倾在一旁哭鼻子。 谢凛有些慌张,将未知的错误全都按到了自己的身上,一再的猜测并心慌道:“我没强迫你啊?” “没有。” 谢凛为难的又问:“不满意?” 许倾斜眼瞥了他一眼后,谢凛便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 “这还不满意呢?” “不是……” “你这么哭……我心里没底啊。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许倾快速的钻进了他的怀里,将自己的脸颊埋进了他的胸怀里,哭得更凶也更像是发泄:“我差一点就以为真的要失去你了,我以为……你被人活剐了,甚至在想自己得怎么死才能在阴间遇上你这个不得好死的人……呜呜呜……” 其实许倾早就憋不住了,在谢凛回来的那一刻开始,许倾就想哭。 这是她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爆发出来。 谢凛被她逗笑了,却又不敢轻易安抚她。 根据经验表明,这个时候得让她哭完才行。 谢凛就这么任由她抱着,陪着她把眼泪全都哭出来。 “你命可真大,这都不死……” “你这话是想我活着吗?”谢凛疑惑。 “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你松开手,咱们俩好好谈谈。” “不……”许倾很粘着他,丝毫不打算松手。 谢凛真的有正事儿,挺急的那一种。 奈何许倾不松手,谢凛只好开口提醒道:“我的身子已经给了你,和离书的事是不是应该解决一下了?” 听到这话的许倾顿住了一下,原本悲伤的氛围荡然无存,马上收住了自己的眼泪。 “你这么久不见我,不和我多说说话。开口就提这事儿?” “对于我来说,这是头等大事。而且这件事关乎到我以后还能不能在你面前多说话。” “我说怎么这么努力呢,累得半死果然是有目的的。”许倾嘟嘟囔囔的坐起了身子,谁料这话引起了谢凛严重不满。 他纠正道:“我努力是真的,但我绝对没有累得半死。” “嘴硬。” “那再来吗?”谢凛故作神秘的邀请她。 许倾现在是一说起真格的就畏缩了起来,见谢凛压着她,立马意识到他是要来真的,赶紧服软并笑嘻嘻的说:“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说到底,是你自己体力不行。” 许倾咬牙切齿的说:“我就是再行,也架不住你一次一次又一次啊。你不怕你自己被榨干,我还怕我自己散架呢。” “是不是……真的弄疼你了?”谢凛马上关心了起来。 “没有……” “既然如此,你要是今天不把和离书交给我,那就只能再继续了哦。” 许倾只是想要逗逗他而已,为了避免他跟自己来真的,只好妥协。 毕竟已经圆房了,这和离书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了的。 “等会儿,我去找找。”许倾坐起了身子,拿着自己的衣物翻翻找找。 谢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倒也不是怕她耍花招儿,是就想要知道这女人到底把和离书放在哪儿了,以至于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最后,许倾拿起了自己的小肚兜儿,让谢凛大吃一惊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在自己的肚兜儿里面特意缝了个内兜儿。 见此,谢凛还抱有怀疑的态度,直到许倾真的从那个小兜儿里掏出了那个谢凛日思夜想的东西…… “你竟然把东西藏得这么深?” “那不然呢?放在外面等着你找吗?你又那么聪明我能不加以防范吗?”许倾理所应当的说着,并拿着和离书在谢凛的面前晃了晃,:“就是这个哦,我撕了。” 正当许倾想撕的时候,谢凛留了个心眼儿:“等会儿。” “干嘛?” “我得先看看是不是。” “给给给!”许倾将和离书扔在了他的胸口。 谢凛慢悠悠的将那封梦寐以求的和离书展开来看,赫然可见自己曾一气之下签下的名字,以此便可以确定这的确是那一封。 谢凛不仅将那封该死的和离书揉成了个纸团,还特意把自己签名的地方扣了下来。 许倾观察着谢凛的一举一动,不由得感叹道:“行啊,王爷还挺严谨呢。” “那当然,严防以后被戏弄。” “明明就是你自己签的字,谁会戏弄你?” “在我头脑冷静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签这种东西的。” “可你头脑不冷静的时候居多啊。”许倾俯在他的身边,尽情嘲笑他说。 谢凛如今名正言顺,更是无所顾忌,洋洋得意不以为然:“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了,说什么都没用。” 许倾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谢凛,看样子可把他高兴坏了。 她缓缓的起身:“我去洗洗身子。” 谢凛胳膊一伸,一把将她压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我都已经帮你擦拭干净了的才敢睡下的。是你睡得太沉才会不知道的。” “你!”许倾内心觉得羞耻极了:“你怎么能这样?” “该做的都做了,还避讳这些吗?况且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呢,对吧。”谢凛的眸光中充满了致命的勾引。 许倾的被子盖过了脸颊,唯独剩下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来回转动,拒绝道:“不行。” 谢凛一把扯开了她的被子,无奈强调:“想跟你说点儿什么而已,你当什么呢。” “是纯聊吗?” “不然呢?你想怎么聊?边动边聊吗?”谢凛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坏笑。 “你若是以后都这么跟我说话的话……我就不喜欢你了。” “我憋了那么久,就等这一天的到来。平时的时候何曾有过对你的冒犯?”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惹我生气的时候除外。”谢凛开始给自己开脱,并深情款款的对她解释:“我承认有的时候我是急躁了一些,我也承认对你的邪念不止昨晚,但我不想让我们俩的第一次充满了强迫。” “以前可以对你既往不咎,但是现在我对你就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活着。” 谢凛先是愣住了一下,而后向她展开了笑颜,手指轻轻划了划她的鼻尖,宠溺的安慰她:“把你吓到了,是吗?” “当计划中的风险是你的安危之时,我心里根本没底。那么高耸的宫墙之下,本就压抑得让我喘不过气来,可我却只能望着那道宫墙,等待着你的消息。可能是成功,可能是失败,或许是你的生还又或者是你的死亡。” 她对谢凛倾诉着自己的恐惧,谢凛太能理解那种窒息的感觉,因为他幼时站在宫墙下望着的,曾是他自己的明天。 谢凛不想在她的面前继续提起这些…… 他凝视着怀中的许倾,好一会儿才说:“你瘦了,抱起来都小了一圈儿。” “王爷你这就有点儿夸张了,我顶多在青鸾殿也就饿了三天,而已。”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吗?自打住在许家开始,你便整天的茶不思饭不想的。可不是单单在青鸾殿那几天。” 许倾自己是没觉得,反正那几天食欲不怎么好是真的。 “你爹养孩子确实没有我养的出色,我得给你补回来。” “是是是,王爷您是养猪能手,行了吧?”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不在乎。” “这么有精神,还敢跟我顶嘴呢,不然闲着也是闲着……”谢凛将她从床的最里面给拽了出来,许倾的身段纤纤,被他摆弄只能受着,没机会反抗。 许倾这一次学会了服软和求饶:“别了,我现在浑身上下酸疼得厉害,特别是腿。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我明天真得卧床休息了。” “真是不争气,又没让你动,你疼什么疼?” “你翻来覆去的时候是忘记了?” 谢凛一叹再叹,无奈至极。 “我有点困了,要不你陪我睡到天亮吧。” “一会儿早上我还要上朝。”谢凛说。 许倾突然想起,出言问道:“皇上醒了吗?” “是你告诉父皇有内乱的?” “是。” “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总要有个终结。”谢凛墨瞳幽深,神色凝重。 这次的事,让谢凛逃过了一劫,也让许倾长了见识,出身皇室的他们为了那个触手可及的位子可以争得多凶残。 许倾默默的靠在谢凛身侧睡下了,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昨夜的事还历历在目,但让许倾更无法忘怀的依旧是这几天来的经历。 一场谋乱刚过,以兴王为首的诸王齐聚朝堂之上,口诛笔伐,逸王作为这次内乱的谋逆者,是万恶之首。 兴王作为三皇子,乃是皇帝留存下来的最年长的皇子,在诸位皇子之中的声明威望极高,最得众位皇子的信服。 至此,桩桩重罪罗列开来,逸王就算是从前再得皇帝宠爱,也是无济于事的。 皇帝也很后悔,看错了逸王的为人。 从最开始的换子,再到当下的谋逆,皇上将自己的信任与对后代的喜爱全都加注在了逸王身上,他怎会不以此痛心。 颠覆皇权,就是罪该万死。 帝王在心痛之后绝不会捶胸顿足,接下来就是杀戮的开始。 从宁王开始,再到现在的逸王,皇帝对于自己的儿子已经算是失望至极。 逸王一族,一个不留。 他手下的追随者,全部罢官贬官,再不得入京。 皇帝之狠,反倒让谢凛想到了曾经的废太子。 当年,父皇也是这样将太子一族全部歼灭,毫不留情。 第174章 差点脑袋开了瓢 谢凛也逐渐的明白,凡事触及到了那个位子的时候,无论是谁,最终都会不得善终。 除非……是万全准备,胜券在握。 逸王的失败,对于每一个野心勃勃的人都是一次警醒。 谢凛作为唯一一个卷进这件事而差点儿失掉了性命的人,却选择了置身事外,让他的皇兄们参与其中。 没有人会知道阻挡了诸王进京的兵马到底出自谁之手。 谢凛作为整个事件的重要推动者,成为了唯一的弱者。 利用诸王之手吞噬掉了逸王,扫清了他的势力,彻底解决了谢风。至今没有人算准谢凛到底在这一次的铤而走险之中获利多少。 最重要的是…… 还有云贤妃。 谢凛再也不用受到云贤妃的束缚。 皇帝此番早已在心中认定了是云贤妃给他下了毒,又因为其与逸王狼狈为奸,意图谋逆,皇帝已经彻底的厌弃了这个毒如蛇蝎的妇人。 云贤妃所参与的无非是谋逆宫变之中的冰山一角,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云贤妃下了毒。唯一能够证实的一件事只有她与逸王图谋不轨。 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基于云贤妃多年的陪伴,又念及她的母族淮南侯云氏一族的体面。皇上选择了留得云贤妃一条命,对外保留她的妃位不变,却不享受任何仪制。终身囚禁于冷宫之中非死不得出。 这个结果,当真不如让云贤妃去死。 她若死了,一了百了。对于云家来说不过是死了个宫妃而已,时间长了也会淡忘。可云贤妃被关在冷宫里,则又是一种别样的说法。这和皇上有意羞辱云家也没什么两样。 对于这个昔日的“母妃”落此下场,谢凛不痛也不痒,他自是不会傻到为了她去求情的。 谢凛自下朝了之后,便没有过多的去参与处置逸王一族的事情。。 书房里。 谢凛在处理着公务,许倾正在一旁为其研墨,他全程神色较为凝重,许倾也不敢轻易的搭话。 谢凛如此,是有原因在的。 “殿下,云翎跪在外面不肯走啊,自您下朝以来,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属下是怕……” “让她尽情去跪。她自己都不怕,本王怕什么。是想要以此来要挟本王放过贤妃吗?”谢凛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心狠至极。 “行吧。”江玉又再一次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谢凛一脸凶相的又加了一句:“江玉,你且告诉她。但凡本王有这个能力,本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云贤妃。” 这话,应该是能让云翎死心了。 随后,许倾小声对谢凛提醒:“其实云翎未必知道她姑姑的事情……” “她知道与不知道,我都没有选择迁怒于她,父皇更是没有。但是她现在明确的知道事情是怎样的,却还是来为难我。” 换句话说,谢凛怎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去为一个毒妇求情?简直是痴心妄想。 “就怎么跪着?”许倾问。 “让她跪吧。”谢凛继续闷头写字,至使至终都未曾有过想要去管的意思。 许倾可太了解谢凛了。 他说是不管,就一定不会管。哪怕有一线的生机,就连江玉都会转头告知于云翎。 当然,若想要赶尽杀绝的话,更不会给云翎如此放肆的机会。 许倾依稀记得,上一个如此哀求他的人是自己…… 虽然和现在的情况大致相同,但许倾知道,那一次的谢凛还是选择了放过和原谅。 可这一次却不同,云翎怕是求错了人。 烈日炎炎,许倾有些不忍心看她一直在外面跪着,一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说不清。 她慢慢的走了过去,云翎的余光已经注意到了许倾的到来,却还是坚定的目视前方,渴盼着谢凛的到来。 许倾深吸了一口气:“你不用在这儿坚持了,他不会帮你的,也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帮你。” 云翎不信,再次放高了自己的声音,朝着内殿里喊道:“还请王爷开恩,救救我姑姑吧。” 许倾轻抿着唇,对于云翎的一意孤行倍感无奈。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和他没关系,就连你姑姑被治罪,谢凛他都没多说一句话。说到底,是你姑姑咎由自取惹得皇帝震怒。天子的旨意,谁敢不从?” “可我就只能求得到他……”这些日子以来,云翎何不是在崩溃之中走过。那是她最亲的姑姑啊…… “那你想过没有,谢凛作为云贤妃的养子,云贤妃却对他痛下杀手,不曾顾念一点点的母子之情。你现在就是在为难他,而且你也应该庆幸的是他现在救不了你姑姑,因为在救与不救之间,谢凛不仅会选择不救,不加害已经是顾念旧情了。” 云翎听不进去许倾的话,执拗道:“我不可能知难而退。” “你怎么就听不懂呢?就算你把膝盖跪烂,他也不会出来。亏你还是你们云家的顶梁柱,这点儿分寸都没有吗?” “那是我姑姑,是我的亲姑姑!”云翎红着眼圈,在她的印象之中,姑姑是最疼她的了。 “可你们云家不只是只有你姑姑一个人!云贤妃是谋逆,皇上能留她一条命都已经算是开恩了。没有牵连你们云家已经是万幸,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那又如何?” “所以你是要不分是非黑白的这样求下去,你姑姑就能从冷宫里出来了?” 云翎被晒得体力不支,用手撑着地面,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浑身在颤抖着。 许倾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的只有迫不得已。 或许她的每一天都是在强撑着云家的一切,她甚至想要云家的人全部都能有一个善终。 可善终的前提是有善念……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的姑姑。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姑姑和逸王狼狈为奸的时候,她曾经顾及过你们云家满门吗?” “可是我姑姑她一辈子都在为了云家而活……” “是吗?我想你对你姑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总是觉得你姑姑最疼你,可你做过的错事,你姑姑可曾真正的指引给你一个正确的方向?马场那次,你的腿到底是因为什么摔成了那个样子?你自己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吧?” “不是你吗?还是云墨初?” “如果真是我,你姑姑能放过我?你哥哥能那么果断的站出来替我这个陌生人背锅?如果是你哥云墨初,那么多对你下手的机会,何必特意在狩猎那天动手,还把这事闹到皇上面前?” 云翎不解的抬起头来望着许倾,她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唯有耳听为实。 “你什么意思?” “是你的姑姑在害你,她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爱你,并且爱云墨初胜过于你。她想让你摔成个废人,这样一来同样是有腿疾的你们兄妹二人,云墨初就有机会了。你现在可曾明白了吗?” “不可能,你说的不对!一定是你编纂的,是你信口胡说的!”云翎无法接受从许倾口中听到的事实,一再倔强的否定着她。 许倾:“谢凛都知道的事,我骗你干什么?你现在对我有什么威胁,我要欺骗你?” “谢凛没告诉过我,我要听他亲自对我说。” “他早就对云贤妃寒心了,又怎会去管这些事情。况且这些事对你来说是残忍的,要他怎么说?” “所有的人都在眼睁睁的看着我活成了一个笑话。我所背负的一切,没有人会理解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想要去害我。”云翎实在是太压抑了,倒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许倾不忍心看她这个样子,转头对江玉说:“你找几个人把她送回去吧。” “是。” 云翎被送走之后,许倾才松了一口气。 她也真是佩服谢凛,从始至终都不曾走出来多看一眼…… 谢凛最近几天都是情绪不佳,许倾能感觉到。 夜晚。 许倾已经用完了晚膳好一会儿,却一直没见谢凛的人。 她以为谢凛是有什么事的。 后来一问江玉,江玉却指了指屋顶…… 许倾刚开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原来谢凛是属猫的,没事儿就往屋顶上爬。 她发现谢凛的时候,谢凛正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顶上抬头望黑夜呢,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许倾站在下面朝着他招手:“嘿!” 谢凛傲娇的不理她。 “我叫你呢,你怎么不理我?”许倾仰着头,叉着腰,样子特别滑稽。 谢凛坐在屋顶上却越发的肆意随性,邀请她道:“上来啊。” “我怎么上啊?” 那高耸的屋顶掉下来都能摔死,为了避免这一意外的发生,许倾绝对不能爬。 谢凛给了她一个好主意:“你找人叠罗汉。” “你想我死就直说。” 谢凛不忍心再逗弄她,随手指了指后面:“这烟囱下面有个梯子,是下人修葺屋顶时候的通道,你可以试试。” “哦。” 许倾折腾了好半天也没个动静,谢凛有些担心,特意走过去看看情况。 谢凛俯身望着漆黑不见底的烟囱,搭在烟囱口的梯子有些晃动。 “怎么样?上来了吗?” 没动静。 谢凛继续往下看看,担心是摔下去了。 或许是谢凛往得专注,突然从烟囱里冲出来一个人头,吓得谢凛一惊,条件反射的朝着人头锤了一拳头。 “哎呀,疼死了!”许倾趴在烟囱口嘤嘤的捂着头。 谢凛这手劲儿,差点儿给她开了瓢。 他马上意识到了是许倾,便开始伸手将她拉了上来。 许倾如一坨烂泥一样被拖了上来,拖上来之后委屈的捂着头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平得像一块地毯。 “这就是你吓唬我的代价,本来喝点酒眼神就模糊,你还故意装鬼。”谢凛倒还开始埋怨起了她。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要是故意的,我就……我就……就……” “你看吧!说不出来了吧!” “我给你揉揉。” “脏手拿开。”许倾狼狈的坐起了身子,一只手捂着头,另一手撑着身子,委屈道:“本来看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想来安慰安慰你,这可倒好!” “你知道我心情不好,你还装鬼吓唬我?” 许倾瞪着谢凛,普通人没有十年八年的怨气儿都瞪不出这个眼神儿。 谢凛亲近的坐到了她的身边,诚恳道:“你要是真觉得不解气,你打我一下,这样总会公平了吧?” “你自己用刚刚打我的手劲儿打你自己,这样才公平。” “下不去手啊……”谢凛帮她揉了揉脑袋,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许倾还真就咽不下这口气儿,咎由自取来了一脑炮儿…… 她转眼盯上了谢凛身边放着的酒壶,想要去抢:“给我来一口。” 谢凛反应极快:“不行……” “这么小气?” “你那点儿酒量我又不是不知道。”谢凛怕是喝了不少了,晃动着的酒壶听着像是已经见了底。 许倾借机拿旧事嘲讽他道:“那也总好过某些人喝点儿酒就要往湖里跳吧?” “我那是对你一往情深。” “呸。” “你再皮,信不信我顺着房顶将你扔下去?”谢凛用宽大的臂膀钳制住了她,任由她如何去动弹都是无济于事。 许倾害怕极了,谢凛是真能干得出来把自己扔下去这种事,眼看着屁股离地了…… 他威胁她:“还闹不闹了?” “不闹了,不闹了哈哈哈。”许倾乐呵呵的回答道,心想人生在世谁还不得服几个软呢。 见她老实了很多,谢凛才肯放过了她。她坐得已经离得他很近了,谢凛却还是选择用胳膊挎住了她,并说:“我这是怕你滚下去。” “想跟我贴贴就直说。”许倾振振有词的嘟囔。 “你说什么?”谢凛有点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许倾随即转移了话题,关心并询问他:“我看你这几日心情不太好,话也很少呢。” “没有。”谢凛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又闷了一口酒。 他不愿意承认,许倾也不好逼他说,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心事。 突然,谢凛开口问她:“白天的时候,你都跟云翎说什么了?” “你能想到的一切。” “哦?” 第175章 又丑又弱,可以吗 “总不能让她继续一意孤行下去吧。”许倾看得很开,也很坦荡,似乎早就已经不把云翎看成是她的敌人。 谢凛浅笑间蕴含着无奈,:“她挺可怜的,这么多年来,看似光鲜亮丽,风光无限,其实背地里她活得很压抑。” “为何?” “她只是个平常的女子,和其他女人无异。并不是所有人所看到的那样,真的能够挑起云家的大梁的女丈夫。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路要更加坎坷一些。云翎她看似骄傲,实则内心里却从不以此为荣,甚至是很深的排斥。” “那她继续这样压抑下去,早晚会得病啊。” “得病无非就是个死,要么就是一个疯,反倒解脱了。只要她正常的活着一天,她就得为云家而活,这是没办法的事。所以一旦她家的人出了什么事的话,她首先就会想到的是自责,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家人,长此以往,她能为云贤妃求情至此,也不奇怪。” “既然你知道她可怜,为何对她不理不睬?” “谁规定我一定要怜惜她?她可怜归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就是这样,总是这样闷着,都不会把话说得清楚。” 其实谢凛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他说:“云贤妃养过我,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翎。” “依我看,你是无法直面云贤妃的所作所为,以及她现在的结局吧。” 谢凛长叹了下:“算是吧。” 随后,他继而对许倾吐露真言:“你可能有所不知,经过这次的事后,压在我心里难以疏解,更多的是伤心。” 谢凛眸光略微柔和温润,脆弱敏感的一面暴露在许倾的面前。 “其实……你对云贤妃应该是有感情的吧?” “是一种挺复杂的感情。我既知道她没有真心对过我,但却还是对这个抚育过我的母妃念念不忘。甚至在得知她伙同逸王想要杀我的时候,更多的却还是痛心。” “哎……”许倾不知该怎么宽慰于他,却问:“小时候她对你很好吗?还是在娶了我以后,她便对你不好了?” 谢凛身子微微的后仰着,双手撑着身后,仰头远望星空,带着一种潇洒无所谓的态度去回想着,而后并对她说:“她从来都没有将我看成她的亲儿子,我一直都知道。我已经不记得我母妃是什么时候死的了,是一岁,两岁,或者是三岁?我只知道的是,我是采珠女生的孩子,母妃死了,我便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直到有一天,我被云贤妃接到了她的宫中……” “父皇对我说,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母妃。” “那她对你好吗?” “算好吧。不过……她不只是对我好。”谢凛的目光中倾尽了沉郁,似在揭露多年无愈的伤疤,:“云贤妃一直都没有孩子,这也是她收养我的原因。她对我的好,是那种浮于表面的温情。我若听话,她便对我好一些,若我不听话,便对我冷一些。如果想要得到她的爱,就要完全的服从于她。可是后来我发现,她对宫中每一个皇子都很好,并不只有我一个人。” “你可能会觉得我说得夸张到不切实际,但事实就是这样的。她为了自己的晚年顺遂,对每一个皇子都是顶顶好的。而我,就像是个养在她身边对她恭敬的猫狗。我需要费劲心力才能得到的赏赐,而别人只需要一点点讨要,云贤妃就会应允。或许……她是喜欢我讨好她的样子。” 许倾默默的听着,忍不住替他觉得心酸。此刻的他明明是笑着的,却有种别样的苦涩。 往往不被爱的人,才会更加渴望被偏爱…… 她问:“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了云贤妃并不是真心对你的?还是一直都知道的?” 谢凛嗤笑了下:“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没必要去改变。因为她对我的态度并不能阻挡我什么,我选择视而不见。我从小就跟着太子哥哥。太子在我的心里,就像是真正的父亲一般。很多东西都是太子教会我的。他就像是我生命中非常短暂的一束光,可到了六岁那年,我的那束光就彻底的幻灭了。” 每每提起这件事,谢凛周身总是泛着前所未有的孤独,仿若他的世界也因此而坍塌寂灭。 谢凛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许倾,许倾就这么痴痴的望着他,眼底泛着微红。 “太子的死……对你而言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了吧?” 回想起那些,谢凛如同是剖开了心里最痛的部分,但他还是愿意将这些展露给她。 “十四年前的事,久远到我记不清楚,就连太子的音容笑貌也逐渐模糊了。可唯独有一句话我记得太清楚了,以至于现在我都因为这句话而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什么话……” 谢凛长叹,这句话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中多年,:“太子在被污蔑之时百口莫辩,情急之下对那些不相信他的人说,其中包括父皇在内。” “他说,我都已经是太子了,我还谋什么反呢?” 单单凭借着谢凛对这句话的重复述说,许倾就已经感受到了绝望。更何况还是亲耳听到这句话的谢凛…… 现在许倾才明白,那是何等的无能为力。也正是这一刻,她看到了谢凛无尽的脆弱与孤独。 太子的一句无法诉尽冤屈的话语,也抹杀掉了谢凛心中所剩无几的希望。 太子的死,对于谢凛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谢凛突然自嘲的笑了下:“要是太子还活着的话,我可能还会成为一个好人,可现在……” “你现在也是好人。” “你真这么认为吗?” “当然。”许倾主动安慰他说:“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查查当年的事情,给太子平反。我当年也没比你好到哪去。” 说着说着,许倾低下了头,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低落的说:“太子死了的那年,恰好我娘也死在了那一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子谋反所波及。问我爹,问不出什么来,我打听了飞龙寨很久了,更是没什么消息。” 许倾一连哀叹着,眸光黯淡极了。 对比谢凛的遭遇,许倾似乎要比谢凛惨一些。谢凛最起码还有荣华富贵,而她却在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无依无靠了。 谢凛有些心疼她,亦是有些自责自己从前对她的态度和伤害。 “对不起,我以前不应该那么对你的。是我遇事冲动了。” “你还知道呢?”对于谢凛迟来的道歉,许倾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这一路走来虽是坎坷不易,但是他们现在却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谢凛偶然问起她:“飞龙寨你查了多久了,一点儿都没查出来吗?” “嗯……时间太久远了,十五年前的事情,差点就比我的年纪都大了,而且我特意让人跑了好几趟景州。既然飞龙寨存在过,就肯定有人知道。可是……唉。”许倾认真的模样,看起来是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没查到?” “对啊。” “你倒是积极,还特意找人去了景州,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履行和离书上的三月期限,趁早离开我,是吗?”谢凛傲娇的小脾气说来就来。 许倾:“那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万一三月期限一到,我没查清楚就给不了你一个交代,到时候丢的是我自己的脸。” 听她话后,谢凛发自内心的感叹:“许倾……你是真坏。” “我哪儿坏了?” “你明明就知道,我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和离书上的那些三月期限,也不需要你去查飞龙帮给我交代。你就不能把心思多放在我身上一点点吗?” “不能,和离书是你签的,错误是你犯的,凭什么?” “那你在成婚的时候把我一个人丢下的时候呢?” “我要是当初没有逃婚这一出儿,保不齐现在都已经被你折磨得早就投胎转世了。就你那性子能有我活路?” “哼。”谢凛听完又是撇嘴又是白眼,眼神格外幽怨。 许倾总是能怼得他哑口无言。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许倾一把搂住了他,特别心满意足的甜笑着说:“不过现在看来嘛,能得到这么一个貌美如花,身体强健的好夫君,确实也不亏。” “胡说什么呢。”谢凛有点听不得这些话,显得不太自在。 “又丑又弱,可以吗?” “让你放肆!”谢凛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势要将她裹成一个大团子然后再从房顶扔下去。 许倾见着势头不对,马上示弱并抱紧了他:“谢凛,你可别喝点儿酒就乱来,这会摔死人的。” 谢凛停顿住了一下,目色朦胧暧昧,挑眉玩味的戏弄她:“乱来?” “你干嘛?” “那要不……乱来一下?” “不行,肯定不行!”许倾小手挡在他的胸口,一脸严肃的禁止,并退而求其次的说:“你要是真敢在这儿乱来,还不如直接把我扒光了从屋顶上扔下去,因为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想哪儿去了?怎么可能在这儿?”谢凛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带着她走了下去。 谢凛不听分说,抱着她直奔寝殿。 许倾其实已经有点后悔,总感觉谢凛喝完酒就没轻没重的。 问题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 几天后。 繁荣喧闹的街集上。 许倾自已一个人在街上悠闲的逛着。 她已经挺长时间没有这么逛集了,此行的目的所在是去彩宁坊取回预定好的布料。 彩宁坊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布坊,专门经营各种布料,以及剪裁成衣的商铺,由于其卖的布料照比其他家的要颜色鲜艳好看一些,质量又好,所以很得京城百姓们的青睐。 说句夸张点儿的话,京城要流行起什么颜色的衣裳,那得看彩宁坊有什么好看颜色的料子。 今儿是彩宁坊上新料子的日子,许倾到的时候,彩宁坊门口排了好多的人几乎都是等着买布料的姑娘家。 门庭若市的盛况,都快要成了这条街上的奇观了。 许倾早在三天前就预定了几匹布料,正好今天来取。 与其他的姑娘们买布裁剪衣服相比,王妃的衣服不能随便乱做,许倾只能对买几匹喜欢的布料,然后拿回去给专人去做。 许倾站在柜台等了好半天也没有人理会她。 “锦娘,我姓许,之前跟你预定的料子你给我准备好了吗?”许倾只好主动开口询问。 店里的伙计不多,生意有点照顾不过来了,锦娘忙得满头大汗,看了许倾一眼也没想起来她是谁,恍惚道:“那个……等一下。现在太忙了,我马上就给你找。” “我可是先前就给了银子的。” “好嘞,这就去找。” 许倾站在门口的清净阴凉地方等着,等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也没个结果。 许倾有点着急又有点烦躁:“怎么这么慢?” “姑娘,你要不等等?今天是他们家的新料子到货,特别是那个紫黑色的料子,买的人特别多,还不知道有没有货呢。”一个排着队的姑娘好心安慰许倾。 “可我这是三天前就订了的。” 许倾怕什么来什么,话音刚落的一秒,锦娘面露难色的跑了出来。 “那个……许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这些料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的。唯独你订的那个紫黑色锦缎真的没有了。” 许倾顿时觉得窝火极了:“没有了?你怎么说得那么轻松?当初我付钱的时候你明明就是跟我说好了的,给我预留。我甚至还给了你这布料双倍的钱,怎么这么不守信用啊?” 眼见着许倾要找她理论,锦娘也知道理亏,便连连说起了软话:“许姑娘,真是对不住了。这料子卖的快,我一个不留神就给卖了。要不您看这样,我把银子全都推给你,剩下您买的这些布料就当是我跟你道歉了,好不好。” “用不着,你得想办法把我的布料补齐啊。” “可这……” 锦娘看着店里排着的长队也是在等着新一批的料子,又不好意思让许倾也在这儿等着,变通道:“许姑娘,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 第176章 绑架 “那怎么办啊?”许倾有点不耐烦的看着锦娘。 锦娘远比许倾还要着急些,对她说:“许姑娘,您等在这里也是干等着,要不然直接去我们家的染坊呢?不远,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 “半个时辰?”许倾一想到自己买一块布料还要走上半个时辰,心里就不平衡。 但她还不想放弃自己先前预定的布料。 “我要是等在彩宁坊,大概还要等多久啊?”许倾退而求其次的问。 锦娘有点愧疚的说:“要是等在这儿的话,恐怕要到傍晚才能到了的。主要我们家的染坊配货,不可能只配您所需求的那一种布料,还有很多都要一并运来,这一来二去有多费时间,可想而知。您要是现在去染坊的话,到了提我的名字,到那儿就能拿到。这算是我送给您的了,我把银子退给您。” “别了,别了,那我考虑一下吧。” “好,您要是想去的话就去,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就来退您的银子,都没关系的。” 说完后,锦娘便又转身的去忙碌了起来。 许倾真是觉得自己点子背极了。 她是彩宁坊的老主顾了,以前拿布料做衣服都是来这家,和锦娘也是熟识。 许倾想着谁还没个忘性了,倒也没有过多的责怪。 反正自己今天闲来也无事,就当是溜达了。她将其他的布料再一次寄存到了锦娘这里,然后只身去往染坊取料子。 那个紫黑色的锦缎是彩宁坊诸多招牌之一,料子材质好,颜色正,其他的染坊根本染不出来那个颜色,即便有相似的,料子也不如他们家。 许倾是想要买来给谢凛做一身衣服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执着。 吴记染坊就是锦娘家里开的染坊。许倾奔着那处去,在路上还遇上了不少的来往擦肩而过的女子,无一例外的都是怀里抱着几匹布料。 后来问了才知道,她们这一片儿的百姓都是直接去染坊拿布料,甚至遇上了一些残次的料子还能便宜一些。 许倾到达了吴记染坊,提了锦娘的名字后,顺利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布料,内心欣喜之余还在庆幸没白来一趟。 在回去的路上,许倾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说不出来的感觉。 像是有人在背后跟着她…… 结果一回头,却每每只有茫然。 吴记染坊地处空旷,周围也没什么闹市。但警惕的许倾就是觉得自己身后像是跟了什么尾巴似的。 许倾闷头的快步走,偏偏就是往人多的地方窜。但避免不了的是走一条胡同,这是许倾回家的必经之路。 她的预感特别强烈,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许倾没有任何的办法。 刚走到胡同里,许倾便看到了一个彪形大汉朝着她迎面走了过来。许倾有点慌张,怒瞪着此人的同时也在连连的后退。 大汉一脸的邪笑,冲着许倾便奔了过来,许倾心急,将手里的布料朝着大汉全部一扔,妄图往相反的方向去逃。 结果刚一转身就是被当头一棒。 许倾瞬间眼前一黑,直接倒地不起。 两人相视一看,丑陋歪曲的笑容浮现于脸上:“这个长得可好看,带走!” “走!” 许倾就这样被抬上了一辆马车。 傍晚。 许倾的一去不归并没有让王府中任何人起疑心。 谢凛才刚从宫中回来,回府之后便没有见到许倾的人影。 他略带疲容的询问露珠:“王妃呢?这么晚了去干什么了?” “回殿下的话,王妃娘娘她去逛市集了,说是要去彩宁坊买几块布料顺便再好好逛逛。” 谢凛紧着眉头看着外面已经黑了的天色:“什么时候去的?” “早上。” “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谢凛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选择等着她回来。 可是谢凛等了能有半个时辰了,却还是不见许倾归来,他的心里便开始没了底。 “江玉,你让人去街上转转,再去许府问问,她人可有去过。” 江玉:“殿下别着急,属下这就去,她说不定就是又在哪里玩呢,一会儿就回来了。” 谢凛忧心忡忡的抬头望着江玉:“她不可能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来,你快去快回。” “是。” 随后,谢凛又注意到了露珠:“本王不在府上,你作为她的贴身侍女,她走了一天还没回来,你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谢凛冷冰冰的口吻,颇有怪罪的意思。 露珠吓得跪在了地上,畏缩道:“奴婢以为王妃娘娘是去哪里玩儿了,所以才会……” 此刻,谢凛是真恨自己忙了一天,这么晚才回来。 谢凛坐立不安,和江玉等人一同出去找人。 一圈儿下来,所有能找的,能问的地方全都转了个变,但就是没找到许倾。 谢凛的内心中已经在隐隐的担忧害怕了。 “彩宁坊去问了吗?”谢凛问江玉。 “殿下,彩宁坊就要关门了,属下刚刚让人去问了。他们那里的女掌柜锦娘说,白天确实有个姓许的姑娘来过,描述的特征与王妃高度相似。” “之后呢?” “王妃三天前预定了很多的布料,去取的时候锦娘没有为她留得齐全,正好还缺了其中一种。索性便让她去自家染坊去拿,但是王妃一去不回,原本寄存在彩宁坊的布料也没有取回去。” “染坊在哪儿?” “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来回顶多是一个时辰,所以……” 所以,许倾是确确实实的丢了。 谢凛整颗心瞬间揪了起来,外表看似淡定,实则内心已经乱了方寸。 他重复着低语:“到底能去哪儿呢?能在哪儿呢?” “殿下,会不会是您的宿敌或者是什么仇家?对王妃下了手?” “不可能。” 谢凛早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仇家全部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可却无济于事,根本没有能够让他充分怀疑的目标。 更何况自己的仇敌既然要绑架她来要挟自己,整整大半天已经过去了,早就应该给了自己消息了。 如果不是有目的的绑架,那便是……拐卖吗? 谢凛已经在尽可能的让自己思绪沉静,可是心里的焦灼难耐早已让他失掉了原本的冷静自持。 谢凛马上对江玉下了命令:“从现在开始,通知各地的官府,全城戒严,在京城中设置重要关卡,凡是马车货车进城出城全部要检查。”他想了又想,一再的完善自己下发的命令:“凡是进出城中的女人,更要检查。不光要在京城设置关卡,辐射周围的城池也全部以此作为标准。” “是,属下这就让人去通知各个官府,再进行布置。” 谢凛现在就怕发现晚了,人已经被拐跑了…… 江玉离开之后,谢凛即刻动身,亲自骑马去往城中各处搜寻,尤其在城门处,特意的停留并询问,问完了京城,再去附近的城池继续寻找。 万一真的有她的踪迹呢。 与此同时,一辆宽大的马车正在飞奔疾驰着。 许倾微微睁开了眼睛,冲入视线之中的却是无尽的黑暗。 头疼欲裂,她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打晕并被绑走的。 嘴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手脚也被捆得动弹不了。 外面驾马车的两个男人正在闲聊着,许倾从音色可以分辨出来,其中一个在驾马车的男人声音浑厚,应该就是先堵了自己去路的那个壮汉。 她再一次将目光看向四周,努力的克服周遭的黑暗。 马车在疾驰,一束光从马车窗打了进来,让许倾得以短暂的望见周围的情况。 除自己之外,还有四个姑娘,且与自己的现状一模一样,都还在昏迷之中。 许倾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绑架了。 只是不知道目的是何,又要被拉去了哪里。 许倾明丽清透的大眼睛来回转着,在想着自己该如何脱身。 对于她来说似乎就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跳车。 可不论现在的体力如何,被绑成这个样子,也是无能为力的。 在外面的两个悍匪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醒过来之前,许倾开始主动用自己的胳膊肘去戳其它的四个昏迷的姑娘。 只有团结一致,还兴许能有点儿脱逃的希望。 许倾用了胳膊肘之后,见几人都没什么反应,便翘起了捆绑在一起的腿脚,用力蹬了蹬她们每一个人。 最终,只有一个姑娘因为许倾的蹬踹而苏醒。 许倾虽然不能说话,但是眼神已经在尽可能的生动形象的传达自己的意思。 姑娘很默契的没有声张,许倾弯腰趴在了她的身后并忙活了起来,她让自己的嘴贴近在她被绑在身后的手,并一再的在背后推她。 姑娘明白她的意思,顺利将许倾口中的破布给摘了下来。 而后,许倾用自己的嘴将她口中的破布一并叼了下来。 许倾小声的问她:“你是在哪儿被劫的。” “是路上。” “吴记染坊那条路,是吗?” “嗯。” 许倾的问话果断利落,哪里像是个被绑架的小姑娘。 也就说,这两个人匪徒是在吴记染坊那条路上埋伏着的。 和染坊有关系吗? “你是自己一个人主动去染坊买布的吗?”许倾想要排除掉是锦娘故意害自己的可能。 这位姑娘和许倾的状态不太一样,应该是被吓的到了的,缩在里面不太爱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回应她。 正当许倾要继续问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许倾意识到了不对,马上对姑娘说:“你别说话。”说完了之后立马重新叼起了那块破布,麻烦的塞进了口中。 她和那个已经醒了的姑娘继续装作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两名劫匪撩开了帘子,查看了一下情况后,见都在昏迷着,稍微放心了些。 不过马车还是没有继续的行进。 一阵凉风吹过,许倾听见了外面沙沙的动静。 这应该是树叶迎着风浮动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相对低垂且乱,似在耳边摇晃划过。 应该不是树,是灌木丛之类的植物。也就是说,许倾知道自己现在怕是已经身处在某个身上老林之中。 可是……如果按照自己上午被掳走来推算,一路马不停蹄的话,这里……会是什么地方啊…… 对于当下一切的未知,许倾心里也有点害怕。 她反复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毕竟自己这个王妃的身份要是被绑,估计只有死路一条了。 谁能敢用自己来要挟谢凛呢?那岂不是活腻了? 除非……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马车停在路途中,一直都没有再继续行驶,许倾甚至在想着是歹徒弃车而逃的美事。 许倾屏住了呼吸,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细微的说话声,让许倾确定了那两个人还在。 他们一个声音浑厚,另一个声音尖细。只有这两种声音,以此推测应该是一胖一瘦,体格相差了许多。 “怎么办?不能留了,是祸患。” “干都干了,不能撤。” “每一个关卡都在戒严,刚才就差点漏了馅,多亏我机灵,找了一条别的路。”听起来,那个相对偏瘦的男人比较谨慎。 “那怎么办?人扔了?” “得想想扔了之后,剩下的怎么运出去。肯定有官兵检查的。” “我有办法。”胖子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了一捆迷香,并说道:“咱们用此香将这些娘们儿彻底迷晕,这样一来咱们就不用害怕她们突然醒来了。迷晕了之后再松绑,万一有人检查,就说是咱们俩的女人在车里睡着了,这不就能蒙混过关了?” “你说的,倒也是个办法。赶紧的!” 许倾隐隐的感觉到,他们口中的这个烫手山芋应该就是自己。 因为谢凛在找自己,所以凡事经过城门的都要经过排查才能继续通行。 听着这两个人的意思,是要把人彻底迷晕再抛弃,可自己一旦晕倒,被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怎么办才好? 如若不然,这两个歹徒也肯定不能让自己大大方方的离开。 许倾越发的着急了起来,迷香的气味发散得太快了,她憋着气息尽量让自己装昏保持清醒。但奈何这个香气实在是过于钻鼻子,让许倾防不胜防。 最终,许倾清醒的意识如同一步步的坠落于深渊般,一落千丈,终而昏睡不醒。 第177章 求生 和许倾预想得果真是一样的。 在许倾彻底的昏迷了之后,两人带着马车上的四个姑娘再次前行,而许倾则是被捆住手脚,遗弃在了郊外。 许倾这一睡,不知时日。 等到再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许倾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前所未有的瘫软无力。 她的意识虽然是清醒的,可身体状况却不怎么好,被绳子紧紧捆住的手脚腕处,都已经磨破了。 许倾被堵住的嘴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她记得自己是在晚上被遗弃在这儿的,但是现在却还是傍晚…… 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了。 就这样被扔在郊外,许倾真的有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濒临死亡般的恐惧。 她的身体在艰难的蠕动着,争取找到一点儿可以利用的东西。 许倾找到了一块大石头,弯腰低头在石头的边缘来回的蹭,过了好久后,她终于将嘴里塞着的破布给蹭了下去。 本想要清清嗓子,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到说不出一句话了,嘴唇也干得全是裂纹。 相比于饥饿,她真的好渴啊。 这里荒无人烟,靠路人发现她是基本不可能的,许倾只能自己想办法自救。她接下来把手腕靠在石头的边缘处,快速的去磨,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将手上的绳子磨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这群山环绕的郊外,她是害怕极了,甚至着急得想哭,可却只能在心里忍着,尽可能的憋住自己的情绪,专注于自救。 许倾不知道磨了多久,绳子才刚刚有毛糙的趋势,她一边用牙狠狠的撕咬,一边再去磨。 夜色漆黑的郊外,方圆百里好像就只有许倾一个活人。 终于,在磨开了缠住了双手的绳子后,双脚的捆绳顺利解开,许倾终于可以动一动自己的手脚了。 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她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回到王府,不让谢凛担心自己。 许倾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两只脚也不太习惯的站在了地上,有点使不上力气来。 一定要走到有人的地方才行。 深更半夜根本不认识路,加之饥渴难耐,身子直晃,现有的疼痛不足以让许倾头脑彻底的清醒。 她自知自己现在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但还是一直在坚持着。 因为谢凛在找自己,倒在这里只能是曝尸荒野。 许倾也不晓得自己走了多久,走去了何处,反正在现有的脚下,只要有路就一直走。 最终,在第二天的晌午,她彻底倒在了当地的官府门前。 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衙役,找凌王,她要找凌王殿下。 多亏了现在各城都在按令戒严,官府也都收到了指示,官府自然是知道其中缘由的,换做是从前,是万万不会有人相信许倾的话。 谢凛得到了消息之后,立马赶到了当地的官府,并将许倾带了回去。 距离许倾失踪至今,已经三日之久。 王府。 谢凛满目忧然的坐在床边,等待着御医的诊治。 许倾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未曾苏醒过来。 她如此狼狈可怜的样子,可把谢凛心疼坏了。 这三天以来,谢凛滴米未尽的硬生生强熬了三天三夜,白天找,晚上找,但就是找不到她的人。 谢凛实在自责自己的疏漏,没想到他设下的天罗地网会迫使绑匪将许倾遗弃在荒郊野外。 “她什么时候能醒?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御医刚刚为许倾处理包扎好了头上的伤口,擦了擦手回应着谢凛的问话:“回殿下的话,王妃娘娘头后面的伤应该无碍。手腕和脚腕也只是皮外伤,但因为受了惊吓,体力不支,所以昏睡过去了。微臣已经将药方写下,按例服用就好。” “真的没事?” “王妃娘娘福大命大,应该是没什么大事,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殿下尽管来找微臣就好。” “多谢。”谢凛很客气的送了一口气,起身想要去送送御医,结果起身太猛,身子一晃,眼前一黑,踉跄的靠在了床边。 “殿下!” 江玉赶紧上前去扶,谢凛用手撑扶着额头,低声吩咐江玉:“你去送送。” “是。” 谢凛知道自己是因为这几日来太劳心伤神,过度的消耗身体。 可许倾不见了,对他来说就像是灭顶之灾一般,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身体。 江玉送走了御医后,神色担忧的走了进来,望着守在许倾床边的谢凛,好心劝道:“殿下,王妃已经回来了,趁着她睡着的这段时间,您也好好的歇歇吧,三天没合眼了。” 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耗下去,更何况这三天来,更多的是对谢凛精神上的折磨。 谢凛不为所动道:“她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到的人必须是本王,你现去休息吧,这几天顺便替本王犒劳一下各地的官府。” “好,我知道了。” 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儿,谢凛不敢想象她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在没找到她的时候,谢凛预想了一遍又一遍要怎么弄死那些绑走她的人,可在看到她的时候,谢凛的脑海里只围绕了一个念想……只要她没事就好。 谢凛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榻边,将帕子打湿,细致的将她的小脸儿擦拭干净。 他守了她好久,实在是有些疲累,便弯着身子趴在床边打盹儿。 期间,谢凛不忘握住了她的手,只为了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苏醒。 傍晚时分,谢凛突然感觉到了牵着的手在动,他马上去查看情况,只见许倾眯缝着眼睛,干裂的唇间在微微呼气,意识在渐渐的苏醒。 许倾又累又困,虽然昏倒了,但昏倒之前的遭遇历历在目,以至于当下如此优越舒适的环境,以及谢凛迫切的模样让她深刻的怀疑是否真实。 她轻轻的的动了动自己的手,她似摸到了谢凛宽厚温热的手心,才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渴……渴了。” “好,好,等会儿。” 谢凛已经不在乎现在的她能跟自己说些什么了,只要有需求就是好事。 丫鬟马上把水端了进来,许倾用胳膊撑起了身子,半卧着接过了水杯,“咕噜咕噜”的喝个不停,就像是水牛转世一样。 “还要……” “快去拿。” 紧接着许倾又是新一轮的补水,她渴到想把自己肚子撑破。谢凛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忧心道:“慢点,别呛到了。” 刚才的许倾专注于喝水,并没有完全注意到谢凛的存在,直到谢凛对她说了这句话后,许倾有些怯弱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原本容色俊逸绝美的他像是在这几天瞬间老了十岁,胡子拉碴,疲态丛生,脸色暗沉无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可最让许倾经受不住的,是他已经这个样子了,却还是佯装出最好的状态面对着自己。 至此,许倾突然一头扎进了谢凛的怀抱之中,大哭了起来。 谢凛先是懵住了下,手里拿着的水杯差点没端稳,而后才主动将她搂紧于自己的怀里,安慰她说:“别怕,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许倾此刻有对他的愧疚,更有这些天来给她造成的恐惧,积攒了好多天的清晰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她躲在他的怀中哭得直喘,他的臂膀才是许倾最安全的港湾。 谢凛连连安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将他胸口的衣襟浸湿。 随着谢凛一声无奈的叹息后,许倾一边抽泣着,一边说:“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下次一定改,再也不犯错了。” “行啊,溜达一圈儿回来能有这觉悟不容易。你也没做错什么,不用自责啊。”谢凛勾唇浅笑着,轻轻抚着她的背,试图宽慰她:“我是你夫君又不是你爹,跟我认错干嘛呢?” “你还说我……”许倾哭得更凶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慢慢哭,哭饿了跟我说。” “饿了。” 许倾马上收住了自己的眼泪,强憋着说。 “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吃肉……” “猜到了。”谢凛就知道,她是一点也没变,随后对她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别想其他的事情。等一会儿饭好了,再起来吃,好不好。” 见谢凛起身要走,却被许倾一把抓住了手,她可怜巴巴的恳求他:“你能不能不走?” “我没想走,就是去放个杯子。” “不行。” “那我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你安心睡吧,不舒服了就告诉我。” “要你陪我一起睡。”她其实知道他很疲累,谢凛亦是不愿意在她面前表露这几天他是如何心急如焚的。 谢凛宠溺的笑了下,点头以示满意:“还行,还知道撒娇呢,看来是没事。” 他转身坐回到了床上,伸腿搭在了床边。 与抓到绑架犯相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抚慰她的心。 “你不用害怕,我一直在。不会有人再敢伤害你。” “嗯。” 许倾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最起码比谢凛预想的要好很多,就是格外的喜欢黏着他,不黏就没有安全感。 谢凛跟她商量一下:“一会饭菜好了,你便自己先吃。我出去一趟。” “你要干什么去?” “我得亲自去一趟许府,告知一下你的情况了,他们也很担心你的。等到你的病好了,去许府看看,让他们放心。” “你过来一下。” “嗯?又干什么?”谢凛先是愣住了一下,然后再次走了过去。 许倾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并恳求道:“你能不能快点儿回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我知道,你好生休息等我回来。” “嗯。” 谢凛走了之后,许倾又再一次窝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骨头是不疼的。她缩在床里不想动弹,这个时候露珠却端着药走了进来。 “大小姐……”露珠面对着许倾,自是心中有愧。如果她早一些将许倾没回王府的消息告知于谢凛,恐怕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的。 “你怎么进来了。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这个是御医给您熬的药,殿下临走之前让奴婢给您端过来。” “你放在一边吧,我想一会儿再喝。” “可是……” “你怎么了?不敢抬头看我吗?”许倾觉得露珠不对劲儿,结果下一秒露珠就跪到了许倾的床前,连连磕头认错,:“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当天一直都以为您是出去玩儿没回来,好晚的时候殿下来问,才发觉了异常。如果我早一些预料到事情不对的话,您可能就不会被掳走了。” “算了吧,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也不用自责了,这是我自己的劫,和任何人都没关系。”许倾无所谓的叹息了一声。 “可是……” “谢凛说你了?” “没有。” “和你没关系,不用自责。多亏你没和我一起去,否则到时候我还得添个累赘。” 露珠很感激许倾没有怪罪于她。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许倾给露珠讲述了一下自己是如何虎口脱险,机智自救的。 慷慨激昂,绘声绘色,露珠听得一愣一愣的。 后来站在门口的江玉实在听不下去了,冲着屋里的许倾吼了一句:“你是真忘了自己刚刚回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死样子了?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太过分了!” “怎么了怎么了?又吵起来了?” 许倾一见门外是谢凛的声音,马上开始告状:“王爷,江玉他偷听我说话,还在门外说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谢凛若有所思的看了许倾一眼,长叹了一声,反问她:“那你自己觉得呢?” 许倾啪叽一下子倒在床上,自知理亏一语不发。 “行啊,我才刚刚去了这么一会儿而已,精气神儿就缓过来了呢。” “没有……我就是心情不好所以就……”许倾弱弱的为自己辩解。 谢凛向她投去了敬佩的目光:“置身荒郊野外整整三天之久,捆手捆脚,浑身伤痛外加上内心折磨,到现在还有力气吹牛呢,也当真是个奇迹。” 第178章 委婉吗? “没有……我就是心情不好所以就……”许倾弱弱的为自己辩解。 谢凛向她投去了敬佩的目光:“置身荒郊野外整整三天之久,捆手捆脚,浑身伤痛外加上内心折磨,到现在还有力气吹牛呢,也当真是个奇迹。”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我看了之后心里也能好受一点,省得担心。” 许倾难为情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剩下了个小脑袋瓜儿在外面,小声问谢凛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去许府说明了一下你的情况后便回来了。你爹挺担心你的,这些天也没少跟着折腾,等你病好了抽空去看看他。” 许倾微点了点头。 这是有多大的事,让金尊玉贵的谢凛亲自跑了一趟许府。 想到这里,许倾就心里愧疚。自己失踪的这三天来,倒是真把谢凛折磨得够呛。 “殿下,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端上来?”奴婢来问。 “端上来吧,王妃已经饿了很久了。” 许倾一脸期待的伸脖儿往外看,笑嘻嘻的说:“是要吃饭了吗?” “是要吃肉了。”谢凛走上前去,将胳膊伸过去借给许倾,:“快点起来,下床吃饭了。” “好。” 许倾一下子窜了起来,激动的走下了床,这脚刚一着地,头晕目眩腿还软,要不是立马抓住了谢凛的胳膊,恐怕这个时候就要摔倒了。 谢凛不觉得奇怪,:“三天没吃饭,腿也被捆了好长时间,走路不晃是不可能的。还是别逞能了。” 谢凛用一种看废物的眼神看着许倾,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到了桌前坐下。 许倾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实在眼晕,竟然不知道先从哪里开始下嘴。 “吃吧。” “嗯。” 许倾真觉得此刻才是最幸福的时刻。 谢凛坐在一旁缓慢而优雅的吃相与许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慢点吃,别噎着。” 许倾注意到谢凛,他就只有一碗白粥,对于这些菜肴基本不动筷子。 她好奇的问:“王爷为何不吃?” “吃不得那么油腻的。” 要不怎么说谢凛有口仙气儿撑着呢,许倾自知自己这种凡夫俗子是没法参透谢凛的。 两人在饭桌上的画风逐渐开始不同,一个是修仙,另一个是饿死鬼投胎。 随后,谢凛看着大快朵颐的许倾好心提醒了一句:“肚子都空了三天了,吃那么多能舒服吗?少吃一点,勤吃一点。” “好。”许倾朝着谢凛点头的速度快不过往嘴里塞肉的速度。 谢凛瞧着她这吃相,就知道她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心疼极了。 好在,她是回来了。 谢凛偶然提起她失踪的事情:“你三天前到底是怎么被绑走的?” 许倾放下了筷子,细细回想之前的事情,并对他说:“我是去了彩宁坊,在锦娘那里没取来布料。锦娘是忘记给我预留了,她就让我去他们家的染坊取,我心想也别白去一回,就直接奔着染坊去了,结果取来了料子,路上被人跟踪了,所以……就……” “锦娘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知道,我是总去她们家的老主顾,但从来没说过这种事情。” “那就有可能是彩宁坊所为。”谢凛笃定道。 “可是……我去不去染坊是概率问题啊。” 许倾并不是为彩宁坊开脱,只是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被绑架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是,还有四个姑娘。那两个绑匪应该是知道我被你寻,立马晓得自己是捅了篓子。中途半路上抛弃了我,用迷香彻底的迷晕之后,也将那四个被迷晕的姑娘松了绑,想要伪装成一男带两女的假象出逃。所以在路上若是遇见这样的,就可以抓了。” 谢凛后悔道:“恐怕是不能了。估计即便查了也未必会扣留下来。” 也就是说,绑匪怕是已经跑远了…… 可还有四个姑娘不知去向。 既然如此,就只剩下在根源下手了。 “我问了一个姑娘,她说她和我一样,也是在吴记染坊的那条路上被绑架的,所以我就在想。吴记染坊这条路上的小姑娘很多,大的商铺就只有染坊一家,他们家也向外出售布料。如果和吴记染坊无关的话,有绑架犯特意在这个地方蹲点儿也是有可能的啊。” “你和被绑的女孩有交流?” “我是偷偷的磨掉了嘴里的破布,跟她说了两句话。没等到说上第三句呢,那两个绑匪估计是知道了城门戒严不好走,怀疑起了我的身份,将我们都迷晕了,将我抛之荒野。要是没这事儿,兴许还能多问问。” 谢凛一听这话,马上反驳:“你还想多问问?你知不知道绑匪要是不把你扔出去,这个时候我都没处去寻你了。你差点儿把我吓死了,知道吗?” 谢凛难掩心有余悸,不知道这三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许倾耷拉着脑袋,小声小气儿的说:“对不起嘛……” “以后不允许自己一个人出门,要么全天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要不然把丫鬟带足。实在不行就别出门,多强悍的心也得被你吓得半死。” “知道了……这和圈禁有什么区别啊?” 对于许倾的反抗,谢凛不为所动的变本加厉,轻声问她:“你想不想试试真正的圈禁?” “不想。” “刚才还说什么再也不气我了,结果晚上还没过呢,又原形毕露了?” “我自认为是没有故意气你,那你气性大怪谁嘛。”许倾不服的小声嘟囔着。 谢凛随即没收了许倾的碗筷,:“不许吃了,吃得够多了,一会儿去泡泡澡,然后就休息吧。” “好。” 谢凛又问:“你是去池子里泡,还是在木桶里泡?” “我……” “要不你在木桶里泡吧,脚踝有伤也不宜泡得时间太长。” 许倾明明不太习惯谢凛的细致入微,但在接受的同时又想要提出无理的请求。 “那个……王爷……” “怎么了?” “你能不能……”许倾这忸怩的模样很难不让谢凛多想啊。 谢凛似笑非笑的领悟:“你挺敢啊。” 在谢凛暧昧横生的俊眸之中,许倾看到了些许情难自控的欲望,赶忙解释:“你想什么呢?我不是让你跟我一起洗。是……你能不能陪我一下,我就是有点害怕,不知怎的,可能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呵,这是想要白嫖我的人?” “不就白嫖了这么一次吗?” “暂且依着你,毕竟我也不是个畜生,不想趁人之危。” “最好是这样……” “你说什么?” “王爷真美。” 谢凛冷哼了一声后离席,许倾趁着他不在,拿起筷子又多吃了两口。 随后,下人为许倾准备了热水。 浴桶安置完毕,一桶桶的热水倒了进去。 看着就觉得会很舒服,许倾迫不及待的想要解解乏,甚至连准备好的花瓣都没来得及放呢,她便进了木桶里。 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身子,治愈着浑身上下的伤痛。热气上涌,熏得她的小脸儿莫名的微红,泡在水中的肌肤也变成了剔透的粉白色。 热水埋没在她的胸口处,胸线在水中衬得若隐若现。 就在这个时候,谢凛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洗着呢?” 他略显慵懒,手里拎了一本书走了进来,给人一种斯文伪君子的感觉。 许倾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殊不知水的映照早已经将她的身子暴露无遗。 谢凛注视着这个连害羞都会后知后觉的女人,:“你捂什么捂?是我没见过还是你能捂得住?再说了,是你让我来陪你的。” “你能不能委婉点……而且我说的是精神上的陪伴……不是……”许倾缩进了水中,就剩下个脑袋瓜浮在水面。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红润性感的自己,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是对谢凛最为致命的勾引。 “委婉?基于你对委婉的理解,我想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委婉。”谢凛偏要不依不饶的戏弄挑逗于她。 只见那只素白宽厚的大手逐渐贴近于水面,修长的手指在水面上星星两两的试探了几下后,顺着她的湿滑的锁骨处一直下移,最终摸到了那条沟壑。 入水的肌肤,比平时还要滑嫩了几分,更令他爱不释手的掌握住了她。 “谢凛,你别闹。” “我闹了吗?”他的轻语,是比勾引还要致命的蛊惑。 许倾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了血来,她试图打掉那只停留在胸前的手,却被他以报复的为由掐住了水下的皮肉。 她疼的皱了下眉头,:“哎呀……” “委婉吗?”谢凛顺势松手,轻轻的掐住了的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注视着自己。 “你分明就是在欺负我。” 她的面容灵动而绝艳,因为刚刚的折磨而另许倾的模样更加楚楚动人,像是一只被困于水中插翅难逃的游鱼。 他邪魅一笑,透过荡漾的浴水,临位于胸前的水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被自己掐得粉红的皮肉。 她比水还要柔软。 谢凛一再的克制着自己。。 他知道现在的许倾承受不了自己的冲动。 “把腿抬起来。” 谢凛摸了摸木桶的外沿,示意其将腿抬到此处。 许倾机灵着呢,:“我不。” “让你抬你就抬。”谢凛一把从水中抓到了她的脚踝,并强行捏住了她的脚踝抬到了浴桶的外沿。 她的脚腕细到可以让谢凛一只手捏住两个。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脚腕有伤不能泡得时间太久。” “你放开我……”许倾坐于水中,整个身体都在受着他的控制,不能轻易的动弹。 谢凛默默的将自己的衣袖挽了上去,同时对她说:“你乖一点。” “你要干什么?” “没有那个心思,放心。”