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竟是朵黑心莲》 第1章 女子如何能行医救人 大凉朝，靑安山妙华庵。 一道接着一道高昂的痛呼声打破了庵中的寂静。 后院寮房内，一身怀六甲、浑身是血的妇人神色痛苦地躺在床上。 身着素衣戴着面纱的姜月羲站在床边，手拿金针，快准狠的刺在妇人身体的穴位上。 紧接着一针麻醉下去之后，姜月羲利落的拿起手术刀，朝着陈夫人的肚子便是一刀划下！ …… “简直是胡闹！女子如何能行医救人？！更何况剖腹取子这种事情，医书典籍可是从无记载。 秦嬷嬷，你将陈夫人的性命交给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简直是要害死陈夫人啊！” “行了！我知道李大夫你对女子行医有些偏见，可这姜大夫是妙净主持所荐的人，夫人愿意相信我也愿意相信。 李大夫不必再多言了！” “你——简直是胡闹！” 李大夫看似十分焦急，实则却丝毫都不担心陈夫人的安危: 一群病急乱投医的蠢妇人！居然真的相信剖腹取子这种无稽之谈。 也罢！如此一来，倒也省去了他再动手脚。 李大夫正心中暗喜，却突然听到寮房内传来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听到婴儿啼哭的秦嬷嬷亦是快步朝着房内走去，但转念间想到姜月羲之前的要求，又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不知过去多久，紧闭的房门这才重新打开，姜月羲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走了出来。 “恭喜，是弄璋之喜，孩子很健康。” 闻言，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连忙接过姜月羲孩子逗弄起来，却也不忘关心寮房内妇人的安危。 “我家夫人……” “放心，陈夫人无性命之碍，只是太过劳累所以睡了过去。 但她这次生产到底伤了元气，需要细细调养，否则日后必会留下病根。 我会另开一副药方，照我的方子吃上半月即可痊愈。 一些有关伤口的注意情况，我也会写下来一并给你。” “多谢姜大夫，姜大夫今日大恩，我们陈府上下必将铭记于心，定会好好报答姜大夫！” 秦嬷嬷连连道谢，恨不得跪下给姜月羲磕几个响头，好在她及时拦了下来。 整个院内，每个人都因陈夫人母子俱安露出了笑容，但想到离开凉京之前陈大人交代的那些事情，李大夫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真的有剖腹取子这种事情？！ 就连陈夫人的命竟然都保了下来！ 如此一来，他如何能完成陈大人的吩咐？！ 不行！陈夫人必须死！ 李大夫抬眼看向不远处正在与秦嬷嬷细心交代的姜月羲，眼中划过一丝狠厉: 既然这女子不知好歹搅合进来，非要救下不该救的人，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 此时，才做完剖腹产手术的姜月羲刚踏入自己的院子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首一看，竟是主持身边的明空师父，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陈家侍卫。 “姜施主请等一等！方才李施主为陈施主搭脉之后，竟发现陈施主中了毒。 而在这之前，姜施主与陈施主相处的时间最多，所以主持命我领这二位施主，前来请姜施主前去陈施主的寮房，若是有什么误会，也该早些解释清楚。” “有劳小师父跑这一趟，时间不早了，小师父早些回房吧，我随这二位大哥走上一遭便是。” 明空本来还欲再说些什么，抬眼却对上了姜月羲的一个眼神，她心下虽有疑惑，但到底没有再多问什么，打了个佛偈便从另一边离开。 姜月羲这才跟着那两个侍卫继续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她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格外戒备，更是暗暗握紧了藏在袖中的一瓶软筋散: 方才她离开之时明明已经替陈夫人把过脉，确认陈夫人并无大碍。 试问如此短的时间里，陈夫人怎么会突然中毒？ 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向陈夫人投毒还想诬陷在她的身上！ 姜月羲的脑筋转的飞快，尤其是在发现这两个侍卫引她所去的方向并非后院寮房，而是后山之后，她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看来这背后暗害陈夫人的人不仅想要祸水东引，还想来一个死无对证！ 如此想着，姜月羲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那两个侍卫察觉到她的变化，迅速转过身，交换了一个眼神。 “动手！” 话音未落，二人便拔刀朝着姜月羲的面门砍去，好在姜月羲早有防备，连忙侧身躲避，与此同时，右手将藏在袖子里的软筋散朝着二人洒了出去。 只是她一个不通武功的女子，身手如何能比得过这些练家子的夹击？ 虽然险险躲过其中一击，但她的左手手臂还是被横空而来的大刀划出一道大口子！ 姜月羲顾不得手臂处传来的疼痛，趁着这两个侍卫吸入不少软筋散之际，飞快跑进了后山！ 两个侍卫也没有想到看似柔弱的姜月羲竟还留了这么一手，吸入软筋散后的他们也失去了内力，只能通过藏在身上的信号烟花通知埋伏在妙华庵的其他兄弟动手: 这些人本来都是他们大人为了算计夫人而准备的，如今既然有了更好的替罪羊，那这位女大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此刻，夜空中明月高悬。 姜月羲却无暇欣赏这份美景，捂着受伤的那条手臂不停的往山下跑去。 虽然那两个人因为对她的轻敌而吸入软筋散被放倒，可她根本无法确定他们还有没有别的同伴。 若是被追上或是被抓到，姜月羲根本没有把握用同样的招数躲开第二次！ 她要逃！ 姑奶奶这条命来之不易，绝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 更何况她只有在确保了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去考虑如何回到妙华庵洗清那些泼在自己身上的污水！ 姜月羲现在的这副身体本就十分柔弱，能跑这么久完全是靠着她这股不服输的毅力。 好不容易靠着对靑安山的熟悉下了山，姜月羲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到身后传来的猎猎风声: 该死！还是被他们追上了！ 姜月羲心中暗骂，脚步却不敢停住半分，只能顺着官道不停地跑: 虽然不知道这样跑下去能不能逃掉，但她知道，如果此时停下，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第2章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此时，一辆马车正在官道上缓缓行驶。 姜月羲看见之时，只觉得这是此刻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只能赌一把了！ 可还没等她跑向马车求救，身后那些追兵便已然发现了马车的存在，他们相视一眼，眼中满是杀意: “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姜月羲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心里又急又怒: 这群人还真是丧心病狂，追杀她也就罢了，竟然连官道上的无辜之人也不放过！ 一想到这点，姜月羲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勇气，她停下脚步将手术刀拿出来握紧: 反正也没力气逃了，死之前要是能划这群人几刀也算是赚了！ 姜月羲已经做好了壮烈赴死的准备，可就在此时，她却听得身后不远处的马车里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晏白，解决那几只苍蝇。” “是！” 月夜之下，晏白那道身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朝着姜月羲的方向而去。 姜月羲只觉得眼前几道残影闪过，回过神来便见那些追兵已经被身着黑色劲装却有着一张娃娃脸的晏白直接撂倒在地。 眼看着晏白的剑就要抹掉那几个人的脖子，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壮士留个活口！” “留活口。” …… 看着晏白将那几个人一一绑好，姜月羲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劫后重生的感觉: 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还真是处处都有着致命的危险…… 她甩了甩头，将脑中那些纷乱的思绪暂且按下，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马车，知道今日若非是这辆马车出现在此，她怕是真的就逃不过这一劫了。 她素来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既得了人家的帮助，她自然是要亲自道谢的。 只是她今夜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和精神，人还受了伤，从地上爬起来之时整个人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无力，脑子思考都慢了不少: 这具身体，真的太弱了…… 姜月羲拍了拍脸，从小药箱里拿出绷带将手臂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又以银针刺穴让自己稍稍清醒了一些，这才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朝着马车走去。 刚准备开口道谢，便听得晏白先她一步开口。 “姑娘，我们主子请你上去说话。” “好。” 姜月羲瞥了一眼紧闭的马车帘子，没有多问也没有矫情，直接爬上了马车。 但她到底还是高估了她如今这副身子的体力，才登上马车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她的眼前便一阵晕眩，整个人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马车里伸出及时抓住了姜月羲的手腕，紧接着用力一带，姜月羲便直接跌进了马车之中。 这整个过程发生的实在太快，待到姜月羲那有些晕乎的脑子慢慢回过神来之时，这才发现她正抱着趴着的物品是一双大腿！ 她下意识的抬头，恰好撞入了慕熠那双含情眼，整个人不免为之一愣。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一瞬间，姜月羲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诗。 好家伙！ 这男人长得可真俊呐！比她两辈子见过的美男加起来还要俊！ 一不小心，她就暴露了自己的花痴属性，直到慕熠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蓦然回过神来。 “姑娘，你没事吧？” “啊？无碍无碍！” 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想要起身，慌乱中差点又摔了一跤，幸亏慕熠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姑娘小心。” “多谢。” 姜月羲有些窘迫的扶着马车车壁坐好，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 都活了两辈子了，怎么看到顶级美男就腿软走不动道的毛病还没改掉！ 她别过头不去与慕熠对视，用最快的速度平复这一晚上如同坐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的心情，再抬眸时，已然恢复了平日在人前的清冷镇静。 “今日之事，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 咳——我欠公子一个救命之恩，日后公子若有需要，我必当报恩。” 好险好险，从前小说看得太多差点一个顺口就嘴瓢了…… “我如今便有需要。” 姜月羲:？？？她看走眼了？！ 对上姜月羲那犹豫不定还略带戒备的眼神，慕熠敛下眼睑掩去眸底神色，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姜姑娘，或者我应该唤你一声姜神医。” 随着慕熠说出这句话后，姜月羲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再次放松了下来，眼中多了一丝了然: 原来又是一个被她神医名号吸引而来的病患啊！ “我算不上是神医，只是得到了山中高人指点，学了他的医术罢了，与其他大夫并无太大不同。 公子此来是为了求医？” “是，我想请姜大夫替我医治双腿。” 闻言，姜月羲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慕熠的腿上，随后蹲了下去，伸手按了按他腿上的几个穴位。 “有酸痛之感吗？” 慕熠摇摇头，诚实道。 “不瞒姜大夫，自三年前起，我这双腿便没了任何知觉。” “伸手。” 听着慕熠的话，姜月羲心中了然了几分，随后搭上他的脉搏，紧接着脸色一变: 这男子的身体状况比她想象中的倒是要严重许多。 她戴着面纱，慕熠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却能看到她那一双紧蹙的双眉。 这一瞬间，他心中好不容易泛起的那丝涟漪也慢慢散去，归为一片死寂: 果然如此，或许他就不该再对治好这双腿抱有任何的期望…… 想到这几年来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慕熠眼中划过一丝恨意，但面对着眼前的姜月羲，他还是很好的掩饰住了周身的戾气。 “姜大夫——” “公子这双腿怕是并不好治，我方才为公子简单检查一下双腿，再通过把脉，发现公子这双腿之所以失去知觉并非是外伤所致，而是中了毒。 这毒霸道复杂，解毒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危及公子的性命。 更何况这毒在公子的体内已经存了三年之久。 即便侥幸解了毒，公子若想重新站起来，必要付出比旁人更加辛苦的努力。 纵然如此，公子想要双腿复原的机会亦是只有五成。” 姜月羲的话宛如一颗巨石突然砸进了平静已久的湖面，掀起一番巨浪；激得慕熠那颗已然枯萎的心不由得焕发了一丝生机，平静无波的眼中更是慢慢多了几分光彩。 “姜大夫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 “还请姜大夫出手！ 便是只有五成机会，我也不愿就此放弃！” 第3章 因为有人要我的命 说话间，姜月羲也从医药箱中拿出一枚解毒丹递给了慕熠。 “这是我自制的解毒丹，虽不能解万毒，但能稍稍克制公子体内的这种毒素。” 慕熠瞥了一眼，没有多问，直接接过吞了下去。 见状，姜月羲挑了挑眉，语气轻快了几分。 “公子倒是相信我。” “既然决定请姜大夫替我治疗双腿，我自然要给予姜大夫完全的信任。 就是不知，姜大夫打算何时替我治腿？” “要治腿便得先解毒，此事急不得。 况且眼下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办。 公子若是无事，也可先去妙华庵中等我。” 说着，姜月羲的脸色冷了下来: 她无意掺和陈家人内部的争斗，但他们将脏水都泼到自己身上还要害她性命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慕熠想起刚刚姜月羲被人追杀的情景，眼中神色亦是冷了几分，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好，我让人送姜大夫回去。” 话音刚落，姜月羲便见慕熠轻轻拍了拍手，马车外霎时传来一道女声。 “主子！” “送姜大夫回妙华庵。” “是！” “多谢。” 姜月羲并没有矫情的拒绝慕熠的帮助，现在的她实在太弱，适当接受强者的帮助并不丢人。 在马车上坐着休息了这么一会儿，姜月羲到底也缓了过来，她朝着慕熠点头示意后，便径直下了马车。 才下马车，一道黑影突然闪到姜月羲的面前，一把将她拦腰抱住。 她甚至还没看清这黑影长什么样，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姜月羲:？？？ 她飞起来了？！ 她被那黑影女子揽着在山林中穿梭之时，也算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只存在于小说里的轻功究竟是有多么精妙绝伦。 直到她稳稳当当被放在妙华庵后院之时，姜月羲只觉得: 上天虽然爽，但还是脚踏实地更让她放心。 而二人前脚才到后院，慕熠派来送“活口”的人后脚就到了。 思及妙净主持那边的情况，姜月羲也不敢继续耽搁，嘱托了几句身侧的黑影女子之后便快步朝着陈夫人的寮房跑去。 …… 此时，陈夫人双唇乌紫的躺在床上，秦嬷嬷趴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李大夫站在一侧不忘煽风点火。 “秦嬷嬷！我早就说过那女子来路不明，会害了夫人的性命，你偏偏不听我的劝告！ 可怜小公子才这么小便没了母亲，日后可如何是好啊！” “阿弥陀佛，李施主，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还尚未查清，你又何必急于将一切都怪在姜施主身上呢？” “哼！这女子是妙净主持你带来的，你自然会帮着她说话！ 老夫替夫人把脉发现夫人中毒之前，只有那女子一人待在房中，毒不是她下的还能是谁？！ 即便真的不是她，那她为何不随陈府侍卫前来将一切说个清楚，反而要使阴招逃跑？！” “为何？因为有人要我的命，想要来个死无对证啊！” 李大夫一句接着一句有理有据的质问，便是妙净主持有意为姜月羲辩驳也无话可说。 可就在此时，一道女声却突然响起，紧接着形容狼狈的姜月羲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身上的素裙早已被血染的斑驳，手臂上的伤势也只不过粗粗包扎了一番，一看便知是经历了一场追杀。 李大夫眼中的得意在看见姜月羲的那一刻顿时化为乌有，整个人也是又惊又怒。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大夫这话我可就不懂了。” 姜月羲可没错过李大夫眼中的情绪变化，再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今日之事是谁在陷害自己，她冷笑一声。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听李大夫的语气，倒像是知道我一定会被人追杀，一定无法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那些追杀我的人是李大夫你派去的？” “休得胡言！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派人追杀你？” “是啊，李大夫与我无冤无仇确实没有追杀我的理由。 那或许就是因为我替陈夫人接生，保陈夫人母子平安，碍了谁的路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吧？” 听着姜月羲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李大夫脸上的表情都不免僵硬了几分: 竟然…被她说中了！ 不行！反正陈夫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杀人凶手的罪名，这个女子是背定了！ “够了！你这个凶手杀害陈夫人是不争的事实，任你如何巧言令色，都无法更改！ 秦嬷嬷，你还不快让人将这个凶手绑起来送官查办！” “我看谁敢动我！” 姜月羲大大方方的与李大夫对视，眼底一片冰冷，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更是让李大夫如坠冰窖！ “李大夫口口声声说我是杀人凶手，可若陈夫人还没有死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凭李大夫与姜月羲如何争论，始终都未曾开过口的秦嬷嬷，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 姜月羲也没有多说，只是快步朝着床榻而去，直接搭上陈夫人的脉搏，在摸到那微弱的脉搏后，紧皱着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几分: 好在她之前在结束剖腹产手术之时，担心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有限，陈夫人的情况后期会有所恶化她来不及施救处理，所以特意喂了她一颗能护住心脉的保元丹。 没想到倒是阴差阳错帮陈夫人躲过了这次的暗杀，也替她争取了一个洗清冤屈的机会！ “陈夫人还有气，况且这毒并不罕见，只要及时将她体内的毒逼出来，她就能活。” 姜月羲说完，也不去管房内其他人的脸色如何，直接拿出银针飞快的在陈夫人身上行针，将她身体里的毒素全部逼往左手无名指，接着又迅速拿手术刀在划开手指，放血排毒！ 早在看到姜月羲那隔着衣物也无比娴熟的行针手法之时，李大夫的脸色就已经十分不好看了。 如今又见黑色的毒血顺着陈夫人的指尖流出，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第4章 半月醉 姜月羲利用这套行针术将陈夫人体内余毒全部逼出之后，已是满身大汗。 但看着陈夫人的唇色慢慢恢复正常，她就明白，今日这一局，她已经彻底扭转了局面。 “秦嬷嬷，我究竟有没有毒害陈夫人，等陈夫人醒来后自见分晓。 不过为防万一，秦嬷嬷最好是将孩子与陈夫人全都放在你的眼皮底下，我可不想再被人追杀第二次。” 姜月羲语带讥诮，虽是在与秦嬷嬷说话，目光却是看向了李大夫。 眼瞧着李大夫脸色难看，眼神闪躲，她眼底的讥诮讽刺更甚。 秦嬷嬷在后院里浸淫多年，事到如今，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姜月羲是被她们陈家内部的争斗牵连进来的无辜人？ 一想到这位姜大夫救了她家夫人母子二人，可自己刚刚却差点在李大夫的怂恿下真的让人对她动了手，秦嬷嬷脸上不免浮现一抹愧色。 “今日之事，是我们对不住姜大夫。” “秦嬷嬷，我对你们的私事并不感兴趣，但今夜我无故被你陈府侍卫追杀，这件事情我希望贵夫人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姜月羲话音才落，便拍了拍手。 紧接着那几个被捆成肉粽一般的侍卫便被扔了进来，秦嬷嬷瞧见他们的脸庞之后，脸色瞬间阴沉无比: 这都是陈大人身边最得力的手下！ 好啊！陈家可真是好样的！得了她们秦家的助力还用这种手段来谋害她们秦家出去的姑娘！ 此种场景，已不需要姜月羲再多说什么，秦嬷嬷便已经将真相大致拼凑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怒火压下，这才看向复又看向姜月羲。 “姜大夫，今日之事我们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有嬷嬷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姜月羲勾唇一笑，目光在李大夫以及一个婢女的身上扫了一圈，最后才落在那几个“肉粽”身上。 “嬷嬷放心，我给这几个人可是喂了不少软筋散，药效怎么说也有三天。 嬷嬷想问什么做什么，时间都是足够的。 我便等着嬷嬷的好消息了！” 说罢，姜月羲也不再逗留，与妙净主持打过招呼后便径直离开了此处。 反正她已经证明了清白又让陈夫人欠了她的人情，接下来收拾叛徒宵小的事情她没必要掺和也不想掺和，她相信秦嬷嬷不会让她失望的。 …… 走在回房的路上，看着四周这些古色古香的建筑，想着自己才经历过的那场追杀，姜月羲不由叹了口气: 两个月了，她从未来世界穿越到这个历史上并无记载的大凉朝已经整整过去两个月了。 她本是未来世界里姜家继承人，姜家世代从医，姜月羲更是从小就跟在她爷爷在家中的实验室内学习，医毒双修，后来上大学时，又特意去学了西医，毕业后进了医院工作。 可谁能想到一场恐怖袭击令她葬身爆炸之中，再睁眼，她就成了这大凉朝姜首辅的嫡长女姜月羲，继承了原主了所有记忆。 虽说是嫡长女，可原主在姜府里的日子过得却是连一个下等婢女都不如，在姜首辅意欲贬妻为妾气死姜夫人后，姜首辅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将原主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上。 没了亲娘护持，亲爹对她又是这般态度，原主在庄子上的日子岂能好过？！ 姜月羲穿越过来之日，正是原主遭受恶奴欺辱丧命被扔到乱葬岗之时。 幸亏路过的妙净主持相救加之她的医药箱跟着一起穿了过来，让她能够通过这个药箱拿到实验室内的物品，这才在短短的时间里治好了自己一身的伤。 后来她虽然替原主收拾了那几个恶奴，又恩威并施使得庄子上剩下的人不得不听她差遣。 但姜月羲知道，这些远远不够，原主要的，是要所有欺辱过她的人付出代价，而姜家，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所以这两个月来，姜月羲才会隐姓埋名偶尔住在妙华庵中行医，一是为了报答当日妙净主持搭救之恩，二者也是为了靠行医救人积攒人脉。 只有如此，她才有足够的力量与姜家相抗衡。 不过，就以今日的情况来看，她还是太弱了！ 况且距离姜老夫人的寿辰已近，她不能再继续待在妙华庵。 姜家…她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姜月羲心中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只是她想的太过入迷，进房时连脚下的路都没看清，被门槛这么一绊，一个踉跄差点摔趴在地上。 “姜大夫小心！” 慕熠及时出手避免了姜月羲与大地的亲密接触，眼神随即落在了她那半边染血的胳膊上，眸色沉了几分: 方才在马车里光线昏暗，他只能闻到姜月羲身上的血腥味，却未曾注意她究竟是哪里受了伤。 如今看来，这胳膊上的伤怕是并不轻。 “姜大夫不如先去处理身上的伤，关于替我治腿一事，暂且不急。” “无碍，我自己的伤势我自己清楚，已经处理过了，只是太累了所以看上去有些狼狈罢了。 我还是先与公子谈一谈正事吧。” 姜月羲拒绝了慕熠的好意，借着慕熠的支撑准备站起来，手却不小心按到了他的手腕，紧接着脸色一变。 不等慕熠开口，姜月羲便以十分强硬的姿势反摁住他的手——号起脉来。 慕熠瞥见姜月羲眼底的凝重，心底一沉。 “姜大夫，是我的身体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除了三年前中的那种毒，公子体内还有另一种毒，名曰:半月醉。” 姜月羲话音刚落，站在慕熠身后的晏白便白了脸色。 “不可能！主子在府内的所有吃食皆是由我亲自把关，旁人绝无下毒的机会！” “这毒不一定非要从口而入。 在江湖上，半月醉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毒药，它并非是下在食物之中，而是通过混在熏香之内燃烧令人吸入体内，可谓防不胜防。 凡中此毒者，一开始并不会感到有任何不适，直到半月之后才会毒发。 毒发时，中毒者面色酡红行动迟缓神志不清，宛若醉酒之人，所以此毒才会被称为半月醉。 因着公子体内原本的毒十分霸道，完全掩去了半月醉的存在，所以第一次把脉之时，我并未察觉异样。 但好在不久之前，公子服用了解毒丹克制了毒性，我这才通过脉象察觉到不对。 若非如此，怕是等到公子毒发之日，也不会有人察觉出公子体内的异样。 好在公子中毒不深，照脉象来看，应是三日前中的毒，我还有把握替公子解毒。” 第5章 虎毒尚且不食子 听着姜月羲的话，晏白浑身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更是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三日前？那不就是柔贵妃召见他们主子进宫的日子吗？！ 明明都是柔贵妃的儿子，可柔贵妃偏偏只疼爱长子和后来出生的幼子，对他家主子一直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竟还能狠下心来用这种手段要主子的性命！ 虎毒尚且不食子。 这世上怎会有心肠歹毒的女人？！ 比起晏白的忿忿不平，慕熠的反应却是异常的平静，甚至忍不住冷笑起来: 反正他们费尽心思想要他的性命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解毒之事，还要劳烦姜大夫费心。” “嗯。” 姜月羲识趣的没有多问慕熠身上发生的事情，嘱托晏白去伙房烧热水之后，便开始为慕熠解毒。 她的解毒手法倒也简单，用的还是为陈夫人解毒时的那一手行针术。 这是她们姜家世代传承的秘术之一: 只要不是十分难缠霸道的毒，都可以通过这套特殊的行针手法将人体内的毒汇于指尖逼出，再根据中毒者自身的情况配以清除余毒的药方或是药浴。 姜月羲为慕熠准备的便是药浴。 虽说医者眼中无男女，但当慕熠真的被姜月羲扒光上衣之时，慕熠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他从未与哪个女子有过亲密的接触，更别提像现在这般被扒光上衣任由一个女子上下打量！ 尤其是姜月羲行针之时，手不可避免的会触碰到他的肌肤。 她的动作很轻，每每碰到之时，慕熠就感觉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有些痒痒的…… 姜月羲自然也看到了慕熠那早已红透的耳根: 呀！ 没想到这看起来就是芝麻汤圆的俊男人还挺纯情呢！ 不过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专心行针，逼毒，放血…… 等到她收回所有的银针，晏白也已经将烧好的热水提了进来 姜月羲见状，从医药箱中掏出两包药与热水同时倒入浴桶。 “药浴要泡足半个时辰，我去看会儿医书。” “姜大夫自便。” 隔着简陋的屏风，慕熠整个人沉入了满是药香的浴桶之中。 不知为何，闻着这略带苦涩的草药味，慕熠的心中却有着久违的安定: 三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转机…… 半个时辰后。 慕熠泡完药浴起来之时，这才发现姜月羲不知何时竟已经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她手里握着医书，面纱遮住了她大半的容貌，只露出一双精致的眉眼。 慕熠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打量她，如今看着熟睡中的姜月羲，总觉得这双眉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他并未深究，拿过一旁的披风轻轻盖在姜月羲的身上，又借着她桌上的纸笔留下一封书信并一块玉佩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此处。 第二日清晨。 姜月羲揉着酸疼的脖子睁开眼时，这才发现慕熠早已离开，房中也已经被人收拾干净。 而她的面前，一块上好的翠玉压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姜月羲挑了挑眉，收好翠玉牌，默默记下纸上所说，便借着一旁还未燃尽的烛火将信纸烧成了灰: …… 此时，前往凉京城的官道上。 一辆宽敞的马车慢悠悠的行驶着，风卷起帘子一角，露出了慕熠那苍白的面容。 慕熠端坐马车中，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倒是晏白一想到半月醉的事情便忍不住为自家主子鸣不平。 “主子莫要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 好在皇上对主子一直颇为信任，众多王爷中，也只有主子你手中有实权。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招来那些人的惦记。” “信任？若非是我双腿残废永远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父皇对我又何来信任？” 慕熠冷笑一声: 信任么？天家父子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信任。 皇室也从来没有真情可言。 这凉京城内，想要他性命的人当真是太多了啊…只是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他们如愿！ …… 另一边。 姜月羲醒来后，辞别妙净主持处后便直接往庄子上而去。 她早就算过，下月初七便是姜家老夫人的寿辰，她这个祖母，可是最在意家族脸面的一个人。 即便姜月羲是不被她所重视的孙女，但到底还是姜家嫡长女，过寿如此重要的场合，姜家也必会派人接她回去。 这便是她的一个契机！ 姜月羲一边走路一边在脑中盘算，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了庄子附近。 紧接着一道娇俏的身影朝她跑了过来。 “婢子见过姑娘，姑娘可算回来了。” “好了，我们进去再说。” 姜月羲揉了揉自家婢女青团的头，领着她走进庄子里。 