说完之后,谢凛拿着帕子利索的为她擦洗身体,很快浑身上下就都被擦了一遍。 他认真起来的时候,确实和刚刚判若两人。 能被谢凛这么伺候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好了,别磨蹭了,站起来。” 许倾知道自己今天是丢人丢到家了,索性乖乖的站了起来。 谢凛侧膀一夹,轻松的将许倾斜抱回了床上。 许倾马上把被子围在了自己的身上,围得严丝合缝,目光随时警惕着谢凛的存在。 谢凛一声不吭的坐在床边,粗鲁的将她脚下盖着的被子掀了起来,把她的脚强行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默默的将药膏涂抹在了她的脚腕处。 许倾还以为他又要捉弄自己,直到这一刻才有所松懈。 “疼不疼?” “不疼……” “养两天,结痂了就好了。手腕上应该不需要我了吧?” “我自己可以。” “早这么乖不就不用吃苦头了吗?” “我乖不乖你都会欺负我。”许倾早就已经把这么男人看透了。 谢凛抬头注视着她对自己百般遮掩的样子:“你若这么不想让我看,下次同房你可以穿着衣服。” “你说的这是屁话!”许倾用力小脚蹬了他一下,结果没蹬好,蹬错了地方。 伴随着猝不及防的疼痛,谢凛的脸一下冷了下来,瞪着她反问:“报复我?想把我踢废?” “不是故意的……” 谢凛为她上完了药后,将她的腿放置在了床上,把衣服递给了她:“穿好,休息吧。” “那你呢?” “不是防着我吗?” “自己睡有点害怕……和你一起睡就不怕别的了,光怕你就够了。”许倾的小手勾住了他的手,来回摇晃挽留。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算夸我吗?” “当然算了。”许倾笑嘻嘻的回应。 谢凛故作矜持的重新坐回到了床上,一边解着自己的衣领,一边低语道:“算你有点良心。” 待到谢凛上了床后,许倾更加亲近的搂住了他,并问:“我可以就这样搂着你睡吗?” “你哪次不是搂着我睡的?” “我想搂得再紧一点,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怕自己一个人独处,怕身边没有温热的气息能让我触碰。” “你是被吓到了,不用害怕,不是都已经回来了吗,慢慢的就好了。” 第179章 将你绑起来 “我一点也不喜欢静悄悄,总觉得很害怕,就想往人堆儿里钻。” “没关系,慢慢来嘛,过几天这件事情逐渐的淡忘了之后,就不会这么害怕了。我肯定给你报仇。”谢凛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以此来舒缓她的情绪。 她缩在他的怀中,就想要无限的贴着他,以此来获得安全感。 “要不然这样,你找个绳子把我和你绑起来,省的你还要伸手抱我,这样总能安心一点了吧?” “可以绑吗?” “晚上可以绑,但是白天不可以。本来想要在府中陪你两天,不过在我看来当务之急是抓到绑匪。” “你是要去染坊那条路勘察嘛?” “是啊。” “我也想去。” “可以啊,把你拴在我的腰上,这样就不会丢了,你也不用害怕了。” “不能正经一点儿?”许倾戳了他一下。 “哪有?我说的是事实嘛。这是为了你的身心康复,你要是不同意的话,就再在府中多修养两天。” “不想带我去可以直说,不用这么绕弯子。”许倾一语道破。 谢凛认真的对她解释道:“今天刚被救回来,明天我便让你跟我一起出去,你让外人怎么看我?更何况又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先休息两天再说。” “那好吧。” 这是许倾三天以来头一次安稳的睡到了床上,简直舒服极了。殊不知此时的谢凛亦是如此,将她搂在身侧是谢凛最为真切的踏实。 翌日。 等到许倾再睁眼的时候,谢凛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 谢凛起了早,带着人去往吴记染坊的附近排查。 这条路上的人并不算太多,如果是在胡同里被绑的话是很难有人注意到的。 要说蒸蒸日上的买卖,还要属吴记染坊莫属。 许倾就是在从染坊出来后,回去的途中被绑走的,而据她所说,与她一同被绑的女子也是在这条街上被绑走。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吴记染坊的生意兴隆,奔着此处而来的姑娘们自是不少。以至于现在在街上来往的人,一多半都是姑娘家。游窜的绑匪将目光盯在此处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上述的猜想,要在排除了吴记染坊的嫌疑之后才能进一步的印证。 谢凛还是有些怀疑这些事吴记染坊有关,不得不查一查。 谢凛此行没带人,就只有江玉一人跟随,他不想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大动干戈。 染坊里忙忙碌碌的,管事一时间无暇顾及。 江玉最先打头阵,:“你们这里的管事儿是谁?” “我叫吴锦娘,二位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锦娘落落大方的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锦娘?”谢凛低语了下。 “正是。” 谢凛示意了江玉,江玉则是继续说下去:“我们是刑部的人。最近这附近不是很太平,接连有失踪少女的情况发生,你们是这里最大的商户了,所以想来了解一下附近的情况。” “失踪?”锦娘满目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这附近有这等事情,可就算是有,与我们染坊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既然你就是锦娘,那本王就直接问了。” “您……是王爷?”锦娘有点发懵发慌,手足无措。 “这是我们凌王殿下。” 锦娘吓得膝盖发软,一双秀美的眼眸之下尽是畏惧。 “你不用跪了,本王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是了。” “是。” “四天以前,你在彩宁坊接待了一位姓许的姑娘,因为货不全的缘故,是你让她来你们家的染坊取布料的,可有这件事。” 锦娘仔细的回忆起了几天之前的事情,因为是自己的疏忽,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她点了点头:“是有这件事。可是……” 江玉紧接着继续说道:“那个姓许的姑娘在从你这里拿着布料回家的途中,还没走多远就在这附近的胡同里被绑架了,据悉这附近不只是她一人被绑架了。几乎都是从你们染坊出去的姑娘。而那个姓许的姑娘,是我们的凌王妃。” “绑架?这不可能啊。我们这边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啊。” “这么肯定?” “没听说过……而且这和我们染坊真的没有关系,我们是本分做生意的人,绑架这种事不是自毁我们招牌的事情吗?”锦娘很迫切的在向谢凛解释。 单单是解释,肯定是没用的,谢凛既然来了就是要调查得彻底。 “本王没有说一定是你们。只是这附近不太平,所以要仔细排查。不光是你们染坊,就连这条街,这附近的每一家都避免不了要查。” 锦娘见两人的架势,实在是心里害怕,无力招架,匆忙慌乱之际,她回屋找来了家里管事的人。 只见迎面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模样看起来精明算计。 锦娘介绍道:“二位,这位是我们染坊的管事,吴四爷。是我爹的心腹,主管这里的大事小情,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他。”锦娘拉了拉吴四爷的衣袖,并示意:“四叔,就是这。” 吴四爷一见官爷,虚假的笑意浮于面容,连连的拜见:“草民吴四给王爷请罪,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谢凛是没心情跟他再把事情重复一遍,甩了甩手示意江玉:“你来。” “是。” 江玉向吴四了解情况的时候,谢凛自己一个人在染坊里简单转了转。 这里的规模应该算得上是京城之最,在这里干活的几乎都是女人,只有少数几个男人是在抬货的力工。 绑架女人在此干活,倒也没这个可能性。 可如果真是与这染坊有关,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谢凛一边走着,一边兼顾四周。 他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染坊的后身。 那里是一片空旷的山野之地,一个个高耸的架子排排而立,晾着不同颜色的布料,一阵轻风拂过,已经染好了的彩布随风而动着。 除了几个女工在忙着挂布外,就只有谢凛在此来回走动。 放眼望去,挂架能有几十个,一眼望不到头。 就在这个时候,江玉跟了过来。 “殿下,您怎么在这儿?我已经问完了。” “怎么说?” 二人边走边说。 江玉:“吴记染坊和彩宁坊都是吴家的生意。一家是专卖布料的铺子,而另这染坊顾名思义就是染布的地方。不过随着这几年彩宁坊的生意太好,有些人直接来染坊拿料子也不足为奇。因而这条街上的人也挺多的。” “还有呢?” “吴四说不知道绑架的事情,也矢口否认这件事和染坊有任何的关系,会全力配合调查的。但是据我了解,吴记染坊确实有很多辆马车,刚开始我有点怀疑。问了才知道,吴家的生意做得大,布料卖的这么好的原因是吴家的独门染技,他们在外地有一大块地,在种植着染色的植物,经过加工之后,每天都会大量的运送来染料。” “这些都是吴四跟你说的?” “是。还有这个吴四,是吴老爷子雇的人,也是他的心腹,全权负责染坊的事物。那个吴锦娘就是吴老爷子的独生女,因为年纪小,为了继承家业,在吴四爷手下调教着。了解的就只有这些,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谢凛反而言之。 江玉不解:“殿下,为什么?” “首先是绑架案的发生。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许倾已经在这条路上被绑了,而且她说了,那辆绑架的马车上不光只有自己,还有四个和她同病相怜的姑娘不知去向。但是绑匪的路线明确,下手果断而隐秘,在彻夜的搜查戒严之下也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不知去向,甚至在知道许倾身份之后,马上放人,说明有可能是惯犯了。” “问题是这片儿确实没听说有绑架的啊。” “没听说,不代表没有。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会密不透风的没有听说过呢?要不就是和这染坊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么就是有天大的关系。” “殿下的意思是……这多半是有关系的了?” “不能相信染坊的话,别忘了咱们还有个受害人在府中呢,她的话才有可信度。” “殿下,那接下来怎么办?” “先去官府问问,最近有没有失踪的人口。” “是。” “在前面走,应该可以出去。” 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这条路上走过了一半,继续顺着前行就能直接离开。 此时,干活的女工正在卸布,将已经晾好的布料全都从高架上卸下来。 几个女工围着一个架子来回的用力,却还是不能将布扯下来。 江玉路过,停下来仰头看热闹,还不忘好心的提醒:“得使点劲儿,要不拽不下来。” “可是……这架子上面是滚筒,以往布料缠在上面之后,我们很容易就可以拉下来了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像是什么东西卡住了,一点也不顺滑了。”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扯着,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对江玉的求助,希望他能帮帮忙。 江玉本来就是个热心肠,只好伸手去帮她一起拽。 结果拽了好半天,纹丝也不动,害得江玉有点丢面儿。 谢凛才知道了江玉是在干什么,走回来查看情况。 谢凛仰起了头来看着高高的架子,却越看越不对劲儿。 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布里,所以滚筒才会不转动。 “江玉,别拽了!” “江玉!”谢凛好心的提醒,结果江玉误以为是在给他加油,用力扯…… 只听“轰隆”一声,整个架子全部坍塌了下来,上面卡住了的重物率先从上面掉落。 “小心,上面!” 既然立马躲开,伴随着架子的坍塌,重物也随着粉红色的布料掉落在了地上。 只见重物被布料缠得严严实实的,是个茧型。 谢凛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神情严肃,眉头紧锁。 他看到了缠绕在布中的一双眼睛,正在死死瞪着自己这个方向。 其他几个干活的姑娘上前去查看,也都吓得惊慌失措,尖叫连连。 这布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一具女尸…… 此番动静,惊动了所有的人,待到前面的人全都闻声赶到的时候,除了更大的惊悚大叫之外,别无其他。 “殿下,看来咱们两个是走不了了。” “你去看看。” “是。” 江玉走上了前去,将尸体仔细的查看了一番之后,对谢凛说:“殿下,是一具女尸,我看到脖子上有两个小孔。” “你先去官府借调过来一个仵作,再把刑部的人调过来一些。本王在此处等着。” “属下直接去王府把人接过来不就行了吗?” “她身体需要静养,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是仵作,让你去就赶紧去。” “是,属下这就去。” 江玉急匆匆的去执行谢凛的命令。 而谢凛则是留在现场,站在陈尸的不远处,反复凝视着尸体。 这件事已经传开了,染坊上下的所有人全都吓得惊颤。 “吴四爷。”谢凛人群之中精准的发现了吴四的存在。 吴四见谢凛在唤自己,赶忙上前应声,却胆小到不敢多看尸体一眼。 “殿下,您就叫我吴四就好。” “吴四,将染坊关门,所有的人不许离开染坊一步。你顺便过来仔细看看,死的这个女人是你们这里干活的女工吗?” 吴四磨磨蹭蹭,越是害怕越是躲不掉,眼睛眯得像是一条缝儿,象征性的瞧了好半天。 谢凛在一旁就这么看着吴四,反问他道:“眼睛闭上了能看见吗?” 吴四尴尬的伸出衣袖来擦擦汗,转而圆滑道:“王爷,这我冷不丁也记不起来了,染坊的人太多了。” 谢凛就知道这个老油条是在搪塞糊弄他,随即冷若冰霜般的声色带有威胁意味,瞥了吴四一眼: “你好好看看,这不是还挣着眼睛呢?认不出来?” “确……确实不太像是我们染坊的人。” 照吴四这个紧张程度,要是再逼下去,估计就要尿了。 谢凛侧目注视着缠绕在布中的尸体,心中的头等疑问是尸体为何会被缠绕在如此高耸的架子上,是凶手在炫技,还是另有隐情。 第180章 确定 “确……确实不太像是我们染坊的人。” 照吴四这个紧张程度,要是再逼下去,估计就要尿了。 谢凛侧目注视着缠绕在布中的尸体,心中的头等疑问是尸体为何会被缠绕在如此高耸的架子上,是凶手在炫技,还是另有隐情。 见吴四在自己的身边紧张得要死,怕得要命,谢凛暂且放过他。 “这个架子上是如何挂上布的?都是人为的?还是有什么机关?” “都是人为的,我们有梯子。一般染好的布料,需要特殊晾晒的都会挂在这里。” “每天都换?” “不是的。一半需要晾晒两到三天,这批是三天前晾在此处的,刚好今天需要取下来的。” “那也就是说,期间你们都去忙别的事情,没有人注意这里。任何人也都可以在此处进行置换,甚至是藏尸了?” 女工解释得倒是清楚,吴四一连给女工使眼色,让其少说两句话。 谢凛都看在眼中。 “吴四爷,事已至此,你们这里发现了尸体,躲也躲不掉了吧。你顺便找个安静的地方,方便陈尸验尸。” “好好好,但是这跟我们染坊真没什么关系。” “如果查出来有关系,你来兜着吗?” “小的兜不起啊……” “那就少废话。” “要不您看看这样,把尸体就放在这儿可以吗?我让人把这里清一清场。要是抬进去……确实是有点晦气。” “你倒是迷信得很呢。” “殿下,毕竟我也是受雇于人,出了这样的事,连进度都慢了,不好交代啊。” “你放心,本王把案情调查清楚之前,肯定能去见上你们家老爷子一面,这是避免不了的。” 吴四揣着手,暗暗的无奈叹息。 过了一会儿,整个染坊都被刑部的人所保围了起来,而江玉也从当地的官府借来了现成的仵作。 “殿下,他叫李木冉,是从官府借来的仵作,就让他来验尸吧。” 只见那李木冉年纪轻轻,穿得粗布麻衣,身后背着个和许倾差不多相似的箱子,低头不敢多看谢凛一眼。 谢凛随即招呼了一声:“过来验尸,把从尸体上验明的讯息全都一字不差的告知于本王即可。” “是,王爷请放心。” 李木冉朝着尸体走了过去,将自己的木箱子打了开,需要的工具一点点的摆放整齐,再慢悠悠的开始了验尸。 谢凛和江玉两个人并排站在李木冉的身后。 “这谱儿可真够大的。差点把他那点儿东西摆了一地,能用上几样也不知道。”江玉小声的吐槽道。 “以前那位刚开始不也是这样吗?琢磨了半天又是消毒又是使劲儿擦,背个木头箱子里面直咣当。”谢凛精准的吐槽让江玉心安理得的继续说下去。 “属下瞧着她现在是不怎么带了哈。” “架不住她走到哪儿随时随地有命案,现在已经精简到一个羊皮卷儿了。” “殿下,问题是这次人家都不在……” “你什么意思?”谢凛犀利的瞥了他一眼,:“所以你的意思是真正走到哪里都背命案的人是本王?” “属下可没这么说。”江玉盯着替换掉许倾的李木冉的背影,小声道:“殿下,属下现在怎么有种背叛了她的感觉。咱们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咳咳,本王是没感觉到,你心虚而已。” 两个人在后面窃窃私语着,前面的李木冉正在相当投入且认真的验尸。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木冉便站起了身子,向谢凛汇报自己的结果。 “王爷,据小人分析,死者的死因是失血过多。创口就是肉眼可见的脖子处伤痕,颈动脉被戳穿,喷射而出大量血液以至死亡。尸体浑身并无僵硬,且全身未见明显尸斑,推测死亡时间大概在三到五天左右。” “三到五天?”谢凛的语气像是并不满意于李木冉的答案:“还能再精准一些吗?” “回王爷的话,尸体现在有了腐臭的味道,证明已经开始进入了腐化阶段,所以依照小的的推论,四五天的可能性比较大。之所以没有闻到过多的腐臭味道,一方面是因为被裹在了布料之中,起到了遮掩的作用,染料的味道也盖过了腐臭味。” “三到五天?真是笑话,你可知道死了五天的尸体被暴露在空气之中,会是怎样的形态?死亡三到四天腹部内里率先开始腐败,五到六天就已经完全开始细菌分解,形成巨人观。” 这段伶俐清晰的话语,存现于人群之中,实在引人注目。许倾慢慢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用一种极为鄙视的目光注视着几人。 李木冉开始不满于许倾对他的否定,傲然的反问她:“天下的仵作,没有一个人能准确的确定死亡时间,除非他就是凶手本人。如果你给出了唯一的死亡时间是错的,会直接导致抓不到真凶。” “可你草草了事,不也是给刑部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吗?” 许倾随即强势的瞪了谢凛一眼,还连带着江玉一同敌视。 江玉仰头:“今天这天儿是不错。”看着看着,看到了谢凛的脸上,谢凛同样尴尬:“天儿好你看本王作甚?” 此时,李木冉不明真相的回禀谢凛说:“殿下,小人的能力水平确实就是处于这个程度,平时官府处理的尸体也都是轻松应对,绝对不像是这位姑娘所说的那样。” 许倾瞧着他似乎还不太服气,便说:“你不服没关系,正好今天王爷也在,倒是可以做一个见证,看看我们两个人人谁验出来的尸体,才更具有价值。” 谢凛对许倾低吟了句:“别闹。” 李木冉见谢凛和她说话是这种态度,不敢还嘴了。他侧身低调的站在一边,但心里还是不太认同许倾对他的否定。 许倾冷冷的瞥了谢凛一眼,带上了随身携带的手套,淡漠问:“尸体呢?我要验尸。” “盖着呢。” 许倾转身走了过去,蹲在地上开始了下一轮的验尸。 当她拉开了白布看到了尸体面容后,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苍白,整个人僵住了。 谢凛发现了她的异常,问:“怎么了?” 许倾抬眸看着谢凛,说出了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这个女人就是四天前的夜晚,与我一同被绑架了的人。” “你确定?” “我和她说过话,不会错的!”许倾万般笃定之后,也将整件事引到了另一个层面。 谢凛一直怀疑着许倾遭遇的绑架,是和染坊有关,在还没有证实与染坊无关之前,却在染坊里发现了与她一同被绑架的被害人。 现在就算是染坊再怎么单方面的解释,也是无济于事了的。 这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是一件好事。 许倾没空和谢凛说别的,而是专心致志的开始了验尸。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那个与她一同患难的女孩就这么死了…… 如果自己当天不是被扔下的话,是不是和她的下场是一样的呢? 想到这里,许倾只叹世事无常。 她掀开了尸体的眼皮看了看,回头问:“发现尸体的时候眼睛是睁开的吗?” “是。” “谁碰了她的眼睛,为什么死者的眼睛闭上了?” “既然验尸,就不能让死者死不瞑目。”李木冉振振有词的说。 许倾算是明白了,是他。 “仵作验尸,和死者瞑目与否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真正让死者能瞑目的也不是这一层眼皮,是真相。” 紧接着,许倾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死者的眼珠翻着,有很严重的充血现象。猜测是在临死之前被倒挂着放血。脚踝的伤痕,和我被绑架时的伤痕不太一样。” “倒着放血?刚刚不是说是失血过多?” “死了这么久的尸体,很难呈现出来这么惨白的样子。确实是失血过多而死,但是身体里已经被放干了血,是几乎就快要没有了的。”许倾的结论往往更加细致可信。 一旁的李木冉听着许倾的话,还在反驳:“是个当仵作的人都知道不可以说如此确定的话。” “呵,我的确定跟你的模棱两可下的被迫肯定是完全不同的。接下来我就要说的是死亡时间,你且好好听着。” “尸僵和尸斑确实可以判定死亡时间。但却各不相同,尸僵在尸体死亡三到七天里,几乎会完全消失。但在理论上来说,尸斑是不会完全消失的。只是到了不同的阶段,会有不一样的表象。尸斑消失,是因为在尸体死后的六个时辰之内,是尸斑的发展进入了扩散期,手指按压尸斑会褪色,新的尸斑不易形成。但到了最后的浸润期,也就是死亡时间足足有两天之久的情况下,尸斑就会彻底形成,哪怕是按压,也不会褪色。” “可是尸体身上根本就没有尸斑,你说这些也是没有一点用处。”李木冉说。 “尸斑的形成,来源于血沉积,尸体的血已经被放干了,怎么可能将尸斑如此直观的呈现?但是尸体又不可能一滴血不剩下,所以,就需要切开皮肉。” 许倾手中把玩着剖刀,一刀精准的划开了尸体侧腰部位的皮肉,并扒开展示给他们看,皮下组织隐约可见浅紫色,血管的断面处也没有血液流出。 “尸体的身体里还是存有微乎其微的血,这些血不足以形成明显的尸斑。这个紫色,就是证明仅剩下不多的血液随着时间的推移,呈现出来特有的状态。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天之前,肯定没有五天那么久。也就说,在我被遗弃在荒野的当晚过后的第二天,就是她的死期。而她是被什么时候挂上去的,我猜测是刚死不久,有可能是当天。我剥开了她的皮肉,所剩不多的血液集中控在了前腹部。发现的时候应该是面朝下吧?” “是没错。”谢凛接受到了许倾的意思:“死亡时间三天之前,且有可能当天就被挂在了这里。这样说来,也是说得通的。这里的工人们说,架子上的染布三天才会换一次。” “可是我没研究明白的是,这个凶器到底是什么。” 筷子大小的孔洞,如此精准的插入到了颈间动脉…… 许倾的一番言论,让李木冉哑口无言。 她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让人将尸体保存完整的抬下去。 “所以,李仵作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可能配得上一句确定?” “小人不过是个官府的仵作,自是不能跟刑部的仵作相比较。但是再怎么说终归是能力有限,小人既然是官府派给王爷帮忙的,绝对不是以不认真的态度去搪塞王爷。” “哎呀!”许倾吆喝了声,故意说给某人听:“知道李仵作认真。还是留下来跟进案子吧,毕竟这也是官府派给你的任务,更是王爷的诉求。” “你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谢凛听出来了她话中的意思,唉声叹气道。 江玉特别有眼力见儿的把李木冉给拉了过来。 见许倾不跟他说话,谢凛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好奇问:“你是怎么知道这里发生了命案的啊?” 许倾却在冥思苦想:“我要是换个上司,会不会也挺好,最起码不用跟上司抬头不见低头见,时时刻刻都要见。” “矫情?” “对啊,不行吗?跟你说了多少次技术工种有脾气?” “嘿,你!” 谢凛是真没想到她能来,也幸好她来了。 “我是怕你身子不好受,所以就想让你好好休息的。真没有半点儿别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的啊。” “反正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小题大做了。”谢凛说:“而且你也不亏,最起码江玉不是没背叛你吗?不然你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了的?” “才不是呢,是我今天闲来无事,打算去刑部转转,顺便给你带了一些我自己亲手做的饭菜。结果刚一到刑部,好家伙……乌泱泱一群人跟着江玉走了,差点没把我踏成肉饼。” “所以你就马上赶了过来?饭呢?” “你配吗?” “我这么温柔体贴,处处为你着想,为什么不配?” 第181章 案情的进展 许倾一把将谢凛推了开,憎怨道:“我跟你没完。” “你倒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 “不然呢?” 谢凛拍了拍她的肩膀,夸赞道:“挺勇敢的。路过了自己被绑架的地方也一点都没害怕。” “那……那当然。” 害不害怕只有许倾自己知道。 随后,许倾又问谢凛:“尸体的身份能确定吗?” 谢凛摇摇头:“刚才问过这里的管事,确定不下来。他们说死者并不是在染坊干活的女工。但是我觉得,死者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被捆绑在吴记染坊的架子上。” “要不问问染坊卖布的人?这个女人和我在同一条街上被绑架,保不齐也是在染坊买过布料的人。” “也行,不过四天过去了,有点悬。” 与凶器相比,现在首要要确定的是死者的身份才对,只是目前看来,还是一片空白。 趁着没人的时候。 许倾:“在尸体之上,我还发现了其他。” “什么?” “刚刚我没有细说,因为李木冉在。死者的下身患有轻微的花柳病。” “花柳病?” 许倾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奇怪,死者年纪不大,穿着打扮和举止也不像是风月女子。为何会患有这种病症?” “那就是接触过她的男人患有此病。”谢凛笃定道。 “还有,值得注意的是,我在死者的上肢和下肢内侧,也发现了与脖颈处的伤口格外相似的孔洞。” “放血的伤口不光只有脖子?” “嗯,我想说的是,不管凶手用的什么凶器来放血,但他找的身体部位非常精准。” “惯犯。” “也不好说,但迄今为止还没有除这之外的命案被我们所知晓,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许倾就在想,难道和自己一同被绑架的四名女子全都以这种方式死了吗? 谢凛想了一下接下来的对策,询问许倾,“你自己留在染坊会不会害怕?” “不会,你想怎么做?” “还是要在这附近打听一下。这一片儿的地头蛇不少,从他们的口中说不定可以打听出来什么呢,顺路再让江玉去官府问问有没有失踪人口。人留给你一部分,我带走一部分。” “也好。你放心,我会乖乖留在染坊的,等你来接。” “走了。” 谢凛走后,只剩下了许倾一个人留在染坊。 许倾随处转转,偶然间看到了还没有离开的李木冉,便问谢凛的属下:“他怎么还没有走?” “回王妃娘娘的话,估计是在这儿干靠呢。官府让他协助刑部办案,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估计是不好交代,更何况殿下没注意到他,也没有特意让他离开。” “你留个心眼儿,别让他把尸体和现场碰乱了。” “明白。” 许倾在染坊了解具体的情况,一转身与迎面走来的锦娘撞了个满怀。 锦娘满头是汗,抱着的一摞布料走上了前,影响了视线。 锦娘看着许倾,满眼歉意的弯身道歉:“许姑娘……不对……是王妃娘娘,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那天因为我的疏忽,会让你陷入了危险之中。真是对不住了。” “你还是叫我许姑娘比较好。而且你手里拿着的这些料子是……”许倾不冷不热的问着她。 锦娘却很真诚的说:“这个是你买的的布料,我都一直留着呢,还有那匹惹了祸端的紫黑色料子,我也给你留好了的。除了这些之外,我还给你多拿了一些布料供你回去挑选。若你实在觉得晦气……我就把银子双倍退还给你,这是我能做的全部了。” 锦娘一心认为,是自己的行为害得许倾遭遇了绑架。 许倾虽然心里提防着呢,但又没法回绝她的好意。 说实在的,这布料她就算是再喜欢,如今心里也留有阴影了的。 “好,这些我都收下了。谢谢你,我没怪你,前提你真的没害我,” 锦娘:“我真的没有。我们染坊也是清白的,请你们明察啊。” 许倾将布料接了过来。 好家伙,沉甸甸的布料把许倾压的半死,多亏属下手疾眼快的接了过来。 “先放在一旁吧,我怕你一会儿也抱不住。” 紧接着,许倾又抓住了机会询问锦娘,:“锦娘,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你说便是。” “我怀疑刚才的那名死者之前来过你们染坊买料子。所以想要确定一下,你们染坊里主要卖布料的人,见没见过死者。或者我也可以为你们重塑一张死者生前的模样。” “是哪一天?最近两天我都没有去彩宁坊那边,也跟着他们在染坊忙活的,我兴许有印象的,让我看看死者?” “死者……不太好看。不过是我去你那边买料子的那一天。”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可以把买布料的人全都找过来。” “好。” 锦娘很配合许倾,态度积极主动,其实她是希望以这种方式来弥补一下对许倾的亏欠。 许倾和属下两个人等在一边,她蹲下身子翻了翻布料,抛开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她倒还挺感谢锦娘能为她把布料留到了今天。 偌大的染坊里发生了命案,工人们都没有心思继续干活,整个院子都被刑部的人包围并且监视着,也确实是没办法开工。 有三两个工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像是唠着闲话似的。 见许倾走了过去,默契的闭紧了各自的嘴,时不时朝着对方使眼色。 这眼色都快要扔到许倾脸上了,许倾想没看见都难。 这个时候往往越是那些不能让人知道的闲话,兴许越有出其不意的价值。 许倾遵循这一规律,友善的走上了前去,并面带笑容的问:“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工人畏畏缩缩的紧着摇头。 就在许倾想要以亲和融入她们的时候,属下一声吼:“刑部办案!我看谁敢不从!” 好家伙,这一嗓子,差点把许倾吓出了声,更何况是其他人。 许倾烦闷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闭嘴!” “属下这是在震慑她们。” 许倾倍感无语,在心里琢磨着,谢凛情绪不稳定,培养出来的属下也是一惊一乍的。 她非常想要加入几人其中,但转念一想,她们不愿意开口对自己说的事情,无非就是怕丢了养家的营生罢了。 许倾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绣花布袋,慢慢的打开来,拿出了三枚银锭子,意图分给三人并贿赂道,:“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这应该够了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拿了银子就要说出价值给我听。” 何止是够,连碎银子都少见的三人简直愣住了,就算是因此被撵回家去丢了营生,也是值了。 她们各自取走了许倾手心儿里的银子,其中一名女工对许倾说:“我们其实刚才是在议论今天早上发现的那具尸体。” “你们认识?是你们这里的染布工人吗?” 女工连连摆手:“她可不是我们这里的工人。但是我们这些在吴家干得久了的人,可是将她记得真切。” “哦?” “三年前,她在染坊闹过事。那个时候她买了布料,但是却在不久之后找了过来,说是染坊的布不干净,浑身都起了疹子。” “这事儿闹了好一阵子。染坊卖出去那么多的布料,怎么可能就她一个人出了疹子呢?其他的人都没事?但她就是要染坊赔钱,不然就闹到官府。” “那后来呢?解决了?” “后来是吴老板亲自出面解决了此事,应该是给了不少的银子。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有手段呢,肯定坑骗了不少,谁知道如今……” “她叫什么名字?是住在这附近的百姓吗?” “是不是住在这附近的百姓我们不知道,但是人好像是叫苏绿。当初这件事闹得挺大的,但很快就压下去了。我们也不敢提啊。” “行,那我知道了。你们还知道些什么,跟我多说说呗。”许倾很快就融入了她们其中。 女工摇摇头:“这还真不知道了。你们知道吗?” 其他两个人也是和她一样态度。 “不过要是把苏绿和染坊联系起来的话,最恨她的人肯定是吴老板。但是吴老板一向大度,不计较这些。” “对对对。” 问题是许倾听着这事儿,貌似和大不大度的关系不太大。反倒是布料是否真的不干净才是真啊。 “你们还记不记得,苏绿当初出问题的料子是哪一种啊?” “这我们不记得了,而且布料也不是我们卖的,吴记的特色布料也特别的多。” “那好吧,我知道了。” 就在下午的时候,谢凛带着人回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了吗?”许倾以为去了那么久,总会打听到了些什么。 江玉牢骚道:“打听了这么久,殿下把这一片儿最混的地头蛇都揪出来了,结果有用的啥也没打听到,关于他们这里的老板那点儿破事儿倒是听了挺多。” “江玉,不许胡说。”谢凛紧皱的眉头不见舒展,对许倾说道:“总的来说,我们打听了一下吴记染坊的真实情况。相比于染坊里的人说的,可信度比较高。吴记布坊是老字号,开了能有二十年了的。刚开始只是卖布,后来吴谦立开始自行的承包山地种植染料,染布,售卖,买卖做得蒸蒸日上,吴记的彩宁坊遍布各地。唯一一点点的污点,是关于吴谦立本人的。” “是什么?” “据说,吴谦立在七年前,曾经侵犯过一名九岁的女童,还因此被闹到了官府。吴家好歹也是世代为商的人家,总归是要点儿脸面的。这是吴谦立让人嗤笑的根源,也是他唯一污点。” “所以这件事不了了之了?”这件事让许倾感到格外的愤怒,但是谢凛接下来所说,却没有平息她的怒火。 “应该是用钱和解了。” “看来这个吴谦立也不是个好人。看来咱们有必要见一见这个吴谦立了。他的染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至今未见人?”许倾问。 江玉:“呵,人估计是来不了。” “死了?” “那倒也不是。许是这老小子知道自己留在京城颜面扫地,又因为染坊的规模逐渐扩大,大片种植染料的地方也需要有人打理,吴谦立已经定居在了延平城。” “甩手掌柜了?” “也不能这么说。” “看起来想要见他,还要我们亲自动身前去?”许倾的态度倒让谢凛觉得奇怪了许多,便问:“你是又发现了什么案件的线索了吗?这么急着见吴谦立干什么?” 要知道,现在连最基本的死者身份还没确定下来呢。 许倾跟着他们谈吴谦立,反倒是忘了说起这事儿,想来现在说还不晚呢。 “刚才我问了问这里的女工,女工说他们见过死者。这名死者名字叫苏绿,三年前买过他们家的布料,但是穿在身上之后身体不适起了疹子,一口咬定是染料不干净所导致,应该是坑了吴谦立一大笔钱呢。” “原来如此,竟然还有这事儿。”谢凛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能有一个方向也不容易:“看来我们还真要动身去延平一趟。” 江玉有些郁闷:“殿下,不能让吴谦立亲自来京城一趟吗?” “延平离京城不近,消息闭塞,如果把吴谦立叫回来,一来二去磨磨蹭蹭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万一这件事真和吴谦立有关呢?他能甘愿来京城吗?保不齐早就跑了。” 许倾也认同谢凛的意思,毕竟现在已知的只有死者苏绿和吴谦立之间的矛盾。 几个人商量着接下来何去何从,正巧这个时候,李木冉从远处连跑带颠儿的奔了过来。 “殿下,殿下……” 谢凛才想起来还有李木冉这号人物在,一瞬恍然,:“你怎么来了?还没有回去吗?” “没有殿下的应允,小人不敢轻易的离开。我家大人也让我好好的协助您的。” “你有事?” “殿下,小人刚才在尸体的身上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还请您过去看看。”李木冉激动道。 “异常?什么异常?” 第182章 力不从心 众人跟着李木冉的步伐跑过去查看尸体的情况。 李木冉走到尸体前,掀开了白布,伸手掐住了尸体的双颊,以至尸体张口。 “殿下,小人发现在死者的喉咙之中,似乎有什么异物。” “什么异物?” 许倾并不相信李木冉的话,上前查看。 她按了按尸体的喉部,确实是有硬物在。许倾带上了手套,手指顺着口腔一再下探,从死者的深喉之中生生的掏出了一条紫黑色的锦缎布料,长长的一条上面还沾着腐败的附着物。 此情此景,让在场所有的人心中一阵翻滚,就连许倾都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谢凛问她:“这是什么情况?” 没等到许倾开口,李木冉却抢先回答:“小人刚刚看了几眼尸体,发现尸体的喉部是有异常凸起,并非腐烂气体所致,便上前查看了一番,结果……” “本王问你了吗?” 李木冉畏缩在一边,不敢继续的说下去。 谢凛的目光看向了许倾,许倾说:“我刚才确实没有给尸体开膛,可是……我当时确实是没看到她的喉部有所凸起。” 许倾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疏漏,但事实就是如此。 “行了,也不至于愧疚。现在应该想的是,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她的喉咙之中。” 许倾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将谢凛的话听进自己的心里,她看着手中的布条,目光随即瞥了一眼李木冉。 “王爷,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当下最重要的是动身去延平找吴谦立。咱们先找人把尸体抬回去吧。” “也好,走吧。” 许倾故意走慢了一点,找到了谢凛的属下询问情况:“我不是告诉你,要看着李木冉,不能让他靠近尸体吗?” “属下见他离开了,就没有再去盯着,谁知道他竟然没走。” “行了。” 许倾暗自开始怀疑起了这个李木冉。 谢凛临时有急事,需要进宫一趟,案件只能暂时搁置。 晚上。 谢凛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许倾走上前去问。 谢凛扑在了床榻之上,看样子审视疲累。 “自打处置了逸王叛党之后,朝中琐事渐渐多了起来。最近各地官员来报,平息了多年的天明雅玉再一次死灰复燃,蠢蠢欲动。” “天明雅玉,那是什么?” “是早年间的一个帮派组织,在民间存在了很多年,在江湖上颇具威名,杀手云集,行事阴诡,无恶不作。据说曾经在各地发动了好几次地方起义,唯恐天下不乱,妄图颠覆西启政权,是父皇的心腹大患。后来,被朝廷歼灭了老巢,就此瓦解。那时候我还很小,不太了解,也是近几年才真正有所了解的。” “原来如此。”许倾吟思了片刻之后,又问他:“明天是要动身去延平城吗?” “是啊。如果你身子不舒服的话,可以留下。”谢凛一边随手解着衣领,一边慵懒的抬头看着她。 谢凛看起来真的很疲累的样子,四天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不累就成神仙了。 “我想把李木冉一起带着。” 谢凛眉间一蹙,一双俊色的眼眸正盯着许倾,似在探知她的目的:“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过区区一个仵作而已,应该没什么事吧?” 谢凛一眼看穿了许倾,:“你是怀疑下午尸体口中的布条和他有关系?” “没错。” “有没有一种可能,本来就是你的疏忽大意?” “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假设不是我的疏忽大意,而是李木冉动了手脚呢?那么针对于他这种行为,是不是也应该重视起来?” “那你告诉我,李木冉是因为什么才往死者的口中塞布条呢?” “这不正是我们应该弄清楚的事吗?既然我们知道了死者苏绿和吴谦立之间的联系,那么这个李木冉作为官府的仵作,又会是怎样的存在呢?我们走的这几天,正应该把他也带在身边,万一回来了之后,他人跑了呢?” 可此时的谢凛真的觉得这只是许倾一人的胡思乱想。 真正的真相,就只是她验尸的疏忽所致。 许倾也知道谢凛听不进去她的话,但是她想要用实际行动去证实自己所坚持的一切。 许倾没有和他生气,而是说:“既然这样的话,我想去一趟刑部,你好好休息。” 一听这话,谢凛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都这么晚了你去刑部干什么?” “我在想,如果这个布条是后塞进去的话,死者的身上肯定会有痕迹的,所以我想去验证一下。”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谢凛明显是不想让她去。 “当然没有。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事实而已,不然我整晚都会睡不着觉的。”许倾安慰着谢凛,全程没有半分的不悦,甚至把他伺候得明明白白,开始为他解衣,并说:“你且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去延平呢。” 谢凛突然抓住了许倾的手:“我怎么有点后背发凉呢?何况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去了。” “就要去。”许倾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谢凛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回来,不许去!这么晚了,更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许倾除了回头留给谢凛一个鬼脸儿以外,顺便附赠一兜子气。 谢凛闷闷不乐的低语:“只会在口头说不气我了。” 许倾自己一个人去了刑部。 刑部大门敞开,就只有值班的人还没有离开。 许倾直奔着停尸房走了去。 途中,她在黑暗的长廊里看到了两个人影。许倾风风火火的路过,驻足停留了下并好奇的问:“谁在那?” “咳咳……” 这咳嗽的男音怎么这么熟悉? 许倾走上了前去一看,好家伙…… 是江玉和锦娘。 锦娘眼中满含着的倾慕在许倾出现后彻底消失。 许倾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假装愚钝的问:“江玉,你大晚上的在这儿干嘛呢?那位是锦娘吗?” 江玉略显局促的挡在锦娘的身前,紧张到连搓鼻子再摸脸,嘴笨到无话可说。 还是锦娘主动开口:“许姑娘,是这样。江大人找我了解一下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啊。该说不说江玉你是好样的,这么晚了还在为了案子奔波劳累,佩服,佩服!”许倾一连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悄悄的快步走过。那意犹未尽的眼神像是要把江玉搜刮掉一层皮。 江玉赶紧快步走了上去:“等会儿,等会儿……我跟你一起。”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吗?”许倾故意问他道。 江玉憋了好半天才来了一句:“一切为了案子,为了案子一切。” 说完,便跟上了许倾的步伐,还不忘对远处的锦娘比划着手势,让她离开。 许倾随后直奔验尸房,见到了苏绿的尸体。 天气热,尸体本就已经开始进入腐化期,拖到了晚上,尸臭愈发强烈了。刚一进去,臭气差点没把江玉整个人扑倒。 好在许倾有先见之明,早在进门之前便带上了面罩,阻挡了大部分的气味。 江玉捏着鼻子强挺着问:“到底是什么让你大晚上的跑来验尸啊?” “我需要验明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尸体喉中藏着的那块布条,到底是什么时候存在的。” “难不成你还怀疑是有人硬塞进去的?” 显然,江玉也认为这是许倾自己一个人的纰漏。 但许倾必须自己亲眼见到了,才能服气。 许倾顺着尸体的喉部,精准的一刀切了下去,江玉看在一旁,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许倾一边低着头处理着尸体皮肉,一边偶然提起:“情况了解得怎么样了?” 江玉象征性的咳嗽了两声,心里莫名的慌张。 他哪有什么情况能汇报啊? “什么时候搭上人家锦娘的啊?” 江玉一听到许倾如此直白的话语,整个人忸怩得恨不得绕成了个麻花,连鬼看了他这样子都得摇摇头,绕路走。 “你看你,说得这么直接干嘛?” “我可得告诉你,那锦娘姑娘家家的是不错,不过按照规矩来讲,她现在还是嫌疑人的其中之一呢,别等到时候……” “不能吧……”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许倾抬头瞧了他一眼。 江玉头脑一热,很认真的问:“你觉得她配得上我吗?” 许倾再一次抬起头来,朝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奈道:“当你这么想的时候,她就算是在你面前连翻一百个空手翻,就算她满腹经纶,饱读诗书,她也已经配不上你了。” 许倾说完,继续低头研究尸体,她已经顺利的将死者的咽喉处打开,一点点剥出自己想要看到的喉管和食道。 江玉也不嫌弃尸臭了,特意跟许倾解释道:“我不是看低她的出身,是我家本来也是官宦人家嘛,就……” “看吧,说着不在意,其实还得强调一下自己是官宦人家。总而言之还是从出身来考虑问题。” 许倾的话锋很是犀利。 “那你的意思是……” “配不配得上不重要,适不适合才重要。同样是人家皇家公主肯定能配得上你,问题是人家能不能看上你还两说呢。”许倾鄙夷的瞧了他一眼。 “这话说的,我本来也不差啊。” “是不差,通过你给你家王爷出主意的这几次来看,你若出手,方圆百里都不会有成双成对的物种出现,就连地上的草都得是单株的。” “你看你,伤人了啊。” “那你就赶紧出去吧,这会子倒是不嫌弃尸臭味了。” “别呀,我等你。” 江玉可算是来了个积极勤奋的劲儿,一直目不转睛的等在许倾的身侧,时不时的还要催一催。 最终,许倾下了定论:“果不其然。” “什么意思?” “人在死了之后,身体的组织会逐渐失去原有的弹性。更何况苏绿已经死了三天之久。她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你看她的这条喉管,已经被撑破了,更不要提什么生活反应了的。” “是塞进去的。” “估计是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塞进去的。说到底还是我的疏忽所导致的。” 验明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后,许倾的眉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木冉做这些事,究竟是因为些什么呢? 那块紫黑色的料子,到底代表着什么?李木冉是想把事情引到何处? 一连串儿的猜测浮现在了脑海里,但现如今唯一可以确定下来的是,这个李木冉是一定有问题的。 处理完了尸体之后,许倾自知时候不早了,得赶紧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验尸房走出来,却在外面见到了谢凛。 谢凛见到了两人后,先是阴阳怪气了一下:“呦,就缺本王一人啊。” “王爷,你怎么真的来了?不是让你休息的吗?”许倾就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话。 “当然是担心你了。” “殿下请放心,王妃一切安好。” 江玉不吱声倒还好,一吱声反倒让许倾守不住秘密。 这个秘密必须由许倾亲自说出来,才是身心释然的爆爽时刻,许倾大声急切的说:“王爷,我有个大事儿要跟你说!” 江玉瞬间心头一紧,抢在许倾之前自爆:“殿下,我心动了。” 这大晚上的,谢凛本来就睡意浅薄,江玉这话一说出口,谢凛更是被吓住了。 谢凛叉着腰盯着江玉,来回琢磨着,:“你哪儿动了?” “心动了。” 谢凛一言难尽的看着江玉。 许倾憋得难受极了,见有机会赶紧上前加了一句,:“王爷,江玉看上锦娘了,刚才正好被我撞了个正着。” 谢凛的态度转变成了不以为然:“出息……” 江玉横着从谢凛眼前走过,笑呵呵道:“那……属下可就先走了哈。” “哎哎哎,你怎么走了呢?” 这个热闹散场得有点儿快,许倾这个看热闹的人都还没有满意呢。 “王爷,他对嫌疑人心动,你都不管的?” “他一天心动八百次,我管他?我管你一个人都已经身心疲惫,力不从心了。” “这……就……已经力不从心了?”许倾忍俊不禁的注视着谢凛,仿佛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183章 有的是法子治你 谢凛自知说错了话,为自己极力辩解:“我说的是心灵上的力不从心,不是身体上的。” “别解释,我都懂。” “你懂什么懂?我是不是力不从心你心里是一点数儿都没有吗?” “胡说什么呢。” 谢凛就偏要她说给自己听,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秀发,笑着威胁她:“你可得想好了再说哟,要是敢撒谎的话,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你!”许倾气呼呼的瞪着他,:“你强,你最强了,你日日挺银枪,行了吧?” 谢凛拍打了一下许倾的小脑袋瓜儿:“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分明是你逼的嘛。” “怎么?看样子这是查到自己想查的东西了?” “那当然,我从来不会白跑一趟。果真跟我想的一样。”许倾相当得意的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谢凛:“我都说不让你来了的,你偏要来。早早休息不好吗?” “我自己独守空房能睡得着吗?更何况你还在外面,我怎么放心得下?” “呦呦呦,我宝儿这么担心我啊,简直没我不行呀。”许倾捧住了谢凛的脸颊,来回摇晃喜欢着。 “少来,赶紧回家。” “可是我饿了。” 谢凛无奈一声叹息,只好带着他的“拖油瓶”一同去了附近的一家饭馆。 他凝视着许倾:“少一顿儿都不行?” “错,是多吃一顿也无妨。” 终究还是谢凛把她想得太简单了,合着她早就吃完晚饭了。 “二位,想要吃点什么?”伙计来问。 “给我来两碗你家特色,卤大肠面。” “等会儿!卤大肠面……是我想的那样吗?”谢凛将信将疑的注视着许倾。 她答:“那不然呢?” “我不吃这个。” “那你吃什么?还说我矫情呢,你比我更加矫情。” 随着许倾的吐槽,谢凛将菜单从她的手中抢夺过来,随意扫了一眼:“鸡丝面吧。”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一碗鸡丝面,一碗卤大肠面……” 伙计随口一句吆喝,结果弄得谢凛左遮又掩,嫌弃极了。 “我吃大肠给你丢脸了?” “不然你以为呢?” “那我以后天天在府里吃,顿顿吃。” “和离吧。” “你敢!涨能耐了是吧?翅膀硬了是吧?”许倾激动拍桌,更加惹来了旁人异样的目光。 “反正我是肯定会在和离书上写明,你是因为猪大肠才被和离的。” “你咋那么坏?满肚子全是坏水?” 谢凛并不理会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在桌子上擦了又擦,帕子上满满的黑渍迫使谢凛一直在维持这个动作。 许倾:“哎……” “闭嘴。” “真是难为我夫君了,曾经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殿下已经被我折磨成了如此模样。” 谢凛冷哼了一声:“你夫君现在也高高在上,只是管不了你,拿你没辙而已,又不想与你一般见识。” “多谢,多谢。”许倾双手抱拳儿,想了想后,非常自信的说道:“其实我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 谢凛就像是自动屏蔽了这句话,压根儿没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热气腾腾,“鲜香”四溢的卤大肠面已经被端了上来。 味道之独特,一度让原本坐得笔直的谢凛曲身躲闪着。 “没这么大的味道吧?多香啊。” 谢凛浮现于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 粗细均匀的刀切面,带着油花的滚热汤汁,被老汤卤得深红色大肠段儿覆于表面,飘散而出的热气之中,浓醇的卤味加上荤汤面条的香气,光是闻起来已经是绝顶美味。 许倾已经忍不住要大快朵颐一番。 她有多喜欢,谢凛就会有多么的嫌弃,换做是以前脾气的他,他真的能被这味道熏得掀翻了桌子。 没办法…… 当谢凛的鸡丝面被端上来的时候,谢凛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食欲再动筷子了。 可谢凛实在有些饿,只能挑起来优雅的吃上几口。 谢凛吃起面条来娇贵欲滴,许倾吃起面条来热火朝天。 谢凛避免自己的鼻子里钻进其他的味道,已经在刻意的吸着鼻子了。 可还是…… 他看着她吃得喷香,发自内心的问:“就那么好吃?” “那当然。” “不怕里面有馅儿吗?” “咳咳……咳咳……” 谢凛此话,差点把许倾呛死。 许倾怨毒的瞪了他一眼后,也没表态,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面,谢凛见此话有效果,又继续说:“看来你是知道猪大肠原来是干什么用的咯。” “王爷,有些知识呢我也得给你普及一下。”许倾真诚的讲解到:“动物的消化功能要比人的强大很多,但是呢又比人吃的单调而干净。所以说,人屎比动物屎要脏更多哦。” “难道这就是你心甘情愿吃屎的原因吗?” “你媳妇儿连屎都吃,你不害怕吗?”许倾就偏要恶心他,乌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他的同时,还不忘往嘴里塞上一口面条。 “不成体统。” “而且你这个面未必比我的干净。别看清汤寡水的,和面的途中掉进去什么可不好说啊,切面的师傅不可能带手套吧,下面的师傅万一中途把面掉在了地上怎么办?这做鸡丝的鸡万一是鸡瘟死的,可就糟糕了。最恐怖的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谢凛已经被她说得放下了筷子,一口不吃。 “就是我上述所说的这些事情,是不会有人亲口承认告诉你的哟。”许倾一脸得逞的小表情,活泼可爱又招人恨。 谢凛:“小人得志。” 下一秒,许倾夹着大肠的筷子已经伸到了他的嘴边,“吃一口。” “你休想。” “你不吃,我生气了。你要是吃一口,我就对你既往不咎。” “生气就生气,吓唬人呢?” “吃不吃?”许倾奶凶奶凶的。 “不吃。” “你不吃,我明天会在人多的地方大肆宣扬你堂堂凌王吃大肠的事情,但你若是吃的话……” “你这女人怎么能这么恶毒?”谢凛超乎想象的望着许倾,由衷的感叹。 “机会反正只有一次,王爷请自己衡量。” 当谢凛张口将大肠吃进去的那一瞬间,浑身上下竟然有一种掉进茅坑里的感觉。 进口咀嚼之后,谢凛的表情貌似也没那么夸张,除了紧紧的皱着眉头以外,还特意抿唇品了品。 许倾:“我就说好吃吧,你还不信。你看你,完完全全接受了嘛!” “我才没有呢,难吃死了。” “嘴硬。” “不许和别人说这件事。” “知道了,知道了。” 谢凛这顿饭吃得憋屈,本想要拿起筷子再吃几口的,可被许倾逼得实在是吃不下去,枯坐在一旁。 “对了,王爷。我有件事还没问你呢。” “何事?” “你去官府问了吗?这几天有没有人去官府报失踪?” “没有,特意去问了。” 许倾对此特别愁闷,她没有忘记当天与她一起被绑架的女子。 除了已经死了的苏绿,还有三个姑娘。 许倾是真的很想要救下她们,却因此而希望渺茫。 除了知道是三个姑娘外,连长相都没有看清楚。 而现在要顺着命案去查,就是不知道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查到绑架案。 可想要单独去查绑架案,却又无从下手。 正是因为许倾也经历了那场绑架,她的感受是旁人无法感同身受的。 她知道那种绝望,更知晓那份恐惧。 许倾的焦虑被谢凛尽收眼底。 “如此多思,除了让自己难受是没有一点点用处的。” “嗯?”许倾抬头注视着他。 “反正都是要继续调查下去,别无其他的捷径可走,你的愁思无非就只会压垮你的心境。” 许倾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可以让谢凛探知道她的思绪。 许倾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咱们就先回去吧,明日还要动身去延平呢。” “嗯,好。” 翌日清晨。 刑部的人踏上了去往延平的路途上。 本来是可以直接派人去延平捉拿的,但是谢凛还是想要亲自去延平看看情况,见一见吴谦立。 以防万一,此行一去带了不少的人。 许倾以调借为由,将李木冉也一同带上。 吴锦娘作为吴谦立的唯一家属,也跟随其中。 早上出发,估计今天夜里就能到了的。 许倾和吴锦娘等人坐马车,谢凛到这人骑马行进。 马车里。 许倾跟马车里的吴锦娘和李木冉不熟,也无趣,索性靠在一边闭目养神,且早已习惯了马车在路上的颠簸。 走了一段路之后,途径驿站,他们暂时休息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江玉走上了马车,手里还拿着个大包子,递给锦娘: “给。” “谢谢江大人。” 许倾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吧唧了下嘴:“有我的吗?” “没你的。” “哼!” 许倾冲了出去,朝着谢凛要包子。 刚出锅的包子还烫着呢,谢凛本想放在手里凉一凉在给她的,谁曾想她还主动来要了。 “王爷。” “嗯?” “咱们俩这一路上盯着点江玉吧。” “怎么了?”谢凛不解的问。 “我看江玉对锦娘上心得很,不想是假的。我倒也不是不想让人家在一起,问题是现在这情况,吴锦娘……” 谢凛瞬间明白了她的顾虑:“你放心吧,我会叮嘱他的。不会让他在锦娘面前胡乱说的。” “嗯。” 这时,李木冉一个人走下了车。 所有人都在吃包子,唯独他没有。 倒也不是孤立他,就是没人记得他的存在。 许倾特意走上了前去,把包子递给了李木冉:“你的。” “谢谢。” 李木冉随手接下了之后,打算去没人的地方去吃。 许倾没有阻拦他,反而是跟了上去。 “王妃娘娘特意带我随行,是想要用你高超的验尸技艺而收我为徒吗?” 许倾轻笑莞尔:“还不至于。我的徒弟,不能是心术不正的人。” 一听此话,李木冉面色肃然,:“不知道王妃娘娘为何会这么说我?就因为我的技艺不精吗?” “你所精通的,恐怕也不是验尸吧。” 李木冉哼笑了下,整个人忽而有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层次感,敏锐的许倾已经察觉到了李木冉的变化。 “我知道是你做的。” 李木冉目光坚定的望向了远方,丝毫不理会许倾的挑衅。 但是许倾不在意这些,态度则更为笃定坚毅:“是你,把那块布塞进了苏绿的嘴里。也是你,在我没来之前,给了对验尸一窍不通的他们宽泛而无用的线索和信息。如果我真的没来的话,你还是会将布塞进尸体的喉中作为重大的线索。而且你很会利用人心,在他们一筹莫展,线索与方向全无的时候,这样一个重大发现无非是给了刑部一盏明灯似的,尤为突出的方向。” “而你这么做的原因,就是知道苏绿和吴谦立之间的恩怨。”许倾带着清晰的思路和犀利的话语,一次次敲打着李木冉的内心深处,妄图从他的面容之下,找寻一丝破绽。 可李木冉却全然没有反应。 “我不知道你和苏绿之间是什么关系,即便我不去问染坊的工人,苏绿和吴谦立之间的恩怨也会以偶然的形式被知晓,对吗?” “不愧是王妃娘娘,您身在高位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臆想,再将帽子扣在我们平民百姓的头上了吗?” “你和绑架案有什么关联?和苏绿又有什么关联?” 在许倾的追问之下,李木冉竟然可以胆大包天到无视许倾的问话,临走停下了脚步,语气轻缓,目光却变得意味深长: “王妃娘娘您有没有想过,或许您才是整件事情的开端呢?” 一句话,让许倾顿时感到悚然心惊。 她自是没有去做什么杀人放火之事,怎么会是以自己为开端呢? 经过交谈,许倾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李木冉的所作所为。 不是因证据而论,而是李木冉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许倾就是想不明白,李木冉身处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是凶手吗? 可李木冉和苏绿根本就查不到任何的关系。 现在已知吴谦立和苏绿之间的纠葛发生在三年之前。 苏绿被绑,而后死在了染坊,以及他们的恩怨,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巧合。 绑架和染坊有关,苏绿的死亡亦和染坊有关系。 李木冉,就像是个推动者。 直觉却让许倾感觉到了李木冉的恶意…… 第184章 坏了事 李木冉先行离开了之后,许倾自己一人站在原处静了静。 这边,队伍即将要出发,谢凛的人特意召唤许倾回去。 许倾回到了马车上,一切就绪准备着出发。 车里多了个人,江玉与他们三人一同坐在了马车上,还特意坐在了吴锦娘的身边,其意不言而喻。 许倾不耐烦的看着江玉:“你怎么不去骑马,偏偏跑上来坐马车了?” 江玉特意借口道:“脚疼。” “你!” 许倾用眼神一再的警告江玉要清醒,却被江玉全部过滤掉,丝毫未曾放在心中。 照着江玉这个架势,不出事都怪了。 许倾转头询问吴锦娘:“锦娘,你们吴家是在延平也有染坊吗?我们落脚了之后要怎么去找吴老板呢?” 锦娘回答:“我就只知道,我家在延平城的山中有一大片种植植物染料的地。我估计应该能在那里找到父亲。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后,在那边也有厂子的。我们家的一些难染的布料,特色布料,都是在这边的染坊染好晾晒完毕之后才运回京城的。” “这么复杂?” “是的,我们多用一些植物的染料,但是有个弊端便是,一部分经过采摘下来之后,如果不马上加工的话,染出来的色泽会比预期有很大的差异。如果把染料运到京城的染坊,也是情况不佳。” “原来如此,不过我怎么看锦娘你……对你父亲不太了解呢?你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我……确实不太知道。我其实已经六七年没见过我爹了。”锦娘无奈道。 “那你这……你家就剩你自己一个人了吗?” “吴四叔,就是现在染坊的管事,他是教我怎么做生意的人,也是我爹的心腹。那几年我一直跟着母亲生活,没怎么见到过爹,但是后来我娘死了,我爹又只有我一个女儿,就把我接回了吴府,但他生意忙,经常两头跑,更少的理会我。这几年生意越来越好,他便让吴四叔教我带我做生意。” 许倾索性多问一些,免得见到了吴谦立之后,也还是要问,心里也算有个数儿。 “你娘和你爹关系不好吗?” 锦娘叹息了下,无声默认。 接下来,许倾的问话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我们调查到,吴谦立在七年之前侵犯过一个九岁的女孩子,是有这件事的吗?” 江玉立马阻止了许倾继续问下去,试图保护锦娘:“你别太过分了,这种事你问她做什么吗?” 许倾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你闭嘴!” “这话你问她做什么?” “我问问怎么了?” “好了,你们不用为了我而吵架。许姑娘既然都已经问到了这里,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锦娘,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江玉这话听得许倾暗自生气。 锦娘很大方,却又无比失落的说:“我当然知道我爹侵犯了个女童的事了,当时那女孩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大的。我爹毁了那个女孩子,也毁了我们的家。自那以后,我娘便带着我离开了吴家,回了娘家。后来又过了两年之后,我娘也失踪了,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你娘失踪了?” “是,没找到。应该是跟男人跑了。” “你当时没报官?” “报了,没找到。” 许倾现在敏感到听不得“失踪”二字。 对于从锦娘的口中得知的这些细节,足以让许倾再度起疑心。 而后,许倾又对锦娘说:“如果晚上尚有机会,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带我们去延平当地的厂子看看。” “好,没问题。先去染坊问问,就能知道我爹现在在延平的住处了。”锦娘欣然点头,没有一丁点的不悦。 “这下子问完了吧?是不是不用再揭人伤疤了?” “你是疯了吗?江玉?” 现如今,只要江玉开口说话,许倾必定厌恶,甚至想要把他送回京城。 李木冉一语不发的装睡,听着三人的谈话后,不由得冷嗤了下。 天色阴晴不定,等到了晚上抵达延平城的时候,已经下起了雨。 虽然有准备雨具,但是还是被浇湿了的。 时至深夜,雨不见停,为今之计只能是先找客栈住下了,明天一早再出发调查。 他们落脚了一家大客栈。 李木冉自打到了延平之后,就一直在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 站在客栈的门口,他特意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在门口停留了许久。 他是想让自己躲在暗处的同伴注意到自己。 李木冉进了客栈后,结果被分到了和谢凛的三个手下同一间房。原因是因为下雨,客栈里面没有太多的空房了。 可在李木冉看来,这和监视自己也没什么两样。 安定下来之后,任凭谢凛的其他几名手下如何盯着他,他若无其事的坐在床边闭目养神的打坐儿。 如此古板的行为实在少见。 其他的三人对李木冉原本很是警惕,但李木冉没有什么异动,倒也让他们逐渐放松了警惕。 外面的大雨不见停歇,深夜里的寒风钻进了屋子里,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缕妖香。 李木冉屏住了呼吸,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全都陷入了昏迷之后,不再继续淡定的装下去,急着走向窗边。 这时,一个身手矫健的男人破窗而入,他穿着夜行衣,全身布满黑色,唯有露在了外面的一双眼睛在与李木冉对视瞬间,充满了坚定。 下一刻,黑衣男人拉住了李木冉,轻功在身的一跃,带着李木冉落窗而下。 男人的身形轻巧,带上李木冉丝毫没有影响二人逃走的速度。 谁知,好景不长。 谢凛带着人早已经在客栈的周围等待了多时,并逐渐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谢凛阴厉的目光锁定在二人身上,如同在猎捕等待已久的猎物,:“想逃,没那么容易。” 男人的反应堪称迅猛,袖中匕首利比剑刃,挥在手中如挡千军万马。 他以一人抵挡了十几人,多番缠斗之中,每每又将李木冉很好的保护。 谢凛的第一感觉,这是一个杀手。 黑衣男子没忘记自己此行而来的目的,敏捷的一跃跳上了屋顶,妄图以此逃出生天。 翻上翻下的追逐无限拉开,李木冉更像是神秘男子唯一的累赘。 谢凛紧跟其后,那人突然朝着谢凛扔出了飞镖,三枚飞镖,谢凛侧身躲开并将飞镖夹在手中,但剩下两枚却精准打中了谢凛的人。 黑衣男子的身段实在是太轻了,就像是置身于黑暗之中的飞鸟一样轻巧灵活。 可黑衣男子也同样没想到会受到伏击。 前面就是叉口,就在黑衣男子站在屋顶上迟疑去路的时候,谢凛紧紧握住手中的飞镖,朝着黑衣男子掷了过去,精准的将飞镖回敬给了他。 飞镖力量之大,穿过黑衣男子的身体。 紧接着,只见黑衣男子捂住胸口,随即一个踉跄,谢凛才意识到飞镖有剧毒。 李木冉倍感慌张,男人竟然直接从高处跌落而下。 眼看着同伴陨落,李木冉却选择了稳住心神,继续逃。他果断从屋顶跳下,摔得半死,一瘸一拐的跑。 谢凛知道他跑不远了,命令手下:“给本王抓活的。” “是。” 就在这时,江玉不知何时从侧面冒了出来,见到李木冉后当即就是一剑穿膛。 李木冉倒地不起,在场的所有人对此时的江玉瞠目。 江玉满脸茫然。 就连谢凛都不敢相信,一剑刺穿了李木冉胸膛的人会是江玉。 谢凛瞪大了双目,怒不可遏的嘶吼着:“你到底在干什么!” 江玉满目茫然,吓得一哆嗦,:“殿下……我……” 谢凛二话不说,带着人直接奔回了客栈。 房间里,灯火通明,黑衣男子的尸体被抬了进来,许倾正在检查尸体。 而外面……还有李木冉的尸体。 一屋子的人围聚在一起,唯独江玉直挺挺的跪在谢凛的面前。 谢凛的属下战战兢兢的上前去汇报:“殿下,借来的人已经全部归还回去,就是……” “说。”谢凛的手撑在额间,暗暗抬眸。 “官府要是来日问起来的话……” 谢凛一瞬间暴跳如雷,吓得人连连后退:“本王连自己的人都管不了,还管什么官府!” 所有人纷纷垂头,就连一旁的许倾都被吓得一愣。 “都出去。”谢凛浑身带着怒气,可怕至极,让人退避三舍。 其他的人全都乖乖的退下,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许倾比他们两个还要紧张一些,因为她对发怒的谢凛有阴影。 谢凛全然不顾跪在自己面前的江玉,不耐烦的问她:“验完了吗?” 许倾小声说:“验完了。这飞镖上面有剧毒,沾上必死。这个男人应该是常年习武之人,身份……不详。” 她慢慢的将已经擦洗干净的飞镖放在了谢凛的眼前,:“就是这个,从他身体里拿出来的。我不知道是什么镖。” 谢凛拿起了那枚暗器,心中的怒火却不降反增,恨道:“这是天明雅玉的独门玉玄镖,也就是说这个男的很有可能是天明雅玉的余孽。” 许倾忽然明白,谢凛为何会如此动怒。 两个活口儿,一个没留下。 而且这件事,已经开始复杂了起来。 李木冉到底是何人,才会让天明雅玉的人亲自来为他解围。 事情变得越发的扑朔迷离。 也怪不得谢凛生气。 谢凛许是被气糊涂了,竟然心平气和的认真问:“你是天明雅玉的人吗?” 江玉磕头认错:“殿下,属下知错了。” “我问你是不是!”谢凛眼底猩红的一声大吼,瞬间震慑住了两人。 “不是。” “那为什么要跑出来捅他一剑?”谢凛压制着满腔怒火的样子,可怕到像是一只随时蓄势待发的猛兽。 “殿下……我……”江玉语塞,许倾竟然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如此难以启齿。 谢凛心中明镜,但就是故意逼迫他。 “给本王说!” “属下以为,李木冉是要逃。” “如果他是个普通百姓要逃呢?你也一剑穿膛吗?换做是平时,你也有资格对犯人一剑穿膛吗?” 江玉不语。 “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头脑发昏所致!你现在连本王都已经不放在眼里了!就为了那个女人!” “殿下,属下没有。” “今晚的事情,本王是否提前知会过?别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心里没数吗?你在干什么?在吴锦娘的房中不肯走。耽误了那么久全然忘记了事情不说,又莽撞的从半路杀出来!” “江玉知错了。”江玉哽咽,后悔莫及。 而谢凛却对他放了狠话,一双俊眼毒视着江玉,声音低沉中带着压迫与威胁:“如果你再敢误事,本王会让这个女人死在你的面前,说到做到。” 江玉一瞬间变得惧怕。 许倾听出了这话不对劲儿,赶紧劝阻。 “谢凛你是气糊涂了吗?说什么呢?” “本王说到做到。”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少做,他犯都犯了能怎么办?”许倾连连劝道。 “赶紧走,赶紧走。”许倾用膝盖触了触江玉的身子,小声的说。 江玉不予理会,继续跪着。 “不走等着他杀了你么?” “属下甘愿领死。” 谢凛毫不犹豫的却说:“本王剑下不斩没用的废物,滚。” 一听这话后,江玉才默然离开。 谢凛自是被气得不轻,捂着额头接连叹息。 “你是要用这件事把自己气死才肯罢休吗?” “闭嘴。” “凶我?” 谢凛也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对,但也已经在努力克制了,又说:“我就是觉得可惜。” “当然可惜了。如果李木冉真的和天明雅玉有关系,那兴许整件案子都和他们有关,结果现在人死了。可是即便是这样,也不是你发火发到吴锦娘身上的理由。” “江玉纵然有错,你拿他为之沉迷喜欢的人做威胁,难道不会适得其反吗?又要大开杀戒?” “我没有!” “你是没有,但你话从口出。如果是你的办事不利,父皇的怪罪反噬在了我的身上,你会怎么想?” “他就是色令智昏!” 第185章 割裂的人格 “你当真是要把自己气出病来才敢罢休吗?” “我是不甘心。” “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怎么办。你也是,既然心里知道他心不在焉,索性明确告诉他,让他不要出现就行了啊,结果呢。” “弄了半天,还是我的错处了?我才是主子,难不成做什么事都要迁就考虑为先?这就是他脑子不灵光的理由?”谢凛原本已经消了一半的怒火又因为许倾得一句话而重新燃烧。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是你全算在江玉的身上,不也只是让自己生气吗?” 随后许倾走去了一边,又喃喃自语道:“算了,我也劝不住你,你自己生闷气吧。左右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见许倾要走,谢凛马上抬眸盯着她:“你干什么去?” “总要把烂摊子收拾一下啊,总不能跟你一样,坐在那里等着吃人吧。” “我哪有?” 对此,许倾只是撇撇嘴,此处无声胜有声。 离开之前,将一身干净的衣裳摆到了谢凛的面前,:“你把湿了的衣服换下去吧,不然不舒服,多亏我多带了一些,不然去街上买都买不到。” “知道了。” 其实许倾挺理解谢凛这种触手可及却功亏一篑的震怒。 大雨倾盆而下,所有的人都在克服。 结果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心腹因为事不过脑子的行为而导致了满盘皆输,从头再来。 换做是谁都会生气。 翌日一早,天色初晴。 在吴锦娘的带领下,他们去了吴家的染厂。 这里的染厂规模比较大,是京城那家吴家染坊的两倍。 吴锦娘最先进去沟通一下,随后叫来了这里的管事。 “刑部办案,希望你们可以配合一下,吴谦立人在何处?” 锦娘说:“管事说,我爹已经三天没来了。要不我们去家中看看吧。” 管事也跟着说:“各位官爷,不知要找我们老板何事,我可以转达。” 谢凛冷语道:“你能转达?杀人命案也是你能转达的吗?” 管事瞬间脸色大变,稍显慌张:“我这就带您去我家老爷的府中,请官爷们稍等片刻,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下属。” “快点。” “好好好。” 几人正等在原地,许倾则是选择在附近转一转。 “这里的管事和京城的吴四爷,都是你爹吴老板的心腹吗?”谢凛偶然问锦娘。 锦娘答:“我就只是知道吴四叔,不知道这位是谁……” 谢凛微微的点了点头,目光则是一直追随于许倾的身影。 许倾径直的往前走,路过的露天工厂里的工人们正在紧锣密鼓的染布。 在尽头处,有一道焊得死死的铁门。 许倾这个人走到哪里都是好奇心摆在了第一位,爱问爱观察。 铁门的边缘和门轴没有生锈的迹象,这倒门并不是封死的。 她敲了敲这道铁门,发出闷闷的动静,引得远处工人们注意。 许倾笑了笑,就近问了问:“我想问一下,这道铁门的里面是干什么的?” 路过的工人们没人理会她。 这时,谢凛走了过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就是觉得这道铁门有些突兀。这道铁门之后,也应该是一块相当宽敞的地方。王爷也发现了吧,这里的染料味道特别浓重,甚至有些刺鼻。所以是选择露天露天染布发散味道。谁能在这道铁门之后染布呢?那不得把人熏死?” “姑娘,您这话可就说错了。”这时,管事从外面走了过来,并解释许倾的疑问:“我们这的染布工艺都是取自植物萃取的染料,我们家的山上都有成片的种植的。”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刺鼻的气味呢?”许倾问。 “有些原料需要用药水着色,才会效果更好,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我们家的特色,顾客拿到手里的布料有一些上会沾染一些花香。为了保证拿到顾客手中的布料还有余香,当然出厂的时候就要味道重一些,路上还会散的嘛!” 管事讲解得很细致,但许倾也真是刨根问底的问。 “还是想请问您一下,这道铁门之后……是做什么的呢?”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吴老板手下的伙计,归我管的范围就是这些工人。”管事的目光扫视着正在干活的工人方向。 “谁能打开这道铁门呢?” “吴老板能打开的。”管事索性多说了一句:“我们这儿有一些的布料工艺是吴老板家中祖传的,不方便让人知道。所以有一些布料的染色工艺都是在这里面秘密进行,能进去的也都是吴老板的心腹。” 一听这话,许倾果断的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条丝带状的紫黑色锦缎料子。 谢凛看着,那明明就是从苏绿口中扯出来的那段料子。 “这料子你来仔细看看,是不是你们这里的?”许倾问。 管事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是吴记的特色料子,最为受欢迎的。都是用老吴家传家宝秘方来染的,错不了,不是我们普通工人染的。” 听了此话之后,谢凛和许倾两人相视一看。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个染坊,能有这么多说道,本来就是个极其怪异的存在。 谢凛则是顺着这条思路又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苏绿的女人。” “苏绿?有啊……不过她最近是没来过了。”管事一脸茫然,不知谢凛为何这样问。 可他的肯定答复,对于他们来说,无非是出乎意料的一次进展。 果然,死者苏绿和吴谦立之间的关联不仅仅只是三年前的那场纠纷。 许倾小声的在谢凛耳边提醒:“试问,这染坊是有多么缺少人手,吴谦立会收留一个与自己闹得极其不愉快的女人呢?” “确实有问题。”谢凛吩咐江玉道:“你留下来,打听一下苏绿,本王和其他的人去找吴谦立。” “是。” 江玉谨小慎微的点头,不敢再犯错。昨日的一切历历在目。 “不会出错吧?”谢凛特意问。 “殿下放心,绝对不会的。” 经过昨天的事情后,江玉特别珍惜谢凛给自己的机会。 随后,其他人跟着管事的领路,去往吴谦立的宅邸。 路上。 许倾和谢凛两人殿后并肩而行。 谢凛突然对许倾说:“你觉不觉得很奇怪?” “嗯?” “我现如今所怀疑的点,是在死者苏绿身上。” “是怀疑她跟吴谦立之间的关联吗?”许倾俨然是也有此意。 谢凛将自己在心中一遍一遍捋顺的疑点完整的说给许倾听:“起始于五天之前的绑架案,苏绿与你同被绑架。但是却在被绑不久后,尸体出现在了吴谦立的染坊之中。届时,我们又知道了三年前,吴谦立和苏绿之间的矛盾。但也同样在三年前,苏绿竟然在这边的厂子里务工。这件事怎么想,都是不合理的,不是吗?” “确实很奇怪。而且我猜测绑架是和吴记染坊是有关系的。” 谢凛坚定道:“不用猜测,事已至此,一定有什么关联,也一定有什么事是我们还不知道的。但我猜测的是……” “是什么?” “假设是吴谦立绑架少女另有用途。” “比如?” “务工。” 一时间,许倾也评断不了谢凛这一猜想的可能性。 谢凛又说:“基于这个基础上,苏绿和吴谦立是一伙儿的呢?” 他的这一猜测,直接让许倾愣住了一下,脑海之中反复回想着那天在马车上见到的苏绿。 “如果按照王爷所想,苏绿也是绑匪,她坐在马车上冒充与我们同病相怜的遭遇就是为了以此来监视我们吗?” 正反调转,一时间让许倾无法在内心消融这一可能性。 回想那天,苏绿不像是绑匪的一员,但是却也真的不太像是急切想跑的受害者。 许倾一再被谢凛的想法说动,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王爷,这里面还有一件事没法解释,就是吴谦立和苏绿之间总所周知的矛盾。” “等到江玉调查清楚再说。到底是吴谦立先雇佣苏绿在先,还是苏绿闹事在先。” 许倾微微点了点头,认可谢凛的意思。 紧接着,许倾说,:“王爷,按照你说的带入设想一下,我怎么总觉得吴谦立和苏绿两人,在人格上分别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割裂感。” “不太像正常人?”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但却又因为知道的太少,说不清道不明。这个染坊的背后也像是有很大的问题。弄不好真如王爷所猜想那般,绑架而来的女子到了此处,是另有用途。” 谢凛俊目轻眯,臆想着说:“就如同一个未知却完整的链条,且有了天山雅玉的加入。这个链条上有很多人的参与,以至于苏绿的一环撕裂之后,接下来的每一环都有层出不穷却又各不相干的疑点。总而言之,这个吴谦立要是不从口中吐出点儿什么来,是绝对不能放过他。” “没错。” 谢凛至今想不通的是,死去的李木冉究竟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凶手?又或者是个推动者?他往死者口中塞布的这个行为,似乎更多的是为了指引。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迫使李木冉这个疑似出自天山雅玉的人出手来搅浑这一摊浑水呢? 他们一行人抵达了吴府。 府中的管家见门口聚集了一堆的人,特意前去迎接。 “敢问你们是……” “刑部办案,找吴谦立有事,让他赶紧出来。” “刑部……”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在染坊的管事上前简单的为他解释一番之后,管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各位官爷,快快请进。这几天是我们家老爷月底拢账的日子,所以一直都没去厂子里。小的这就给您去叫,您看可以吗?” 许倾随口插了一嘴:“家大业大,账目还需要自己拢吗?” “这是自然,老爷一向都是亲力亲为的。”管家招呼完他们后,年事已高的管家一路小跑儿的跑去后院找吴谦立。 借着等待的功夫,谢凛在院子里来回的转转,看了看院子的构造,不禁感叹道:“不得不说,这宅子真不错。” “有点偏。”许倾说。 “这宅子大得很,前后两院加起来,估计能有半个王府那么大了,后面是青山环绕,空气清新,环境清凉。”能被谢凛说好的宅子,那绝对是真好。 染坊的管事听着谢凛所说,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官爷有所不知,这处清净的宅院是吴老板亲自建造的。后面的山上就是大片种植染料作物的地方。” “原来如此。”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管家去叫了人却一去不回。 “这管家老先生看着硬朗腿脚怎么这么慢?还没把吴谦立叫过来么?”许倾此话一出口的瞬间,连带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遭了,跑了!快去搜!” “是。” 刑部的人一窝蜂的涌了进来,包围整个宅院后,继续深入。 他们不知道吴谦立的住处是哪边,只是在后院里看到了管家惊恐失措的跌倒在地上,腿脚发软吓得直接从房中爬了出来。 “来人啊!来人啊!”管家抬头,看到了活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趴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呼喊着。 “怎么了?” “里面……里面死人了!” 许倾最先冲进了屋子里,透过屏风之后,隐约见到了一个已经双脚离地的身影。 她缓缓的走了进去,抬头望…… 一具悬挂吊死在房梁之上的男尸,两眼紧闭,面色紫黑,舌头外露,口中似有口水流出痕迹,窗外的一阵清风拂过,尸体的轻微摇晃转动着。 紧接着,谢凛也冲了进来,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顿时心头一惊。 “来人,把人放下来。” “是。” 这时,许倾走出去特意找管家确定一下:“这就是吴谦立本人吗?” “是,是,就是我家老爷。”管家刚刚被吓得惊魂未定,这阵子都没能缓过来。 在得到了管家的确定之后,许倾哀叹了一声,转身又去了案发现场。 “王爷,确定了,这就是吴谦立。你给我点儿时间验尸,看看是自杀还是他杀。” “好。” 第186章 样样都不行 许倾走上了前去,准备好了验尸的东西之后,蹲在地上开始验尸。 她全程都紧紧的蹙着眉头,不曾有过一丝的舒展之意。 全因为当下的情况,许倾实在是闹心极了。 又晚了一步,没有见到活着的吴谦立。 许倾在这里面验尸,谢凛在外面问话。 尸体不光看着吓人,内里也是有些惨烈,大小便失禁的原因,将粪便憋在了裤子里,发出了浓烈的气味。 不光只有这一项,尸体所呈现出来的其他特征也很符合自杀。 许倾就只需要找到不合常理的地方便可。 谢凛一直注意着许倾且不敢打扰,待到许倾有了起身直腰之势时,特意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搀扶了起来。 “哟,我这待遇真不错,有王爷亲自搀扶。” “要不是怕你这小身板儿不禁折腾,你以为我想扶着你?” “你的嘴就不能甜一点吗?” “嘴甜还是你夫君了吗?我以为你喜欢嘴不甜的啊。” “你!”许倾气的腮帮子鼓鼓的,用手指着谢凛微笑道:“以后再跟你算账。” 之后,许倾回归了严肃,将自己的结论告诉了谢凛:“看了很多遍,应该是自杀。” “自杀?” 谢凛不知因何而不太接受这个验尸结果。 许倾就知道会这样的,继续对他解释说明:“应该是今天早上挂上去的。尸体的舌骨已经断裂,脖子上的勒痕与绳子纹路相符合。尸体有屎尿失禁的迹象,死状上也符合自杀身亡的特征。” 谢凛仔细的盯着尸体的脖颈之处,发现了问题:“脖子上怎么看着像是有抓痕?” “这是人类正常的本能,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大脑中会发出求救信号。这个不用过多在意。”许倾心里明白,谢凛不太能轻易的相信这是自杀,便又说:“还有就是垫脚用的凳子,无论是高度,还是被踢踹的位置,都很合理。” “确定是自杀吗?” “确定。”许倾的目光格外坚定:“而且还有个发现。” “什么发现?” 许倾走到了谢凛跟前,小声小气儿的告知他说:“吴谦立有花柳病。” 谢凛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似的,说:“这话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之前死者苏绿,我也跟你提起过的。” 所以,这才是证明二人之间有所关联的最强有力的证据,现在来看,苏绿和吴谦立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可以完完全全的确定下来了。 但是新的问题又扑面而来,许倾道:“他们两个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如果苏绿是吴谦立杀的,吴谦立又悄无声息的自杀,这算是畏罪自杀?” “不太像。说实在的,就连他是自杀这件事,我都不是很相信。不过既然你如此肯定,那么我也不认为他的死是简单单纯的自杀,其中定有隐情。” 换言之,吴谦立的死也直接证明了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时候的管家正在下人的安抚之下缓过来了一些。 许倾走上了前,询问了一番管家的情况,在确定管家没事之后,她便开始发问。 “管家,有些问题我想要问问你。” “姑娘……那个……我家老爷是真的死了么?”管家还要一再的确定。 许倾点点头:“吴谦立已经死了。你作为与他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管家,应该知道他的事情吧。你最后一次见到吴谦立是什么时候?” “是三天之前。我已经说过了,他需要拢账,一般这几天都是不见人的。” “你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有什么异常的吗?或者他见过什么人。” “这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个下人,老爷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不需要我的情况下,我不敢叨扰他。” “他在哪拢账,账本在什么地方?给我拿过来。” “这……”管家有点犹豫。 许倾的口吻逐渐从商量转变为了命令:“我们要看全部。” 管家犹豫道:“不在这里,是在老爷的另一个书房。” “带我们去。” “是。” 谢凛和许倾两个人在管家的带领之下,去了吴谦立的另一处书房。 途中,谢凛偶然问起:“这么大的院子,平时就只有吴谦立一个人住吗?” “回官爷的话,确实是的。” “吴谦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平时应该有所了解吧?” “老爷是一个很稳重的人,寡言少语,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他心地善良,手底下的伙计们有事儿也是能帮就帮。生意越做越大,也是他的福报了。” 谢凛和许倾两人相识一看,眸光变得意味深长。 许倾问:“那吴谦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烦心的事……”管家稍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着,而后回答了许倾:“如果真要说烦心事的话,那就是我家老爷和小姐之间的关系了。” “吴锦娘?” “是啊,小姐是老爷唯一的孩子,却一直未在他身边长大,关系不太亲。这么大的生意,老爷想要培养她,却又急不得。” “吴锦娘最近来过吗?” 管家随之凄凉一笑,叹言道:“别说是最近了,就是近半年也没来过啊。” 许倾对此默不作声,她并不觉得吴谦立是那种因为与女儿不亲而郁闷自杀的人。 在管家的指引之下,许倾和谢凛两个人来到了书房。 偌大的书房里,是极其整洁而干净的。 “你们既然天天有人来收拾书房,为何没人发现这几天的吴谦立是有问题的呢?”谢凛问。 管家否认道:“官爷,不是这样的。我家老爷喜静,一般每个月这几天都会闭门不出的拢账,我们不敢打扰,这是规矩。” “账本都拿过来,你就可以出去了。” “是。” 管家从怀中掏出了钥匙,拉开柜子,柜子里面是一摞子发黄的账本,全被管家抱了出来。 “官爷,据我所知,这些全都是,您慢慢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再过来。” “嗯。” 管家离开了之后,书房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许倾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放在这些账本上,而是环看书房的四周。 忽而,她开口说:“我觉得吴谦立这个人有问题。” 谢凛似乎也有此意,幽幽道:“一个能做出侵犯女童的混蛋事儿的人,能好到哪去儿呢?” “那也就说明,他是个特别善于伪装的人。” 许倾目前还猜不出吴谦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近乎平静的自杀和风评不一的脾性。 不过就是个商人而已。 许倾顺手拿了一本账,翻开来看。 一行一行,密密麻麻,直接让许倾看得头疼。 下一秒,许倾笑呵呵的将那些账本推给谢凛:“要不……你来看看?” 谢凛防备的凝视着她:“怎么?” “别这么严肃嘛。” “看不下去了?还是不会看?”谢凛拿起账本规矩的翻看着,在出言问许倾的同时已经猜出一二。 许倾狡辩道:“我就是性子急了点儿,看不了这么细致的东西。” “起床的时候是真没看出来你是急性子。直接说看不懂就是了,能理解你。” “你看你这人……” “体力不行,学识不行,脾气不行……” 许倾反问:“要不你直接说说我到底哪里行?” “品性还可以。” “问题是王爷你数落我不行的这些方面,我也没感觉到你的特别出色啊。” “我除了脾气不行,其他哪点逊色了?你说话能不能负点责任?” “暴躁,可以遮盖一切。” “要不我现在暴躁一个给你看看?”谢凛坏笑威胁道。 “算了吧,万一把我打了怎么办,我这小体格子可经受不起。” 谢凛听着这话,倍感无奈的摇摇头:“你说我暴躁,又怕我打你,试问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倒是你,对我下手不留情面。” “我那是为了让你戒骄戒躁,不得不出手罢了,不然我哪敢啊。” “哼。”谢凛不予理会,继续低头看账本。 许倾则是靠在一边,静静的观察着书房各处。 谢凛正在专心翻看账本,一页又一页。刚开始的速度很慢,但是到了后来,账本翻看的速度则是越来越快。 许久之后,谢凛抬起微皱的眉眼,望向许倾:“这账,有一些奇怪。” “怪从何来?” “这些账我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起始于五年之前。账目的记录从简到繁,但记项却没变,就像是谜一样。” 许倾听此话后,拿过了一本账目来看,谢凛缓缓起身,来给她讲解。 “记项总共有两项,没有用字迹去记录,一项标作是花朵,另一项标作是一条横线。而且这两项下面,分别都有记录数额。在花朵的这一项下面,有用笔墨故意留下的黑点儿和竖线。” “这黑点儿能是什么呢?小竖线又是什么?” “不知道。吴谦立应该是在记一些不为人知的账目,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谢凛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说:“一个月,五到八万两不等。” “五万两?吴谦立的生意得好到什么程度上,收入这么多?” “买卖做大,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在当下明显就是有问题的。这份账目有太多解释不清楚的地方。在每一本账目的后面,还有分账。参与分账的总共有三方。我猜测,排在第一位的是吴谦立,最后两位却不得而知。三者之间的分账数额很微妙。” “哦?” “翻看以前的账目,一直都是三人在分账。吴谦立之后的这两位,咱们暂时称之为第二第三好了。在早年的账目里,收入远不比当下。吴谦立在这笔分账之中,处于劣势方。第二位分得最多,第三位分得的则是只有十分之一不到。” “那就是说,吴谦立早些年一直在喝汤,根本没吃到肉了?” “这个情况似乎就只维持了两年,等到第三年的时候,吴谦立和第二位的分账是持续的持平状态,第三位则一直是一样的。但是到了最近的账本里,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什么?”许倾问。 “表面上,没变。但是吴谦立真正分给其他两方的钱已经是少之又少了。他每个月会拿出三分之一的钱去捐给寺庙,修葺寺庙,甚至是帮扶贫困的百姓。你想想看,吴谦立连款项都记得像是谜语一样,反倒是这里记得倒是真切极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所以吴谦立贪了这笔钱,明面上和第二方分账是相同的,但是他早就做假账让自己多拿了很多了?” “对,就是这样。” 事已至此,矛盾逐渐的浮出了水面。如果被第二位知道了这件事的话…… 这个第二位和第三位到底会是谁呢? “王爷……你说……” 许倾捧着账本,细细的琢磨一番后,小心谨慎说:“我看了看,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花朵和横线两项代表着什么,但是在花朵之下的点点和竖线,无论是三点两竖,又或是三竖两点等等,全都是五个……是固定的。” “确实如此。” “点多,花朵下面的数额就大,点少,花朵这一项数额就少。而且是以月份来计算的。我在想这能不能是吴谦立绑架来的姑娘呢?” 许倾此话,顿时让谢凛一时间没办法完全的接受和认同,甚至重复着许倾的话,恍然间一再确定,:“你的意思是说,吴谦立每个月都会绑架女子,花朵代表着姑娘,那与之相并排的横线是什么。在花朵下的点和竖又是代表什么?” “我不太知道横线是什么意思。每月五个是定量,点多竖少,记下的收入就多,这会不会是勒索而来的钱财,点代表勒索成功的,而竖线则是没有成功。” 经过许倾的猜想和解释,谢凛由衷的感觉到,看这不知所云的诡异账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许倾对此的分析逐渐的合乎情理…… 谢凛一语不发,开始寻找最近的一本账目,翻开到最后一页…… 二人惊住了一下。 这账是没有记完,而且画了好多个大大的叉号,足以凸显出内心的烦躁和不安,不仅仅是如此,后面几页的纸张全部被撕得七零八碎,账本边缘都是已经被撕得锯齿状。 整个书房静谧雅致,物品摆放得有条理有规矩,怎么看也不像是自杀的人曾经待过的书房。 但是在账本上,暴露无遗。 第187章 密道 整个书房静谧雅致,物品摆放得有条理有规矩,怎么看也不像是自杀的人曾经待过的书房。 “看吧,自杀的人在下定决心死之前,心理状态肯定是发生了异常。” 谢凛心存疑惑:“问题是会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崩溃呢?做假账吗?对于吴谦立来说,也不至于自杀啊。” 许倾:“吴谦立和苏绿两个人涉嫌绑架少女,如果这个账目上面所记录的花朵真的是绑架勒索而来的收入和人头的话,账目显示获得的收入最起码要三人分账。那么既然吴谦立已经有不仁在先,其他两方有不义也是正常的,然而苏绿的死,刚好将这件事引了出来。李木冉作为天明雅玉冒着风险也要营救的人,往尸体的口中塞布条,看似是荒谬,实际上他就是想用这个布条而引出苏绿与吴谦立当年的纠纷,只要我们查下去,一定能查到苏绿与吴谦立除了纠纷之外的关系。” “我怎么感觉李木冉不像是杀死苏绿的凶手?” “但李木冉一定是参与甚至是指挥了这场策划周密的杀人。天明雅玉明显是想要利用苏绿的死,捅出吴谦立做过的事,既然已经是挣不到钱,那就要鱼死网破。” “吴谦立这件事看起来已经做了五年之久,要是真是绑架的话,受害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什么附近的官府都没有记录过任何失踪绑架的报案呢?”谢凛微微抬眸,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许倾。 许倾没有说话,瞳色间布满了警惕。 官府没有报案的记录,不代表吴谦立没做过,而是…… “王爷,天明雅玉的势力……会不会触及到了官府呢?” 对此,谢凛无故冷哼了一声:“何止是触及官府,埋伏在朝廷之中也大有可能呢,不然父皇怎么会将一个旁门左道的帮派看做眼中钉肉中刺?” 许倾冥思苦想,忽然想到了李木冉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她在此刻复述给了谢凛:“王爷,我终于知道,李木冉为何会说我才是整件事情的开端。” “嗯?他跟你说过这种话?” “是的。我当时不明白,但是现在却能猜到这些话的意思。吴谦立的人常年在他的染坊附近搜罗姑娘,一般来说能买得起布料的姑娘家境一般不错。吴谦立是做生意的老板,自然是知道了解他的顾客。但是很倒霉的是,绑到了我这个麻烦包。”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意识到绑了你这个凌王妃,已经算是惹火上身,早晚会查。天明雅玉本来与吴谦立就有了不和,所以借此机会和吴谦立反目成仇,杀了苏绿,一点点引出了绑架案,吴谦立逐渐感觉到自己死到临头,被逼自尽?” 许倾肯定道:“最开始的合作是真的,最后的分崩离析也是真的。” “可是……”谢凛再一次随意的拿起了一本账目,简单来翻看,目色之中却不曾见到释然:“你说的我都认同。甚至是账目上的记录,我也没有异议。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些没有勒索成功的少女都去了哪里?放了,根本不可能。杀了更不可能,吴谦立不可能常年在杀人。” “不知道……”许倾不敢说吴谦立杀了那些拿不出钱来的姑娘。 谢凛分析得也对,毕竟吴谦立不是个穷人,不可能常年去做绑架撕票的事,风险太大又容易暴露。 可那些姑娘到底去哪了? 如果绑架勒索是一比买卖,那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出钱将姑娘赎出来。 而且最奇怪的是,吴谦立不缺钱,为什么会将这件事做了五年之久,难不成绑架少女还有其他目的? “咚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 只见江玉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谢凛抬眸:“你怎么来了?” “殿下,属下有事要回禀,苏绿的事情属下问清楚了。” “说。” “苏绿家就住在延平城不假。据她父母双亲说,苏绿最近几年来变得有点怪异。” “具体说。” “苏绿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但是就在三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她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在家中几乎不开口说话。” “三年前,不是苏绿讹诈吴记染坊的那一年吗?”许倾记忆深刻。 江玉:“听苏绿的父母说,不算是讹诈。苏绿买的料子穿在身上确实是起了疹子的。蹊跷的事情发生了。也就在那一年,苏绿被绑架了。” “绑架了?”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异道。 “是的,老两口很着急的。当时还报了官府,也没什么用处。更加怪异的事情却悄然而至,大概也就不到十天,苏绿竟然奇迹般的回来了,毫发无伤,就是不愿意说话。” “再然后,苏绿就开始在延平这边的厂子里务工了,这我们都知道了的。” 结合苏绿的遭遇以及后来她与吴谦立之间的关系,许倾似乎明白了很多。 她对谢凛和江玉说: “你们知道苏绿为什么劫后余生回到家之后不愿意说话,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吗?” “为什么?” “因为她可能是患有很严重的人质综合征。” “什么意思?” “人质综合征,是一种扭曲歪斜的心理疾病。主要表现是对绑匪或者是加害自己的人表示认同,产生情感并结成融洽、友好的关系,甚至反过来助纣为虐,以此为荣,心甘情愿。” “我猜测,当年的苏绿因为布料起疹子一事去染坊闹事之后,就被吴谦立盯上了,紧接着实施了绑架。不曾想的是……苏绿对吴谦立的态度发生了病态的转变。这也可以解释说,为什么苏绿能与吴谦立有关系,也印证了我们之前的猜想。当天与我一同在马车上的苏绿就是绑匪的同伙。” 谢凛深吸了一口气,一件案子总算是见到了一点点光明……虽然杀害苏绿的凶手依旧不知所踪。 江玉不知在担忧些什么:“可是……吴谦立真的是绑匪吗?” 谢凛并未理会于他,而是说:“这下好了,所有的事情都能顺得清楚了。凶手与李木冉,天明雅玉联合起来杀掉苏绿,逼死了吴谦立。苏绿和吴谦立的关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疑问的了。” 许倾双手环在胸前,对谢凛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呢。吴谦立干了这么多年的绑架勒索,都没被官府盯上,而且李木冉也是官府的仵作,可见……” 可见,官府兴许已经黑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往哪查?要不然让江玉先回去处理官府吧。”许倾是故意想让江玉回去找些事情做。省的谢凛看他来气。 然而,许倾的提议并没有让谢凛马上应允。 谢凛用一种极为猜忌的眼神注视着江玉,:你行吗? “请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这一次属下一定不会再出任何的差错,积极调查并拿下官府!”江玉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信誓旦旦的说。 “再相信你一次,去吧。” “是。” 江玉走后,许倾悄咪咪的小声嘀咕:“我就知道王爷您心最软了。” “心软好欺负,对吗?” “当然不是。谁这辈子还不犯了点儿错了?能改就好啊。” “就你会说。” “王爷,咱们接下来要去干什么呢?”许倾翘起屁股搭边儿坐在了桌子的外沿,随性的晃悠着垂落的腿。 “这案子还没破呢,悠闲成这个样子了?” “有点点儿累。” “走,把厂子里的铁门砸开,我倒是要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你是没钥匙的吗?” “我刚才已经问了管家,但是管家说没有钥匙。既然吴谦立已经死了,此时不砸开,更待何时?” 许倾听着都头疼,那么大的铁门…… 反正以谢凛的暴力也不一定,毕竟大力出奇迹嘛。 这时,坐在椅子上的谢凛突然对许倾说:“你能不能不要再踢我的凳子了,真的很烦。” 许倾茫然的怔住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我哪有?” “还狡辩,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再踢,我一忍再忍。” 许倾马上从桌子上蹦了下来,赶紧解释:“我真的没踢你的凳子,而且我坐的这个地方根本就踢不到啊,不信你来试试嘛!” 谢凛半信半疑的低头看看。 他本来也没想较真儿来着。 “那就奇怪了,我刚才总是觉得凳子不稳,以为是有人踢呢。” “等会儿……”许倾突然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儿,按住了谢凛:“你先别动。” 谢凛稍显茫然的注视着她,:“你干什么。” “我没动,你没动,平地怎么会致使凳子晃呢?” “你的意思是……这地有问题?” 许倾开始随意的乱动着桌子上的陈设。试图找寻一个真正的机关。 直到,许倾注意到了刚才一直放在自己身边的笔筒儿。 她肯定是不小心的动过。 许倾瞅准了笔筒,屏住了呼吸伸手去握。 “你小心点儿。”他说。 许倾成功握住了笔筒,而笔筒竟然是被固定在桌面上的,根本无法移动。她用力一推,笔筒竟然在桌面上滑动了一下,与此同时谢凛的脚下,靠近桌子的下面开始有轰隆隆的齿轮轮转的声音。 笔筒是一个机关,桌子的下面竟然有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门。 暗门狭小,只够一人通行。 许倾二话不说,走上了前:“走,下去看看。” “等会儿。”谢凛拉住了许倾,接着又谨慎的说: “你先去把刑部的人全都叫过来,让他们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咱们俩就这么贸然的下去,万一被关在里面就遭了。”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叫人。” 许倾转身去找人,谢凛则是缓缓蹲在地道门口看了许久。 视线可见,是一片漆黑。 看着这条密道,谢凛假象了无数种可能。 是钱,还是死尸? 许倾找来了人,谢凛向自己的属下说明了一下情况。 “过来两个人和本王一起下去,剩下的人守住门口就行了。” “是。” 许倾趴在密道的门口,最先往里头探,谢凛忧心的问她:“你行不行?不然我在前面吧?” “没关系,我摸到了里面,里面好像是有台阶,不过需要先爬进去。” 密道的口很小,许倾继续往里面挪动身体,一点点的踩到了下面的台阶,并告诉即将要下来其他三人。 四人一点点的摸索,顺着台阶下到了密道的最底部。 里面是一片漆黑,但是密道建造的很用心思,四面宽敞,脚下平整。 “这里是吴谦立专门给自己挖的地下室吗?”许倾睁着眼睛却看不见四处。 “等一下。” 火柴划出了火苗,映照出谢凛严肃俊朗的面容,他将手中仅有的两根蜡烛点着,一根留给自己,另一根递给两名手下。 “殿下,将蜡烛给属下拿着吧,属下给您照亮,一会儿会烫手的。” “少废话,快走。” 谢凛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们都用袖子裹着蜡烛底部,就不会烫手了。”许倾回头说道,她也有点好奇谢凛是哪里来的蜡烛,:“王爷您哪里拿的蜡烛啊?” “桌子上放着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门心思往里钻?” “哼。” “弄得就像是通管道的似的。” “王爷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快走,快走!” 好不容易有了光亮,谢凛催着许倾往前走。 这个密道似乎并不大,与上面的书房大小相近,唯一的区别就是改了个狭小的走廊。 这个密道里应该没人。 “这里是门,快进来。” “你小心点儿。” 在许倾的引领之下,几人推门进去。 密道里本就比上面要凉快不少的,许倾一推门,扑面而来的一阵阴凉的风,直接吹灭了两根照亮前方的蜡烛。 飘过的凉风就像是鬼魅一样拥抱住了许倾的身体,许倾觉得浑身发凉发抖。 “别怕,这里面应该没人。”谢凛安慰她的同时,又让属下重新点蜡烛。 “我觉得这里面阴森森的。”她说。 火柴一次次的被地下的阴风吹灭,眼看着火柴被消耗得要见底,终于重新点燃了蜡烛。 蜡烛发出微弱的光,照着眼前的路。 许倾先是看到了一张与书房里面相同摆设的桌子和椅子。 正觉得奇怪时,转身再看…… 第188章 后觉后怕 微弱的烛火慢慢的投射在墙上,随着阴风而律动的一块块布料冲入了眼帘。 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布料,而是女人的肚兜儿…… 许倾凝视着满墙的肚兜儿,花色鲜艳,样式各异,却看得让人连头皮都跟着发麻。 此时谢凛的感受,似乎并不比许倾好上半分,他神情严肃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 这是许倾第一次见有人的性癖爱好能如此强烈而低俗。 身为正常人,几乎已经无法直视。 许倾走上了前去,轻轻摸了摸挂在最下面的肚兜儿…… 烛火照亮了整面墙,每一块肚兜儿的存在给人的冲击力越发的强烈而惊悚。 盯着这满墙的肚兜儿,谢凛的目色变得清明:“事到如今,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吴谦立七年前会做出侵犯女童的事情了。” “这些……会是绑架而来的少女的肚兜吗?”许倾喃喃自语着。 他们都没想到,吴谦立私底下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癖好。 他是个卖布的人,却独独喜欢女人的肚兜儿 一想到这里,足以让人胃里翻涌。 谢凛神色幽幽而道:“现在最棘手的问题需要我们搞清楚的是,这些肚兜儿出自何处?是那些被绑架的少女的肚兜儿,还是说这是吴谦立自己做的?每一个肚兜儿会不会是意味着一次侵犯?” 许倾将肚兜儿拿在手中,细摸了摸:“这些应该是近过身的,料子发软,明显是旧的。新做的肚兜没上过身的料子会硬一些。只是……” 现在根本没办法去求证,这些是不是侵犯而来的肚兜儿,是不是吴谦立抚慰自己心灵的战利品。 谢凛低声说着:“还以为能在这里找到那些没有被赎出来的女子呢,现在一看……这孙子……” “王爷。” “嗯?” “你觉得以吴谦立的为人,他能放那些少女一条活路吗?” 许倾这话听得挺丧气的。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只是在想,吴谦立不缺钱,但却把绑架少女这件事做了最少五年之久。肯定不只是图绑架勒索的钱这么简单,这些少女对他来说,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用处,唯独……不太可能活着。” 见到如此一幕后,许倾俨然已经不把吴谦立当做是正常的人。 “一个非正常的人,是做不出来正常的事情的。” “你说的没错,如果只是绑架勒索,天明雅玉也不会与他合作了这么多年。” 许倾伸手去摘肚兜儿,并将肚兜儿一个接着一个的拿在手中。 如此晦涩的东西,许倾不觉得羞耻,只觉得沉重。 会不会……每一个肚兜儿,代表着一名女子的生命呢? 许倾站在墙边收肚兜儿,谢凛则是与手下两人在桌子上随意的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那道铁门的钥匙。 “王爷,有些奇怪呢。这些肚兜儿有一些是新的,用的都是吴家的料子做的。” “为了取悦他自己,不奇怪。”谢凛隐隐道。 “是吗……”许倾用将肚兜儿拿了起来,很谨慎的凑到鼻前闻了闻,熟悉的气味让许倾一连皱起了眉头。 明明就是自己曾经买过的料子,味道却是一股血腥味。 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许倾不信,又拿起了另一个崭新的肚兜儿,可是每一个崭新的肚兜儿的味道,无一例外的是血腥。 “王爷,这不对劲儿,你快过来看看。”许倾急着说。 谢凛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这料子上面有血腥的味道,你闻闻。”许倾满目皆慌,在谢凛将肚兜儿拿到鼻前闻了闻之后,那嗤之以鼻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二人相视一看:“难道……” “吴谦立是在用人血来染布料的色泽吗?”许倾一瞬间变得惊恐万分。 谢凛眸光微冷,面色肃然的看着手里的肚兜儿:“如果……这样的真相可以让一切的疑点全部合情合理的话……不是没有可能。” 许倾神色恍然,竟不敢确信这一切的真实。 吴记的布料颜色出众,是不假。 料子上有独特的香气,也是事实。 甚至是在染布的过程都是秘密进行。 他们所谓的布艺特色,是草菅人命得以获得的暴利。 许倾越想越害怕。 这时,谢凛的手下翻看着后面的书籍,像是也有不少发现:“殿下,真有这种可能性。殿下请看,这本书上有写,动物血本身就是一种历史悠久的染料,古人以牛血先于一步着色,然后再拿去蓝染,就会得到一种深紫且近乎与黑色的布料,效果很好,且颜色也正。” “那不就是所谓的紫黑色吗?” 谢凛接过了属下手中的书籍,翻看了一下。 里面全是浸染布料的方式和方法。 随后,谢凛轻叹了下:“现在想不信也不行了。”索性将书拍在了一边,并吩咐属下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把所有的东西,包括剩下的肚兜儿在内,全都拿到上面去。一会儿再派下去几个人来接应你们。” “是,属下遵命。” 谢凛拉着许倾的手,带着许倾离开这里。 上去之后,许倾心不在焉的坐在角落里,目光呆滞。 许倾现在的状态,完全来自于对刚刚的恐惧。 她也差点儿被绑来这里…… 一想到那些姑娘是这样被放血而亡,许倾冷不丁一个寒颤。 怪不得……苏绿的死因是被放干了血,原来,那就是凶手为了展现充分吴谦立的恶行。 谢凛正在部署着接下来的任务,没注意到许倾。 之后才发现她正坐在墙边,默不作声,神情格外的凝重不安。 谢凛走了过去,询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 “害怕了?” “也没有,就是细想这件事情,觉得后劲儿有点大。我们所喜欢的料子,其实是被女人的血染制而成,不知情的我们还排着长队,拿着大把的银子去催促着吴谦立继续害人,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既庆幸于他们把我绑了,才会有后面这系列的事情发生。可又有些觉得后怕,如果那天你没有铺天盖地的寻我,估计我也成了染料了。” “不会的。我能把你赎出来。最可悲的是那些被绑了却无能为力拿不出钱来的人家,将希望寄托给了官府。” “呵,官府……”许倾冷笑了下:“我记得吴锦娘曾说,她娘也是失踪了的,也是在五年前,你说……” 谢凛一定是领会了她的意思,但却没有正面的回答她:“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吴谦立都死了……” 也许对于吴锦娘来说,一切都是残酷的。 谢凛缓缓站起了身子,朝着她伸出了手:“我陪你出去透透气吧,别再憋坏了。” “好吧。” 许倾拉住了谢凛的手,跟他一起出去透透气。 他说:“一会儿得先把染坊里的那道铁门打开。” “嗯。” “你别这么低落嘛。” “没有,我就是在想着,现在事情已经逐渐的浮出了水面。你说杀死苏绿的人是谁呢?是李木冉,还是另有其人?”这曾经是许倾最为疑惑的事情,直到现在也不可解开的谜团。 谢凛沉思了许久:“你还记不记得,在账本上面有一个一直收入微薄的第三人?” “是他?” “如果杀害苏绿的人是李木冉,我觉得李木冉未必会如此坦然大胆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他顶多就是协助。关于给人放血这件事,一定有内行在。既然天明雅玉想要刨除掉吴谦立,那么这个第三人肯定是获利最多的一个。” “这第三个人,能是谁呢?” 对此,谢凛无奈的叹息了下。如果李木冉没有死的话,或许他们早就握清事情的脉络了,何必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走,去染坊。” “好。” 两人即将要动身去往染坊。 迎面从远处走过来两个家丁装扮的人。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无论是从走路的姿势,还是身形的特点,许倾都觉得似曾相识。 骨子里莫名产生的恐惧在不断吞噬荼毒着许倾。 怎么这么像是那天绑架自己的人? 许倾突然抓住了谢凛的手,身子更是紧紧的贴靠着她。 谢凛有些诧然,但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急促以及突如其来的害怕。 两人路过,一副家丁装扮,尽显纯良和朴素,与那天的凶煞之相判若两人。 这两个人全然没发觉到许倾的存在,直到谢凛威严的叫了两人:“站住,给本王过来!” 两人一回头,觉察到大事不妙,拔腿就跑。 “拦下他们!” 整个院子里都是刑部的人,两人若无其事的在花园里晃悠,还真以为没有人能认出他们来。 两个人仓皇狼狈的逃跑,没跑几步呢就被擒住了。 瘦子束手就擒,胖子仗着自己的体格子还想要挣扎几下,最终全被制服在地上。 谢凛拉着许倾走了过去,言简意赅的询问她:“是他们俩吗?” 许倾躲在谢凛的身后,像一只小猫一样点了点头。 “王妃娘娘饶命,王妃娘娘饶命,我们没有伤害你,对吧。” 两人越说,许倾的记忆就越是萦绕在脑海。 谢凛的目光随之变得阴狠毒辣,居高临下的睨着两个贼人,哪怕将他们碎尸万段都不解气。 “来人!” “别杀他们,留着问话。”许倾小声的在谢凛的耳边提醒道。 “知道。” 两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厅堂正中央,趴在地上来回的蠕动着,被封住的嘴“呜呜”直叫,望着谢凛的眼神中全是恳求。 “把嘴打开。”谢凛正襟危坐,命令属下。 “是。” 两人刚有了机会说话,马上磕头认错:“请王爷饶命,请王妃娘娘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啊。我们也是拿钱办事,就干了这么一回啊。” 谢凛的手下却不屑的揭露了两人:“就干了一回吗?这里的管家都跟我们说了,你们两个人陪伴了吴谦立很多年,你当我们刑部是吃素的吗?” 说完之后,属下给了他们俩人一人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谢凛充满了审判的意味盯着两人,语气中带着狠厉说:“知道些什么,如实招来,如果让本王满意了,饶了你们一条狗命也不是不可能。” 见两人没有想说的意思,谢凛不以为然,朝着手下招了招手,嘴角泛着一丝阴笑:“去多拿几把匕首来,挖了他们俩的眼珠子,拔了舌头,然后再直接剁了手脚,本王要欣赏。” 胖子一听,直接吓得扣在地上晕了过去。瘦子更是连连磕头求饶不敢停下。 见胖子晕了过去,他是真怕接下来要受折磨的人是自己,马上松口: “王爷,我说,我说……是我们俩鬼迷心窍帮我们家吴老爷子做事。我们俩给吴谦立当狗,帮他绑架少女勒索钱财。” “勒索了多少,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只拿我们俩的那一部分微薄的工钱。吴谦立他根本就不是人,勒索不到钱财就把女人弄死,和几个人一起榨干放血,竟然拿人血当染料,没用的尸体就埋在他后面成片的地里,当肥料。平时还威胁我们俩,要是不脚踏实地的给他做事,嘴要是闭不严,就把我们俩也杀了放血,我们俩害怕啊,不得不做啊。”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们俩是被逼无奈?”许倾轻蔑的瞥了此人一眼。 瘦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自己所交代的事情能不能让谢凛饶恕了自己。 谢凛又问:“继续说。” “王爷,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 “再好好想想。” 谢凛的手下将刀剑抵在了绑匪的眼眶边儿上,吓唬他道:“我们刑部都是这么从挖眼珠子的,这样挖出来的眼珠子完完整整,掉在地上还能滚呢。” 绑匪吓得痛哭流涕,咧嘴大嚎:“王爷,不是小的不说,是小的不敢说啊。” “敢不敢死?” “我说,我说。”眼看着刀尖就要碰到了眼珠子,绑匪被吓得哆哆嗦嗦的坦白交代:“王爷,吴谦立已经干了好多年了,而且这里面也不光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不少的人呢。” 第189章 分头行动 “我们俩是很早以前就跟着吴谦立的,是他的伙计,替他做事。吴谦立这个人表里不一,表面上文质彬彬,一身正气,实际上极其好色。从他侵犯女童开始,那颗心就已经是按捺不住的了。我家夫人就是因为受不了他这一点,才和他分离的。” “你们家夫人,是不是吴锦娘的母亲?”许倾插了一嘴。 “是的,是的。”瘦子点了点头道。 “你们家夫人该不会是被吴谦立杀了吧?” 瘦子伏在地上,不敢吱声。 “继续说。” “最开始的时候,侵犯女童的这件事已经闹到了官府。但咱们也都知道,这些地方的官府嘛,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吴谦立打点了些钱财,和官府处得还不错。” “他是不是在官府那边认识的李木冉?” “是。李木冉和官府的县令方士奇都是一伙儿的。背后有人庇护,见吴谦立对他们有利可图,与吴谦立的关系越来越近。吴谦立本就是个商人,有官相护,自然是愿意的。后来,他们就做起了现在的这档子事。” “一字一句的说清楚,什么事?” 谢凛一再的追问着,瘦子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更何况吴谦立已经死了,便不想抵抗了,和盘托出。 “吴谦立这个人私底下是又贪又色。总想着多赚一些钱,但是前几年的生意一直平平,不算是挣大钱儿。自打他侵犯女童这件事出来之后,反倒和官府的方士奇关系好了起来。后来,在李木冉的引诱下,吴谦立开始走上了歪路。李木冉是仵作,放血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吴谦立和吴四爷两个人伙同李木冉,李木冉教他们怎么放血,怎么处理尸体,吴谦立和吴四爷两个人忙着绑架少女。敲诈勒索,有一些是富家女子,能勒索一大笔钱,还不怕他们报官。” “那没钱的就是先侵犯,然后再放血?”谢凛的心中已经开始恼火。 “对,这些事情李木冉都能教他们。以人血染出来的色泽确实精妙,生意也越来越好。” “李木冉是何方神圣?和方士奇是一伙的吗?” “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方士奇是个昏官,在祁县为官多年,庸碌无能,百姓多有怨怼,但却顺风顺水,悠哉快活了十多年。”瘦子老实巴交的样子和之前的凶神恶煞还真是判若两人: “王爷,小的不是没想过收手,但是是真抽不出来身啊。” “少废话!” “比起他们罪大恶极,我们俩真是无辜的啊。” “本王再问你,如果不是误打误撞的绑了本王的王妃,这件事会不会继续下去?” 瘦子默不作声。 “说话!”谢凛突然一声吼,所有人抖三抖。 瘦子耷拉着脑袋,丧气的实话实说道:“正因为我们两个误绑了王妃,这件事才会一发不可收拾。李木冉谴责我们俩办事不利,捅出了这样的篓子。但吴谦立本来和李木冉两个人,甚至和李木冉背后的势力有了裂痕,自是不愿意屈居人下的。最终,应该还是李木冉最先动了手吧。” “依你之见,是李木冉那一方出手逼死了吴谦立,吴谦立是完完全全处于被动的?” “是。” 这时,许倾突然开口问这个人,她问他:“县令方士奇与吴谦立的心腹吴四爷这两个人,哪一个涉及这件事比较深?” “当然是吴四爷。吴四爷忙前忙后跟了吴谦立这么多年,功劳肯定有他一份儿啊。只是吴谦立现在出事了,就是不知道吴四爷会不会出事。” “你倒是还挺重情重义呢。”许倾冷冷的嘲讽了他一声。 现在看起来,账本上隐藏着的第三个人,以及伙同李木冉一同杀掉苏绿,逼死吴谦立,设了整个圈套的人,就是吴四。 与此同时,许倾暗暗担心道:“希望现在回去能将吴四抓住。” “消息应该不会传得这么快,咱们得赶紧回去才行。” “那染坊怎么办?那道铁门无论如何也得打开。” 两人正在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毕竟这件事涉及的人有些过于繁琐。 瘦子见自己没了利用的价值,害怕谢凛灭了他的口,一直在求饶,希望谢凛饶他一条命。 谢凛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他。 他朝着自己的手下挥挥手,:“带回京城,按律处理掉。” “是。”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随着一阵哭嚎之声,两名绑匪全部都被强行拖走。 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许倾有想法,想要征求谢凛的意见,:“王爷,要不然带着人兵分两路吧。” “如何分?” “你带着一批人回京,我留下来善后,得把染坊的那道大铁门打开。我觉得我们带的人也够了,实在不行通知当地官府。” “不行。” “有何不行?抓捕方士奇和吴四两个人对于刑部来说都是棘手的事情,你不回去江玉一个人办不了的。我这边能处理好。” “不行。” 任凭许倾如何说,谢凛就是不答应。 她知道谢凛是怕她会有什么闪失。 许倾故意小声的激他道:“挺大个男人怎么就是离不开媳妇儿了呢?” 谢凛一听这话,直接急了:“我那是离不开吗?我那是怕你出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朗朗乾坤,那么多人保护我,能出什么事儿?” 谢凛不想与她争执,但许倾秉承着凡事好商量的原则和他商量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把谢凛说动了。 “那好,就按照你说的来办。我把大部分的人全都留给你,我自己回京。” “路上小心,你多留一些人,我若是有难处可以求助官府,你不一样,还要赶路。” “都一样,官府现在信得过?” 谢凛一句话道尽了现实,事实证明,官府未必是最能护得住百姓的地方。 待到谢凛离开了之后,许倾便开始处理延平这边的事情。 她先是去了吴家的厂子里,找人将那扇大铁门砸了开。 铁门倾倒,真相大白。 充满了血腥之气的秘密工厂暴露在外,守在里面干活的工人全部被捕。 这些工人们知道外面出了事,却被困在了里面出不来,吴谦立一死了之,也没想过给这些人一条活路。 许倾永远记得,在大门打开之际,那扑面而来的血气让整个染坊都似变成了个屠宰场。 巨大的染缸里,存着的人血已经变得近乎于黑色。 那一刻,许倾才知道,原来人命在某一些人的眼中,真的是不值一提的卑微。 之后,许倾又去了吴谦立种植染料的大片土地。 她命人给土地送一送土,最终……也发现了深埋在地下被当做肥料供养植物的尸体。 许倾知道,已经不用再深挖下去,因为她不知道这地下究竟会有多少具尸体。 只是……待到真相大白这一天,她们已经成了不值一提的养料,没人会在乎。 许倾站在广阔的土地上,凝重的目光正望向了远方,她依然坚信这个世界上的适者生存,可是……作为一小部分的强者,真的就应该视生命如草芥般低贱,甚至是无情的夺取吗? 可是……这样的事情,永远无止无终。 处理好了延平城的一切后,许倾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等到回到京城王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这一路上,她在马车上虽然睡得不算安稳,但总归是休息过了的,尚且有精神。 其他人累了几天,也都回去休息了。 回到王府后,也没见到谢凛的人影。 听下人们说,谢凛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许倾心中推算,明明他应该昨天就回来了的,难道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吗? 她便想要去刑部问了问情况。 刑部。 许倾刚一到刑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大门紧闭,江玉正跪在门外,看起来状态也不是很好,身子挺着笔直却在隐隐的晃动着。 其他的人劝许倾不要去问。 但许倾实在是不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江玉这样跪在众目睽睽之下。 难道是谢凛还是没有对他消气吗? 许倾上前问江玉,江玉却闭口不答。 无奈,许倾只好推门而入,问问谢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刚一进门,就看到谢凛正用手撑着额头,满面疲累的垂着头,看起来也没比江玉好到哪里去。 许倾走上了前去,开口问:“你昨天便回来了,怎么现在还没有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吗?不回去休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今早便回来了。路上睡了一会儿,也不太困。见你没回来,特意准备了一些小菜给你垫垫肚子。” 谢凛的眉目之间尽是忧色,看着许倾一点点摆在他面前的碗碟儿,谢凛却一丁点儿的食欲都没有。 许倾平静柔和的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让江玉在门口长跪不起?你还没有消气吗?” 谢凛一脸的疲态,稍有些诧异的抬眸:“他还在外面跪着呢?” “嗯。” 谢凛心一横:“跪到死吧。” “你看你,还是不累,还有力气生气呢?” 谢凛现在的样子,更多是无可奈何,而不是以往的勃然大怒。 他浅叹了一下,:“方士奇已经被刑部扣下了,他的部下也全部都在我的手里。不过还没有开口。” “不急,既然人都扣下了的。” “是不急。江玉调查到,方士奇没有参加到吴谦立的恶行中去,但是他对吴谦立的恶行视而不见,等同于包庇。” “那他和天明雅玉有关系吗?” “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方士奇曾经是景州的地方官。十几年前的那场守卫疆土战役,他作为地方官员,也有参与其中。而且他之所以会从景州辞官的原因,是在飞龙帮无故消失了之后,方士奇曾经包庇飞龙帮强抢民女,滥杀无辜的恶行被人告上了朝廷。” “那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为何还能在京城的小县当个县令呢?” “这就是最奇怪之处,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保他。”谢凛的眸光变得深邃,语态低沉:“如果说,从始至终都是飞龙帮,也就是现在的天明雅玉在保他呢?” 许倾清丽明艳的大眼睛里泛着无尽的疑色,反问谢凛:“你的猜想是,天明雅玉就是飞龙帮?” “有这种可能性。可是我现在的手里就只有方士奇一张牌,他嘴硬极了,一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许倾看得明白:“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开口就失去了价值。与其活不下去,倒不如不得罪天明雅玉。” “总而言之,这件事已经被我先压了下来,把方士奇秘密的关押了起来,日后再说。” “嗯,没事,不急于一时。” 两人说了这么多,许倾还是不知道江玉到底因为什么才跪在了门口那么久。 “江玉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 对于谢凛来说,有一种愤怒,是愤怒到了极点的释然…… 谢凛靠在椅子背上,一脸疲态又无力的望着许倾:“你听了之后,一定会觉得我是个无能的人。” “为何啊?” “我压根儿就没抓到吴四。我回来的时候,吴四早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言语之间,许倾能感觉到谢凛的挫败感。 “所以呢?”她问。 “江玉把咱们在延平的事情,还有吴谦立的死,全都告诉了吴锦娘。吴锦娘因此而崩溃至极,并且和江玉一同回京。回京了之后,万念俱灰的吴锦娘去找自己的吴四叔哭诉此事,吴四知道自己已经是目的达到了,跑了。” “可江玉怎么能把这件事告诉无关紧要的人呢?” “吴锦娘是吴谦立的父亲,我可以容忍他告知,可是他擅自带着吴锦娘回京这件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谢凛很理智的说着,同时也在检讨着自己:“是我,没有管好我的手下,是我不懂的约束手下的行为。” “你别说了……” 这一次,谢凛连怒火都已经燃不起来了,更多的是无力。 江玉接连犯错,许倾都不知该怎么替他求情。 第190章 铁做的,也该上锈了 这时,谢凛突然起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他推开了门,就看到了江玉跪在那里。 谢凛没有生气,反而是心绪格外的平静淡然,对江玉说:“本王不想把你留在身边了。” “殿下,您不能不要属下,属下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本王信你是无心之失,可一次又一次,你都是心不在焉,不把本王,不把刑部放在眼里。你让本王如何再容忍你呢?” “殿下……”江玉悔不当初的跪在谢凛的脚下,却又无力改变现实。 谢凛想了想:“这样吧,你爹不是在朝宁治水吗?你也去那里待一段时间吧。等知道了那边的辛苦与不易,本王觉得你应该就能沉下心思来了。” “殿下,那您还会让我回到您的身边吗?” 谢凛冷漠的看着他:“你说呢?” 江玉本想要继续向谢凛谢罪,但是许倾却给了他一个“不要”的眼神。 原本就是江玉做错在先,谢凛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的举措去处理这件事。 与其在这儿求情,倒不如好好的沉下性子来等谢凛消气儿。 江玉也明白许倾的意思,低落道:“属下知道了,殿下要保重。” “走吧。” “是。” 江玉有万般的不舍,也有满心的愧疚。 但是谢凛意已决,无人能改。 江玉离开后,谢凛目色复杂的叹了叹,转身又走进了屋子。 “你这下顺心满意了吧?可以吃点饭了吗?”许倾将饭菜往谢凛的面前又推了一推。 谢凛反驳:“什么叫我满意了?分明就是他有错在先。” “好好好,我说的不对。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江玉犯错,倒让你上了一把火。” “我又不是他亲爹,我没必要为了他如此忧心愁思。只不过这小子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今却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总觉得是自己没有带好他,让我的手下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是人都会犯错。其实这件事也怪我。江玉曾经问我,吴锦娘配不配得上他,是我让他义无反顾的。” “义无反顾和无头苍蝇,那是两码事。整个刑部上下怎么只有他见了女人就像是被吃了脑子?” “哎……毕竟像王爷您这么冷静理智的人,也真是不多了。” “我?”谢凛冷呵了一声:“你也不看看你男人是谁。” 此话一出,许倾很难想象这句自不量力的话是从谢凛口中说出来的。 许倾吐了吐嘴,朝着他做了个干哕的动作。 “怎么了?想吐?”谢凛打量了她一眼,随手摸了摸她的小腹,故意找茬儿:“该不会是有了吧?” “嗯嗯,你说什么是什么。” “真的?” “当然没有,你留种了吗?” “闭嘴。”谢凛随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小嘴儿。 “就你先胡说的。” 关于生子,自打圆房之后就是避免不了的,两人也曾坦白直率的商量过。最终决定,还是不要这么早的生子,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以,谢凛每一次都很小心翼翼。而许倾自然也会算得出自己身子的安全期是哪几天。 反正在皇家繁衍子嗣这方面,谢凛已经输得一败涂地,索性彻底不急了。 任宫中怎么催,谢凛就是不为所动。 明明就是谢凛先提的这事儿,把许倾弄得难为情,她气鼓鼓的收拾餐盒,嘴里嘟囔着:“不吃就不吃,饿死拉倒。” “我什么时候说不吃了?等会儿!” “不想等你了,你赶紧跟我回府。” 许倾拉起谢凛的胳膊,就要往出走,谢凛坐在那里不为所动:“你干什么?” “回去休息啊。” “不回去。” “你还有事儿没解决吗?” “当然。” “事儿永远都解决不完,哪怕你有一天突然累死了,你还是赶紧跟我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都多少天了?” 谢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是怕我累死吗?” 许倾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我失踪那三天,通宵吧?之后睡了一晚上,紧接着案发这几天又没怎么休息。” “可我不困啊。” “小心筋疲力尽哦。”许倾开始恐吓他。 “开玩笑。”谢凛不屑的歪唇。 “别忘了哦,我可是才十七岁哦。我可是每天早睡早起的哦。”许倾故意贴近他,朝着他炫耀的同时,也在嘲讽他的年纪。 谢凛有点心虚的瞄着她:“你十七就十七,那我也没有很大年纪啊。早说早起说明你懒,那证明不了什么。” “而且我才不到二十一,同龄人。” “谁跟你同龄人,叔。”许倾重重的拍了拍谢凛的肩膀,吓唬他:“别看你现在觉得没什么,等到十年之后……我可是会嫌弃你的哦。” “开玩笑,你敢?” “说不定你活不到十年之后,也不好说。” “你!” 许倾不嫌事儿大的继续诓他:“王爷我问你,你觉不觉得你现在有的时候身上没劲儿还发虚?” “绝对没有,而且我身体很好。” “这就对了。”许倾那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倒让谢凛没底。 他反问:“你什么意思?” “你看你累了这么多天了,但还是没有体虚头晕,困乏无力的情况,证明这是身体在透支你的精力啊。人的身体里,就那么点儿精元,谁先透支完了,谁就先走了。” 谢凛英明睿智,却被许倾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心慌慌的问:“那要是现在就头晕了呢?” 许倾拍了下手,一本正经的扒瞎道:“那就是现在就不行了呗。” 谢凛沉默了半天,随后竟然自己站起了身子,主动的回府。 “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哦。” 许倾表现得不急不慢,在谢凛转身的瞬间,露出了得意的偷笑。 谢凛突然转身,许倾立马冷下了脸,问:“王爷,怎么了吗?”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我在收拾啊,收拾完我就回去。” “嗯。” 许倾发誓,自己从来不骗人,就骗谢凛…… 谢凛难得这么听人劝,回到王府后便要准备休息。 甚至还让下人把帘子拉上,遮挡光线。 许倾走了进来,只见谢凛已经坐在床榻边宽衣解带,嘴里还念叨着:“在外的时候倒还没感觉,一看见床榻,确实觉得有些累了。” “你就算是铁做的,也该上锈了。” “当你这话是夸我。”谢凛抬眸看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身侧位置:“过来啊。” “怎么?王爷就寝还要人哄吗?” “不然呢,娶王妃干什么呢?”谢凛起身一把将她拽了过来,许倾先是板板正正的坐在床边,然后再是连哄带骗的强行将他按在床上后,用被子把他包裹住,自己却一点儿想陪他的意思都没有。 谢凛的身子刚刚沾到了床上,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 说到底,他还是太累了。 “你呢,就好好的休息一下,最好是从现在睡到明天清晨,这样才能休息好。” “那你……不睡?”谢凛有些失望。 “你到底是打算睡觉,还是打算睡我?”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你再说,你再说!” 许倾羞得脸红,强行拉着被子,蒙在了谢凛的脸上,差点把谢凛捂死。 “行了行了,你可真是下了死手。我不逼你与我同寝,就是想让你也好好休息。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强求。” “现在时候还早,我想去许府一趟。” “嗯,是应该去。你被绑架后,岳父很着急。”谢凛想了想:“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就是想要告诉你一声。” “那好。” “就怎么愉快的决定了。”许倾刚要走,又被谢凛拉了回来,:“你等会儿。” “又怎么了?” “你已经好久没有吻过我了。”谢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我哪有好久……” “快点。” 许倾特意凑近了吻了他一下,:“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很勉强?” “那你想要怎样?” 谢凛突然欠起了身子,薄唇刚好够到了她的胸口,贪婪的亲了一口,躺在床上沾沾自喜的浅笑着。 许倾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红的斥责道:“谢凛你又没正经,亲出印子来怎么办?” “想要印子?” 许倾回身怒气冲冲的扒在了他的身上,气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们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在外面装得清心寡欲,一身正气,实际上色胆包天,见色起意。” “你是本王的王妃,这只能算是夫妻恩爱。”谢凛振振有辞:“这成亲都快要半年了,我才享受了几天为人夫者的乐趣,沉浸一点有什么不对?” “啊对对对,都怪我不好,这么久了才来宠幸我的谢娘娘。” “你又胡说,这话不许去外面说!” “遵命。” 随后,许倾准备了一下,便自己带着露珠回了许府。 晴天白日的,许倾没有提前通知一声便突然来了许府,直接让许府慌得不知所措,全家接待王妃娘娘。 也就许松亦本人把她当个孩子来看,一见到许倾,便以严肃的口吻命令她:“跟我进来。” “哦。” 从许松亦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许倾很难联想到从谢凛口中得知,自己失踪之后老爹担心的焦灼之色。 许倾就全当自己的老爹不善于言辞吧。 她跟随着许松亦的步伐,来到了他的书房中并坐下了。 见许松亦迟迟未曾跟自己说话,许倾只好主动说:“爹,您以后能不能告诉家里的人,别是我一回来就对我三拜九叩。” “你还真当你自己是王妃了?开始命令起我来了?” 好家伙,许倾一听,这话能把她怼到十万八千里。 “我是不是王妃,不也是您最初的安排吗?” 到底还是父女关系淡薄,许倾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哪里做的不够好,以至于登门求气受。 紧接着,许松亦便开始了对她的说教:“当个王妃,一点规矩都不懂。整天出去跑,到底还是出事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出事,给凌王带来了多大的麻烦,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我不是故意要出事的。”许倾闷气说。 “为女子,为人妻,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更何况还是皇家的儿媳。你放眼去看,哪个王妃做成你这般?” “我只是想把我的日子过得舒坦一些,难道这有错吗?” “那怎么别人就不舒坦了?就你图个舒坦?别图着凌王对你的一时宠爱,为所欲为。不想想自己的以后?王府真能从始至终就你一人吗?” 许倾无话可说,也无从辩驳。 她深知自己的思想和许松亦简直是天差地别,就算是争论,也争论不出个什么来。 “爹,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更不会给凌王添麻烦,更不会给许家徒增祸事。”许倾就像是个不走心的人偶,说得轻巧,心却沉重。 许松亦:“你自己知道就好。” 可能是看到许倾一直没有笑颜,严肃谨慎,许松亦才意识到了自己对她有些过于苛刻。 经过了一系列的说教后,许松亦的态度也有一些缓和:“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好。” “凌王呢?知道你在这儿吗?” “知道的,我来之前已经告知了他,请父亲放心。” “嗯,那就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家里好好坐坐。” “是。”许倾只会回答这一个字。 “你娘……给你准备了不少好吃的点心,之前你在府中借住的时候,她记住你爱吃了。” 许倾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许松亦口中的这个“娘”是谁…… 原来,是卫氏。 许倾依旧木讷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去吧。” 许倾先行离开了。 下午,许倾一直留在许家。 不管别人如何对她恭敬和善,许倾都没办法发自内心的高兴。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融入不到许家,无论怎么做都像是个外人。 要说这是寒心?倒也不是…… 寒心的前提是曾经暖心过。 可这个不曾了解的父亲,能给她的却只有斥责。 许倾只能认为他是在为自己着想,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难过。 第191章 荒唐的家宴 傍晚。 卫氏准备了一桌子的饭菜,盛情款待许倾。 一家子的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这是许倾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出现在许家人面前。 许家将军府嫡出的二小姐,大名鼎鼎的凌王妃,先太子妃的外甥女,富可敌国的纪家留下的唯一血脉。 如果没有前几年的变故,许倾怕已经是京城中最尊贵的女子。 “今天是简单的家宴,大家也不要拘谨。许家难得团圆。”许松亦随口一说。 “爹,大夫人,谢谢你们的款待,女儿在此先敬您二老。” “王妃娘娘莫要这么说,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卫氏笑脸相迎,待人态度和善。 许倾也不曾了解多了解她,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以后想家了,就多多回来想吃什么,妾身就给王妃娘娘做。” “还是别总回来了。堂堂王妃总是往娘家跑,算怎么回事?” 许倾一听,许松亦是真怕自己总回来呢。 这能让她说些什么呢,不挂脸已经不错了。 许倾将笑容留在脸上,以不变应万变,不肯多说一句话。 说了也是没什么用处。 许野阔还在主动给许倾夹菜。 这时,许松亦突然开口对许倾说,:“我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许倾抬眼:“父亲请说。” “你姐姐染宁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是吗,这是好事啊。”许倾柔和的目光看向了自己陌生的的姐姐许染宁。 许染宁朝着许倾礼貌性的微点了点头。 “你姐姐要嫁的,是如今富甲一方的永河陈氏,世代为商的清流人家。” “若姐姐真能得此姻缘,也是好事一桩。” “只是,现在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为父想要与你商量一下。” “父亲请说。” “染宁现在虽然是我将军府的嫡长女。但是你继母卫氏这边却是罪臣之后。陈家看中家事,我又想给你姐姐一个好的家世。” “将军府的嫡长女,难道这还不够吗?” 许松亦摇摇头:“这还不够。我本意是想,把你的姐姐记在你母亲纪氏的膝下,她虽已亡,可纪氏留存下来的名望,怎么样都会比罪臣好听吧。” 听到了这里,许倾已经是心头冰凉,她惨淡一笑:“父亲原来还知道母亲已经亡故了多年。可你却还是不想让她九泉下安宁?” “你这是什么话?” “妹妹,我真的很想嫁到陈家,我会对大夫人尽孝的。”许染宁迫切恳求的一句话,仿佛把许倾高高的架了起来。 全家人的目光全都粘在了许倾的身上,就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在伤害她。 原来许松亦是可以为自己的儿女考虑周全的,只不过……那个人从来都不会是自己。 无论谢凛怎么爱她,她都是这个家族的牺牲品。 许倾垂着头,不说话。 此时,饭桌上的气氛已经完全的改变了。 许松亦的问法堪比逼问:“你说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许野阔怕父女二人再一次吵起来,赶紧去劝:“父亲,你给许倾一点时间考虑,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可不是点头摇头那么简单的。” “不用了。”许倾目光坚定,冷漠至极:“不用考虑,我不同意。” 许松亦的脸已经挂不住了,摔下筷子起身要走。卫氏一见,马上起身来劝:“老爷,不要生气,有话好商量的啊。” 许倾果断道:“没什么好商量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当然,如果父亲执意要这么做,就当没有过我这个女儿好了。” 有的时候,许倾真的会低估一个男人的自私自立。 她心里不平衡…… 凭什么自己就要嫁给谢凛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凭什么许染宁就可以嫁给门当户对的清流人家。 许倾从不会阻挡她人的幸福,可她不能忍受别人的安稳与幸福是踩在自己和母亲的苦难之上。 许松亦气极了,殊不知坐在座位上的许倾已经是伤心到了极点。 这顿家宴支离破碎,怕是也进行不下去了。 正当这时,外面一声通传。 “凌王到……” 下一秒,谢凛推门而入。所有人马上跪地叩拜,只有许倾一个人,执拗的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 “都起来吧。怎么?你们许家的家宴,本王是参加不得了吗?” 许松亦赶紧道:“还请殿下恕罪,是臣考虑不周,怕打扰了殿下的休息,不敢贸然。” 谢凛一直在用余光注意着许倾,她明显是心情郁闷,脸色难看。 “是谁惹了本王的王妃?”谢凛的语气里都是怪罪。 “行了,我先回去了。”许倾起身就走,头也不回。 谢凛与许松亦四目相对,缓缓走到了许松亦的身边,冷嗤了一声:“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不会做人。” 许松亦抿着唇,看起来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只是臣服在了谢凛的权势之下。 等到谢凛追出去的时候,许倾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天都要黑了,谢凛不禁心头一紧,暗自担忧。 回到了王府后,好在许倾是回来了。 一个人坐在花园的凉亭里望天,双腿蜷缩在胸前,背影孤寂又弱小。 谢凛的脚步声早已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坐在了她的身边,却看她正在抹眼泪呢。 “这么晚不回来,我就知道你又陷在许家了。” 许倾不理不睬,垂头丧气的抽泣,看起来真的很伤心。 “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难过,这么委屈啊?” 她不理他,还转过了身子。 有些事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既窝囊又丢人。 谢凛又绕到了她面前,注视着她。许倾一双明媚剔透的杏眸中,藏着如珍珠般晶莹的泪珠,她撅着嘴,忍不住抽泣的样子,更加楚楚动人,令人心生爱怜。 他竟不知道许家到底是怎么舍得伤害她的。 “你要是再不说,我去把许家端了?” 许倾气笑了:“你还嫌我不够惨吗?还要端我老巢儿……” “那你这……”谢凛无措的摸着自己身上,也没带个手帕。 “算了,我也没什么老家不老家的。”许倾想到父亲的话,只有寒心二字。 谢凛深深的叹了声气,凑近用肩膀撞了撞她,小声商量:“媳妇儿你别气了好不好。你这生闷气不说出来,倒时候在外面传开了凌王妃吃了哑巴亏,我这也跟着没面子啊。” “你就知道你自己的面子,你们都知道面子重要!” “你看你,我说什么了?” 许倾伤心到真想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个团子,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她,自生自灭。 可她转念一想,自己还有谢凛呢。 “我爹说,我姐姐许染宁要嫁人,是永河陈氏,清清白白的大商人。但他想要给许染宁一个好的母家身世,要把她记在我母亲的膝下,我不同意。” “嗯。” “你觉得我自私吗?”许倾问谢凛。 “如果家庭和睦的话,这没什么不行的。我也是庶子,我也是被记在了别人的膝下。可你……” 谢凛知道,让许倾真正伤心的不是这件事情的表象,而是基于什么样的家庭背景下,许松亦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许倾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已经过了刚才那个伤心的劲儿了,对谢凛坦言道:“其实,我一直都挺怨恨我爹的。恨他把我嫁给了你,恨他不给我安稳的日子。我倒不是后悔嫁给你……” “你是怨你爹没为你想过。” “嗯。” 他能为许染宁计划这些,却要强迫着许倾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嫁不喜欢的人,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其实还有别的事情,让我觉得我爹真的很自私。在太子势头不妙的那三年里,我爹就已经把我娘赶出了许家,表面上和她划清了关系。先有了我姐姐和我哥哥,才有了我。我娘对于他来说,家世就是他的登步石,踩上去之后发现太子一脉势头不对,就立马推开。” “我知道我爹向来是这种人。但我不能接受的是,我娘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他利用起我娘来还是这么的理所应当。而且是为了别人的孩子。” “你可以不答应他,没必要想这些事情折磨自己。” “我是不想去想的,可是我爹他太过分了。他但凡想过我的感受,就不会将这话说出口。” 许倾积攒在心中的怨念,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控制了。 “你先是凌王妃,再是许家女,这些根本没有必要。他们不敢擅自去做这件事的。现在哭也哭了,就别太放在心上了。” 早知道去了许家能让她这么不开心,谢凛真后悔让她去。 “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气死我了。” “有气不当面儿发,跑回家里后悔来了?平时那个厉害的劲儿怎么不见了?” “你!”许倾双手抱怀,气呼呼道:“那是因为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也是攒气受。” “以后看来我要形影不离的跟着你,要不然的话,你那王妃的架子是端不起来了?” “我这不从小就平易近人嘛,哪像王爷您啊。”许倾一改刚才的泪流满面,这会儿倒是嬉皮笑脸了。 谢凛听得出这不是什么好话。 “合着本王冷若冰霜,不通人情了呗。” “不是……不是的。” “你平易近人,那你便让我那丈母娘认了这女儿可好?” 许倾伸手揪住了谢凛的嘴唇,责怪惩罚他道:“让你胡说八道!” “又不是刚才痛哭流涕的时候了。” “我其实还有一个秘密。”许倾突然认真了起来,神情间还有点神神叨叨的。 此状,倒把谢凛给弄得有点紧张:“什么秘密?” “你猜。” “我猜……你是欠打。” 许倾特意往谢凛的身边挪了挪,小声小气儿的说:“其实我之所以会这么抵触我爹的做法,一大部分原因是……” “你该不会不是你爹亲生的吧?” 许倾用力怼了谢凛一杵子,而后神秘的说:“纪家,虽然当年已经跟随着太子的陨落而彻底的破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懂吧兄弟?” “给你留了俩子儿。”谢凛已经猜到了。 “这你可就小瞧人了,那可不是仨瓜俩枣。” “多少,让我听听?”谢凛就想知道这小妮子背着自己藏了多少。 “你高攀了。” “许倾,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反正够你吃软饭的了。”许倾真是越来越狂妄了。 谢凛后知后觉的阴阳怪气:“我说嘛,怎么总想着从我身边逃出去,原来这是自己有产业啊。” 许倾故作低调的挥了挥手:“也不算,也不算,总归是雇人去打理,我又不会。不过就是区区几十家铺子和地而已。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你爹应该不知道吧?” “那当然,我是拿你当好兄弟才告诉你的。”许倾说着说着,总让谢凛有了种小人得志的错觉。 “我说的嘛,怎么委屈成这个样子,原来是怕被分走产业啊。” “这是其次。最让我寒心的还是我爹的态度嘛。” “好啊,这下也不用寒心了,小地主婆儿。”谢凛伸手去掐了掐她的脸蛋儿,:“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许倾的小脑袋瓜晃得像是拨浪鼓,:“没有,没有。而且王爷您又不爱财,我说了也没用啊。万一哪天您对我不好了,我就跑了。免得您心狠手辣,率先把我金库给缴了。” 谢凛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对我坦诚?” “王爷,您别这么说嘛,我要是光有钱,没有您,不也是小喽啰嘛。您这么光辉伟岸,救我于水火之中……” “有完没完?” “实话,比石头都实。” “既然如此,那就别说那么多虚的了。”谢凛轻轻的将她的手握起,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这都多少天了,是不是该宠幸一下我了?” “你不早说。” 许倾抓着他的臂膀,转身便坐跨坐在他的双腿间,手臂圈住他的脖子。 “你就不能轻点儿?” “王爷想在这儿吗?”许倾看着这四处望远的亭子,口出狂言。 “看你。”谢凛歪头故意杠她道。 “要是不在这儿的话,那你就得把我抱回去,反正我不想走路。” 第192章 亲兄弟明算账 “真是把你惯坏了,这样胆大包天的话也敢说?” 谢凛猛的起身,直接将她横杠在自己的肩头。 “王爷……王爷你松手!”许倾就像是被倒挂在了他身上似的。 “松手?松手可就摔死了,我可不负责。” 谢凛一边就这么将她扛回去,一边不忘拍她屁股,让她少说话。 “你!我就要充血了,王爷。” “忍着吧,马上就到了。” “王爷这是白天休息好了?” “何止啊,今天一晚上都不用睡了,自己心里有点数儿。” 许倾这时候知道后悔了,并哀嚎道:“我会被玩坏的。” 俩人谁也不让着谁,都很主动。 本来许倾还想要褪去羞涩更主动一点,但奈何自己这小身板儿确实没法左右谢凛。 来来回回不知折腾到了什么时候,从床头忙活到了床尾,谢凛才肯满意。 谢凛的清心寡欲与纵欲过度之间,只差了个许倾。 弄了半天许倾终于明白了,谢凛养了一天的精气神儿,到了晚上全用在自己的身上了。 她不禁躺在床上捶头后悔,自己这不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翌日清晨。 许倾稍有些倦怠,躺在床上不想起来,总想要赖上一回儿床。 “小懒虫,赶紧起床了。” “不要……” 谢凛已经衣衫整齐的坐在床边,将手伸进了她的被窝儿里,摸了摸她的身子。 许倾觉得有些痒,身体动了动:“你别摸我。” “快点起来吧。” “好,我这就起,让我再睡十个数好不好。” “十。起来吧。” “你拿我当傻子吗?” 低劣的骗术总结为连骗都不想要骗。在谢凛的催促之下,许倾只好欠起了身子,打算起床。 正当这时,谢凛扔过来一套衣服。 许倾展眼一看,是一套暗蓝色的男装。 “这是……王爷的新情趣?” 谢凛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你这小脑袋瓜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白天晚上都想着我的身子吗?” “哎呀!”许倾委屈摸头:“那你给我男装干嘛?” “江玉走了,我身边也不能没人跟着,你就先顶替两天好了。” “我?” 许倾讶异的指着自己。 “没错,就是你,赶紧换好衣服,跟我去刑部,磨蹭了扣你工钱。” “哼。”许倾坐在床上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开始把衣服往身上套,经过一系列的梳妆打扮之后,她终于是有了点“男人样”。 “去吃饭。”谢凛命令她。 许倾暗自来气道:“不吃了。” “走就走,别等到时候某些人喊饿。” 去往刑部的路上。 谢凛步伐迅速,许倾步伐缓慢的跟在后面。 “王爷,为什么要我穿成这个样子?我不能是真给江玉做顶替吧?” “不用猜了,就是这样。身边没有个相信的人,做起事情来是真不方便呢。”谢凛回答得倒是干脆。 许倾小碎步跟了上去,紧着道:“王爷,那要是真这样的话,您得付我另外的价钱。” “什么?你还敢要钱?” “亲兄弟,明算账。一码是一码嘛,以前我干仵作的活,有尸体了我才干活,现在我当跟屁虫,时时刻刻得跟着,那能一样吗?” 许倾道理讲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你说要多少吧?”谢凛松口。 “你给江玉多少?” “一个月五两。” “那也得给我五两。” “江玉文武双全身强体壮,好听话,你看看你占了哪样?” “谁让你选我了。”许倾翻了个大白眼,牵着不走打还倒退的架势。 “你走不走,不走我揍你了。” “揍嘛,来来来,揍我。” 许倾像牛一样把脑袋顶在了谢凛胸口。 谢凛气得要命的同时,也收获了路人怪异的目光,咬牙切齿的说:“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早说嘛,何必呢。” 虽然五两银子也不多,但是许倾就是不想白干活。 两人到了刑部之后,最先要解决的头等要事,当然是还在牢中的方士奇。 谢凛一到,便走去了大牢,边走边问:“怎么样了,方士奇招了什么吗?” “回殿下的话,已经开始用刑了,也抓了他的家人,部下,但是……”属下叹息又摇头道。 “什么都没说吗?” “方士奇主要还是贪得多。收贿赂也很离谱,除此之外没有审出来任何与案件有关,与天明雅玉有关的事情。” “嘴可真够严的了。” 谢凛现在心中估量这方士奇的剩余价值,心想到底要不要留下方士奇的一条命。 毕竟贪污受贿已经够他死的了。 “不过,倒也奇怪,还有一件事。” “说。” “之前有查到,这个方士奇曾经是淮南侯云绝的弟弟,云继大人的门生。” “你说什么?”谢凛心头一惊。 “确有其事。在他家人的口中还得知,方士奇经常给云继送礼。” “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 属下离开之后,谢凛的眸光变得越发阴沉复杂。 身后的许倾望见了大牢中的方士奇,淡淡道:“一把老骨头了。用刑到了这个地步,要不就是真的不知道那么多,要么就是知道得太多,早晚都是死,索性就不说了。” “云继……” “王爷是怀疑云继参与其中?” 谢凛只字未语,紧紧皱着眉头,转身走去了前院。 屋子里。 谢凛一直在许倾的眼前转悠。 许倾的目光则是一直追随于眼前的谢凛。 “王爷,可是有什么打算?” “我在想,云继对于这件事情能够知道多少。” “可有几个门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云继早年间一直萌荫于他哥哥淮南侯的权势之下,资历平平,只有近几年在朝中有所起色,如今更是掌管了户部。要说门生,就方士奇这么一个都大有可能。方士奇还给云继送过礼,证明一直有联系。我觉得云继干净不到哪里去。” “这样说来,咱们在景州那次,也是他和云翎一同围剿了我的父亲。你当时和云翎是一伙儿的,你就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你看你又来了,怎么总提这茬儿?我当时难道还不够惨吗?”谢凛最烦许倾提起这件事,一提他就心里像是有愧一样,但按照当下的情况设想,似乎事情就可以串联在了一起。 当年,疑似天明雅玉的飞龙帮从中叛国,痛失景州僵土。 云继的门生方士奇与天明雅玉有关系。 而云继在上一次景州围剿许松亦事件也有参与。 方士奇最初就是景州的官员。 要说谢凛就算是万般不信,也不得不怀疑云继了。 “王爷,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事已至此,我看这个方士奇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但是他得在我这儿发挥最大的作用才行。” 谢凛似乎已经想好了对策。 “下午跟我去一趟云府,我进宫一趟。” “好。” 许倾留在了刑部等谢凛回来。 她想着,谢凛是想要向圣上禀明此事吗? 可是依照谢凛的行事风格,现在的证据也不足以证明云继与天明雅玉有任何关联,他不会轻举妄动。 下午。 谢凛和许倾两人去了云继的府上。 过程并不顺利,云继没在府上,听说是去了淮南侯府,两人又折返了回去。 谢凛驾临侯府,下人们刚要通传,就被谢凛挥手阻拦了下来。 紧接着,谢凛径直走了进去,来势汹汹。 云翎见状,赶紧出来迎接,:“谢凛,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是有点儿事想找云继,听说他在侯府这边?” “是啊,叔叔总是来看望父亲,正巧在呢。你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找他。” 云翎赶忙让人去唤叔叔过来。 她问谢凛:“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怎么这么着急?” 谢凛的脸一直是冷冰冰的,面对云翎的浅问,特地舒展开了笑容:“没事,就是想要问问你叔叔一些事情而已。” “哦。” 这时,云继缓缓走来,见到谢凛,目光中稍带着警惕,但依旧是笑容满面的行李:“臣见过凌王殿下,王妃娘娘。” “云大人免礼,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些事情要跟云大人商议了解的。” “好,殿下有什么事情,尽管来说就是。” “那咱们移步可好?”谢凛主动道。 谢凛此番前来,实在是突兀,云翎心里没底儿,认为是叔叔惹了什么大麻烦,忧心的插了句:“我能听听吗?” 谢凛先是愣了一下,:“过来吧。” “嗯。” 几人在书房坐下后,谢凛便开门见山的对云继说:“本王近些日子以来办了一件京城布艺杀人染血案,其中涉及颇多,更与圣上心腹之患天明雅玉似相关。这案件里,调查出了一位玩忽职守,贪污受贿的官员,名字叫方士奇。” 云继听得认真,点了点头。 谢凛故意问:“云大人可对此人有印象?” “方士奇……好像是听过呢。” “是您的门生,您怎么不记得了?据方士奇家人交代,前一阵子,他还给你送过礼呢?这您总会记得了吧?” 云继的笑容变得尴尬僵硬,但依旧是乐呵呵的说:“殿下要是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想起来了。都怪我脑子不好,不记这些。” “云大人记不住不要紧的,本王有耐心跟您说清楚。本王此行前来,也正是想要问问您,有关于方士奇的事,希望云大人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刑部办案提供帮助。” 云继紧紧皱着眉头,抬眼问:“不知殿下已经将这案子查到了何种的地步?” “云大人,这恐怕是没法与您细说。毕竟本王此次前来,是来问您的话的。”谢凛的眼色间充满了冰冷。 云继却说:“这我还真就不知道。方士奇这个人,我倒是鲜少接触。可能年轻的时候惠及于他,被他记在了心里吧。不过他这人,我倒是真没想到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谢凛点了点头满意道:“既然云大人不知道,本王便也不为难大人了。看来从方士奇的身上应该是挖不出来什么的了。” 他的释然,让云继逐渐放松了警惕。 “三日之后,本王就要带着他以及他的家眷去往西北大营。” “这是为何啊?” 这时,许倾解答了云继的疑问:“按照律法,确实是流放。所以往西北方向走,也不奇怪。” “嗯。” 云继明显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样子。 “既然云大人不知道这些,也无妨。时候不早了,本王就先行告退了。” 谢凛这边正准备要走,云继却突然间叫住了他,:“殿下,请您留步。” “还有什么事?” “我想要一同护送他。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以这种方式见他一面而已。他是做了错事,但是再怎么说与我也熟识过。就看殿下能不能通融一下?” 云继表现出的是真真切切的惋惜。 云翎主动站起来说:“如果叔叔去的话,我也想要一起去。我知道王爷此行而来,是问话,也是对叔叔有所怀疑。” 谢凛对此淡淡道:“本王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不存在怀疑与否。不过云大人和云翎也想要去的话,本王还是要禀明圣上才行。” “还请王爷多多费心了。” “无妨。”谢凛起身:“本王没别的事情了,就先走了,你们等本王的消息即可。” “是,殿下。” 谢凛走后,云翎又问了云继一些关于方士奇这案子的事情。 她很怕这件事真的与自己的叔叔有关系。 因为云翎了解谢凛,如果不是怀疑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如此着急的登门拜访。 云翎的几经追问之下,云继说得明确,和他没关系。 云翎这才放心了下来。 然而,就在云翎离开了之后,云继的眼神忽而转变得复杂许多。 云继的手下蒋易有些着急的询问云继:“大人,怎么办?您本不该主动提出一同去的啊。” 云继冷哼了一声:“这小子,跟我明着来。但凡他不与我说这么多,我都能在暗处好好解决了方士奇这个麻烦。” “您真的多此一举,不该去。” “万一那个方士奇的嘴里真说出来了什么怎么办?我就是担心这一件事。”云继愁闷的说。 第193章 刺客 “要是真的吐出了什么来,凌王早就下手了。何必再来这么一出儿呢?属下觉得,凌王就是想要营造这样的假象,让您上当,让您紧张,这个时候有所作为,说不定就真的陷进去了这个圈套里面。” 蒋易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云继依旧忧心忡忡。 “你说的也对,可是谢凛的手段,远不止你想的这般。我害怕方士奇真的已经对谢凛说了什么。又害怕方士奇没说什么。” “大人,此话怎讲?” “如果方士奇真的说了什么,谢凛此番无非就是想要试探我会不会对方士奇下手。倘若方士奇没说什么,但谢凛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话,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云继看来,方士奇这条命活着一天都会让他心神难安,想让他死却又没有办法。 云继突然想了个办法,询问蒋易:“你有没有机会联络到天明雅玉那边,如果能联系到的话,让他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蒋易:“可是现在的话……恐怕也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了。” 云继烦心。 现在方士奇活着,是云继的长期隐患,但是方士奇如果在运往西北大营的途中被弄死的话,云继就是头号嫌疑人。 “反正此行,咱们千万不能动手就是了。” 蒋易:“可是属下怎么觉得,既然现在已经是这种情况,倒不如直接下手来得容易些,一了百了。而且也不光您一个人去,云大小姐不是也要同去吗?实在不行……” “嫁祸给云翎?”云继瞬间领悟蒋易的意思。 “嗯。” 云继有点不忍心:“不行,云翎还是个孩子。” 云继又想了想道:“这几天你多打探一下,看看天明雅玉那边有什么动静,实在不行的话,能不能让他们想办法把方士奇毒死在大牢里。” “属下一定会去办这件事。” “三日之后一旦动身,我便有机会见到方士奇,既然谢凛已经知道了我和方士奇是熟识,想办法和他说上两句话,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嗯。” 云继坚信一件事,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只要他不主动出手,应该可以保全自己独善其身。 方士奇现在已经是他和天明雅玉联络的唯一一条纽带。 方士奇如今的处境只会让云继如坐针毡。 而此刻的窗外,云墨初正将云继与蒋易的话听得真切,目光逐渐转为暗沉,嘴角浮现出了一抹阴险的笑。 三日之后。 谢凛,云继和云翎一同在去往西北大营的路上,队伍壮大。 云翎纯粹是担心自己的叔叔,也看得出来谢凛是在怀疑叔叔。 这一路下来,少说也要三四天才能到。 队伍缓缓行进到了郊外阴凉的树林里。 谢凛勒住了马,对众人提议道:“先在此处休息一下吧。” “是。” 队伍停了下来,云继与云翎也先后下了马,去休息一下。 趁着谢凛不注意,云继走到了后面的囚车旁,来回的走动观察着里面。 方士奇的头被黑布蒙着,浑身上下全都是伤,双手捆绑着缩在囚车的角落里,一动不动。若不仔细的观察,还以为人已经没了气息。 这时,谢凛走了过来。 “云大人在看什么呢?” 云继猛然回头,故作平静的对谢凛说:“王爷,我只是看看方士奇。” “哦,看吧。”谢凛就站在云继的身旁,问到:“云大人倒真是个顾念旧情的人。” “相识一场,他误入歧途,还想要跟他说几句话呢,现在看来也是没什么机会了。” “也不一定。” “哦?” “本王分析,父皇是想要留下方士奇一条活口,方士奇的罪名,何止是流放充军这么简单。” “圣上难道是另有打算?” “本王也不知道。本王只是将方士奇的罪名如实告知了圣上。圣上便要彻查。”谢凛笑了笑,并安慰云继道:“当然,排除掉云大人和方士奇那点儿关系。本王也不希望方大人搅进这无关紧要的纷争之中。” 此时,谢凛是实话实说。 他也是臣子,怎敢在圣上面前以一己之猜测无端将云继供出去? 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谢凛自是不能那么做。 但他偏要单方面的看看云继是什么反应,以认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听了谢凛这话之后,云继的情绪稍微有些放松。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按兵不动即可。 但紧接着,谢凛又说:“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运送一事,父皇让本王低调行事。本王倒是除了云大人之外,没告诉过任何人。” 谢凛用余光随意的瞥了云继一眼,注意到云继的神色又变得紧张严肃了起来。 这才是谢凛真正想要的。 随后,谢凛从云继面前走过。 云继的脸色不太好看。 到底还是让谢凛算计了。 路途中一旦出了任何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云继所为,都会让云继成为实打实的怀疑对象。 原本的嫌疑是虚无缥缈,谢凛当然不会贸然的去禀明圣上,可这样一来……一旦出了什么事情…… 云继真后悔自己主动跟来,果不其然谢凛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开弓没有回头箭,云继不光自己不能动手,还要暗自祈祷不要有人来刺杀队伍。 谢凛打算休息一下之后便出发。 正巧,云翎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谢凛,你是在怀疑我叔叔,是吗?” 谢凛注视着她说:“没有,而且是你叔叔自己要跟本王一同来的。可并非是本王要求他来的。” “你有。” “是又如何?”谢凛的目光变得冷冽,声色却依旧轻缓随性:“不仅仅是他,就算是你,本王也会毫不留情的公事公办。” “谢凛,不会的。”云翎的坚定之中带着几分天真。 谢凛冷笑了下,只是觉得云翎不成熟。 谢凛对属下吩咐:“本王看歇得也差不多了,继续出发吧。” “是。” 大队人马即刻启程出发。 行进了一段路之后,明明空无人烟的森林里,像是有什么异动。 谢凛警惕的放缓了行进的速度,观察四周的情况。 “怎么了?”云翎问他。 “听没听见树丛里有沙沙的声音。” “风动。” “并非。” 就在谢凛满心怀疑之际,突然从森林中冲出了大批刺客,朝着队伍奔来。 谢凛见情况不妙,吼道:“看好方士奇。” “明白。” 刺客是统一黑衣蒙面,身手与刺客无异,目标多是囚车上的方士奇。 两方缠斗,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谢凛在打斗之中偶然注意到。 这像是两波人,可以分出先后,且水平并不相同。 幸好谢凛早有准备,在森林中埋伏着更多的人,让他们顺利占据了上风。 突然,刺客拿起了弩箭,瞄准囚车里的方士奇射了去。 囚车里面方士奇被一箭穿喉。 见方士奇已经死了,刺客们已经有了撤退的架势。 但奈何死的死,伤的伤,情况不容乐观。 就在谢凛将注意力放在了囚车之上的瞬间,蒙面刺客突然朝着谢凛砍了过来。 谢凛身法敏捷迅速的躲开,刺客的剑刃刮伤了谢凛的手臂。与刺客交手之际,二人近在咫尺,谢凛更是与蒙面刺客四目相对。 只是这双眼睛和身形,熟悉得让谢凛乱了心神…… 是薛昭! 那双眼睛里,是汹涌刻骨的恨意。 谢凛一度分神,刺客逮到机会就要对谢凛下死手,多亏云翎搭救及时,才让谢凛脱离了危险。 云翎担忧的看着谢凛的伤口:“没事吧?” “没事。” 而后不久,刺客死的死,伤的伤,全部被谢凛的人拿下,唯独只有刺伤谢凛的刺客,最先逃离,无影无踪。 谢凛看了眼右胳膊上流血的伤口,赶紧走到了囚车查看情况。 只见谢凛一把扯下了套在方士奇头上的面罩。 人已经死了。 但庆幸的是,囚车里面坐着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方士奇,而是谢凛先前安排的死刑犯。 果不其然,奔着方士奇去的。 “你受伤了,得赶紧包扎一下。”云翎紧张道。 谢凛抬了抬手,示意无碍。 以现如今的情况,当务之急并不是谢凛胳膊上的伤。 谢凛神色漠然的转头凝视着云继,云继刚想要上前询问关系谢凛的伤势,便被谢凛抬手回绝,:“云大人,看来你是不得不跟我回去一趟了。” “殿下……您这是何意?” “你说呢。”谢凛又想了想:“算了,不用带回刑部了,直接送到圣上的面前。你来好好的解释一下,这场刺杀是怎么回事。” “我……这和我没有关系啊!跟我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来人,一同扔进囚车里,带回去。” “是。” 云翎在路上,还在为自己的叔叔求情。 谢凛不为所动,全当没有听见。 他们踏上了返程的路,回到了京城之后,谢凛直接将云继送到了圣上的面前,连同扣押下来的刺客。 云继说冤也冤,说不冤也不冤。 冤就在于他什么都没做。 不冤在于他确实是他走漏了消息,但他没想到谢凛能有这一招。 就算是到了圣上的面前,矢口否认一切也真的难逃关系。 谢凛回去之后,即刻便审了带回来的几个刺客。 有些已经招了,是天明雅玉找来的杀手,但其他有用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还有几个人,声称是云继的人。但是云继被扣押在宫中,在圣上的面前对一切罪名矢口否认,绝不承认是自己派人刺杀方士奇,更否定了与天明雅玉之间的关系。 圣上已经对云继起了疑心。 虽然不能直接证明云继的问题,但是云继事先走漏了风声一事,已经从侧面验证了云继身上的问题。 云继刚刚奉命掌管户部,圣上自当小心谨慎。 最终,圣上决定将云继革职幽禁在府中,对他彻查到底。 云翎因为此事,找了无数朝臣,想要替叔叔求情。 要不是谢凛拦着,云翎一定会面见皇上给叔叔求情。 宫门外。 云翎在外等着谢凛出来。 谢凛见她这个样子,也真是无奈。 他对云翎说:“你现在应该庆幸,云继目前只是涉嫌与天明雅玉有染,而不是证据确凿。不然的话,你们整个云家都得跟着赔进去。云家的侯爵之位弄不好都会丢,你现在是想不明白吗?” “可是……我叔叔不可能去和江湖上的邪教有关系。” “你指的不可能,是你认为,你感觉。”谢凛毫不吝啬的将最真实最残酷的话说给云翎听:“云继做了什么不轨之事,会告诉你吗?方方面面都证明方士奇和当年景州一役有关系,而你叔叔和方士奇关系也有密切。说白了,现在只不过是方士奇没有开口罢了,本王只能用这种方式扣下他。如果方士奇真开了口,你叔叔现在的情况不会比方士奇好几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怎么才能保护好云家全族?” 云翎此刻是发自内心的无助,没有人能告诉孤立无援的她要怎么样才能全身而退。 谢凛不忍心看她这个样子,只好说:“跟你叔叔划清界限,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听,如果朝廷有需要自会找你们,懂?” “我知道了。” 云翎就要崩溃了。 在她的认知里,保护好云家的人就是她活下去的任务,这种思想根深蒂固。 也正因为如此沉重的担子,压得她常年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不知如何自保全身而退,反而潜意识里想要救自己的叔叔。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先回去了。” “嗯。” “你自己小心吧。” 谢凛临走回头瞧了她一眼,实在是不放心云翎这个样子。 他心软了一下:“算了,我送你回去。” “好。” 谢凛屏退了手下:“你们回刑部吧,不用等本王了。” “是,殿下。” 谢凛将云翎送回了侯府以后,自己便也回去了。 这一路上,谢凛的心情并不舒畅,甚至是堵得难受。 当然不是因为没完没了的案子。 是薛昭。 他看见了那双眼睛,一定是薛昭。 谢凛实在太熟悉了。 就是那双眼睛,曾经差点使他在许倾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可现在…… 薛昭疑似是天明雅玉的刺客,要杀了他。 第194章 不保证以后还会不会犯错 薛昭,一直都是谢凛的心结。 而且谢凛现在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许倾…… 谢凛的容色间愁云遍布。 王府。 谢凛推门而入,只见许倾自己一人正在吃饭呢。 对于他的归来,许倾似乎没多大的反应,一边夹着菜一边问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刑部的事情刚刚忙完。”谢凛入座,累了一整天,终于可以在此刻放松一下。 “怎么样?”许倾问。 “如预想的那般,云继被革职在家,接受调查。这都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不然的话,估计就得被关在牢里了。” “看来,方士奇这边就只能能挖得这么深了。”许倾淡淡的说着,给谢凛盛了一碗汤。 “吴四还是没有消息呢。” “没关系,明天我约了吴锦娘。我想要跟她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从她的口中打听到什么。” “有劳了。” 谢凛怕是忙蒙了,这么生分的话张口就来,以此惹来许倾怪异的目光。 她倾过耳朵重复问他:“你说什么?” “娘子,有劳了。” 谢凛手臂上有伤的缘故,端着碗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差点把热汤撒掉。 见谢凛慌乱之际,许倾快言快语的问:“你刚才干嘛去了?” “什么?”谢凛顿住了一下,抬眸注视着此刻的许倾。 在两人目光相对之时,谢凛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倾审问过的犯人的心境应该是何等的崩溃。 见似乎瞒不过去,谢凛只好牵强的笑了下。 “我从宫中出来后,把云翎送回了侯府后就回来了。” 许倾秀目之中满是不愿,语气明显已经开始不高兴了:“所以,瞒着我?” “这没什么好瞒着的啊,我又跟她没什么。” “所以有什么的时候就会跟我坦白了,是吗?” “你看你……” 谢凛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何事。 就因为少说了一句话。 可什么事儿都跟她说,又像是自己在不打自招一样。 谢凛见她因此而生气,略显焦灼不安双手撑着腿,结果右胳膊因为有伤突然一软,仪态差点没绷住。 谢凛不敢用眼睛直视许倾,且越来越心虚。 许倾一动不动的用眼神瞄着他,就想看看这男人到底能瞒到什么程度。 谢凛自知是瞒不住,且越瞒着,事儿越大。 他侧过了头,直接撸开了自己的袖子。 手绢太小,没把伤口绑全,伤口看起来不深也不浅,手绢晕开了一些血色。 许倾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反倒继续拿起筷子来吃菜。 谢凛知道她生气了,自己低头默默的把袖子放了下来,并问她:“你……知道了?谁跟你说的?” 许倾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我见你还没回来,便亲自去刑部问问。刑部的手下说,你不会回刑部了,先去送云翎回家,然后就会回去的,所以我便回来了。” 语气里,多了几分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 “我……是怕你担心,怕你乱想,所以就没告诉你,毕竟也没有什么。” “明明没有什么,那你为何心虚于告知我这件事呢?” “因为多此一举啊,不过区区小伤而已,不过只是云翎而已,又没什么。” “所以你打算真的有什么的时候再来通知我吗?心想反正我现在也跑不了了,又有何妨呢?” “你这是什么话?为什么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被你曲解成这样。”谢凛的脾气有些压不住了。 许倾看着谢凛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实在是心里赌气,起身就要走。 还没走出去,又折返回来,指着谢凛怒气冲冲道:“你走,这里是我的地盘儿。” “凭什么,整个王府都是我的,我想在哪就在哪。” 许倾咬牙切齿的点头:“行,你不走,我走,我不在你的王府待着了,这总行了吧?” 这话谢凛听着有点害怕,立马强硬的改口认怂:“我走,我走总行了吧?” 说完之后,谢凛直接摔门而去。 许倾坐在桌前,气得呼呼直喘。 其实她气的根本不是谢凛和云翎之间有什么,也不是他受了伤这件事。 他气的是这两件事明明是平常事,他却要自以为是的隐瞒自己。 而且最可气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晚上,许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两颗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灯不熄,衣服不脱,反正就是心里堵得慌。 她刚要翻身,就听见外面有动静。 谢凛弄了好大的声音闯了进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傲娇的自己去许倾的柜里乱翻。 许倾就当进来了个屁,一会儿再放出去。 她一边直勾勾的躺着,一边用余光瞥了瞥背对着她的谢凛。 谢凛专注的在柜子里翻来翻去,就像让她跟自己说一句话,结果翻了半天也没等到话。 最终,翻出来了一瓶药膏。 他正自己给自己上药呢…… 时不时手重了一点儿,还疼得呻吟。 “呵。” 许倾不为所动的躺在床上,一点也不心疼。 要说谢凛这个男人也是奇怪。 许倾要说他茶吧,他不仅不知错,而且理直气壮脾气暴躁,要说他不茶吧,他深更半夜故意卖惨装柔弱在这呻吟求安慰。 反正讨人厌的事,他是一件事也没少干。 许倾是真的不理会她,还特意把身子转了过去,眼不见为净。 谢凛上药好半天,也没得到她的关心,自然是不满足的。 他知道许倾压根就没睡,悄悄的走到了她的床前,掀了掀她的被子。 “走开!” “人家不是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吗?你今天……是不打算让我上床吗?” 许倾背对着他,也没个反应。 “刚刚是我不好,你看在我有伤在身的面上,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 “我以后什么事儿都跟你说,不让你担心不让你生气,可以吗?” “知道错了?”许倾侧过了身子。 “嗯,知道了。” “所以呢?” “虽然不保证以后还会不会犯,下次再说下次的吧。这次知道错了。” “你!”许倾还能说什么,这男人认错还不忘给自己留一条宽广的后路。 谢凛继续磨人说:“你就看在我已经受伤了的份儿上,别跟我计较了。” “刚才可不是这么态度,恨不得把我吃了。万一原谅了你,你凶相大显,吃亏的不还是我自己吗?”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真能吃了你一样。刚才那不是没控制住吗?” “行吧,先原谅你一次。”许倾拉开自己的小被子,邀请他上床睡觉。 “好嘞。” 谢凛坐在床边就开始脱衣服,速度极快。 好看又主动的男人谁会不喜欢,许倾觉得他要是个不会生气的粘人精就好了。 “你别贴着我,你那伤不能碰。”许倾提醒他的同时,又往里面窜了窜。 谢凛若无其事的用手搂住了她的腰身,来回磋磨,低语轻吟:“真的没事的,我又不是不知道疼,你不用担心我。” “怎么?王爷现在是皮糙肉厚?” “那倒也不是。”谢凛搂着她说:“我就是怕你小题大做,所以才没说。就是一点皮外伤而已。可真不是因为别的女人给我包扎,所以才瞒着你。” “真的?” “我发誓,是真的。我要是有一点假话,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儿上,这次我就原谅你了。” 谢凛半靠在床边,微微俯着身子,吻了她的额头。 以这个吻为开始,让谢凛一发不可收拾的想要继续去亲吻她。 他轻轻的将她置于自己的身下,一直胳膊撑着床,另一只手在她身段间游走。 许倾有些不愿,:“还是别了,你还有伤呢。” “你夫君只要没有伤到要紧的地方,就无妨。” 他在许倾耳边轻说的话,让许倾双颊一红,手指从谢凛的胸口渐渐划下,故意问他:“夫君所说的要害是……” “你说呢?” 许倾素白的手顺势而下,顺着他精壮的胸线一点点摸到了腰际,谢凛目色间充满着迷离和暧昧,等待着她的爱怜。 她的小手却不偏不倚停在了腰间不动。 谢凛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欣然接受了她的捉弄:“你是在玩弄我?” “才没有呢。” 许倾的话激怒了他,谢凛以吻作罚,肆意的亲吻着她柔软的身体。 “谢凛,别……我有些痒。” 他不顾她的话,处心积虑的想要将她占为己有,让她在他的身下沉沦。 那一晚,许倾总觉得谢凛不对劲儿。 平时的他,虽然也是对她这般喜爱,但这是两个人的事情。 可今天的他不知为何,行为上更像是要把她侵占,明明很温柔,却让许倾有些难受。 他抱得她紧紧的,仿佛不给她一丁点机会去主动。 许倾是会迎合他的。 可是今天,他一点也不想要迎合,只想要侵占她的身体。 最疯狂的时候,她被他钳制在床尾,绝美的青丝顺着床榻垂落,修长白嫩的双腿落在他的肩头。 她不敢说些什么,只是更加乖顺的圈紧了他的肩膀,在他一次又一次的侵袭下,许倾终而忍不住,在他的耳边求饶。 “谢凛,我痛。” 他停了下来,在紊乱的呼吸间,默默注视着许倾。 许倾永远记得他那时的目光。 极致的欲望与疯狂中,带着愧疚与心疼。 最终,谢凛从她的身上抽离,卧躺在床上,微微闭目。 “你今天弄疼我了,是心情不好么?”许倾问他。 “对不起,是我没轻没重的。” 谢凛的样子,明显就是有心事。 她轻轻的倚靠在他的身边,温柔的问:“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可以跟我说说。还是我刚刚那么说你,你心里郁闷?” “没……”谢凛欲言又止,沉闷在心中的事情自然是无法言说。 “那我可就认为你是技术差了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谢凛如墨般深邃的瞳孔之中,褪尽了忧色,转过头来向她道歉,:“对不起,可能是今天有些累了。” 喜欢一个人,可以感知到他的情绪,许倾明显感觉到,谢凛是有什么事情压在心里。 她修长的胳膊搂住了谢凛的身体,柔软的靠在他的怀中,:“你有事不说,刚刚不是白白跟我认错了吗?” “真的没什么事。”谢凛舒缓的笑了笑,当与怀中的她凝目相望的时候,谢凛之前掩藏在心中的情绪此刻油然而生。 谢凛突然间脱口而出:“我想要个孩子。” 许倾抬头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惊奇。 “你说什么,想要孩子?你之前不是说……”许倾欲言又止,更多的是感到很奇怪。 谢凛自知自己是鬼使神差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改口道:“随便说说而已,当我没说。” “别……”许倾面含笑意的说:“反正早晚也要有子嗣,没问题啊。不过我还不知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你也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 “刚刚说着玩儿的。” 谢凛侧身睡下,没再继续说什么。 谢凛自省,深知这话说得唐突又混账。 自己是有多想绑住她,才会算计起了她的肚子。 许倾觉得谢凛今天奇怪极了,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翌日清晨。 谢凛有公务在身,所以起得很早。 “手臂不要沾水,不要提重物,不要吃刺激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中午的时候换一次药,重新包扎一下。”许倾跟在谢凛的身后提醒道。 “知道了。” “实在不行,你让云翎给你包扎。” 谢凛似笑非笑的回头看着她:“又来了?” “你还真多心了,我的意思是女孩子总比你心思细。要是包个伤口就能被拐走的夫君,不要也罢。” 许倾说完,便将药瓶扔给了他。 谢凛接得很准:“还挺善解人意。” “我今天要去见一见吴锦娘,顺便告诉你一声。” “知道了。” 等到谢凛离开了之后,许倾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动身出发。 彩宁坊现在的情况大不如从前,门前冷冷清清的,基本上一天也没几个人。 再也看不到锦娘在窗口忙碌的样子。 “锦娘在吗?”许倾问伙计。 “在楼上。” 第195章 煎熬 许倾走去了楼上,敲敲门后,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她便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的情况却让许倾双目圆睁,一瞬惊慌。 “锦娘!” 只见锦娘侧身倒在了椅子上,将手放进了桌子上盛满水的脸盆儿里。 盆里的水已经被锦娘割腕而流出的血染得通红,且还在不停的流着血。 许倾赶紧将她的手腕从血水里捞了出来,顺便探了探鼻息。 还好,没死。 “来人,来人,快点来人,你家掌柜的自杀了。” 楼下的伙计听到了动静,赶紧着急忙慌的全部奔了上来。 几人忙里忙外,跟着许倾一同把锦娘放到了简陋的木板床上。 “快去找个郎中来,快点啊。” “不用了,我就是。”许倾捏着锦娘的手腕,先是用帕子把手腕包了起来,给她止血。 锦娘昏迷不醒,小脸儿煞白。 割破的手腕泡在温热的水里,血流的越发多了起来。 许倾被锦娘此举吓到了,紧皱着眉头转而问她的伙计:“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姑娘,您也看到了彩宁坊现在的情况,冷冷清清无人问津。问题是吴老板做过的那些事儿,全都算在了锦娘的身上,她才这么小的岁数,怎么可能熬的下去啊。”一名老伙计语重心长的说。 仿佛锦娘这次出事,都是她们预料之中似的。 换位思考一下,许倾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过来一个人,像我这样按住了她的伤口。我给你们写个药方,你们先去抓药。” “好。” 许倾随意的拿了一张纸,奋笔疾书的写下了一副药方,交由彩宁坊的伙计。 伙计立马去办,许倾正盯着吴锦娘的状态呢。 这里的环境不是很好,楼上狭小的阁楼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板子做的床,人一多了起来,整个屋子都不透气儿。 许倾抬头问伙计:“吴锦娘平时住在哪啊?有家么?” “当然有了。她家就在彩宁坊后面有一条街,一个大宅子里。” “你们能不能想点儿办法,把她抬到家里,在这里的话总归是不方便。” “这……” 锦娘这个样子,谁都怕担责任。更何况他们也知道彩宁坊现在已经是气数将近。 许倾:“你们放心好了,我是她朋友,没什么好顾虑的。要不是我自己抬不动,我跟你们商量作甚。” 说完,几粒碎银子拍在了桌子上。 伙计们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应声同意。 “那就抬吧。” “好嘞。” 许倾趁着他们把吴锦娘运回到了家中的这段时间,回了一趟王府,把自己调制的药拿了过来。 吴宅。 被安顿好了的吴锦娘依旧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家里的佣人正在厨房熬药。 许倾给她的手腕上擦了药,然后再继续用纱布包裹完全。 吴锦娘失血过多,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许倾是真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不然的话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她是见惯了生死,可这事儿没办法和江玉交代啊。 许倾也不知道江玉和这吴锦娘到底进展如何,还是一刀两断了。 万一就这么死了,江玉知道了得多伤心。 许倾想着想着,舒缓着轻轻叹了叹。 过了一会儿后,锦娘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以为自己已经是到了阴曹地府,去不曾想竟然是自己的家。 而眼前坐着的,是许倾。 没等到许倾主动和她说话呢,锦娘想要下床,身子用力一下子滚到了地上。 “给王妃娘娘请安,请王妃娘娘恕罪。” “你这……是干什么?”许倾拉着她的胳膊:“你赶紧起来吧。你有什么愧疚在床上说呗。” “王妃娘娘,对不起。” “快点起来。” 许倾将身子瘫软无力的锦娘拽了起来,并重新将她安顿在了床上。 “你别这么叫我,以后叫我救命恩人就行了。” “我……” 锦娘看着自己被包得好好的手腕,没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反而感到了失望。 许倾命人把药拿了过来,让锦娘喝下。 锦娘最初还有些排斥得不想喝,后来许倾硬是给灌了下去。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怎么说也得好好活下去啊。难不成你还想死一回?” “正因为不会平白无故的死,所以才会自己亲手了结。我真是活够了,不想再活下去了。”锦娘垂头丧气的趴在床边,生存的意志接近于无。 许倾问:“因为什么啊?” “就是不想活了。” “总要有个原因才是。”许倾明知故问,就想让她把憋在心里的火全都排出来。 锦娘可怜巴巴的缩在床上,泪水顺着脸颊而下。 “我有点挺不住了。” “因为吴谦立的事情?” “不光是这样。自打我爹出了那件丑事之后,吴四叔也扔下我一个人跑了,彩宁坊的生意也不好,原本摇摇欲坠的吴记全都压在了我的身上,百姓的谩骂声音,同行的讥讽目光,还有大大小小的琐事,让我痛不欲生。这么大的生意,我真的没法在继续进行下去了。” “哎……” “而且……而且……”锦娘抽泣着。 “怎么了?” “我知道是我害了江玉,害他被罚,害他丢了差事。可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的蠢笨让吴四爷跑了,都是我。” 许倾听着锦娘的话,也同样替她感到心酸至极。 都说心理压力是自己给的。 可是吴锦娘现在的处境,估计换做是谁,也都没法走出这吞人的泥潭。 她也不过就是个小姑娘,一夜之间的物是人非后,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了她一人身上。 可那些事情明明就不是她做的…… “王妃娘娘,我想要跟你道歉。对不起,我替我爹向你道歉。” “没事儿,都过去了。” “我知道我爹罪无可恕,可我没有这个胆量去替他还债,我现在除了死以外,已经不知道躲去哪里才能让这一切没发生过。” “你这话就错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就避免不了。你得想想该怎么去面对。你的得失都是相对的。你继承了你爹的财富和家业,但是你就得将这些骂名全都扛下来,没办法。比起那些出生在贫苦家庭的女孩子,你已经好了太多了。” “我真的不想替我爹担负起骂名。” “总归是要历尽千帆才能顺风顺水啊。你爹既然留下了这堆烂摊子。你要是死了,后人会怎么说你呢?说你和你爹他们同流合污,说你不是个好人,你是觉得自己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你怎么就不想想江玉啊。” “王妃娘娘,害了江玉的人,真的是我,对吗?” “是你,没错。”许倾直白道。 “我就知道是这样,他临走之前还特意看看我……” “谁都会犯错的。我知道你是无心之失。你要是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你让江玉怎么办?” “我没想过那么多。”锦娘十分懊悔自己做过的荒唐事,可又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去面对。 “反正命是你自己的,可你命中的人却不是。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下辈子……也不一定能再遇上了的。你就这么忍心吗?有些事,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王妃娘娘,你不懂我的处境。” “我怎么不懂?生意不好,大不了就不做了,别人嘲讽你们吴家,你大可以充耳不闻。但谁都没资格了结你的生命。不是除你之外的所有人都顺风顺水,只是那些人都在因为不同的事情而发愁。” “你想想我,你别看我现在这样,那也只是今年才好了起来。我从出生开始就被我爹遗弃在了乡下。只因为我和我娘的身份特殊,影响他明哲保身。后来,我的族人全都死了,娘也死了。就剩我自己一个人在乡下苟且偷生,日子虽然肆意,但是要什么没什么。最终还要被我爹绑去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你照比我,好太多了吧。” 眼看着锦娘就快要被许倾劝动了。 “锦娘,你得坚强一点。我知道你现在的日子会很难熬。但你这样逆来顺受,你的日子会更难熬。最起码也要等到江玉回来啊。” “那……他还会回来吗?” “我想会吧,不过再怎么样也得过了这段时间以后。” 听到了这里,锦娘原本黯如死寂眉目中生出了点点希望。 现在的锦娘连出门都不敢。 见锦娘的情绪好了很多,许倾便开始话入正题:“看来阎王爷是不想让你死,所以才让我撞见了你割腕自杀。不过我专程来找你,是有其他的事情的。” “王妃娘娘请说。” “你也别叫我王妃娘娘了,叫我许姑娘吧,要不就叫我许倾。我想问问你关于吴四爷的事情。” “你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知道吴四是哪里人么?还有他的来历,通通都告诉我。” “吴四是我爹雇来的,这些年来跟着我爹鞍前马后,我爹很信任他。把京城这边的生意,包括在生意上照顾我,指导我,都是他大包大揽的。” “平时他也和你住在这宅子里么?” “是,他在家就像是管家一样。” “你觉得他能去哪里呢?” “他是景州人,如果逃了的话,大概率会去景州吧。不过照现在看来,朝廷这么想要抓到他,我倒觉得他不会回景州了。” “看来,想要找到他,似乎如同大海捞针了。” “不过吴家曾经是商业行会的一员,我爹和吴四叔都是商会的重要人物。吴四叔在商会内部可能也有生意往来,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就这样放弃了。” “这个商会主要是干什么的呢?” “是各个地区有头有脸商人的集结。研谈商事,资源共享,互利共赢的一个民间组织。在里面的商人也都有生意间的往来。” 锦娘这话,勾起了许倾强烈的好奇心。 她问锦娘:“那这个商会在什么地方?怎么联络?吴四在这个商会里面有没有什么交好的人?” “商会自发而成,每年都会聚上几次,有事也都是私下解决。不过每三年就要选一次会长。上一次当选会长的人是代表我们吴家的吴四叔,迄今为止已经有三年了。” “那不就是今年换会长?” “是啊。可是……”锦娘神情黯然道:“今年选会长是在林泉山庄,我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我还哪有脸再去啊。不仅当不上商会会长,而且……还丢人现眼。” “你这话就不对了。当不上归当不上,但你不能不去啊。吴家尚在,当不上会长也得混个脸熟啊,总不能就这么被踢出去吧。” “我是没脸再去了。说是选会长,其实也是他们玩乐的聚会。我一个小姑娘,去了倒是成了人家的谈资,何必呢。若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把名额让给你,不过你得想清楚,吴家现在的名声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许倾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 想来借着这次机会去混混也无妨,反正抓不住吴四,难道还抓不住吴四的小尾巴吗? 但锦娘这小姑娘倔强得很。想要劝动她也不太容易。 许倾想辙想了半天,过后对锦娘说:“我想去。但是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我一个外人都不怕,你腰缠万贯难道还怕唾沫星子把你淹死?正好你今天重获新生,应该有所进步,你觉得呢?” 锦娘郁闷的摇摇头。 “你都敢去死了,不敢见活人?虽然你爹罪孽深重,但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也未必比你爹好到哪里去。这么怕别人的看法,恐怕是要难受喽。” “我还是不太想去。” “把你寻死的勇气拿出来。想想看,你死了以后啥都带不走,但你活着却拥有了一切。你的人生凭什么总是活在别人的眼光下,你会崩溃的。哪怕这世间所有人都巴不得你过得好,你也要好给他们看,这是通往成功的第一步。” 许倾斗志昂扬,锦娘质疑且略有动摇的看着她。 “真的吗?” “当然了。我可没给你洗脑,这是事实。” 第196章 我和薛昭谁好看 许倾趁热打铁,就趁着锦娘动摇之际,赶紧又问:“什么时候去林泉山庄。” “三……三天后。”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三日之后,我便来找你。” “可是……” “别可是了,这对于你来说,对于吴家的生意来说,也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既然想要继续下去,总要露面啊。况且这次还有我陪着你,怕什么啊。” 许倾的话更像是一颗定心丸,喂给了锦娘。 锦娘犹豫着点点头。 “那可真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因为不想去,再自杀寻死。要不我派几个人来守着你吧。” “我不会的,请你放心。” “好,一言为定。” 许倾不太放心锦娘,便在她家里多陪了她一会儿。 不为别的,就为了多聊一聊,让她忘记那些烦心的事。 不在没人的时候钻牛角尖儿了,也就算是好了。 下午,许倾走回了王府。 刚走到王府门前,就看到了一辆马车。 再走前看看,谢凛正站在王府的大门口。 “王爷,您这是等什么呢?” 谢凛循着声音,望见了从远处回来的许倾,:“怎么才回来?快走两步。” “好嘞。” 许倾连跑带颠儿的跑到了他身边。 谢凛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又去哪里野了一天?真是的,也没个王妃的样子。” “那你别擦。”许倾嘟起嘴来,生气的说。 谢凛并未理会她的情绪,反而问:“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王府的人说,那吴锦娘割腕了?” “是啊,多亏让我碰见了,不然就完了。”说起来,许倾还有点小庆幸。 谢凛随之嘲讽道:“哟,和着王妃娘娘您又跟阎王抢人了?” “那当然。” “走吧,上马车。” “干什么去?” “你哥刚才亲自来了一趟王府,说是许家晚上有宴,需要你到场。你姐姐未来夫婿今天登门拜访。” 一听这话后,许倾的脸“唰”的一下子冷了下来,转头就往回走。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 “就不去,谁爱去谁去。” 许倾这个人向来好脾气,能和气绝对不翻脸,谁曾想一遇上这件事,还没等到呢,就开始变了脸色。 谢凛拉住了她:“不许任性,赶紧上车。” “我说了不去,不去,不去。” “你再敢吼?”谢凛故意凶她:“你要是不去,我今天就去使劲喝酒,喝到伤口皮开肉绽再回来。” 许倾气得踩了谢凛一脚,谢凛直接将她抱进了马车里。 “出发。” “是。” 两人坐在马车里,许倾还是一脸的不愿意,时不时的斜楞他一眼。 她的那点儿小动作小眼神,谢凛都知道。 谢凛问:“到底是回你的母家,你倒是让我主动?” “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无法无天?” 谢凛见她这样排斥回将军府,便知道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我要是不点头,岳母的事他们就不敢擅自做主,所以你别再别扭了可好?” 谢凛好说歹说,许倾就是不想去。 他拍了拍自己的身侧:“坐过来。” “哼。” “快点。” 许倾还是乖乖的坐了过去,谢凛反倒问她:“你不是平时还教育我,让我改改我的脾气吗?怎么到了你自己这里,就这么肆无忌惮了?” “没有,就是单纯不想去而已。”许倾若无其事的坐在一旁扣着手指。 谢凛也拿她没办法,问题是礼节上总要过得去才行。 “对了,这陈家公子要娶妻,怎么这么着急就登门拜访了呢?这叫什么规矩?” “陈家高攀,这种事不正常吗?也没有人规定成亲之前双方就一定不能见面吧。” 许倾敲着二郎腿,在一旁冷嘲热讽:“反正我是一眼没见着啊,就被抬到了王府里。” “你难道还想要我去看看你?再说了,你自己当初干什么去了自己心里没数吗?” “总得让我本人掌掌眼吧。但凡让我多看一眼,我也不会逃婚啊。早知道就听薛昭的好了,他果然不会害我。” 许倾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反而让谢凛的脸色沉了下来,刁钻道:“那你的意思我会害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婚前没看到你长什么样子很可惜嘛。” “长得难看你就能逃一辈子?” “那当然,多看一眼很重要。