管事见状也连忙迎了上来。 庄子里的人本都在干活，但在见到姜月羲的那一秒，不由得呼吸一滞，纷纷行礼。 “大姑娘。” “都去忙吧。” 姜月羲没有理会他们，反而让他们松了口气: 从前他们也觉得这大姑娘软弱可欺，直到两个月前的那个雨夜。 原本早就被刘四几个人打死丢去乱葬岗的大姑娘突然回到了庄子上，更是不知喂刘四等人吃了什么东西，竟让他们浑身皮肤溃烂，内里更是疼痛不已，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姑娘，也从不知道原来还有毒能将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了刘四等人的例子在先，他们这些庄子上的其他人哪里还敢再去触大姑娘的霉头？ 荣华富贵那也得先有命享受啊！ 对于众人明里暗里的注视，姜月羲只当是视而不见，她当初用毒折磨刘四的时候便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总之她也不需要与这庄子上的人与自己交心，只要他们心中始终对自己存有忌惮，不给她招惹麻烦，便够了。 姜月羲走到正厅径直坐下，瞥见下方管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便有了一丝猜测。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是凉京姜家发生了什么事？” “是，小的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大姑娘。” 见姜月羲主动提起，管事心中倒也松了口气，想起前几日凉京那边递来的口信，他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第6章 终究只是个妾 “前日主家那边来人传了口信，提起下月老夫人寿辰，所以要接大姑娘家去。” “就这些？” 虽然她原本就打算在姜老夫人寿辰之事上做些文章，但姜家的人来得比她预想的还要快上不少。 而以姜家对原主的态度，她不得不多思虑几分。 “前来传话的婆子只说了这些，只是…小的总觉得她对大姑娘的态度和之前不一样了…似乎有些在意……” 管事说得婉转，但姜月羲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来不仅是她在琢磨着如何报复姜家，姜家也还没放弃继续算计她呢！ 稳了稳心神，姜月羲再次看向管事。 “他们可有说过何日来接？” “这倒不曾提起，那婆子只说过几日主家便会着人前来，让大姑娘这几日好好准备着。 小的估摸着，兴许要不了几日便会来人。 大姑娘……” “此事我心中有数，你自去忙吧。” “是，小的告退。” …… 听了管事的那些话，姜月羲心中便有了几分思量。 但让她有些意外的却是，第二日姜家便来了人。 她们来得如此之快，让姜月羲愈发加深了心中的怀疑: 姜家果然有鬼！ 接到管事通报之后，姜月羲也没耽搁，稍稍整理一番便带着青团走了出去。 可当她看到庄子外那等着的那一个婆子并一顶小轿子以及几个轿夫之时，实在是没忍住，笑了。 那婆子看见姜月羲也没有行礼，反而神色倨傲，还十分不耐烦的掀了掀眼皮。 “大姑娘既然收拾好了就请快些上轿吧，可别耽误了回去的时辰。 若是如夫人怪罪下来，大姑娘恐怕是担当不起的。” “青团。” 姜月羲一个眼神，青团霎时便明白了自家姑娘的用意，快步上前。 婆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婆子满眼震惊，心中又气又恼，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被庄子上的一个丫头给打了！ “大姑娘这是何意？！老奴虽然只是个奴才，可也是如夫人的人！” “哦？如夫人？那又如何？” 姜月羲掀了掀眼皮，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纵然再得父亲青眼，说的再怎么好听终究也不过是个妾罢了，你一个妾的奴才，哪来的胆子敢对我这个姜家嫡长女大呼小喝？ 难道这也是你那位如夫人教你的规矩吗？” “大姑娘你——” 婆子话未说完就又被姜月羲直接打断。 “青团，既然如夫人的人不懂规矩，你就受累教教她: 身为姜府的奴才，见到我这个姜府嫡长女，究竟该如何行礼。” “婢子遵命！” 得了姜月羲命令的青团双眼放光，朝着婆子便是一脚。 婆子躲闪不及，膝盖生生挨了这一脚，疼得她双腿一软便不受控制的跪下。 青团力气也大得惊人，婆子被她摁住后几乎动弹不得，只能被青团摁着头朝姜月羲拜了下去。 婆子这些年跟在如夫人身后没少耀武扬威，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人前受到如此羞辱。 她心中怨恨至极，恨不得跳起来将姜月羲那张笑脸抓花，可一想起来时她家夫人的吩咐，婆子不得不压下心底的怨恨，不甘不愿的行礼。 “老奴拜见大姑娘。” “你不服？” “老奴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姜月羲轻笑一声，声音不大，但那语气却让婆子无端有些不适应: 大姑娘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说吧，你来庄子上作甚？” “老奴说过，是来接大姑娘回姜家的！” 人被压着，婆子也不得不重复了一句: 所以这大姑娘之前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 “接我回姜家？怎么接？ 就派你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婆子和这么一顶寒酸的破轿子来接？” “大人持家素来清廉节俭，大姑娘应当体谅大人才是。” “那我便多问你一句，我那位好妹妹每每出门参加诗会，与世家千金相聚之时，可也是乘坐这么一顶小轿子，身边只带你这一个婆子就出了门？ 究竟是父亲清廉节俭，还是姜府里有人存心要让我难堪？！” “大姑娘慎言！” 身为如夫人的人，她自然知道这是她家夫人特意安排好的，可她没有想到姜月羲竟然一反常态，更是不顾情面的直接挑破这层遮羞布！ 见来软的不行，婆子只能换了手段，再开口时话语里隐隐带着一股威胁。 “大姑娘被送来庄子上待了多年，想必早已忘了凉京是个什么样子了吧？ 这次老夫人寿辰可是难得的机会，大姑娘当真不随老奴回去吗？！” “不回。 要么，你们按照姜家嫡长女该有的排场风风光光接我回去；否则，我就接着待在庄子上又如何？ 总之我这个大姑娘回不回去，对姜家也没什么影响。 当然，你们人多势众，若是将我硬绑回凉京我也是挣扎不了的。 只是我在庄子上住了这么些年，别的没长，脾气倒是长了不少，若你们让我不高兴了，我也不确定回了凉京后会不会闹出一些让你们不高兴的事情呢？ 反正这些年我的名声也早就让你们败坏的差不多了，不是吗？ 来人！送客！” 姜月羲眼带讥讽，根本就没将婆子的威胁放在心上: 她是姜家嫡长女，即便是回去，那也要风光体面的回去，绝不可能就用这么一顶小轿子打发了！ 这是原主应得的待遇，而姜家欠原主的，她会一点一点慢慢讨要回来。 今日之事，不过才开始罢了。 说罢，姜月羲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直接带着青团回了庄子上，徒留那婆子在原地气得发抖: 姜月羲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如此猖狂？！ 她这就回去回禀夫人，总之有那件事在，夫人是一定会想法子让姜月羲回去的。 她倒要看看，和夫人作对的姜月羲回到姜家之后是否还能如此硬气？！ …… 庄子里。 一直等到二人回了房中，青团才终于向姜月羲表达出了自己的疑问。 她并非是姜家买来的婢女，而是姜月羲在妙华庵时救下的孤女，为了报恩这才跟在姜月羲身边伺候，所以对于姜家的事情，她并非十分清楚。 而对于自己目前唯一的心腹，姜月羲显然也没有隐瞒她的打算。 “姑娘之前不是说要回姜家的吗？ 那我们今日闹这么一出，姜家那边会不会更加为难姑娘啊？” “刁难？她们对我的刁难何曾停止过？ 青团你放心，今日我之所以让你如此行事，并非仅是要给那婆子一点教训，更重要的，是想要验证我的猜测。” “那姑娘……” “不急，且等着吧。” 姜月羲笑了笑，轻轻抿了口茶水，一副云淡风轻。 “我的猜测究竟是对是错，到了明日自会揭晓。” …… 第二日清晨。 当姜月羲看到庄子外等候的宽敞马车以及一众嬷嬷婢女奴仆后，她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姜家绝对有问题！ 瞧瞧，若是放在从前她闹了这么一通，姜家不派人来教训她已是好的，又怎会真的按照她的要求以嫡长女的规格接她回凉京？ 甚至那位如夫人连身边最为倚重的牛嬷嬷都派来了。 不过，她虽然不喜欢麻烦，却从来不是个怕麻烦的人。 总之如今已经确定了姜家有鬼，她自后行事自然也会更加谨慎小心。 她不会小看这群古人的智慧，却也不会轻易看低自己。 未到最后一刻，谁又敢说自己是真正的赢家呢？ 姜月羲整理好思绪，脸上浮起一抹端庄的笑容，带着青团直接坐上了马车: 凉京姜家，你姑奶奶我回来了！ 第7章 大姑娘真是可怜 因着昨日她闹得那一通，今日回去的路上格外风平浪静。 但姜月羲知道，这些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就以那位如夫人半点都容不得人的性子，自己昨日那般下她的面子，她又如何不会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添点堵呢？ 不过从目前种种迹象看来，如夫人是十分期望自己回到姜家的。 只要拿捏住了这一点，这幺蛾子怎么作都是翻不了天的。 如此想着，姜月羲索性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起来。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她这才睁开眼睛。 “大姑娘，我们到了。” “嗯。” 姜月羲扶着青团的手慢慢走下马车，待看见眼前那一扇小小的后门时，心中一阵了然:就这？ “姜府挪位置了？” “大姑娘说笑了，姜府一直都是从前的姜府，何曾挪过位置？ 许是大姑娘太久没回来，所以觉得有些不熟悉罢了。 大姑娘快别耽搁了，赶紧回府歇着吧。” 牛嬷嬷眸光微闪，说着便主动上前要“扶”姜月羲进去，却被她不动声色的避了开来。 “牛嬷嬷可别打量着蒙我，父亲是当朝首辅，官至一品。 姜府正门又岂会如此寒酸？” “大姑娘误会了，这并非是姜府正门，而是后门。” “为何不走正门？” 见姜月羲突然沉了脸色，牛嬷嬷心中暗道不好，她昨日便听说大姑娘如今变得有些胡搅蛮缠了，如今一看果然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不愧是在庄子里长大的人，蠢笨无礼，连二姑娘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牛嬷嬷敛眸掩住眼底轻蔑，温声解释。 “这都是为了大姑娘的身体着想，马车一路颠簸，大姑娘身娇肉贵必然疲乏，后门离大姑娘的闺房更近，也是为了方便大姑娘早点回去休息。” “这是祖母的意思还是如夫人的意思？” “这……” “牛嬷嬷不说也没关系，总之已经到姜府了，我自己去问个清楚便是。 想来姜家嫡长女一朝回家，却只能从后门入府的事情，凉京百姓也会很感兴趣吧？” “大姑娘休要胡闹！还是快随老奴回去吧！” 牛嬷嬷脸色突变，伸手就要拉扯姜月羲，但姜月羲对此早有准备，在牛嬷嬷扑过来的时候，她借力拉住了牛嬷嬷的手腕，而后朝着手腕部的外关穴重重一按。 牛嬷嬷当即便觉得半边胳膊一麻，抓着姜月羲的手顿时就松了开来，却也不忘吩咐身后的人。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大姑娘给我请进去！” “青团！” 姜月羲一个眼神，青团立刻上前挡住扑上来的那些下人，姜月羲则是拎起裙摆快步朝着姜府正门跑去: 既然喜欢闹，那就索性把事情闹大好了！ 青团天生神力，又经过姜月羲的调教，与这群下人交手时不用蛮劲，专门朝着他们身上的外关穴、合谷穴以及曲池穴攻去。 虽然双拳难敌四手，但青团知道她要做的就是为自家姑娘争取时间。 眼看着姜月羲已经跑出后巷，青团随手抄起一个小厮就朝后面的下人扔了过去，随后拔腿就跑。 牛嬷嬷眼见事态已经完全脱离控制，也顾不得自己那还麻着的胳膊，连忙爬起来带着人骂骂咧咧的追了上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此时的姜月羲已然跑到了姜府正门处。 看着眼前这紧闭的朱红大门，她勾了勾唇角，径直朝正门走去，却被看门小厮直接拦住。 “站住！你干什么的？！连姜府也敢闯？！” “去告诉如夫人，姜家大姑娘回来了。” “哼！你说你是大姑娘你就是了吗？我们姜家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攀亲戚的！” 面对小厮的刁难，姜月羲也不恼怒，就施施然站在姜府正门口，颇有一种姜府正门不开她便不走的意味。 小厮见状就要来推搡姜月羲，只是手还没能碰到姜月羲的袖子，就被紧跟着赶来的青团一把推到了地上。 “别碰我家姑娘！” “都别愣着了！还不快把这两个冒牌货给我赶走！真当我们姜家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吗？！” 小厮气极，立刻就要纠集人上来教训姜月羲主仆。 而此时，他们闹出的动静也已吸引了不少的百姓。 众人只见一个身着天青色月华裙的柔弱女子站在姜府门口，她容颜清艳，身上更是带了一股书卷气，柔弱中却又透着一丝坚韧，令人一眼见了便不由心生好感。 姜月羲见人都聚的差不多了，当即收了眼中的笑意，拿出一块帕子轻按眼角，再抬头时，眼中已噙满了泪水。 青团见状，也趁着无人注意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她当即泪流满面。 “我虽因身子不好从小在庄子上静养，可确确实实是姜府嫡长女，此次回来不过是为了给祖母贺寿，却不曾想…竟还要受此等羞辱，咳咳咳…” “姑娘可别伤心，你身子本就不好，可要保重身子才是。 依婢子看，定是下面这群下人自作主张，若是老夫人和大人知晓了，定然不会任由这起子小人折辱姑娘的。” 主仆二人声音不大，但却正好能让围观百姓听清她们口中所言。 热闹谁不喜欢看啊！ 一听说姜家那个从小被送到庄子上养病的大姑娘不仅回来了还被挡在姜府门外，众人顿时就来了兴趣，姜府外围观的人亦是越来越多。 尤其是看见姜月羲主仆二人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后，更有不少人忍不住替她们说起了话。 “姜家怎么如此行事？这是连自家女儿都不认了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姜家大姑娘是先夫人所出，可如今在姜家后宅主事的可是二姑娘的生母如夫人。 大姑娘这样一个没了生母的人，可不就要被人可劲欺负了吗？” “怪不得呢，我看那二姑娘平日出门时可是众星捧月的排场，再看这大姑娘，身边竟然只有一个婢女伺候，当真是可怜啊。” “早就听说姜首辅宠妾灭妻，原以为是谣言，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姜家大姑娘真是太可怜了……” “……” 众人越说越是起劲，直接将如夫人编排成了十分恶毒的女人，有个机灵的小厮见状，连忙趁无人注意跑进了府…… 而牛嬷嬷带着一众奴仆赶到正门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场闹剧。 尤其是看到姜府门口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姜月羲之时，牛嬷嬷只觉得脑袋“突突”的疼，可为了不影响到她家夫人的事情，牛嬷嬷只得应着头皮走上前去: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看来如今只能让这个小贱人从正门进姜府了！ “大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进府，夫人可是盼着大姑娘盼了许久了。” “我不进。” 姜月羲闻言抬头看了牛嬷嬷一眼，随后又委屈的低下头来，哽咽道。 “牛嬷嬷，我虽是从小养在庄子上，可也是姜家正经的主子，即便姜家看门小厮拦着不许我从正门回家，可嬷嬷你要我从后门入府，我是决不能应下的。 若是姜府当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也罢…我回庄子，绝不会给姜家惹一点麻烦的。 青团……” 说着，姜月羲便任由青团扶着作势离开，牛嬷嬷急得不行，却也不敢在这种场合上前拉扯。 “大姑娘。” 就在此时，紧闭的朱门终于打开，一美貌妇人在众婢仆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第8章 走白莲的路让白莲无路可走 姜月羲循声回头望去，只见姜府门口那位身着华裙，梳着华丽发髻的如夫人正笑意盈盈的盯着自己。 如夫人明明是一副妇人装扮，可她那张脸看上去却如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般娇艳欲滴，身上又带着一股成熟妇人才有的韵味，有着如此姿色，倒也怪不得她那位好父亲会宠爱多年。 姜月羲敛下眼睑掩住眸中的打量，再抬头时，已然恢复了之前那副我见犹怜的无辜模样。 而此时，如夫人已经莲步轻移，走到了她的面前，十分怜爱的抓住了她的手。 “大姑娘受苦了，方才的事情我已知晓，待到老爷回来，我定会禀报老爷，让他为大姑娘好好出口气。” “咳咳咳……” 姜月羲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走，以帕掩面轻咳了几声。 “多谢如夫人的好意，只是父亲事忙，这等小事便不必叨扰他了。” “可这也太委屈大姑娘了。” 如夫人面露心疼之色，心中却不以为意: 就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搞不定，还要她亲自出面，这姜府的下人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不委屈的。 我听说府内后宅事务一直都是交由如夫人处理的，想来即便没有父亲出面，今日的事情，如夫人你也定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姜月羲的声音轻轻柔柔，说这话时一直看着如夫人，眼中还带着几分希冀。 如夫人微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自然，我们姜家规矩森严，下人冲撞了主子，自是要罚的。 来人，将王五带下去打上二十大板。” “夫人饶命——” 王五脸色一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堵住嘴巴给拖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姜月羲又不急不缓的开了口。 “还有牛嬷嬷呢！ 如夫人不知道，牛嬷嬷一开始竟将我带到了姜府后门，想要诓骗我从后门入府。 我是姜府嫡长女，又不是见不得人的野种，怎可平白无故受这种羞辱？ 我若回家，自然是要堂堂正正从正门回家，可牛嬷嬷竟说这一切皆是如夫人你的安排。 这一点我自是不信的，所以如此欺上瞒下的奴婢，夫人更要严惩才是。” 随着姜月羲越说越多，如夫人和牛嬷嬷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如夫人抬眸看向姜月羲，对上她眼底那淡淡的笑意的那一刻如夫人才忽然明白: 原来这个死丫头竟然是在借自己的手为她立威！ 但此时此刻，自己却不得不顺着她的意！ 若是她不罚牛嬷嬷，岂非是间接承认牛嬷嬷做得事情皆是受她示意？ 这一刻，纵然心中万般憋屈，如夫人也不得不开口道。 “牛嬷嬷欺上瞒下，冒犯主子，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罚一月月钱！ 如此，大姑娘可满意了？” “咳咳咳……我从未管过家，实在不知如此惩罚合不合适，夫人自行决断即可，咳咳咳……” “姑娘！你身子本来就弱，如今又在这风头上站了许久，还是先别说话了，好好歇歇才是。” 看着眼前这对主仆一唱一和的在众人面前卖惨，如夫人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怎么都散不开，面上却还不得不对姜月羲笑脸相迎。 “瞧我，见到大姑娘光顾着高兴，竟忘了大姑娘是不能受凉的。 知秋，还不快带大姑娘快些回房歇着。” “咳咳咳…不急…我既回来了，自然要先去拜见祖母才是。” “还是大姑娘想的周到。 知秋，你先送大姑娘去一趟松寿堂，再送大姑娘回院子歇着，小心伺候着。” 接收到如夫人眼神示意的知秋心下了然，连忙朝着姜月羲恭敬行了个礼。 “婢子遵命。 请大姑娘随婢子来。” 姜月羲的目的都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傻的继续站在这里吹风，当即便由知秋带路，光明正大的入了姜府大门。 只是待到她来到松寿堂后，姜老夫人却并没有见她的打算，反而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她。 对此姜月羲心中早有预料，因而也并不意外，反正她来见姜老夫人也只是为了不落人口实罢了。 她站在松寿堂外请了个安，便跟着知秋回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说了，大姑娘从前住的那个院子有些小了，所以特意命人为大姑娘重新收拾了一个新院子出来。 夫人担心旁人取得名字会让大姑娘不喜，所以并未提名，只等姑娘回来自己取一个呢。” “嗯。” “大姑娘——” “青团，我有些头晕…咳咳咳…” “知秋姐姐对不住，我家姑娘身子弱，今日折腾了这么一通得好好歇息了。 就请知秋姐姐先回去吧。” 知秋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青团半推半送的给推出了姜月羲的房门，心中那一堆试探的话自然也没法说出口。 不过她也不恼，偷偷招来院子里伺候的一个丫鬟轻轻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青团虽然进了房，但却按照姜月羲的吩咐将窗子开了一条小缝暗中看着这院中的情况，自然也看见了知秋与一个丫鬟偷偷摸摸说话的情景。 “姑娘！这姜府可真是个虎狼窝，我们还没回来，这院子里就埋了别人的眼睛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没回来之前我就知道这是个会吃人的地方。” 姜月羲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细嗅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抿了一口，随后笑着打趣道。 “怎么？我家小青团这是怕了？” “姑娘又笑话婢子！” 青团跺了跺脚，跑过去抱着姜月羲的袖子撒娇，说到后面，不自觉的便压低了声音。 “婢子才不怕呢！只要能跟着姑娘，婢子去哪里都不害怕。 婢子就是不明白，我们之前在庄子上过的日子不是很舒服吗？ 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呢？” “因为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完成呀。” “婢子不懂，但无论姑娘要做什么，婢子都会帮姑娘的。” 姜月羲笑了笑，动作温柔的摸了一把青团的脑袋，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原主的死、原主娘亲的死……若不回姜家，这些血债又如何能讨回来呢？ 如夫人、姜首辅、姜月珠……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边姜月羲与青团正在房内说着话，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人用力推开，一道红色的身影直接闯了进来。 还没等她看清来人是谁，房门便“砰”的一声被那人关了起来。 第9章 打你就打你，难不成还要挑日子吗 姜月羲下意识皱眉，定睛一看，便见身着石榴裙，头戴步摇，容颜十分娇艳的姜月珠正盯着自己。 然而只是瞥了一眼，姜月羲便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姜月珠也在打量着她这位从小就养在庄子上的长姐。 在看到神色恬静，容颜姣好的姜月羲时，她的眼中不由得便划过一丝嫉恨: 从小到大，除了这张人畜无害、我见犹怜的脸之外，她最讨厌的姜月羲这一身从骨子里养出来的清贵气质，这会让她时时刻刻被提醒她这个庶女与嫡女之间的区别！ 原以为父亲将姜月羲送去庄子上，必会将她养废，养得粗鄙无礼！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姜月羲在庄子上过了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磋磨，这浑身的气度与多年前离开姜府时比起来，竟然不减反增！ 这让她如何能不嫉恨！ 姜月珠一双眼睛恨不得能在姜月羲的身上剜个洞出来，可一想到姜月羲这次被接回来的真相，她心里那点嫉恨终于平衡了不少。 姜家嫡长女又如何？ 不还是要代替她去嫁给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吗？ 她倒是很想看看，当她这个长姐得知一切之后，还能不能像此刻这般安静端庄呢？ 这般想着，姜月珠脸上扬起一抹娇俏的笑容，走到姜月羲的对面坐了下来。 “多年不见，长姐可还记得我？” “二妹有事？” “不过是太久没见长姐，所以想陪长姐说说话罢了，难道长姐是不欢迎我吗？” “看来二妹还不算太傻。” “长姐这是什么意思？！” “瞧瞧，我才夸过二妹的，二妹怎么这就又听不懂人话了呢？ 我的意思当然是……我不欢迎你啊！” 方才在姜府门口，当着一众吃瓜群众的面，姜月羲还有兴致与如夫人虚与委蛇的唱场戏。 可此时此刻，面对着既没脑子又故意来挑衅的姜月珠，她可就没那么好的耐性了。 姜月珠没想到姜月羲竟然会说的如此直白，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那张娇美的脸蛋霎时布满怒火，她冲上前去就要掌掴姜月羲。 只是她的手还未能落下，就被姜月羲一把握住用力甩到了一边。 “说不过就动手？ 二妹这些年还真是毫无长进，白吃了姜家这么多年的饭，脑子竟半点没长。” “姜月羲！你少得意！ 你当真以为父亲将你风光接回姜府你就真的是姜家大姑娘了吗？！ 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圣上赐婚姜家女嫁于六王爷做王妃，父亲不忍我去受罪，你又怎么可能恢复姜家嫡长女的身份？ 我的好姐姐，你没想到吧？ 父亲是舍不得我嫁给六王爷那个毁了容只能戴着面具示人的残废，这才把你推了出来，我可怜的长姐，你下半辈子可就只能和一个毁容又残疾的废物过了呢！” 姜月珠一气之下，直接将姜首辅与如夫人谋划的事情给抖落了出来。 闻言，姜月羲的眸中划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她本还想着要如何才能打听出如夫人和姜首辅接她回来的真正谋算，没想到姜月珠倒是直接告诉她了。 这可真是她的“好妹妹”啊！ 代替姜月珠嫁给六王爷慕熠么？ 姜家这手如意算盘可真是打得啪啪作响啊！ 姜月珠见姜月羲不说话，还以为她是被打击到了，不免有些得意，正准备好好教训教训她的时候，却看见姜月羲满脸微笑的朝她走了过来。 “姜月——” “砰！” 姜月珠话还没说完，便结结实实挨了姜月羲一拳，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姜月羲，却只得到了一个蔑视的眼神。 “你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难不成还要选日子吗？ 我的好妹妹，你从前是怎么欺辱我的，你可还记得？ 不记得也无妨，我这就替你好好回忆回忆。” 姜月羲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在姜月珠未能反应过来之前，拿出藏在袖中的银针分别刺向她的曲池穴、合谷穴等能令人的身子暂时被麻痹的穴位。 紧接着抡起拳头就朝她打去，每一拳都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姜月珠的身上。 姜月珠此次过来，本来就是想要找个机会教训姜月羲一顿，那些跟着她的婢女自然也都知晓，所以当门外的婢女听到房内传来的动静时，谁也没有进去打扰的打算。 而姜月羲本就是学医出身，她太了解人体的构造，自然也知道攻击哪个部位，用几分力气，怎样的手法可以让姜月珠痛不欲生，却又不留下一点伤痕。 姜月羲就这样将她压在地上狠狠地的揍了一顿。 即便是听着她不停喊疼，姜月羲也没有半分手软，当初原主生母去世之后，姜月珠每每示意庄子上的刁奴欺辱原主之时可没有半分手软。 如今种种，就当是她先替原主收了一点利息吧！ 待到姜月羲气喘吁吁收手之时，姜月珠已经疼得爬不起来了，可她却还不忘威胁恐吓姜月羲。 “姜月羲…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哦？那二妹想对我做什么呢？ 是想打回来还是想毁了我的名声呢？ 不过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皇家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名声有碍的女子嫁入皇室的。 倘若我出了什么好歹，那二妹你可就得自己嫁给六王爷了呢。” “你威胁我？” “对呀，我就是在威胁你。 你不愿意嫁去六王府，想让我替嫁，那你就该有求人的态度，而非是今日这般对我呼呼喝喝。 还有，在我嫁去六王府之前待在姜家的这些日子里，你最好对我客气些，否则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毕竟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左不过就是一条命，若能给二妹你添上麻烦，我也是十分乐意的。” 姜月珠:？？？ 这还是她之前那个懦弱的长姐？ 然而还没等姜月珠想明白这个问题，便听得青团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大喊叫人。 而姜月羲则是又恢复了那副病弱温柔的模样，还伸手过来搀扶她。 “快来人啊！二姑娘摔倒了！” “二妹…你怎么样了？可有伤到哪里？咳咳咳…” 姜月珠:？！！ 第10章 大长公主设宴 沉香阁。 姜月珠前脚才被婢女们抬回自己的住处，听到消息的如夫人后脚便赶了过来。 冲着姜月珠身边的几个婢女便是一顿数落。 “怎么照顾姑娘的？！” “娘！不怪她们，都怪姜月羲！我根本不是摔倒的！我身上的伤都是姜月羲那个小贱人打的！ 娘，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住口！谁教你说这些不入流的话的？ 出口便是贱人，这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吗？” 如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姜月珠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她也不知为何，从小到大她娘对她的要求都十分严格，不仅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她做什么说什么都要受到限制。 “娘…我错了…我也是气过头了。” “下不为例。说说吧，你和大姑娘都发生了什么？” 如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向知秋使了个眼色，知秋立刻心领神会的带着其他人退出房间。 姜月珠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越说到后面便越是委屈，最后更是将外衣解开要给如夫人看身上的伤势。 “娘…长姐她下手真的可重了…你快看看我身上的伤……” 如夫人原本听着姜月珠所说，心中也是心疼不已，可这份心疼在她看到姜月珠那光洁白皙的皮肤后霎时淡去。 “珠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姜月珠:？？？ “娘——” “我是怎么教你的？ 我同你说过，不要为了不值当的人不值当的事情去费心思，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姜月羲，但如今她代替你嫁去六王府已是整个姜家默认的事实。 她虽然确实有些小心机，但对你已经没了任何威胁，你就不该再将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再者，你针对她也就罢了，偏偏还用这般拙劣，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你说她打了你，可她病弱无力不说，但看你身上便是光洁依旧，根本没有任何伤痕！ 这件事情倘若传了出去，非但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只会让人议论你没有容人之量，连刚刚回府的病弱长姐都容不下！ 女子的名声一旦坏了，你以后如何还能嫁给四王爷？ 与其与她争这一时长短，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让她老老实实替你嫁去六王府才是正事！ 罢了，我还有事情处理，你自个儿想想我说的究竟有没有道理！” 如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将姜月珠数落了一顿，随后便直接离开了此处。 