貌美如花和又老又丑肯定不一样啊。” “我和薛昭谁好看?” 这么幼稚的话能从谢凛的口中说出来,许倾也愣住了。 “干嘛跟他比?” “问你话呢,谁好看?”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论各个方面,谁能极得过我这如花样貌,活驴脾气的夫君呢?”许倾故意凑近了对他说。 谢凛权当她是在夸自己,拍了拍她的脑门儿:“你一会儿给我懂点事儿,少说话。” “遵命。” 许府到了。 许家人对谢凛的到来跪拜相迎。 “你们都起来吧,自家人就不要如此拘谨约束了。” “多谢殿下。” 院子里堆放着一大堆的红色箱子,瞅着像是聘礼似的。 许倾注意到人群中的那副生面孔,看着还挺好看的。 经过几番寒暄之后,众人入席。 要不怎么说,许倾就是觉得许松亦是欺软怕硬,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对自己百般的苛责。等到谢凛出面的时候,许松亦热情得恨不得将谢凛供奉起来。 谢凛直挺挺的坐在正位,如雕塑般面无表情却极致完美。 许松亦乐呵呵的对谢凛说:“殿下,陈公子与小女染宁下个月喜结连理,今日一聚便是把婚事初定。还要多谢殿下今日能亲自驾临许府,让这桩喜事更添祥顺啊。” “许将军这话见外了。不知妻姐何时大婚,本王好让王妃亲自备上一份大礼。” 许松亦冲着懵懂的许染宁说:“还不快谢过王爷。” 许染宁赶紧道:“多谢王爷,小女和陈广生公子的婚期就定在了下个月的今天。” “本王先在此预祝你们永结同心。” 谢凛端起了酒杯,在底下踩了许倾一脚,许倾这才把自己的酒杯个端了起来。 谢凛多沉闷一人,都被许倾逼得健谈了起来。 陈广生行为举止文雅温润,态度格外前辈,在许家的盛情招待之下,连连的惭愧认错:“陈某今天来得唐突,没有准备好,还请见谅。” “我既已看到了院子里的那些礼物,这样大喜的日子,陈公子怎么没携父母一同前来呢?”许倾一眼便看出了问题。 许松亦却为其解释说:“这个你不必担心,我早就已经见过了陈公子的母亲了,婚事已经订下,是毋庸置疑的了。” 许松亦说完之后,陈广生针对于这个问题做了答复:“王妃娘娘见谅。母亲最近身子不适,父亲又因为生意而没有在家中。还请王妃娘娘放心,陈某自是不会亏待了染宁小姐的。” “是啊,我与陈公子一见钟情,他对我的一切都不在意,更别说是什么出身了,只要我们俩两情相愿便好。” 许染宁说起话来娇娇的,明显是对着许倾话中有话。 许倾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后便不再说话。 晚饭后。 许倾自己一个人在花园里透透气。 许野阔先出来了,奔着许倾这边便走了过来。 “你也别听你姐姐胡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正因为你听出了那个意思,所以你才会来安慰我说不是那个意思。”许倾犀利道。 “被惯坏了嘛。” “她被惯坏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先是非要入我母亲膝下,然后再是今天饭桌上阴阳怪气。许野阔,你妹妹行啊。” “那你不是我妹妹吗?” “不是亲的。” 许野阔烦躁道:“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和你们女人掰扯不明白。” “对了,许染宁的婚事,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这下个月就要成亲了,陈广生爹也不来,娘也不露面,反倒是他这么早就接触到了将军府,这叫什么事儿,你们不觉得别扭吗?” “染宁愿意啊。一般染宁愿意的事情,爹都会顺着他。而且陈家是清白的商人世家,此等好人家看似是陈家高攀,实际上是染宁享清福才对。咱们家舍出你一个人嫁到皇室,已经够了。” “你倒是说得挺直白。” “我不说直白点儿,你又会觉得我虚伪,有意思么?” 兄妹二人夜下长谈,不久,只见陈广生从远处徐徐走了过来。 “嘘,来了来了,别说了。”许倾紧张的扯着许野阔的衣裳,两人赶紧闭嘴。 陈广生带着善意,朝着两人揖了揖手:“王妃娘娘,许公子。” “陈公子是跟父亲多喝了两杯吗,怎么看起来脸这么红,莫不是不胜酒力了?”许野阔打趣道。 陈广生笑了笑:“在将军的面前,我自是甘拜下风。” “我们武将世家,不拘小节,你也不要有什么拘束,往后只要对我妹妹好就行了,其他的,我们都不要求。”许野阔既是安慰他,又是在借机提醒他。 陈广生像是个通透明理的人,连连点头。 “等到染宁嫁到我们家之后,我自会好好待她的。” “问题是陈公子的父母确定同意这桩亲事吗?怎么看着不是那么的重视?” 许倾照比自己的哥哥更加直白,歪头疑惑道。 “王妃娘娘恕罪,怎敢不重视。只是这些天确实赶巧了,日后一定登门道歉,把这礼节补上。” “那倒不必了。陈公子有这个心就好了。” “王妃娘娘不必担心染宁。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我们陈家高攀。从前的纪家,现在的镇国大将军府,都是我们陈家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许倾听到此话后,瞳孔渐深:“纪家?” 一旁的许野阔听得也有些茫然。 “染宁不是和王妃娘娘一母同胞,同为从前的纪家血脉吗?” 许倾心情复杂:“你听谁说的这话?” 此时,陈广生的脸有点挂不住了似的,:“染宁与我说过多次,许将军也曾默认了的啊,是有什么问题么?” 许倾此刻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父女俩所做的事情,无奈道:“你弄错了,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和许染宁并非同母出。” “对啊,你这就搞错了。染宁和我同岁,是我亲妹妹,和王妃没什么关系,只是同父。”许野阔也新奇陈广生为何会这样以为。 陈广生恍然大悟之余,难掩脸色难看。 经过一番调整后,陈广生又笑着说:“没关系,染宁的出身我本来就是不在意的。我喜欢的是她的这个人。” “有误会也正常,我们许家确实有点复杂,哈哈哈。”许野阔拍了拍陈广生的肩膀宽慰道。 陈广生话里话外自然是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谁被骗了心里也不会好受。 最主要是这父女二人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许倾顾全大局,暗自隐忍。 既然闲聊了一会儿,陈广生偶然提起,:“对了,听说王妃娘娘的祖上纪家,曾经是富可敌国的商人。” “是啊,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早就不提了的。” “纪氏之后,这条从商之路谁会不识得纪家呢。” “陈公子清白人家,父亲总是对你赞不绝口呢。往往是你们这些平平淡淡的做生意的人,才会走得远,走得稳呢。” “王妃娘娘谬赞了,陈某惭愧。” “对了。”许倾刚刚想起了一件事来,特意提起问了下:“陈公子,陈家世代为商,是否有听说过商会这个组织?” “商会?这自然是知道的。王妃娘娘莫不是对商会感兴趣?若是王妃娘娘想要了解的话,刚好三日后有一次聚会,就在林泉山庄。我可以为王妃引路。” 陈广生的过分热情让许倾委外的回绝了。 “哦,这就不用了陈公子。我也是问问,毕竟我们家也曾经从商,对这些事也难免会挺关注的。我若是能去的话,到时候陈公子多多照顾一些了。” “没问题,是陈某的荣幸。” 因为没什么事儿,就在这里多聊了一会。 不久,丫鬟来传话。 “王妃娘娘,殿下准备要走,正在外面等着您呢。” “知道了。” 第197章 王爷天下第一好 谢凛正在门口等着许倾。 离得老远就闻到了谢凛身上的酒味。 “你怎么喝这么多?” “我没喝多啊。”谢凛的状态看起来一切正常,但身上酒气是掩饰不住的。 “你是拿我爹当兄弟呢?让你喝你就喝?人家陈广生都没喝这么多。” “我这不就是多喝了两杯吗?也没怎么醉。” 谢凛没有上马车,两个人顺着回府的路上慢悠悠的散步。 “你有伤不知道吗?” “不碍事儿。” “我说今儿怎么这么主动呢,原来是想借着机会喝酒了呢。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谁是黄鼠狼,谁是鸡?” 许倾气呼呼的推了他一把后,自己快步走在了他的前面。 谢凛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你今儿气性怎么这么大?别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跟我生气嘛。” “我没生气。” “是不是因为刚才你姐姐阴阳怪气,我没有给你撑腰,惹得你不愉快?” 许倾转过身来,默不作声。 谢凛解释:“我要是因为那点儿事情就跟你姐姐斤斤计较,估计这顿饭最后一定闹得很难看,你不也告诉我不要随意发脾气的吗?” “闹与不闹,现在事情也很难看。”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爹之前不是与我说过我姐姐记在我娘膝下这件事吗?我以为是在与我商量,其实那是通知我。虽然没有明确的宣扬出去,可陈广生以为我和许染宁是亲姐妹这件事,我爹和我姐姐压根就没否定,算是默认。结果刚才和陈广生一说,陈广生脸色都不对劲了。” 谢凛听明白了许倾的意思,二话不说转身:“我去找你爹。” 许倾赶紧拉住了他:“行了。事已至此,你去了也是徒增烦恼。再说了,现在陈广生已经知道了事实,何必呢。我不较这个真了,反正也争不过。” “怎么争不过?你不是还有我?” 许倾费解又纳闷的说:“就我这爹不疼,娘不在的身世,反倒有人上赶子来贴,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她有的时候是真不觉得自己的身世有多好,反倒成了限制她自由的负累。 “谁说你没人疼了?我还不够疼你吗?”谢凛不满意于她的话中没有自己的存在。 “是是是,王爷最会疼人了。” 谢凛抓住了她的小手,停在原地不动,突然任性道:“不走了,这话不好听。” “快点回去了,要不你就上马车。” “不走。” 正所谓牵着不走,打还倒退。 要说他没喝多,许倾都不信。 许倾还得让自己变得真诚一些,摸着他的胸口,哄道:“王爷最好了,全天下第一好,所有的男人加在一起都抵不过你的一根手指头。” 许倾还不忘竖起自己的中指给他看。 谢凛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 两人并肩沿街走着,马车在后面跟着。 “对了,我有件事要跟王爷说。”许倾突然提起。 “说,什么事?” “三天后要去一趟林泉山庄,和吴锦娘一起去。不知道能不能从商会那边打探到吴四的消息。” “三天后?我有公务在身,怕是去不了,只能你自己去。” “没问题啊。” “我给你派几个人带过去,免得出什么意外的情况。” “好。” 三日之后。 许倾和锦娘两个人按照约定,坐着马车共同前往林泉山庄。 以吴家之名参加这次聚会。 林泉山庄处于城郊,山清水秀之地,以自然形成的泉眼甘甜凉冽闻名,四面环山,风景秀丽,是个名副其实的游玩胜地。 林泉山庄到了,门口停驻了不少的马车。 估计都是奔着此次的商会而来的商人。 许倾坐在马车上探头:“这人是真没少来呢。” 谢凛的手下张绪对许倾说:“王妃娘娘,看样子这里是不让停马车了,你看,来送人的马车有的已经往回返了的。” “那怎么办?你们也回去吗?” “属下是这样想的,属下跟在娘娘身边,让其他的两个弟兄将马车停在山林里等着。反正咱们也不急着走,我们几个的宗旨就是保护您的安全,要是里面有变,咱们立马就走。” “都听你的。” “嗯。” 谢凛是生怕许倾出事,把他自己身边的高手派给她。 许倾和锦娘先后下了马车,张绪跟在后面。 林泉山庄的女侍见来了两个姑娘,特意走上前问:“请问二位姑娘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你们山庄是不接待女客的吗?”许倾反问。 女侍惭愧的笑了笑:“姑娘,不是这样的,今天林泉山庄被商人包了场子,怕是不接待外来客。” “我们是来参加商会聚会的。我们是吴家的人,吴四爷。” “哦哦。”女侍立马明白了过来:“那您快快请进。” 几人进去了之后,被女侍带到了山中的一处观景台。 观景台上,聚集着大量的来宾,正在成伙的各自闲聊着。 除了许倾和锦娘以外,都是一些中年男人,衣冠富阔的商人占了绝大多数。 两人的到来实属是奇怪,吸引了大多数的目光。 许倾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不太熟悉也有点放不开。 “他们都不谈正事儿的吗?”锦娘小声的在许倾耳边问。 “这些老头子的兴趣就是赚钱,在这种聚会上,谁能把自己赚钱的路子大说特说?聚集在一堆儿,无非就是想要再选出个会长罢了。弄不好早就内定选好了,来这儿就是走个流程,外加上玩乐罢了。” “王妃娘娘,你好懂啊。”锦娘崇拜的感叹。 “我猜的。”许倾一边对吴锦娘说,一边在观察周围的人,看看吴四是否存在于这些人之中。 张绪警惕性很强,一有什么动静就会转告许倾,他说:“王妃娘娘,您的斜后方有一位男子一直在盯着您。” “谁?” 许倾转头一看。 只见和后面在人群之中洽谈的陈广生撞上了彼此的目光。 陈广生发现许倾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十分大方的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陈公子。”许倾主动打招呼:“来得挺早的嘛。” “王妃娘娘,果然还是在这儿见到您了,真是陈某的荣幸。” “今天场合特殊,你也别叫我王妃娘娘了。” “好,都听你的。”陈广生注意到了许倾身后的锦娘,便问道:“这位姑娘是……” “她叫吴锦娘,是我的朋友。”许倾转头又对自己身边的锦娘介绍:“锦娘,这位是我姐姐的未来郎婿永河陈氏的公子,陈广生。” 在话说出口的那瞬间,许倾清楚的感受到两个人不约而同且不明原因的惊颤。 许倾:“你们这是怎么了?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陈广生赶忙开口,刚刚的神色转瞬即逝,回归于平常。 可锦娘却因此而变得心不在焉了起来。 许倾也没多多注意,反倒是和陈广生闲聊了一会儿。 观景台上,人来人往,总会有人注意到许倾和锦娘两个姑娘。 “请问,两位姑娘是……”走上前来的,是一位身形胖胖,穿得像个地主似中年男人,一边问着,一边上下打量着两人。 “我们是吴家的人。不知阁下是……”许倾以同样的目光回敬给了他。 一听是吴家的人,胖子立马变了态度,大吵大嚷,指着鼻子骂:“原来你们就是吴家的人?那个坏了商人名声,给商人丢脸的吴家!就是她们!我说吴四怎么没来,原来是换人来了。” 其他的人跟着一哄而上,把两个人围了起来。 “你们吴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真给我们做商人的丢人!我们今天就是要替天行道,除掉你们吴家的败类。” “等会儿!不能除掉!他们吴家还欠我钱呢!” “就是,也欠我钱!” 一群人跟着起哄,一张张憎恶的面孔。 吴锦娘害怕极了。 别说是吴锦娘,就连许倾都烦躁极了。 她也没想到吴家已经臭不可闻到了这个程度。 “行了!别吵!” 许倾一声吼,观景台上瞬间安静。 “不用听她这个女娃胡咧咧,今天要是不把她们消灭掉,咱们就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从商这条路!” 又有人在后面拱火。 这时候,陈广生突然喊了一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不假,不说正事儿在这儿为难两个人女人算什么本事!” “你们陈家清高,可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借此机会,许倾说:“吴家欠了你们多少钱,拿一张纸来,一五一十都写下来,名字,欠了多少。我们自会在调查清楚之后,一一来还给你们。吴家又不是没人了!” “你是吴家的谁?你能做主?” “甭管我是吴家的谁,我说话算数就是!何必在这儿大吵小嚷,解决得了问题吗?” “就是!”这帮人见风转舵,有人第一个上前去写。 还有人说:“我们就想要吴四还钱,如果他还不起,我们也要他的一个态度。” “那是你自己,别带着我们,我们就要他还钱,态度不需要!”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许倾就盯着那张白纸,逐渐排了整整一排的人名,越写越多。 “你们放心,今天既然来了,就不会赖账,只要回去对账本,调查清楚了,我们会一一还上的。” “那岂不是又跑了?” “你现在空口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说的话?” 许倾说话的口气理直气壮,倒是让这帮人觉得有了点儿靠谱的感觉。 许倾眼看着那张白纸上都快要写满了,便满目皆忧的回头看了眼锦娘,小声问:“你们吴家到底在外欠了多少啊?怎么欠的啊?” 锦娘委委屈屈的小声说:“我真的不知道,一点点也不知道啊。” “没事儿,别着急。要是不靠谱的话,咱们就撤。” 过了一会儿之后,这些商人们全都写完了。 满满登登一张纸,前后两面全都写满了。 上到两千两,下至十两。 许倾拿着账单,很奇怪的问他们:“我能问问,吴四和吴谦立到底是怎么欠了你们这钱的?是干什么了?” “去问你们家吴四和吴谦立去!” 他们似乎不肯说。 “行,这单子我就收下了。请你们放心,凡事记下的,我都不会赖账的。但我也要说一句,今天林泉山庄就是为了改选会长,会长之位我们是不争了的。但是有句话说得好,祸不及父母,罪不及妻儿。我希望咱们今天在山庄能和和气气的。我们都敢来山庄,你们有什么怕的?” “千言万语一句话,把钱还上,皆大欢喜,就这样吧,大家散了吧。” “行,行,行。” “真是扫兴,我还以为吴家不来人了呢,没想到还真有人来自取其辱。” “别说了。” 锦娘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样的话语对于锦娘来说,伤害太大了。 许倾安慰她:“你既然是吴谦立的女儿,早晚都有这一天,你得挺过来才行,更何况我还在你身边呢。” “嗯,嗯……” “虽然欠钱不对,但这些老头子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你们吴家出事又一段日子了,怎么没看有人上门讨债?分明就是瞧着我们两个姑娘家好欺负,有仗着他们人多罢了。” 许倾握住了锦娘的手,真诚道:“只要坚持过了这一关,就好了。” 紧接着,这些人提出要去泡温泉,晚上还有一场晚宴。 林泉山庄的泉眼是全京城最好的。 观景台上的人都走了之后,略微显得冷清了许多。 张绪问:“王妃娘娘要不要和五姑娘也泡泡温泉?” 许倾赶紧摆手:“算了吧,我可不和那帮糟老头子泡。” “咱们可以再开个池子嘛。而且王爷也说了,让您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玩玩,散散心。” “拉倒吧,这都够糟心的了。”不过,许倾特别满意张绪,拍了拍张绪的肩膀认可道:“还是张绪你比较好。这要是江玉在的话,肯定会这么说……” 许倾模仿起了江玉的口吻:“破温泉,不就是点儿温水吗?有什么好泡的,殿下可说了……” 张绪抿唇想笑,锦娘也勾起了嘴角。 第198章 不为人知的行当 张绪笑道:“娘娘您误会了,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一般的时候都是王爷的指示。” 许倾问:“所以这就是江玉只传播谢凛的忧郁与愤怒的原因吗?谢凛的喜悦全都被他自己一个人吞了?” “王妃娘娘,这可不能说啊。再说了,江玉兄弟一向妥帖行事的,弟兄们都很认他。” “切,张绪你要是骂他两句,我还兴许能把他给弄回来。” “可……” “算了,算了,没救了哎……” 锦娘还想要帮江玉求求情呢,结果欲言又止。 随后,许倾提议道:“那咱们几个也就这样闲逛逛,多问问哈。” “好。” “对了,锦娘。” “嗯?” “刚才见到陈广生,我见你表情挺惊讶啊,之前认识?” “不认识的。” “那就是我多心了,还以为你认识陈广生呢。” 临近中午,几人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小餐馆儿。 林泉山庄的餐馆,是全天候着的。见三人坐下了之后,伙计来问:“三位客官,要来点儿什么?” “你们俩想吃什么?”许倾问。 “要不就来点儿这里的特色吧。”张绪说。 “也行。”许倾将菜单递给了伙计:“你们这儿的特色给我来点儿,三个人吃,别弄多了。” “好嘞。” 已经到了饭口儿,但餐馆里没什么人。 “这林泉山庄看样子真的就只招待了这帮老头子了。都这个点儿了,餐馆都没人,全去泡温泉了?” “娘娘有所不知,我朝商人看似地位底下不如官员,但实际上掌握着绝大多数财力的还是商人。包下个山庄也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今儿这是咱们遇上,私底下遇不上的那些勾当也是不计其数呢。” 锦娘听着张绪的话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许倾赶紧在下面踢了张绪一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张绪没有继续的说下去。 许倾笑了笑,宽慰一下锦娘:“这阵子没人正好,省的看见人心烦。” “嗯。” 他们的菜已经陆陆续续的在上了,几人也开始动了筷子。 其间,成伙的有几波人来餐馆吃饭。 一听就是刚从温泉那边出来的,口中都是些和那有关的事情。 锦娘拉了拉许倾的手,小声的对她说:“那个正在说话的人,叫赵恺,是个小商人,总在吴四叔这里低价拿一些布料去卖。我记得他。” “哦?还有这种事?” “嗯,我刚刚看了一眼欠条,他也有写下名字,后面还标明我们家欠了他十两银子。” “他在你家进货,你家怎么会欠他银子?” “我不知道啊,要不我去问问?”锦娘主动的想要起身去说,但却被许倾押回到了座位上,:“行了,你先别去。咱们先吃完饭再说。” “嗯,好。” 接下来,许倾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隔壁桌闲唠嗑,一边吃着饭。 “这次商会的会长竞选,我是不参与了,凑个热闹就行了,太坑人了。”赵恺酒足饭饱了之后,这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另一同伴嘲讽他说:“你可真会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就你那点小买卖,能当上会长都怪了。人家这次的会长早就定了,可比吴四靠谱多了。” 几人各抒己见,有人贬低也有人捧着:“我那货源当初不还是靠着吴四才找到的吗?人家不差,就是吴家倒得突然,保不准那欠的钱啊,这次就能还上呢。” 这几个人聊了半天也没聊到一起去,马上不欢而散。 正巧这时,许倾突然招手叫了一声:“赵恺,这边。” 赵恺回头一看,稍微有点懵。 “这这这!” 赵恺对许倾这张脸的印象太过于深刻。 “你不就是……” “你过来一下,咱们有话好说。” 赵恺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你们要还钱?” “钱肯定是会还的,不过我们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你要是能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就可以还你那十两银子。前提条件,你不可以告诉别人。” “你要问什么?” 正所谓欠钱的才是大爷,许倾深谙此理。 许倾手拄着桌子,神秘兮兮的问赵恺,:“你刚刚说吴四太坑人了,他是怎么坑人的。还有,吴四欠你的那十两银子,究竟是怎么欠的呢?” “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不知道,在这儿戏弄我?” “怎么会是戏弄你呢,大哥你看你这话说的。我都要还你钱了,还不够诚心吗?” 赵恺将许倾等人打量了一番后,看她也不像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便说:“吴四之前是我们这个商会的会长,这件事你们知道吧?” “这当然知道。” “大概在三年前他刚刚上任的时候,给我们搞了一次赚钱的行当。我最开始交了五两银子,一年之后还给了我十两。” “这么多?干什么了?” “这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很多人都得到了这笔外来财,多投多得,少投少得。这三年来,我总共往吴四那里投了二十两,前两次五两银子,前两次都是回了本。最后这次是年初投的,因为信任他,我这次直接一次性的投进去十两。结果现在吴四不见踪影,你说这过不过分?” 赵恺原来还不是那么生气,但是越说越生气。 许倾对此表示疑惑:“你就这么无所顾忌的往里面投银子,就不知道吴四是干什么的吗?” “我投得少,就是个喝汤的,自然是有吃肉的。我何必弄得那么清楚呢?有钱就行了呗,不过现在看来,这天底下果真是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赵恺算来算去反正自己算是没亏本,实在庆幸。 “那你所知道的人里面,谁投得最多?和这张单子上是一致的吗?” “这些商人里面,真正财大气粗的就两个人,一个叫冯锦,家里是烧瓷的。还有一个叫李文越,家里是开矿的。而且这冯锦据说已经内定了做下一任的会长。” “等一下,我看看。”锦娘配合着赵恺所说,低头看了眼单子,而后在许倾的耳边说:“确实,这上面写着,我们家各欠了这两人两千两,没有比这更多的了。” “行,我知道了。” 许倾心中有数,转而去兑现自己的承诺,将十两银子交由到了赵恺手中。 “谢谢你跟我们说了这么多,欠你这十两我们先还了。不过我们此行确实是没多准备,身上已经没有钱再去还别人了,还请你别和别人说这件事。” “好好好,你放心。我现在就回去了,钱到手了还在这儿混什么。”赵恺心满意足的捧着自己的十两银子,赶紧起身离开。 “娘娘,他这……”张绪十分不解。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 “四叔怎么会借了这么多的钱,他到底去干什么了?”锦娘忧心忡忡的问。 许倾却说:“其实他这不算是借钱,算是集资了。但是我非常想不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吴四拿着这笔钱到底干什么去了。” “放高利贷?”张绪猜测。 “不太可能。放高利贷首先不可能有这么稳定的收入。你听赵恺说了吗?前两次分别投了五两,但是还回来的时候足足有十两呢。别说是钱庄了,高利贷也没有这么稳定的翻倍挣啊。” “而且我觉得,吴四能用这笔钱,让他们挣了整整一倍之多,那也就说明吴四有可能挣得更多。到底是什么行业能这么挣钱呢?” “我四叔会不会拿着这笔钱去行骗了?”锦娘暗自忧心的拉住许倾的胳膊,眉目间浸染着无尽的愁思。 许倾:“怎么行骗,去骗谁能让他骗这么多,而且还是一次又一次的?” “也是……” 看着这些天价欠款,吴锦娘深知,吴家破败也是指日可待了。 对于此事,许倾不敢妄自下定论。 但她本人还是更加倾向于吴四是有什么挣钱的勾当。 只能多问问别的人,看看是否有人了解。 “我觉得冯锦和李文越两人肯定知道其中的事情。不然他们怎么会如此放心的交给吴四两千两?” “娘娘,那不然咱们去问问吧。实在不行就亮出身份,光明正大的调查。”张绪说。 “不要着急,咱们先去问问其他的人。既然赵恺能说,那其他的人也能开口。” “好。”张绪马上起身去结账。 这边伙计却对他们说:“三位客官,不用结账的。林泉山庄今天已经被包了场子了的。” 许倾好奇的问:“你知道谁包了场子吗?” “这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几个人即刻前往别处。 刚走在路上,就看到了有好多山庄的女侍神色慌张的往温泉池子那边跑去。 许倾赶忙拦下了一个女侍,:“怎么了?这么着急?” “温泉那边好像是有人溺水了。” “什么?你们那不到一米三的温泉池子还能溺水?” “哎呀。”女侍着急忙慌的也没有多解释,赶紧跟着其他人跑去看看情况。 许倾回头对两人说:“咱们也去看看情况吧。” “好。” 三人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围了一堆人。 偌大的温泉池边缘是用山石搭构的,四面围着的全是绿植,温泉水自山上而下,自发而成。 此刻站在外围,眼见着温泉水还在冒着热气,在场的人里面有些应该是刚从池子里出来,正在穿衣服,有些彻头彻尾的在一边看热闹。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就在温泉的池水里,隐约可见扣躺着一个人。 “完了。”许倾自言自语。 “怎么了吗?”锦娘问。 “没救了,都飘了。” 许倾正等着山庄的人把湿漉漉的人捞上来后,再走上前去看看情况。 这时,突然有人抓住了许倾的胳膊。 许倾回头一看,竟然是陈广生。 陈广全的头发还湿着呢,衣服却已经穿戴整齐:“王妃娘娘,莫要上前。” “我瞧着人已经要是死了,我是个仵作得去看看情况。” “你是仵作?”陈广生不可思议的看着许倾,随后马上敬佩的改口:“是陈某有眼无珠,竟然没想到王妃还有这样的专长。” “泡在里面的是谁,知道么?” “是冯锦。” “冯锦?”许倾大吃一惊。 “嗯。” 许倾马上带着张绪走上去了池子边,帮助几名侍女在水下捞人。 冯锦体型不小,几人站在又湿又滑的池子边很难借得上力气。 “我下去把人往上托。”张绪义不容辞的想要下水,却被许倾拦下:“你下水把衣服弄湿了怎么办?” 转头,许倾冲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吼了一嗓子:“能不能来几个人帮我把人拽上来?” 没人吭声。 “谁先来帮忙,到时候我就先还谁的银子。” “我我我!” “我来!” 一句话就把这些人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好几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冯锦这个壮汉顺利抬了上来。 抬上来的冯锦浑身发白,肉眼可见是早已经没有了一点的生命体征。 这时,看热闹的其他人更加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扭头就走。 “等会儿……赶紧告诉林泉山庄,不能让他们出了这个山庄!”许倾大声的喊了一句。 “凭什么!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我们是刑部的人,这里出了人命!在没调查清楚之前,我看你们谁敢离开山庄一步?”张绪颇具气势的稳定住局面。 “张绪,你先去和山庄的人沟通一下,这里交给我。然后别忘了报当地官府,我怕咱们几个人手不够,稳不住局面。” “行,我知道了。” 紧接着,这些人全都被赶出了温泉院子。 许倾专注于先检查一下尸体的情况。 尸体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因为泡在温泉池子里的缘故,浑身上下都是温热的。 许倾这次便不拿死亡时间作为基准。 她更想要赶快确定的是冯锦的死因。 口鼻腔内没有发现积水,率先可以排除是溺水死亡。 先不说这个温泉池子的水不深,冯锦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溺水。 反之,若是凶手强行将他按进水里,似乎也不太可能。 冯锦体型魁梧,强行溺死又引人注目。 综合下来基本不可能…… 第199章 蛇迹 许倾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尸体。 如果不能在这里把尸体的情况摸清楚,还要把尸体抬回刑部,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尸体的嘴唇发紫,眼圈有轻微的黑色。 瞳孔散大,还有流口水的迹象。 有点像中毒,却又与常规被投毒的人略有异样。 可在泡温泉的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就他自己一个人中了毒呢? 就在这个时候,许倾发现尸体右手的食指上面,赫然可见两个细小的圆形孔洞伤口。 这是……被蛇咬了? 许倾抓起尸体的右手,仔细的查看。发现那就是蛇的咬痕,用力一挤压还可以挤出血。 血是红色的,创口周围也没有毒发的情况。 这蛇真的有毒吗? 许倾猛的看向了依旧热气上涌的温泉池子,她的第一反应是:温泉池子里有蛇。 目前的疑点在于,如果单单只是咬了手指,似乎不足以致命。因为这条蛇怕是没什么毒性才对。 一定还有什么…… 许倾就按照这种细小的伤口,仔细去找。 终于在死者后背接近于腋下位置,发现了同样细小的伤口。 伤口隐藏在腋下周围,不容易被发现。但不难看出的是,这个伤口与手指上的伤口相似,但状态却完全不同。周围已经发黑,挤出来的血也是紫黑色。 这才是毒蛇! 就在这个时候,张绪很快便带着官府的人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王妃娘娘,这位是仙林县的县令周大人。” “下官参见王妃娘娘。” “行了,周大人无需多礼。现在是案件要紧,我想张绪已经跟你们说了吧,我们是刑部的人。” “说了,说了的。”周大人连连点头。 “那就好,希望周大人配合,把案子解决。” “没问题。” “现在的情况是,死者冯锦是死于蛇毒。” “蛇毒?”周大人蹙眉:“仙林县虽然山多林多,但从未听说过有毒蛇出没。更何况是这温泉了。” “所以现在得把林泉山庄的老板找过来问问话。这池子里面还有没有蛇也是未知数。” “我带人下去看看。”张绪想下水看看情况,却被许倾谨慎拦下:“尸体有两处伤口,一处有毒,一处无毒。所以现在我也弄不清楚蛇毒到底从何而来,贸然的下去万一下面有毒蛇咬了人怎么办?” “没事!多下去几个人还能被蛇咬了不成。”张绪一点也不害怕,转头去对周大人说:“周大人,派几个人过来一起吧?” “好嘞,好嘞。” “你们在这儿慢慢抓蛇,我去外面看看。”许倾说完后,转身离开。 此时的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若不特意约束这些人的话倒还没这么多的乱子。 越是不让他们离开,他们就越闹。 “你们之中有没有人被蛇咬到?或者你们之中有没有人不舒服的?” “这温泉池子里有蛇?” “真的假的?” 众人想想都觉得后怕。 许倾不予理会他们的惊慌,全靠她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稳定局面,总会有些力不从心。 陈广生见许倾有难处,主动站出来说:“我是永河陈家的公子陈广生,诸位若是看得起我,便听我说一句。现在林泉山庄发生了这种事,把各位全都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要我看,离开这才是最安全!” “若冯锦是被杀,你能保证林泉山庄意外就一定是安全的吗?倒不如安分的留在这儿配合调查,反正这么多人在,到时候安安全全大大方方的离开。” 陈广生的一番话后,让现场静了下来。 商人们都在窃窃私语着,也不知在研究什么。 “看起来,我是得回一趟刑部多叫几个人来才行。万一有了什么乱子,我自己一个人稳都稳不住。”许倾说道。 锦娘:“要不……我替你去?” 许倾看了她一眼:“那可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家不安全。” “如果王妃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跟着她跑这一趟。”陈广生主动道。 许倾本来就缺人手儿,既然有人如此主动,她又怎会有拒绝的道理。 她回头看了锦娘一眼,征求她的意见:“锦娘,可以吗?” “可……可以。” “那好,就让陈公子和你一同去刑部叫增援。”许倾将自己的腰牌放在了锦娘的手中,:“你们俩一路上注意点儿,有劳了。” “没关系,那就走吧。” 陈广生带着吴锦娘离开。 此刻,许倾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张绪和衙役正在温泉池中调查。 许倾找到了一位女侍,问道:“你们这里的老板是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把你们山庄的老板找过来。” “可是……可是小的也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老板是谁。” “那这里总有管你们的人吧?把人叫过来。” “小的这就去。” 许倾总觉得这里乱糟糟的,让她感到心烦意乱。 “周大人,能不能麻烦你的人,问询一下这里面刚刚和冯锦一起泡温泉的人,争取重现一下当时的案发细节。” “好,没问题。” 这边,张绪好像是捞到了什么。 “王妃,这边有发现。” “嗯,我这就过来。” 许倾走了过去,只见张绪的手里捏着一条小黑蛇,而张绪正掐着蛇的七寸。 “王妃,温泉水里果然是有蛇,属下和其他几个人在温泉水下的角落捞出来的。” “我……看看。” 许倾不光是不敢碰,甚至都不敢上前,张绪也看出来了。 张绪特意将蛇拿的紧,并安慰许倾道:“王妃娘娘不用害怕,这黑蛇应该是无毒。” “我看着这蛇的牙齿,和尸体的致命伤有些不太吻合。尸体的致命伤是在腋下,创口明显要比这条蛇的牙齿大了一些。” “那难道……这水中还有蛇?” “这个牙齿,有点和尸体手指的伤口吻合。” “冯锦是被两条蛇咬过?可是这未免太巧了一些。” “肯定不是巧合,是人为。蛇本怕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更何况还是置人于死地的毒蛇。”许倾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蹊跷的,便对张绪说:“你先把蛇放到一个地方,别让它跑了。再去山庄找一身干净衣服换好,来这边找我。” “是。” 张绪和几个衙役一同离开。 许倾则是在温泉泉池旁站了好久。 她的疑惑全都放在了尸体上。 既然是被毒蛇咬死,无论是有心之人放的蛇,又或者是这后面假山上藏着的毒蛇,都能理解。 可是为什么他的手上还会有伤口呢? 也不可能是放蛇之人见他被咬了一口后没死,再放毒蛇啊…… 许倾天生就怕蛇,甚至多看一眼都会浑身哆嗦起疙瘩,看着温泉后面的假山,实在是不敢踏前一步。 可想而知许倾的坚持是有多不容易…… 案发现场外,一直都有人在驱赶。但是被困在了山庄里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商人们,还是坐不住的在探头探脑的看情况。 许倾冲着人堆儿里面喊了一声:“谁是李文越?李文越在不在,不在就给我把人叫过来。” 许倾扯着嗓子喊了好半天,终于有人应声:“我是,怎么了?” 一位长相严肃,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目光自带一种傲人的轻蔑,像是瞧不起任何人的样子。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你?”李文越不屑的打量了许倾一番。 “刑部问话,希望你如实回答。如若拒绝或者不配合,我可以把你带回刑部。” “你知道我是谁吗?” “您都年过半百了,难不成还处在做了点儿买卖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的阶段吗?刑部抓人,可不论钱财。” 许倾有意嘲讽他说。 她也没想到李文越是这种人,买卖做得那么大,连几句正常的话都不会说。 许倾张口便来:“你和吴四做了什么勾当,他欠了你两千两?” 随着许倾面带笑容的审视,李文越眉头紧紧一蹙后,又马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勾当?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就只是吴四欠了你和冯锦两千两没还?” “是。” “那我倒是想问问,这两千两究竟是因何而欠下的呢?现在冯锦已经死了,吴四又下落不明。你能说一说吗?” “我是借给吴四两千两不假。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你既然不知道吴四那这笔钱去做什么。为什么心安理得的把钱借给了他?你和他之间是有什么交情能让你借给他这么多?” “没什么交情。开了口,就借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钱,但是我没想到……” “我和你说一说现在的情况,你李文越和那个死了的冯锦,吴四各欠了你们俩两千两。现在吴四下落不明,不知去向,冯锦死在了温泉池子里面。你们之间要是真没什么事儿的话,倒是好说,要是你也因此而送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在威胁我?” “是你身边未知的危险在威胁你,不是我。” 最初,许倾曾拿着那份账单看,只觉得数额巨大。 但是在后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其他的人都是几十两,再多也多不过一百两,在这些商人眼中,都是些零零散散的碎银子。 但是唯独只有冯锦和李文越两人,高达两千两。 而且恰好这两个人也同为这些商人里面最有实力的两位。 许倾刚开始只是猜测,但是李文越最初的反应却让许倾更加的起疑心。 李文越想了半天后,告诉许倾一件事情。 “我那两千两确实是借给吴四的不假。但是冯锦的两千两,未必真是借的。” “哦?此话怎讲?” “吴四是商会会长,商会定了规矩三年之后,也就是当下,就要将会长之位传给其他的人。吴四在商会的话语权比较大,冯锦的两千两很有可能是对吴四的打点。” “你的意思是,冯锦想要当会长,这两千两是用来孝敬吴四的。” “对,就是这样。而且在这些商人之中,也已经在盛传冯锦会当下一任的会长。” 李文越的话,让许倾半信半疑。 许倾问:“那我更不明白了,既然是贿赂吴四的银子,冯锦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还有欠账的两千两写在纸上呢?” 李文越对此也有所解释:“吴四以前多风光,现在吴家出了那么多的事,谁人不知?冯锦是认识吴四,但他不认识你们。能把他自己那两千两要回来的机会,他为什么要错过?” “多谢您的配合,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许倾起身就走,留下了李文越一个人。 至此,许倾对于李文越的话依旧是将信将疑的态度。 如果冯锦是个商人,可李文越也是,他的一面之词能当真几分。 更何况李文越刚开始对自己是如此态度,因何而跟自己说这么多? 许倾去看看张绪那边的情况。 “张绪,你那边怎么样?” “我们刚刚排查出来,虽然当时温泉院子里的人是不少,但是真正与冯锦一同泡过温泉的人,只有十二个人。其他人没跑的原因是,冯锦这个人比较讲究,更加目中无人。声称有些臭人没资格和他一同泡温泉,嫌脏。那些被嫌弃的人也都怕得罪了他,不敢自讨没趣。” “那这样一来,冯锦岂不是个招人恨的主儿了?”许倾怎么瞧着这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有理由恨他? “确实。冯锦这个人家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难免有些……” 张绪又说:“而且,属下也问了来伺候的侍女,还有和冯锦一同泡温泉的这十二个人,也都问了问。冯锦的异常情况之所以没有被马上发现,是因为他泡了一会儿后觉得烦,直接躲到了温泉后面的角落,也就是拐弯的地方,离后面的山体最近,前面也有假山遮挡,不容易被人发现。” “照这么说,如果排除掉是毒蛇自发而攻击他的这种可能性以外。这里的女侍,没有去泡温泉的人,全都有作案的嫌疑啊。” “不过我们虽然在温泉下找到了黑蛇,但那十二个人目前没有发现有被蛇咬过的迹象。” “奔着冯锦来的?” 第200章 相遇 张绪:“属下觉得,差不多就是这样。但是冯锦这个人……平时确实挺树敌的。” “林泉山庄这边有没有什么消息?老板人来了吗?” “回王妃娘娘的话,他们这里的老板,已经让人去找了。属下问了这里能管点儿事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这次的商会的吃喝玩乐究竟是谁来买单。” “行,我知道了。” 现在的情况是,明明整件事里面,吴四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但是每一件事情又像是与吴四息息相关。 许倾现在首要怀疑的一件事,就是冯锦的死到底和吴四有没有关系,吴四又是不是混在这山庄里面。 毕竟冯锦和李文越,与吴四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 其次……就是此次商会聚会的花销,到底是算在谁的身上了? 许倾和张绪两个人忙了一上午,可算是趁着这个功夫能歇息一下。 另一边。 锦娘与陈广生一同坐在马车上,只为了把消息带给刑部。 车中。 锦娘和陈广生两人相对而坐,锦娘一直低额垂目,目光盯着自己的膝盖,不敢多抬头看陈广生一眼。 “这么怕我吗?”陈广生的语气不算温和。 “没有……就是有点紧张。” “我记得我们俩应该是没见过面的,你为何会如此紧张呢?” 锦娘还是不敢抬头看他,反倒是陈广生的态度,像是在故意欺负锦娘的软弱。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与将军府的大小姐订了亲吧?” 锦娘急忙道:“你放心,我嘴很严的。” “那就好。”陈广生的目光变得冷冽,继而询问她:“你知不知道凌王为何没来?” “我不知……” 陈广生神色复杂的盯着锦娘,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像是陈广生单方面欺凌锦娘的懦弱。 紧接着,陈广生说:“你爹和吴四有一批货物需要运出去,迄今为止一直都没有解决。你得想办法。” “可是……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 “不理不睬,运不出去都会惹来麻烦的。只有运出去了这件事才算完。” 锦娘哪里明白这些事情,陈广生不太客气的态度更是让锦娘六神无主,自乱阵脚。甚至分辨不出陈广生是敌是友。 锦娘小心翼翼的问陈广生:“那你能不能教教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你爹和吴四现在出了事,无论怎样都是不好做。但是目前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什么办法?” “一般来说,货要走海运,陆运变数太大了。你可以去求凌王妃,让她帮帮你。她的手上有两条海运,全都是先前的纪家所有。” “是要运去哪里?” “运去景州。” 锦娘欲言又止,倍感为难。 她倒是想要问问陈广生让自己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锦娘到底要怎么才能开得了这个口啊…… 下午,林泉山庄。 一名女侍来到了许倾的休息处,:“王妃娘娘,我们山庄的老板褚明炎求见。” “快些让他进来。” “是。” 在女侍的引领之下,褚明炎从门外踏进房中。 他步伐轻盈,身形高大。 许倾其实并未第一时间将目光锁定在褚明炎的身上,却在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的那一刻,也正是与褚明炎四目相对之时,使她的目光中充满了讶异。 “薛昭,怎么会是你?” 此刻,许倾不知道她是应该惊喜与薛昭的再次重逢,还是应该疑惑于为何会在这里遇见了薛昭。 薛昭却比许倾要淡定很多,更为稳重:“听手下说山庄出了事情,我就赶紧快马加鞭的赶到。在赶来的路上又听了手下跟我细说此事,早就得知了凌王妃在此处。不过是区区三个字,我可真是太熟悉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久别重逢,似乎只是在两人之间更添疏远与悲伤。 许倾凝目注视着他,明明心中也有喜悦,却又不敢表达分毫。 喜悦于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薛昭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忧伤于不敢再像是对亲人,对朋友一样与他一同肆意潇洒的相处。 许倾知道他喜欢自己。 “你怎么会成了褚明炎?又怎么会成为了林泉山庄的老板?” 薛昭开玩笑的反问她:“是不是在你的心里,褚明炎所拥有的这些是我薛昭一辈子都不能拥有的呢?” “你这是什么话?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上次山洞一别,我真的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你。没想到我们之间如此有缘分,竟然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是啊,世事无常,我们的相遇也是我没想到的。自打山洞一别后,我本打算浪迹天涯。但是心中依然有个结,那便是我的出处。好在最后,天无绝人之路。” “你找到了你的生身父母吗?” “是的。”薛昭感叹道:“我爹是个商人,家境殷实。可是找到了自己的家后,反倒是觉得人生没了盼头,整天就这么混日子呢。” “那……” 许倾本来是想要继续问问的,但却被薛昭打断了她的话,:“不说这些了,听说林泉山庄这里出了命案?” “是啊,你的手下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是说了的。可是林泉山庄之前还真没有出过这类意外,怎么可能有蛇呢?” “这也是我所怀疑的事情。不过我之所以找你来,是想要问问你,这次的商会聚会,是谁付给林泉山庄费用的?” “是吴四爷。”薛昭不假思索的说。 “吴四?” “对的。”薛昭从袖口之中掏出了很多张银票,依次的摆在了许倾的面前,并说:“你看一下,这十张银票一共是五千两。是早在一个月前吴四就跟我定了下来的。” “五千两?就这一天吗?” “也不是。林泉山庄的生意一直很好,特别是夏天。他跟我订的是三天整,这三天五千两并不多,把损耗全都算在里面了的。” “这银票……可以先放在我这里保存吗?等到案子破了的话,我一定还给你。” 薛昭突然被她逗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拿了我的钱?而且这钱和你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这钱的主人,吴四。是我们刑部要抓的要犯。你放心,我还能要了你的钱不成?”许倾一边说着,一边全当薛昭同意了,自己将银票收在了怀里嘴里不禁念叨着:“怎么人一有钱起来就变得抠门了?” “这话说的,你我互换估计你这个时候已经冲着我发疯了吧。” “哪有,你少在这儿胡说。” 迄今为止,两人之间才有了一点从前相处时的感觉。 不过不管他是以前的薛昭,还是现在的褚明炎,许倾都得将话说在前头,只将他看作是林泉山庄的老板去对待。 “这次的案子,还请你能配合。毕竟发生在了山庄里……” “你不用担心给我添麻烦,这不都是应该配合的吗?” “我初衷是想要跟你说清楚。毕竟一旦调查起来的话,可能还会需要你的配合。” “除了影响点儿生意和名声外,没什么的。”薛昭其实并不想许倾总是和他说这些公事,哪怕只是聊聊最近,也是好的。 可许倾终究是没有主动开口。 “你最近怎么样?”薛昭主动问她。 许倾愣了愣神,他的话将她梳理案件的思绪打断。 她说:“挺好的,一切都好。” “那就好,刚刚看你的第一眼,竟然有些不认识了。” “我变了吗?” “嗯。” 许倾满眼期待的问薛昭:“我是变得好看了,还是变得难看了?你实话实说。” 薛昭逐渐黯淡的目光注视着她,笑容发自内心:“容貌还和之前一样,只是总觉得你不如从前那般活泼快乐了。” 许倾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与他解释:“我现在有属于自己的快乐。人每个阶段的快乐都是不一样的啊。” “是吗?” “就像我们小时候,能偷偷跑出去玩就是快乐,再长大后,自由自在是快乐,现在的话……”许倾并未继续说下去。 “你终究还是被困在了王府里。” “我不觉得。” “什么?” 薛昭鲜少见到许倾的坚定。 “我说……我现在并不觉得自己被困在了王府里面。如果你只是担心我的话,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薛昭轻叹了一声,心中却只有遗憾。 许倾勇敢的对薛昭直说:“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味的索取,也不是一味的付出,而是一个相互的过程。我曾那样向往的自由里,也是为了找到一个能够与我携手一生的夫婿和倚靠。” “若你觉得真是这样,当真是最好的。” 薛昭的眼底充斥着不甘。 许倾知道,自己和薛昭之间明明是最亲近的,到了如今却成了如此尴尬的关系。 在那次山洞告别之时,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机会再见到他了…… 所以,这究竟能算是老天爷对她的偏爱吗? 许倾就怕薛昭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以至于自己和他到了最后连最好的朋友都没办法做。 不知是为何,许倾总觉得薛昭的周身上下,像是沉淀过什么东西一样,与以前不太一样。 而后,许倾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案子上,把薛昭看作是普通的山庄老板。 现在案子停滞不前,就得从死者的身上开始挖起,保不准会挖出什么线索来。 她转头和张绪说:“咱们俩先去一趟冯锦的家中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方便的话,再去看看他的厂子。” “是。” 许倾和张绪两人想要动身的话,怕是只能等着锦娘和陈广生回来。 那是他们唯一的马车了。 许倾的困难被薛昭看穿:“不然就坐我的马车去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 事不宜迟,许倾和张绪两人即刻就要出发。薛昭跟在他们后面,特意多派了几个人跟着他们,以防万一。 许倾正要上了马车准备出发之时,却听见了远处众多踏落的马蹄声。 她站在马车上远望了一眼,发现了大批的人马即将抵达。 许倾高兴的摇晃着张绪胳膊,:“行啊,这下好了,可算是把刑部的人给请回来了。” “是啊,王妃娘娘。属下也觉得光是属下和王妃娘娘两个人,确实有些刑部凋零的感觉。” 大批的人马赶到林泉山庄,但却没看到锦娘的马车。 难道不是从刑部调过来的人?看着有点眼生…… “好像不是咱们刑部的人啊。”张绪也在自言自语。 即便不是刑部的人,这么多人赶来林泉山庄,肯定也有大事。 这些人没有理会许倾。 许倾从马车上蹦了下来,仰头瞧瞧这些骑马的军爷是什么来头。 来的人还不少呢,许倾看得眼花缭乱。 突然,人群中有人朝着这边吹口哨儿。 “大傻子,你往哪看呢?” 许倾是听到了声音,感觉有点熟悉,特意半信半疑的走上前去,抻着无比好奇的目光走近看。 她好像看到了谢凛呢? 谢凛每每骑在马上,都会展现出一种雄姿英发的丰神俊朗,是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统御风范。 许倾正站在马下,显得十分矮小的仰头看,并故意逗他: “呀,这是谁家的宝贝儿?” 他居高临下且面无表情的瞅着许倾:“你说我是谁?刚才喊你大名了没听见?” “可是我刚才就只听到了有人叫大傻子。难不成王爷你这骏马叫大傻子?”许倾故意在那儿装傻。 谢凛不急于回应她,从马上一跃而下。 “大傻子,连你夫君都不认识了,你不是傻子,谁是傻子?” “可你不是有公事在身吗?我以为你不会来这里的啊。” 谢凛对许倾解释道:“这就是我的公事。父皇让我协同都察院,一起侦办方士奇和云继的案子,在案件调查中,从方士奇这边挖出来一起瓷器走私案。” “瓷器走私?” “高价倒卖瓷器,运往北漠。” “所以你们此番要找的是……” “瓷商,冯锦。我们已经去了他家里找了一圈儿,说是人在林泉山庄,便赶了过来。” “这……” 第201章 你在怕什么? 谢凛看出了许倾的异常,便问:“怎么?” “冯锦死了。” “死了?”谢凛的音调都跟着提高了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倾。 “是在泡温泉的时候被毒蛇咬死的,目前的情况,我和张绪两个人该调查的都调查了,不过进展甚微,所以正想要去冯锦的家中看看的。这不才刚要走嘛……” “就你们俩?刑部的人呢?” “我让锦娘和陈广生帮忙去找刑部的人来增援了。见你们来,我本以为增援到了,结果却不是。不过现在来看,这冯锦背后还真是藏着不少的事情呢。” “带我们进去。”谢凛说。 “嗯。” 谢凛也没想到事情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对于许倾来说,他的到来倒是给许倾添了线索。 谢凛转头无意间的随意一瞥,竟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薛昭。 届时,谢凛的神韵更似一头孤狼般,冷酷而多疑,在发起攻击之前隐忍的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敌人”。 薛昭与之对视,眼神与神情并未与谢凛本人好到了哪里去。 谢凛就要朝着薛昭的方向走了过去,许倾就怕有什么不对劲儿,赶紧拉住了他:“你干什么去?” 他声色冷冽:“你在怕什么?” 说完后,甩开了许倾的手。 许倾赶紧跟了上去,急忙给谢凛介绍,:“王爷,薛昭现在叫褚明炎,是林泉山庄的老板,是我特地找人把他找来的,找过来之后才发现他就是薛昭。” “许倾,你需要解释这么多吗?”薛昭言谈之间,更多的是对谢凛的挑衅。 谢凛冷哼了一声,也没做过多的言辞,转身即走,隐忍不发。 许倾跟在他的身后,竟然不知道谢凛对薛昭的敌意因何而来。 谢凛想看看尸体,他们一行人走在路上。 谢凛全程一语不发的走着,倒是许倾把案件的细节都跟谢凛说了一遍。 最终,许倾忍不住的问:“你总是摆着这一副臭脸干什么啊?” “我摆臭脸?” “那不然呢?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就当薛昭是陌生人不就行了吗?而且有薛昭在,在山庄办案也方便了很多啊。你没必要表现得这么容不下他,我又不能跟他有些什么。” “你挺遗憾吗?” “我遗憾?”许倾停顿了一下,:“谢凛你要是再无理取闹的话,我可生气了?”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不待见他就是无理取闹吗?” “哎……你这人……” 许倾还真就不理他了。 他是理不讲,是话不听。 谢凛闷头与其他人走在前面,许倾则是放缓了步伐跟在后面。 薛昭问她:“怎么了?又因为我闹别扭了?” “不是,你别瞎想。” “要不我走?你有什么事儿再派人叫我。我跟你不接触了,他总不能跟你生气了吧?” “不用。你走了,倒显得我跟你像是有什么似的。光明正大的待着呗,怕什么。”许倾小声的对薛昭嘀咕:“没事儿,谢凛他就这样一阵一阵儿的。” 许倾将尸体放在了温泉院子后面,相对阴凉的空地上。 “王爷,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冯锦。他是因为蛇毒毒发身亡的。浑身上下有两处蛇咬痕迹,一处在后背接近腋下,是致命伤。另一处在右手的手指间。这个伤口比较小且无毒,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那条黑蛇。” “黑蛇呢?”谢凛问。 “就在盒子里放着呢。” 谢凛走上前去掀开了木盒看了看,将许倾叫到了身边问:“所以说冯锦的死是死于蛇毒,但是并非是眼前这条黑蛇所致,对吗?” 许倾心里对蛇的恐惧让她下意识的眼神回避,:“是的。” “她怕蛇。” 薛昭只说了三个字,便让谢凛死死咬住了后槽牙。 随后,谢凛隐忍着对许倾说:“要是害怕的话就不用过来了。” “嗯。” 与谢凛同行的都察院御史李大人征询谢凛的意见:“殿下,现在冯锦已经死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冯锦名下的一切产业全都扣押下来,一一的调查。” “李大人说得有道理,两案相合,确实有这个必要。而且他们也正要去冯锦的家中调查,那就一起吧。” “嗯。” 冯锦的死虽然很突然,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也给了谢凛和都察院借着冯锦的死,彻查的机会。 谢凛对许倾说:“既然如此,我先找人把尸体运回刑部。你跟我一起去调查冯锦吧。” “可是……”许倾有点犹豫。 “怎么了?” “你先去,我留下吧。” 谢凛言简意赅的问:“理由。” “我是让锦娘去刑部传话的,可是如果我跟你走了,锦娘回来了怎么办?她就只认识我一个人。” “那好,你留下吧。”谢凛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可是态度上,总是有种隐隐的不悦。 “我把张绪带走了,索性再留给你几个人。” 谢凛漠然转身,果断的离开。 张绪:“殿下,不好吧。” “本王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谢凛面冷若霜,又在私下对张绪吩咐道:“你去调查褚明炎。” “殿下的意思是?” “让你查查褚明炎这个人,本王怕这是薛昭披的一层人皮。” “是。” 谢凛一直怀疑薛昭的身份。他刺伤谢凛的那一剑,更是让谢凛永生难忘。 许倾在山庄等待着锦娘的归来。 “你的那个同伴回来了之后,你带着她一起去死者家中吗?”薛昭问许倾。 “不一定,但是我必须得与她在这儿碰头,因为我答应她的。” “你倒是守信用。” “那当然。你放心,你那五千两放在我这儿绝对安全,等到案子结束了之后,肯定还给你。”许倾拍拍胸脯说道。 “信你。” “薛昭,如果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你能不能不要故意气谢凛了?” “我没有啊。”薛昭满眼无辜的看着她。 “你有。”许倾一想看得真切,:“你气他,无非就是在给我惹麻烦。你说咱们俩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又这么要好,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把他气急了,看我挨揍你舒心?” “他还揍你?” “当然不。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做伤害咱们三人之间的感情的事情。” “我跟他,何来感情?” “我跟他之间,你跟我之间,不算吗?” 许倾发自内心的话,只会让薛昭听了越发心堵。 许倾自己从未想过能再与他重逢。 在他再一次以另一个身份站在了许倾面前的时候,许倾却慌了。 她不想失去薛昭这个如同至亲般的朋友,却又担心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在薛昭一次次的执念里变了样子。 不久后,陈广生和锦娘两个人回来了。 锦娘刚一下马车,就奔着许倾走了过来,急晃晃的说:“我们去了刑部后,没有带回来人。” “我知道,他们应该都是听了命令,跟谢凛走了。我现在要动身去往冯锦的家中调查,案子没破,你们这些人应该还需要留在山庄等待。” 陈广生点了点头,一语未发的走进了山庄。 薛昭对许倾说:“你自己路上小心些。” “嗯。” 唯独只有锦娘,拉着许倾的手不松开,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跟许倾说,却又每每在话到了嘴边后,欲言又止,面带急色。 “锦娘,你怎么了?有事?” “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我先送你回家。” “不是……我想跟你一起去。” “带你?”许倾迟疑,:“你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 锦娘就快要把“有事”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让许倾怎能不怀疑。 许倾的初衷本就是想要带着她一起走,中途将她送回家。但锦娘既然如此坚持,许倾也可以和她一起做个伴儿。 “那走吧,你跟我一起去。” 锦娘明明是有话要说的,可当她看到许倾这么真诚的对待她,锦娘开不了口。 许倾坐着马车即刻动身,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冯锦的制瓷厂与谢凛等人汇合。 许倾风风火火的赶到,与谢凛碰面之后便问,:“王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你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谢凛意指锦娘。 许倾上前一步对谢凛小声解释:“王爷你理解一下。锦娘的情绪不太稳定,我要是强行扔下了她,怕是会出事。” 谢凛微微皱起的眉目间不见舒展,便对她切入案件的正题:“我已经里里外外的把冯锦的厂子摸得清楚。这个规模来看,应该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当然,这些民窑和官窑是比不了的。” 谢凛一边领着许倾重新在瓷厂闲逛,一边对她说着当下的情况。 许倾问:“他的账目,王爷是否有检查?” “没问题,看了。” “可是我怀疑,冯锦生前与李文越,吴四三人,怕是有什么不知名的勾当。” “我已经从张绪的口中听到了这件事。我猜想,会不会就是瓷器走私这件事?” “那海运方面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大人带着人已经查封了冯锦出货的码头,封锁了他的海运路线,估计会有收获。” “王爷能查查李文越吗?”许倾的提议另得谢凛疑惑。 “为什么?李文越有杀害冯锦的嫌疑吗?” “倒也不是。我之所以会怀疑冯锦和李文越两个人与吴四有勾当,是当时众人写下的欠款条。冯锦和李文越两个人各自借给吴四两千两。但是我过后问李文越的时候,李文越只是说是纯借而已。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不是什么勾当的话,能借这么多?” “李文越……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谢凛喃喃自语。 “他们家里有矿场。” “原来如此。虽然案件发生在了林泉山庄,但是冯锦的死亡,我个人更加倾向于与冯锦特别熟悉的人作案。” “王爷为何这样说?” “在我来这里之前,曾经带人去过一趟冯锦的家中。” “嗯?他的家人有什么问题么?” “冯锦没有成家,没有家人。但是他这个人有一个爱好,是养蛇。” “养蛇?” “对。家中的蛇全都被装进了器皿和特殊的笼子里喂养着。一进去,头皮发麻。” 许倾无需去看,只需要听谢凛的描述,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 “有毒蛇吗?” “据管家说,没有毒蛇。冯锦只养一些无毒的蛇,养着玩儿。其实我也看了,几乎全是深色的蛇,类似于在温泉水池中抓到的那条。” “也不一定啊。有些蛇长得不起眼,但毒性挺大。不过我倒是想不明白了,难不成这冯锦难道是被自己的蛇咬死了?” “不一定,但还有一种可能,是你没想到的。” “哦?” “冯锦这个人素来鄙薄无聊,高高在上,极爱苛待下人。在平日里更是以捉弄他人为乐趣,毫无底线的开他人玩笑以供自己取乐。所以我有些怀疑,那条黑蛇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拿在手中事先准备好的。就为了在水里放蛇捉弄其他人呢?” 许倾听得头皮发麻,:“这……未免太恶劣了吧?可若是冯锦真是这样的人……倒也真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冯锦手指上的咬痕就可以解释了。 谢凛:“为了以防听信一面之词,我特意询问了几个瓷厂的工匠。得出的结论是……” “是什么?” “他们说得模糊,完全是因为对老板不够了解。总的来说冯锦的品性的确是有很大的问题。” 谢凛言外之意,冯锦确实是能干得出来在温泉池水里放蛇的恶行。 “可是……那背后的致命伤却没办法解释。我猜想,会不会是冯锦与江湖上买蛇卖蛇的那帮人有什么恩怨。要知道那帮人想要弄来毒蛇,是很简单的。” “也不好说。反正冯锦这个人风评是不怎么好,与那个吴四和吴谦立相比,也没好到哪里去。”谢凛找了一处阴凉的空地,蹲身坐了下去。 “累了?” “还行吧。缓一会儿,去下一个地方。” “哪里?” “去码头和李大人汇合。案件不急,但是得配合都察院把走私的事先呈上去才行。” 谢凛忙起来的时候,倒也顾不得与她生气,一到闲暇下来,就又想起来了。 第202章 罪大恶极的人 谢凛继续生闷气,气憋在心里越生越大。 许倾也不哄,但凡哄哄还能好点儿。 静下来后,谢凛总是在冷漠的回避她的目光。 公是公,私是私。刚刚因公事而留给许倾的好态度是一点也不剩下。 许倾站在他的身边,本觉得自己不用解释什么的,可他这样子,明显就是又生气了。 她站在一旁,伸出小脚轻轻踹了踹他的腿,反倒被谢凛骂:“你找死?” 说完侧过身子不让她碰到。 “你……差不低行了啊,老夫老妻了总因为没用的事生气,多影响感情?” “谁跟你老夫老妻?什么叫没用的事?”谢凛怪声怪气的又恍然大悟:“对了,之前不是说我无理取闹嘛。”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薛昭过不去呢?他清清白白一个人,除了跟我一起长大以外,没有其他的事。” “你还是这么信任他?” “是啊,我信任他。可是这不代表会影响到我们两人之间的一切。” 谢凛听了许倾的话后,只字未语。但复杂又无奈的神情却已经包含万千。 许倾凝视着他:“你该不会是这吃门醋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我就说嘛。” 可是谢凛给她的感觉,虽然不是冷冰冰的,但却不开心。 许倾刚想要开口对他说什么。 远处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音,引人注目。 二人闻声赶到,只见两名光着膀子的壮汉的架势就要快要打了起来。 “你还敢不服?我揍死你!”那壮汉凶神恶煞,拿起鞭子就要往人家身上挥。 这时候,谢凛吼了一嗓子:“行了!干什么呢?” 他们见谢凛气度不凡,又知他们是官,不敢造次,但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谢凛。 拿着鞭子的光膀壮汉朝着谢凛走了过来,解释说:“官爷,您别怪草民粗莽,我是他们这里面的头儿,专门管他们的,他们犯了错就要打,这是我们老大订的规矩,还请您多多海涵。” “既然是工匠,又不是奴隶,为什么犯了错误就要这么打呢?你们老大是谁?冯锦吗?”许倾问道。 “都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出来干活,做错了事情就该有惩罚,这是我们老大冯锦交代的,” “他做错了什么?” “在烧制陶器的时候加多了木炭,火太旺了。” 被打的工匠趴在地上为自己辩明道:“你胡说八道,我以前在别的瓷窑干活的时候就是加这么多的木炭。官爷有所不知,木炭加得太少,火不够旺,烧制出来的陶器就会有所影响。” “你就不会少用点!多用点儿余火温度也能成!” “这天气本来就热得够呛!你们供不起木炭,偏让我守在一旁受折磨,这差事老子不干也罢!” 那人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官爷,让您见笑了,新来的工匠不服管教,走就走了。” “你们本来就是烧窑的地方,怎么将木炭控制得这么严格吗?”