这一次，姜月珠是真的委屈哭了: 明明她说的都是真的啊，她真的很疼！ 可为什么连娘都不相信她呢…… …… 时间一过便是三天。 姜月羲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那一番威胁起了作用，反正自那日姜月珠离开之后，这姜府里便再也没人来寻她的晦气。 只是相应的，姜首辅与姜老夫人等人也一并免了她在府中的晨昏定省。 如此以来，倒衬的姜月羲在姜府中更像个透明人。 直到又过了三日，松寿堂那边才终于有了动静。 这一日姜月羲才起，便听得门外婢女来报。 “大姑娘，老夫人派人请大姑娘去松寿堂说话呢。” “我知晓了，即刻便去。” 青团伺候着姜月羲换上一件青白色散花百褶裙并一件藕色苏绣月华锦衫，又将那一头墨发绾成朝云近香髻，配上几朵粉色绢花并一根碧玉簪。 如此打扮一番之后，主仆二人这才朝着松寿堂而去。 待到姜月羲赶到松寿堂时，这才发现姜月珠以及二房所出的三姑娘姜月荷以及三房所出的四姑娘姜月淑早已到了此处。 几人听见动静，齐齐朝着姜月羲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看见她，姜月珠便觉得自己身上那被打的地方又隐隐作疼起来，趁着老夫人未曾注意之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但姜月羲却是从始至终都没给姜月珠一个多余的眼神。 进去松寿堂的第一件事，便是朝着上方端坐的姜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 “孙女月羲拜见祖母，给祖母请安。” 姜月羲举止动作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礼数却又十分周全规矩。 这也让一直暗中打量她的姜老夫人眼中多了几分惊喜，越看便越是满意: 原以为老大家这个女儿放在庄子上这么多年定是废了，如今看来，倒也有嫡女该有的气度，这倒是个意外之喜了。 这般想着，姜老夫人脸上的笑也多了几丝真诚: “快起来坐着。都是自家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谢祖母。” “羲丫头这几日在家中待得如何？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若是下面下人有用的不顺手的，只管差人来告诉我，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怎么管事，但为自家孙女做主这点小事，还是办得了的。” “月羲谢祖母关爱，曦园里一切都好。” “祖母~祖母真是偏心，长姐一回来，祖母便只顾着和长姐说话。 祖母之前还说过我是您最贴心的孙女呢！” 一直坐在一旁的姜月珠见姜老夫人对姜月羲的观感不错，心中顿时有些不满，立刻娇笑着跑到姜老夫人的身边撒起娇来，还不忘挑衅的瞪了一眼姜月羲。 她才是整个姜家最受宠的姑娘，谁也不能抢走她的地位和宠爱！ 尤其是姜月羲！ “你这孩子，也不过比你姐姐小了一岁，再过一年便要及笄了，怎么还这般孩子心性。” “孙女瞧着二妹不是孩子心性，这是见祖母多疼了我几分，所以吃味了呢。 祖母日后可要多多疼爱二妹一些才好呢。” “你们都是我的孙女，我自然是要一般疼爱的。” 姜老夫人嘴上虽然这般说着，但却并未将姜月珠推开，显然也是十分受用孙辈的这种卖乖讨好。 但对于姜月羲这种知进退识大体的态度，她亦是十分满意。 两相对比起来，更是越发觉得姜月珠虽然机灵娇俏有余但还是过于天真。 真正的大家闺秀就是得像姜月羲这样端庄守礼才最为稳妥，只可惜啊，这个孙女怎么就配给一个双腿残疾的王爷了呢？ 姜老夫人心中叹息了一声，再开口之时，终于说出了今日将几人全部喊来的真正目的。 她朝着一旁伺候的兰嬷嬷使了个眼色，兰嬷嬷立刻躬身退下转去了内室，再出来时，手中则多了一张烫金花帖。 “好了，其实今日我喊你们姐妹几人过来是有一件正事。 三日前，公主府送来了一张请帖，说是朝云大长公主今日会在府中办一场品茗会，特意邀请了凉京中的名门贵女前去品茗赏花，我们姜家女儿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姜月珠眼睛一亮: 大长公主举办的品茗会？那她是不是有机会能在公主府见到四王爷了？ 她正想着要如何从姜老夫人口中探问更多有关品茗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姜老夫人又开了口。 “羲丫头，你过来。 你是我们姜家嫡长女，这请帖我便交给你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待会儿便领着几个妹妹去公主府赴约吧。” “是，孙女定会照顾好妹妹们，不会给姜家丢脸的。” 姜月珠都没来得及反对，那张请帖便已经到了姜月羲的手中。 此时此刻，她心中的不满简直到达了顶峰: 明明这些事情从前祖母都是交给她去做的，可如今姜月羲一回来就全都变了！ 姜月羲果真是她最大的克星！ 她倒要看看，从来没有与凉京贵女打过交道的姜月羲，在没人提醒的情况下去了公主府会闹出怎样的笑话！ 第11章 乡下来的野丫头 可无论姜月珠心中如何不满，此时此刻在松寿堂内她还是不敢放肆，只得老老实实的跟在姜月羲身后向姜老夫人行礼退了下去。 松寿堂内。 待到姜月羲等人离去之后，兰嬷嬷这才蹲在姜老夫人腿边一面给她捏腿一面与她说话。 “阿兰，你瞧着羲丫头如何？” “大姑娘举止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又不扭捏，瞧着是极好的。 毕竟是老夫人的嫡亲孙女，怎么着都不会错的，只是……” “有什么便说，你我主仆多年，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直说的？” “是……老奴只是有些可惜，大姑娘如今瞧着虽然不错，但已经许给了六王爷，六王爷那样的情况，老奴是担心老夫人会在大姑娘身上白费了心思。” “倒也未必。六王爷再如何那也是个王爷，即便如今与那个位置无缘，可手里却有着兵权。 有着兵权的人若想做些什么事情终归是要比旁人容易些。 老大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只是他实在不该将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中，一点后路不留。 羲丫头从前瞧着那般懦弱，如今看来竟是我看走了眼。 她是个聪明人，日后嫁去六王府未必没有她的造化，与她为善总归是不会有坏处的。” 姜老夫人眯了眯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这个大孙女必定不是池中鱼…… 此时，姜府门口。 两辆马车早已等候在了门外。 姜月珠心中憋着一口气，出了松寿堂后更是直接越过姜月羲三人快步朝着正门走去。 待看到姜老夫人只准备了两辆马车之后，她想都没想便要一人独占一辆，登上其中更为华丽的一辆便催促着马夫赶车往长公主府而去。 姜月羲瞧见之后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直接登上了另外一辆。 只是姜月荷和姜月淑见状，心中就不免焦急起来。 她们的父亲是姜家庶子，在府中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她们在这个家里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就算姜月羲再如何不受宠，可到底也是嫡长女，还是以后的六王妃。 她们又不是姜月珠，如何敢去争？ 可是没有马车，她们总不能走着去公主府吧？ 就在二人焦急不已之时，却忽而听得姜月羲开了口。 “三妹四妹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马车，再不快些可就要错过时辰了。” 两人脸色一喜，也顾不得多想，连忙上了姜月羲的马车。 “多谢长姐。” “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 姜月羲笑意盈盈，看上去极好相处，也并未刻意向姜月荷二人打听府中事情，倒是让两人不免松了口气。 借着这个机会，姜月羲顺便也将自己这两位堂妹仔细打量了一番: 姜月荷年方十三，长相秀雅端庄；姜月淑却只有十一岁，长相甜美可人。 不得不说姜家这几位姑娘都生了一副好样貌，倘若不是阖家上下只有自己与姜月珠年岁相仿，又占了嫡长女的名分，是最好的替嫁人选。 怕是她那位好父亲也不会这么轻易将她接回姜府。 姜月羲勾了勾唇: 替嫁？ 姜家这如意算盘还真是打得她在天边都听见了。 姜月羲心神微动，靠在马车车壁上慢悠悠的闭上了眼睛。 而姜月荷姐妹二人也十分识趣的坐在另一侧一言不发，不去惊扰姜月羲。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了两刻钟后终于停了下来。 “长姐……” “到了？” 姜月羲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确定是在长公主府外后，这才抬脚走下马车，姜月荷姐妹亦是紧随其后。 此时，早早就赶到此处的姜月珠正在与几位妙龄女子说笑，见姜月羲等人从马车上下来。 姜月珠扬了扬眉，脸上浮起一抹娇美的笑容。 话音才落，她身侧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便冷哼开口。 “长姐终于来了，妹妹我可是在这等了好久了呢。” “哼！乡下来的野丫头就是不知礼数，大长公主设宴竟还如此姗姗来迟，依我看，怕是根本就没将大长公主放在心上便是。” 姜月珠闻言秀眉微蹙，随即娇娇柔柔道。 “妙春，你误会了，长姐不是这个意思——” “月珠，你何必再为她辩白，即便她并无轻视长公主之意，那也是不知礼数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这种人怎值得你唤她一句长姐？” “长姐…那位是工部侍郎府的三姑娘耿妙春。” “嗯。” 而就在她们二人一言一句之时，姜月淑已经将那女子的身份小声的告知了姜月羲。 对于姜月淑的善意提醒，姜月羲含笑应下，领着身后的姐妹二人径直朝公主府而去，任由耿妙春与姜月珠唱双簧，而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们。 耿妙春仗着家中宠爱，素来刁蛮任性，见姜月羲如此不将她放在眼中，当即便怒了。 “姜月羲你给我站住！” “耿姑娘有何指教？” “本姑娘方才与你说话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果然是养在庄子上的粗鄙人，赴宴姗姗来迟也就罢了，竟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我自小在庄子上长大，若论教养，自然是比不得将‘野丫头’、‘粗鄙人’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耿姑娘。 还有一事，我需得提醒耿姑娘。 帖子上清楚明白写着品茗会的时间为未时三刻，如今不过未时一刻，又何来我姗姗来迟未将大长公主放在心上之说呢？” “你——” 耿妙春没想到自己欺负姜月羲不成，反倒被她讽刺了一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姜月羲已经将烫金花帖交给了公主府的管家，随后淡淡瞥了一眼姜月珠。 “二妹妹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随我一同进去吗？” 姜月珠心中憋闷，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得不跟在姜月羲身后入了大公主府。 她原本是想借耿妙春之手让姜月羲出丑，没想到姜月羲竟然巧舌如簧至此！ 不过今日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姜月羲得罪了耿妙春，接下来即便不用自己多说什么，耿妙春也不会轻易让她好过！ 而自己只需要等着看戏就好了！ 第12章 凉京第一美人 姜月珠这般想着，脸上终于也浮现了一丝笑容。 就在此时，公主府的婢女也已经将姜月羲一行人带到了品茗会的地点——潇湘园。 放眼看去，园中一片郁郁葱葱的绿竹，空气中还飘荡着淡淡的竹香，倒是十分风雅。 而此时的潇湘园中早就来了不少凉京贵女，这些女子三三两两的聚在园中各处说笑，见姜月羲等人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 姜月珠一入园便看见了几个素日与她玩的不错的小姐妹，当即便朝着几人走去，还不忘将姜月荷姐妹二人拉上，明摆着就是故意孤立姜月羲。 姜月羲对此倒也不恼。 倒不是她轻视这些古人，只是从前她也看过不少这种小说，像姜月珠这种小伎俩，她是真的懒得多费心思。 只要想法子弄垮了姜家，姜月珠一旦没了依仗，又能再翻出什么风浪呢？ 姜月羲知道，这群贵女们大多都是瞧不起从小养在庄子上的她，所以她也不会上赶着自讨没趣，领着青团直接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了下来等着品茗会的开始。 而就在她坐下后不久，潇湘园外却传来一阵喧嚷声，惹得不少人侧目看去。 姜月羲亦是闻声看去，只见一身穿淡蓝色留仙裙，梳着飞仙髻，气质如莲的美人缓步走了进来，她行动时如弱柳扶风，身上环佩随着莲步轻移叮当作响，发出极为悦耳的声音。 而这美人的一举一动都极为优雅，浑身透着一股清冷，宛若不食烟火的仙子。 这一次，不用旁人提醒，姜月羲也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户部尚书嫡女:凉京第一美人玉梓贞。 随着玉梓贞的出现，本来三三两两分散在园中各处的贵女们纷纷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玉姐姐来了！” “几日不见，玉姐姐好像又好看了不少呢。” “那可不，玉姐姐可是我们凉京第一美人呢。” “我若是生得有玉姐姐一半美就好了。” “……” 贵女们一人一句，对玉梓贞极尽赞美，看得不远处的姜月羲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原来古代也有追星这种场面吗？ “哼！虚伪做作！” 就在此时，一道女声在姜月羲身后突然响起，还没等她回头看去，一个身穿火红色长裙的明艳女子便径直坐在了她的身边。 “将军府，顾听锦。” 顾听锦才坐下便自报家门，姜月羲虽然有些惊讶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微微一笑。 “姜家，姜月羲。” “你觉得玉梓贞这人如何？” “我与玉姑娘并不相熟，不便评价，不过玉姑娘确实生得极美。” “哼！生得再美又如何？心却是坏的。 姜大姑娘，离玉梓贞远着些，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顾听锦压低声音说完这句话，还没等姜月羲再多问一句便干净利落的起身离开。 纵然姜月羲向来心有成算，却也被顾听锦这莫名其妙的一番操作给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姑娘，顾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她似是特意来提醒我的。” 姜月羲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那一道淡蓝色身影上随即很快收回，心中略有思量，面上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此时的玉梓贞似有所感，突然抬眼朝姜月羲的方向看去。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姜月羲，眼中不免划过一丝轻视。 “那位姑娘是谁？好像有些眼生呢。” “玉姐姐有所不知，她就是姜家才接回来的大姑娘姜月羲。 这种从小无人教养的女子，连玉姐姐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玉姐姐实在不必将她放在心上。” “菁儿，姜大姑娘被养在庄子上并不是她的错，你别如此说她。” “我知道了，玉姐姐。” 常菁儿乖巧应下，心中却对姜月羲升起了一股厌恶: 这野丫头何德何能，抢了玉姐姐的心上人还让玉姐姐替她说话？！ 玉姐姐心善不计较，可她却不能看着这野丫头如此得意！ 姜月羲这种人也配与玉姐姐抢人？ 也配做六王府的女主人？！ 常菁儿恨恨的瞥了一眼姜月羲，而后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心中迅速盘算起来…… “大长公主到！” 随着一道尖细声音的响起，众人这才从玉梓贞身边散去，纷纷退后几步行礼，姜月羲也顺势起身。 “臣女拜见朝云大长公主。” “都起吧，不必拘礼。” “谢公主殿下。” 朝云大长公主脸上带着端庄的笑容，虽是大长公主之尊，但却并不给人盛气凌人之感。 若非是那一身让人无法忽视的上位者气度，大长公主看起来倒更像是温柔慈爱的家中长辈。 有大长公主在此，这群贵女们倒是老实本分了许多，一个一个都忙着在长公主面前刷存在感，倒是没人再将目光锁在姜月羲的身上。 姜月羲也乐得清净，她本就不欲冒尖，全程更是安静的如同一个透明人。 她是想对付姜家没有错，但在没有彻底弄清凉京当前局势之前，她不会贸然暴露自己的底牌，更不会轻易投靠任何一方大树。 更何况，朝云大长公主这棵大树也不是她想靠就能靠上的。 姜月羲敛眸掩去眼底神色，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姜月珠坐在她的身边，见她如此的气定神闲，即便是看见大长公主也没有半分失态，心中那股不平衡愈发强烈: 装什么装？我今天非要把你的伪装撕下来不可！ 如此想着，姜月珠笑着凑到姜月羲的身旁悄声开口。 “长姐看见了吗？如今与大长公主殿下相谈甚欢的人可是我们凉京第一美人玉梓贞呢。 玉姑娘才貌无双，堪为凉京女子楷模，就连大长公主都对她另眼相待，如今更是眼中只有玉姑娘，反倒是将长姐你这个准六王妃给撇到了一边，妹妹我看了可真是忍不住替长姐委屈。” “青团，你看见苍蝇了吗？” “姑娘，潇湘园如此清雅的地方怎么会有苍蝇呢？” “没有吗？ 若是没有，那我耳边怎么总有一只苍蝇在‘嗡嗡嗡’的乱叫呢？” 第13章 臣女不才，献丑了 “长姐！我可是真心为你着想，你怎能如此羞辱我，竟…竟骂我是苍蝇？” “我没有骂二妹妹呀，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二妹妹怎就对号入座了呢？” 姜月羲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转头看向姜月珠，秀眉微蹙。 “你——” “二妹妹的钗子歪了。” 姜月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扶姜月珠发髻上的珠钗，在靠近的同时轻轻动手击向她手臂上的穴位，姜月珠顿时便感到半边身子酸麻不已！ 她眼中浮起一丝惊恐，紧接着便听见姜月羲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冷冷开口。 “二妹最好老实点，就你这点小伎俩少来招惹我，别以为在外面我就不敢动手打你。 你的手是不是动不了？ 不过你放心，很快就又会有知觉的，只是若二妹下次再这么没有分寸，我也不介意让你这只手真的动不了。” 姜月羲的声音轻柔，却听得姜月珠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一刻，纵然她心中再如何不甘，如何不服，却也不敢再乱说半个字！ 她忍！ 她就不信她会一直被姜月羲压着！ 总有一天，她会让姜月羲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 只是姜月珠虽然暂时老实了下来，但这潇湘园里别有心思，或是想在大长公主面前刷存在感，或是想要看姜月羲笑话的人却从来不少。 姜月羲才教训完姜月珠不久，便听见有人向大长公主提议借此景吟诗作赋。 当今乾元帝的众多姐妹之中，朝云大长公主是最好风雅之人，对于吟诗作赋这等风雅之事，自然是乐见其成。 “今日本宫高兴，便以此钗作为彩头，诸位姑娘若有意者皆可作诗一首，交由本宫评判，拔得头筹者便可得到本宫设下的彩头。” 朝云大长公主面带笑容，一边说着，一边将头上的凤钗拔下放在了一侧的托盘之中。 此等彩头一出，这群贵女们的热情更加高涨了几分。 不多时便有人起身吟出自己所作之诗，大长公主身后的宫女亦是将诗句飞快誊于纸上。 此情此景，潇湘园内几乎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赢下彩头上，可偏偏有一个人，暗中盯上了姜月羲。 而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一直认为姜月羲抢了玉梓贞姻缘和心上人的脑残粉——常菁儿。 姜月羲本在专心致志的欣赏这群美人争奇斗艳，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定在自己身上，她偏头看去，正好对上常菁儿的目光。 下一秒，她便听得常菁儿笑着开了口。 “我从前便听说姜夫人未出嫁时，曾是凉京城中有名的才女，只可惜无缘得见。 不过姜大姑娘是姜夫人唯一的血脉，想来也是得了姜夫人不少真传的，不知姜大姑娘是否愿意让我等见识一下呢？” 话音才落，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月羲的身上。 姜月羲从小就养在庄子上这是凉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众人也都明白，常菁儿这是故意刁难甚至是想让她当众出丑，但此时此刻，却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 倒是玉梓贞在听后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太赞同的开口。 “菁儿，公主殿下说过，作诗一事本就是自愿为之。 若是姜大姑娘不愿意参与，你又何必强人为难？” “玉姐姐说的极是，不过我也是仰慕姜夫人风华，所以一时有些失礼罢了。 正如玉姐姐所说，姜大姑娘若是不愿，我自然不能强人所难。 菁儿失礼，还望姜大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常姑娘言重了，既然常姑娘是仰慕我娘风华才有此一提，我又怎好令常姑娘失望？ 只不过比起吟诗作赋，我娘在世之时却是更爱茶道。” “茶道？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姜夫人还擅茶道？ 姜大姑娘莫不是不愿意作诗才以此推脱吧？” 常菁儿是打定主意要让姜月羲难堪，自然不愿意她有任何推脱的机会。 而姜月羲听后也不气恼，悠悠道。 “常姑娘没有听说过也是正常，毕竟我才是我娘唯一的女儿，这等母女之间的事情，外人又从何得知呢？” “说得对！” 此时，本在品茗会开始前就已离席的顾听锦却突然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大长公主下首的位置坐下，一双美眸冷冷的看向常菁儿的方向。 “常菁儿，你即便再如何仰慕姜夫人，总不能比姜大姑娘还要了解吧？ 还是说你对姜夫人的仰慕是假，想要借此逼迫姜大姑娘作诗才是真呢？” 常菁儿也没有想到，向来不爱参与这些宴会的顾听锦会突然出现在潇湘园中，竟然还会帮素未相识的姜月羲说话！ 这顾听锦疯了吧？ 好端端的竟然为了一个姜月羲和自己作对，她脑子进水了吧！ 包括姜月羲本人也是有些惊讶: 从方才到现在，这个顾听锦似乎一直都在有意帮她。 即便她暂且想不明白顾听锦的用意，但这份好意，她还是记在了心上。 而有了顾听锦的搅局，一直作壁上观的大长公主终于开了口。 “好了，不过是小女孩间的玩闹罢了，听锦你也别当真。 既然姜大姑娘愿意展示茶艺，那便随她好了。” 大长公主看似是打圆场，实则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姜月羲直接推到了人前，宫女更是迅速退下准备。 这一刻，不论姜月羲之前的说辞是推脱或是真话，她都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对此，姜月羲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或是惊慌，起身施施然行了一礼。 “臣女不才，献丑了。” 姜月羲信步走到园子中央的案桌前坐下，看着眼前准备好的茶炉、茶臼、茶碾、茶筛、茶瓶等物。 开始有条不紊的碾茶、热盏、击拂…… 姜月羲的动作极为优雅，神色坦然，眉目间皆是自信。 但众人对于姜月羲“粗鄙无礼”的印象早已根深蒂固，纵然她做得再好，她们之间的大部分人也认为她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罢了。 “哼！看起来倒是挺像那回事的，别到最后闹出个大笑话才是。” “这姜大姑娘也太争强好胜了。 若是真的不会，坦然承认也没什么，何必将自己逼到如此两难的境地呢？” “……” 耳边议论声纷乱不绝，但姜月羲却充耳不闻，一心只有自己眼前、手下的这盏茶。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终于停手，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 第14章 生来专克各种绿茶 “请大长公主殿下品鉴。” 姜月羲微微福身行礼，朝云大长公主这才扶着身旁大宫女的手慢慢踱步走了过来。 只是待她看清茶盏之时，也不免变了脸色: 只见碧绿浓醇的茶汤之上，赫然一副栩栩如生的双竹画！ “水丹青？！” “是，这正是以茶作画的水丹青，也可称之为茶百戏。” 姜月羲与大长公主的声音并不大，可她们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个从小养在庄子上的人，怎么可能会水丹青？！ 常菁儿更是忍不住开口否定。 “不可能！这水丹青怎么可能是你做出来的？！” “常姑娘此言何意？ 这水丹青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作之，难道还有假不成？” “当然有问题！姜大姑娘你因为体弱从小便被送往庄子上，试问一个在乡下庄子上长大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学到如此高超的水丹青？！ 姜大姑娘，你好大的胆子！ 当着大长公主殿下的面也敢耍这种把戏？！”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下意识皱了皱眉，站得与常菁儿远了几分。 虽然她们确实有些看不上养在乡下的姜月羲，但这并不代表她们会就瞧得上常菁儿这种指鹿为马的嘴脸。 而面对着常菁儿的质问，姜月羲只觉得可笑。 她看着常菁儿恼怒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反而越发灿烂。 “常姑娘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 我虽然从小就被送往庄子上，可在去庄子之前，我可是一直养在我娘膝下，即便后来离了凉京，我娘曾教导我的东西我也是一日都不敢落下。 常姑娘既然并不相信我能做出水丹青，又为何要说出之前那番仰慕我娘风华的话？ 难道就如顾姑娘所说，常姑娘仰慕我娘是假，想要看我出丑才是真呢？” 姜月羲盯着常菁儿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开口，直盯得常菁儿浑身起毛。 “你胡说！我只是——” “够了！无凭无据张口便是污蔑之词！” 常菁儿还想争辩，朝云大长公主却已经不耐烦的冷喝出声。 “本宫倒是不知，常侯爷竟是这般教导女儿的！” “公主殿下恕罪！菁儿只是一时情急才说错了话。” 被大长公主斥责后的常菁儿如梦初醒，这才惊觉自己犯了多低级的错误，连忙跪下向大长公主请罪: 大长公主或许并不在意她如何排挤算计姜月羲，但绝不会愿意见到有人在她的公主府里真的闹出事端！ 自己这一次，当真是急昏了头！ 玉梓贞见状，也适时开口为常菁儿求情。 “公主殿下，菁儿年纪尚小，还请殿下宽恕她这一回吧。 想来姜大姑娘大人有大量，也不会真的与菁儿计较对吗？” “呵……那依玉姑娘的意思，若我计较了便是小气没气度是吗？” 姜月羲笑着反问，玉梓贞闻言，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淡了几分。 刚开口解释便又被姜月羲打断。 “我并非此意——” “我想玉姑娘也并非这个意思。 毕竟我在庄子上之时，对玉姑娘的美名也颇有耳闻。 素来便听闻玉姑娘不仅才貌无双，德行更是凉京女子中的典范，处事更是不偏不倚极为公平，是我等楷模。 我才回凉京不久，对凉京规矩确实不如玉姑娘精通。 今日之事说白了，不过是我们女儿间的玩闹，实在不必劳动公主殿下费心。 不如就请玉姑娘说句公道话，今日之事究竟谁对谁错，又该如何处置？ 想来只要是玉姑娘说的话，便连常姑娘也会赞同的吧。” 玉梓贞一开口，姜月羲便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呀！是个高级绿茶呢！ 不过可惜了，她姜月羲生来专克各种绿茶。 不就是道德绑架吗？ 整的好像谁不会一样。 此时的玉梓贞脸上虽还带着笑，但看向姜月羲的眼中却已多了一丝探究，但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常菁儿。 “今日之事，确实是菁儿你不对在先，冤枉了姜大姑娘。 你应该向大姑娘赔礼道歉才是。” 常菁儿心中不服，却又不愿当众驳了她玉姐姐的颜面，只能不情不愿的道歉。 “姜大姑娘，对不起。” “如此处理，大姑娘可满意了？” “玉姑娘秉公处理，我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过常姑娘以后说话可要三思而后行，毕竟可不是所有人都如我一般好性子呢。” 众人:…… 她们怎么没看出来这姜大姑娘是个好性子？ 好好的一场品茗会，却也因为常菁儿耍的这些小心眼而坏了大长公主的心情。 大长公主眼神微冷的看了常菁儿一眼，正欲开口命众人散去，却见一宫女步履匆匆，神色惊慌的跑进潇湘园，朝着大长公主殿下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公主殿下不好了！小郡主不见了！” “什么？！娇娇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 还不派人给本宫去找！” “小郡主听闻府上来了不少客人，本是闹着要来玩，被嬷嬷们劝了下来。 可方才嬷嬷们去了郡主房中，这才发现小郡主不知何时竟溜了出去！” 大长公主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此时的她根本顾不得许多，领着宫女便匆匆离开。 众人见状，更是紧紧跟在大长公主身后: 大长公主老来得女，对小郡主疼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小郡主身子不好，大长公主便从来不许小郡主出去。 若是小郡主今日因她们前来赴宴而出了什么事情，她们又岂能好过？！ 这一刻，众人从未有过的齐心: 期盼小郡主能安然无恙的被找回来！ 她们跟在大长公主身后匆匆赶往后院，在经过后花园假山之时却听得假山那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快来人啊！小郡主落水了！” 声音才落，一道火红的身影便朝着声音来源处飞掠而去。 众人也跟在大长公主身后飞快往假山后的池塘赶去，姜月羲亦在其中。 待到她们赶到之时，便见顾听锦已经将小郡主带回了岸上。 只是此时的小郡主却是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已然没了呼吸！ 第15章 小郡主还有救 跪在地上的嬷嬷伸手探向小郡主的鼻子，随即一颤，哭喊出声。 “公主殿下！小郡主没气了！” “娇娇！我的娇娇！” 大长公主痛哭出声，直接扑向地上的小孩，众人见状，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完了！ 她们这次摊上大事了！ 可就在此时，人群中的姜月羲却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公主殿下，能否让臣女看看小郡主？或许小郡主还有救！” “长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出风头呢！” “不会说话你就给我闭嘴！” 姜月羲冰冷的目光直接射向姜月珠，但下一秒她的目光便重新落在了大长公主怀中的孩子身上。 “还请公主殿下让臣女一试，小郡主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你若救不回本宫的娇娇，本宫会叫你们整个姜氏陪葬！” 人命关天的时刻，姜月羲也顾不得许多，她从大长公主怀中迅速接过小郡主，让她平躺在地，迅速清除掉她口鼻中的异物后，便开始为小郡主做心肺复苏。 众人看清姜月羲的动作后更是神色巨变，纷纷别过视线！ “姜大姑娘怎能如此亵渎小郡主？！” “是啊，虽说都是女子，可姜大姑娘又是按压小郡主的……又是亲吻小郡主……这实在是对小郡主的大不敬啊！” “……” 关于耳边的这些议论，姜月羲充耳不闻，只是不厌其烦的重复心肺复苏的动作！ 终于，在她的坚持下，原本已经没了呼吸的小郡主却突然“哇”的一声吐出好几大口湖水，人也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更是哭着扑到了大长公主的怀中。 “呜哇——娘亲，娇娇好害怕！” 这一刻，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看着“死而复生”的小郡主，众人的脸色就仿佛见了鬼一般精彩: 怎么会？！ 