许倾疑惑的问。 壮汉回答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都是我们一次又一次的经验摸出来的。木炭放得多,火就旺,这火一旺,就容易有偏火的情况,到时就会导致成品质量不一。我们这里所有人都遵循的规矩,岂能让他一个新来的给破了?而且,就因为火点得太大了,还出过事故呢。” “是什么样的事故?”谢凛问。 “火点得太大了,在窑洞里面被烧死了。” “还有这种事?” “是啊,官爷,所以控制火势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这可不敢瞎说。”壮汉言之凿凿。 许倾就快要信了壮汉的话了,谁知后面看热闹的工匠在底下窃窃私语,嬉皮笑脸:“这个狗腿子可真能胡说。” “可不是么!” “就是!” 许倾竖起耳朵还想要听听,结果他们也不忘下说了。 许倾等到人都散尽了之后,走到了刚才骂壮汉狗腿子的人。 “大哥,我能问你点儿事吗?” 男人知道许倾是什么来头,自是不会开口。 男人摆了摆手:“姑娘,别耽误我干活。” “我听到你刚才在后面笑了,所以就想问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我要是告诉了你,我的营生不就没了?” “冯锦死了。” 男人停顿住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许倾:“你说什么?” “冯锦死了。”许倾很认真的对他说着,男人紧绷住的情绪忽然间松懈,竟然咧嘴笑了出来。 “死的好啊,真好。”男人的笑容未免过于发自内心,许倾想要忽视都难。 这时,谢凛也走了过来询问情况。 一听冯锦死了,男人真是没了顾虑,大方的说,:“冯锦这个人,就是个杀千刀的。死一万次也不为过。” “此话怎讲?” “你们看看我这身上,再看看我们其他的工匠,皮肤全都烤得黝黑。你可以去外面看看,其他的瓷窑是不是也是这样?” “确实是有点黑,而且还有烧伤。” “哼,这些全都是拜冯锦所赐。刚才走的那人,其实他也没用多少木炭,就是正常的量,就被赶走了。冯锦给我们制定的规矩是,木炭能少则少,不能浪费。打个比方,如果火足,明明能一个时辰就烧好的陶器,他偏偏要木炭减量,生生熬我们三个时辰。我们也热,我们也是人。但人家财大气粗的嘛。” 谢凛逐渐听懂了男人的话:“你的意思是,冯锦为难工匠,扣减木炭。” “可不,工匠才多少钱?木炭又是什么价格。” “可木炭也不贵啊。而且你们不想做,可以不做嘛。”许倾说。 “都是为了养家糊口,而且冯锦每个月都给一钱银子,我不做,想要做的大有人在,能怎么办。” “刚才那人说的事故,你们应该也知道些什么吧?不然怎么看你们的反应那么奇怪?” 听到许倾说起这件事来,男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随手将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了木桩上,格外愤恨的骂了一句:“不是人!冯锦他不是人!” “不是事故?” “是杀人!” 谢凛和许倾明明已经想到了事情会是这个样子,但还是被男人怒不可遏的情绪所感染。 “冯锦是怎么杀的人,你说清楚。” 男人气得咬牙切齿,说道:“就在三年前,冯锦招工,招来了一批新的工匠师傅。我和贾铎,还有几个兄弟一起来这里干活。贾铎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师傅了,对于烧制陶器瓷器这方面特别有经验,平时也愿意给我们指点迷津。但是他唯独有一点,得罪了冯锦。” “木炭?” “对,就是在木炭上,他不满意于冯锦的规矩,总是跟他反应情况。后来冯锦就烦了。但是冯锦这个人官爷们可能是不知道,他特别喜欢与人开玩笑,很恶俗无聊的玩笑。冯锦好像是很享受别人被他捉弄戏耍的感觉,其实心里恶毒得很。” “冯锦的性格,我们是有所了解,但这和贾铎的死有什么关系吗?”许倾追问。 “三年前的某一天,贾铎被关在了窑洞里面,里面失了火,将贾铎就这么活活烧死了。我们知道的时候,贾铎已经变成了一具焦尸。我们当时还在纳闷,为什么经验丰富的贾铎会把自己困在窑洞里。” “冯锦关的?” “直到有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是刚刚挥鞭子的人喝酒喝多了,说漏了嘴。他说,是冯锦故意用木炭点了一把大火,戏弄贾铎说窑洞有问题,然后把贾铎关进去。就是为了惩罚他平时多管闲事。但是是个人都知道,这哪里是什么玩笑,分明是借着玩笑的名义在杀人!” 听到这里,许倾感到浑身一凉。 冯锦这是在借着玩笑的幌子,在做最惨无人道的事情。 在温泉池子里面放蛇,确实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谢凛问男人:“你们这中间,都有谁知道这件事?有没有与贾铎关系要好的人呢?” “少说也要十几人,不过中途有很多兄弟都走了。其他的我们这些窝囊的,为了多挣点儿钱,就只能在这儿耗着了。” “贾铎有没有家人?” “有的有的,他有个女儿。就在这个地方的后面有个村子,官爷打听问问就能知道了。” 谢凛已经将凶手锁定在了贾铎之死后有人的蓄意报复。 “行,谢谢你了。” 一番的交谈过后才知道冯锦这个人是造了孽才结了愁。 “依我看,咱们得去贾铎的家中看看情况。如果真是贾铎的家人在报复冯锦,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啊。” 许倾的意思,谢凛表示赞同,但在谢凛心中,还有一件难解的问题。 他说:“迄今来看,这个案件有两个方向。第一个方向是冯锦的死亡,第二个方向就是冯锦背后的事情。冯锦肯定是有问题的,吴四欠他的两千两,冯锦涉嫌走私,再加上冯锦对木炭的克扣也很是问题。你别看冯锦对木炭的使用如此的克扣,但是他的账目上的木炭数量则是正常的。” 许倾双手环胸,对此也是甚感疑惑:“瓷厂的木炭减量,不仅效率会降低,出产的陶器瓷器质量上也会大打折扣,冯锦到底图什么呢?” “能让商人向往的,只有利益。”谢凛眸光渐沉,:“我现在有个猜测。” “嗯?” “吴四,李文越,冯锦之间,李文越和冯锦声称吴四所欠下的两千两,真的会是欠下的吗?” “王爷是什么意思?” “欠钱的方式方法有很多。不单单只有借这么简单。”谢凛顺着许倾满目的疑虑,继续说下去:“假设三人是合作关系呢?吴四的突然消失,对于其他两个人来讲,不就是欠了钱吗?” 许倾恍然大悟:“所以冯锦和李文越之所以来林泉山庄,很可能是为了堵截吴四,结果没想到吴四连来都不来。” “有这种可能性。”谢凛想要告知许倾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冯锦走私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暗地里的合作。我得马上和李大人汇合。至于你……” 不用谢凛多说什么,许倾很自觉的就给自己规划好了路线:“我得去贾铎的家中看看情况,你不用担心我。” “嗯,好。”虽然谢凛是信任她的,但还是很担心她的安危,想想后对她说:“这样吧,人你带走一半,不然我不放心。” “都听你的吧。” 语毕,谢凛和她再一次分道扬镳。 锦娘站在门外,一直在等着许倾。 “锦娘,你还在啊。” “嗯。”锦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现在要去一趟后面的村子,你还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想去。” 锦娘一脸忧色,陈广生曾经告诉她的话一直在锦娘的耳边回响着。 许倾也看出锦娘的状态不对,路上问她:“锦娘,你到底是怎么了?刚才在路上被什么人吓到了吗?怎么一回来后就见你这么别扭?” “没没没……没人吓我。” “那你这是什么情况?而且我发现你特别粘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是有点儿事。” “嗯,你说嘛。”许倾耐心的等她对自己讲。 锦娘犹犹豫豫的还是开了口:“我有一些难处,希望你能帮忙。” “什么难处?” “就是我手上有一批之前的布料,没有运出去。你能不能帮帮我……我还想要帮我爹和吴四叔还钱呢。” 锦娘可怜巴巴的样子,许倾是真没有往别处想,果断的答应了下来:“没问题,你想要走陆运还是海运啊?运到什么地方?” “我想走海运,至于运到哪里……我日后再跟你说。” “行。不过你的货在运之前,我得先检查一下才可以。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我就答应你了,咱们日后再说。” 许倾很相信锦娘,但是她越是这样,锦娘的心里就越是愧疚难当。 怎么办…… 他们一行人在村子的村口打听了一下后,顺利找到了贾铎的家。 许倾推门而入,狭小的小屋子里尘土飞扬,给人感觉像是很久都没住过人的样子。 第203章 蛇毒 “咳咳……咳咳……” 许倾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王妃娘娘,听人说,贾淑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这里怕是已经荒废已久。” 许倾捂着口鼻,在屋子四处巡视,并说:“她应该是不怎么回来,这里倒算不上是荒废。你看那院子里,明明收拾得很干净。” 不过,确实是没有什么生火做饭的痕迹。 许倾问:“刚才村民怎么说?” “村民说,贾铎只有这一个女儿,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多年。贾铎出事那年,贾淑才十四岁。贾铎出事了之后,贾淑一个人生活艰难,邻居们也没少帮衬着,但是总归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村民们也不知道贾淑这个人去了何处,对吗?” “是的。” 墙上还挂着陶土做的瓶瓶罐罐,看起来很精致,很用心。 “这应该是贾铎给女儿做的吧。还挺好看的呢。” 属下的手比较欠,借着查看为由打开了拧紧的陶罐。 “你别动!”许倾疯了似的吼了一一句,但奈何属下的动作实在太快。 就在拧开了罐子盖子的下一秒,一条花色的蛇蜿蜒的从罐子里慢慢的爬了出来。 许倾头皮发麻,一连后退。 “有毒……这蛇有毒,快闪开。” 她自是怕极了,心都要跳了出来。是那种束手无策到想要哭泣的害怕。 那蛇就那样肆无忌惮的爬了出来。 许倾跌跌撞撞,带着人赶紧跑了出去。 “王妃娘娘,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你直接在外等着,我们去把蛇大死就是了。” “你们小心一些,而且那一串的罐子里保不齐全是蛇,你们不要再打开了!” “是,我们知道了。” 许倾蹲在院子里,缓了一会儿。 刚刚那条蛇的花色,足以让许倾现在看到了一根木棍子都要怕上三分。 锦娘与许倾一同等在了外面,看着许倾被吓成了这个样子,手臂揽过她的肩膀。 “你别怕。” “没事,我就是觉得心里膈应。一会儿就好了。” 这个时候许倾更想要听到的是他们把蛇抓住的好消息。 毕竟“不见了”对许倾来说是头等恐怖的事情。 “王妃娘娘,搞定了,打死了。” “打死了?” “嗯,已经死透了。不用害怕!” 许倾再次起身走了进去,发现了那条已经被打死在地上的蛇,眼睛看向了别处:“拿走拿走,赶紧拿走。” “是。” “王妃,这几个罐子如之前猜测的那般,里面全都有动静。” “全是蛇。”许倾笃定道。 “可是这毒蛇,贾淑是如何控制的呢?要知道蛇这个东西和其他的动物不一样,它是不认主人的,也不会靠着气味来辩人。如果让蛇感受到了威胁,无论是谁它都会发起攻击。” 许倾心里也觉得奇怪,更何况,这还是些毒蛇,贾淑是如何操控的呢? 假设贾淑是山庄的女侍,她是如何把毒蛇带在了身上又不被人发现的呢? 属下猜想:“会不会是她用了某种办法,把蛇迷晕了?” “应该不会。蛇是有毒腺的,并不是长了嘴就会有毒。如果是一条被迷晕的毒蛇,如何具备攻击人的条件?” “可是……” 许倾也在心里合计着,贾淑到底是如何控制的毒蛇。 如果,冯锦不是死于蛇毒呢? 可是尸体呈现出来被蛇咬到了的地方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难道……是许倾想错了吗? 不是蛇咬的,而是另外的一种混淆视听的方式? 许倾一边认真思考着,一边在狭小的屋子里踱步,不放过一丁点的细节。 可以伪造成毒蛇咬伤孔洞的器物,会是什么呢? 许倾摸着跑出了毒蛇的那个罐子,瓶口处明显有磨损的痕迹。 她小心谨慎的顺手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面有个透明的瓶子,大概手掌那么大。只有在瓶子的底部有一点点浑浊的液体。 “王妃娘娘,这是何物?” “这里面,是蛇的毒液。而这个瓶子大概率就是贾淑用来取蛇毒的器皿。” “这……要如何?” “首先,蛇毒是通过蛇自有的毒腺分泌出来的。贾淑明显是知道这些,这个瓶子就是她自制的一种取毒装置。你可以看看那个放蛇的罐子,边缘是不是有所磨损。” 属下将罐子拿了过来,仔细一看:“确实。” “贾淑先打开盖子,将蛇引诱出来,蛇探头的那一刻,马上用盖子死死的将蛇颈压在罐子口的边缘,以此来固定。而此时,蛇已经被贾淑的行为所激怒。再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将这个透明的瓶子拿过来,使瓶口被蛇口咬住。这个时候的蛇已经被固定多时,怒气更是达到了巅峰时刻,凑过来的瓶口只会被毒蛇当做猎物一口咬住,尽情的分泌出毒液。” “在榨取不出毒液之后,用手捏紧蛇头将蛇扔回罐子里,任务就完成了。”许倾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叹:“只是一个姑娘家将毒蛇研究到这个地步,也真是不容易了。” 由此,也侧面证明了一件事情。 贾淑杀掉冯锦,不一定是用了真正的毒蛇。 很有可能,是萃取了毒液的某种与蛇牙相近的器物。 能是什么呢? 恍然间,许倾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弹弓。 木头做的,很大。 但这个“y”字形,一下让许倾茅塞顿开。 她指着这个弹弓说道:“你们试试看,在这个屋子里面找一找,有没有类似形状的小东西,大概是银针大小,尖端很锋利。” “好。” 许倾和锦娘两个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寻找。 “我找到了,找到了。”属下正蹲在了灶台旁边,从柴火里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找到的只是一根磨得相当细的木棍,许倾接了过来。 木棍虽细但坚硬无比,比银针粗且更有杀伤力,上面的细纹明显是精心磨制而成的证明。 “你看看还有其他的吗?” “有,还有很多。不过就是和咱们预想的形状不太一样。” “贾淑如果想要行凶的话,是不会把凶器放在这里的。很明显,这是她在制造造凶器时,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这已经足够了。” “王妃娘娘,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回林泉山庄。贾淑一定是在林泉山庄里,而且就在那些女侍之中。”许倾笃定的说:“将这些瓶瓶罐罐全都带走。” “明白。” 事不宜迟,她们又要重返回林泉山庄。 不知是为什么,许倾对贾淑竟然尤为佩服。 为了给自己的亲人复仇,日复一日的隐忍,甚至蛰伏在了林泉山庄。 是不是要说一句天道有轮回,冯锦真的死在了贾淑的手里,而且还是被毒蛇液毒死的。 他们一行人走上了回返林泉山庄的路。 马车上,只有许倾和锦娘两个人。 其实许倾一直在心里疑惑,锦娘为什么这么跟着自己。 许倾还不太敢问锦娘,毕竟她心思比较脆弱。 锦娘坐在许倾的正对面,低垂着目光,尽量在回避着许倾的目光。 “锦娘……” 许倾刚一开口,还没有继续说下去呢,锦娘一着急,竟然直接跪在了许倾的面前。 许倾当即傻了眼:“锦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她拉着锦娘的胳膊,希望能将锦娘拽起来,但是锦娘态度坚定,不为所动的跪在许倾的面前。 “王妃娘娘,请您开恩,事已至此有些话我不能不说了。” “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许倾满目茫然的望着她。 锦娘咬唇,声音有些抽泣着:“王妃娘娘。我知道陈广生公子是您姐姐未来的夫婿。所以一直都不敢说这件事情……其实……陈广生之前与我有过婚约。” “你说什么?”许倾目瞪口呆。 “这是真的,我没有骗您。陈家与吴家一向交好,关系密切。我爹和陈家早在半年前就订下了这门婚事。可是就在不久前,陈家单方面退了亲事。再后来,吴家出了事情,我们就更加不敢高攀了……” 将心中压抑已久的话说出来了之后,锦娘只会感到了无比的畅快。 许倾神情变得严肃:“所以,陈家和吴家是交好的。” “是。” “那你认识陈广生吗?” “我是知道陈广生曾经是我未来的夫婿。但是我并不知道他的容貌,直到今天,我才见到了第一眼。” “那你刚才求我的事情呢?是不是也是陈广生怂恿你的?” “是他告诉我,我父亲和四叔有一批货物没有解决,让我求助于你。” “运的是什么?” “他没有告诉我。但是说是运到景州。” 事已至此,之前的那些话,许倾暂时可以认为陈广生这个人作为姐姐的夫婿,顶多就是不够坦诚而已。但是锦娘一句“景州”二字,直接让陈广生揽下了所有的嫌疑。 许倾隐隐的感觉到,陈广生这个人有问题…… 是很严重的问题。 这样的人,怎能与许府结亲? 如果他真的是和景州边境有关,那不就是往许家放了个大雷吗? 许倾暗自忧心,但锦娘已经跪在她的脚下忏悔自己,痛哭流涕。 “王妃娘娘,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这一路上其实我也不好受,可是……却又不敢说。” “好在你说了,如果你要是不说的话,可把我坑苦了。” “我知道错了。” “行了,你也是胆子小瞻前顾后想得太多,我不怪你。但是事已至此,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您说?” “你得去套一套陈广生的话。你见了他就说,我已经同意了下来,然后套出那批货到底是什么。他不说也没关系,但你一定要让他相信你,已经把我摆平了。” “好,我明白了。” “你别慌,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锦娘重重的点头,珍惜这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傍晚时分,他们一行人再一次抵达了林泉山庄。 薛昭就知道她会折返回来,所以一直都没走。 这些商人被关了整整一天,再继续扣留下去,估计就要翻天了。 许倾问薛昭:“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贾淑的女孩子。” “贾淑?这里的女侍全都叫什么兰花槐花之类的,工钱也是按月发到本人手里。要是真名的话,有点问不出。” “那就把所有的女侍全都叫过来。” 薛昭:“怎么了?你找到凶手了吗?” “是。” 随后,薛昭按照许倾的意思,把林泉山庄的女侍全都召集过来。 她们年龄相仿,身形相近,完全一样的衣衫衬着她们的脸也会跟着混淆。 女侍们就这样一排排的站在了许倾的眼前。 面对这么多人,许倾不急不躁,颇有耐心的一个个的检查。 最终,她在这几十人里面捞出了唯一一个符合判断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许倾问。 “荷花。” “真名?” “我就叫荷花。” “我是应该叫你荷花呢?还是应该叫你贾淑呢?” 女侍镇定自若的看着许倾,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波澜:“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没关系,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许倾一把抓住了女侍的手,云淡风轻的说:“你养了那么久的毒蛇,怎么可能一丁点儿都不被蛇咬到呢?” 女侍的手上,果然有一些伤疤,但却不是明显的咬痕。 女侍振振有辞的否认道:“这是我干粗活时候留下来的刀伤,已经很多年了。您可以好好的看一看,这到底是蛇咬的,还是刀削的。” “真是太凑巧了,我找的就是你这个!你频繁的接触毒蛇,被毒蛇咬伤,但却没法就医。蛇毒本就扩散在血液里,你也清楚。所以,每当毒蛇咬到你后,你便马上挖掉了被咬的地方,就是为了防止毒物在你的身体里扩散。如果不是的话,试问什么样的刀伤能让你的手如此斑驳不堪?” “什么刀伤重要吗?”女侍轻轻的抬起了自己的手,不屑一顾:“单单凭借我的手伤,你就能证明我养蛇?我杀人?会不会太牵强了呢?如果真是我杀的人,那么请问,我用来行凶的毒蛇在何处?是不是你们的子虚乌有?” 第204章 利用了她的善 许倾知道贾淑一定会将问题引到这个方向。 贾淑更不会留着行凶用的凶器……那沾满了毒液,自制锋利的叉子。 可是她的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可以说明了一切。 许倾神色淡定的轻笑了下,并对她说:“贾淑,我知道你为了训练毒蛇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就为了等待今天的到来,我也知道你行凶所用的凶器并非是真正的毒蛇,而是你自己制作出来,占满了蛇毒的器具。所以你不承认这些,也没有人会逼你认下。可是你自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留下证据。但我还是想请教你一件事。” “什么事?”贾淑丝毫不畏惧的反问她。 许倾:“你的毒蛇认主吗?” 一句话,贾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随后,当她看到了许倾的属下手中捧着的一个又一个罐子的时候,她的神色越发慌乱无措。 许倾就这么面无表情看着贾淑,并让属下说:“把蛇放出来,看看到底认不认?” 许倾明明知道,蛇是从来不会认主的。 单看贾淑的反应,明显贾淑并不知道蛇不认主人这件事。 许倾的手下就要拧开了罐子,将蛇放了出来。 就在罐子眼看着要拧开的时候,贾淑却突然开了口:“不要!” “你认吗?” “我认,是我。别把毒蛇放出来,我不希望它伤害到无辜的人。” 那一刻,许倾心悸。自己和她面对面的站着,竟然分不出孰善孰恶。 难道自己是在利用贾淑最后的善良,逼她认罪吗? 贾淑低着头,泪红了眼眶:“是我,全都是我,你们不用再调查了。是我杀了冯锦那个畜生。” “用蛇毒杀的?” “是。”贾淑泪流满面:“蛇毒入体,冯锦连挣扎都来不及,马上就死了。我杀了他之后,内心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和轻松,一点也不害怕。直到你们越查越深,我贪心的想要自己能顺利逃脱一切。就让冯锦的命去抵我父亲的命就够了,是他自己罪有应得,可是没想到……” “我和冯锦那种人不同,我不是个生来就恶毒的人。你把毒蛇放出来,会害了其他无辜的人。与其这样,倒不如我认罪算了。” 贾淑的话,让许倾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逮捕了她,是那么不善良。 许倾转身拧开了罐子:“这里面根本没有毒蛇,我骗你的。” 看着里面空空如也的罐子,贾淑更加折服于许倾对自己的欺骗。 她一边哭着一边感叹许倾的算计:“果然,像我这种小老百姓,是斗不过你们的。” “我对事不对人。” “如果今天死的人不是这个有权有势的冯锦,你们还会这么调查吗?”贾淑问。 “当然,前提是我知道的话。” “狗屁。那为什么我爹爹的死,就要不了了之。” “还是那句话,前提是我知道的话……”这些话,许倾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贾淑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她的伤痛令许倾不敢感同身受。 许倾站在她的面前,倍感无奈道:“对不起,作为仵作,我只能对人命负责,无关善恶。而官府在乎的也只是案件的结果。如果我不是仵作的话……我可能也不会去拆穿你。可律法面前,做了就是做了,没有该不该做这个选项。” 看着贾淑那被毒蛇伤害得不成样子的小手,许倾偶然想起……她也和自己同岁。 贾淑的悲惨,让许倾第一次感受到了错位之感:只论对错生死,便逐渐远离了善恶,秉承心中该有的善恶观念,却分不清对错…… 而她利用了贾淑依旧尚存的善良,让她认了罪。 随后,贾淑被刑部的人带走了。 薛昭看出了许倾的异样,走上前去安慰道:“这种事多了去了,难不成你还要都放在心上不成?” “我是真的很讨厌欺善作恶的人。”许倾捏紧了拳头,狠狠道。 薛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展露出了笑意,:“行了吧,别因为一个案子再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我倒也不是生气。” 这次相遇,许倾总觉得和薛昭有一种渐行渐远的感觉。 之后,贾淑就被带走了。 许倾还在心中考虑着,自己是应该当下就跟陈广生谈一谈,还是等锦娘问出什么来。 毕竟陈广生是姐姐未来的夫婿。 后来,许倾还是想相信锦娘一次。 这时,属下来跟许倾私下细说。 “王妃娘娘,锦娘姑娘正在马车上等着您。她说,她已经从陈广生的口中问到了那批急着要运送的货物所在之处。” “哦?” “您看接下来怎么办?咱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你们派一些人,去调查一下那批货究竟是什么。尽快给我消息,我在王府等着。” “行。” “还有,这段时间派人盯着陈广生,如果他有想逃跑的迹象,直接扣下。” “是。” 如今,许倾已经不指望着陈广生能干干净净了。 她父亲给姐姐选的清明人家,看来也不怎么样。 弄不好,还会把许家托下水。 许倾在许家初见陈广生,就觉得他有问题。 从陈广生向许家隐瞒他曾经与人有过婚约这件事来看,他就已经不能成为姐姐的夫婿了。 更何况,与吴谦立和吴四两人罪大恶极的人有关系,不知是不是好人,但觉对不是许松亦说的清明人家。 许倾一度陷入沉思,却被迎面走来的薛昭打断。 “对了,许倾,有件事情还没问你呢。” “何事?” “那五千两银票……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可我一直揣在怀里,还没来得及去问呢。”许倾想着,薛昭现在还真是抠门儿,她想了又想:“要不这样吧,现在天色还早着呢,估计钱庄也还有人。咱们俩一起去问问,问到了之后我就把银票还给你。” “那敢情好。可我不敢跟你一起去。怕给你惹来麻烦。” “你少来,这时候有自知之明了?赶紧走!” “也行,走吧。” 另一边。 谢凛和李大人在海运的码头成功截获了冯锦的货物。 经过检查,这些货物全部都是陶瓷,运货的小厮也已经全部被扣下。 李大人说:“殿下,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方士奇所交代的事情的确属实。这批货果真是运到北漠。那么由此看来,方士奇,冯锦,吴四,吴谦立这四个人,都与天明雅玉有脱离不开的关系,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从中找不到云继和方士奇之间的关联,甚至是与天明雅玉的铁证啊。” “李大人说的是。可是这件事也不能操之过急。李大人口中的那四个人,吴谦立和冯锦都已经死了,方士奇被抓,吴四下落不明。但对于吴四,本王更加倾向于他已经遇害,不抱希望了。至于方士奇,我们挖了这么久才挖出了这么一点点,会不会方士奇就只是知道这么多呢?” “殿下,那看来咱们是查到头了。”李大人有些气馁,毕竟冯锦已经死了,即便是扣下了这批走私的瓷器,也没什么用处。 然而,谢凛心思阴沉且缜密,似乎对于此事更有其他的想法。 “本王觉得,李大人这话说得有些早。” “哦?那殿下的意思是……” 谢凛弯下了腰,随手拿起了箱子里面的瓷器,置于手中摆弄着,声音虽平缓却极具说服力:“本王觉得,冯锦所走私的这批货物,大有乾坤,绝对不可能只是瓷器这样简单。” “恕老臣不解,还能是什么呢?” “李大人不知也正常。刑部的案子这次的刚好是负责冯锦的死。本王跟了一阵子,倒觉得这个冯锦有点与众不同。” “微臣在林泉山庄听说,冯锦正好是下一任的商会会长?”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错。但是真正让本王最在意的,并不是他当不当会长。李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吴四曾在这些商人中间,曾经先后三次集资,不知是干了什么。而投入最多的两个人,一个是冯锦,一个是李文越,每人两千两。” “两千两?这么多?” “是啊,这就是奇怪之处。暂且不说吴四集资到底是在干什么。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能让这两人甘心投进这么多的钱呢?本王猜测,这应该是三人之间的做了一笔买卖。吴四主导,但下落不明。李文越和冯锦两个人肯定是要慌神。” “而且,本王去了冯锦的瓷窑,发现瓷窑里的木炭采购量是近乎正常的,但是使用量却异常的节省,几乎是怪态。” 听此后,李大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问谢凛:“殿下,那李文越的家里是做什么的?” “据说是矿场。” “所以……这……”李大人此刻所联想到了的一切,正是谢凛一直装在了心中的猜测。 随着李大人的恍然大悟,谢凛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对,就是是火药。” 木炭,硝石,硫磺。 这些作为火药所必不可少的物质,偏偏与冯锦和李文越手里的买卖对上了。 李大人怒目圆睁,气愤填膺:“难不成,这三个畜生是在给北漠运送火药?” “冯锦走私的东西根本不是瓷器,应该是装在瓷器里面的火药。本王刚才看了看,瓷器的里面还有木炭的残渣。应该就是错不了。而且,如果是瓷器的话,走陆运也是可以的,何必非要走海运。走海运的根本原因,就是好销毁罪证。估计这批火药应该已经在我们截获之前,就扔进了海里。”谢凛已经将整件事想得清清楚楚。 天明雅玉的前身就是叛国通敌的飞龙帮,向北漠运送西启独有的火药,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并不奇怪。 只是这件事在于任何一个为了西启王朝而鞠躬尽瘁的老臣眼中,都是无法容忍,甚至可以碎尸万段的罪过。 “不得不说,他们还是有一定的头脑的。北漠那边应该是出了大价钱的。吴四先带着这些商人集资,然后伙同冯锦和李文越,开采和制作,运送。获取暴利之后将一部分回馈给那些底层商人,剩下大部分全部收入囊中。看来,没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 “这样的大事,如果让皇上知道了,定是掀起一番风浪。” 李大人入朝为官多年,真是头一次见到商人如此纯粹的通敌叛国。 “父皇那边,恐怕还是要李大人如实汇报了。” “殿下请放心,微臣一定会的。” “日后李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本王协助的,尽管来说。” “好。” “本王看时候也不早了。劳累了这么多天终有了结果,李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李大人带着人离开了之后,谢凛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一些事情弄清楚了。 只是,有些事情的结局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有些事情,还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他的心里。 夜色浓烈,谢凛也带着人从码头走了出去。 谢凛单手叉着腰,神色间略显疲态,这几日的奔波让他有些乏累。 谢凛先前让张绪调查褚家,张绪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什么结果?” “回殿下的话,属下让人去褚家打听了一下,林泉山庄是褚家的不假,但是褚家的长子褚明炎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褚明炎是褚家嫡出的公子,褚家老爷子迷信,因为褚明炎的八字与他犯冲,所以就将褚明炎送到了庙里养着,也就是说,从来没人见过这位褚公子。” “薛昭是跟许倾一同长大的,怎么可能是在庙里长大?”谢凛冷嗤了一句之后,显然已经否定了薛昭的身份。 果不其然,被谢凛猜中了。 “张绪,你这两天给本王查查,看看褚家和冯锦李文越有没有什么往来。” “明白。” “薛昭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山庄吧?”谢凛已经准备好了要将薛昭逮捕回来。 “殿下……恐怕并非如此。林泉山庄那边的情况,听回来的弟兄们说,案子已经摆平了。但是王妃并没有回来。” “她干什么去了?” 第205章 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薛昭是跟许倾一同长大的,怎么可能是在庙里长大?”谢凛冷嗤了一句之后,显然已经否定了薛昭的身份。 果不其然,被谢凛猜中了。 “张绪,你这两天给本王查查,看看褚家和冯锦李文越有没有什么往来。” “明白。” “薛昭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山庄吧?”谢凛已经准备好了要将薛昭逮捕回来。 “殿下……恐怕并非如此。林泉山庄那边的情况,听回来的弟兄们说,案子已经摆平了。但是王妃并没有回来。” “她干什么去了?” “去了京城的钱庄,和薛昭一起去的。” “你说什么?她去钱庄干什么?”谢凛目若寒星,紧紧盯着张绪。 “薛昭说出钱举办此次山庄聚会的人是吴四。但是王妃略有怀疑,她想要亲自去钱庄问问,这银票到底是不是出自吴四。那银票的所有者是薛昭,自然是跟着去了。” 谢凛了解到了情况后,带着人即刻出发。 他就知道薛昭有问题,不把薛昭扣下,谢凛决不罢休。 只是最让谢凛感到气愤的,是许倾。 而此刻,钱庄里的人已经走光了。 因为这些银票的时间并不是最近,钱庄查了好久才查得出来。 许倾拿着手中的银票,迈着相对沉重的步伐在街上走着,也终于弄清楚了这些银票的来历。 这些银票,虽然是出自吴四之手,但是最终这笔钱是属于陈广生的。 简单来说就是吴四拿着户头是陈广生的钱,举办了这次山庄的聚会。 能证明什么。 证明陈广生和吴四是一伙的,甚至已经到了吴四可以在陈广生的户头上随意拿钱的地步。 而且,许倾得知了一个很意想不到的事情。 吴四和陈广生之间,有某种隶属关系。 吴四不止一次的往陈广生的户头存钱,数额巨大。 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陈广生可能是吴四的上级。 许倾手里捏着那些银票,头疼得紧。心里一直想着,许家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女婿。 这件事肯定是要被捅破的,到时候……姐姐的婚事估计也就算是吹了。 许倾也有顾虑,怕没法交代。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薛昭习惯性的走在许倾的身后。 以前是保护她,不过现在……更多的应该是算计。 只是,许倾全然不知。 薛昭问她:“你好像不太高兴。怎么?没法和老爷子交代?” “这银票估计是一时半会儿没法还你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拿干净的银票还你。” “算了吧,我也没有抠门到那种程度。”薛昭摆摆手:“我不要了,给你吧。” “这可不行。这可是银子!” “我知道。” “那你刚刚还提这茬儿,找知道你不着急,我明天再来好不好,非得等到黑灯瞎火的。”许倾边吐槽边走着。 薛昭:“那是因为想要多些跟你相处的时间。” 许倾停下了脚步,觉得这话不合时宜。 “我可告诉你,薛昭。你打我主意,可是要被砍头的。” 薛昭则是被她的警惕逗笑了,只是那笑容显得倍感无奈:“我要是想打你的主意,我何必忍了这么多年,何必等你成为王妃?你把我薛昭当成什么了。” 许倾叹了叹:“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如此警惕小心吗?” “为何。” 许倾站住了脚步,面对着他,第一次如此真诚的直面:“我怕欠你的。无论是情,还是钱,你想要的,我根本就给不起。所以,薛昭,在我清醒的同时,我希望你也清醒。” 薛昭苦笑。 如果她能优柔寡断一点该有多好。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就此别过。”许倾向薛昭告别。 “也行。自己注意安全。” 许倾现在还不知道,薛昭对她的利用。 直到远处有了动静,谢凛带着人朝着钱庄这边走了过来。 许倾惊住了,她不知谢凛因何而来。 就在她满目皆茫然之时,身后的一双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许倾挟持。 那一刻,许倾是懵的。 “薛昭!你这是在干什么!” “别动。” 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许倾的脑袋快要炸了,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唯一有可能,也最是不愿意相信的…… 薛昭是坏的…… 不可能! “薛昭,你这是在干什么呢?”许倾侧头问着身后将自己挟持的薛昭。 “你不乱动,我便不会将你怎么样。”薛昭的语气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谢凛带着人,停在了原地。 这场原本就毫无悬念的僵持,因为许倾的存在而两极反转。 薛昭仅仅只用许倾一个人,就可以完全压制住局面。 谢凛目光冷冽,高大挺拔的身姿停驻在原地,正以一种漠然的眸光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忽而,谢凛歪唇嘲讽了他:“薛昭,你这算什么本事?” “如果你敢过来,我就杀了她。”薛昭凶相毕露的说。 而此时的许倾,真的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薛昭的口中说出来的。 谢凛自是不甘示弱,沉着冷静:“你敢动她一下,本王便将你碎尸万段。” 薛昭捏着许倾的脖子,将许倾一而再的向后扯,许倾离得谢凛越来越远,逐渐远出了一段距离后,他马上松开了钳制住许倾的手,身法敏捷,飞檐走壁,消失在夜色之中。 许倾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她摸着自己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咳嗽。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还没有让许倾缓过神来。 许倾一度陷入到了属于自己的后知后觉中。 薛昭已经跑得无影无踪,而谢凛正站在她的面前,用极其冷傲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王爷……” “回府。” 他都没有伸手去扶她一把,直接转身离开。 许倾被他的人扶了起来。 王府。 路上,谢凛一语未发。 回府后,谢凛更是没有想要理她的意思。 可是许倾不明白。 对于今晚的一切,她是一点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追到了谢凛的寝殿里,只见他正坐在桌前,抬眸与许倾四目相对。 如临冰封般的氛围,许倾太熟悉了。 她知道谢凛是生气了,但却还是要把事情弄清楚。 许倾执拗的看着谢凛:“王爷,我不明白。” 谢凛则是用满含猜忌的目光回应她:“本王也不明白。” “薛昭怎么了?” “你是在问本王吗?” “王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刻的你,究竟是在真的在意薛昭,还是在疑惑本王为何要这样做?”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你知道薛昭并非是真正的褚明炎,如果你知道薛昭的立场有可能是坏的,你又会怎么做?” 许倾反应了一阵子,终于明白了谢凛话中含义。 “你背着我在查薛昭,是吗?你知道薛昭有问题,对吗?” “无论本王如何查他。这些事情都不会影响你对薛昭的信任。就如今日这般,薛昭改名换姓的凭空出现,不也让你没有丝毫的怀疑吗?而你完全信任他的表现,就是与他夜半同行。” 许倾听得谢凛这些阴阳怪气,逐渐有些发怒。 “你在胡说些什么!” “是本王胡说吗?如果不是你,现在薛昭已经被本王捏在了手中!”谢凛无比的愤恨,一双清俊的冷眸之中迸射而出骇人的寒意。 “谢凛,你别在这儿强词夺理。首先,我从始至终根本就不知道薛昭是什么来历。老友重逢,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对他设防?如果我知道的话……” “如果你知道的话,会不会帮他逃呢?” 谢凛的话,一度让许倾感到错愕,:“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面对许倾的质问,谢凛选择了保持沉默的垂目看向别处。 谢凛本性中的猜忌与多疑,在此刻一览无遗。 “所以,你直到现在还在怀疑我和薛昭有什么。”许倾明明是在揣摩着他的心思,语气却已经万般的笃定。 谢凛的眼底充斥着冷酷无情,淡漠的反问她:“你自己觉得呢?你的所作所为又是否合乎情理?” “我怎么了?” “你身为本王的王妃,在夜里与外男独行,你背着本王,对另一个男人付出全部的信任,你到底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谢凛的语气从最开始的冷沉,逐渐转变为了低吼。 “照王爷你的话说,我是不是不能接触除了你之外的其他男性了?” 谢凛在极致的偏执中声嘶:“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你疯了吗?” 谢凛一把将她推开,以至许倾一个踉跄摔在了塌上。 他用力捏紧了许倾的双颊,万般强迫与威胁道:“本王就快要被你逼疯了!但是在本王疯了之前,你也别想好过。本王劝你最好是别把薛昭看得那么重要,因为但凡有一丁点的机会,本王都会将他碎尸万段,巴不得他去死。” 而后,谢凛起身快步离开,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没等到谢凛发疯,许倾就已经被气得发疯,气到深喘。黑亮绝美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晶莹的泪珠顺着淡红的眼底倾流而下。 这一晚上,许倾不仅仅是经受了与谢凛的争吵。 还有薛昭。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薛昭会做出那样的事…… 翌日一早。 谢凛下了早朝。 许倾就等着谢凛回来呢,见他回来之后,大步流星理所应当的走上了前去,并拦住了他:“我要跟你谈谈。” “谈?有什么好谈的吗?” “有什么好谈的吗?”许倾模仿谢凛的口吻反问他。 谢凛不理不睬,径直的往前走。许倾则是为了能时刻面对他,后退着往后倒着走。 “谢凛,不过就这点儿事而已,你是不打算跟我继续过下去了吗?” “从本王眼前消失!”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小心眼儿?” “谁心眼儿大,谁心胸宽广,你大可以去找谁去,没必要在本王面前啰嗦这些。因为本王这一辈子都小心眼儿,心狠手辣且斤斤计较。” 谢凛闷头往前走,许倾偏偏就是不放过他。 “你是打算这辈子就这么不理我了吗?” “走开!” “你不跟我谈,我现在就卷铺盖走人。” “你可以试试。”谢凛回头,以狠毒的目光警示她。 许倾开始用话刺激他:“王爷你该不会是怕我跟你掰扯昨天晚上的事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多虑了。我也没心思,更没有义务应对你的无理取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昨天晚上不是故意要那个时候去钱庄的。也不是特意拉着薛昭一起去,银票本来就是吴四老早之前付给薛昭的。但是这里面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你不想听听吗?” “想说什么?” “你进来我就告诉你。” 进屋后,谢凛坐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许倾。 许倾说:“你不用跟我在这儿摆臭脸,我现在一想到我要看你一辈子的臭脸,我心里就堵得慌。” “腻了?” “快了。” 经过了一夜的沉淀后,许倾没心思跟他争论什么。 “我昨天去了钱庄,问了问。商会确实是吴四出的钱不假,但是这钱却不是吴四的,吴四花的是陈广生的钱。” “你说什么?”谢凛一惊。 “王爷可能还不知道。吴锦娘和陈广生两人原本是有婚约的。只是后来才把婚约取消。由此可见,陈家和吴家的关系匪浅。而且这次的事,陈广生在暗地里想要通过利用锦娘的可怜,来算计我。” “怎么算计的。” “他告诉锦娘,说她们家还有一批货物需要运送出去。我手里刚好有便利条件,想让锦娘说服我去帮她,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听到这里的谢凛突然眸色惊滞,因为他知道那些货物可能是什么东西。 “你让了?” “陈广生告知了锦娘那些货物的地点,我让人去查了。” “那就好。”谢凛直说:“那里面应该是火药,如果运送出去,简直是后患无穷。” “火药?” “嗯。” “那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许倾一下子豁然开朗,对于整件事有了清楚的认知。 第206章 还不够说明吗? “看似是吴四为主导,拉拢冯锦和李文越,三人一起靠这个买卖谋取暴利,但是实际上,凌驾在吴四之上的是陈广生。只不过事情都是吴四在执行,陈广生躲在背后收钱指挥就行了。” “看来,陈广生想要与你们许家结亲的原因找到了。原来是想要拉你们许家下水与他一起同流合污啊,不然他怎么动了想要通过你去帮他运货的心思?你一旦运了,估计这后患也就源源不断了。”谢凛听明白了许倾的意思。 “王爷觉得,我们还能找到吴四吗?” “吴四?”谢凛早已经不抱希望:“如果分析的都是真的,吴四早就不知道躺在了何处了。陈广生如果和吴四是一伙的,很明显他现在已经想要和吴四撇开关系。不然他也不会对许家动了心思。只是没想到的是,冯锦的死这个意外事件,加速了这件事的曝光。让原本就隐藏在背后的陈广生无处可藏。” “那现在怎么办?” 正巧这个时候,昨个晚上许倾派人去调查那批货的人回来了。 “王爷,王妃娘娘。” “货找到了吗?是什么?” “回王妃娘娘的话,属下已经带人将货扣了下来,里面全都是火药。就看接下来怎么办了。” “直接将陈广生拿下。”谢凛果断道。 “是。” 人赃并获,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到属下退下之后,谢凛也要起身离开。 “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就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要跟我说?”许倾问。 “都觉得多余了,何必去说?” 许倾目前的精神状态,就是被快要被谢凛气疯了。 “那我问你,薛昭他到底是怎么了?做了什么错事?” 即便是许倾如此追问,谢凛依旧是态度不变,冷淡道:“昨天发生的一切还不够说明的吗?” 谢凛随即转身离开,许倾叫住了背对着自己的谢凛,并走到了他的面前,郑重其事的对他说:“我告诉你,你生气归生气,我不管你。但是别指望我这次会哄着你,向你低头。因为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是你一直在别扭!” 谢凛若无其事的目视前方,就当没听见。 “如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要是继续跟我摆臭脸,你这也算是家暴的一种。我有权利控诉你!” “你信不信我的拳头真落在你身上?” “你敢!” 许倾作势要跟谢凛抗争到底,绝不退缩。 但是什么也抵不过谢凛蔑然一瞥。 明明歪脖仰脸攒足了气势等待宣泄,结果谢凛头也不回,理都不理的就走了…… 许倾气得直跺脚。 反正这就不怪自己了,给他台阶都不下。 谢凛带着人去捉拿陈广生,很快便将陈广生逮回了刑部。 期间,陈广生见事情不妙,还不忘记跟谢凛套近乎。之前的那股子温润淡雅的气质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真的有人是两幅面孔。 谢凛想要亲自对他问话,遂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广生被锁在大牢里面,捆手捆脚,狼狈不堪。 在看到了谢凛出现在了他面前的时候,陈广生还庆幸的以为是谢凛要饶恕自己呢。 “本王问你什么,你就给本王答什么。”谢凛态度冷冽直接,陈广生抬头赔着笑面,点了点头。 “王爷您尽管问。但我是清白的。您能不能别把这件事告诉许将军?都是一家人。” 谢凛冷嗤了一声:“呵,好一个一家人。许松亦早年间骁勇善战,一度是北漠的心头大患。要是知道他自己选的未来女婿是给北漠喂饭的,不知道会不会被你气死。” “王爷,真的不是我。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啊。” “没关系?你确定?”谢凛一声邪笑后,眼神中充满了审判的盯着陈广生。 陈广生心虚语塞,过了一会儿自己在那儿坦白,:“我跟吴锦娘之前定下来的婚约,确实是真的。但我对染宁也是一心一意的。我也知道自己与她身份悬殊,所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怂恿吴锦娘运货,又是为什么呢?”谢凛双手环于胸前,就这么看着他胡说八道。 听到这里,陈广生更是表现出了懊悔。 “是我多事了!吴家出事了,人尽皆知。她一个姑娘家,之前又与我有过婚约,我自是心软,好心的劝她而已。” “真奇怪了,既然是吴家的货,吴锦娘她自己都不清楚,你倒是清楚了?而且吴锦娘之前说过,她虽与你有过婚约,可是连见都没见过你。你这临时起意倒是挺明显的。你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如周密计划后行事,漏洞百出呢。” 面对谢凛着质疑,陈广生抿唇无奈,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状态,实则借着这个间隙在想辙。 而后,他又语气诚恳的对谢凛说:“王爷,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批货有什么问题!是真的,你相信我!我要是知道这件事里面会有这么多的麻烦,我不会去管闲事的。” 谢凛浅笑了下,:“行,本王信你。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 见谢凛松口,陈广生刚想要松懈一下…… 结果谢凛又说:“有件事还是需要你给本王解释一下。” “嗯?” “吴四花钱聚会,这钱为什么是你的钱呢?” 陈广生恍惚了一下,结巴道:“王爷……您说……您说什么?” “不用跟本王在这里装傻。吴四交给褚明炎的银票,为什么出自你的户头上。这笔五千两的银票,为什么是你的钱!” 这就是吴四和陈广生之间有关系的最佳铁证。 陈广生瞬间哑口无言,惊愣住了好久。 他竟然还想要用装傻应付一切,但谢凛早已经料到了他这一行为。 谢凛一个凶狠的眼神,手下便开始动手。 “打,给本王打到他心服口服。” “只要嘴还能说话,打到什么程度都没关系。” “是!” 刑部的人,最会的就是逼供。对付陈广生,都用不着上刑,直接拳脚就够了。 一番拳脚后。 “我说,我说……我说!” “那还不赶紧说!” 陈广生被打得鼻青脸肿,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他有病吧!” “什么意思?说清楚!” 手下像是在拎鸡一样将陈广生拎回了凳子上,陈广生哆哆嗦嗦:“为什么褚明炎要把银票给你们!他是有病吧!” 谢凛问:“你知道褚明炎是你们的人,对吗?” “知道。褚明炎他是我的上级,在天明雅玉这个组织里有很高的地位。这五千两其实不是在林泉山庄的费用。” “那是什么?” “是这段时间里,买卖的分红。吴四是为我做事的人,而我是为褚明炎做事的人。” “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褚明炎和你们是一伙的?” “是。但是褚明炎不参与我们这些买卖,只是收钱。这场聚会是我策划的,但是,是吴四听我吩咐,把钱给了褚明炎,确实不假。” “你以这种方式将钱交给了褚明炎。那又为什么真的召开了这次聚会呢?吴四人在何处?” 陈广生欲言又止,既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他随着一声哀叹后,对谢凛坦白:“我杀了吴四。” “怎么杀的?” “一刀捅死了,直接埋了。” “理由。” “我,吴四,吴谦立是一伙儿的。冯锦和李文越对于我们来说,不过就是加以利用的商人而已。自打吴家出事了之后,我就想把吴四一脚踢开。他作为你们朝廷首要的缉拿目标,风险真的很大。我一度劝他退出,但是他就是不肯。所以我就杀了他,永绝后患。” “至于为什么要笼络商会的人在林泉山庄聚会,那就更简单了。这场聚会在所难免,要是不开,反而会让其他人觉得奇怪。我的计划是让冯锦当上会长。然后我亲自和冯锦,李文越商量接下来的买卖怎么继续做下去。我知道褚明炎是我的上级,林泉山庄是绝对安全的。但是不曾想冯锦竟然死了,我的计划全面崩盘不说,还面临着被暴露的风险。”陈广生后悔的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至此,谢凛已经大致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 总的来说,陈广生以为自己解决了吴四,聪明得万无一失,结果不曾想倒是马失前蹄。 “我就想不明白了,褚明炎这是想要干什么!” 陈广生到现在都想不通,褚明炎为什么把银票递出去。 “你都能把想到把吴四弄死,褚明炎就不会想到把你丢弃?” 谢凛的一句点拨让陈广生再无疑惑,却也杀人诛心。 对于谢凛而言,薛昭的身份已经无需再猜了,早已明晰。 “本王再问你一件事。” “嗯。” “关于褚明炎的一切。” “对于褚明炎,我知道的并不详细。之前我的上级也不是他。只是最近才换成了他而已。我跟他几乎没有交集,因为我们只是在底下做事的,交钱就行了。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些闲言碎语。” “什么?” “听说褚明炎他是我们门主的儿子,所以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接管了天明雅玉这么多的事情。” “你确定他就是真正的褚明炎?” “这我不知道啊……我连门主是谁都不知道,唯一就知道有这么个挣钱的营生。” “自己身在西启安居乐业,却为了暴利给北漠运送火药,你怕是要钱不要命了?” 陈广生耷拉着头,保持沉默。 “最后一个问题,方士奇是谁?云继又是干什么的?” 陈广生抬起头来,一一坦白道:“方士奇就是个官府的喽啰。吴谦立他们为了好办事儿,就笼络了一个而已。至于云继,我是真不知道,而且没听说过。” 陈广生的话,让谢凛明白了。 要么云继并非与天明雅玉有关,要么就是有天大的关联,以至于陈广生这种底层外围并不知晓。 某种程度上来说,谢凛还真应该感谢陈广生,从他嘴里探知了这么多事情。 事到如今,陈广生是死路一条了。至于整个陈家,也终会被清算。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件要紧事。 就是薛昭和褚明炎,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薛昭极大可能是套用了褚明炎的身份,如果是真的,那么整个任他妄为的褚家都在嫌疑之内,必须彻查。 谢凛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将薛昭,也就是现在的褚明炎扣下。 对此,谢凛无比谨慎。 依照陈广生的陈述,想要扣下褚明炎很容易。 但是就怕“褚明炎”这个外壳是假的,是随时可以让薛昭脱逃的保护壳。 毕竟陈广生招供的只是褚明炎,而不是薛昭本人。 这样看来,谢凛知道自己手上握着的不足以将薛昭拿下。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查清褚明炎的身世。 过了些时日后。 陈家的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许家与陈家的姻亲自然而然的也就算是彻底告吹了。 但京城是什么地方? 天子脚下的王公权贵,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得传个百遍。 陈广生和许染宁的婚事吹了,自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件事会闹得不好看。许倾也早早就料到了。 但即便是想到了又如何。陈广生是从底子里就是坏的,只能赖自己的父亲看人不精。 许倾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搅和了人家的婚事的也并非是自己。 要不是有这案子,弄不好整个许家又要因为陈广生搭进去。 所以,许倾现在虽然为此忧虑,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可能对于许染宁来说这是劫,但是对其他人来说这可是大好事。 这几天,谢凛早出晚归,和许倾也没有什么交流。 就这么冷着也好,许倾也能好好休息休息,图个清闲。 但许倾心里已经明白了,即便是谢凛不正面去与她说,她也知道薛昭变坏了…… 这天,许倾没什么事,在花园里面闲逛打发时间。 不料,是御前的李全公公突然到访。 “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 “公公请起,不知公公此番前来,是为事?” “皇上这阵子刚刚下了早朝,借着闲暇时间,想要找王妃娘娘进宫一叙。” 许倾机灵得很,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她推脱道:“李公公,我能不能等王爷回来了之后,再与他一同进宫请安?” 第207章 千金散尽 然而,许倾的小算盘在李全公公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李全公公笑道:“王妃娘娘,此番前去,皇上就只叫了您一人。” “那好,待我换一身衣服,马上跟随您进宫。” 许倾换了一身衣服后,便跟着李公公进了宫。 勤政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李公公前来传话。 皇上得知许倾已到,便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让她进来。” 李公公将许倾带了进来。 这一路上,许倾都在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马上要见到皇上,许倾更是在心中战战兢兢,恐有差池。 “臣妾给父皇请安。”许倾俯跪磕头。 皇上抬头瞧了她一眼,:“起来吧。” “谢父皇。” “你平时也不会经常出入宫门,朕这次找你过来,不过就是想和你说说话。”皇帝坐在桌案前,一边随意的翻看着奏折的同时,不忘时不时掀了掀眼皮看她。 许倾规矩得体的站在他的面前,惭愧道:“是臣妾作为王妃的失职,没有尽到应尽的孝道,还请父皇责罚臣妾。” 皇上喜怒不形于色,点了点头:“态度还不错。朕找你来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更何况十六向来是朕最宠爱的儿子,朕也是最了解他。自打你入门了之后,他的改变朕也是看在眼中。” “你为人机敏聪慧,上次逸王谋反,朕还依稀记得你的所作所为,以及你给朕传递来的消息。朕很放心将十六交给你。只要你们夫妻和睦,朕也就放心了。” “父皇说的是,这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许倾不敢有一丁点的骄躁之态,低着头专心且谦虚的听着皇上的话。 皇上说了这么多,却偶有停歇与叹息。 “不知父皇因何时而如此愁闷?” “这些事,原本是应该让十六的母妃去督促。可奈何十六生母早逝,养母被废。有些事情就得朕这个做父亲的去为他考虑。” “父皇请说。” “十六也老大不小的,成婚数月之久,却一直没有子嗣的消息。你出身名门,这种事你也应该理解。朕今天不是来为难你,但你身为凌王妃,应该为凌王的后嗣考虑。理应充盈一下凌王府,多纳几房姬妾进门,这也是你身为王妃的职责。” 听到这里,许倾的脸“唰”的一下子白了许多,但她还是保持着端正的态度,艰难的应道:“父皇放心,臣妾明白。” “嗯,你心里有数就是了,朕也是好心的提醒你。” “臣妾谨记。” 此刻,许倾的心中压抑又无奈。 压抑在于,这世间妻子,谁能心甘情愿的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可她又觉得无奈,这可能是逃不掉的事。 皇上对许倾说了这么多,明面上是表扬,实际上是在批评她至今一无所出。 只是,看着皇上现在的状态,像是没有想让她离开的意思。 许倾真觉得煎熬,却又不得不主动道:“不知父皇是否还有其他事?” 皇上缓缓抬起了头来,略显深意的盯着许倾许久,深邃的目光第一次让许倾感受到了君心难测带来的压迫。 “最近,朕和诸位朝中的大臣们一直忙着天明雅玉火药的案子。包括朕在内,对此尤为重视。这一来二去,朕也就忘了你在其中的功劳了。” “父皇所言另臣妾惶恐,臣妾不敢妄自居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分内之事。” “嗯,你倒是谦虚。像你这样的女子也是少见。真不愧是从前的纪氏所出。” “父皇……”许倾有些紧张的抬眼。 皇上却安慰她道:“别害怕。你的身世朕一直都是清楚的。当年废太子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朕也不至于一直耿耿于怀。之所以能将你许配给十六,完全是因为对你们许家的信任。” 皇上的话越说越深,许倾一直在心中揣摩圣意。 “听说,你的手里现在还有纪氏留下的产业?” 许倾猛的抬眼,对上了皇上万般猜忌的目光。 同样的目光,许倾只在谢凛的眼里见过。 论起压迫,却不及此时皇帝半分。 许倾屏息,却不得不承认:“回父皇的话,正当年,纪氏满门破落,外祖父为顾念母亲的生存,特留下了一些家业。后来臣妾的母亲也不在了,便落在了臣妾的手上。” “十六他知道吗?” “不知。” “当年的纪家是何等的风光,与废太子一同没落。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只是朕实在是没想到……” 许倾逐渐会意。 皇帝找自己来这一趟的原因,已经找到了。 皇上是不允许自己的手里依旧还留有当初纪氏留下的家业。 因为明明是应该跟着废太子一同陨落的后患…… 既然已经心领神会,许倾又是个权衡利弊,果断取舍的人。 她马上道:“父皇,母亲当年给臣妾留下这些身外之物,无非是放心不下臣妾。臣妾现在已经是凌王妃,有皇家庇护。这些东西便也没有什么用处。臣妾愿意把这些全都充入国库,用在最有用的地方,利朝廷,惠百姓。” “当真?” “臣妾不敢在父皇面前虚言,句句发自肺腑。” 皇上诧异,本想要对她发难一番。不曾想许倾的态度是出乎意料的果决坚定。 可没人知道,许倾此时的心正在滴血。 为了自己和谢凛的往后,这笔引得皇帝忌惮猜忌的钱财必须扔出去才行。 要怪,就只能怪这些产业原本姓纪。 皇上见许倾能有如此态度,倒也安心。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便信了你这一回。你能有这样的想法,着实是不易。” “臣妾多谢父皇信任。不日就会将手里的所有产业全部贡献给国库。” “如此,朕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你便可以回去了。” “臣妾告退。” 回去的路上,许倾既不甘又窝火。 对于皇帝来说,这笔财产是威胁。 当初他之所以会安心把自己赐婚给谢凛,就是看中了自己的一无所有。 可是对于许倾自己来说,这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一点点东西。 现如今,为了自己和谢凛今后的处境不被猜忌,她只能全部交出去。 但是许倾目前更多的是想不通,为何皇上会突然追究起这件事。 独独可以想到的,就是陈广生的那批货是企图走她的海运。 这件事只要谢凛在汇报案情的时候不说,怎会有人知道。 回想来,若真是谢凛,说出这件事根本对他自己也没有好处。 一路上,许倾当真是郁闷到了极点。 她就知道进宫没有好事。 但许倾势必要弄明白到底是谁在自己背后捅刀子。 想来想去,许倾却又逐渐想到了一种可能……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许倾并没有直接回王府。 许倾带着满腔的怒火,单枪匹马的闯到了许府。 见许倾来势汹汹有些吓人,下人立马跪地。 “王妃娘娘。” 许倾控制着自己最后那么点点理智,问道“你们家小姐呢?” “小姐……小姐……” “许染宁人呢?” 许倾就跟疯了似的张望四顾,谁看谁害怕。 经过下人的指路,许倾找到了后院,孤身一人闯进了许染宁的院子,见到了她。 许染宁正坐在桌边绣花呢,许倾像个疯婆子一样冲了进来,吓她一跳。 可能是因为心虚的缘故,许染宁见到许倾,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许染宁,我问你。是不是你在皇上面前嚼舌根,说我母家纪氏的事情了?”许倾眼珠子瞪得溜溜圆,仿佛要吃了许染宁一般。 许染宁绷着脸,坐在一旁无动于衷。 “问你话呢!” 许染宁歪着头,是非不分却理所应当:“你能毁我婚事,我为什么不能大义灭亲?陈广生死了,你说你是除暴安良,秉承正义。我也是刚正不阿,为皇上扫清余孽啊!” 许染宁不忘用一种挑衅的目光激怒她。 许倾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姐姐的口中说出来的。 她总不能和畜生说人话…… 许倾没发火,许染宁反倒是变本加厉:“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拥有的比你多,所以看不惯我。甚至连我嫁人你都不安好心。你不拿我当姐姐,我何必给你留情面?” 许倾本来就在气头上呢,事已至此。许染宁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许倾也不想忍了。 许倾抬手朝着许染宁的脸就抡了过去,打得许染宁那叫一个头晕目眩,不知南北东西。 趁着许染宁懵圈之际,许倾狠狠地薅着她的头发将她按在了床上,一巴掌不够再来一巴掌。 “我让你告状!我让你欠嘴,我让你是非不分!” “救命啊!你们都在干什么呢?还不快把她给我押下去!”许染宁一边挨着打,一边指责着下人。 “我看你们谁敢插手,老娘连你们一起打!” “别打了……王妃娘娘可别打了。” 两人扭打了起来,终究还是许倾占了上风,把人打得直叫唤。 从闺房到院子,从院子到花园,从人后到人前。 许家的主事全都不在,整个许府都沸腾了起来,两位小姐打成了一团。 谁也不敢拦王妃娘娘。 许倾一点也不觉得解气,骑在许染宁的身上,撸胳膊挽袖子照着许染宁的脸是连打带捶,那彪悍架势怕是泼妇看了也要畏惧三分。 许染宁也想反抗,伸胳膊去抓挠许倾的胸口,更是扯坏了她的衣服。 许倾一边打她不忘吼:“我撕烂你的嘴,看你嘴还欠不欠!” “你这脑袋不要也罢,留着也是摆设!” “娘,娘,你救救我,娘救我啊!”许染宁缩在地上大哭大嚎。 卫氏已经在地上求饶跪了半天了。 “王妃娘娘,求求您饶恕小女吧。” “不打死你,你长得了记性吗?” 两人打得院子里一片狼藉。 谢凛和许松亦父子赶回来及时,见此场面也是惊住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 谢凛赶紧上前试图将许倾拽过来。 奈何许倾势必要打死许染宁的心思坚定如牛,谢凛拉都拉不动,抱也抱不住。 “你给我松手!我打死你!” 场面一度失控,众人拉架也拉不过来。 谢凛强行将许倾搂在了怀里,:“行了,行了!” “你给我松开!” 许倾被气得躲在谢凛的怀里直哆嗦,谢凛能感觉得到。 期间,许倾仍然不忘恶狠狠的瞪着许染宁。 许染宁也被人扶了起来,见父亲和哥哥回来了,立马破声大哭了起来:“爹爹,她要打死我!这个疯丫头竟然要打死我!” 毋庸置疑,许松亦肯定是偏向许染宁这边的,他回头质问许倾:“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去问你的女儿。本王还想问你们呢,为何把王妃气成这个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 许倾蛮不在乎的对许松亦说:“你女儿特意去圣上面前告状,至于告了什么状,你可以问她。” “什么时候的事?染宁,你说什么了?”一听到涉及御前,许松亦紧张了起来,并质问许染宁。 许染宁面对着这么多的人,胆小如鼠,畏畏缩缩的躲在父亲身后,可怜兮兮的哼唧着:爹爹……我没有……我没有……。” 许倾痞气当头,像个小流氓指着她道:“说没有也没用,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闭嘴!”谢凛捂住了她的嘴。 经一番调解过后,许染宁对着许松亦哭唧唧的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既然事情明了了,谁的人谁带走。本王就先带着她回去了。希望许将军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知道了。” 这件事说来说去,注定是许倾要吞下这个哑巴亏了。 许染宁照着她背后捅的刀子,算是结结实实撤不回来了。 许倾本来最近心情就不好,如今更是退一步越想越气。 看着许染宁这张讨人厌的脸,就想到了自己那死得比什么都惨的万贯家财! 所有人都在安抚关心许染宁。 自己身边只有谢凛。 许倾心中怒火从未停歇,暗自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 许倾冲着许染宁一个助力小跑,外加上一个飞踢,直接将许染宁踢倒。 “我去你大爷的!” 第208章 所有人都欺负我 所有人都在安抚关心许染宁。 自己身边只有谢凛。 许倾心中怒火从未停歇,暗自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 “我去你大爷的!” 许倾冲着许染宁一个助力小跑,外加上一个飞踢,直接将许染宁踢倒。 谢凛站在原地都愣住了。 他都没想到许倾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平时多走几步都觉得累到不行的主儿。 看来,金钱的力量果真是无穷无尽更无法匹敌的。 许染宁被踢到地上,嗷嗷大哭。许倾也没好到哪里去,栽倒在地,即便这样眼神也不忘恶狠狠的瞪着许染宁。 谢凛上前把许倾拽了起来,并警告她:“你赶紧给我起来,回家!” “滚开!” “放肆!你是疯了吗?她可是你姐姐。”许松亦实在是看不下去,厉声呵斥许倾。 