已经死去的人怎么还能活过来？！ 持续做了一分多钟的人工呼吸，姜月羲此时也有些脱力。 但她在稍微缓过来之后也连忙开口解释: 她可不想被人传出她是用了什么妖术才救活小郡主的荒诞谣言！ “启禀大长公主殿下，小郡主方才是因为口鼻中有异物堵住加之呛了太多的水所以才会暂时没了呼吸。 这种情况我在乡下时也曾见过，当时有一游历至此的神医便用此法救醒了同样因落水而识趣呼吸的孩童，臣女方才一时情急也只能用此法尽力一试。 冒犯小郡主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朝云大长公主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对于姜月羲这个救了自己女儿的人，态度更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姜大姑娘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挽救本宫的娇娇，又何罪之有？ 本宫不仅不会怪你，还要好好的谢你！” 说罢，大长公主将这群贵女扫视了一圈，又一个眼神递给身旁的大宫女。 “今日之事让诸位姑娘受惊了，本宫接下来还有要事处理，便请诸位先行回去吧。 素姑，给她们每人备上一份薄礼带上，送她们离府。 至于听锦与姜大姑娘便暂且留下，稍后本宫会命人亲自送你们归家。” 大长公主既已发话，众人自然不敢再逗留，只得纷纷行礼退下，但心中却不由感叹姜月羲的好运气: 凉京城中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最珍视的就是小郡主，如今姜月羲误打误撞救了小郡主，怕是要让大长公主另眼相待了！ 她们怎么就没有这般好的运气呢！ 众人离开之后，大长公主抱着小郡主先行离开，又命素姑将姜月羲与顾听锦二人带去了客房稍作收拾。 二人并肩而行，姜月羲也终于找到机会向顾听锦开口致谢。 “今日在潇湘园中，多谢顾姑娘替我出头。” “不用谢我，我就是瞧不上她们明明是想欺负人还装模作样表现出自己并无坏心的模样。” 顾听锦颇不在意的摆摆手，片刻后却又突然开口提醒。 “姜大姑娘，你刚回凉京不久，想来对这凉京城内的事情知道的也不甚清楚。 你可知玉梓贞不仅是柔贵妃的亲侄女，六王爷的亲表妹，当初柔贵妃甚至为二人定过口头婚约，玉梓贞对六王爷也并非毫无情意。 她这人看似温柔无害，实则惯会背后捅人刀子，却偏偏每次都能做得滴水不漏。 若不是我在她手上吃了不少亏，我也不能发现她竟是如此表里不一之人。” “所以？我与顾姑娘素无交情，姑娘又为何要告知我这些？” “当然是看你顺眼。 总之，姜大姑娘日后若是与玉梓贞打交道，还是多留几分心眼吧。” 顾听锦明显不想再与姜月羲多说下去，撂下这句话后便快步往前走去。 姜月羲落后半步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微深…… 待到二人在客房收拾妥当后，素姑这才领着她们去了公主府的正院。 此时的小郡主早已在大长公主的安抚下沉沉睡去，等到姜月羲二人到达正院之时，大长公主这才从内室走了出来。 “臣女拜见大长公主。” “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大长公主看着进退有度，举止大方的姜月羲，眸色复杂。 因为某些原因，她其实并不怎么待见这个即将成为她侄媳妇的女人，所以在常菁儿等人故意刁难姜月羲时，她也只是装作没有看见。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受自己待见的人，最后竟然救了她唯一的女儿！ 这一瞬间，大长公主的心中当真是百感交集。 “姜大姑娘，你救了本宫的女儿，本宫会报答你的。” “臣女不敢。 臣女出手相救只是顺心而为，不敢奢求公主的回报，只要小郡主安然无恙，臣女便已心满意足。” 漂亮话嘛，谁都会说的啦！ 她又不是傻子，虽说她救了小郡主确是事实，但她若是没有眼力的急于邀功，怕是会让大长公主以为她别有用心。 她可不想得罪整个皇室中最得圣宠的朝云大长公主。 而她的这番表现显然也让大长公主更加满意了几分。 “你不邀功这很好，不过本宫说话向来算数，既说了要报答于你，你便不许推辞。 你今日救了本宫唯一的女儿，本宫可允你一诺，在本宫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许你一个心愿。 你先回府好好想想，若是想到了可随时来府中见本宫，本宫不会食言。 好了，本宫与听锦还有话说，你且先回府吧，晚些时候本宫会让素姑亲自备上厚礼送去姜家。 素姑，命人送姜大姑娘先行回府。” “臣女告退。” 第16章 请大姑娘去祠堂 大长公主话已至此，姜月羲自然不会继续推辞，乖巧顺从的起身退下。 坐在公主府安排的宽敞马车中，姜月羲想到了大长公主许给她的那一个愿望。 其实她目前确实有两个想要迫切实现的愿望: 一是让姜家倒台；二是解除她和那个六王爷的婚约。 但显然，纵然朝云大长公主再如何得宠，也无法办到这两件事。 前者涉及前朝重臣自不必说。 至于后者……想让皇上收回他的赐婚旨意显然更是痴人说梦。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她在一个月后嫁入六王府的事情是绝无可能更改了。 不过若是成亲之后六王爷不满她这个王妃，主动休弃于她，自己倒也不是不能逃离这座樊笼…… 姜月羲认真思索着成亲后被休弃的可能性，直到马车停在姜府门口，她这才将脑中的这些想法按下，带着青团快步走进姜府。 只是才进姜府，姜月羲便敏锐的感觉到府中下人们打量自己的目光。 她皱了皱眉，正准备让青团去打听一下今日府中发生了何事，便看到管家已经走上前来。 “大姑娘，老爷有请。” 姜月羲的心沉了沉，直觉告诉她姜首辅找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但怕是不可能怕的。 将青团打发回曦园之后，姜月羲便直接跟着管家去了正厅。 姜月羲前脚才踏入正厅，一个茶杯便朝她兜头砸了过来！ 她连忙侧身避开，茶杯直接砸在身后的柱子上，顿时四分五裂，姜月羲的目光霎时变得冰冷。 “孽女！你还敢躲！” “女儿若是不躲，难道要站着让父亲大人砸死吗？” “放肆！你在公主府内闯下祸事不思悔改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敢向我顶嘴！ 还不快给我跪下！” 姜首辅一双眼睛如淬了毒一般盯着她，姜月羲却丝毫不惧，坦然对上他的目光。 “女儿不知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父亲大人这般动怒。 但女儿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女儿不会跪。” “你简直反了！做错了事情竟还死不承认，你在公主府冒犯小郡主的事情，珠儿早已清清楚楚禀报于我。 她还求我念在你从小体弱的份上不要罚你。 可你这个孽女，不仅毫无改过之心，还敢忤逆我这个父亲！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惹是生非的女儿？！” 姜首辅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直看得姜月羲心中作呕，反胃的差点没将昨晚吃下的饭给吐出来。 这姜首辅与如夫人母女果真不愧是一家人，简直是比垃圾袋还能装！ 她说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姜首辅怎么会突然来找她麻烦呢！ 原来是姜月珠这个记吃不记打的蠢货又作妖了！ 姜月羲按下那股反胃感，脆声道。 “父亲，我并未冒犯小郡主，更不曾惹是生非。” “够了！珠儿亲口所说岂会有假？” “二妹说我在公主府中犯了错，父亲便真的信了吗？ 今日前往公主赴宴的，并非只有我与二妹，还有三妹四妹同往，父亲为何不去问问她们二人，反而偏听偏信二妹一人之言？” “我处事素来公平，并非偏听偏信，珠儿更是向来乖巧，不可能说谎话。 反倒是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姜月羲心中冷笑，说他偏心还不承认，这是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呢！ 原主遇上这么一个父亲，难怪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她敛眸掩住眼底的怒气，心中计算着时间，片刻后再次抬头之时，面上一片恭谨。 “父亲既然不信女儿，女儿多说无益。 只是不知，父亲打算如何处置女儿？” 姜首辅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容貌与亡妻有七分相似的女儿，心中厌恶更甚，立刻别过目光不愿多看她一眼。 “你去祠堂给我好好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吃饭更不许踏出祠堂半步！” “这就是父亲的公平吗？ 这般的公平……请恕女儿无法恭维，更不可能从命。” “这可由不得你！” 姜首辅眯了眯眼，眼底一片危险，冷声下令道。 “还不来人请大姑娘去祠堂！” 正厅外等候着的下人听到命令后立刻冲了进来，更是毫不客气的要对姜月羲动手。 姜月羲也不惊慌，更没有躲避的意思，反而是冲着姜首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姜首辅被她这个笑弄得一愣，可还没等他想明白，便见管家领着公主府的人匆匆走了进来，为首者，正是在朝云大长公主身边伺候的素姑。 “素姑姑，不知素姑姑来此所为何事？” 见状，姜首辅也顾不上姜月羲了，快步上前几步，态度亲和的与素姑打了招呼。 素姑是朝云大长公主身边最得脸的人，与大长公主情分匪浅，更不是普通的宫女，而是身负品级的宫廷女官。 即便他现在已经位极人臣，却也不会轻易得罪素姑这样的人，谁让朝云大长公主可是皇上唯一的胞妹呢？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今日姜大姑娘在府中救了我家小郡主，公主殿下感念大姑娘恩情，特意命我给大姑娘送来谢礼。” 素姑说话间，更是笑着看向姜月羲，示意她上前来。 而她身后的小宫女更是手脚麻利的将手中锦盒打开，直接里面赫然躺着一柄血玉如意！ “旁的金银钗环皆是俗物，但这柄血玉如意却是公主殿下当年及笄之时，太后赐予的生辰礼。 整个大凉朝中只此一柄，公主殿下今日将这血玉如意赠予大姑娘，一是为了感谢大姑娘救下小郡主的恩情，二来也是对大姑娘的一个祝愿。 希望姜大姑娘往后的日子能如这柄血玉如意一般，事事称心如意。” “公主厚爱，臣女实在愧不敢受。” 莫说是姜首辅看呆了，便连姜月羲本人也是惊讶不已。 她虽然知道长公主会派人送来谢礼，却万万没有想到这谢礼竟然如此之重，就连珍藏的血玉如意竟也拿出来送给了她！ 第17章 以后都不要再开口说话 这一刻，姜月羲倒真的有些看不懂大长公主的用意了。 她能看出来，其实大长公主对她并没有多少好感，能够许她一个愿望已是看在她救活了小郡主的份上。 但现在大长公主却又将如此珍贵的血玉如意当做谢礼赠给了她，这分明是有替她撑腰的意思。 是在她离开公主府后又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使得大长公主改变了想法吗？ 素姑见姜月羲目光清正坦荡，眼中并没有对血玉如意的丝毫贪恋，脸上的神色亦是愈发满意。 “长者赐不敢辞。 大姑娘日后是要嫁入皇室的人，与公主殿下迟早是一家人，便是再好的东西，只要公主殿下愿意给，大姑娘就只管接着。 公主殿下可是说了，若是大姑娘愿意，可随时去公主府与小郡主作伴。 都别愣着了，还不快将公主殿下送给大姑娘的东西搬去大姑娘的住处，日后这些东西可都是要作为嫁妆跟着大姑娘一起嫁去六王府的。 首辅大人，还要劳烦你指个人领这群丫头去一下大姑娘的院子。” “素姑姑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管家，你亲自去。” 事到如今，姜首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以为是这个大女儿不知尊卑礼数在公主府惹了祸，没想到竟是他宠爱的小女儿说谎骗了他！ 就是有些可惜，被大长公主这般看重的好事还是没能落在珠儿身上…… 有素姑在场，姜首辅倒也能装成一个慈爱父亲。 只是待到姜月羲将素姑送出府后，姜首辅的脸色便立刻沉了下来。 姜月羲亲眼目睹他变脸的全过程，只觉得就凭着这变脸的速度，姜首辅不去戏班子里唱戏可真是浪费人才。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你的曦园待着！” “是，女儿告退。” 姜月羲只当是看不见姜首辅那难看至极的脸色，直接转身离开。 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现在的她正面对上姜首辅，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但是今日之事就这么轻轻揭过，却也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既然老的暂时动不了，那她就只能先动一动小的了！ 这般想着，姜月羲直接调转方向往沉香阁而去，路上碰上来寻她的青团，主仆二人更是一拍即合。 而此时的沉香阁中，姜月珠正在坐在绣架前，有些心不在焉。 这个时间，姜月羲那小贱人应该已经从公主府回来了吧？ 也不知道父亲究竟有没有责罚那个小贱人？ 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呢？ 姜月珠越想越是焦急，她是知道父亲大人究竟有多讨厌姜月羲的。 但她也发现，姜月羲这次从庄子上回来明显变了许多，比之从前更加机灵，骨头也更硬了几分。 若是不能亲眼看着姜月羲受罚，她这心中便无法舒心。 这般想着，姜月珠索性准备亲自去前正厅看上一眼，然而她才出院门没走多远，便迎面撞上前来算账的姜月羲主仆。 姜月珠的脸色蓦然一变。 “长姐？！” “怎么？二妹看到我没有受罚，所以很是惊讶吗？” “长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妹妹怎么听不懂呢？” 姜月珠也不知为何，看着此刻笑意盈盈的姜月羲，她心里竟然有些发憷。 尤其是想到上次被姜月羲毒打的那一顿，她更是本能的想要回去沉香阁。 可姜月羲又怎么可能给她跑掉的机会，她身子刚动，姜月羲便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掐出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抵在园中的假山上。 青团更是以一敌二直接制服了姜月珠带来的两个婢女，不让她们去打扰自家姑娘的好事。 “姜月珠，敢做不敢认，你难道就这点本事吗？” “长姐！我不懂长姐在说些什么！ 难道长姐你真的想杀了我吗？！你若是敢杀了我，父亲定然不——” 姜月珠的狠话还没放完，姜月羲便蓦然加重了手下的力道，直掐的姜月珠呼吸不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着姜月珠这副痛苦的模样，她轻声一笑，凑到姜月珠的耳边低低轻语。 “我即便真的杀了你，父亲又能拿我如何？要知道，一个人只有活着才有价值。 更何况我如今可是比二妹你有价值的多，就以咱们父亲那无利不起早的脾性，他又怎么会真的为了一个已经没了的女儿而去牺牲另一个更有价值的女儿呢？ 不过你放心，现在杀了你我也会很麻烦，所以我并不想现在取你的性命。 可是二妹你实在太不听话了…若不给你一点教训，我这心里还真是不舒服… 二妹说说，我该给你什么教训呢？” 姜月羲轻笑着伸手抚上姜月珠的脸，吓得她整个人一个瑟缩。 “长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么？可你说的话我一点都不信呢。 既然二妹既不听话又不会说话，不如以后都不要再开口说话了吧。” 话音未落，姜月羲便直接捏开她的嘴巴，将一粒药丸直接丢了进去，逼迫她咽了下去，而后这才松手。 得到自由的姜月珠整个人滑坐在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后背更是早已汗湿一片。 突然，她想起了刚刚姜月羲塞进自己嘴里的那颗药，一张小脸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此时的她根本顾不得更多，直接伸手去扣自己的喉咙，妄想将药丸吐出来。 姜月羲瞥见她的动作，眼中浮起一抹冷笑。 “二妹别费力气了，这药丸入口即化，如今药性也早已渗入你的体内，即便你将苦胆都吐出来也是无用的。” “姜月羲！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啊？！” 姜月珠的心从未如此慌乱过，整个人几乎面临崩溃，可姜月羲却依旧笑意盈盈。 “二妹放心，这不是要你命的毒药，只不过会让你变得安静罢了，除此之外，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二妹闲聊了。 二妹自便。” 说罢，姜月羲便直接带着青团扬长而去，再也没多给她一个眼神。 第18章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姜月珠瘫坐在地，怨毒的看着姜月羲离去的背影。 她此刻又怒又怕，恨不得能将姜月羲千刀万剐，但她也清楚的看明白了一个事实: 现在的她根本不是姜月羲的对手，若是对上姜月羲，她只有吃亏的份！ 而今日姜月羲露得这一手不仅成功恐吓住了姜月珠，就连她身边的两个婢女水烟、水巧也吓得不轻。 直到姜月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二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将瘫坐在地的姜月珠搀扶起来。 “姑娘，大姑娘刚刚也太可怕了…… 不如婢子去禀告夫人，请夫人为姑娘做主吧！” “不许去！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告诉我娘！” 水烟的话刚说完，便结结实实挨了姜月珠一耳光。 水烟吃痛的捂住脸，看着神色狰狞的姜月珠，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可大姑娘方才喂姑娘吃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若是不禀明夫人，如何能请大夫来为姑娘把脉呢？” “那就不请大夫！” 姜月珠恨恨开口。 “总之你们两个，谁也不许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娘！ 我娘本就不赞成我在这个时候对那个小贱人动手，要是被她发现我不仅动手还输了，我娘一定会骂我没用的！ 你们放心好了，她不过是恐吓我罢了。 她一个养在乡下的野丫头，难道还真的随身携带毒药不成？ 我们回沉香阁！” …… 第二日，曦园。 姜月羲才睡醒，便从青团口中得知一个令她心情十分愉悦的消息——沉香阁出事了！ 青团一边伺候着姜月羲梳洗打扮，一边笑嘻嘻的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姑娘，婢子听说沉香阁那边一大清早就闹起来了呢。 据说二姑娘好端端的一觉起来便说不出话了，和夫人请了好几个大夫也查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我调制的毒药若是那么清楚就让人查出来，那我这些年的医术岂非是白学了？” “姑娘的医术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不过婢子担心，二姑娘如今说不出话，肯定会向和夫人告状来找姑娘的麻烦。” “那就最好了，我还怕她们不来找我麻烦呢。” 青团:……姑娘这性子真是半点没变。 姜月羲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她回姜府就是为了搞事情啊！ 要是让姜首辅这一家人过得舒舒服服，那她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事情也正如姜月羲所期盼。 她这边刚吃完早饭，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熙熙攘攘吵闹的声音。 她与青团走出房门一看，便见面色冰冷的和夫人领着一堆下人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姜月羲挑了挑眉，扶着青团的手慢悠悠的在廊下坐好，饶有兴趣的看向和夫人。 “这一大早的，和夫人摆出如此大的阵仗来我曦园是打算做什么？” “大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还请大姑娘将解药交出来。” “什么解药？和夫人这话我可听不懂。” 姜月羲今天心情好，也起了兴致想逗一逗这和夫人。 她慢慢把玩着手中的帕子，故意做出一副无辜懵懂的模样，看得和夫人怒火中烧。 和夫人一想到自己女儿如今那副张大嘴巴却出不了声只能流泪的场面以及水烟那两个婢女所说的话，便恨不得将姜月羲千刀万剐。 是她大意轻敌了！ 竟没想到这个姜月羲如今竟变得如此难缠，还敢在府中直接给她的女儿下毒！ 可纵然和夫人心中再如何气愤，到底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 她将心头的那股郁气压了又压，这才重新看向姜月羲。 “事到如今，大姑娘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水烟与水巧早已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是你给珠儿下了毒！ 大姑娘，珠儿她可是你的妹妹啊！你究竟为什么这么狠毒，要向她下毒？！” “当然是因为二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还非要到处搬弄是非咯。 既然管不住，那这张嘴就别要了。” 姜月羲淡淡开口，语气平常的就好似在与人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夫人被她的态度刺激到，那张美艳的脸庞渐渐变得扭曲。 “既然大姑娘已经承认了是你下毒，就请大姑娘老老实实的将解药交出来！ 否则的话——” “否则就怎样？ 报官抓我？可我一个深闺女子，又哪来的毒药毒害妹妹呢？ 和夫人就算是报官，怕是也无人会信，更何况如今二妹不过是不能说话罢了，和夫人请了那么多大夫，有哪位大夫诊断出二妹是中毒吗？ 恐怕是没有吧。 毕竟若是和夫人手中有确凿的证据，又怎么会站在此处与我说这么多废话呢？ 当然，父亲一向宠爱和夫人，夫人当然可以让父亲杀了我替二妹报仇。 我倒是不怕死，可杀害未来六王妃的罪名，姜家担当得起吗？ 说起来，我还应该好好感谢父亲和夫人的筹划，给我定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大姑娘！你当真以为我们姜家拿你没有办法吗？！” “怎么会呢？和夫人的手段有多高超，我可是最清楚了呢。 可和夫人你也该为你的女儿想一想才是，我若出了事，你可就永远拿不到解药了。 当然，若是你认为二妹一辈子做个哑巴也无妨，那我自然也是没意见的。” 和夫人满腔的杀意在听到姜月羲这番话之后，顿时消失了大半，理智也逐渐回笼。 她算是看明白了: 对方拿捏住了珠儿这个自己的软肋，这场博弈，从一开始自己就输了！ 和夫人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对姜月羲有任何轻视。 “大姑娘直说吧，你要怎样才愿意将解药交出？”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要知道是你们有求于我，既然求人那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姜月羲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和夫人的面前。 她身量高挑纤细，站在和夫人的面前还要高出半分，她就这么低头看着眼前的美妇人。 “我想要的很简单，我娘的嫁妆还有姜家的管家权，全部交给我。” 第19章 姜家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听着姜月羲的话，和夫人心中一颤，放在袖中的用力攥紧，在掌心留下了几道很深的月牙印。 管家之权和文氏留下的嫁妆？！ 这姜月羲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 “大姑娘……” “打住！我这个人耐心有限，并不想听废话，你只需要告诉我，我的要求，你应是不应？” “我答应！” 如夫人没想到姜月羲是如此的油盐不进，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非要逼着她做出决定。 这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可姜月羲才懒得管她心里怎么想呢，她只在意最后的结果。 况且如夫人与姜月珠越不快乐，她就越是舒坦。 “夫人果真爽快！那就请夫人回去清点清点，早日将我娘的嫁妆与这府中的对牌钥匙送过来吧。 不过我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如今二妹生病，如夫人要照顾二妹又要清点嫁妆，这时间确实有些不够用。 所以我会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我若不能看到嫁妆与对牌钥匙，那二妹的解药可就……” “三日就三日！大姑娘只管等着收东西吧！” “夫人可要清点清楚，别漏了东西，毕竟这嫁妆单子文家可还有一份呢！ 我几日前便已修书一封送往江城的外祖文家，请他们前来凉京参加我一月后的大婚，并嘱咐他们带上我娘的嫁妆单子。 倘若届时我发现少了东西，如夫人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如夫人气得胸口不停起伏，根本不想再在这曦园多待一秒，带着下人匆匆离开。 她担心自己若是再不走，怕是就要在曦园里活活气晕过去！ 而姜月羲主仆看着如夫人那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 “姑娘真厉害！婢子瞧着，那如夫人脸都气绿了。” “那可不，你也不看看你家姑娘是什么人。” 姜月羲骄傲的扬了扬眉，眼底闪着亮光。 青团虽然也觉得十分解气，但想到她们如今在姜府里的尴尬处境，心里不免还是有些为自家姑娘担心。 “可姑娘，若是如夫人找了老爷和老夫人告状怎么办？” “不必担心，我那个父亲与祖母是最会趋利避害的人，我如今风头正盛，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我为敌的。 如夫人与姜月珠这一次再委屈，也得给我乖乖受着了！ 不过大长公主昨日的举动确实帮了我大忙，待会儿你随我去见祖母，我们去一趟公主府给大长公主好好道谢。” …… 一切都如同姜月羲预料的那般。 由于昨日她救了小郡主又得了朝云大长公主青眼，今日她再去松寿堂时，姜老夫人看她的眼神不知是有多慈祥。 更是丝毫没有提及沉香阁以及管家权之事。 在得知姜月羲准备去公主府拜见大长公主之时，不仅一口应了下来，还令兰嬷嬷备了一份厚礼让她带上。 秉着姜家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姜月羲并未推辞，直接让青团接下，主仆二人这才坐上马车朝公主府而去。 而一直等到姜月羲离开松寿堂，姜老夫人脸上的笑意都未曾褪下。 “阿兰，你瞧我说的怎么样？这羲丫头果然是一块璞玉。” “老夫人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大姑娘也是个有福气的，才去了公主府一次竟就得了朝云大长公主的青眼。” “我的嫡亲孙女，自然是有本事的。” 老夫人语气骄傲，眼中颇有几分得意，兰嬷嬷也连连附和，但想起清晨外面禀告的那些，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老夫人说的是。 不过……二姑娘与如夫人那边的事情，老夫人当真不打算插手了吗？” 闻言，老夫人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冷哼一声。 “她们母女技不如人就该老实认输，我们姜家家大业大，本就不会贪文氏的嫁妆。 至于管家之权，不交给羲丫头这个姜氏嫡长女，难道还要让一个妾室一直管下去吗？ 月珠那孩子与羲丫头比起来，手段实在是太差了一些。 我是实在没想到，羲丫头竟然如此有本事，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将她送走，若是从小留在我身边教养，我姜家恐怕就不只是要出一个王妃了，这羲丫头也会与我更加亲近。 可惜啊！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老奴瞧着，大姑娘如今对老夫人也是十分尊敬的，只是不怎么喜欢如夫人和二姑娘罢了。” “所以，我才要更帮着羲丫头一点啊。 那女人掌了这么多年的家，野心是越来越大了，如今有一个打压她又能向羲丫头示好的机会，我又怎能不好好利用呢？” 姜老夫人笑了起来，眼中满是算计的精光。 “去，派几个人去催催那女人，既然嫁妆单子一时半会儿清点不完，那就先将对牌钥匙送去曦园。” “是，老奴这就去办。” …… 此时，朝云大长公主府。 六王爷慕熠听说了昨日小郡主成娇娇溺水之事，一大早便赶往公主府探望。 早年间，大长公主成亲多年却无所出，当时还是一个小小才人的柔贵妃为了讨好大长公主，便将年纪尚幼的慕熠送到公主府陪伴朝云大长公主。 柔贵妃虽然不怀好意，但大长公主与慕熠之间的姑侄情却是真的。 后来大长公主生下唯一的女儿成娇娇，慕熠还是会经常前往公主府探望大长公主，并对这个妹妹亦是十分疼爱，兄妹感情甚好。 他来到公主府之时，正巧大长公主正陪着小郡主在花园内散步，小郡主瞧见慕熠，立马就甩开了自家娘亲的手，飞扑进慕熠的怀里。 慕熠见状，也露出了一丝真心地笑。 “熠哥哥！你怎么才来看我呀？” “是哥哥不好，这段时间忽视了我们娇娇，所以哥哥今天特意给娇娇带了赔罪的礼物。 瞧，这是什么？” 慕熠大手一捞，将小小的成娇娇抱在怀里，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随后从身后掏出一个油纸包。 小郡主一见，双眼顿时放光。 “是珍味斋的点心！熠哥哥对我最好了！” “娇娇这意思，是只有你熠哥哥对你好，娘亲对你就不好了？” 大长公主见他们兄妹二人相处融洽，心里也是十分欣慰，还起了兴致去逗弄自己的小女儿。 小郡主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场面，丝毫没有被自家娘亲吓到，反而朝她做了个鬼脸。 “娘亲有娘亲的好，熠哥哥有熠哥哥的好，娘亲都多大了，怎么还和熠哥哥争风吃醋？ 娘亲羞羞！ 还有昨天救我的顾姐姐和另一个漂亮姐姐，她们也是好人，娘亲不是说要请她们来陪我玩么？ 那娘亲打算何日请她们呢？” 第20章 论我的病人突然变成未婚夫是什么体验？ 小郡主一提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淡了几分，原本十分融洽的气氛也冷了几分。 慕熠见状，将小郡主交给乳母抱去一旁玩，这才看向大长公主。 “姑母，昨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是北院那些个不安分的东西，这些年娇娇身子不好，本宫一颗心全都放在她的身上，也就没心思去管那些货色。 却没想到，她们竟然敢将主意打到娇娇身上！” 闻言，慕熠脸色也冷了下来。 “姑母，斩草须得除根。” 二人正在说话，管家忽而来报。 “启禀公主殿下，姜大姑娘求见。” “带她直接过来吧。” 听见“姜大姑娘”这四个字，慕熠下意识皱了皱眉。 “既然姑母有客人，那我就回王府了。” “熠儿，你先别急，来都来了见一见也无妨。” “姑母——” 慕熠不太赞同的开口，话才开口就被大长公主直接打断。 “本宫知道你对你父皇赐婚一事不满，本宫开始也对这姜氏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昨日娇娇落水，幸亏有她出手这才救回来。 她与姜首辅那一家人倒是有些不同，到底是你未来的王妃，你也见一见。” 大长公主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慕熠也只能留了下来。 虽然不喜欢姜家人，但若那姜大姑娘确实如姑母所说，他也不至于真的迁怒于她。 而就在二人说话的时间里，管家已经领着姜月羲主仆来到了此处。 “臣女姜月羲拜见公主殿下，郡主殿下。” 慕熠微愣:这个声音……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姜大姑娘今日来得倒巧，你才回京不久，怕是还没见过六王爷吧。 来，这就是你的未婚夫，六王爷慕熠。” 姜月羲听到大长公主提起六王爷之时，就觉得有些头疼: 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我对这个什么未婚夫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啊！ 姜月羲心中忍不住吐槽，但表面上还是十分乖巧顺从的走上前几步，顺着大长公主说的方向看去，恰好对上慕熠看过来的目光。 这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姜月羲:这不是那个找我治腿的俊男人吗！ 慕熠默默抬手遮住姜月羲的下半张脸: 很好，就是姜大夫，我没认错。 大长公主看着二人眼中露出如出一辙的惊讶，心中若有所思，当即便命素姑带着其他人先行退下。 待到后花园中只剩下他们三人时，大长公主这才收回打量二人的目光，颇有兴趣的看向慕熠。 “怎么？