许倾愣在了原地,整个人弄得跟个小疯子似的,许松亦的训斥反而让清醒的许倾更加冲动。 许倾平静了下来,话语却依旧疯癫的对许松亦说:“我看她不是我姐,是你姐才对。要不然你怎么这么护着她?你知道你女儿都干了些什么事吗?好赖不分,唯恐天下不乱!” “你!” 许松亦气得抬头要打。 “许将军,不太合适吧?”谢凛立马阻止,使得许松亦就此收了手。 谢凛将许倾拉了过来,对他们说:“今天的事,本王不和你们计较。但是日后也要有个说法。登门道歉什么的就不用了,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本王知道,陈广生的事情对于妻姐的打击很大,既然本王的妻姐对于姻亲嫁娶之事如此敏感在意且受不了打击,看来以后她就待字闺中,永远别嫁了就是了。” “王爷,这可不行啊。”许松亦第一个慌了。 “不行?不行的话就继续去父皇那边告。只要将军不嫌丢人现眼,本王又何惧?” 谢凛说完便领着许倾离开。 路上。 谢凛一路阴沉着脸,问许倾:“知道错了吗?” 这是这些天以来,谢凛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许倾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瞧他这样子更来气了。 许倾一把抽出了谢凛握着自己的手,一脸幽怨的盯着他,连句话也不说。 谢凛:“脾气见长啊?” 许倾推开了他,自己闷头往前走。 回到了王府之后,更是将自己的关在了屋子里,不让任何人进。 郁闷,闹心,压抑…… 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接踵而至。 谢凛一脚踹开了许倾锁着的房门,气势凶猛。 他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去许家闹了这么一通儿,还不够?” 谢凛的话,明显是火上浇油。 “可能对你来说,我这就是无理取闹。没关系,你现在怎么看我,我都不会在意。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这个王妃不做也罢,省的在王府里碍眼!” “你什么意思?又想跑,是吗?” 许倾不解气,直接站在了凳子上,居高临下的指责他:“对,我现在已经受够了。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吗?一有点不顺心的事就冷落我,疏忽我,排斥我!” “我什么时候排斥你了?” “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 “少把气撒在我的身上。” “所有的人都欺负我,包括你在内。你要是真看我不顺眼,趁早换人。” 谢凛怒火中烧,:“我看你不顺眼?我换人?”他一把将许倾从凳子上掳了下来,并扔在了塌上。 许倾的逆反心理严重,谢凛做的这些根本震慑不住她。 她气道:“你多选几房姬妾,也用不着整天跟我置气。你好我好大家好,美人在怀你也顾不上约束我。我混个自由自在,你得个儿孙满堂,何乐不为?” “你究竟是在故意气我,还是说的真心话?” “真心话。” “再说一遍,看着我的眼睛说!”谢凛强迫她的视线里只有他自己,情绪激动又显得格外无助。 “真心话!” “那我凭什么要如了你的心愿?你想自由自在,门儿都没有。” 谢凛最怕她说不在乎自己…… 许倾缩在角落里,双膝环抱着,将小脸埋在了腿间,像个受伤的小刺猬似的,默默地抽泣流泪。 她一哭,谢凛就慌了。 “哭什么?” 许倾侧过了头,不理会他,哭得更加伤心了。 “是不是父皇跟你说什么了?”谢凛站在一旁,不停地揣测着。 谁知,许倾哭得更大声了起来。 “过来。” “别碰我!” “我向你道歉,可以吗?是我鬼迷心窍才不理你,那你告诉我父皇到底都跟你说什么了。” 许倾脸都不抬,谢凛好说歹说顺着缝隙将手帕塞了进去,无奈的叹息着:“你这么哭,我心里没底啊,你若是受了委屈要跟我说啊。” “除了你和你姐那件事,父皇是不是跟你说别的了?” “没有。” “没有……那你为何要突然提起给我纳姬妾的事情了?腻了?烦我了?” 许倾突然抬起头来,质问他:“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冷着我,不理我。” “没有……”谢凛欲言又止却在许倾的逼问之下又不得不说:“你不来哄我,我也没法主动跟你说话,没面子。” “本来就是你的错,凭什么我哄你?” “啊是是是,全是我的错。” 谢凛望向了许倾的小脸儿,因为刚跟人打完架,又哭了一通儿,狼狈凌乱得像个小乞丐一样。 他忍不住拿起了帕子,耐心的给她擦一擦脸,顺一顺头发,更忍不住的责备道:“怎么能跟人家打架呢?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非得要用拳头解决?” “天大的事,不用拳头出不了这口恶气!” “事情我都知道了。但凡你多拖延一会儿,也不至于你自己一个人进宫啊。” “谁去都一样。”许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下次还打!” “你!”谢凛气道:“怎么就这么不省心!” “合着拿走的不是王爷你的钱,你当然不疼不痒了。要是觉得我不省心,你找个省心懂事的呗。” “你看你又来了。是不是我父皇让你给我纳妾了?你怎么张口闭口要用这件事伤害我?” “哼!” “问你话呢!你有话不能直说?你是真想把人纳进来再跟我说吗?” “父皇说,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子嗣,就让我多给你纳几房姬妾,这些也是王妃的职责所在。”许倾灰溜溜的说着,谢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问:“所以呢,你同意了?” “我怎么能不同意呢?” 想来也对,许倾哪有机会去反驳这些事情呢。 “死都不纳。只要我不同意,这件事就没有人能强迫你,放心。” “可是我同意,谁让你总是不理我。” “再说?”谢凛伸手掐住了她的脸蛋儿,以示威胁。 许倾往下瞥了一眼自己被掐变形的脸蛋儿撅起小嘴儿来,又开始委屈的哇哇大哭:“所有的人都欺负我!” 不提还好,一提起“欺负”二字来,谢凛就有话要说:“欺负你?你看看你那个凶悍的样子,谁敢欺负你。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你培养成那个样子呢,谁家王妃坐在人家身上狂揍,你倒好,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你不知道许染宁对我做了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问题是你这么去打她,打伤了怎么办?”谢凛顺手扯开了许倾的衣领,胸前的肌肤上也有抓痕。 “反正我的钱已经回不来了,我找她理论又有什么用处呢?何不解气一点?” “谁说回不来了?”谢凛故作神秘的目光注视着她。 许倾一下子有了精神,挺直了腰板儿,充满希望的眼神正巴巴的望着他。 谢凛缓缓道:“你既然已经说了,要将所有的身家交上去。父皇又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你何必这个时候傻傻的全部上交?” 许倾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呢,听着谢凛这样说,瞬间又泄了气,:“我还以为是你有办法呢。你说得轻巧,皇上可是天子,单单这点儿小事就已经觉察,绕了一大圈子来逼迫我上交家产,如果我再在这里面耍心机,不单单是我上交的那些全都白费了,还让会让皇上知道后对我徒增猜忌,我何必呢?” “为君者,本就多疑。他未必会因为你上交了所有的家产而不再对你猜忌,相反,身为君王,他最想看到的不是你上交了多少,而是你对他的顺从和臣服。” 许倾对皇帝有一种莫名的惧怕,但经过谢凛这么一说,却又觉得有道理。 “那怎么办……我不想因此而后患无穷。”许倾眉目间尽是忧虑之色。 谢凛稳重而内敛的对她说:“许染宁告发了你之后,父皇这几天肯定是在私底下彻查,但是他的速度不可能那么迅速。你那些实质性的产业,比如铺子,产业,可能保不住了。但是钱庄里面的钱,肯定不会那么快就被查到。不用全部交出去。” “可是……我怕这样的小聪明会断送你的未来。我其实不在乎这些,就只是因为许染宁的做法而生气。” “如果我们俩的未来因为这些就轻易断送的话,那也不算是什么未来,不要也罢。” “你……” 谢凛不耐烦于她的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你什么你,我就要你就够了。前提是不许给我纳妾室。” 许倾非常真诚的回心转意,“不娶,不娶。我宁愿一个人给你生二十个,也不给你娶妾室。” “生二十个?” “嗯,让父皇看见我对你们老谢家的一片赤诚。”许倾的大眼睛瞪得溜溜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谢凛阴阳怪气,拿腔拿调:“行了吧,少气我几次,少去外面惹祸,就算是你对我的饶恕了。” “我何时气你了,是你自己去自找气受嘛!” 谢凛一脸挑衅的斜眼瞥她,嘴角带着讽意:“打架挺厉害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母老虎。” 许倾撸起袖子,豪放的撑起了自己的肩膀,傲慢道:“技多不压身。以前对你算呵护了,以后气急了不一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哟,还惹不起了?” “那当然。要不是你拉架,老娘能把许染宁打残废。” “那是你亲姐姐,算了吧。” 许倾鄙视的瞧了谢凛一眼,心想这时候谢凛倒成了老好人了,他和他自己兄弟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也没这么仁慈啊。 “我不是非要打她,也不全是心疼我的钱。那是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家业,就怎么被她葬送出去。而且还不知好歹的去圣上面前告状,哪有这样的人啊?” 谢凛认同她的想法,微点了点头:“确实,以后少些接触就是了。” 许倾双手抱着自己的脸蛋,凑到谢凛身边,俏皮可爱的问他:“那你这些日子有没有在想我呀?” 谢凛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没有。” “没有?” “不过就是每天摸着空着的被窝儿,发凉发冷,半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怕你和别人私奔。”谢凛假模假式的说着,实际上已经对她低了头。 许倾扑到了他的怀里,目光坚定且足够认真的看着他说:“你不可以总是对我疑神疑鬼,我真的没有想要离开你,或者是对除你之外的男人有兴趣!”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不代表别的男人不会有。所以请你从今往后远离该远离的人。我约束不了想要对你图谋不轨的男人。”谢凛闷闷不乐的说,好像他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两眼视线范围之内,只有你,要是有别人的话,我就……我就……” “扣掉自己眼珠子。这话我熟,我也总发誓。” “不,不……那太血腥了。要是我视线范围之内有别的男人,我就踹死那个男人!” “你现在确实有这个实力,看得出来。”谢凛轻轻抿唇,非常认可许倾的战斗力,并且以后也要对她退避三舍。 “以后我给你定一条规矩。没有我的陪同,你不许回许府。今天许府什么态度,你也见了。” “我知道了。” 第209章 希望她少一些烦恼 “以后我给你定一条规矩。没有我的陪同,你不许回许府。今天许府什么态度,你也见了。” “我知道了。” 许倾将自己的身体故意往谢凛身边蹭了蹭,:“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 “说。” “孩子怎么办?” “怎着?有了?” “没有,所以才会着急。万一……” “万一我真娶了别的女人怎么办?”谢凛看透了她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 “你会娶吗?” “如果你不要我了的话,我可能会考虑一下。至于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了,你何必真的理会父皇的话?” “因为我不太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你。” “不太想?”谢凛对她的态度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件事上,你应该是非常抗拒才对啊。” “我是怕到时候打脸,毕竟你们这些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可我不喜欢你的退而求其次,也不想给你这个机会去委曲求全。” 许倾眸光之中自带惊喜之色:“王爷这话是否能当真?我可当真了啊!” “当然。” “如果你违背了我们的誓言,我闹你。就像今天这样。” “给我个飞踢?” “也有可能是两个哟。” “我看你是越来越皮了,成何体统?”谢凛认真的对她说:“我目前不太想要孩子,只要我不想,谁来催都没用。当然,如果你真的有了咱们的骨肉,也是还是好事一桩,我会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许倾静静的听着他的话,心里暖乎乎的她知道谢凛在为她而努力改变。 谢凛拿起了手中的帕子,转身去水盆里打湿,随后拍在了许倾的小脸儿上,并命令她道:“赶紧擦擦干净,看看你这狼狈样子。” “哦。” 许倾乖乖的擦起了脸来。 别提许倾有多狼狈了。蓬蓬凌乱的头发,撕扯得不成样子的衣服,脏花的脸上还有抓痕,就像是从地里爬出来的土包子。 “你把衣服换好,洗洗脸。实在不行借着空闲自己泡泡澡。我下午还有事情,就不陪你了。” “那你要干什么去?” “我和你哥要去查薛昭。”谢凛直接告诉她说。 许倾微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小想法却又不敢说。 谁知,被谢凛一眼看穿:“说呗。” “我想去一趟褚府。” 谢凛瞬间变知道了她想要干什么,顺便好心提醒她:“你可以去,不过去了之后大概率是白去一回。” “因为前几天我为了调查,已经去过了一次,在了解过褚明炎的情况之后,便也没有太大的进展,褚明炎在那天之后已经不知去向。” “跑了?” “嗯,跑了。”谢凛轻飘飘的一句话,对于许倾来说恰似千斤重。 许倾愧疚:“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有问题。” “行了,他能选择利用你,就已经料想到了你不知道他有问题,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我现在心里很清楚……”许倾想了又想,问道:“那你们现在是在查什么呢?” “在查褚明炎的身份。我怀疑薛昭是套用了褚明炎的身份,所以想要查清楚。把薛昭的身份查清楚,对追查天明雅玉也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你们现在已经查到了哪里?” “褚家现在交代得很清楚,声称早在二十年前,将尚在襁褓之中的褚明炎送上了京城的寺庙里面。一送就是二十年不理不睬。” “薛昭他明显不是真正的褚明炎啊。薛昭与我同岁,这是其一。其二,他是我父亲从景州带回来的。在我爹的手上养了几年后才送到了我的身边,时间线和地点明显都是对不上的。” “薛昭到底是多大年纪,这件事很难确定下来。你爹的口径已经与褚明炎的身世有了很大的出入。你爹说,他收养薛昭是在十五年前景州的那次边境战役。当时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他便将一孩童领了回去收养。” 许倾很是疑惑:“地点暂且不论,不管是在景州还是在京城的寺庙。如果按照褚明炎的年纪来推论,我爹十五年前捡回薛昭的时候,他都应该五岁了。五岁的孩子和三两岁的孩童区别还是很大的。” “可是褚家的底细我已经查了,就是普普通通的商人,和天明雅玉没有关系。也就是意味着,如果褚明炎他的身世有疑,褚家的人是不会让他进门的。” “我爹在说谎?” “你爹说了什么慌,现在已经不去追究了。这十几年都过去,真假难辨。如果他是有意隐瞒的话,我们拿他没有办法。当然,也不排除你爹捡回薛昭,过于粗枝大叶,是真的看不出他已经五岁了。” “那你和我哥,是打算去京城的寺庙?” “没错。我们打算先去寺庙了解一下褚明炎。这要接下来,才能找机会证明薛昭不是真正的褚明炎。但是他处心积虑的成为褚明炎,从中一定动过手脚让褚家信任,我们顺藤摸瓜,兴许可以摸出薛昭的身世。” “薛昭的身世……真的那么重要吗?” “陈广生说,薛昭有可能是他们天明雅玉门主的儿子,你说……这是否重要?” 这是谢凛第一次跟许倾提起了这件事,许倾心中自有一阵不为人知的震荡。 许倾反而更加坚定:“带上我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谢凛当然希望,许倾是真的想要真相大白,而不是只是想要帮助薛昭。 他需要信任她。 谢凛点了点头:“你好好的梳洗一下吧。咱们下午再动身前去,不着急。” “好。”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便直接先回刑部了。你收拾好了之后去刑部找我就行了。” “用不用带一些换洗的衣服?”许倾细心的问。 谢凛却说:“寺庙就在京城的深山里面,如果你想要出家的话,带一些也是可以的。” “你!”许倾还能说什么,喃喃道:“等本姑娘出家了以后,让你后悔一辈子。” “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说我爱你一辈子。” 谢凛似信似疑的凝视着她许久后,转身离开。 随后,许倾从床榻上跳了下来,梳洗一下准备出发。 下午的时候。 许倾轻装上阵,斜挎了个小布包,站在刑部的门口等待着谢凛。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遥见许野阔骑着马,也匆匆的赶来。 眼看着许野阔迎面而来,许倾特意背过了身去,不予理会。 许野阔早就看到她了。 他一跃跳下了马,故意朝着许倾的方向走了过去:“装不认识我?” 许倾头也不回的站着。 “行啊,现在长能耐了。你把许家搅得天翻地覆也就罢了,现在在外面都开始装作不认识我了?” “我把你们许家搅得天翻地覆?”许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许家人,可真是极品。” “你不是许家人?” “不是,出嫁从夫。”正巧这时候谢凛走了出来,许倾自然而然的躲到了谢凛的身后,势要与许野阔划清界限。 谢凛言谈举止理性很多:“你们兄妹二人如果这一路上都是这种状态的话,不知正事什么时候才可以办完。” “殿下,不会的,正事要紧。”许野阔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现在出发吧。” “好。” 除了快马加鞭以外,还要徒步在山上走一段路才能到达山顶上的寺庙,成新寺。 所在之处并不难找,因为一直都有来来往往的人,估计是奔着成新寺去的。 成新寺坐落在山顶,是京城为数不多的大佛寺,平时参拜上香的人源源不断。 从山下就能看到山顶上的成新寺,可走起来,却好远好远。 许倾最不爱的就是爬山。 刚开始的时候,谢凛拉着她的手一起走,但是许倾逐渐跟不上谢凛的步伐,索性甩开了她的手,自己则是在后面默默的跟着。 许野阔时不时的回头看两眼,担忧许倾被越落越远:“殿下,要不咱们等等她?” 谢凛则是不以为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边走边说:“她就是这个样子,体力一般,但又倔又要强。如果需要帮忙,她早就喊了,让她在后面慢慢跟着吧。” “可是……” “你们对她的关心,其实不用提现在这些小事。许倾不拘小节,哪怕因为一些小事儿而让她不高兴了,她也不会真的记恨别人。但是她也有自己在乎的东西,希望被人尊重和善待,懂吗?” 不善言谈的谢凛第一次为了她而真诚的对许家人开了口,只是希望许倾能够少一些烦恼,多一分快乐在心中。 许野阔自是明白谢凛的意思,含蓄的点了点头:“殿下。其实许倾不说,有一些事我也能看明白。爹这人是自私了点儿,对许倾也不是那么重视。我和许倾虽然有亲缘在奈何与她也不是很熟。但凡事还是有公理在的,许染宁这次的事做得确实过分极了,许倾是无辜的。” “本王所希望的事,说简也简,说难也难。道歉什么的就不用了,但是本王希望能看到许家对许倾态度的改观。”谢凛言谈间尽显内敛稳重,语气平和却极具分量。 许野阔自是明白谢凛的意思:“殿下,我若在这个时候全然答应你,怕是日后也只有敷衍,毫无诚意可言。许倾自小离家,和家里亲缘淡薄,我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去一点点拉进她和家人之间的距离。” 谢凛抬了抬手,对许野阔表示认可:“行啊,你们许家也算是有个明白人了。” “殿下,我这人比较偏向事实。不然的话今天我也不会和您一起上山了。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和我爹有点关系。” 直白来说,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许野阔也不指望着许松亦在没有糊涂的前提下实话实说。 只有自己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才是唯一的说服力…… 许倾听到了两人在前面聊了不少,气喘吁吁的在后面问:“你们在聊些什么?能不能带我一个。” 谢凛回头望向逐渐在与他们两人拉近距离的许倾,问:“还能不能走得动?抱你?” “不用,不用。我这就来了!” “等你……” 许倾窜得像兔子一样,又多跑了几步就赶上了两人。 经过一路上的“跋山涉水”,终于到了山顶的成新寺。 佛门圣地,寂静肃穆,只有缕缕飘散开来的香气,源源不断。 他们一行人来此的目的明确,并非与佛有关,而是与人有关。 谢凛率先找到了这里的住持。 住持得知有人找,便抽出了时间来应对。 只见远处穿着灰色的僧衣的和尚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看起来,他的年纪不太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个小和尚。 小和尚最先说道:“三位施主,这位就是我们这里的住持慧青,主要管理成新寺的上下大小事务。” “我们此番前来,是想要问问慧青大师关于褚明炎的事情。”许倾开门见山道。 “褚明炎?”慧青想了一下,神色似有印象,但却没马上想起来,并说:“施主,这个名字为何听得如此耳熟?他是从我们寺庙还俗的人吗?” “那倒不是。”谢凛给慧青提了个醒儿:“褚明炎是被寄养,也就是被跑去在了成新寺的一个孩子。但是在之前,褚家特意来寺庙认回了自己的孩子,应该是有这件事情的吧?” 慧青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连连应声道:“是,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情。” “您能不能跟我仔细的说说关于这个褚明炎的事情?” “三位是想要听什么呢?” “有关于你们成新寺收养孩子的这件事。收养来的孩子,是全都留在这里了吗?包括褚明炎在内。” “姑娘,事实并非是如此啊。此处佛门重地,不敢蔑视生命。可是总会有一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将孩子送到了寺庙里。更有人是以祈福为由,送了过来。据说当年的褚明炎就是如此。” “据说?” “是啊,时间过得太过于久远了。之所以对褚明炎这个名字如此深刻,还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的认亲。” 第210章 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慧青见三人是大有来头,不像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得了的。 他对三人说:“三位施主可否与贫僧去安静的地方详谈此事?” “走吧。” 三人跟随着慧青住持的脚步,去了寺庙里最为肃静的地方。前面就是佛像,佛像前还有和尚在诵经。 “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吗?”许倾好奇的问。 慧青回应她道:“的确,这里一般没人来参拜上香,前面是我们寺庙里僧人诵经的地方。” “原来如此。” “那咱们说说褚家?”谢凛直奔正题。 “大概两个月前,褚家与我们寺庙起了冲突。这件事让贫僧记忆犹新,不敢忘记。” “冲突?褚家是来找孩子的吗?” “嗯。但是那孩子已经不在此处了。褚家便与我们成新寺要人。” 谢凛继续追问:“可是我们所了解到的是,褚家将孩子寄养在了成新寺数年之久。今年才把孩子认了回去。” 慧青抿了抿唇,很勉强的说:“据说,褚家将孩子送到了这里的时候,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候的褚明炎,还是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褚家当初是将这个孩子遗弃在了这里,并未想要在有朝一日再将孩子接回去。但是寺庙终归还是佛门,只收留出家人。” 许倾按照慧青的意思揣测:“所以你们并没有收留褚明炎,却导致了他的不知所踪。结果褚家真以为褚明炎这二十年全在成新寺寄养着,我说的可对?” “也不全是。毕竟前些年寺庙里收留的孩子很多。有一些最终身归佛门,还有一部分是散养着的,长大了以后就跑出去不知去向了。甚至在山下的村庄里娶亲生子的也大有人在。总之,成新寺收留难者,但不能收留太多俗家子弟,他们与佛家无缘,自然而然的就渐行渐远了。” “我大致明白了您的意思了。所以褚家天真的以为这二十年来,孩子一直安全的寄养在这里,结果来了一趟却空欢喜一场,与成新寺起了冲突。” “是。而且褚家这些年明里暗里也给寺庙捐赠了不少的东西。” “你们收了人家的东西,孩子却没养在这里,试问换做是谁不会找你们的麻烦?”许野阔说。 慧青赶忙解释:“施主,往我们这里捐赠是常态,我们也并不知道褚家的捐赠是为了褚明炎。” “好了,不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谢凛继而问慧青:“那既然褚明炎不在,褚家也来闹过。之后褚明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怎么回的褚家呢?” “听说是在山下遇上了的,说来也巧合,那孩子一直在山下的村庄生活。” 三人面面相觑,鬼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看起来,褚明炎身世已经不是存疑这么简单,而是彻头彻尾的有问题。 换句话说,褚明炎的身份,是被薛昭冒认了的。 那么真正的褚明炎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住持,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您。”许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成新寺在二十年前,都收养过哪几个孩子,您还记得吗?” “这我实在是不记得了。不满您说,即便是我与您说的这些事情,也全都是这些年以来,从端慧大师的口中得知的。端慧大师还了俗,也就无从去问。” “还了俗?” “是啊,他之前养过不少的孩子。二十年前的事,贫僧不敢说准。但是十几年前的成新寺有过一些的变动。” “什么变动?” “十多年前吧,景州那边动荡不太平,有一批僧人辗转来到了成新寺,身边还带着三个孩子,都是男孩子,大概四五岁左右吧。养了一段时间后,也就和其他收养在这里的孤儿一样,该走的走,该留的留。不过倒是有一个孩子是到了成新寺没多久,就被领走了,领走他的是一个男人,管那孩子叫薛昭。” “住持此话可能当真?”许倾肃然,望着住持,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施主,这些事情,我都是听端慧大师所说的。端慧大师心诚至善,对待那些孩子们更是慈爱。说到底能说这么多,我也是凭借自己的记忆,以及端慧大师曾经跟我说过的话,记在了心里。” 许倾目光复杂的抬头望着许野阔,此时二人皆知这里面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在的。 褚明炎和薛昭不仅同岁,而且还短暂的生活在成新寺。 谢凛问住持:“我们现在还能不能找得到已经还俗的端慧大师呢?” 住持面露难色,:“不一定。之前听人说,端慧大师还俗之后,已经回了老家,他的老家在秀峰县景德村。但是端慧大师在临走之前,留下了一些东西。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谢谢住持了。” “稍等一下。” “好。” 许野阔听完了住持所说的这些话后,和许倾商量:“看来这个薛昭的身世确实是有问题的。我回去得问问咱们家老头子了。” 谢凛率先表态:“你问了,他未必会说。这个谎话他已经说出了口,又过了这么多年,你就算是想让他用实话更正过来,都未必真的能得到想要的真相。” “我也赞同王爷的意思。倒不如找到这个端慧大师,他知道的应该会更多。等到确定薛昭的身份有疑之后再逼问老头子也不迟啊。” 许野阔突然对以前的事情后知后觉了起来:“话说回来。当年父亲收养了薛昭,我确实鲜少时候看到他把薛昭带回府上。更别说,是在他的年龄上造假了三岁。看来父亲根本就不是在景州收养的薛昭,而是在成新寺。” “但薛昭来自景州寺庙的可能性非常大。刚才慧青不是也说了吗,当年确实有景州的僧人带着三个孩子来到了成新寺。” “事到如今,薛昭来历不明。他不是褚明炎,却在精心设计之下成为了褚明炎,有了之后林泉山庄的事。但现在最难确定下来的唯有一件事,薛昭到底是谁的儿子。如果薛昭平凡,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参与进天明雅玉这个庞大的组织中去。” 许野阔问:“王爷是不是在怀疑,真如陈广生说的那般,薛昭是天明雅玉门主的儿子?” 谢凛疑云迷布的眸光中,不乏带着希望:“本王很想要顺着这条线摸索下去,看看天明雅玉的门主究竟是谁。” 许倾站在谢凛的身后,听着他与许野阔之间的交谈,神色间却有些落寞。 谢凛察觉到了许倾的黯然神伤,忍不住的问:“怎么了?” 许倾从谢凛的关切之中缓过了神来,摇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他的目光明明很温柔,却能挖掘出许倾潜藏在心底的落寞。 许倾眉目间染着一缕难解的愁思,并说:“我就在想,如果薛昭早在两个月以前就将自己认成了褚明炎。那也就证明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学坏了。但在那之后,他却指引着我去景州,一起营救我爹。” 许倾说起这些,谢凛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聆听。 她的眸光在逐渐悲凉,语气无奈:“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摆在我面前的一切。我曾经最信任的人最终也还是背叛了我,欺骗了我。到头来,我整个人就像是一无所有一样。” “那我呢?我算是什么?” “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如果真有一天你也选择了背叛我,那可能就是代表着把我整个人撕扯开来,等同于五马分尸。” 谢凛领悟了许倾的意思,摸了摸她的脸颊,坚定不移的对她说:“永远都不会的。” 许倾轻轻勾唇,笑得很牵强。她并非是不满意于谢凛的回应,而是他的回应是在许倾的意料之中,无需再去验证。 可是,许倾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接受,背叛了自己的人竟然会是薛昭…… 约莫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慧青住持将端慧大师留下来的东西收拾了出来,并拿给了他们三人查看。 “三位施主,端慧大师留下来的东西大概就只有这么多了。” 放眼望去一个赤色的红木箱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很杂,甚至连身披的僧衣袈裟都混在了里面。 “那些是当年孩子的东西?” “端慧大师为人清明节俭,除了这些佛门所需的东西外,应该全是那些孤儿的东西。端慧大师替他们收着的,就像是他们的父亲一样。后来一批一批的孩子长大后,陆陆续续的都走了,也就没把这些重要的东西带走。” “原来是这样。” 这堆东西里面,有看起来名贵的链子,珠石,也有看起来廉价的手圈儿,小孩子的手绢,肚兜儿。 住持上前,往里面掏了掏,掏到了个类似于手镯大小的银环,拿给他们看:“我记得这个银环就是当年从景州来的三个孩子里面的其中一人手上带着的。当时说叫做龙凤环,有两个。” “这手环是那三个孩子之中的哪个人所有?是那个叫被接走,叫薛昭的孩子吗?” “听说不是那个孩子的,是另外两个的其中之一。那三个孩子年龄偏小,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吧。” “哦。”许倾有点失望。 许倾又伸手翻了翻,但是也没有翻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她回头瞧了谢凛与许野阔一眼,示意他们并没有什么发现。 “住持是否还能想起一些其他的细节呢?”谢凛问。 “如果三位施主是想要找寻当年孩子的话,小僧确实是尽力了。事情太过于久远了。” 想来慧青说得也没错。 谁能将十几年,甚至二十年前的事情记得清楚呢? “还是要谢谢住持。今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恐怕还是要来麻烦你。”谢凛的意思明确,是想要离开此地了。 住持谦逊的点了点头,:“施主不用客气。” 待到住持离开之后,许野阔与谢凛商议:“王爷,现在是不是得去褚家一趟?” “褚家那边,本王一直都有派人蹲守,如果薛昭敢在褚家露面,立马拿下。不过想来,薛昭应该是不会再敢露面。本王现在在思量一件事,要不要动身去找这个端慧大师了解情况。” “能找的到吗?” “如果端慧是回了自己先前的村子里,应该能找得到。” 许倾听着两人的交流与分析,插了一嘴向他们两人发问:“你们俩难道不觉得这个端慧是有点儿问题吗?” “问题?有什么问题?” 许倾微紧着眉头,双手环于胸前,诉说着自己的想法:“这个端慧大师说到底是个和尚。一个和尚,都已经是大师级别,年纪也不小了,说还俗就还俗了?” “许倾,莫要胡说。那是人家的个人选择而已。”许野阔说道。 “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事儿。还有一件事情我有点疑惑。这个寺庙里收养的孩子,一般都是散养的,没有慧根的孩子终究会离开这里。既然是这样,端慧何必收拢那些孩子们的贴身之物呢?” 许倾摊了摊手,继续说:“对于出家人来说,那些东西都是俗物而已,谁能在意呢?更何况还是一些早晚要离开的孩子们。端慧作为寺庙里的和尚,去管这些闲事儿,确实是让人难以理解啊。” 谢凛停驻在原地,像是在思考着许倾提出来的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端慧这人有问题?”他问。 “就是怀疑而已。在我的认知里,端慧是做了和尚不该做的事而已,万一人家寺庙有什么特殊的规矩,也不一定。” 经过了商议之后,三人还是打算先找到端慧大师。 下午已经过半,寺庙的人渐渐少了许多。 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了远道而来的香客,都是些上香求佛的人留在成新寺还没离开。 几人即将离开。 突然,一声充满了恐惧的尖锐女人叫喊声,穿透了成新寺的各处。 所有香客的注意力全都汇集到了尖叫声所循方向。 一时间,僧人和香客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跑了去。 这事儿明显不正常,三人也紧跟了上去查看具体的情况。 第211章 佛怒 看热闹的人将传出了尖叫声音的佛堂内外围得密不透风,对着佛堂里面而窃窃私语,众说纷纭。 “天谴,佛怒啊!” “是啊,是啊!” “这是怎么回事啊?”许倾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探出了个小脑袋瓜儿,特别好奇的问。 “你自己去看看,有一尊佛像在流眼泪!” 许倾个子矮小,人又太多,只能在人群窜来窜去的行走,挤到了最前排的位置,抬头去看伫立于佛堂之上的金色佛像,它的眼角处有流出液体的痕迹,顺颊而下,已经干涸。 刚才因为上香而经历了这一切的女人正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大婶,这怎么回事啊?”许倾屈膝去问。 大婶觉得晦气得很:“可把我给吓坏了,我刚才正上香呢,想要给我儿子求子,结果一抬头,神佛竟然哭了。我勤勤恳恳一辈子,可没干什么亏欠事啊!” 之后,慧青住持领着几个和尚也急匆匆的来查看情况,见到此状,吓得赶紧念:“阿弥陀佛。” 谢凛和许野阔从人群之中走了过来,了解情况:“怎么回事?” 许倾不同于这些人们的神秘兮兮,对两人说:“刚才有个妇人在里面上香,抬头一看,佛像哭了。” “哭了?”谢凛讶异的看着许倾。 许倾对此另有看法:“我猜这佛像的里面应该是有东西,或者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谢凛从挤压的人群之中走到了前面,看了看具体的情况之后,命令那些僧人:“把佛像移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这群僧人跪佛像前专心的诵经,还真成了谢凛指挥不动的人。 然而,任何封建迷信在谢凛的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既然这些僧人们不搬,谢凛便自行想办法,将等在成新寺外的手下带了进来。 “搬开。” 谢凛一声令下,以张绪为首的属下便开始试图挪动佛像。 僧人们见谢凛的人开始采取了强硬手段,无不大惊失色,声讨谴责。 慧青仗着与他们认识,赶紧上前去阻止:“施主,这可万万不可啊!会遭到天谴的!” 许倾却说:“佛像流泪已经是天谴降临,何不将这佛像流泪的缘由弄清楚呢?” 金铜色的佛像,浑身金灿发光,庄严肃穆,从佛面上依稀可见所谓的“泪痕。” 佛像因为搬动的缘故,咚咚直响,佛像逐渐离地,只听见“划拉”像水声,不明的液体像是泄洪了似的从佛像下面流淌出来。 许倾站得很近,黄黑色脓水一样的液体在不断的流淌,同时,空气之中渐渐弥漫开来令许倾熟悉的腐臭味道。 许倾吸了吸鼻子,更加确定了里面是什么,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股子臭气在佛堂发散弥漫,连原本浓重的香火味道也掩盖不住这样恶臭的气味。 来凑热闹的人纷纷捂起了鼻子,在后面窃窃私语,眼巴巴的望着佛堂里面的情况。不外乎也都是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倾走到谢凛身边,小声的对他提示道:“王爷,这个味道不太对劲儿啊,要不……清场吧。 光是闻着这个味道,谢凛已经猜出一二,:“好,我知道了。” 眼看着脓水越淌越多,臭气也越来越重。 谢凛对手下吩咐道:“留下两个人搬佛像,其他的人去清场。” “是。” 两人齐心协力,只听“咚”的一声后,佛像被顺利的放倒了。 许倾走到了侧面,查看佛像里面的情况。 佛像为空心的,里面的空间宽敞,许倾朝着里面看去,依稀可以看得到朝着口端伸出来的一只人脚。 结合这个味道和这些被憋在佛像里面的脓水,几乎可以断定,里面就是尸体。 “王爷,这里面有尸体。” 谢凛并不觉得意外,但是在场的所有僧人全部为此惊惧交加,惶恐不安。 “你们都守在成新寺里面,谁都不许走。这里没有召唤,谁都不要靠近!”张绪率先将这些和尚们驱赶到了别的地方,与其他人封锁住了整个现场。 现场之外,唯一的闲人只有许野阔。许野阔也想不明白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更不敢上前去查看。 许倾忙活了半天,却依旧对目前情况挠头。 她向谢凛寻求帮助:“这怎么办?尸体拿不出来啊。直接卡在里面了。” “拽出来呢?” “现在已知的是,这人死亡最起码得有七天以上,甚至还会更久远一些。尸体已经烂透了,估计要是硬扯的话,就怕把尸体扯得七零八碎。” “我再想想。” 这尸体也是奇怪,如果是被人为扣在里面的,应该是在口端才对。但是尸体的状态,不单单是被硬塞进了最里面,还卡住了。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把人塞进这里面? 许倾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一个更加合适的办法。 “王爷,要不就按照你说的,把尸体硬拽出来吧。反正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零碎了再拼吧。” 腐烂可以吞噬掉尸体留下的所有线索,许倾对于这具腐烂的尸体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能确定死者身份就行了。 眼看着就要从佛像的里面掏尸体,谢凛马上转过了身去,:“这些我是真的受不了,先出去了。” 许倾抬头瞧了他一眼,便也没多说什么。带着手套,指挥手下一起把尸体拽出来,再负责拼一拼。 这个过程,简直让人无法直视。就连许倾自己,都用手帕围住了脸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佛堂外面,许野阔的身旁出现了同样在等待的谢凛。 许野阔问:“不知是否是里面的情况让殿下感到了不适?” 谢凛平静的回答:“本王也是常人,虽然并不是怕死人,从心里就很难直面这种腐烂的尸体。” 许野阔感叹道:“不该让她去任着性子胡来,也是许家没教育好她。” 谢凛冷不丁的瞧了许野阔一眼,倒也没马上说些什么。 仵作这个职业,本身就会让人所难以接受,甚至是避之不及。 许野阔其实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做这些肮脏事,谢凛能看得出来。 谢凛对许野阔说:“其实你也不用说什么没教育好这种自责又贬低她的话。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或许是一种福气。许倾她不适合真正的宫闱生活,强行逼迫倒是会折损她原本所拥有的灵气。赋予一个人最简单的满足和最纯粹的快乐,只需要一点点的认同。” 他望着许倾的目光里,充满了宠爱与包容。 许野阔心生震撼于谢凛的这番话语。当然,也在欣慰许倾能有个好的归宿。 说归说,两个男人确实不敢上前。 那具尸体,实在是不太好看…… 许倾蹲在地上拼拼凑凑,终于将一具腐烂的尸体拼凑完成,有了人的样子。 “那个……施主……”慧青住持不知从何时出现在了谢凛的身后,支支吾吾像是有话要说。 “慧青住持?什么事?” “那具尸体……确认了吗?” 谢凛眸色渐深:“你想说什么?” “看着那具尸体,有点像端慧大师,他临走之前……穿得就是那件衣服啊。” 慧青战战兢兢,想说却又不敢,害怕认错了之后惹麻烦。 慧青的话,足以让谢凛心头一惊。 明明是要找的人,却被扣在了佛像之中。 “端慧是什么时候还俗离开成新寺的,住持还记得吗?” “大概十天之前。” “好,本王知道了。” 不久后,许倾从佛堂之中走了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 谢凛:“慧青住持说,看着尸体有些像是端慧大师。” 听此话后,许倾倒是没多大的反应。 “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尸体,的确像是个出家人,头上还有戒疤。岁数不小,五十多岁左右。这样看来,确实是有可能是端慧大师。” “死亡时间呢?” “十天左右。尸体的状态已经属于高度腐烂了的。如果再放下去,一段时间后就会成为白骨了。” “那就对上了,据说端慧是十天之前还俗的。” “尸体这十天以来之所以没有因为味道而被发现,是因为佛堂里面的香火味道太重了,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尊佛像将死者扣在了里面,就像是一口棺材一样密封。但是唯一有一点……” “什么?” “死者的尸身被扣在了佛像里面,本来是不太容易被发现了的。谁知尸体腐烂出水,刚好佛像的眼睛两处是有小孔的,尸体腐烂的水顺着孔洞流了出来,才会有了神佛流泪的假象。” “原来是这样。”谢凛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鬼神之说,便又问许倾:“死因还能看得出来吗?” 许倾并未为难,反而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可能死了两次。” “你找到了伤口,是吗?” 她认真的回答道:“是有伤口,但是尸体腐烂,留下来的线索不多。他的伤口主要集中在后脑。应该是疯狂的击打所致,连带着胳膊上也曾经有抓痕。他在临死之前应该是与人发生了冲突。不过这还没说完……” “嗯?” “在死者已经脱落的一部分指甲里,发现了有生前磨损的迹象。而且在佛像的壁内,也有抓痕。所以我怀疑,死者并非死于生前的那次激烈的打斗,致命伤也不是头部。而是在被打晕了之后,硬生生的塞进了这尊佛像里面,活活憋死的。” “凶手很毒辣,费了好大的力气将死者塞进了最里面,使得死者的身体缩在佛像中的状态是被卡住动弹不得的。动弹不得,也就使不上什么力气。要是双脚着地的话,兴许可以使得上一些力气,不至于被活活的憋死。” 对于这样的死法,谢凛倍感唏嘘不已:“这样来看,凶手怕是与这个端慧结下了很深的仇怨。才会在他还俗的时候,动了杀心。” 许倾皱着眉头:“可是我不能理解凶手的行为。端慧是成新寺的出家人,能够对他动了杀心,且将他的尸体藏在佛像之中的人,多半会是与他同在成新寺的僧人。可为什么要将他塞进佛像呢?这个行为,是多大的仇恨加持,还是是一种侮辱呢?” “你所指的侮辱,是指侮辱端慧,还是侮辱佛像呢?”谢凛反问,便将许倾问住了。显然,在当下还掌握了太少的线索的前提之下,没办法下定论。 许倾灵机一动,对谢凛提议:“咱们不妨去问问这成新寺的僧人们,侧面了解一下端慧的为人。” “也好。” “我去问问佛寺后面那群小和尚,你去问问刚刚那些僧人,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这还不简单?张绪,你去问。本王不喜欢和那些文绉绉慢吞吞的和尚打交道。”谢凛倒是真会找人呢。 许倾倒是觉得自己和小孩沟通起来没有什么障碍。 佛堂后面有一堆小和尚,他们丝毫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后院嬉闹玩耍。 许倾刚想要走上前去,和他们套套话。 许倾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人在尾随着自己。连脚步声落下,都似有重合。 朗朗乾坤的寺庙里,谁会跟着自己呢? 许倾猛的一转头,吓了她好大一跳。 就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有个女人正直勾勾的盯着许倾。 那女人的样子就像是个女鬼,蓬头垢面,面色清白恐怖,因为个子不高,原本就修长的黑色的长衫拖在地面上,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一双眼睛因为在瞪人的缘故,眼白露得特别多。 许倾觉得她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又觉得她很针对自己,见事不妙拔腿就跑。 谁知,她这一跑,反倒是激怒那个女人。 许倾在前面跑,那个女人就像是僵尸一样,在后面追赶着她。 嘴里面喊了些什么,许倾也是根本听不清楚…… 许倾自是怕极了,跑到了人多的地方,最终冲入到了谢凛的怀里。 “我害怕,后面有鬼!”许倾被吓得呼呼直喘,谢凛一脸懵的看着突然撞进了自己怀里的她。 “胡说八道,哪里来的什么鬼?” 谢凛话音刚落,一抬眼…… 第212章 疯女人 那女人紧跟着就跑了过来,像一只猴子似的张望四顾,活脱脱一个疯女人。 “就她……就她!”许倾一头扎在了谢凛怀里。 谢凛问:“这是谁?你们寺庙养着的?” “不是,不是的。施主莫慌,这人是我们山下的村子里的一个疯婆子,常来成新寺混吃混喝,发起疯来我们也管不了,就只能这么纵着了。” “赶出去。” “是。” 张绪带着人,上手将疯女人的臂膀架了起来,试图将带撵出去。 不曾想那女人刚刚被碰了一下,就撩开了头发,露出了肮脏的大脸,龇牙咧嘴办了个好大的鬼脸,吓了他们一跳。 那女人力气很大,弓起了身子用力朝着人撞去,把人撞得够呛。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尸体,那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似乎并不能让疯女人感到害怕,反而更加执着的向尸体靠近。 她瞪着大眼珠子,瞅准了尸体的脖子,竟然朝着脖子一口咬了下去,甚至还对着烂肉撕咬。 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疯女人抬起头来朝着众人大笑着,嘴边上还挂着腐败软烂沾满了尸水的肉。 别人只是觉得恶心不适,但只有许倾更深层次的了解这个行为是有多恶心。 许倾胃里翻滚着,紧接着一声干呕,憋得脸通红。 “还不快把人拿下!想什么呢?”谢凛吼了一声,手下勉为其难的从疯女人的后面,把人扑倒。 疯女人的嘴里嘶吼着的话语一点也听不清楚,更贴近于动物的叫声。 许倾见过疯子,真没见过这么疯的。 “嘿,你们这边怎么样了?”许野阔刚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迎面朝着许倾走了过来。 许倾问:“你刚刚干嘛去了?我还想劝你先回去呢。” “别呀,一起来的。就当是我为你的仵作营生做点贡献了呗。” “行了吧,你一个带兵打仗的,还能管得了案件?” “那你还真就说错了。我破不了案,还不能随处闲聊问问情况?” “你问到什么了?” 许野阔自是有自己的一番理论,对许倾说:“既然死的是已经从这里出去了的和尚,那就肯定有点什么说法。你问那些住持什么的,能跟你说实话吗?我特意找了几个管杂扫的小和尚问问,总而言之了解到的是,端慧这个人平时并不像是住持说的那般品性优良。” “哦?” “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好人。就是有点贪,目光短,见识浅。经常把一些小和尚的贴身值钱的东西收走,也不管值不值钱。美其名曰是替他们斩断前尘往事,就是一直没听说还过。小和尚们反正也是要在这里长待着,出家之人不应该计较这些,那些东西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就说吧!这个端慧大师不仅有问题,而且六根不净得很。但是话说回来了,他们怎么就不往回要呢?” “端慧三岁的时候就在成新寺了,这五十多年,在别人看来的德高望重的大师,你觉得这事儿说出去有人相信吗?就算是有人相信,成新寺宁可留大师,也不能留个小和尚啊。” “如果这样说来的话,见识过端慧为人的和尚们都有一定的嫌疑啊。” “差不多,反正是挺结仇的。不光是留在这里的和尚们,他收养的弃婴,估计也会是这个待遇。和尚们整天窝窝囊囊的受气也就忍了,那些没有留在成新寺,选择下山的孩子们可都是彻头彻尾的俗家子弟,什么事干不出来?” 许野阔的一番话后,引得许倾陷入了沉思。 这边,谢凛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王爷,我哥说,端慧这个人恐怕是表里不一的人,强收别人的东西。” “竟还有这种事情。”谢凛眸光中似乎并未有太多的惊讶,而是对许倾道:“你跟我去看看那个疯女人,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她一直都没法安静下来。” “好,我跟你去。” 张绪等人将那个疯女人关进了一件废弃的柴房里面,但是女人在里面一直都不安生,疯狂的砸门,口中嘶吼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听着里面的情况,慧青住持和其他几个僧人神色担忧。 见谢凛带着许倾走了过来,慧青率先对谢凛说:“施主,要不……把这个女人放出去吧。她家就在山下。” “在山下何处?你们好像对这个女人有所了解?” 慧青道:“施主,这个女人叫方桂琴,家就住在山下,但她总在我们成新寺闹腾,疯疯癫癫的,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寺庙人多的时候,我们也不管,毕竟也弄不出什么乱子,她又不伤人。没想到今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许倾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便问:“那她为什么非要在佛寺闹腾呢?家里人不管吗?” “我们所了解到的是,这个女人的家里很穷,孩子多到根本养活不起。数年前,她的小儿子被送到了成新寺里养着,具体那个孩子是谁,还在不在成新寺,谁也不知道。但是后来这个女人像是发疯了一样的管成新寺要孩子。一疯就是疯了十几年。我们也找过她丈夫,她丈夫也管不了她。她倒是也不会生事,就是日复一日的来找孩子,我们也每当回事儿,毕竟要是不让她来的话,说不定更闹呢。” “你确定方桂琴之前从来都没有过伤人吗?我怎么看她对人的敌意那么重呢?”许倾一想到方桂琴的那个眼神,心里就害怕。 “施主,我没必要骗你。成新寺每天的香客不少,方桂琴要是捣乱的话,我们早就有所举措了。” “那倒也是。” 许倾没再多问什么,毕竟问这些和尚,能问出来的事也有可能是精心编织出来的谎言。 谢凛对慧青以及后面的僧人说:“端慧生前没有还俗时,住处在哪里,现在带我们去。” “是,这边请。” 谢凛看着正在原地的许倾,催促道:“走啊。” “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王爷带人先去吧。” “你不是害怕这个疯女人吗?现在又不怕了?” “都说这女人疯了,我就是想充分了解一下这个女人的精神状态,她到底疯到了什么程度。” “你自己小心着点儿。” “没事儿,放心吧。” “让张绪保护你。”说完后,谢凛随着和尚们的脚步,一同去往端慧生前的住处。 许倾让张绪把柴房的门打开。张绪将门打了开后,警惕的拦在门口,谨防方桂琴从里面突然疯扑出来。 许倾站在门口用相对于柔和的目光观察着她,方桂琴提防许倾的存在,蹲在地上用与刚才相似的目光死死的瞪着她。 她比之前安静,不喊也不闹。 许倾翻找着自己身上挎着的小兜儿,翻出来一块用纸包着的点心,伸手递给了方桂琴:“给你。” 方桂琴正盯着许倾,一动不动。 “我不是来偷孩子的人,你吃不吃?” 方桂琴对于孩子两个字,似乎敏感得出奇。 在听到了许倾的解释之后,方桂琴的状态明显变得松懈了很多,朝着许倾爬了过来,夺走了许倾手里的点心,闷头吃了起来。 许倾又问:“你的孩子,找到了吗?” 这话很尖锐,直接刺痛了方桂琴的神经。方桂琴放下了手里的点心,一声嘶吼直接朝着许倾扑了过来。 张绪见此状,立马出手拦了下来,关紧了房门。 他并小声的问许倾:“王妃娘娘,属下怎么觉得她像是能听懂人话呢?” “谁告诉你疯子就肯定听不懂话了呢?”许倾纠正了张绪印象中对疯子的理解:“有一部分疯子,是因为遇到了某些解决不了的事情,想法走到了极端,但是大脑处理不了这种极端,而变成神志不清的人。就好比你的脑袋里面,有一部分突然因为受刺激了,导致这部分就坏掉了。但是其他的部分也不影响使用啊。可是方桂琴这个状态倒也特殊。” “哪里特殊?” “她的生命里只有孩子。孩子是她的全部。所以当年那个孩子离开了她,几乎将她整个人摧毁。内心里的那种执念让她逐渐的成了个疯子。但是你应该也能发现,只要一提起孩子两个字,她就特别的疯。” “这是为什么?” “这是她的执念。这种执念导致她疯疯癫癫,却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我现在明白了之前为何会对我产生了敌意。” 张绪疑惑的望着许倾。 许倾说:“我刚才是想要去找后院那群小和尚问问话,方桂琴肯定是以为我要偷孩子,所以才会对我充满了敌意。不过方桂琴这个样子,倒是侧面证明了一件事。” “属下不懂,还请王妃娘娘明示。” 许倾笃定道:“方桂琴之前一定是被什么事刺激到了,才会变成这样。一提孩子就发疯,我总感觉让她发疯的点,未必只是孩子离开了成新寺后不知去向这么简单。” “而且方绪你也可以看到。不提孩子的话,方桂琴不伤人。慧青住持刚才也说,方桂琴不会轻易发疯。那回过头来想想,她怎么就照着尸体咬了一口呢?” 许倾的言外之意,会不会有关于她孩子的一切都另有隐情,逼疯了这个母亲。 而造就了这一切的,很有可能是那个善于伪装的端慧大师。 张绪琢磨了一会儿,倒觉得许倾说得挺有道理。 不久之后,谢凛身后带着人,急匆匆的走了回来,前来与她汇合。 后面的人大包小裹,前前后后捧了不少的东西。 许倾和张绪两个人走上前去,查看情况。许倾问谢凛:“王爷,这是什么情况?” 谢凛阴沉着脸,并未马上回答许倾的问题。而是随手一揭开盖着的白布,将属下怀中抱着的东西展露在了他们眼前。 金灿灿的佛像,甚是扎眼。这个颜色明显与寺庙里面供奉着的普通佛像不同。 “这……该不会是纯金的吧?”许倾猜测的问。 谢凛的回答却是肯定的:“你猜对了,纯金的。端慧的住处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都被我们搜罗了出来。” 一堆东西散落在地上,零零碎碎,什么都有。 “这些都是端慧这些年,从成新寺的孩子身上搜刮下来的东西。有的东西根本就不值钱,但是端慧就是有这个习惯,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寺庙里面新来的一些小和尚,也会难逃端慧的搜刮。” 许倾看着这满地的东西,感叹道:“端慧这六根不净啊。” “何止是不净,简直是贪婪成性,哪里是什么出家人。他借着成新寺的名声,又自恃端慧大师的法号在外,在外面大肆敛财。给有钱的大户人家诵经祈福,私下兜售平安符贴,还有引诱一些香客给成新寺捐赠香火。反正是能骗就骗,成果颇丰。”谢凛越说越生气。 “可是这些……成新寺就不管吗?” “要不是搜到了这些东西,成新寺这群和尚都不打算说。他们一直都知道端慧有这个毛病。而且端慧出去外面行骗,一部分的钱也会落到成新寺的口袋里,他们又不傻。” 许倾对此唾骂道:“真够缺德的。那这样说来,这个成新寺哪里是什么清净的佛门啊,这是旅游景区吧?” 随着撕扯开了死者端慧大师的真实面目后。这个案件也在变得纯粹。 端慧的死,极大可能就是端慧曾经的道貌岸然,所作所为被人记恨。 “王爷,我想要下山打听一下方桂琴的家在何处。咱们去问问怎么回事。” “方桂琴有问题吗?” “我感觉她的疯病主要针对于孩子。我挺想知道当年她的孩子到底是被弄去了何处?会不会和端慧有关?经过刚刚的相处,我发现她并不是随意的攻击他人的疯子。既然如此,她去咬端慧的尸体这件事,就很奇怪。” “去倒是可以。只是现在天色渐晚,怕是要等到明天继续了。” “没关系,那咱们先回去吧。” “这个成新寺,我看着是没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第213章 她可听话了 许倾探了探头道:“瞧着您这意思,难不成是想要炸了这里不成?” “你说呢?” “行了吧,要是成新寺真的没什么的话,咱们也别多管闲事了。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也是做生意的嘛!不过要是端慧的死真的牵扯了成新寺的某些内幕的话,到时候再发落也不迟啊。” 谢凛停住了脚步,似乎并不满足于许倾的话,用一种极其幽怨的目光反盯着她。 许倾不吃他这一套,在后面推着他的后背,催促他往前走,还不忘记嘴里念叨着:“快点,快点,回去吧。我哥还在外面等着呢。” “别推我!” “快点……” 要说许野阔这一趟上山,倒是真白来了。 本来是想要调查孩子的事,结果中间被案子插了一脚。 许野阔正在原地等待着两人。 见谢凛迎面走来,许野阔上前:“殿下。” “久等了。” “没事,案子如何了?” “死者端慧大师生前有很大的问题。但是却在前一阵子莫名其妙的还俗了,一系列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带走。毕竟他生前一直是管着寺庙收养孩子这方面的事情。本王就怕这个端慧大师为薛昭冒充褚明炎这件事当中出了力。” “经过王爷这么说,倒还真有可能。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家父当年在这里领走了薛昭。薛昭却在不久之前冒领了褚明炎的身份,这应该不会是巧合,是某种必然。”许野阔想了想后,提议:“殿下,要不然……让我去端慧的老家去调查一下情况?” “秀峰县景德村?” “也不太远。端慧当了半辈子和尚,突然想要还俗,就挺奇怪的。我去打听一下,应该也能打听到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本王就不能同你一起去了。” “嗯,我快去快回。私下也会再跟父亲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口中套出什么来。” “嗯,好。” 两人在下山的路上聊了很多,许倾就默默的在后面跟着,自己走饿了,就乖乖从包里套出小点心果腹,边走边吃。 谢凛意识到了天色渐渐黑了,山路不好走,故意放缓了步伐等着她。 谢凛不忘嘲讽她:“又吃,又吃。” “我饿了。” “我背你啊?” 许倾想了又想:“还是别了,怕你累着。” “行啊,知道疼人了啊。” “本来就知道啊,而且我就是因为太饿所以走得慢点儿而已。我要是吃饱了不一定谁是垫后的呢。”许倾翻了个白眼,理由特别多。 “合着你一年四季都是饿得不行?” “你!” “快走吧,我也饿了。”谢凛拉上了她的手,拽着她快步下山离开。 终于在山下,两人和许野阔分道扬镳。 谢凛驮着她,骑马回到了王府。 天已经黑了,许倾在路上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是谢凛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的。 “你清醒一下,要吃饭了。” “嗯。”许倾软软糯糯的贴在他的身上问他:“那你今晚打算陪我吗?” “你想我陪吗?” “哼,你牛什么牛?”许倾一脸傲娇的转头便走了进去,嘴里不忘念叨着:“本姑娘还不稀罕呢。” 许倾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许倾拿着帕子好好的洗了洗手。 谢凛若无其事的也跟了进来。 许倾坐下后,仰脖儿道:“某人不是不想陪我吗?” 谢凛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将凳子拽过来便坐下,不忘回应道:“我可没说。” “那刚才……” “别闹。” 许倾伸手调皮的夺过了谢凛手中的筷子。 “拿来!” “就不。” 谢凛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盯着她:“改日我去告诉父皇,就说你不让我吃饭,如何?” 许倾一听,立马将筷子还给了他。闷闷不乐的说:“这有意思,就会拿这个压我。” “谁让你不听话了。” 许倾早上刚被找去谈话,发生的一切全部历历在目…… 她一语不发,闷头乖乖的吃饭。反观她的老实巴交,谢凛总感觉自己的话说重了。 “我逗你玩儿呢。” 谢凛小心翼翼的说,许倾不予理会,大口大口的吃,食欲满满。 谢凛反倒没有那么好的食欲,注视着她问:“你这一天能吃能睡还干呕,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许倾差点没把饭喷出来。 “什么?谁告诉你的?”她眼珠子瞪得溜溜圆,眼中满是惊恐,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你跟我闹别扭这些天来,我还担心你吃不下去饭呢。结果下人说你能吃能睡的,你今天还无故干呕,你让我怎么想?” “王爷,要说你这人就是霸道呢,和你闹别扭就得茶不思饭不想?”许倾问。 谢凛反倒是说:“反正我这些天没吃好,没睡好。” “那是你心理素质不好。我能吃能睡代表我没做错,错全在你。” 谢凛:“你说什么都对。” 许倾故意往谢凛的身边挪了挪,悄咪咪的问:“你那么关心我,为什么就不能对我低个头,认个错?” 谢凛本来是想说自己没错,侧过了脸颊赌气道:“没面子。” 许倾委屈的自说自话:“哼!你们都要面子,就我不要面子,没事儿就被拉出去一顿的说教。” “还想呢?” “怎么能不想……” 谢凛本想要安慰安慰她,但又觉得于事无补。 “要说你这一天倒也充实,早上被父皇叫过去谈话,上午去和你姐姐打架,中午和我发疯吵架,下午去寺庙不仅没净化了你,还能遇上案子,一天下来挺忙碌到了晚上吃饭还能小嘴儿叭叭忙着伤心。” 许倾不得不承认谢凛说得有道理,但又感到无奈:“你以为我想?” “你到底在郁闷些什么?如果是父皇对你说过的那些话,我向你道歉,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问题。” “那你到底会不会纳侧妃啊?” “你说呢?”谢凛反问他。 “我不知道……” 许倾对谢凛信心全无的态度,反而刺痛了谢凛的心。 他认真严肃道:“但凡你对我多一点信任,都不该将这句话问出口。” “可是……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追问。 “如果是父皇的旨意,你能违抗吗?你当初那么不想娶我,到头来不也是必须接受吗?” “那要看想要的结果是什么。我不想和父皇闹翻,什么都可以接受。但若是我铁了心要忤逆于他,那时就已经什么都不会在乎了。” 他的态度是那样的坚定,让许倾一度以为自己是他的全部。 她心中自是愉悦的,也是担忧的。她怕谢凛会因为自己而放弃了原本属于他的一起。 许久后,许倾故意报复他这些日子的冷落,气他道:“其实吧,要是府中多几个姐妹也挺好的。” “许倾你说这话不丧良心吗?” “我……” 谢凛扯着她的胳膊,一脸的大事不妙:“不在意我。” “……” “心里没我。”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谢凛反倒是敏感了起来,阴阳怪气道:“随口一说都这么伤人,可想而知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回事儿。” “我……” “不说也罢,说了我也未必想听,反正就是腻了,说多了也是废话。” 在此之前,许倾从不知道谢凛可以这样伶牙俐齿,她以为他能冷冷笨笨的生闷气的。 弄来弄去就因为嘴欠,许倾还得反过来和他认错。 她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脸颊贴近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对不起嘛,我错了,再也不故意气你了。” 谢凛不为所动的坐着。 许倾以为自己又惹祸了,谁知这时候,谢凛喃喃自语着:“有你一个人都气得够呛,这要是再来几个,还不得把我气死?” “我可听话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心都不虚吗?” “反正有王爷你给我兜底儿,我什么都不怕。” 一听这话,谢凛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许倾骨子里的娇纵任性,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暴露无遗,因为许倾知道只有在他的面前,自己才可以无限的被包容。 “这饭,你还吃不吃了?”谢凛催促她道。 许倾摩拳擦掌,兴奋不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饭呢,不吃了!” 谢凛轻松的将她横抱了起来,并放到了床榻上。 谢凛磨磨蹭蹭的,坐在那里来回摸着腰带也不打算脱掉衣袍。 许倾奇怪的问:“你干嘛呢?” “待我先去沐浴。” “别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沐浴?” “要不一起啊?”谢凛盛情邀约,一双极致俊美的眼眸之中尽是摄人心魄的勾引。 许倾半推半就:“不好吧。” “这有何不好?”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许倾从后面搂住了他,作势让他背着自己去。 谢凛也不管府中其他人怎么看,还真就将她背了出去,一直将她背到了沐浴的地方。 …… 翌日。 早上的天就阴蒙蒙的,这阵子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谢凛正坐在床榻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侧头问着还未完全醒来的许倾:“你今天还与我一起去吗?” 许倾“扑棱”一下子坐起了身子,心想今天应该是要去方桂琴的家中了解情况,便马上答应道:“当然。我这就起起床。” “那你快些,我用完早膳去外面等你。” “等会儿,等会儿,我马上就好。” 许倾坐在床边,麻利的穿起了衣裳。 外面下着雨,路也不好走,谢凛本意是不让她去了的,:“要不我和张绪带着人去吧,你就留在府中好了。” “不行,我要去。” 在许倾的执意要求之下,谢凛也只好依着她的意思。 “对了,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准允江玉回来呢?” “没想过。” “这是不打算要他了?” “看样子,你还挺想他?” “我不想他,但是肯定有人在想他。我就是觉得江玉也没犯什么滔天大错,总归是让他回来比较好啊,我就不信你不想他。” 谢凛嘴硬道:“我就是再无聊也不会去想他。” “切。”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知道了。” 许倾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装,与他再一次踏上了上山的路途。 今天比较轻松,不用特意上山了。 山下。 冒着小雨,张绪带着人一家家的调查,终于打听到了方桂琴的家。 面对谢凛这些生人的突然造访,方桂琴的老伴儿有点害怕,躲在屋子里不敢开门。 “开门,刑部调查。”方绪接连叫门后,方桂琴的老伴儿终于把门打了开。 此时的方桂琴正冒雨坐在院子里的地面上,淋得浑身湿透也没人管。 许倾将自己的雨伞故意往方桂琴那边倾斜,诧异的质问起了方桂琴的老伴儿:“你妻子在外面淋雨,你都不管的吗?” “姑娘,你看她这个样子,是我能管得了吗?” “进去说话,方便吧?”谢凛冷冰冰的问。 “方便,方便。” 许倾凝视着坐在雨中的方桂琴,几次的叫她进到屋子里去,甚至加上了动作,她却像是听不懂似的,就坐在雨中。 好在今天的方桂琴,情绪非常稳定。 最终,许倾将自己的雨伞搭在了她的头顶,随着他们进了屋子。 方桂琴的家中屋陋狭小,只够一个人住的。 “方桂琴不会一直都住在外面吧?”许倾开门见山的问。 “她居无定所,我也管不了她。她住的地方不固定。”方桂琴的老伴儿回应道。 “我们之前所了解到方桂琴发疯的原因是在很多年前,你们因为家境贫穷,把家里的孩子送到了成新寺抚养,这才导致了身为母亲的方桂琴接受不了孩子被送走的事实,最终逼疯了她。” 讲起了这段往事,方桂琴的老伴儿面露哀色。 “是,没错。我们家总共有七个孩子,当年实在是养活不起了,只能送走了最小的儿子。说实在的,要不是形势所逼,当父母的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呢?” “那你其他的孩子们,怎么现在也不在你的身边吗?” “都长大了,怎么还会留在我们的身边呢。” “六个孩子都养活得起,就差这个小儿子就养活不起了吗?” 第214章 抄了她的家 许倾的问话,真的很尖锐。 她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问得很冲,便有又解释道:“对不起老汉,其实我的意思是……当初为什么会把孩子送到成新寺呢?” “我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瞒你们说,当时的情况确实困难,但凡能养我们也不会把孩子送走。”老汉儿侧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腿,面色无奈的说:“二十年前,我们有了第七个孩子,而且是个男孩。不算这个,我已经有了三男三女,实在是养活不起了。就偷偷把孩子送到了当地的寺庙寄养。骗她说孩子是丢了。” “这个疯女人,也真是个死心眼的。非要去找孩子,一哭二闹三上吊。” 许倾倒觉得方桂琴的丈夫实在凉薄,讽道:“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的,你把她的孩子就那么轻易的送走了,她能甘心?” “可是那个时候真的不适合养孩子了。我们家在景州,景州那个地方一直都不太平,民不聊生,兵荒马乱的。” 许倾一瞬惊滞:“你们是景州人?” “是啊,我们是景州来的。我当年把孩子送到了寺庙里去。她就不同意,整天整天的跟我闹。后来我就劝她,留在寺庙里随时可以看得到,又不用吃我们家的粮食,有何不可呢?她也就慢慢转过了这个弯儿,后来又过了几年,景州彻底的战乱了,百姓们流离失所。我们也不例外。就连寺庙都搬迁到了这个地方。” “所以,你们的孩子跟随着寺庙迁到了成新寺,紧接着你们也离开了景州,来到了这里生活?” “对,就是这样。自打到了成新寺之后,我家那个孩子命好,被一个男人领走收养了,从那之后就没了消息。结果这个女人找不到了她的孩子,彻底的疯了。就像是现在这样,只要一提孩子,她就像是要吃人一样。” 方桂琴丈夫接下来的几番抱怨,许倾已经听不清楚了。 许倾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当年在景州而来的三个孩子这件事上。 当年从景州来的总共是三个孩子,显然,方桂琴的孩子和薛昭都在其中,自己父亲当年领走的孩子明明就是薛昭,怎么可能是方桂琴的儿子呢? 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许松亦不可能平白无故领养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孩子,结合现在的薛昭,也间接证实了薛昭的身份并不平凡。 然而这,就成了方桂琴精神失常的最主要的原因。 谢凛也知道许倾为何在此时选择了沉思,他同样能意识到整件事情的不对。 谢凛继续于许倾的问话之后,又跟方桂琴的丈夫聊了几句:“你儿子跟着寺庙来到了成新寺,你们有去看他吗?他叫什么名字?” “我姓李,叫李四奎。我儿子叫李文录。之前在景州的时候,我时常会去看看他。后来离开了景州后,便没怎么去成新寺看过。我儿子被别人领走了,再怎么说过的日子肯定比留在我家要好太多了,我还能有什么奢求呢?谁知,这个婆娘就是迈不过去这个坎儿啊!这都十几年了,一直都过不去啊!” “为什么不阻止她去成新寺?” “这成新寺,就像是她活着的支柱。要是不让她去,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恨不得杀了我,我是真没办法。” 李四奎言语之中表露出了万般的无奈。 在谢凛与其交谈的时候,许倾默默的走去了屋外。 外面的小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院子里的水积少成多,脚下逐渐变得泥泞了起来。 方桂琴还坐在原来的地方,浑身上下浇得湿漉漉的,仿佛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许倾留给她的雨伞被扣在了地上。 许倾冒着雨站在院子里,思绪万千,神情复杂的凝视着方桂琴。逐渐走到了她的身边,重新捡起了那把伞。 “你的儿子……究竟去了何处?”许倾喃喃自语着,但还是被方桂琴听到了这句话。 方桂琴神色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嘴里呜呜的吼了一大堆,许倾却听不懂一句话。 许倾确定,这个女人是疯了的。 但是在她疯之前,一定是被孩子的事刺激到了。以至于她的脑袋里仅存下来的认知,能够促使她疯狂的,只有“孩子”二字。 许倾注意到方桂琴的身后地角处,放着一根很长很粗的棍子。 这让许倾想起了尸体后脑的伤。 死者被打了不只一下那么简单,但还没把人打死。 细细想来,很难让许倾不怀疑是方桂琴所为。 她想要上前去将棍子拿起来。但方桂琴死活不给,两人就这么撕扯了起来,任凭许倾再怎么和她说,方桂琴就是把棍子牢牢的护在了怀里。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屋内,当谢凛急着走出去查看情况的时候,正见许倾在和一个疯子抢棍子。 “你在干什么呢?” 谢凛上前阻拦许倾的行为,许倾就此放了手,却不死心的说:“我想看看她的棍子,可以吗?” 这话更像是在寻求方桂琴丈夫李四奎的帮助。 李四奎不太想帮忙,但又不好对许倾的请求视而不见,便走上前去拿棍子。 谁知他刚一靠近,方桂琴发疯了似的朝着李四奎抡起了棍子,凶悍急了,吓得李四奎连连后退。 还好有谢凛的手下及时按住了方桂琴,不然眼看着她又要发疯了。 李四奎躲在一边,无奈的冲着他们倾诉:“官爷们,你们也看见了吧,这都疯成什么样了。” 随后,许倾话不多说:“有事再来找你们。” 说完便拉着谢凛离开了。 谢凛问她:“你怎么突然间这么着急的离开?” “我怀疑方桂琴拿着那个棍子,打过死者端慧大师。” “可是这些没有证据能证明,只是你的推测。” 至此,许倾对谢凛说出了心底最深的猜疑:“王爷,试问如果你自己的条件不足以让孩子过上好日子,但孩子被人领养走了,你会不会因此而发疯?” “那要看对孩子的重视程度。不过如果是我,我会更加勇敢的把孩子护在自己的身边,而不是将他放在寺庙里。” “所以,我怀疑方桂琴和李四奎之间,李四奎和端慧之间会不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从而才逼疯了方桂琴呢?” 照比许倾的猜想,谢凛得思路更加清晰:“你这个猜想,前提是李四奎刚刚的话全是假的。李文录当初到底是不是被你父亲领走了这件事,真假难辨。若你父亲当初领走的孩子真是李文录,那李文录就是薛昭,而这也将成为方桂琴发疯唯一的导火索。” 总而言之,许倾心里挺复杂色,她的内心不愿意相信是许松亦当年领走了李文录。 而李文录就是现在的薛昭。 如果真是事实,暂且不管薛昭现在做了多少的错事,许松亦的行为间接害了一位母亲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发疯…… 在许倾孩子冥思苦想的时候,谢凛已经果断的转身离开。 “王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事到如今,有一件事情是不得不弄清楚,那就是你爹当初领养孩子的事。” “可……他不会说的。我哥之前问了他那么多次,他都没说过。” “有一句话你听过吗?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要……干什么啊。”许倾后背一凉。 “你说呢。” 谢凛迈着极快的步伐往前走,许倾在后面小碎步的紧跟,主要还是怕谢凛对亲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她边追边说:“那个,王爷,你可千万别把他揍一顿啊。他老胳膊老腿儿的,万一出了个好歹儿来,我可成罪人了。” 谢凛停下了脚步,:“有道理,好提议。” “这……这可不行。” “少废话。” “王爷你要是心平气和的去问,说不定他还能告诉你些什么。” “我可以心平气和的抄了他的家。” “……” 许倾就说,自己就多余搭话儿。 这一路上,谢凛在前面走,她在后面紧赶慢赶。 谢凛这没轻没重,翻脸不认人的主儿,许倾是真怕他一激动把老丈人家给抄了,到时候自己这脸面往哪放。 他们一行人从村子里出去了之后,直接跟随着谢凛去往许府。 许松亦刚刚下完早朝回来,谁曾想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谢凛便直接带着过来了。 许松亦知道,这架势准没有好事儿,但还是秉承着礼节为先。 谢凛神情严肃,开门见山:“找个地方,本王想跟你聊聊。” 许倾本想要跟着,却被谢凛拦住:“你留在这里。” “可……” 最终,许倾屈服于谢凛犀利的目光之下。 许松亦欣然接受:“殿下请……” 谢凛和许松亦进了书房里。 “本王不想耽误时间,便跟你明说了。薛昭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当初为什么要领养他。” 听到了这话后,许松亦眉头瞬间一紧。 他以为谢凛前来,是想要给许倾讨还一个公道的。 许松亦半天未语。 “不说?” “你不说也可以。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许松亦故作轻松的哼笑了一声,注视着谢凛的目光中充满了敌意,似乎捏准了谢凛不敢怎么样。 许松亦:“事到如今,如果臣有了什么事情,殿下真的以为您就能全身而退吗?” “你是在仗着本王对你女儿的感情吗?”谢凛歪唇一笑:“本王既然能这么说,就没怕过这些事情。就算是出了事情,本王也有办法把她剔出去,不会与你们许家共沉沦。” 许松亦望向窗外,紧着的眉头并未有任何的舒展之意。 显然,他是并没有将谢凛的话听进去,也不打算说什么。 见此,谢凛轻叹:“好,本王知道你是块硬骨头。圣上现在有多忌惮于天明雅玉的存在,你不是不知道。薛昭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完全全的可以确定下来他就是天明雅玉的人。” 谢凛越是说着,眸光之中却越是压迫,:“你作为养育了他的人,在圣上的眼中会不会是头号罪魁祸首呢?一旦查起来,你们许家受得住吗?” 许松亦反问:“一旦查起来,你以为从小与薛昭一同长大的许倾就能脱得了关系?” “作为丈夫,本王可以轻而易举的证明自己妻子的清白。可你……本王可就顾不上了。” 许松亦不服的冷哼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 “看起来,你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薛昭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让你可以无视许家满门?” 许松亦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谢凛的逼迫,思虑后咬着牙问:“如果我说了,殿下是否能保证,不对外人说?” 谢凛转身坐下,意味深长的揣度着许松亦:“怎么?薛昭不会是你的儿子吧?” 许松亦抿着唇,板着脸:“不是我的儿子。” “本王现在已经知道了,他根本就不是你在景州的战场上捡来的婴孩,而是你在成新寺领养的,就连年纪……都是你伪造的,对吗?” 前一秒,许松亦还想要挣扎,后一秒在得知了谢凛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的时候,许松亦反而释然了。 “薛昭,确实不是在景州收养的。但是他确实是在景州出生的孩子。二十年前,他出生了之后就一直被扔在了景州的寺庙里。景州战乱那几年里,寺庙也跟着迁移到了京城。后来,我是在成新寺将他领了回去。” “他到底是谁,竟然让你如此执着。辗转几次终于将他领回来去?” “他是……”许松亦深深的叹了一声气,转而问:“殿下可还记得当年的景州一役?” “知道。” “事起之处,有一位镇守边关的将领死在了景州,叫做傅传之。” “难道……” “薛昭就是他的孩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十五年前傅传之死的时候,薛昭五岁,一直被寄养在了寺庙里。我和傅传之有着过命的交情,他的死对我打击很大。他的孩子,我不能不管,那是他临死前对我的嘱托。” “薛昭的这个身世,何故让你如此隐瞒呢?” 第215章 特殊的存在 在许松亦打算开口的前一刻,他依旧在考虑着这件事到底该不该说出来。 许松亦一再的哀叹,终而在几番三思后,对谢凛开了口:“薛昭他是傅传之唯一留下来的骨肉,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将他收养在身边。但是薛昭的身世特殊,让我不能够光明正大的将他带在身边。” “到底是怎么个特殊法?” “他……是云贤妃的儿子。” “你说什么?” 谢凛错愕惊恐的望着许松亦,然而许松亦过于坚定的目光让谢凛一时间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什么叫做……薛昭是云贤妃的儿子?”谢凛以试探着的态度去发问,小心谨慎。 可谢凛越是对于此时展现出吃惊,许松亦却越是淡定。 “傅传之如果还活着,估计与我的官职也差不多。他是常年镇守边关的将领,乃是有功之臣。在早年间西启曾经大败敌军北漠,战后朝廷为了驻守边关,更是为了景州安宁下了不少的功夫,朝中将领也多有驻守此地,商量对策。老淮南侯还在世的时候,也曾为边关出尽力量。” “云贤妃是老淮南侯唯一的女儿,那个时候她还不是现在的云贤妃,但老淮南侯去哪里都喜欢带着她。没想到的是,就在那一年边关,傅传之与云贤妃珠胎暗结,当年还是云家大小姐的云贤妃为傅传之生下了一个儿子。” “那后来呢?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我猜测,知晓此事的人应该不多。现在的淮南侯云绝是否知道都不好说。当年云贤妃秘密的生下了一子。老淮南侯为之震怒,却敢怒不敢言。毕竟他的女儿是要进宫当妃子的。此事一出,所有的算盘全都打乱了。这个孩子被老淮南侯扔给了傅传之之后,这件事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隔年,云贤妃就入了宫,成了皇帝的嫔妃。” “所以,是傅传之临终托孤于你吗?”谢凛问。 “并不是,十五年前的那次边境动乱,让傅传之死得突然。根本就来不及与我接触。是他之前曾经私下与我说起此事。那个孩子自打出生,就被傅传之寄养在景州的寺庙里。我自是知道这件事,他死了之后,便想要将他留下来的唯一血脉接到自己的身边养着。随着十五年前景州动乱,寺庙带着孩子迁往京城的成新寺。在打完了仗之后,我回去了之后便连夜去了成新寺,接走了孩子,并取名叫薛昭。那一年,薛昭刚好五岁。” “但是殿下,听到这里你应该也能明白。这个孩子我一旦收养了下来,如果不将他的身世彻底隐藏,那么对于我来说是后患无穷。因而我才将薛昭的一切都造了假,将他养大了之后,送到了许倾的身边与她为伴。对于傅传之,我也算是对的起他了。” 许松亦将感叹自己的忠义两全,可谢凛只感受到了巨大的隐患埋在了周围。 “本王再问你一件事。你确定你当年领走的是傅传之的儿子吗?没领错?” “领错?”许松亦稍有迷茫于谢凛的问话:“殿下这是何意?” “表面意思。” “绝对不可能。我之前就跟随着傅传之去见到过那个孩子。我可以很确定的说,我领养走的薛昭一定是傅传之的儿子。” 许松亦说得格外笃定,谢凛没有不信的道理。毕竟许松亦在这件事上没有必要去骗他。 谢凛问完了自己想问的一切,何止是“收获颇丰”…… 临走之前,他还是要提醒许松亦:“这件事,你不能和任何人说,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我当然知道,这些年以来,我都从未说过。” “不过,如果有薛昭的消息,我希望你能实事求是的告知,薛昭现在是天明雅玉的人,一旦出现必是害人。” “我知道了,请殿下放心。老臣这些分寸还是有的。” 说到了这里,许松亦何不有一种养虎为患的伤情…… 谢凛转身就走,拉了拉书房的门,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 用力一拽,门外偷听的许倾差点扑进来。 许倾那“吃瓜”吃到撑的神情,还能再明显点儿。 许倾瞪着溜溜圆的眼睛,屏息凝神的注视着谢凛,:“王爷。” 他言简意赅:“回去。” “嗯……” 谢凛莫名的严肃让许倾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他沟通。 路上。 谢凛神色复杂,主动对许倾说:“看起来,李四奎是在撒谎。他当初的孩子到底去了何处,是个问题。而紧跟其后要考虑的就是端慧和李四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勾当。” “没错。既然当年的李文录没有被父亲领走,他肯定是觉得这样说可以骗过我们。但是没曾想……” 谢凛步伐匆匆,没有继续对于此事表态。 许倾却问:“王爷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做?” “嗯?” “薛昭的身世,怎么办?” “我觉得现在首要担心的事情,不是薛昭的身世,而是薛昭现在的身份。薛昭能这么容易的打入到了天明雅玉内部,是不是就侧面证明了,傅传之根本没有死呢?” “你怀疑傅传之假死,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薛昭才能如此容易的认了父亲?” “如果傅传之才是当年通敌北漠的第一个叛徒,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不是吗?” 经过谢凛这么一说,许倾茅塞顿开,:“还真是!” “可是……现在我们的头上悬着一把隐形的剑,稍有不慎,你我,外加上你父亲,都会因此而丧命。”谢凛早已经敏锐的预知了危险,:“薛昭是云贤妃在进宫之前与人苟且所生的孩子。云家知道与否尚且不可知。可一但这件事败露,最先遭殃的除了那个已经被父皇打入冷宫的云贤妃。不会是生死不明的傅传之,也不会是薛昭,因为他们不是圣上想要触及便能触及得到的。而欺君多年的许松亦还有现在知情的你我,才是最危险的。” 谢凛所分析的现状,令许倾感到毛骨悚然。 这件事不算大,但是却涉及到了君王颜面…… “那现在该怎么办?”许倾忧心冲冲的问。 他眸色微凉:“斩草除根。” 许倾眼底动荡不安,:“什么……什么意思?” “薛昭绝对不能留。”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许倾再一次目睹了谢凛的凶狠。 她的心里并不否定谢凛的做法,但却没法直面薛昭会有一个这样的身世与结局。 一路上,许倾的话不多。 谢凛能够感知得到她情绪的变化。 只是这一次,谢凛既没有选择去深究争执,也没有强迫她一心一意的心向于自己。 谢凛其实早已明白,自己和她之间,根本就没法再过分的强求,该做的全做了。 哪怕真的有一天她选择了薛昭而背叛了他,谢凛只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不是自己的,怎么强求都强求不来…… 谢凛宁愿相信,许倾对薛昭的感情是复杂的,对自己才是纯粹的。 其实谢凛一直都知道,薛昭是自己心底的结。因为他能感知得到,薛昭是真喜欢她。 可是,如果用自己的心结去一而再的伤害许倾,会不会对许倾太不公平了…… 谢凛要学着默默的隐忍。 真正的心有灵犀,是哪怕仅仅只倚靠呼吸就能探知得到对方心有所想。 所以,许倾亦是能知道此刻的谢凛心里在想些什么。 刚刚走到王府的门口,许倾突然间站住了脚步。 “你等下。” “嗯?”谢凛回头望着她。 “你为什么这一路上都不曾再与我说话?你是在不满意我的态度吗?”许倾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不是。” “是不是,是你的事。但是我有话必须要说。” “你想说什么?” 许倾抿了抿唇,勇敢的说出来一直以来都不敢说的话,:“薛昭对于我来说,不是特殊的存在。如果他罪无可恕,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他送上绝路。” 谢凛凝视着许倾,一语不发。 对于许倾来说,不说话就等于无动于衷:“我的话,你是没听懂吗?” “于你而言,谁又是特殊的存在。” 许倾微怒道:“王爷这话问的,当真是比你本人还要畜生。” “你!”谢凛不得不咬牙切齿的承认:“那看来我这个畜生还挺幸运的呢。” “那当然了……”许倾仰脖儿傲娇的说。 谢凛伸出了手指精准捏紧了她的鼻子,:“我看你最近是没被修理,又皮了不少。” 被捏了鼻子的许倾说起话来像猪叫:“你给我松手!快点松手!” “还顶不顶嘴了?” “不了,不了。” 谢凛信了她的服软,立马松开了手。 结果她揉了揉鼻子,蹦出来一句:“才怪……” 谢凛刚想要用相同的办法再一次报复她,结果这次许倾手疾眼快把自己的脑袋用胳膊全面捂住,谨防他对自己下手。 谢凛被她逗笑了,:“行了,不掐你了,松开吧。” 许倾不信,自己快步走了很远才松开了手,这还不忘回头留个鬼脸给他。 案子没什么进展,许野阔去了端慧的老家,一直没有消息。 谢凛把许倾送回了王府后,便又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夜里。 许倾一如往常的依偎在谢凛的身侧,安然入睡。 睡了一半儿,许倾开始不老实,辗转反侧。 最终,她在黑暗中坐起了身子,略过熟睡着的谢凛,朝着床边伸手去够自己的衣服。 胳膊太短,够了半天才够到,又怕吵醒谢凛,大气儿都不敢出,显得鬼鬼祟祟的。 许倾一点点的将衣服穿好,刚要想办法往床下蹭。 突然…… “你要干什么去?” “啊?” 许倾心头一惊,差点坐在谢凛的身上。 她结巴道:“王爷……你没睡啊?” “我是睡了,但你都快坐到我脸上了,我也不得不醒啊……” “……”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多轻盈吧?”谢凛掀开了被子,拷问她:“说,这么晚了要干什么去。” 许倾摸着黑,一本正经的跟谢凛说:“我是想要趁着这个时候,偷偷的去方桂琴家看看情况。毕竟白天的时候去,李四奎是有备而来。我总觉得那么小的屋子里,住不下李四奎和方桂琴两个人。” “所以你这个时候要去,就是为了看看人家夫妻睡没睡在一起?” 许倾的行为换成谢凛的理解就逐渐开始离谱…… “我……”许倾哑口无言,转移话题道:“你就说你跟不跟我一起去吧。” 谢凛:“不去。” “那我可就自己去了。” “去就去,别等到时候人丢了哈。” “你既然怕我人丢了,那就应该跟我一起去啊。” “我是有多无聊,才会这么晚了不睡觉陪你出去玩?”谢凛侧过了身子,一丁点想要陪她的意思都没有。 “行,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了。等到时候我要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的话,你可别问我嗷。” 至此,谢凛已经困意全无,但他就是要特意转过身子去气她:“就不去。” 许倾在里,他在外侧。她在下床的时候故意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腹部,压得谢凛蜷缩着惨叫了一声。 “你是想要弄死我?” 谢凛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有余悸的看着许倾。 许倾若无其事的摊了摊手:“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就这一下子,差点把谢凛的心肝脾肺肾坐出来,还敢说不是故意的。 谢凛立马掀开了被子,坐起了身子:“你给我等一下。” “又干嘛?” “我得跟你一起去。免得我被你坐出内伤死在王府里,别人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合着王爷跟我一起走,要是有什么意外就能顺利赖上我了呗?您这刑部是真没白待啊。” “少废话!深更半夜不睡觉,偏要往外跑。你当真以为我真能放心?” “某些人刚才可是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我就当你是矜持了吧。” 谢凛周身散发着怨气,站在一旁默默的穿上衣服。 不用掌灯,一片黑暗之中,许倾就能想到谢凛的那张脸能是个什么表情…… 第216章 比不过老头子 谢凛穿起衣服来慢吞吞的,一百个不愿意。 许倾却在一旁催促:“快点,快点!” “别吵了!” 谢凛终于穿好了所有的行装,百般不愿的走了出去,并告知许倾:“我去牵马,在这儿等着。” “牵马?不过就半个时辰的路程,牵什么马啊,走着去吧。” “什么?走着去?半个时辰?”谢凛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僵直的站在原地不动弹。 “走啊。” 许久,谢凛赌气开口:“背我。” “你说啥玩意儿?” “背我。” “王爷您这温热的嘴里怎么就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呢?我这小身板儿背你,不得把我压趴下?我还没让你背我呢,你倒还挺不客气开口了。” 王府里面黑漆漆一片,也没耽误两人斗嘴…… 许倾在后面推着谢凛的后背:“快走,快走嘛!” “别碰我!” “你要是再不走,我可真把你扔下自己去了。到时候我要是让山里的野兽叼走了,你可别后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谢凛碎碎念:“哪只野兽能那么不长眼,选你?” “当然你啊。不然王爷你以后不许粘着我。” “你!”谢凛就没长一张能说的过她的嘴。 两个人一路上拉拉扯扯的,还真就选择了走着去。 夜色里的深山老林,比白日里更加崎岖坎坷,山间的村庄已是漆黑一片,全无灯火。 多亏带了谢凛陪同她,不然的话许倾摸着黑,还真是不知道路该怎么走呢。 在谢凛的领路下,他们两个人顺利的找到了白天来过方桂琴的家。 许倾趴在门口,紧着往院子里面看,鬼鬼祟祟的样子像个小偷儿。 乌漆嘛黑的天,伸手不见五指,许倾勉强能看到院子里面的情况。 方桂琴缩在墙角,刚好就是白天的时候许倾与她打招呼的地方,一动未动。 方桂琴就缩在墙边睡着呢,许倾扶着木头围着的门,想要往里面进。 谢凛拍了她一下:“你要是进去的话算偷窃。” “我是让你来帮我的,不是让你来监督我的。我又不偷东西进去看看怎么了?”许倾悄咪咪的小声说:“王爷你先进……” “你!” 两人缩在门外,声音像耗子。 就在争执着到底进不进的时候,屋子里突然有推门的动静。 许倾吓得连滚带爬的溜走了,临乱还实打实的踩了谢凛一脚。 “哎呀……” “嘘,别说话!” 两人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许倾探出个脑袋来看看什么情况。 是李四奎大半夜的走了出来。 手里挎着个篮筐,出门后先是一番张望四顾,然后径直上了山。 “这……还跟么?”许倾问谢凛,谢凛则是拉着许倾道:“当然要跟着。” 两人跟在李四奎的身后。 白天刚刚下了雨,脚下湿滑泥泞,一踩就有“噗嗤噗嗤”的水声,两人不敢跟得太紧,就想要看看李四奎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李四奎没上山,而是走进了山下的荒野山林深处。 阴森的树林子里,一阵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夹带着丝丝凉意。 “这老头子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啊?”许倾小声的问谢凛。 “别说话。” 又往丛林的深处走了好远,李四奎停下了脚步。 谢凛和许倾两人就躲在了不远处的大树后面,探头探脑的监视着。 李四奎跪坐在地上,用火柴生了火。许倾定睛一看,他从篮子里掏出来的是纸钱,迎着熊熊而生的火,李四奎将所有的纸钱倾篮而倒,火光映照着李四奎那张格外冷漠的脸,被许倾尽收眼底。 李四奎的嘴里一直在嘟囔些什么,两人根本就听不清楚。 但是细看可以发现,李四奎面前冲着的,是个不起眼的土堆。 不对……结合当下情景更细致的描述是……这更像是坟包…… 许倾和谢凛两人相视一看,便统一各自心中的疑惑。 坟包里面是谁?为什么李四奎如此鬼祟的来烧纸。 不久,李四奎站起了身子,连带着那个篮子也一同烧掉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许倾在确定了人已经离开了之后,立马跑上了前去查看情况。 坟前只有一堆烧得漆黑的灰烬,坟包上也没写是谁的墓。 “这能是谁呢?”许倾喃喃自语。 谢凛:“还能是谁,估计是李文录的坟。看起来李四奎跟咱们撒了谎之后,心里不安啊。” “可是跟咱们心不安,来给死人烧纸?这明显是对死人心虚。”许倾说着说着,抓了一把坟包的土,瞧了瞧:“这是陈土。” “跟上,快!” 谢凛倒是真想要看看,这个李四奎到底是在弄什么猫腻儿。 许倾跟着谢凛的脚步,急匆匆的继续去跟踪李四奎。 李四奎没回家,走的这个方向是想要去成新寺。 谢凛一路上拉着许倾,健步如飞,明显是想要去成新寺。 许倾一再确认:“你要上山?” “都跟到这儿了,没有不去的道理。而且咱们俩得绕道走快点儿,赶在李四奎之前到达成新寺,才能知道李四奎到底去干什么了。” “可是……” “别可是了,快点走!” 谢凛势必要在李四奎赶到成新寺,挑了另一条路。 谢凛在前面步伐稳健,许倾在后面累得呼哧带喘。 但凡她知道要爬山去成新寺,她闲着没事儿弄这一出儿干什么啊,躺在床上搂着美男睡觉不好吗? 结果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如果谢凛像兔子,许倾这一路上累得跟狗一样,差点把舌头伸出来了。 “我走不动。” “快点。比不过老头子,你丢不丢脸?” “我为什么要比过老头子?我脑袋好使能比过老头子不就行了吗?” “你要是再不快点走,以后每天我都陪你爬山两趟。” “王爷,你把我拴腰上吧,我不想走了……”许倾咧嘴大嚎,用自己身体力行验证了凌晨两点不睡觉准没好事儿这一真理。 别人顶多是在床上熬夜,她是爬山……看不清前路那一种。 “许倾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在后面啰嗦,我单独把你扔山里喂狼。”谢凛心急,恨不得长了翅膀现在就飞上山去,结果后面还跟了个这么大个儿的拖油瓶。 “扔就扔,我在这儿等你,你自己去吧。” 许倾叉着腰站在原地,刚才还能走两步,现在是压根儿一步都不走了。 谢凛的性子都快要被她磨平了,回退到了她面前,深情真诚的拉上了她的手:“姑奶奶,咱们走吧。” 谢凛的好态度,反而许倾再也不敢抱怨了,立马跟上了谢凛的步伐。 再抱怨,估计谢凛就要把她吃了…… 许倾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是怎么挺过来的。谢凛牵着她的手,不走也得走。 终于,看到了山顶的成新寺。 成新寺的大门紧锁,谢凛带着她走去了后门,企图从侧面的围墙翻进去。 “咱们两个应该是要比那个李四奎快一些。” 事不宜迟,谢凛先是将许倾托举上了墙头,接着自己翻墙进去,再将她抱下来。 两人顺利翻进了成新寺,不远处就是成新寺的后门。 就在这时,后门开了。 两人赶紧隐藏了起来,只见是李四奎开了后门,走了进来。 是他自己拿钥匙打开的,没人给他开门。 由此可见,李四奎是这里的“常客”。 和端慧生前有什么勾当,也不好说…… 李四奎这一路上累得也是满头大汗。 许倾第一次见贼眉鼠眼与大摇大摆可以同时在一个人身上体现。 以李四奎这个行进方向,基本可以确定是佛堂。 “王爷,跟么?” “当然。走,咱们俩还快不过一个老头子?”谢凛领着许倾,绕路率先去往佛堂等候。 两人躲在了佛像的后面。因为太挤的缘故,许倾整个人都是蜷缩着的,只有这样才能争取一些空间给谢凛。 谢凛抱住了许倾,许倾才得以平稳的探头看看李四奎在佛前做些什么。 李四奎闭目跪在佛前,点了香,嘴里像是在念叨什么。 听着有点像咒语…… 许倾朝着谢凛摆了摆手,意思是她听不懂。 紧接着,李四奎自己的怀里又掏出了几张符文一样的黄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李四奎在佛像面前嘟嘟囔囔,听着让人心烦。 随之而出现的,又是烧纸的味道。 “又烧,又烧。”许倾出声了之后,立马被谢凛捂上了嘴。 许倾一脸惊恐,知道自己坏了大事。 李四奎已经听到了声音,但他竟然以为是佛祖在说话,万般恐惧的缩在佛祖的脚下,:“佛祖息怒,佛祖息怒。小的知道错了,可千万别迁怒于小人啊,小人当初也是生活所迫。” 许倾借着这茬儿,还真敢再次开口,她故意粗着嗓子,让嗓音更加浑厚:“你做错了什么事,给我如实招来,不然天降报应,雷劈死你!” 谢凛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许倾翻了个白眼。 估计也就李四奎这种做贼心虚的蠢货才会相信…… 要不怎么说,这心里有鬼的人就是比不过那些光明磊落,无惧一切的人。 许倾这几句话,还真把李四奎吓着了。 因为心虚恐惧,李四奎开始在佛祖面前痛哭流涕。 这把许倾急得,不停地小声催促:“哭哭哭,就知道哭,赶紧说啊!这佛祖也真不好当,好不容易显灵一次,太墨迹了。” 谢凛赶紧捂上了许倾那张一定要说话的嘴,谨防露馅儿,期待着接下来李四奎能对着佛祖说点儿什么有用的。 李四奎跪在佛前一直哭,也没见他开口。两人躲在角落里,却闻到了一股子怪味。 “难道这老头子把自己给烧了不成?”许倾探头往下面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佛堂的外围,已经出现了火光。隔着门都能看得清楚,外面围绕着佛堂的火苗像是窜天的地龙一样,极速蔓延。 只有里李四奎还抱着火盆哭得“专心致志。” 谢凛和许倾两人见情况不妙,立马从佛像后面跳了下来。 这一下子,直接把李四奎吓晕了过去。 自佛堂外围而起的火就要将整个佛堂包围起来,火势惊动了成新寺的和尚们,院子里围满了惶恐忙乱的人。 谢凛抓住了许倾的手:“把李四奎剩下的这些符文拿上,我抬李四奎,带你从后面逃。” “好。” 事不宜迟,许倾手疾眼快的将东西揣进了怀里。佛堂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烤得人满头大汗。 谢凛临危不乱,一边拖拽着昏迷的李四奎,一边在催促许倾跟紧他的步伐。 “你不用顾着我,我在后面跟着呢。” “走,一会儿就要烧起来了。” 在谢凛的带领下,他们成功逃脱,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整个佛堂就这么烧了起来。 谢凛连夜将李四奎关进了刑部里。 至于这场火是怎么莫名其妙的烧起来的,是他们明天要调查的事情。 谢凛现在可以笃定的是,这个李四奎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 夜里,刑部除了少量值班的人以外,没人在。 谢凛在这个时候带着人回来,实属是让人感到意外,手下们手忙脚乱的出来接人。 “你们把人安置下来,就去继续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说。” “是。” 此时,许倾正在掏弄揣在怀中的符纸。谢凛从外面走了进来,眉头紧锁:“李四奎那家伙没有醒来的意思,你过来看看,会不会是被吓死了?” “怎么可能,我刚才看他还有气息呢。”许倾起身,与谢凛一同去看看情况。 李四奎被谢凛关在了大牢里,趴在地上昏迷不醒。许倾摸了摸李四奎的脉搏,又翻了翻他的眼皮。 “没事儿,就是吓昏迷了而已。等会儿我施个针,马上就能醒过来。现在的问题是他醒过来之后,能不能从实招来。” 许倾的意思,同时也是谢凛最忧心的。 谢凛目光尤为坚定的说:“介于李四奎在当年李文录的去向对我们撒谎在先,李四奎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可能是和端慧有关。端慧一死他倒是害怕了起来。只是他李四奎没想到,我们能这么容易的在你父亲那里验证了里他的假话。” 第217章 悔当夜猫子 现在的情况,确实值得许倾重新思虑一番。 就当下来看,当年景州来的三个孩子里面,薛昭冒认了从前寄养在成新寺褚明炎的身份,李文录和另一个孩子下落不明,李文录很大可能已经死了,就埋在了李四奎今晚去烧纸的那个坟包里。 而让这一切付出水面的,是成新寺里主管这些孩子们的端慧大师的死亡。 端慧的行为似有不端,更不像是其他人口中那般德高望重。 被闷死在了佛像里面,究竟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还是说这是凶手的发泄手段。 关于凶手,他们原本还是一无所知的。但是今天这场试图烧死李四奎的大火,恰似印证了凶手的意图。 他是想要用李四奎与死者端慧之间的勾当,烧死李四奎,从而来掩盖自己的恶行。 凶手知道端慧生前的行为不端,而且也知道关于当年李文录这个孩子的事情。 甚至,他更加了解方桂琴因什么而疯魔。 许倾在之前就有点怀疑,死者端慧后脑上的混伤是方桂琴在发疯时候下的手。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 谢凛打断了许倾的思绪,:“想明白了?” 许倾:“没有。不过凶手的基本情况大概可以有所了解。凶手了解成新寺,更加了解端慧的为人。不仅如此,对于李四奎家里的事情也很了解。基于这些,凶手至少在成新寺中待了十几年,甚至更久。今天这场火如果是凶手放的,凶手就是想要用李四奎来给他定罪。” “那是不是也就侧面说明了一件事,结合李四奎今天晚上的行为,他心里确实是有鬼。” “没错。”许倾随弯就弯的侧靠在了谢凛身上,:“反正现在呢,咱们得先让这个李四奎开口。还有他的那些符文,也是个问题。”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说。”谢凛补充道。 “什么?” “明天还得上山,调查一下今天晚上的这场大火。不过凶手要是知晓端慧的那些行径的人,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谢凛说得倒是轻松,许倾听得小腿发抖,为难道:“还上山?” “嗯啊。” “我是爱莫能助了,不及王爷青春正健。”许倾笑嘻嘻的说:“所以我明天就不去了。” “为何不去?”谢凛明知故问。 “我腿折了。” “什么时候折的,怎么折的?” “你!”许倾急了:“我就是个仵作而已,体力活那是你们的事,本来就和我没关系。” “我需要王妃的陪同。” “按照你们朝廷的规矩来说,仵作是验尸的,王妃是繁衍后代的。我的基本职责里面就没有爬山这一项,王爷要我跟着你,这是另外的价钱。” “可你今晚觉都不睡偏要爬起来当夜猫子,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知道李四奎这老头子能弄出这些事,三头牛拉我我都不起来当夜猫子。”许倾越说越后悔,这不就是没事儿闲的么? 谢凛笑着叹道:“行啊,小嘴儿叭叭的说这么多,我要是一句都听不进去,有点儿太不给你面子了。明天我和张绪带着人上山,你留下吧。” 许倾极力的为自己解释:“虽然我不去,但是我肯定不闲着。” “行行行,知道了。”谢凛甩甩手。 “李四奎醒了吗?我这就回王府取针来,再去为他施针。” “等会儿。”谢凛拦住了她:“我再跟你确定一下,李四奎是晕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是吗?” “对,醒来就是时间问题。” “那便不用施针了,等着他自己醒来吧。现在深更半夜的,刑部也没人,就算是问出什么来,也无济于事。” “哦。” 许倾的腿脚看起来像是不太灵便,转身步伐磨蹭的上了小躺床,斜斜的倚靠着。 谢凛也注意到了,便问:“你怎么了?腿不舒服?” “没事,我就是挺长时间没走这么远的路,突然走太远,抻到了。估计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谢凛喃喃道:“毛病真多。”随后,走上了前去,坐在小床边,将她蜷缩的腿舒展开来搭在了他自己的腿上后,默默地用手给她的腿按摩。 许倾受宠若惊的故意问:“呀,让我走这么多的路,原来某人也会愧疚啊?” “愧疚?没有。你自己体力不行,凭什么我愧疚?怎么我的腿就不疼。” 许倾伸手用力掐住谢凛大腿上的肉:“疼不疼?” “不疼。” “再说不疼?”许倾又用力了些,本来还想要再用力的,就是没忍心,松了手。 “怎么不掐了?” “掐在儿身,痛在娘心。”许倾语重心长的说。 听此话后,谢凛随手掐住了她的双颊,圆圆的脸蛋被他捏得堆在了一起。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谢凛尽情蹂躏着她的小脸蛋儿 “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许倾窘迫的看着他。 “别啊,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怎么不敢了?” 许倾还瞪起了眼珠子:“那你有种你别掐我。” 谢凛还真的松了手,面颊却随之贴了过来:“亲我一口,不然这事儿没完。” “没完就没完,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许倾得意到脖子都快要扭断了。 谢凛的小心思没有如愿,便明里暗里的“报复”她,在为她按腿的过程中,故意加大了手劲儿。 “哎呀!停停停,别捏了,骨头要断了。” “疼了才会有效果啊。”谢凛装起纯良,了无痕迹。 “再捏,真就把我捏瘫痪了,王爷饶命。” “以后还乱不乱说话了?” “还敢。” “嗯?” 许倾若无其事道:“反正你把我捏残废了,你也得养着我,自己看着办吧。像我这么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你舍得我双腿尽废于你手吗?” “行了。” 再让她说下去,许倾的上半身就快要在她自认为楚楚动人的魔咒里扭成麻花了。 谢凛厌恶的蔑视了她一眼:“不自量力。” 许倾一听这话,故意不满意的蹬了下腿。 谢凛问:“不疼了是吧?不疼了明天就跟我上山。” “上山”俩字,让许倾听了浑身无力,搂住了谢凛并耍赖道:“我不……” “出息……” 谢凛吟思了一下,将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以后你每天都跟着我起床练武,强身健体,还能防身,省得你累一点儿就唉声叹气。” “王爷……” 许倾的反应不大,但很真诚的用一双明艳美丽的大眼睛注视着谢凛。 谢凛:“怎么?” 他还等着许倾开口呢,结果下一秒,许倾一头扎在了他的腿间,:“我困了。” “起来。” 紧接着又有了呼噜声。 谢凛动了动腿:“行了,别装了,知道你不愿意了,我还真能强迫你吗?” 许倾躺在他的腿上,枕着还挺舒服自在的。 谢凛轻柔抚摸着她的额头,为她担忧道:“我真怀疑你都打不过一条狗。万一我哪天不在你身边了,你怎么办?” “不在我身边,你打算去哪?” “这不重要。” “不,这很重要。” “好,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成为你残废的理由。” 许倾见这话不对,握紧了拳头疯狂捶打他的腿。 谢凛任凭她闹,也不还手。许倾自己闹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眼皮却越来越睁不开了。 谢凛还在这儿坐着呢,许倾便枕着他的腿安然的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谢凛见她睡得沉,便将自己的腿挪了过去,把她的身体平放在了床上。这样睡着还能更舒服一些。 床小,平时就是谢凛累了打盹儿用的,根本就睡不下两个人。 谢凛整理了一下衣袍,开门离开。 “殿下。” 门外的属下走上了前。 谢凛:“你怎么还没睡?有事?” “李四奎在牢里醒了,连哭带嚎的样子特别难看,要不您去看看情况?” “走。”谢凛目光炯炯有神,跟随着手下一同前往李四奎被关着的地方。 …… 翌日清晨。 许倾在困倦中随意推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被子掉落,许倾才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睡了好久。 她起身开门,穿好衣服,自己去找水洗漱。 观察了一圈,没见到谢凛的人。 自己占了他的床,他肯定没地方休息。 后来问了刑部的人才知道,谢凛一直在牢里和李四奎耗呢。 许倾洗漱完了之后,自己回到了屋子里,开始对着昨天李四奎在佛像面前烧的符文研究了起来。 昨天逃得挺急的,符文皱皱巴巴的。 不过还好,不耽误。 许倾将几张符文摊平,细细的琢磨。但这件事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儿。 在佛祖面前烧这些咒语似的符文? 这不明显是精神不正常吗?到了佛祖面前不拜佛? 除非……李四奎是害怕自己和端慧一样被佛祖报复,在佛祖面前下诅咒呢? 许倾越想思维越是飞扬,不禁在心中赞许李四奎,要真是如自己想的这般,敢跟佛祖硬碰硬,古今中外第一人啊…… 这时,谢凛冷着脸推门而入。 许倾抬眼望着他,似乎不用多问什么。 “王爷,您昨晚没休息休息吗?” “李四奎不招。” “你审问了?” “嗯,一直在装疯卖傻。等过一会儿,直接上刑吧。”谢凛叉着腰,应该是被气得够呛。 许倾阻拦道:“这还没什么呢,你就要对他用刑?不合规矩吧?” “那怎么办?” “李四奎那把老骨头,别再到最后什么没问出来,命搭进去了。”许倾想了想,又说:“他既然不说,肯定是知道咱们目前没法子奈何得了他。但也侧面证明了,他想要隐瞒的事肯定不一般,咱们就继续查呗。你带着人去调查昨天晚上的火,我拿着这几张符文,去街上转转。” 许倾在征求谢凛的意见,谢凛思虑一番后,同意了下来。 正当这时,外面来报。 “殿下,许小将军在外求见。” “我哥回来了!” 谢凛:“赶紧让他进来吧。” 两天过去了,许野阔终于从端慧的老家回来了。 许野阔风尘仆仆,这一路上应该没少赶路,衣着和状态都比之前潦草了许多。 许野阔刚一进来,:“末将参见王爷。” “回来了就好,快坐。”谢凛邀请许野阔坐下,许倾为其倒了一杯水,端了上去。 待到许野阔缓了缓后。 谢凛问:“怎么样?端慧的老家什么情况。” “回殿下的话,既然得知了端慧的老家在何处,我是直奔着景德村去的。也没找当地的官府协助调查。我想着,不过就是那么大点儿个村子,总共能有几个人出家当和尚。结果还真就没按照我的想法来。在村子里问了一大圈儿,也没问到一家符合条件的。这才把这件事情给耽误了” “那然后呢?” “这个村子很小,总共也不过二十几户人家。唯一在几十年前的搬走的人家姓朱,家里的儿子叫朱德贵。年纪轻轻强奸了村子里女孩子。后来实在是在村子里住不下去,就搬走了,不过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没多想,以为自己找错了。后来问了问县太爷,县太爷却说,这个朱家是他们县里有名的首富。结果我去朱家问了问,这个当年强奸了女孩子的朱德贵就是端慧。” “啊?” “当年他们家里穷,端慧行为不端,没办法归正。两口子心一横,就只能送自己的儿子去寺庙里静修了。不过这些年,朱德贵的母亲已经死了,就剩下一把年纪的老爹和一个比朱德贵小几岁的妹妹。家庭条件富得流油啊。我再一细问家里情况,她妹妹还不说呢。” 谢凛恍然大悟道:“那这就对上了,端慧一如既往品行低劣,在寺庙疯狂敛财,从而改善了家庭条件。” “可他为什么要着急还俗呢?”许野阔非常不解,这也同样是谢凛心中疑惑。 许倾却说:“会不会是因为端慧在薛昭冒认成褚明炎这件事上收了薛昭以及天明雅玉的钱,以至于他不得不还俗了?” “这也有可能。端慧就是朱德贵,差不多应该可以确定下来了。” “还有一件事。” 第218章 他怕的是天谴 “我在听朱德贵的妹妹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个朱德贵在寺庙里,应该是有妻子的。所以他们是两个人,并非朱德贵自己一个人。” 许倾挠头疑惑的问:“朱德贵表里不一,不仅仅是色心难改,甚至是人品败坏,可是他在成新寺当了小半辈子的和尚,哪里来的妻子啊?” “正因为凡心不改,才会按耐不住,保不齐真有也不一定。总而言之,这趟去得挺值。”谢凛拍了拍许野阔的肩膀,意表对他的肯定。 “那殿下接下来打算……”许野阔问。 “还是打算先以案子为主。这几天辛苦你了,许将军的事情也已经弄清楚了。你回去休息吧。” 许野阔内心充满了疑惑。 自己离开了满打满算也才两天而已,怎么自己一直问不出来的事情,谢凛这么轻易的就问清楚了吗? 谢凛也知道许野阔心中疑惑,便对他说:“让许倾以后慢慢跟你说吧。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凛先离开了之后,就剩下了许倾和许野阔两个人。 许倾也有事情要做,主动的说:“我送你回去吧,顺便跟你说说咱爹的光辉事迹?” 许野阔总觉得没好事儿,但奈何就是想知道,:“那走吧。” 从刑部出来,顺着这条回许家的路上漫步。 许倾跟许野阔说了薛昭的事情。 许野阔倍感惊讶之于,同时也在质疑着这个说法的真假。 “这能是真的吗,会不会是爹在编瞎话啊?” “他敢骗咱们俩,问题是他能敢骗谢凛吗?”许倾一语道破。 许野阔:“反正也是。” 对此,许倾不得不对他叮咛:“这件事既然告诉了你,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其他的人。特别是你那个亲妹妹,甚至是你娘都不行。不然的话到时候兴许就是天子震怒。父亲是明知真相在欺君。” “这我知道,肯定不能说。再说了,说了也没用啊。” “你可得记好了。” “放心。” 许倾刚开始还焦虑,但是后来也想通了,反正天塌大家死,怕什么。 许倾要把许野阔送回去,然后自己再在街上转转的 “前面就是许家了,哥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进去坐坐了?” “不了,去了也是客人,没必要。” 许倾的话很苦涩,可这就是事实。 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人把她当做家人。 许野阔也知道她的无奈,言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虽然我改变不了家里其他的人,但是我会努力的改变自己,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许野阔,你误会了,其实你不欠我什么。就算我在许家遇到了什么不开心不愉快的事情,和你也没关系。如果你想要补偿我什么的话,也大可不必。因为你没这个义务,当然你也弥补不了。” 她一直都很清醒,自己不是个充满怨气的讨债鬼。 “行吧,我知道了。”许野阔很勉强的点了点头。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还有什么事?” “调查案子啊。” “我跟你一起呗。反正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大白天的更睡不着。” 许倾顿住了一下,稍稍有些迟疑,但是随后道:“行,那就走吧。” 许野阔边走边问:“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调查?” 许倾随手掏出了那几张符纸,解释说:“其实我是想要弄清楚这几张符纸的来历。昨个晚上我看到了方桂琴的丈夫李四奎在佛祖面前烧这个。有点可疑,可李四奎说什么都不说。” “和端慧有关系?” “当然。李四奎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端慧的死而心虚。这中间不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京城这么大,你就这么找,怕是要大海捞针呐。” “错!”许倾自信道:“一般像是李四奎这种做了亏心事而心虚,统称为做坏事的人。他的行为都有一个心理安全区。只有在这个范围活动才会让他觉得安心。当然,那些十恶不赦的杀人犯除外。但显然李四奎似乎没有杀人犯那几下子。” “所以咱们的范围……你确定下来了?” “差不多,就在成新寺那座山的山脚下的街道转转,准有收获。咱们主找算命画符的江湖骗子就行,太靠谱的算命先生也不行。” “这是为何?” 许倾将符纸贴在了许野阔的肩膀上:“李四奎跑到佛像面前烧符纸,这么彪悍的行为,正经一点的江湖先生能做出来这种符纸?多半儿就是不靠谱的骗子。” “佛祖面前烧?” “厉害吧?我个人猜测应该是端慧和李四奎共同做了一件亏心事。端慧死在了佛像里面,让李四奎觉得是遭了报应,所以才会连夜去烧符化解,问题是这符文一般都是镇邪的,他倒好,镇佛。” 这等出奇之事,着实是引发了许野阔强烈的好奇心。 他必要跟着许倾一探究竟。 两人一路步行,走到了成新寺山下街道最繁荣的地方。 这里就是附近绝大多数百姓日常采买逛街的地方。 许倾随口问了问街边卖果子的老人,:“老伯,您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大仙算命啊?” “算命?” “嗯。就是神神叨叨的那一种,越神越好。” “要是这么说来的话,倒还真有。” “在何处?” “就是这条街往前走。有个摆摊的刘瞎子,不过这个时候还早,他得中午出摊儿呢。” “除了这个,这附近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那可真听说。这山的上面就是佛寺了,又这个算命的功夫倒不如去求一求佛祖呢。” “反正也是哈。”许倾点了点头。 两人合计了一下,在这条街上又问了百姓,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 两人摸索着找到了刘瞎子出摊儿的地方。 果不其然,还没出摊呢。 道对面正好有一家茶楼,许倾和许野阔两人在茶楼里等点儿。 许倾找了个视野广阔的位置坐了下去,刚刚好可以从窗外看清外面的情况。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了几句。 许倾以茶润口,时不时的将视线投放于窗外。 外面还没有动静。 “你也用不着一个劲儿的往外看,一会到了中午,人自然而然的就多了,那个算命的肯定掐着点儿来。” “我看着外面那些领着孩子的妇女,其实心里在想着事情。” “哦?” “照理来说,养不起孩子的穷人是很多。要是像李文录这样被爹娘送到了寺庙混口吃的,也情有可原。问题是李家六个孩子都养活了,就差李文录一个孩子养活不起,我总觉得有点牵强。” 许野阔却平静的说:“这倒是挺正常的。寻常百姓,一般都是一夫一妻,孩子生养的多,要是再有点灾祸战乱什么的,吃穿用度的价钱全部飞涨,养不起孩子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不怎么说,一旦打起了仗来,最遭罪的也还是这些百姓。” “我倒是认同你的话,可是发生在李四奎身上的情况,怕是不尽相同啊。”许倾感叹了下,同时又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哥,你来分析一下。” “什么?” “寺庙里行为不端疯狂敛财的和尚,冷血无情的父亲,以及被送上了寺庙但却死了的孩子。这三者之间能有什么关联呢?” “和尚和父亲,害死了孩子。”这是许野阔唯一能够想到的组合。 “这个可能性是有,可怎么害死的?因何而死,我一直想不明白。” 说到底,许倾是觉得端慧和李四奎之间有什么勾当,但是却怎么也想不通一件事…… 如果是两人害死了曾经的李文录,端慧死了之后,李四奎如今心虚可以解释,而方桂琴的之所以发疯也能说得通。 许倾差点儿就要往贩卖器官方面去想了,可后来一寻思,这是古代哪里有什么贩卖器官的条件? “会不会是贩卖孩子呢?”许野阔猜测。 “不太可能。如果是贩卖儿童的话,李四奎现在不会这么害怕。他怕的分明是天谴。而且一个和尚,能有多大的门路去贩卖儿童?” “拿孩子来敛财,违背天道……” 许野阔的话突然另许倾茅塞顿开:“逆天改命!” 许野阔此刻一头雾水。 “逆天改命?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李文录已经死了吗?” “对,正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才是问题所在。其一,端慧一直都靠着给一些富人家做法事以及一切不正当的私下交易来敛财。其二,端慧死了之后,李四奎异常害怕,连夜给李文录烧纸,还要去佛祖面前镇压佛祖,化解自己的灾难。” “按照迷信思想来看,气运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如果他们在夺走并贩卖了李文录此生气运之后将李文录杀害,非常有可能。” “你说的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一些。这是一种江湖术法,叫做借运。是真是假,可不太好说。” 许野阔心中所想,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存在与否都未尝可知。 许倾却说:“咱们不信,不代表就没人信。天王老子还琢磨着长生不老呢,有钱有势想点歪门邪道也正常。” “你可真敢想。” “一会儿等着这个算命的来了,问问呗。” 对于当下这个猜想,荒唐却又在情理之中。 但就是许倾所臆想出来的荒唐事,更加符合案情。 这就奇怪了。 许倾一直在巴望着,希望百姓口中那个刘瞎子赶紧来。 眼看着已经是晌午了,茶楼里的人渐渐少了,隔壁饭馆儿的生意蒸蒸日上,街道上的人也渐渐密集了起来。 一辆驴板车,停在了路边的位置。只见一个身穿蓝色道士服装的瞎子,从车上蹦了下来。 许倾锁定了对象,一边坐在茶楼里悠闲晃悠着腿,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刘瞎子摆摊儿,念叨着:“还真别说,挺是那么回事儿啊。” 那刘瞎子一边自己摸索着摆摊,一边撒开嗓子给自己吆喝生意。 刘瞎子坐在地上,摆好了签筒,开始摇卦算命,来往的百姓都愿意驻足停留看看热闹,听听门道。 许倾观察了半天,脱口而出:“他不是瞎子。” “我遥见他眼睛并无神韵,从不抬头看人,只将视线与本人坐在地上的高度平齐,动作也不是很灵活,倒像是个盲人。听说盲人的耳朵很灵敏,你看这个刘瞎子,正是如此。离得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得到他在竖起耳朵听声音的样子。” “这你就错了。盲人耳朵听力是比一般人灵敏,但是却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我所观察的是,围着他的这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但是这个刘瞎子却可以每一次都精准的确定和自己说话的人所在具体位置,并且转身,就像是装了定位一般。而且他三番五次的皱眉,估计是被太阳光晃到了。装瞎,看来真的给他提供了太多的便利了。” “咱们俩赌一赌,看他是不是瞎子。”许野阔颇有兴趣的说。 “别。”许倾抬手拒绝:“咱们赌个大的。” “你说如何?” “我跟你赌五十两,我能从他这里掏空他对案子有帮助的一切。” “好啊,一言为定。” “咱们俩装作不认识,你便在一旁看着。我要是失败了,麻烦你用强硬的手段将他拿下,送回刑部。” “就怎么定了!” 许倾这就起身去会会那个街头算命的刘瞎子,不忘背着许野阔沾沾自喜又自信满满:“嘿嘿嘿,这年头儿还有人倒找钱给我干活儿。弄得跟我赢了他就不用把人押回去了似的。许老头子的傻儿子怎么不多生两个。” 刘瞎子的算命行当在这条街上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许倾一点点从最初人群边缘慢慢的挤到了前面。 许倾叉着腰站在最前排,就这么听着刘瞎子给人算命摇签儿。 比起旁人的粗布麻衣,许倾衣着素雅高贵,一看就是富家小姐。刘瞎子很快就注意到了许倾的存在。 殊不知许倾这只大肥羊很有可能变成大灰狼…… “仙师,我看了您半天了,要不给我算算?” “来来来,姑娘快请。” 第219章 续命借运 刘瞎子装瞎,但也在用余光打量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经他盘算,应该能在许倾的身上大捞一笔。 见许倾一直没应声算什么,刘瞎子又主动的说:“姑娘,一听您这说话的动静,就知道您的容色倾城无双,有着如花朵一般明艳动人的美丽?是否要算算姻缘?” 许倾唇角微翘:“不算姻缘。” “那算什么?” 许倾蹲身靠近刘瞎子,留下了俩字:“算账。” 刘瞎子瞬间眉头一紧,额头布满汗珠,心慌之余又在仔细回想着许倾是否曾经出现在这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刘瞎子不想声张,毕竟他知道自己那是骗人的小伎俩而已。 可许倾抓住了他的手腕。 刘瞎子赔着笑脸:“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不满意咱们一会儿再说,如何?” “那当然不行。咱们就在这儿明说了。不久之前,你给李四奎画符驱灾避难,反倒是坏了我家官人的气运,天谴报应无缘无故的转降在了他的身上,现在他人被你害的卧床不起,你说这账到底该怎么算啊!” 刘瞎子那双无神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韵,惊惧道:“您就是邓夫人?” “不然呢?你以为我不敢来找你算账吗?”许倾揪住了刘瞎子的衣领子,凶道:“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说个清楚,咱们就没完!官府治不了你,我们能治得了!起来!” “夫人,夫人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刘瞎子跪地求饶的这个行为,让许倾意识到了曾经借了李文录运气的邓家,并非是等闲之辈。 许倾威胁他道:“就在这儿,给我把话说个清楚!要不然的话你装瞎的事儿,我就跟他们这帮围观的人说,我看你以后怎么出来!” “夫人,这真不怪我啊,我就是个算命的,给我钱也就照做了,但我没想到能对邓老爷有什么影响啊!” 后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无不议论纷纷。 许倾也觉得有些不太好,直接把人揪了起来,:“走,咱们私底下好好唠唠。” 说完便给许野阔来了个眼神,两人架着腿软的刘瞎子进了茶楼。 茶楼里面。 “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给李四奎画符。” “姑娘……不是……夫人,我就是想要挣点小钱儿而已,我不知道这件事能影响到了邓老爷啊。我也不知道他叫李四奎。昨天的时候我照常出摊子,刚摆好就来了个老头子,说自己有麻烦事要化解,我就给他摇了一签。” “然后呢?摇出来什么了?” 刘瞎子小声道:“我那里头签子就一根是上上签,其他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不然咋挣钱啊?” “你小子是真鸡贼啊!”许倾起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刘瞎子脑袋瓜子上,:“继续说!” “我其实不会算命,但他非要找我。上赶子的买卖我也不能不做啊。他就跟我说,说他在很多年前和这成新寺上的和尚造了个大孽,抢了自己孩子的气运和寿命,续在了邓老爷子的身上。现在和尚已经在佛祖的面前遭了报应,但是他想要化解,该怎么办。对于这些我根本就一窍不通,更别说是把他的罪孽转移到邓老爷子的身上了。” “所以你就随便给他画了几张符纸,让他去佛祖面前烧!对吗?”许倾将自己怀中的符纸掏了出来,满眼厉色的拍在了刘瞎子面前。 刘瞎子心虚,抱拳求饶:“夫人,我真不会算命。这都是些胡扯的东西,你家老爷子真不是我害的呀。” 刘瞎子说了这么多,许倾还是想不到他口中的邓家究竟是那一个。 许倾不想装了,问刘瞎子:“咳咳……你说的邓家是何方神圣?” 刘瞎子半张着口,许倾的话让他一下子呆愣住了。 “你不知道邓家?那你刚才跟我说你是邓家的夫人?” “说不说!不说带你进大牢!坑蒙拐骗,够你在大牢待一阵子了。”许倾吓唬刘瞎子。 “你们是官?” “不然呢?” 刘瞎子知道后狂扇自己嘴巴,忏悔道:“这嘴咋这么欠!欠!欠!” “到底是哪个邓家?让你这么害怕。” “能不害怕吗?皇亲国戚,邓硕!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惹得起吗?要不然我怎么硬着头皮要应付李四奎呢?我怕我得罪了他们的人,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刘瞎子倒是把自己的坑骗行为说出了道理。 “邓硕?” 许倾还是不知邓硕是哪一位,回头望向许野阔:“你呢?知道邓硕吗?” “不知道。” 趁着两人对视的间隙,刘瞎子贼眉鼠眼的想跑,结果又让许倾按了回来,许野阔也帮忙将刘瞎子按住。 许倾淡淡道:“我看你就别想着跑了。不反抗的话兴许还能从轻发落。” “我都说了我没干什么啊!” “你要是不骗李四奎,我还真未必能找到你。” 作为能让李四奎无从狡辩的人证,刘瞎子是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去的。 “哥,麻烦你了。咱们俩把他押回去。” “行。” “不过可别忘了你的五十两哦。” 许野阔懊悔自己和她的赌注:“我……我图什么啊?”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反正你刚才说过的话,要是反悔了说出去可不好听。” “回去给你,总行了吧?” “没问题,那咱们就打道回府了呗。” “嗯。” 许野阔一记擒拿式,轻松将刘瞎子归于他的控制之下,领着他离开。许野阔臂膀之下的刘瞎子,反倒像是即将要被待宰的公鸡,耷拉着脑袋。 两人是步行而来,自然也是要步行回去。 许倾和许野阔兄妹二人把人送到了刑部,便留在刑部等待着谢凛。 已经是下午了,谢凛至今还未曾归来。 许倾询问同样在等的许野阔:“要不你先回去?” “别呀,我也等等。” “你总得回去把钱取过来啊。” 对此,许野阔深深的叹了叹:“我现在身上就有钱,不用你催,我也会兑现。” 说完,把五十两的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许倾小手极快的将银票拿了过来,阴阳怪气道:“不情愿也没有用,这世上还真没有能欠的了本姑娘钱的人!当然了,除了你那个夺走了我一切的好妹妹。” “又来了……” “做了事,还不让人说?” “我但凡要是有那个能力去补偿你,也不至于一见到你就觉得亏欠。” 许倾撇撇嘴,甩甩手,:“算了,算了。” 两人在刑部里面待得有些无聊。 许倾问许野阔:“皇亲国戚,不应该姓谢吗?刘瞎子口中这个叫邓硕的人,怎么可能与皇家有关系?” “这可不一定。皇室有宗亲,也有外戚。外戚一般是皇后,妃嫔的母家,公主的夫家,都能称之。” “哦。” “你一会儿还是问问殿下吧,他或许能知道。” “好。” 过了一会儿,谢凛带着人回来了。 谢凛忙了一会儿后,便过来找许倾。 “牢里又关了个算命的?”谢凛前来问道。 许倾走上前去解释:“王爷,我们弄清楚了符文的事。十几年前,李四奎和端慧两人因为用李文录的命去给别人续命,以此敛财,害死了李文录。端慧一死,李四奎怕天谴,就找了个算命的,企图化解一切。大牢里面关着的就是那个算命的,即便李四奎不打算开口,这个刘瞎子也是人证。” 听完许倾的汇报之后,谢凛的眉心稍微有些舒展:“好,我明白了。” 谢凛思量了一下,又说:“即便是二十年前,李四奎和端慧这种行为算是杀人。那个拿钱续命的人更是罪大恶极,是谁你们问到了吗?” “刘瞎子说是叫邓硕,还是个皇亲国戚不好惹。请问王爷……皇家有这一号人么?” 谢凛目色微沉,口中低吟着邓硕的名字,细想了一会儿。 “我想起来了。邓硕应该是先皇后舅舅的儿子,是先皇后的表哥。先皇后的母亲是姓邓。当年先皇后唯一的儿子太子遭难后,先皇后也郁郁而终。父皇与先皇后伉俪情深,给了邓家多番照拂,奈何邓家不太争气,一直没在朝中站住脚。现在先皇后已死了多年,邓家更是算不上什么皇亲国戚了,美其名曰罢了。” “那便是先皇后的表哥邓硕借了李文录的寿命和气运。但是按照律法而论,端慧,李四奎,邓硕,三人都是害死李文录的罪魁祸首,那……能抓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不过是先皇后的表亲,算什么皇亲国戚?只要有了他当年续命借运的证据,刑部直接拿人。” 许倾深吸了一口气:“王爷那边怎么样?昨晚的火严重吗?” “当然严重,昨天晚上多亏我们两个人带着李四奎逃得及时,要不然都得把命留在佛堂里。夜里的火越烧越旺,现在的成新寺佛堂就剩了个空架子。” “看起来,凶手是真的很想让李四奎去死呢。”许倾说。 “凶手估计是当年的知情者。从利用疯了的方桂琴殴打死者,他想要用端慧的死去警告李四奎天谴,又想要借此机会灭了李四奎的口,最终形成了闭环,让这个案子顺利成为乱糟糟的悬案,或者是归咎到疯了的方桂琴身上。但是他万万想不到,即便尸体已经存放了那么多天,我们还是在尸体上发现了死者并非死于棍棒。” “起火点是哪里?” “我和张绪带着人看了,也研究了一下。一直认为起火的原因是堆在后院的木材,成新寺最近一直在翻修,推放木材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起火点确认了下来,火势无限蔓延却解释不通。我的怀疑是有人在佛堂的墙根下撒了油。” 谢凛的话让许倾快速的重回到了昨晚的情景。 昨晚的那场火,火势相当迅猛,蔓延速度如有神助一般。 许倾认可谢凛的猜测:“确实有可能,不然佛堂的墙根儿下也没有什么能让火苗如此快速蔓延的物质。而且烧得那样均匀。” “好在没什么人员的伤亡。就是这凶手,还是无处可查。”想到这里,谢凛异常愁闷的说。 “肯定是与端慧关系密切的人。不然不会知道端慧当年和李四奎借运敛财这些事情。” 谢凛缓缓的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对此来回琢磨着:“我倒是也在往端慧的关系上去查。可是这端慧在成新寺这大半辈子,装得是真的完美,几乎和每个人都很好,关系都很密切。” “啊……这……”许倾哑口无言。 这时,许野阔也加入到了他们的谈话之中,并问:“不知殿下是否有调查端慧的家人。” 谢凛抬眸反问:“你所指的是,他老家妹妹所透露的妻子?” “正是。” “本王有留意这件事,也有派人去找。如果端慧妻子的话,那边不会住在成新寺才对。那么既然不住在成新寺,肯定也是在成新寺的附近山村。可本王让人搜了,也找了,确实没有符合条件的女人。” 许野阔说:“我倒是真的有点怀疑端慧这个神秘的妻子。她了解端慧,继而狼狈为奸,作为凶手的条件,这个神秘的妻子简直太符合。” “这个本王也想到了。以端慧的人品,突然间想要还俗,有点耐人寻味。假设端慧还俗是为了回家享清闲日子的话,不想带着这个女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直男思维。”许倾突然在两人之间来了一句。 结果,瞬间收获了两双眼睛带给她的质疑。 谢凛既听不懂,又像是有点懂的感觉,问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许倾口出狂言:“谁告诉你们俩,妻子就一定是女的了?” 此话一出,谢凛眼中的惊恐肉眼可见,并以犀利的眼神将许倾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又是一遍。 许野阔也有点结巴的问:“那怎么?你是男的?” “她不是,少听她胡说八道!”谢凛伸手拍了拍许倾的脑袋瓜儿,:“整天想什么呢?” “我想的有何不对。端慧之前没当和尚的时候就是个很糟糕的强奸犯。证明他是个无法控制欲望的人。到了成新寺,能混成德高望重的高僧,这样的反差,究竟是谁吞噬化解了他的欲望?佛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