熠儿你与姜大姑娘早就认识了？” “是，我与姜姑娘确实早就相识，只是那时我并不知原来她就是姜家嫡长女，也并未向她透露我的身份。 姑母可还记得上次我中了半月醉之事？这毒便是姜姑娘出手所解。” 闻言，姜月羲本想否认，然而却被慕熠抢先一步。 “姜姑娘不必担心，姑母是我身边为数不多可信之人。” 姜月羲:行吧，你信任就行。 “当真？！” “我又岂会拿此事欺骗姑母？” 慕熠一说姜月羲救过自己，大长公主看向她的眼神更是慈爱了不少，更是很快便反应过来姜月羲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若说之前是因为她误打误撞救了小郡主才改变了大长公主对她的看法，那此时此刻，大长公主看待她的目光倒是真有几分在打量自家小辈的意味。 “姜大姑娘，本宫还真是没有想到你与熠儿之间竟还有这段缘分。” “莫说公主殿下，臣女也没有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姜月羲抽了抽嘴角: 论我的病人突然变成我的未婚夫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倒是方便了她给这慕熠治腿。 况且看在她为他医治的份上，兴许到时候自己想要和离再离开王府，说不定也会容易不少。 这般想着，姜月羲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此时慕熠的心情显然也很不错: 本来他就不想被迫娶一个姜氏的女儿，但如果自己的王妃是姜大夫，他好像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一刻，被一纸婚约束缚多日的两人终于都松了口气。 慕熠更是难得的朝小郡主以外的人露出了笑容。 “姜姑娘当真是我的贵人，不仅救过我，昨日还救了娇娇。” “王爷客气，小郡主能够得救并不全是臣女一人功劳，若非顾姑娘及时将小郡主从水中带出，我纵有一身医术也无处施展。 王爷若要谢，更该好好谢谢顾姑娘才是。” “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请你替娇娇把一把脉？” “小郡主身子还有哪里不适吗？” 慕熠此话一出，莫说是姜月羲，就连大长公主都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脸色变了又变。 “熠儿，你这是何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只是最近查到一些事，所以有些怀疑。” 慕熠神色淡淡，态度却十分坚定。 “姑母，我相信姜姑娘的医术，就让她给娇娇看看吧。” “好。” 事关小郡主，大长公主向来都是格外小心谨慎，见慕熠如此坚持，她也没有多问，当即便应了下来。 大长公主命人将小郡主带上，一行人直接回了正院。 小郡主如今才不过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却因为身子不好极少出门，更是常年累月的喝药，因此对于太医院的人格外排斥。 一听到要让人给自己把脉，脸上的笑容顿时就耷拉下来了。 可为了不让她的娘亲和哥哥担心，小郡主虽然不高兴却还是选择了配合。 但是当她发现这次来给自己把脉的人不是太医院里那群白胡子老头，而是昨天救了自己的那个漂亮姐姐时，小郡主那肉嘟嘟的脸上满是惊讶。 “漂亮姐姐，怎么是你呀？！” “怎么啦？小郡主看到我不开心吗？我可是听公主殿下说，小郡主之前还说要请我来府中陪你玩呢。” “看到漂亮姐姐我当然是开心的…可是…我不想喝那些苦药。 每次太医过来给我把脉，总是会开许多很苦很苦的药，姐姐你待会儿是不是也会给我开那些苦药呀？” 第21章 是谁处心积虑的害她？ 姜月羲素来就十分喜欢如软团子一般乖巧可爱的小孩子。 如今听着小郡主这小心翼翼的语气，更是不免有些心疼，再开口时，语气也愈发温柔。 “郡主放心，我不会给郡主开那些苦药的，我就是替郡主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看看有没有法子让郡主不吃药也能慢慢好起来。” “好，那姐姐来吧！” 一听不需要喝那些发苦的汤药，小郡主那紧皱的眉头顿时松了开来，十分配合的将手腕递到姜月羲的面前。 姜月羲忍不住捏了捏她那胖胖的小脸，这才笑着搭上她的脉搏。 但很快，姜月羲就笑不出来了。 她忍不住看了小郡主好几眼，又反复搭上脉搏仔细诊脉，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姐姐你别不开心，如果我一定要喝药才能好起来，也没关系的。” 看着眼前这个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小姑娘，姜月羲对她不免更加心疼，她伸手摸了摸小郡主的脑袋，露出一丝笑容。 “小郡主，我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下次来公主府，该给我们小郡主带什么礼物好呢？ 不如小郡主自己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好不好呢？”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啦。” “那我要吃珍味斋新出的点心，要吃好多好多！娘亲说我身体不好，总是不让我吃府外的东西，姐姐你下次带给我的时候，千万别被娘亲发现哦。” “好~小郡主放心。” “那这是我和姐姐之间的约定，拉勾。” “拉勾。” 姜月羲十分耐心的哄着小郡主，又给她讲了好几个有趣的寓言故事，一直等到小郡主被哄睡了过去，她这才离开内室。 而此时的大长公主与慕熠也早已等候多时，他们将下人屏退，只留下素姑在房中伺候。 一见姜月羲出来，大长公主更是急忙问道。 “姜大姑娘，娇娇如何了？” “殿下放心，小郡主已经睡下了。 殿下，请恕臣女冒犯之罪，臣女斗胆想为公主殿下请一次平安脉。” 大长公主脸色一沉，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但并未拒绝。 “你上前来。” “是。” 姜月羲快步上前，把住大长公主的脉搏，而后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从始至终都未曾多言的慕熠，在见到姜月羲撤回手后终于开了口。 “姜姑娘，娇娇不是单纯的体弱，就连姑母的身体，也有问题，是吗？” “是。” 姜月羲点点头，老实道。 “我方才给小郡主把脉之时，发现她并非先天不足导致的体弱，而是中毒——” “不可能！自娇娇出生以来，她的吃穿用度皆是本宫亲力亲为，伺候她的人也全是本宫的心腹，绝无可能有人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给娇娇投毒！” “公主殿下确实将小郡主保护的很好。 可这毒并非是直接下在小郡主的饮食之中，而是当年公主殿下怀孕之时，下给殿下的毒。 只是这下毒之人不知是否过于小心谨慎，下毒的剂量并不是很重，所以并未危及殿下的性命，可那些毒素却被当时还在殿下腹中的小郡主吸收，形成胎毒。 以致小郡主生来体弱，疾病缠身。 就连公主殿下如今的体内，亦有未曾清除的余毒。 其实殿下与小郡主体内的毒并不难探查，但我不明白，为何那些为小郡主诊脉的太医竟无一人告知殿下。” 姜月羲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将自己诊脉所得的结果说了出来。 此时已是五月，但大长公主却觉得自己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浑身都是刺骨的冷！ 是谁？！ 是谁竟如此处心积虑的害她？！ 是宫里的人？ 对！一定是！ 若不是宫里的人，还有谁能收买太医并指使太医做事？！ 想通了这一点的大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素姑连忙安抚。 “公主殿下一定要保重身体，否则小郡主可怎么办啊！” 一听到素姑提起自己女儿，大长公主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抬眸看向慕熠。 “熠儿，你已经查到是谁给本宫下了毒是吗？” “是。” 姜月羲见他们讨论的事情已经涉及了皇室秘辛，当即便准备回避，可慕熠却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想法，抢先一步阻止了她。 “姜姑娘也留下来一起听吧，等你嫁入皇室之后，有些事情是想避都避不开的。” “熠儿你快说！那个人究竟是谁？！” 慕熠深深看了大长公主一眼，眸色复杂。 “是柔贵妃。” 话音才落，房内顿时一片安静。 姜月羲讶异的看向慕熠: 柔贵妃？！ 那不就是六王爷慕熠的生母吗？！ 一个妃子与公主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值得柔贵妃用如此迂回的手段害人，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这个答案虽在大长公主的意料之中却也还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一直都知道玉心柔那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可她却没有想到，原来她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对自己下手了！ “姑母，是我对不起你和娇娇。” “傻孩子，你这说得是什么话？！那个女人造的孽，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若非是柔贵妃想让姑母过继我为子，她也不会在姑母怀孕之时就对姑母腹中的孩子动手。” “那也与你无关，你是什么品性，本宫还是了解的。 呵！本宫看柔贵妃这是多生了几个孩子，心也就大了，竟然将手伸到了公主府里，还有太医院那群糊涂东西，皇兄这还没立太子呢，他们倒殷勤的很。” 大长公主冷笑起来，眼中一片寒意。 “熠儿，这件事情你不必再管了，柔贵妃到底是你的生母，你若是出手免不了要遭世人议论。 本宫与她之间的帐，本宫会亲自与她算！” 对于大长公主的话，慕熠并没有任何异议，一副任她安排的模样。 一直等到大长公主的怒气平息了几分后，他这才开口询问姜月羲。 “姜姑娘，姑母与娇娇体内的毒可能解？” 此话一出，便连大长公主也将殷切的目光投向了她。 第22章 于我一纸和离书，放我自由 顶着众人那殷切的目光，姜月羲知道自己是没法继续做个隐形人了。 她思索了片刻，而后斟酌着开口。 “公主殿下的身体素来康健，体内余毒不多，想要清除倒不是难事。 只是小郡主年纪尚小，又是在公主腹中之时便吸收了这些毒素，若要根除郡主体内的胎毒，我还需要时间仔细研究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姜姑娘上次为我用的行针逼毒术也不可行？” “不可。这胎毒早已溶于郡主的血肉之中，即便是行针逼毒，也无法将毒素尽数排出，稍有不慎，兴许还会让小郡主陷入危险之中。” 大长公主听着二人的对话，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她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姜月羲的身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语气恳切。 “姜大姑娘，我求你一定要想想法子救救我的女儿。 只要你能治好娇娇，你就是我慕朝云的恩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此时的大长公主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端庄冷静，如今的她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女儿。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是比她自己的性命还要珍贵的存在。 只要能治好她的女儿，别说是放下公主之尊，就算是让她将公主府拱手相让她也毫无异议！ 大长公主这片拳拳爱女之心，姜月羲也不免为之动容。 “殿下放心，臣女很喜欢小郡主，即便殿下不说，臣女也会竭尽所能医治小郡主！” 有了她的这番保证，大长公主总算是暂时放下了心。 姜月羲后来又向大长公主要来了小郡主如今喝的药方，发现这些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温补法子，对小郡主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益处，便建议大长公主将这些汤药停下。 并根据小郡主的体质另外写了几种药膳，又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待到她忙完之时，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要用午膳的时辰。 姜月羲本想先行告辞，最后还是耐不住大长公主的热情邀请，与慕熠一起留在公主府用了饭后，这才离开。 可她才走到公主府门口，便听到身后传来慕熠的声音。 回头一看，便发现晏白已经推着轮椅上的慕熠走到了她的面前。 “姜姑娘等等。” “王爷还有何事？” “有些事情想与姜姑娘单独聊聊，姜姑娘还是上我的马车吧，我送你回去。” “好。” 姜月羲挑了挑眉，并未拒绝，直接登上六王府的马车，慕熠紧随其后。 她本来还在思索，慕熠双腿尽废，是要如何爬上马车。 转身便看见坐在简易轮椅上的慕熠用力一拍，紧接着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如离弦的箭一般往马车上而来。 他身形极快，待到姜月羲反应过来之时，慕熠早已端坐在马车之中。 “王爷好功夫！” 姜月羲毫不掩饰的夸赞: 不愧是曾被誉为大凉战神的男人，纵然双腿残废，可这身精妙的功夫还是让人不敢忽视。 想来这也是他即便残废，却还是会遭到各种暗害的原因之一吧。 听到她的夸赞，慕熠下意识看向她的眼睛，却只在眼中看到赞叹与向往，而并无半分同情之色。 他的脸上也慢慢浮起一个笑容。 “对了，王爷想要同我说什么事？” “是关于你我婚约一事。 关于这场婚约，我想知道姜姑娘怎么看？” “王爷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 “天子赐婚，让臣女能嫁入皇室成为王妃，臣女心中欣喜，更是不胜感激，此乃假话。 但若王爷问我的真心话是什么，那我只能说，若我还有的选择，必然不会嫁给王爷。” “为何？姜姑娘觉得我并非良人？” 慕熠被姜月羲的这番说辞勾起了兴致。 姜月羲听着他的反问，却是笑了起来。 “以我目前对王爷的了解来看，王爷很好，只是我对王爷并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相信王爷对我亦是。 何况每个人心中的追求皆是不同的。 而在我看来，女子活这一生，并非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若能嫁得一良人，安稳恩爱的度过一生这固然很好。 但倘若有的选择，我并不想困于小小的一方庭院之中，比起嫁人后相夫教子，我更想行医救人，并用这双眼睛去看看大凉朝的大好河山，去看江南烟雨、大漠落日、雪域白雪…… 这世界可追求的美好太多，我又何必为一男子将自己困于后院？” 这是第一次，慕熠从一个女子口中听到如此新奇的言论，但这番言论却与他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若有得选择，他也愿意舍弃这所谓的王爷之尊，哪怕一生镇守边关不得回京，也比如今日日活在阴私诡计中来得畅快！ “只可惜，赐婚圣旨已下，姜姑娘你如今还是被卷入了皇室这趟浑水之中。” 慕熠似是在为姜月羲可惜，更像是在为自己不平。 但姜月羲自己却是看得十分透彻:早在决定回凉京替原主复仇之时，她就注定要卷入这些争斗中了。 “王爷不必替我感到可惜，其实我对姜家并没有什么感情，倘或不是为了拿回属于我娘的东西，替我娘讨回公道，我大可一走了之。 姜家为了不背上抗旨不尊的罪名，我那父亲也自然只能将他的宝贝小女儿推出来，届时又有我姜月羲何事呢。 所以说到底，这场局是我自己愿入的，有得便有失，既然做了决定我就不会后悔。 不过今日得知王爷便是我日后要嫁之人，我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 我想同王爷做一个交易。” “姜姑娘且说说看是什么交易？” “我知晓王爷处境不易，娶我为妻也是无奈之举，并非王爷本意。 所以在嫁入王府之后，我不仅会替王爷尽力治腿，更会做好一个王妃的分内之事。 但我希望王爷可以答应我，在你的双腿康复后，能予我一纸和离书，放我自由。” 不知是否是因为姜月羲方才那番话，慕熠此时听到姜月羲提及和离一事时竟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抬眸看向眼前这个笑容恬静却目光坚定的女子，沉思片刻后终是开口。 “我答应你。” 第23章 女儿是傻子吗？ 与慕熠就二人婚事的处置上顺利达成共识后，姜月羲只觉得那颗压在自己心上的大石头终于挪了开来。 整个人格外的神清气爽，连带着看慕熠都顺眼不知多少。 处理完自己目前最牵挂的事情后，姜月羲又与慕熠提起为小郡主解毒调养身体一事。 慕熠自然知道姜月羲身怀医术一事不能大肆传扬，当即表示这件事情他与大长公主会妥善安排，绝不会让外人瞧出任何不妥，姜月羲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二人坐在马车中谈着正事，直到马车快要抵达姜府之时，慕熠又提起了一事。 早在得知乾元帝赐婚之后，他便派人去调查过姜月羲，自然也就知道她这些年在姜家过得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今日又得知这未婚妻便是给他带来希望的姜大夫，也知晓如今的姜月羲可能并不好欺负，但慕熠还是送了一个暗卫贴身保护她。 而姜月羲之前本就打算再在身边添一个会拳脚功夫的丫头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慕熠如此大方，直接就送了她一个暗卫，当即便高兴地应了下来。 姜月羲想的也很清楚: 如今她与慕熠是利益相关，更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用他送来的人也总要放心几分。 况且她也不会白白占了慕熠的便宜，慕熠替她着想，她自然会想法子多回报几分的。 姜月羲看起来虽然有些清冷不太好接近，可对待自己人向来是直率坦诚，与慕熠这一路聊得也是十分投机。 待到马车停在姜府大门，她从马车上下来之时，这才发现慕熠说要送给她的人已经到了，她定睛一看也乐了:还是熟人呢！ 慕熠派到她身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靑安山那晚曾受命将她送回妙华庵的黑影女子。 这女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质，却又偏偏长了一张十分可爱的娃娃脸，看上去极具反差萌。 姜月羲越看也越是满意: 她的脾气其实有些古怪，与人打交道向来很在意第一感觉。 若是第一眼就让她觉得不错的人，她的心里总会给这人打上一层美好的滤镜；反之若是第一眼便让她心生不适，那她日后是决计不会与这人有过深的交往。 但很显然，慕熠与他身边的人都属于前者。 慕熠掀开车帘看见姜月羲眼中的满意，唇边不自觉染了一丝笑意。 “山茶的身手与能力在我身边也是数一数二的，姜姑娘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尽管交于她去做。” “那我就谢过王爷好意了。” 姜月羲笑得眉眼弯弯，又与慕熠道了别，这才领着青团与山茶一并往姜府里去。 慕熠坐在马车里目送着她进了姜府，这才慢慢放下帘子。 “回吧。” …… 姜月羲这一日的心情着实十分不错，回了府后便打算先去趟松寿堂给老夫人问安。 她虽然不喜欢后宅里这些弯弯绕绕的算计，却也并非对此一点不懂。 从今日她在松寿堂，老夫人的表现来看，她便明白老夫人这是看出了自己这个嫡长女价值不错，兴许能为姜家带来更多的助益，所以借着府中如夫人的事情表态，也算是间接示好。 大凉朝以孝为天，只要老夫人还活着一日，那她便是这姜府里最不能得罪的老祖宗，也是唯一一个能压得住姜首辅的人。 如今这样一个老祖宗向她示好，愿意在府里扶持她这个嫡长女，她又怎么会傻得往外推呢？ 左不过是在老人家面前做一个孝顺孙女，这点小事她还是做得来的。 她不稀罕姜家人是一回事，但本该属于原主的嫡长女身份，属于原主的一切，姜月羲是一定要替她拿回来的！ 姜月羲既已决定与老夫人打好关系，当即便带着人往松寿堂而去。 只是她人还没走到后院，便被姜首辅身边的小厮给拦了下来。 “小的见过大姑娘，老爷请大姑娘去正厅说话，还请大姑娘随小的走一趟。” 姜月羲皱了皱眉: 一天安生日子还没过到，这渣爹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虽然心中不耐，但她到底没表现出来。 “带路吧。” 许是有了昨日公主府的人上门为姜月羲撑腰的事情，今日姜首辅见了她倒是没有上来就问候一盏茶水，倒是像个寻常人家的父亲那般受了姜月羲的问安。 只可惜这副父慈女孝的场景连一分钟都没能维持下来。 姜月羲才坐下不久，便听得上首的姜首辅那有些冷硬的声音响起。 “听说你给珠儿下了毒？” 听见姜首辅的质问，姜月羲可是一点都不意外。 她早就知道想让如夫人乖乖交出嫁妆和管家权没有那么容易，也早知道姜首辅会偏帮这对母女，只是姜首辅这上来便是不分青红皂白一通质问的态度还是让她心中反感至极！ 幸亏她不是真正的姜大姑娘，否则若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般不公平的对待，还不知心中如何委屈难过。 这般想着，姜月羲心中更是越发为原主感到不值，再开口时语气不免更是冷淡了几分。 “父亲这话，女儿可不敢应，女儿一个清清白白的闺阁小姐，怎么会对手足做这等事情？” “可沉香阁的婢女却说，亲眼看着你喂珠儿吃了毒药，我也去看过珠儿，她如今确实口不能言，这点你又如何解释？” “解释？女儿为何要解释？难道在父亲看来，女儿就是个傻子吗？ 且不说我一个闺阁女儿从哪弄来可令人口不能言的毒药，即便是有，我又为何要当着沉香阁下人的面，难道是生怕旁人不知我给二妹下毒吗？ 再者，二妹也不是傻子，若我喂她吃了毒药，她怎会不反抗，又怎会不第一时间禀告父亲祖母并请大夫进府？” 姜月羲语气冷淡，但说出的话却是条理清晰，让姜首辅找不出任何不妥。 饶是如此，从如夫人那听了所有事情的姜首辅心中自然还是执着认为姜月珠突然不能说话一事必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第24章 有病就好好治 姜首辅定睛一看，当发现来人是松寿堂的兰嬷嬷之后，他也不得不将快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奴见过大老爷，见过大姑娘。” “不必多礼，嬷嬷怎么来了？可是母亲那里有什么吩咐？” “大老爷放心，老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听说大姑娘回来后却迟迟不见人影，特意让老奴来前院瞧瞧。” 闻言，姜首辅也不免顿了一下，侧目看了姜月羲一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不知母亲寻大丫头所为何事？” “大老爷这话可就为难老奴了，老夫人的事情，老奴一个下人哪敢置喙呢。 不过老夫人那边可还等着大姑娘前去回话呢。 大老爷若是无要紧的事，不如先让老奴领着大姑娘去松寿堂回了老夫人的话如何？” 兰嬷嬷说这话时虽是笑着，但表达出的态度确实十分明显: 姜月羲，她是一定要带去松寿堂的。 姜首辅在官场上沉浮几十年，自然听得懂兰嬷嬷的言外之意，他当即便松了口。 “既然是母亲的意思，我自然不好叫母亲等着。 正好我有一事也要与母亲商议，便与嬷嬷同去吧。” “如此自然是极好的，老夫人若是看到大老爷，那必然十分高兴。” 兰嬷嬷与姜首辅一人一句将场面话说的十分漂亮，姜月羲也就乐得做个隐形人。 见姜首辅已经大步走了出去，她这才提脚跟上。 一行人各怀心思，一路上倒是谁也没有多话，相顾无言的到了松寿堂。 松寿堂内，老夫人正坐在软榻上修剪花枝，瞧见姜首辅也跟了过来，脸上也不见任何惊讶，只是看了兰嬷嬷一眼。 兰嬷嬷立刻会意，连忙带着一众婢女退下，只是在面对姜月羲身边那两个丝毫看不懂自己眼色的婢女之时，兰嬷嬷也有些无措起来: 这两人是哪家人牙子调教出来的？ 怎么连主子的眼色都看不懂呢？ 而此时，老夫人与姜首辅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老夫人倒好，神色不见任何不虞，但姜首辅却是直接沉了脸色！ “月羲！你就是这么调教身边婢女的？！ 回了姜家这么久，竟连我们府中的规矩都不清楚，这般不中用的奴才直接打发了便是，明日我再让人给你挑几个得用的！” 姜月羲冷笑一声: 怎么？这是发现拿捏不了她就想拿着她身边的人开刀了？ 只可惜啊，她这好父亲这一次注定是要踢到一块钢板上了！ 毕竟六王爷身边的人，哪是他想打发就能打发的了？ 果然，姜首辅的话音才落，山茶就嗤笑开口。 “姜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只是我可不是你们姜家的奴才，由不得姜大人想打发就打发了！ 姜大人可要看清楚了，我是六王府的人！ 我受我家王爷之命，奉命贴身照顾保护未来王妃，除了未来王妃的吩咐，我谁的话也不听。” 山茶说着，直接亮出一块银黑色的令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姜首辅看清后亦是脸色一变: 六王爷！姜月羲什么时候竟又和六王爷搭上了线？！ 看来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女儿？！ 姜月羲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山茶狐假虎威，又看到姜首辅那黑的不能再黑的脸色，只觉得十分解气，心头越发畅快起来。 她心里一舒坦，自然也就愿意给老夫人几分薄面，不在这松寿堂闹事，当即便开口道。 “山茶，你们随兰嬷嬷先出去吧，我在祖母这里，不论有什么事情，祖母自然会护着我的。” “那属下就在外面等着！” 对待姜月羲，山茶那叫一个好说话，当即便应了下来，拉着青团痛痛快快的就出了门。 霎时间，松寿堂内便只剩下了这祖孙三人。 姜首辅脸色难看，正欲发难之际，老夫人却先开了口。 “羲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六王爷怎会将王府的人送到你身边？” “回祖母的话……” 对待这个迄今为止都没给她使过什么绊子的老夫人，姜月羲还是很愿意给她面子的，当即便将自己去公主府谢恩而后遇上慕熠，最后慕熠将自己送回姜府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当然也略过了为小郡主治病等事。 老夫人听完后，脸上的欣喜不免又多了几分，她年纪大了，最愿意看到的也就是下面这群小辈有出息: 她果然没看错，这个大孙女果然是个有造化的。 不仅去了公主府一趟便得了朝云大长公主青眼，如今还未嫁进六王府，又让六王爷对她分外看重，甚至还特意将王府里的人拨到她的身边。 这六王爷在凉京里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尤其是在废了双腿之后，六王爷的性子更是变化多端，令人无法捉摸更不敢轻易去触他的霉头。 可如今姜月羲还未嫁入六王府，只不过是与六王爷见了一面，便得了六王爷这般看重，这可不是有本事么？ 只是不同于老夫人的欣喜，此时的姜首辅脸色依旧十分难看，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老夫人见儿子这边表现，心中的喜意也淡了几分。 她朝姜月羲招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坐下，而后才看向自己这个近些年与自己越发冷淡疏离的儿子。 “老大，你今日扣下羲丫头是打算做些什么？” “母亲明鉴，儿子不过是有一些关于珠儿的事情想要问一问月羲罢了。 毕竟珠儿如今待在沉香阁里，儿子一想到她如今口不能言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那又如何？珠丫头突然不能说话兴许是吃坏了嗓子，你若是实在担心又信不过外面的大夫，大可去请太医来看一趟。 这事与羲丫头这个做姐姐的有什么关系？ 有病就好好治，羲丫头又不是大夫，难道你找她，珠丫头的毛病就能好起来了？！” 老夫人虎着一张脸，满眼的不赞同，更是怼得姜首辅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下意识便说出了心里话。 “可沉香阁的下人说，是因为月羲给珠儿下了毒——” “荒唐！” 第25章 给我滚出去 姜首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老夫人厉声打断！ 她盯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眼中既有震惊更有淡淡的失望: 她知道这个儿子向来偏袒那一对母女，加之她已经老了，并不愿意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闹得一个与儿子离心的结果，所以不仅在将府中事情放了手，更是愿意宠着他那宝贝女儿。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为了维系母子情分而多年不闻不问做出的退让竟导致这个儿子如今偏听偏信至此！ 她倒是真的不懂了！ 那对母女究竟是有多好，竟值得他这些年来如此如珠似宝的待她，就连自己这个亲生母亲都不得不退后几步。 眼见着老夫人真的动了怒，姜月羲也连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到她的身后轻轻顺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感受到姜月羲这贴心的举动，老夫人的心中也熨贴了几分，看向自家儿子的眼神不免愈发失望: 这孩子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如今越相处就越变得让她都不认识了呢？ 老夫人动了怒，姜首辅自然也不敢顶嘴，垂眸站在一侧不说话，但眼中却是浮起淡淡的不耐。 如此一来，松寿堂内霎时便安静了下来。 见姜首辅老实站在一旁没有再为如夫人母女分辨，老夫人心头的怒火这才渐渐熄了下来。 稍稍平复了一会儿后，老夫人这才开了口，只是语气里有着掩不住的疲惫，也顾不得姜月羲还在场，对着姜首辅直接就将话给彻底挑了明。 “我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偏爱珠丫头她们，可羲丫头到底好歹也是你的亲生血脉，是姜家正儿八经的嫡出姑娘，更别提不日便要嫁入王府。 你从前即便再如何不喜欢羲丫头，再如何偏袒你的小女儿，我这个做母亲的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可现在羲丫头奉旨成婚又能在家中待上多久，你这个做父亲的便一点都容不下她吗？！ 她是你的嫡长女，败坏了她的名声，姜家剩下来的姑娘和公子都不用继续在凉京做人了吗？！” “儿子惶恐，还请母亲明鉴，儿子并非容不下自己的女儿，只是听了沉香阁那几个伺候珠儿的人禀报，所以问一问月羲这丫头罢了。” “你别打量着我老了就将我当傻子糊弄，你的心头宝向来介意羲丫头这个嫡长女的存在，沉香阁下人的话，难道比我们姜府嫡长女的话就更有分量不成？ 羲丫头，你自己说，你究竟有没有给你二妹下毒？” “回祖母的话，孙女不曾做过。” 姜月羲目光坦然的对上老夫人以及姜首辅的目光，眼中没有任何心虚的神色。 下毒？那当然没有咯！ 她若是要下毒，就必定会要了姜月珠一条性命。 至于现在给姜月珠下得，不过是废了她嗓子令她说不出话的药罢了，又不会危及她的生命，怎么能叫下毒呢？ “你可听见了？” “月羲，你老实回答我一句，既然你二妹的事情与你无关，那你为何要借机要回你母亲的嫁妆以及这姜府的管家权？” 姜首辅目光沉沉，似是要在姜月羲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姜月羲听着这话，也不慌乱，反倒笑了起来。 “父亲这话可就着实令女儿不明白了。 我母亲命薄福也薄，这一生也就我这一个女儿，她的嫁妆本就是留给我的，我如今即将出嫁，拿回属于我母亲的嫁妆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不成？ 至于管家权……按理说，女儿作为小辈原也不该置喙父亲后院中的事情。 不过既然父亲今日问起，女儿也只能斗胆一说。 这如夫人的称呼即便再好听，又得了父亲的抬举，是个贵妾，可说到底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父亲贵为首辅，自然也知道这凉京城内，不论是勋贵人家还是清贵之流，哪一家的管家权是握在一个妾室手里？ 从前我身子不好住在乡下养病，祖母年纪大了无心府内琐事，如夫人帮着暂时执掌中馈也就罢了。 如今我既回来了，又作为姜家的嫡长女，掌管中馈难道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吗？” “你向来没有学过这些，自然不比如儿了解府中情况，左不过是个名分，妾室扶正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并非稀奇之事。” 姜首辅面不改色的提出要将如夫人扶为正室一事，惊得老夫人都愣了片刻未能缓过神来。 姜月羲讥讽一笑。 “妾室扶正确实不稀奇，但今儿个女儿不妨和父亲说一句实话: 只要我姜月羲还活着，就决不允许如夫人成为正室，更不允许她骑到我娘的头上，抢了我娘的位置！ 她罗如娘一辈子都只能在姜府做个妾室，她的女儿也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庶出！” “够了！都给我住嘴！” 老夫人厉声打断父女二人之间这剑拔弩张的对峙，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惊怒，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儿子。 “给我滚出去！一大把年纪的人，如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再敢提一句将罗如娘扶为正室的话，你日后就别认我这个娘！ 滚！滚出去！” 姜首辅眉眼间浮现一丝不耐，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深深看了一眼姜月羲后，便老实离开了松寿堂。 看着姜首辅离开的方向，姜月羲若有所思。 不知是不是她过于敏感，总觉得姜首辅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对待老夫人并非那么恭敬…… 而此时的老夫人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会闹出这么一场？！ 她护着姜月羲，愿意给姜月羲体面，一者确实是看中了这个孙女如今的价值，二者也是知道她与罗如娘母女之间的恩怨，想压一压那罗如娘的气焰。 从前文氏尚在之时，与这罗如娘也不是没有过争锋，只是当时的她不愿意为了女人间的事情闹到最后反和儿子离了心。 所以对于二人之间的争斗，向来是各凭本事谁也不帮，甚至后来得知文氏的女儿被送去乡下，她也没有多问。 可如今看到这个儿子的态度，她才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瞬间清醒了过来！ 老夫人虽然疼爱这个唯一的儿子，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说出这样不着调的话？！ 简直是色令智昏到了极致！ 不行！决不能任由他继续下去，他会毁了整个姜家的！ 第26章 真的晕了 老夫人心中惊疑不定，抬头却看见姜月羲依旧站在自己身侧，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这个孙女，老夫人不免又是一愣。 姜月羲回来的时间不长，在老夫人面前素来都是柔顺懂事，端庄大方的形象。 即便老夫人心中清楚这个大孙女或许并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这般良善，可似今日这般疾言厉色，寸步不让的姜月羲，她还是第一次见。 心中更是有些恍惚: 好好的亲生父女，怎么就处成了如今这副仇人的模样呢？ 好在老夫人虽然老了，但她到底也是曾在丈夫走后，独力撑起姜家的女人，有些家族上的问题，她远比旁人在意，更比旁人看得清晰。 她从前愿意放权，不仅仅是因为那是自己的儿子，更是因为她认为她的儿子可以带着姜家走向一个更高的高度。 可若姜首辅的眼中只看得见罗如娘那个女人，那么很多事情她就又要重新思量了…… 老夫人自诩一生从未做过任何后悔的事情。 可此时此刻，她只恨当初没有狠下心直接了结罗如娘那个祸端！ 但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显然已经太迟了。 老夫人心中对姜首辅失了望，再看向这个既有本事又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孙女，顿时就觉得姜月羲顺眼了不知多少倍。 有些藏在心底的话，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羲丫头，你别怪你父亲。 从前他也不是这样的，当初他与母亲情投意合，是亲自去文家求了这桩婚事，婚后与你母亲也是过了几年恩爱非常的日子。 只是后来接了皇上派的差事，离了凉京，不知怎么就遇见了罗如娘，自此以后，便都变了……” 姜月羲早就知道不管姜首辅再如何，到底也是老夫人的儿子，老夫人自然不愿意看见她对姜首辅是以仇人的姿态相处。 只是事情已经闹了，姜月羲也不愿意再装下去，再开口时，语气也冷淡了不少。 “祖母放心，父亲再如何也是我的父亲，我不会对他如何，但若父亲一直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帮着罗如娘和二妹，祖母就别怪孙女狠心了。” 老夫人默了一默，最终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羲丫头，你放心，我是年纪大了却还没有老糊涂，我比谁都在意姜家的脸面，姜家子孙的未来。 所以在罗如娘这件事情上，我是支持你的。 你只管放心去做，有什么事情祖母替你担着。” 老夫人如此果断的做出抉择，确实让姜月羲多看了她一眼: 想来老夫人这是也察觉到罗如娘的威胁，不愿意看着罗如娘在府中继续独大下去。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比起那一家三口，姜月羲私心觉得还是满脸褶子的老夫人更加顺眼。 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她也乐得借一借老夫人的势，自然也就承下了老夫人的示好。 只是姜月羲回到自己院子后，细想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对。 照老夫人的话来说，原主娘亲与姜首辅这个死渣男的感情应当不差，即便是死渣男后来移情别恋，可多年的夫妻情分也造不了假。 一个人就算要变，也总该有个过程，总不能一朝一夕之间便变的与过去完全不同吧？ 况且能坐到首辅这个位置，又怎么可能真的为一个女人沉迷至此？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如娘这个女人的身上又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在这个姜家越待下去，她就越是觉得前路迷雾重重，总觉得自己遗失了很多重要的线索。 只可惜曾经服侍原主娘亲的那些人早就被打发了，她就是有心想要了解当年的事情，怕是也要等到外祖回京参加她的婚事时再打探一二了。 姜月羲坐在窗边，手指一下一下无意识的敲着桌子，最后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种种疑虑，先着眼目前的事情。 既然过去的事情暂时无从考究，那就从罗如娘的身上入手！ 有些人若是不逼一逼，那狐狸尾巴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露出来呢！ “山茶。” “属下在！不知大姑娘有什么吩咐？” “去罗如娘那替我传个话。” 姜月羲微微一笑。 “你告诉她，她的女儿能不能好起来全在她一念之间。” 笑话！ 罗如娘搬出这个渣爹想要震慑自己，也得看看自己买不买渣爹的帐吧！ 姜月羲这一天的好心情差不多都被姜首辅这个渣爹给败干净了，她刚准备喊上青团去小厨房捣鼓一些美食来缓解缓解糟糕的心情，抬头却发现山茶还站在原地不动。 见她看过来，抿了抿唇，眼中还有一丝茫然。 “怎么了？” “大姑娘，罗如娘是谁？” 姜月羲:…… 失策了，忘记山茶不是一直跟着她的人，所以压根不知道罗如娘是哪根蒜。 …… 山茶的办事效率向来极高，从姜月羲这里大概了解了姜府的情况后，飞身就出了曦园。 罗如娘今日也是被姜月羲的态度给着实气到了！ 自从跟着姜首辅回到姜府之后，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曾受过这种气了，自然不肯乖乖就范。 所以一等到姜首辅下朝回来，她便迫不及待的去姜首辅那告了一状！ 原以为有姜首辅出面，那姜月羲再如何猖狂也不得不暂时低头，将解药拿出来救她的女儿。 可罗如娘也没有想到，当年那般渴望父亲疼爱的姜月羲如今竟然真的如此硬气，连亲生父亲的面子也丝毫不买！ 而最令她生气的还是老夫人的态度！ 谁能想到老夫人突然要为姜月羲撑腰？！ 这下好了，有了老夫人这座大山拦着，就算是姜首辅想做些什么都不容易了！ 罗如娘越想越是气愤，正想着有没有其他办法治一治姜月羲时，山茶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院子。 山茶准确无误的在一众人里找到罗如娘，一字不差的传完话，一个飞身就不见了人影。 听着姜月羲的威胁，看着她的人进自己的地盘如同入无人之境一般。 罗如娘终于忍不住了，一个气急攻心，晕了。 这次，是真的晕了。 第27章 拿到管家权 罗如娘那边闹成什么样子，姜月羲根本就不关心也不在意。 若不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想堂堂正正的拿回属于原主的公道和一切，她一把毒药毒死这一家三口岂不是更省心？ 所以不管罗如娘与沉香阁闹成何样，姜月羲都懒得过问一句。 尤其是如今她在府中还得了老夫人的支持，便更加懒得将时间浪费在那一对母女身上。 第二日醒来在曦园用了早饭，与老夫人知会一声，姜月羲便拎着自己的小药箱出门去了公主府。 而经过昨日在松寿堂的那一番吵闹后，姜首辅也意识到即便是以父亲的名义，他也压不住姜月羲，索性丢开手不管，任由她们自己去斗。 如此过了两日。 等到了约定交还嫁妆与管家权的那一天，姜月羲特意向大长公主告假了一日，就在这曦园里等着罗如娘接下来的举动。 而她也并没有等太久，辰时才过，姜月羲便看见精心装扮过的罗如娘终于还是带着姜府的对牌钥匙来了曦园。 “大姑娘，这是家中各房的对牌钥匙，今日就如大姑娘所愿，交到姑娘手中了。 至于夫人的那些嫁妆，晚些时候我会让人亲自送来曦园。 如今大姑娘提的要求我皆已兑现，不知是否可以将解药交给我了？” “当然不行。” “大姑娘！你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这几日来，罗如娘为了补上文氏嫁妆里的漏洞可谓是绞尽脑汁，几乎将自己这些年里攒的那些体己全都吐了出来，就连这管家权她都咬牙让了出来。 为的就是从姜月羲手中拿到解药。 可如今姜月羲的态度只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当成猴一样摆了一道，心中实在是恼怒难平。 姜月羲瞧着她这副明明生气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别提是有多痛快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出尔反尔的人可不是我，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可转过身又是怎么做的？ 罗如娘，你以为这几日我没去寻你的麻烦就是不计较你撺掇父亲来威逼我拿到东西的把戏吗？！ 你当初既然做得出，就自然该明白再想从我这拿到你要的东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再说说这管家之权吧。” 姜月羲目光落在那一对对牌钥匙上，随即轻蔑一笑，看向罗如娘。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庄子上养了这些年就当真对掌管中馈一事毫无所知？ 对牌钥匙是在这里了，可府中这些年收支的账册呢，府中下人的身契呢？ 你当真以为只交出对牌钥匙就能把我给打发了？！” 姜月羲每说一句，罗如娘的脸色就要白上一分，到最后简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更是紧紧咬着下唇，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怎么会？！ 就算这姜月羲不知走了什么运得到了那些对付她们的手段。 可她怎么会连府中管家之事都知道这么清楚？！ 庄子上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不是让他们把姜月羲养成一个废物吗？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难道能被称之为废物？！ 罗如娘心中惊疑不已，实在是不知道她对姜月羲的安排上，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而此时的姜月羲也已经失了耐性，没等罗如娘想好措辞，她便再次开了口。 “罗如娘，我给过你机会的，你既然要与我耍心眼，就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你如此糊弄于我，想必也没有那么在意二妹，想来即便二妹彻底变成一个哑巴也没关系。 毕竟凭着你的手段，凭着父亲对你的宠爱，你也是能为二妹找到一桩和和美美的婚事的。 这解药……看来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不！我要解药！” 一听姜月羲有了毁掉解药的意图，罗如娘哪还来得及在心里继续慢慢琢磨，急忙打断她的话。 “知秋！带人回我院子，去将账册还有府中下人的身契全部拿来！” “是，婢子这就去。” 知秋知道此事重大，也不敢耽搁，当即便领了一小堆人匆匆忙忙回了罗如娘的院子。 这一次，她们的手脚明显麻利了许多，没过半个时辰便将所有东西全都搬到了曦园。 而此时的罗如娘也已经不想再与姜月羲继续争论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都带了几分疲倦。 “大姑娘，这下你总可以把解药交出来了吧？” “当然。” 罗如娘面色一喜，可紧接着便听到姜月羲下一句话响起。 “待到我大婚那日，自然会将解药奉上。 毕竟二妹总是管不好她那张嘴，我也实在不想在家中住下的这最后一个月还天天闹心，想来你也是能理解的。” “你——” “哎呀，今日起得有些早，现下倒是有些乏了。 山茶，送客！” 姜月羲连罗如娘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给，直接让山茶将人全都“请”了出去。 而在姜月羲的有心透露下，罗如娘交出管家权败于大姑娘之手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整个姜家。 在大凉朝向来便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 所以偌大的姜府内，除了住在东院的姜首辅这长房外，西院还住着二房与三房的人。 只是二房三房都是庶出，在这府中不仅没有话语权，更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所以即便长房这边，姜月羲与罗如娘之间闹得风风火火，西院那边却也一如既往地安静。 直到姜月羲拿到管家权消息的传出，二房与三房这才有了些许动静。 二房夫人沉稳，听到消息后也只是多问了几句便再没了其他；可三房夫人却没那么沉得住气，听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便来寻了二夫人。 她们二人的丈夫都是庶出，在这府里的境地颇有些同命相怜的意味，加上二老爷与三老爷这兄弟二人的关系也还不错，所以她们二人倒也走得近。 如今一见三夫人火急火燎的寻了过来，二夫人心下就已经有了猜想。 她放下手中的绣活儿，将房里的人全都支了出去，眼神这才落在三夫人的身上。 第28章 百利而无一害 “三弟妹急匆匆的过来，这是为了长房那边的事？” “是啊。” 三夫人眼中带了一丝焦急慌乱。 “二嫂，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做好分内之事，管好我们自己房里的事情也就是了，长房那边无论怎么闹，闹成什么样，又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要我说，管家权如今落在大姑娘手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二嫂！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那罗如娘是什么手段，如今竟也败在了大姑娘的手上，可见大姑娘也并非什么善茬。 我是怕大姑娘得了这管家权之后，我们的日子会更难过。” “三弟妹！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自己想想长房那是个什么地方？！ 大姑娘若没点手段，怕是早就落得和大嫂一样的下场了！” 提起文氏，妯娌二人不免都有些沉默，脑中不约而同的浮现一张温婉的笑脸。 她们的大嫂文氏，那当真是一个极好的女子。 当初她们才嫁进姜家不久，因着丈夫是庶子不得老夫人喜欢，连带着她们也没少被老夫人刁难。 是大嫂经常出面周旋，她们这才渐渐在婆婆面前站稳了脚跟。 而大嫂在时，她们几房的关系其实也还算得上亲近，大嫂从来不会克扣她们的用度，更不会为难她们。 直到后来罗如娘的进门，这大好日子才慢慢变了…… 许是想起了文氏，三夫人对姜月羲的态度终于也不再那么抵触，只是眉宇间还是有着挥不去的忧愁。 “我知道二嫂你的意思，大嫂当初对我们不错，可当年大姑娘被送走时，我们谁也没有伸手。 虽然你我不是不想帮忙，着实也是有心无力。 我是怕…怕大姑娘会因为当年的事情…” “三弟妹，已经过去的事情你再提又有何用？ 纵然大嫂早去，可大姑娘也是被她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了许多年的，大嫂是个好人，相信大姑娘也不会是个无情无义的性子。 之前去公主府赴宴之时，她不还帮了荷儿与淑儿吗？ 若她真的因为当年我们没有伸手帮忙一事要清算，又岂会等到今日？！ 你难道就没看出来，大姑娘回来后闹出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冲着长房去的？” “对……二嫂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经过了二夫人这一番分析，三夫人那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又揣回了肚子里。 二人默契的没再提起此事，三夫人也略坐了坐便回了自己院子。 可令她们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下午曦园那边就来了人，说是姜月羲请她们过去有要事商议。 三夫人那颗好不容易放下的心瞬间就又提了起来！ 这下子就连二夫人也猜不透姜月羲究竟是何意思，只能与三夫人一起匆匆赶到了曦园。 这来到曦园之后，二人才发现姜月羲这偌大的院子里，除了几个粗使丫头，便只有两个婢女站在正房外。 青团与山茶是奉命守在这里等着二夫人她们的，如今见到二人，青团立刻扬起一抹笑容快步上前迎了迎。 “婢子见过二夫人，见过三夫人。 我们姑娘正在房中等着二位夫人呢，请二位随婢子来。” 二人见青团态度这般温和，心里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只是她们人都已经来了曦园，再打退堂鼓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得压下心中不安与疑虑，随着青团入了正房。 正房内，一身湖蓝色月华裙，梳着简单发髻的姜月羲正临窗看书。 听到动静这才抬眼看了过来，随即展露一个笑容，放下手中的医书朝着二夫人她们走了过来。 “月羲见过二婶，三婶。 一别数年，不知二婶三婶可还记得我？” 姜月羲笑容温和，倒是让二人一瞬间有些愣神，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文氏。 不过二夫人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与姜月羲攀谈。 “你这孩子，我们做婶婶的岂会记不住自己的侄女呢？ 不过一别数年，大姑娘倒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听着二夫人的夸赞，姜月羲倒是笑得眉眼都弯了几分，只是看着她的笑容，二夫人这心反倒越发不踏实起来。 “二婶三婶快别站着了，都坐吧，青团，上茶！” 青团手脚麻利，很快便端着泡好的茶水放在二夫人与三夫人的身边。 虽然之前姜月珠被人投毒致使不能说话一事在府中并未传扬开来，姜月羲也并未承认，但对于姜月羲准备的东西，二人显然也没有那么放心。 姜月羲瞥见二人眼中的戒备，倒也不生气，悠哉的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也不说话。 房中的气氛一下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三夫人到底没有二夫人沉得住气，在姜月羲第三次端起茶杯之时，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大姑娘，我们听说你有要事要与我们商议，不知是何要事？” “三婶别急，事情什么时候谈都可以，但与二婶三婶叙旧的机会却不常有。 我回府也有些时日了，倒是一直没来得及问一问，二婶三婶这些年在府中过得可还好啊？” 听着姜月羲这云淡风轻，似是话家常的话，二人心中俱是咯噔一下，但面上却也掩饰的极好。 “大姑娘这话可是说笑了，我们住在姜家，出入皆有下人伺候，日子又怎会过得不好呢？” “二婶这话怕才是违心吧。” 姜月羲笑了笑。 “二位长辈是二叔三叔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妻，可这些年却被罗如娘一个长房的妾室处处压在头上，处处掣肘，这日子又怎么能过得好呢？” “大姑娘！” “三婶先别生气，我绝没有羞辱二位长辈的意思，只是希望二位长辈明白一个道理，这姜家掌家权落在我这个嫡长女的手中比落在罗如娘的手中，对二位长辈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有二位明白了这个道理，我才能和你们接着谈下去呢。 不过在谈正事之前，我这里还有一件小事需要二位长辈的帮忙。 就是不知，二位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了。” 第29章 透露着一丝不对劲 姜月羲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可二夫人却明白，今日的谈话若不能让姜月羲满意，那她们二人也铁定无法舒心。 虽说三弟妹说话不中听，但有句话却没说错: 她们家这位大姑娘，确实不是一位善茬。 二夫人心思转的飞快，眨眼间便做出了抉择。 “大姑娘这话可就生分了，都是一家人，大姑娘若真的有事需要用到我们，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难道还能推辞不成？” 二夫人不仅为人聪明，又如此的识时务，姜月羲自然也不会继续卖关子，慢慢透露出自己目的的同时还不忘安抚一下二人的情绪。 “我记得当初二位婶婶与我娘的关系也算是融洽。 当初我娘去世时我年纪尚小又被送离凉京，若说我心中一点都不计较，那是骗人的。 不过我也清楚，就以当年的情况，即便是二位婶婶也无法置喙我父亲的决定。 所以二位婶婶尽可放心，我并不会因这点小事就记恨二位长辈，毕竟婶婶们还有自己的儿女需要照拂，在这姜府里也是身不由己。 可我能体恤婶婶们爱护儿女的心思，想来婶婶们也同样能理解我这个做女儿的对母亲的回护之意。” 二夫人与三夫人听着姜月羲没有计较当年之事的意思，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只是听到最后，这才慢慢回过味来，二人对视一眼，三夫人紧接着便开了口。 “大姑娘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三婶果然还是如过去那般直爽，不过婶婶们大可放心，在与我娘有关的事情上，我不需要二位做些什么。 只需要二位好好回想一下，当初我娘去世我被送走之后，府中那些曾伺候过我娘的下人去了何处？” 二人一听这话，便明白姜月羲是执意要追究当年文氏去世一事，她们心中有些打鼓。 说实话，她们并不愿意掺和进长房这些糟心事里，但当年文氏对她们两房人多有照拂并非假事，她们也确确实实承了文氏不少恩情。 如今姜月羲向她们打听当年之事，她们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是这事情早已过去多年，一时半会儿她们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对姜月羲有用的消息。 姜月羲见二人沉默不语也不着急。 当年文氏离世之时，原主的年纪实在不大，所以记得的事情也十分有限。 她也是从原主记忆中得知二房夫人与三房夫人和文氏关系不错，这才请了二人前来相问。 况且从这次回来，整个姜府之中再也找不到一个曾服侍过文氏的人来看，当年的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兴许文氏根本就不是病逝，而是为人所害！ 想到此处，不知是不是受到原主残存的情绪影响，姜月羲只觉得心头闷的发慌，一股说不出的难过愤怒涌上心头。 她连忙端起一旁早已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压下突然涌起的情绪，敛眸掩住眸底神色，整个人迅速冷静下来。 二房和三房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突破口而已，即便从她们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什么。 她早就知道，想要查清当年之事并非易事。 但只要活着，她就不会放弃追查当年的事情。 “如何？二位婶婶可想到了什么？” “大姑娘，不是我们不想帮忙，只是长房的事情向来不是我们可以过问的。 当年你母亲缠绵病榻，府中掌事权也因此名正言顺的落到那一位的手里，那一位可不比你母亲温和，老夫人又不愿意管事，加之你父亲纵着。 当时我们的日子也确实不好过，又哪有心思在意一群下人的去向呢？ 不过有一件事情确实有些奇怪……” 二夫人说着顿了一下，面露犹疑但最终还是选择开口。 “当初你母亲病重时，我曾去探望过一眼，那时在她房中伺候的竟都是一些生面孔，并非是你母亲从文家带来的婢女嬷嬷。 也是那时起我在府中留了个心眼，这才发现，曾经在你母亲身边伺候过的那些老人，竟再也没在这府中出现过。” “二嫂！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从来都没与我说起过？！” “三弟妹，那时是什么情况，我告诉你也只不过是连累你和我一起担惊受怕罢了。” 二夫人有些无奈的苦笑，随即目光再次投向姜月羲。 “大姑娘，我能想起的事情只有这么多，至于那些曾服侍过你母亲的旧人，我确实不知她们的下落。” 三夫人也被二夫人透露出的这件小事给惊了一下，她虽然性子有些急厉又沉不住气，更比不得大嫂二嫂那么聪慧，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 大嫂病重时身边伺候的却不是她的心腹，而她的心腹自病重后便再无踪影。 这怎么看都透露着一丝不对劲啊！ 难道说当年大嫂的死其实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可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到底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三夫人只觉得这长房里的事情可真是一团污糟，大嫂那么好的人，怎么偏偏就遇上这种事了呢？ 三夫人想着，目光不由落在与文氏有七分相似的姜月羲脸上，却只见她低眉敛眸，面色如旧，让人根本无法窥视到她心中的真正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看到姜月羲重新抬头，朝着她们露出一个笑容。 “多谢二婶告知此事。 我知道今日我所求有些为难二位长辈，但二位既然来了，关于日后的打算，我也不想瞒着你们。 当初我若是一辈子被扔在庄子上回不来也就罢了，可如今我既然回来了，那我与罗如娘之间的恩怨势必是要清算清楚的。 我知道二位婶婶在府中的处境艰难，不求二位婶婶能够出面帮我，只拜托二位若是想到任何有关当年我母亲的事情，请务必告知于我。 为表报答，我会将二房与三房的管家权还给二位婶婶。 青团，山茶！” 姜月羲话音一落，青团与山茶立刻端着早已分好的账册、身契以及对牌钥匙分别放在了二夫人与三夫人的身边，随后又退回门外守着。 这一番操作下来，倒是真的让二人有些傻了眼。 管家权？ 这就真的分给她们了？！ 第30章 另外一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与不可置信。 从嫁进姜家到现在，她们从来没有，也不敢肖想这管家之权。 如今看着这近在咫尺的管家权，要说一点都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一想到松寿堂那位老夫人，二夫人的脑中，终究还是理智更胜一筹。 “大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管家权——” “我知道二婶在顾虑什么，但关于管家权的分配一事，我早已去松寿堂禀告过祖母，祖母业已答应。” “怎么会？” 这一下，两位夫人是真的有些傻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老夫人怎么会愿意放权给她们这些庶儿媳？ 她不是最讨厌这些庶出子女的吗？ 像是看出了二人心中的疑虑，姜月羲适时解释。 “祖母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自然是比年轻时想的更为清楚稳妥，比起年轻时的那些意气，祖母倒是更加在意姜家儿孙们的前程，长房子息单薄，这么多年只有我与二妹两个女儿，罗如娘也一直没能为父亲生个儿子。 可反观大哥如今即将下场参加今年的秋闱，二弟、三弟也向来争气，一直刻苦读书。 他们虽然不是长房的孩子，却也是姜家子孙，就算是为了他们，祖母也会愿意给二位婶婶一些体面的。” 当然，比起多年来一直安分守己，用心教养孩子的二房三房，老夫人如今自然更加讨厌将自己孩子迷得晕头转向的罗如娘。 如今分权给二房三房，不仅可以在这些有出息的孙辈面前落下好，更能压制住罗如娘的气焰，老夫人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只不过这些话姜月羲不会这么明明白白说出来罢了。 “既然此事是母亲允准，那我与你三婶自然不好再推辞。” “二婶三婶本就不该推辞，毕竟哪有侄女去管叔叔房头事的？” 姜月羲眨了眨眼睛，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俏。 “更何况我不久后便要成婚，自然也不能一直管着家。 我也不愿意让罗如娘继续管家，二房三房管家权今日交给婶婶们是最好的，至于长房管家权，我也已经与祖母说好，等我出嫁，长房管家权便交还到祖母手上。” 二夫人&三夫人:…… 老夫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居然帮着大姑娘打压罗如娘！ 这还是她们印象里那个强势不好惹的婆母吗？？？ 直到二夫人与三夫人被满脸笑容的青团给送出曦园时，二人都还有些不敢相信今日发生的一切。 管家权，这就到手了？ 做了多年的患难妯娌，二人只需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握着手中属于她们那一房的对牌钥匙，不免叹了口气: 大姑娘今日送了她们这么一份大礼，即便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交代，可她们心中却不能不承这份情。 今日虽然没有直接表明站在大姑娘那一边，可日后这府里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们也不好不去知会一声 …… 罗如娘虽然将管家权与府中下人的身契都交了出去，可她在府中多年，培养的势力却也不会经由这些东西的交出而立刻瓦解。 加上二夫人与三夫人前往曦园又带着对牌钥匙的事情并未做任何隐瞒，所以罗如娘很快便得知了这件事情。 “哼！是我小瞧她了！没想到啊，文氏那般绵软温和的性子倒是生了一个浑身带刺的女儿！ 小小年纪，这一手收买人心的手段倒是使得炉火纯青！” “夫人别生气，任凭大姑娘现在再如何闹，也改变不了她即将嫁入六王府的事实。 等她嫁去了王府，难道还能伸手管娘家的事情吗？” “若是六王爷看重她，老夫人未必不会给她这个面子。” 罗如娘冷哼一声，她接二连三在姜月羲手上吃了亏，如今倒是真的不敢过于小瞧她了。 这姜月羲回来凉京也不过短短时日，不仅得了朝云大长公主的欢心，如今就连六王爷都拨了王府的人在她身边伺候。 凉京之中谁人不知，自从三年前双腿残废之后，六王爷便像是变了一个人，终日待在王府闭门不出，脾气更是喜怒无常。 原以为将姜月羲推出来嫁给六王爷，可以借六王爷之手彻底处置这个后患。 可如今六王爷的所作所为，倒是让她真的有些捉摸不透…… 六王爷将自己的人放在这姜月羲的身边，究竟是为了保护她，还是借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呢？ 难道六王爷也觉得姜月羲有什么不妥？ 罗如娘眯了眯眼: 说起来，这姜月羲与当年躲在文氏身后的那个孩子比起来，变化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罗如娘起了疑心，当即便招来知秋低声吩咐了起来。 …… 是夜，六王府。 慕熠正在书房中查看暗卫送上来的消息，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便是晏白的声音。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 “主子，我们派去盯着姜府的人传来消息，姜家长房的如夫人偷偷派人出府去了姜大姑娘曾居住的庄子，似是对姜大姑娘起了什么疑心。” 慕熠正在翻看书信的手一顿。 “派人盯着，若有不利于姜姑娘的线索，让他们先一步抹去。” “是，属下明白了。 还有一事，裴珏公子来了，说有事要请主子帮忙呢。” “你亲自带他过来吧。” 听到裴珏的名字，慕熠有些无奈的扶额，思绪也不由得飘到了过去。 他这十几年在凉京过得看似风光无比，实则在心中真正视作朋友的人寥寥无几。 除去为了他的双腿常年奔波在外寻找良方的许行舟外，便只有裴珏一人。 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也非比寻常。 唯有一事，让慕熠十分头疼: 因为玉梓贞的缘故，裴珏与玉家走得实在是太近了。 即便是他的劝说，裴珏也不怎么能放在心上。 长此以往，裴珏迟早会栽一个大跟头。 第31章 就是眼神不太好 一想到裴珏对玉梓贞的心思，慕熠眼里的神色都冷了几分。 他不干涉朋友的选择，但玉梓贞这个人…… 慕熠这边正为裴珏愁着，转而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的靠近，抬头便见一身宝蓝色锦袍，手拿折扇的裴珏大喇喇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点明了自己的来意。 “王爷，王府的人借我去办一件事呗？” “你要借谁？” “也不要旁人，就将山茶借我去查件事情就好。” “山茶不行，我另派一个人给你” “为什么不行？山茶功夫好人又单纯，最重要的是，只要是你的命令，她向来都是不问缘由的完成。 只要你开口让她帮我，那我不知得省多少麻烦。 我不管，我不要别人，就要山茶。” 裴珏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颇有一种慕熠不答应，他今日就不走的架势。 对于裴珏的胡搅蛮缠，整个六王府的人都已是司空见惯。 反正裴公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和他们王爷闹得，王爷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人自然就权当没有看见。 慕熠也不管裴珏此时究竟是什么表情，一直专心处理着手中的事情。 直到处理完最后一封信件，这才抬眼看向裴珏。 “山茶确实没办法借给你，我派她去保护姜家大姑娘了。 你换一个人吧。” “什么？！” 裴珏惊讶出声，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看着慕熠。 “山茶可是你手底下除了晏白之外，身手最好的人！ 你居然派她去给那什么姜家大姑娘做贴身护卫？！ 王爷，你该不会真的要娶那个乡下养大的姜家大姑娘做王妃吧！ 你娶了她，那梓贞怎么办？ 你不管梓贞了吗？” “够了！我娶谁做王妃与玉梓贞，还有玉家人有何干系？！” 慕熠的脸色在听到裴珏提起玉梓贞时霎时冷了下来。 裴珏没看到他的脸色，颇不赞同的皱起眉。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你我和梓贞自小一起长大，我们的情分与旁人自然不同，梓贞对你的心意我不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这些年一直不议亲，就是因为她心里一直有你。 你如今怎么能……” “心里有我？” 慕熠冷笑一声。 “这种话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会信罢了。” “王爷！我知道你与梓贞之间有些误会，可你也要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抛去别的不谈，她还是你的表妹，难道她在心里就真的比不上那个所谓的姜家大姑娘吗？ 你可别忘了！ 那姜家大姑娘是谁的女儿！” 裴珏表情认真，似乎是真的在为慕熠和玉梓贞着想，可看着这样的他，慕熠只觉得他糊涂到了极致。 “裴珏，我知道你对玉梓贞的心思。 我不管玉梓贞同你说了什么，总之我与她之间绝无可能，即便没有姜家大姑娘，我也不会迎娶玉梓贞为王妃。 更何况我与姜家大姑娘的婚事是父皇所定，金口玉言又岂能收回？ 今日我不妨将话撂在这里，谁若对我的婚事不满，大可去找父皇谏言，我绝不会拦着！” “王爷！” “晏白，送客！” 慕熠没再给裴珏开口的机会，他怕再听裴珏说下去，他会忍不住将这个被玉梓贞迷了心智的糊涂蛋给直接扔出去！ 在门外守着的晏白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更是连忙窜进书房一把捂住还要说话的裴珏，将他架出了王府。 与慕熠相交多年，裴珏也不是没有惹恼了慕熠所以被赶出来的经历。 只是这还是第一次，他因为一个女人被慕熠赶了出来！ “晏白！你说王爷究竟怎么想的？！这人还没有进门呢，他倒先护上了！” “裴公子，我家主子的心思可不是我能妄议的。 更何况，姜家大姑娘确实是个好人，而且她同裴公子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要针对她呢？” 晏白虽然没和几个女子打过交道，但单就姜大姑娘解了他家主子的毒还愿意替他家主子治腿这一点，晏白就见不得旁人说姜大姑娘不好。 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和任何人提起罢了。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一点，他也觉得姜大姑娘瞧着比玉梓贞顺眼多了。 看着裴珏这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晏白撇了撇嘴，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转身进了王府: 裴公子这好好一个人，怎么眼神就那么差呢？ 眼见着王府大门慢慢合上，裴珏终于转身开始往家走，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却越发坚定了要好好查一查姜月羲的念头！ 梓贞担忧得果然没错！ 这姜月羲就不是一个简单的！ 这才多短的时间，不仅连王爷都对她另眼相看，就连晏白那小子都开始替她说话了！ 姜家人，果真都是心机深重！ 裴珏越想，脸色也越是难看，心中愈发担忧起慕熠。 姜首辅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行！ 为了王爷的安危，他还是得亲自试试这姜月羲究竟是个何方神圣！ 这般想着，裴珏心中也慢慢浮现一个计划: 就让小妹办场诗会邀这姜月羲出来看看吧 …… 第二日。 姜月羲果然收到了来自裴府的帖子。 但她从记忆里却并未找到她与这个裴璃有过交集的印象。 自从回到这凉京后，她发现自己最大的难处便是对凉京城内势力的不了解。 即便她已经让青团私下打听了一些，但终究不够完善。 就好比现在，她根本无法判断这裴璃送给自己这帖子究竟是何用意，自然也就无法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 姜月羲有些烦闷，转头看到守在一旁的山茶时，眼睛一亮。 “山茶，你过来一下。” “姑娘有何吩咐？” “你可知这裴璃是什么人？” “裴璃？这名字有点耳熟？” 山茶皱眉想了一会儿，而后灵光一闪突然就想了起来。 “我知道了！她是裴珏的妹妹。” 姜月羲:？ “裴珏又是谁？” “裴珏是王爷的朋友，翰林院大学士的嫡长子。 人倒是不坏，就是眼神不太好。” 姜月羲:？ 她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呢？ 所以慕熠朋友的妹妹给她下帖子邀她去诗会又是几个意思？ 第32章 诗会 “眼神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他有眼疾吗？” 若是真有眼疾，看在这裴珏是慕熠朋友的份上，她倒是不介意帮他看看能不能治。 山茶看到姜月羲眼中的疑问，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老实开口。 “属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姑娘解释裴珏眼神不好的事情，总之等姑娘嫁入王府后，肯定会见到他的。 时间长了，姑娘就能明白属下的意思了。 至于这裴璃给姑娘下的帖子，姑娘若是把握不透她的用意，属下可以先回王府问问王爷？” “不用麻烦王爷了，这帖子里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不过是邀我三日后去裴府参加诗会罢了。” “那姑娘要去吗？” “去吧，裴珏既然同王爷交好，裴璃又特意给我送了帖子，我总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 姜月羲没说的是，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被动的人。 这裴璃举办诗会并邀她前去的用意她倒也能琢磨一点。 毕竟当初大长公主的品茗会因为小郡主落水而不了了之。 她的名声也是在那之后慢慢传了出去。 这些包括裴璃在内凉京闺秀怕是也对她十分好奇，所以才会借诗会之名邀她前往。 恐怕就是想要探一探她的虚实。 姜月羲其实挺不喜欢这些闺秀间互相试探的来往，但如今她是大凉朝的姜月羲，她就得入乡随俗。 况且即便推掉了今日的诗会，来日恐怕也会有别人的花会、茶会…… 躲，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她不喜欢躲避，也不会躲避。 所以倒不如借着这次的裴家诗会，她要正式进入凉京所有闺秀的眼中！ …… 三日后。 姜月羲带着青团与山茶出了门。 今日要去裴家做客，姜月羲不想抢了主人家的风头，也不愿意让人小瞧了自己。 所以她今日的打扮，可谓是恰到好处。 一件姜黄色广袖上裳并纯白色百褶裙，裙摆上绣着点点红梅，随着她的走动曳曳生姿。 梳的是凉京闺秀中最常见的发髻，并几朵嫩黄色绢花以及一根并蒂莲的步摇。 姜月羲的长相清艳，会给人一种清冷不好接近的感觉。 但她今日的这番打扮却是偏俏皮风格，恰好中和了她身上的清冷感，为她平添了一丝亲和。 裴家下人很识规矩。 主仆三人坐着马车来到裴府时，裴璃派来接引她们的婢女早就等候在此。 见到姜月羲后也没有露出任何鄙夷不屑的眼神，反而十分规矩的上前行礼，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领着姜月羲往举办诗会的园子里所去。 不说还未见到的裴璃如何，但裴家下人的态度，就已经让姜月羲对这裴家有了初步的认识: 规矩森严，家风清正。 这样的人家教导出来的儿女不说十分优秀，起码人品上是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她跟在小婢女身后，足足走了一刻钟，这才穿过一道大垂花门，抵达了婢女口中的园子。 姜月羲甫一踏进园子，便察觉到数道带着丝丝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对此，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怯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脸上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身姿清正，大大方方的走着。 仿佛这些眼光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园子里本来对姜月羲还有些轻视的姑娘，见到她这副宠辱不惊，进退得宜的模样，眼中不由得闪过几丝讶异 。 对她的印象也随之改观了不少。 只是还没走多久，一个打扮的十分淡雅的女子便快步走到了姜月羲的面前。 “姜大姑娘，你今日能来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早些便听闻姜大姑娘的威名，如今一见，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 怪不得朝云大长公主都对姜大姑娘格外看重，便是我今日见了，也忍不住要亲近呢。” 这淡雅女子虽然没有介绍自己，但从她主人家的姿态来看，姜月羲不难猜出她的身份:裴璃。 而这裴璃的态度也让姜月羲觉得十分有趣。 按理说，她们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 她可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如故。 比起一见如故的亲近，她更相信早有预谋。 可这裴璃今日见了她，却是有一种故意抬高自己的意思。 但姜月羲并未感受到来自裴璃的恶意，所以对于她的举动，姜月羲也并不排斥。 她一面跟着裴璃往里走，一面露出一个浅笑，其他并不做多说。 裴璃没有等到姜月羲的回应倒也不恼，反而一直领着她走到园子深处，并将她妥善安置好，这笑着开口。 “今日请了不少姑娘前来，姜大姑娘还请在此稍作片刻，我还得去前面迎迎旁人。 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姜大姑娘见谅才是。” “裴姑娘客气了，我觉得府上招待的甚好，并无任何不周之处。 裴姑娘若是有事要忙，便先请吧。” “失陪。” 裴璃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与姜月羲颔首作别后，这才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只是她并未像同姜月羲说的那般去前面迎接别的姑娘，而是转过弯闪身躲进了一处转角后。 而在这转角后，她的哥哥裴珏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怎么样？人来了没有？” 裴璃一瞧见自己的哥哥，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看在这是自己亲哥哥的份上，她还是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那！看见没？那个穿着黄色上衣和白色裙子的姑娘就是姜大姑娘姜月羲。 哥哥，我是想不明白了，你非要我办一场这个诗会还非要我请姜大姑娘前来，究竟是想干嘛？ 我瞧着姜大姑娘倒是挺和善的一个人，也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不堪。 你可不要在我的诗会上对她做些什么！” “行了，你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你可别被别人给骗了。 再说了！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难不成我还真的要去为难一个女孩子吗？” 裴珏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第33章 狠狠栽一个大跟头 尽管裴珏说的很动听，但裴璃的眼神却清清楚楚的写着:我不相信。 尤其是在看到裴珏翻的那个白眼后，裴璃眼中的不信任更深了。 裴珏:…… 这丫头咋这么难糊弄呢？ “哥哥，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只答应你办这场诗会，替你请姜大姑娘前来让你看上一眼。 但是你如果敢在我的诗会上闹事…… 那你等着娘亲的训斥吧！哼！” 裴璃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哥哥一眼，也不等裴珏的回应，便径直回了园子。 当她真傻呢？ 她这哥哥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好脑子好像也不怎么好。 也不知是第几次被那玉梓贞牵着鼻子走了，吃了这么多亏都不长记性，她才懒得提醒。 最好这一次狠狠栽一个大跟头，她才高兴呢！ 裴珏并不知道自己妹妹心中的真实想法，他此时想着的，是如何揭穿姜月羲的真面目。 如此心机深重的女子留在王爷身边，他是绝对无法安心的！ 但此处女眷众多，裴珏不好多留，也只能先行离开此处。 裴璃也没去管她哥哥到底会怎么犯傻，转身便去找了姜月羲。 姜月羲瞥见裴璃向自己走来，也浅浅一笑。 “裴姑娘。” “姜大姑娘可是觉得有些无聊了？” 裴璃笑着在姜月羲身旁坐下，脸上带着自然亲切的笑意。 “还好，只是我对吟诗作对并不擅长，倒是比不得其他姑娘风雅。 好在这院子清雅有趣，别有一番滋味，所以我并不觉得无聊。” “姜大姑娘这眼神倒尖，这园子是当年我父亲特意请人为我母亲所建。 我母亲祖籍北亭府，北亭府的风景与凉京不同，母亲嫁给父亲后，自然无法再随她心意，想回北亭府便回了。 于是我父亲便特意请了工匠，花费大半家产在这府中建了一处北亭府的景致。” “裴大人与裴夫人感情真好，想必这事当时一定也在凉京传为美谈。” 裴璃一提到自己的父母，脸上的笑意都真切了不少。 “是，确实有人十分羡慕我母亲，但在背后议论我父亲人傻钱多的倒也不少。 只是我父亲向来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罢了。” “我若是裴大人，我也不会在意这些传言。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若事事都要在意旁人的眼光，那岂非太累？ 倒不如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做几件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这样待到老时，也不会留下太多遗憾。” 姜月羲就事论事，可裴璃却在听到她这番话时，眼睛亮了亮。 这个姜大姑娘，看待事情的角度倒是和旁人不太一样。 她压下心中对姜月羲的好奇，笑着揭过这个话题，转而给姜月羲介绍起了今日园子里的其他姑娘。 “不说这些了，说起来还是我考虑不周，竟不知你对吟诗作对并无兴趣。 为了赔罪，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说着，裴璃也没等姜月羲回应，便隔着衣袖拉住她的手带她来到了两个相谈甚欢的姑娘面前。 那两个姑娘显然与裴璃十分相熟，见到裴璃牵着姜月羲走来之时，眼中不免划过一丝惊讶。 “阿璃，这位是？”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姜家才接回凉京不久的姜大姑娘姜月羲。” 裴璃笑意盈盈先将姜月羲引见给二人，随后又介绍了二人的身份。 “姜大姑娘，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燕大人的独女燕韶灵。 这位是左副都御史黎大人的嫡幼女黎凝容。” 姜月羲知道裴璃是在主动带着她进入凉京的贵女圈。 即便不知她为何要如此主动帮她，但她还是承了这份好意。 三人笑着互相见礼。 姜月羲也趁着这个时间简单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人。 燕韶灵长相娇媚，眉眼间那几分英气也使得她娇媚的容颜平添了一份大气。 而黎凝容却是一张团脸，看起来娇娇小小，笑起来时两边脸颊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十分甜美可爱。 姜月羲算是发现了，这凉京贵女圈里，就没有一个是长得丑的。 因着裴璃的缘故，几人倒是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如此相处了一番下来，姜月羲也简单了解了几人的性子。 裴璃自不必说，行事张弛有度，性子看起来也是三人中最为沉稳的那一个。 燕韶灵倒是性子爽朗，说话也不喜欢藏着掖着。 但黎凝容却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也算是人如其名，声音不仅温温柔柔的，看起来还有些胆小，很少开口说话，姜月羲她们说话之时，她也多是站在一旁笑着不语。 “哎呀，阿璃，你不是说你还请了听锦嘛！ 这都什么时辰了，她怎么还没来啊！” 姜月羲心头一动: 顾听锦？原来裴璃她们和顾听锦也是交好的吗？ 而听着燕韶灵的抱怨，裴璃也皱了皱眉。 “听锦一向重诺，既然答应了我会来，就不会食言。 兴许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可以听锦姐姐的作风，就算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会派人来告知我们的。” “凝容说得对，听锦怕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们还是去前面看看。” 裴璃一锤定音，等到决定好了才发现姜月羲还在此处，眼中划过一丝犹豫。 “姜大姑娘，你……” “我与顾姑娘也算是相识，还是随你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起来，经过今日这一番相处，裴璃等人对姜月羲的印象并不差。 如今见她愿意跟着，也没人拒绝，四人便相携朝园子外走去。 才走到一片紫藤花架后，便听得几声声响。 姜月羲下意识拉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黎凝容。 黎凝容突然被拽住，也是十分疑惑。 “姜大姑娘？” “抱歉，我方才好像听到了顾姑娘的声音。” 几人听见她这般说，也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一会儿后确实发现确实是顾听锦的声音。 “听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你们跟我来。” 裴璃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几人绕过这边又走了一段路站在了另一片紫藤花架后。 第34章 这巴掌真是打得太爽了 此时正是紫藤花盛开的季节，四人站在紫藤花架后，完美的掩饰住了她们的身形。 而站在她们的角度，却也正好可以透过花架的缝隙看见对面不远处的情景: 一身红衣的顾听锦被几个姑娘给团团围住。 而为首者，正是之前在公主府就处处针对姜月羲的常菁儿。 姜月羲皱了皱眉: 这个常菁儿，还真是到哪都马不停蹄的惹事。 燕韶灵一见顾听锦被人围住，脾气马上就上来了，冲出去就要教训常菁儿。 只是她才动，就被裴璃抓住了手，只见裴璃眼睛盯着顾听锦的方向，压低了声音。 “韶灵，你先不要冲动，看看再说，就凭听锦的身手，常菁儿能从她手上讨到便宜才奇怪呢。 你现在出去，常菁儿没惹祸，我可就没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赶她出去了。” 燕韶灵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很快就走了回来。 一旁的姜月羲:…… 这么不把她当外人的吗？ 而此时此刻，正被常菁儿等人围住的顾听锦也是十分不悦，脸上隐隐透出几丝不耐。 她与裴璃一向交好，这裴府也是经常来玩，对这园子更是十分熟悉。 本想着从另一边绕过人多的地方进来寻裴璃，却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遇到了常菁儿和她的小跟班们。 如今还被人堵在了这里。 她低头看着常菁儿那张得意的嘴脸，将出手打人的念头压了又压: 冷静冷静！ 这凉京的闺秀一个赛一个的娇弱，她这一巴掌下去可能会打掉常菁儿许多牙齿。 冷静！ 她们顾家因为军功显赫已经遭了圣上忌惮。 她不能再给家里招麻烦了！ 权当是狗吠吧！ 顾听锦这样安慰着自己，因为常菁儿而变得焦躁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 可她不说话的样子落在常菁儿的眼中，反倒让常菁儿以为她怕了。 一时之间竟然更加得意起来，趁着四下没有旁人，更是将那些藏在心底的话给吐露了出来。 “顾听锦，你装什么清高呢？！上次在公主府居然还帮着姜月羲针对我。 打量着我们都不知道你的心思呢？！” 常菁儿一提到姜月羲，顾听锦便变了脸色。 “常菁儿！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最是清楚！ 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很，你不是对六王爷一片情深吗？ 如今六王爷即将迎娶王妃，可王妃的人选却不是你，想必你心里很难受吧。 可是你难受又怎么样呢？ 六王爷与姜月羲的婚事乃是皇上赐婚，是没有人可以更改的。 你以后若是还想入六王府，恐怕还得要姜月羲这个六王妃点头呢。 怪不得上次你那般帮着姜月羲，原来是在提前讨好未来主母啊！” “常菁儿！你给我闭嘴！少拿你这些肮脏的思想来污蔑我！” 顾听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她是一直都喜欢六王爷没有错。 可她帮助姜月羲根本就不是为了讨好谁，她更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将她们顾家的脸面踩在脚底，去做妾！ 她想辩驳，可盛怒之下反而一时之间说不出辩驳的话。 而常菁儿看到顾听锦这副模样，越发觉得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心头畅快到了极致。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 顾听锦，你说若是姜月羲知道你帮她根本就是另有所图，她会怎么想你？六王爷又会怎么想你？ 哎呀！我可真是好奇死了呢！” 躲在紫藤花架后的裴璃等人，完全没有想到常菁儿竟然如此的口不择言！ 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身侧的姜月羲，正好也对上姜月羲的目光。 却见姜月羲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气恼或是难堪的神色，反而冲着她们微微一笑，紧接着直接绕过紫藤花架走了出去。 裴璃几人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此时的常菁儿还在喋喋不休的逼迫顾听锦，顾听锦也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正准备动手将常菁儿拍飞，却发现一道身影突然冲了过来，将她拉到身后，紧接着就是一大耳刮子甩在了常菁儿的脸上。 顾听锦呆了:…… 这是哪位侠女干了她早就想干的事情？ 待看清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究竟是谁之后，顾听锦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姜姑娘？ 那她刚刚是不是都听见了？ 紧随姜月羲后面追出来的裴璃三人也愣住了，但反应过来后就只有一个感觉: 啊啊啊！！！ 爽！这巴掌真是打得太爽了！ 她们早就想这么干了！ 没想到啊，姜大姑娘看起来清清冷冷还有些柔弱的一个人，居然还有如此血性的一面！ 真是太对她们胃口了！ 而此时的常菁儿也被姜月羲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懵了，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她一抬眼，便对上了姜月羲那冰冷的眼神以及嘴角那带着讥讽的笑意。 而她的半边脸此时还在隐隐作痛…… 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的常菁儿就和那被点燃了的炮仗一样，一下子就炸了！ “姜月羲！你既然敢打我！我是候府千金！你这个从乡下来的丫头竟然敢打我！” “你嗓子里卡石头了？！说话这么难听。 不就是打你一下吗，你不也堵着顾姑娘在这里吠了半天吗？” “你骂我是狗？” “我可没骂，是你自己承认的。” 姜月羲一本正经，气得常菁儿几欲昏厥过去，指着她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你……” “你什么你！常姑娘这是挨了一巴掌之后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还有，把你的爪子收起来，我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 姜月羲皱眉，神色极其不耐。 “再不收起来，我就再给你一巴掌！” “你敢！” 常菁儿怒目圆瞪，手却十分口不对心的收了起来，显然是对姜月羲刚刚那巴掌颇为忌惮。 “切～打都打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姜月羲，你今日打了我，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我要回去告诉我爹爹，你等着瞧吧！” “哦～” 姜月羲拉长了语调，看向常菁儿的眼神却更为轻蔑。 “打不过骂不过就回家找父母告状。 常菁儿，你是还没断奶的奶娃娃吗？可真让我瞧不起你。” 第35章 我确实心悦六王爷 身为侯府千金，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常菁儿一直都是被常侯爷捧在掌心的珍宝。 十几年来不说被人打巴掌了，就连委屈也没怎么受过。 可今日在此处，她不仅被姜月羲打了，还被姜月羲如此羞辱！ 而这一切居然还被这么多人看得清清楚楚！ 常菁儿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连带着一行人看向她的目光，她都觉得充满了讽刺。 盛怒之下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直接气晕了过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常菁儿，姜月羲“啧啧”了两声。 “就这？ 我还没发功呢，她就自己气晕了？ 这点本事还敢出来找人麻烦，真是没用啊……” 目睹了这一切的众人:…… 为什么她们从姜月羲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意犹未尽？ 不对！ 她都把人给气晕了还要骂人家没用！ 这个女人是魔鬼吗？！ 常菁儿晕倒之后，那几个跟着她狐假虎威的小跟班看着姜月羲的眼神就好似看到豺狼虎豹一般，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但姜月羲也根本没有搭理她们的意思，径直走向裴璃等人。 “裴姑娘，还要劳烦你安排人将常姑娘先抬下去歇着。 虽然她是不小心摔倒碰着脸，一时接受不了自己这么蠢才气晕了过去，但到底是裴姑娘请来的客人。 还是要劳烦裴姑娘好好安置她才是。” 小跟班们:！！！ 这女人是怎么能做到这般无耻的？！ 裴璃等人:…… 很好，姜月羲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果然没有让她们失望！ 裴璃率先反应过来，随即露出一抹端庄得体的笑容。 “正是姜大姑娘说的这个理呢。 我这就安排人将常姑娘扶下去休息。” 裴璃一边说着，一边穿过垂花门往外走，不一会儿便带回来好几个丫鬟与嬷嬷，将晕倒的常菁儿直接抬往客房。 一行人抬着常菁儿经过姜月羲身边时，谁也没有在意:她的手轻轻朝着常菁儿的方向扬了扬。 燕韶灵与黎凝容一看顾听锦的脸色，便知道她这是有话想单独和姜月羲说，当即便找了个借口随裴璃一起离开。 那些常菁儿的小跟班们见识了姜月羲的“凶悍”后，哪里还敢继续留在这里。 裴璃等人一走，她们也立刻四散开来。 紫藤花架旁，霎时便剩下了姜月羲与顾听锦二人。 因着方才常菁儿说的那些话，顾听锦如今面对姜月羲时，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她很想问问姜月羲有关方才的事情，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就在此时，姜月羲先一步开了口。 “顾姑娘若是无事，不如陪我一起走走？” “乐意之至。” 顾听锦点点头，与姜月羲沿着这紫藤花廊慢慢逛了起来。 到了最后，还是顾听锦率先打破了这沉默。 “今日常菁儿的事情，多谢姜姑娘仗义出手。” “顾姑娘不必谢我更不必记在心上，今日的事情就当是我回报姑娘上次仗义执言。” “不一样的。” 顾听锦神色认真。 “上次我替你说话只不过举手之劳，于我本身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今日你为我动手打了那常菁儿，却是惹了一个大麻烦。 你才回来不久，对这常菁儿并不了解。 常菁儿最是记仇，你今日打了她，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若是真的找了常侯爷出面……” “不会的，常菁儿不会找常侯爷出面。” 见顾听锦面露担忧，姜月羲却是朝着她自信一笑。 “为何？” “顾姑娘忘了吗？常菁儿是因为何事挨打的？ 她妄议六王爷与我，便是妄议皇家事。 除非她想给常侯爷惹来一个大麻烦，否则她就不可能主动将这件事情抖落出去。 更何况挨了我一巴掌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以常菁儿那高傲的性子，她再如何记仇，也绝不可能说出去让人看她笑话，顶多是在暗地里给我使些绊子罢了。 她若是明着对付我，那我可能还真的有些头疼。 若是暗地里的手段，我却是不怕的。” 她一身的毒药，难道还对付不了常菁儿这个一直长在闺阁里的女子？ “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姜姑娘。” 即便姜月羲将利弊分析的清清楚楚，顾听锦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愧疚。 尤其是在常菁儿说了那些诛心话之后。 她虽然喜欢六王爷慕熠，但确实没有过利用姜月羲入六王府的想法。 她知道，顾家的女儿是不可能嫁入皇室的。 顾听锦心中纠结万分，最后还是决定向姜月羲坦白。 “姜姑娘，虽然常菁儿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但她有一句话却没有说错: 我确实心悦六王爷。” 在说完这句话后，顾听锦只觉得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终于被挪开了，整个人是说不出的轻松。 不管姜月羲会如何想她，起码坦白自己的心思后，她日后再见到姜月羲时，不会再心怀愧疚。 “嗯，挺好的。” 顾听锦:？？？挺好的？ 她原以为自己承认对六王爷的心思后，身为准六王妃的姜月羲会生气。 可“挺好的”又是个什么意思？ 姜月羲看出顾听锦眼中的疑惑惊讶，这才反应过来在这个时代，她身为慕熠的未婚妻，在得知有人心悦自己未婚夫时，这个反应确实有些令人费解。 可抛开一切不谈，姜月羲是挺喜欢顾听锦这种性子的:敢爱敢恨，勇于承认。 所以她也不想在顾听锦眼前装什么，毕竟她对慕熠确实没有男女之情呀！ 姜月羲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咳…我的意思是，六王爷这么好的人，顾姑娘心悦于他是人之常情。” “姜姑娘不生气吗？” “我为何要生气？谁都有心悦旁人的权利，顾姑娘你心悦六王爷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旁人又有何干？ 况且顾姑娘你虽然心悦王爷，但却从未因此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也没有处处针对于我，我又为何要生气？” “其实是有的。” “嗯？？？” 这姑娘在说啥？ 她什么时候伤害过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第36章 你是裴珏 既然决定向姜月羲坦白与她有关的一切，顾听锦就没想再瞒着旁的事。 当即便说出了就连姜月羲也没察觉到的事情。 “其实上次在公主府，公主殿下之所以对常菁儿她们刁难你的事情视而不见，是因为我。” 姜月羲:？？？ 她怎么有些听不懂这话呢？ 顾听锦看出姜月羲眼中的疑惑，慢慢将其中关系娓娓道来。 “我母亲与公主殿下曾是手帕交，二人关系很好，所以公主殿下对我也十分疼爱。 她一直知晓我对六王爷的心思，也想帮我如愿，可后来皇上却赐婚令你嫁入王府…… 所以上次之事，公主殿下确实是因为我才有些迁就姜姑娘的。 尽管后来我与公主殿下解释清楚了一切，但这件事情已然发生，我还是得向姜姑娘说一句对不起。”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月羲终于明白了顾听锦的意思。 不过说实话，她并未将上次公主府的事情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她不过是姜家才接回凉京不久，名声也不太好的一个人。 朝云大长公主从来就不认识真正的她，因此会不喜欢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确实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与顾听锦有关。 而说到此处，姜月羲也想起一事，有些不太确定看向顾听锦。 “所以那日我归家后，素姑姑带人来姜府并送出血玉如意为我撑腰，该不会也是你的意思吧？” 闻言，顾听锦那张明艳大气的脸上也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毕竟是因为我的缘故，殿下才没有在你受到刁难时秉公处理，我心中有愧，便求了殿下替你在府中撑腰。 但我也没有想到，殿下会送出那般珍贵的礼物。” “无碍，反正顾姑娘的这份好意，我自是承了的。” 二人将一切事情说开，姜月羲也终于弄清楚了顾听锦频频出手帮自己的原因。 在确定顾听锦这个人并无另图之后，姜月羲反倒更加想与她好好结识一番了。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顾姑娘，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这性子的，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这就巧了，我也很欣赏姜姑娘的才智。 日后若是凉京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我邀姜姑娘出来，你可一定要给我一个面子啊。” “这是自然。”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来她们站在紫藤花廊下聊了许久，这才发现她们不仅许多兴趣爱好一致，就连对待同一件事情的看法也颇为相似。 短短时间里，二人竟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就在二人聊的正开心之时，一个婢女却匆匆走了过来，向二人规矩行礼后才看向顾听锦。 “顾姑娘，我家大姑娘有要事请你商量。” 顾听锦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婢女，确定这人确实是裴府的婢女后，这才站起身。 “月羲，那我先去看看阿璃那边的情况，你在这里别乱走。” “好，你去吧，我就在这附近逛逛，等你们回来寻我。” “好。” 顾听锦没有多话，干净利落的起身跟着那个婢女离开。 姜月羲也没有多想，在顾听锦走后，她便专心致志在紫藤花廊下逛了起来。 方才她们来找顾听锦时，将各自的婢女都留在了园子那边，所以此时的紫藤花廊处，只有姜月羲一人。 姜月羲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十分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可她还没享受多久，便看见一个身着裴家下人服的婢女寻了过来。 “婢子见过姜大姑娘。” “你是？” “婢子是裴府下人，是奉我家姑娘命令来请姜大姑娘的。 还请姜大姑娘移步随婢子往这边来。” “我不去。” 姜月羲微微挑眉，也不去看那小婢女是何反应，反倒施施然的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下。 小婢女显然没有想到姜月羲会是这个反应，还想再劝说几分，却被姜月羲抢先一步打断。 “今日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随你离开的。 我不管你的主子是谁，你只管回去告诉她，少打我的主意。” 这下子，小婢女是真的变了脸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极为复杂的看了一眼姜月羲后，便匆匆离开了此处。 姜月羲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勾，讥笑一声。 当她是傻子么？ 一看就有问题，她才不会为了那点好奇心，犯傻的跟上去呢。 任背后之人诡计多端，她就是不上钩，那背后之人即便有再多的招又能如何呢？ …… 而那被姜月羲戳穿的小婢女兜兜转转绕出园子后，果然没有去寻裴璃，反而去了后院池塘处。 此时，等候在池塘处的不是旁人，正是裴珏。 见小婢女一人前来，身后并无姜月羲的身影，他不仅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悦。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想法子将人给引来吗？” “公子恕罪！不是婢子不尽心，实在是姜大姑娘太机灵了……” 小婢女不敢对裴珏有任何隐瞒，连忙将姜月羲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裴珏听完后，脸色铁青的打发小婢女离开，心中却是对姜月羲的意见越来越大。 这个姜月羲，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如今请她不来，看来自己只有亲自前去会一会她了！ 未免迟则生变，裴珏没有多留，打定主意后便迅速朝着紫藤花廊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姜月羲还在等着顾听锦归来，蓦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转头看去，紧接着便变了脸色。 看着出现在此处的陌生男子，姜月羲心中警惕万分，简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更是不动声色的取下了腰间的一只荷包攥在手心。 她后退数步与面前的陌生男子拉开一段安全距离，眼神中满是打量。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裴姑娘宴请凉京姑娘的园子吗？！ 阁下如此贸贸然闯入这园子，究竟是意欲所为？！” “我进我自己家的园子，难道还要经过你允许不可？ 姜大姑娘管的未免太宽了！” “你家的园子？” 姜月羲秀眉微蹙，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眼前男子的身份。 “你是裴珏。” 第37章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她说怎么第一眼见这男子的时候，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眼熟，原来他竟是裴璃的亲哥哥裴珏。 见姜月羲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裴珏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你倒有点眼光，竟然认出了本公子。” “裴公子既有雅兴游园，我便不打扰公子的雅兴了，这就告辞。” 不管怎么说，这裴珏都是外男，在这个时代，女子私下与外男见面接触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姜月羲不想与裴珏多说，更不想与他有什么牵扯，当即便要离开。 可裴珏显然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她才走没几步，裴珏便身形一闪挡住了她的去路。 “站住！本公子让你走了吗？！” “裴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姜月羲的眉眼染上一丝不耐。 她对裴璃的观感不错，但尽管裴珏是裴璃的亲哥哥，她也没有因此放松戒备。 更何况她还能感觉到裴珏对自己的恶意。 虽然她并不明白这恶意是从何而来，但很快，裴珏的话便让姜月羲想通了一切。 “也没什么，只是本公子十分好奇姜大姑娘究竟有何能耐，这人还没嫁进六王府，就让王爷以及王府的人对你这般维护？ 本想着着人请姜大姑娘出园子一见，谁曾想姜大姑娘竟一点面子都不给，本公子自然就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如今一见，姜大姑娘果真是一点都不简单啊！” 裴珏嘴角含笑，眼神里却满是对姜月羲的轻视。 这一刻，姜月羲也终于可以确定: 这个裴珏就是存心来找茬的！ 她可不管这人究竟是不是慕熠的好友，就冲他这故意找茬的姿态，她就不想再给这人半点好脸色。 “我简不简单，又有何能耐，和裴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裴公子是住海边吗？管的也未免太宽了。” “姜大姑娘还真不愧是姜首辅的亲生女儿，一样的巧言令色！ 我与王爷自幼交好，他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不管你打得什么主意，我警告你，嫁入王府之后最好离王爷远远的，休想做出任何对王爷不利的事情！ 还有梓贞，她是王爷的表妹，与王爷的情分也不是你能比得上的。 即便你日后能嫁入王府为王妃，也别妄想可以骑到她的头上！” “呵！” 姜月羲笑了，她说她与裴珏素不相识，这人好端端怎么会扯着她发疯，原来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啊！ 怪不得山茶说裴珏眼神不好，这可不就是妥妥的有眼疾吗？ “我道裴公子为何好端端的寻我麻烦，原先还以为裴公子是真心担忧王爷，为王爷着想。 如今看来竟是为了替自己的心上人出头。” 听得这话，裴珏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与梓贞之间清清白白，由不得你如此污蔑她的名声？”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玉姑娘乃裴公子的心上人，裴公子就急了？ 那裴公子先让婢女用裴姑娘的名声诱我出园，后又在此堵住我的去路。 裴公子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又是否想过，倘若我与公子今日在此拉扯的事情被人看见传扬了出去，又是否会毁了我的名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裴公子看来是一点都不懂啊！ 我真替裴姑娘感到悲哀，竟有裴公子这样一个假仁假义的哥哥。” 姜月羲字字珠玑，一点情面都没给裴珏留。 但顾及到这里毕竟是裴府，又顾念到慕熠与裴璃的脸面，她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冷冷讽刺了裴珏一番后，便欲离开。 但素来心高气傲的裴珏又岂能咽得下姜月羲这般讥讽。 气恼之下竟直接抓住了姜月羲的手臂！ “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放手！” “我就不放手你又能拿我如何？！” 裴珏是习武之人，姜月羲被他抓住的那只胳膊被他攥的生疼。 对于裴珏今日的这番举动，姜月羲简直是恶心厌烦到了极致。 她眸中寒光尽闪，直接屏气凝神，将荷包里的软筋散朝着裴珏的面门撒了过去。 对此毫无防备的裴珏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之时，他早已吸入了大量的软筋散。 这软筋散是姜月羲精心调制过的升级版，只需吸入这么一丁点，便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霎时失去所有力气。 裴珏这一下几乎是将姜月羲撒出的所有软筋散都吸入体内，还没等姜月羲用力挣脱，他便软软的瘫倒在地，看向姜月羲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对我做了什么？！” “哼！不过区区软筋散，难道裴公子这就怕了？你方才拦着我找茬的气势哪去了？！” 姜月羲居高临下的看着裴珏，一想到这傻叉为了玉梓贞而莫名其妙找自己麻烦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尤其是对上裴珏那双不服气的眸子后，忍不住狠狠踹了他几脚。 “呸！怪不得山茶说你眼神不好使，我看你不仅是有眼疾，恐怕这脑疾也不轻。” “你……你居然骂我脑子有病？” “裴公子这话可不对，这怎么能说我是在骂你呢？我这明明是陈述事实啊！ 你若不是有脑疾，又怎么会被一个女子耍的团团转，被玉梓贞当成枪使还以为自己是在伸张正义呢！ 我活这么大倒也见过不少傻的，但裴公子实属第一人。 有一句话不知道裴公子可曾听过？” “什么？” 裴珏下意识接了一句，却见姜月羲俯身轻笑起来，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裴公子可不就是玉梓贞的舔狗吗？” “说得好！” 姜月羲正专心讽刺裴珏呢，一个不防，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激灵，待回头一看，发现是裴璃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她就想起，裴璃的哥哥还被她踩着呢！ 这一瞬间，饶是姜月羲也不免有些尴尬: 如果她说她是不小心踩上的，裴璃会相信吗？ 然而裴璃却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地上的裴珏，反而十分亲热的牵住了姜月羲的手。 第38章 裴珏果然很招人恨 “姜姐姐方才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说的简直是太好了！简直是说出了我多年来的心里话啊！” 姜月羲:？ 难道我认错人啦？这男的不是真的裴珏？ 裴璃没有看出姜月羲眼中的疑惑，整个人激动异常，一副巴不得裴珏倒霉的模样，还不忘向姜月羲请教自己的问题。 就连对姜月羲的称呼都从客气疏离的“姜大姑娘”变成了“姜姐姐”。 “对了，姜姐姐，舔狗是为何意？” 姜月羲:…… 你不知道什么意思你还附和的那么欢快？ 此时此刻，姜月羲是真的有些搞不懂这裴家兄妹是怎么一回事了，但看在裴璃如此捧场的份上，她还是耐心的向裴璃以及她身后的燕韶灵一行人简单解释了一下。 “咳…这个嘛…裴姑娘就理解为是‘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还坚持不懈的丧失尊严和底线的去迎合对方，以对方的喜悲为喜悲，甚至为了对方什么都愿意做’的人吧。” 听了姜月羲的解释，裴璃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裴珏，随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个解释果然很贴切！我哥可不就是个舔狗嘛！” “阿璃！” “喊我做什么？！大哥，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让你不要在我的诗会上惹麻烦，你偏偏不听。 是你先来找姜姐姐麻烦的吧？ 现在被教训了真是活该！” 裴珏:？？？这丫头究竟是谁的亲妹妹啊！ 裴璃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家的蠢哥哥，紧接着又去和姜月羲吐槽。 “姜姐姐我和你说，我哥也不知是不是得了失心疯，那个玉梓贞明明不喜欢他却也不拒绝他，明显就是看他傻想要利用他嘛。 可他倒好，把人家当成珍宝一样呵护，对她比对我这个亲妹妹还要温柔体贴。 更不许我们说那玉梓贞半点不好，这件事情不仅我知道，韶灵她们也是深有体会对不对？” 一提起此事，裴璃的端庄稳重也消失不见，可见她对玉梓贞的意见确实很大。 而令姜月羲意外的是，这次不仅燕韶灵和顾听锦点头应和，就连娇娇柔柔的黎凝容也忍不住出声附和。 “对，裴姐姐说的没错…裴公子确实挺像姜姐姐口中说的那个舔狗…” “阿璃！你们够了！” “行了大哥，我知道玉梓贞是你心中不可侵犯的高洁月亮，是你的珍宝，可我们这不还没说她吗，你急什么？” 裴璃幽幽的看了一眼。 “仔细说起来，大哥你好像还从来没有替我出过头呢……” 裴珏被裴璃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但想起裴璃看似稳重实则和小霸王一样的性子，他忍不住反驳。 “就你这凡事都不肯吃亏的性子，还需要我替你出头吗？！ 梓贞她温柔心善，凡事又不愿意与人计较，我若是不多帮着她一些，她岂不是要被某些人给欺负到尘埃里？” 裴珏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姜月羲的方向。 姜月羲差点就被他给气笑了。 正想讽刺回去，眼前却是一花，只见裴璃突然上前几步，直接往裴珏身上就是“哐哐”几脚。 “裴珏你个大傻子，你自己蠢就算了我也懒得管你，可你现在搁这指桑骂槐是在给谁难堪呢？！ 身为裴家嫡长子，你每日吃喝玩乐不想着为爹娘分担家事，不想着建功立业振兴我裴家门楣也就罢了。 如今竟然为了玉梓贞一个外人，连为难一个无辜女子这种没品的事都做得出来！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啊！” 裴璃边骂边踹，活像是要将这些年因为玉梓贞而在裴珏这里受的气全部发泄出来。 “你今日怎么回事？！是心虚了所以连手都不敢还了？！” 姜月羲:……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不是心虚所以不还手，而是中了软筋散？” 姜月羲这一开口，不仅裴璃暂时停下了对裴珏的施暴，就连燕韶灵、顾听锦以及黎凝容的目光都同时看向了她。 顶着几人疑惑的目光，姜月羲也十分诚实。 “对，你们没听错，刚刚他非拉着我不让我走，给我手臂都拽疼了，我就趁他不注意，给他下了点软筋散。 不过如果你们要解药的话，我这里也是有——” “要什么解药？！好不容易有一个收拾他的机会，当然是要先打够本啊！” 姜月羲的话还没有说完，裴璃便打断了她，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地上已经动弹不得的裴珏。 “我还以为姜姐姐的功夫比你高，你才被踩着动不了呢。 原来是你太过轻敌所以中了软筋散啊！ 活该！” 裴璃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四人，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姐妹们，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想打我哥一顿的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呀。” 说罢，裴璃也不管她们是何表情，对着亲哥就是一顿“亲切的问候”。 那下手的狠劲，让几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几步。 尽管裴璃如此说，但众人心中都明白，他们是兄妹，如何打闹都不会有事，但她们是外人，再如何看不惯裴珏的行事作风，却也不得不顾念一下裴家父母的面子。 但令姜月羲没想到的是，看起来如同一只小白兔那般无害胆小的黎凝容，竟也偷偷踹了裴珏两脚！ 看来这裴珏，果真是挺招人恨的啊！ 顾听锦见姜月羲的目光落在裴珏裴璃兄妹身上，靠近她身边适时解释。 “你放心，阿璃下手看着重，其实还是有分寸的。 裴珏到底是她的哥哥，她也是这些年憋狠了才会如此，说到底，还是裴珏这个做哥哥的不负责。” “裴珏对她不好吗？” “也不能说不好，毕竟是亲妹妹，宠爱也是有的，但只要一与玉梓贞扯上关系，裴珏永远都是偏向玉梓贞的。 我们几个年纪相仿，小时候也经常在一起玩。 那时我和阿璃没少在玉梓贞手底下吃亏，她也不是没同裴珏说过。 可只要玉梓贞皱一皱眉，掉两滴眼泪，裴珏就信了她的话，反过来指责阿璃的不是。 这样的次数多了，阿璃对裴珏这个哥哥也就不抱希望了。 对玉梓贞更是厌恶到了极致。” 第39章 女孩子的友情就是这么简单 姜月羲听着顾听锦叙说这对兄妹间的恩怨，一双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看向裴珏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厌烦。 “当哥哥的做到裴珏这份上，倒也怪不得阿璃今日如此对他。 我若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刚刚就给他下点别的东西，也让他长长记性了。” 说话间，裴璃也已经将裴珏揍成了一个猪头。 看着自家哥哥如今这副尊容，裴璃总算是出了心头那口恶气，收了手。 姜月羲这才慢步走到裴珏身边，脸色冷淡。 “裴公子，我不知道玉梓贞究竟对你说了什么才使得你如此寻我麻烦，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姜月羲从来不会主动欺负无辜的人。 若你不信，下次我们可以请玉梓贞玉姑娘前来，我与她当面对质。 今日的事，看在令妹的份上，就这么算了。 但如果下次你还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找我麻烦寻晦气，我给你下的可就不只是区区软筋散了！” 裴珏听着姜月羲的警告，不服气的想要开口，可嘴角才咧开便痛的他连忙闭了起来: 阿璃这小丫头，下手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裴璃出了气，也懒得管裴珏，拉着姜月羲几人就要离开。 全程一直没说话也没动手的燕韶灵在此时去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情状有些凄惨的裴珏。 “阿璃，我们就真的把你哥丢在这里不管了吗？” “韶灵，你担心他做什么？ 放心吧，他到底是我哥，我不会不管他的，等我们回去，我就让人过来给他悄悄抬走，不会有问题的。” 裴璃看都懒得再看她的蠢哥哥一眼，颇不在意的补充了一句，转过头看向姜月羲时，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 “姜姐姐，你之前用的那个软筋散还有吗？是在哪里买的啊？” “你想要？我送你们啊！” 姜月羲说着，直接解开腰间的几个荷包，将放在里面的几小瓶升级版软筋散分送给四人。 四人又惊又喜，实在是没想到姜月羲竟如此大方。 她们是想要，不过也没想过要让姜月羲送她们，而是打算问清楚销处然后再派自己的心腹去买，毕竟软筋散这么好用的东西应该并不便宜。 “姜姐姐，这东西我们不能要，不能让你这么破费。” 裴璃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就要还回去，却被姜月羲给推了回来。 “都是自家姐妹，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或许难得，可于我而言却也没有这么珍贵，你们若是觉得占了我的便宜，日后若是有什么好事别忘了带上我就好啦。” 说着，姜月羲还朝几人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顾听锦也笑了起来，率先将软筋散收好。 “月羲说的没错，大家都是好姐妹，确实不用太客气。 不过有来有往才是真的好姐妹，前些时日我大哥去北边时收了几件上好的狐裘，等回府后我着人亲自送去你府上，你可不要拒绝。” “还有我，我之前得了一些上好的十色笺，月羲姐姐若是不嫌弃，我便赠姐姐一小盒。” 黎凝容身形娇小，声音又娇柔，每次说话时都让姜月羲忍不住想伸手去捏一捏她那圆圆的脸颊。 她是这么想的，最后也就这么做了。 惹得脸皮一向就薄的黎凝容顿时就红了脸。 “你都喊我姐姐了，我又怎么会嫌弃你送我的东西呢。” “凝容脸皮薄，姜姐姐就别再逗她了。” 裴璃拿着手帕捂嘴轻笑一声，霎时就恢复成了人前那个淡雅温柔的裴家姑娘，仿佛之前暴打裴珏的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既然有了上好的十色笺，又怎么能没有一块好墨去配它呢，姜姐姐等着，我待会儿便让人将我房中的松烟墨包好，等姜姐姐回家时一并带上。” “这个给你！” 裴璃话音才落，燕韶灵便将一把鞘身镶满蓝色宝石的匕首猛地递到姜月羲的面前。 “这是我爹从海商手中买的舶来货，据说这匕首是玄铁打造，可以削铁如泥，就送给你防身吧。 不用谢我，毕竟你也送了我这么好用的软筋散呢。” 燕韶灵傲娇的语气听得姜月羲忍不住发笑，面对着这几个性格各异却又真心想与她交朋友的女孩子，露出了一个极为真诚的笑容，心中更是不禁感叹: 女孩子的友情就是这么简单啊！ 只要我们有共同爱好或者有共同讨厌的人，那我们就有机会成为好朋友！ 更别说她们五个不仅是同样的讨厌玉梓贞，更是共同参与了暴打裴珏这件事情。 这可是一起干过坏事的交情啊！ 所以姜月羲一行五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离开了此处。 而已经被裴璃揍成猪头的裴珏，早被她们忘到了九霄云外。 裴璃还不忘让几个下人守住园子那边通往紫藤花廊的路，以免有不知情的姑娘误闯到这边坏了名声。 裴璃心中存着气，更是有意让裴珏在冰凉的石子路上多躺一会儿，所以与姜月羲等人离开之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人把裴珏抬回去，而是想多晾他一会儿。 可回到园子之后，裴璃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姜月羲口中那些从未听过的事物给吸引了，一个不留神，就忘了那个还躺在紫藤花廊下的亲哥哥…… 等到诗会结束，裴璃亲自将姜月羲几人送出裴府，开开心心的想要去寻自家母亲分享自己又交了一个好朋友的喜悦之时，她才突然想起: 她的蠢哥哥还被扔在紫藤花廊呢！ 想起这件事情的裴璃连忙招来下人去紫藤花廊那将裴珏抬回房间，自己也赶忙往他的院子里去。 等到裴璃走到裴珏院子时，裴珏也已经被人抬了回来。 毕竟是亲哥哥，对于自己把裴珏忘了的这件事情，裴璃心中也是有那么一丝丝愧疚的。 她刚准备进去将姜月羲给她的软筋散解药送给裴珏，却听得裴珏为了玉梓贞贬低姜月羲的声音传了出来！ 裴璃冷笑一声:哼！ 她就不该对这蠢哥哥手下留情！ 既然她这哥哥不觉得自己错了，那她就将今天的事情好好说给爹娘听，让爹娘评一个是非对错吧！ 第40章 主子居然笑了 裴府发生的事情，当天晚上就传到了慕熠的耳中。 在得知裴璃办了一场诗会并邀请姜月羲前去之时，慕熠便猜测这一切恐怕与裴珏脱不了干系。 尽管知道以姜月羲的性子和本事，对上裴珏后，很大可能吃亏的人是裴珏。 但慕熠还是悄悄安排了两个人暗中跟在姜月羲身边保护她。 因此裴府的事情一结束，慕熠这边便收到了第一手消息。 一直等到晏白转述完事情的所有经过，慕熠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晏白:？？？ 是他看错了吗？ 他主子居然笑了？！ 慕熠没有注意到晏白眼中流露出的惊喜，只是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姜姑娘带着裴璃她们将裴珏打成了猪头？” “咳…其实姜姑娘只是踹了裴公子几脚，裴公子的伤基本上都是裴姑娘亲自动的手。 加之后来裴姑娘将裴公子做的那些好事又捅到了裴夫人面前，于是裴公子就又挨了裴大人一顿家法伺候。 王爷要派人去看看裴公子吗？” “我为何要派人去裴府？” 慕熠眯了眯眸子，整个人随意的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 “姜姑娘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裴珏明明知道我的态度，却还要自作主张的去寻姜姑娘麻烦。 并且不止一次，在我的面前替玉梓贞说话。 这次的事情是他咎由自取，若能就此长了记性自然是最好，若他依旧执迷不悟，那我说再多亦是无用功。” 慕熠一说起这些，便是晏白的脸色也变得没那么好看。 “主子说的是，裴公子这次做的确实太过分了。 他在意玉家那个女人的名声，却丝毫不在意他这么做会对姜姑娘造成多大的麻烦。” “这件事情暂且放下，你吩咐人去将行舟住的那间房收拾一番。” “许公子要回来了？！” “是。我收到他的飞鸽传信，再有三日，他便能抵达凉京了。” “那属下这就带人亲自去收拾许公子的院子！” “去吧。” 晏白眼睛一亮，明显是十分期待。 确定慕熠没有其他吩咐之后，便十分欢快的离开了书房。 许行舟与裴珏皆是慕熠的好友。 但这两个人的个性与行事作风却是迥然不同。 一个是凉京里有名的纨绔，眼神还不好，被玉梓贞迷的晕头转向。 他自己眼神不好也就罢了，还偏偏不许其他人尤其是六王府里的人说玉梓贞半句不好。 若不是看在裴珏心肠确实赤忱，又是为数不多真心会为他家王爷着想的人。 晏白早就想动手揍他一顿了。 可许行舟却与裴珏完全不同。 他是太祖皇帝时的一位太医后人，年纪轻轻便习得一手好医术，在凉京中素有盛名。 自从三年前慕熠在战场上遭奸人算计双腿残废，再也站不起来之后，许行舟便离开凉京开始四处游历，希望能找到让慕熠双腿复原的方法。 为了这件事情，每年只有快到岁日之时，许行舟才会赶回凉京。 可等到上元节之后，许行舟又会匆匆离开，继续四处寻找医治慕熠的法子。 许行舟在医治慕熠的事情上如此尽心尽力，所以六王府上上下下都对他十分敬重。 晏白听到他即将回到凉京的消息，自然也是欣喜异常，心里对姜月羲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姜姑娘果然是他们六王府的福星啊！ 自从遇到了姜姑娘，不仅过去困扰他们的那些难题都慢慢得到了解决。 主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现在就连许公子都要回凉京了！ 可见姜姑娘就是个大福星啊！ 主子身边的人，也就只有裴公子才拎不清会一直针对姜姑娘了！ 唉～也不知道裴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 转眼间，便到了六月初七—— 姜家老夫人的寿辰之日。 为了今日的寿辰，姜首辅也算是花了一番功夫。 他知道老夫人喜爱听戏，不仅请来了大凉朝最有名的戏班玉春坊前来为老夫人唱戏祝寿。 更是花重金买来一颗硕大的红珊瑚，用来为老夫人安神。 凉京中人得知他的“孝举”，更是纷纷赞叹。 此时，姜首辅就在前院准备接待即将前来姜府为姜老夫人贺寿的同僚们。 而后院之中，姜月羲等女眷小辈也纷纷带着自己的祝寿礼赶往松寿堂。 待到姜月羲来到松寿堂时，二夫人与三夫人早已侍候在老夫人身侧。 因着姜月羲在某种程度上替她们拿回了属于自己的管家权，如今这两位长辈对她的印象倒是不错，见她进来，还冲她友好的笑了笑。 姜月羲也回之一笑，随后才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双手奉到老夫人面前。 “孙女给祖母贺寿，愿祖母福如东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夫人看着站在自己眼前姿容卓越，亭亭玉立的姜月羲，眼神复杂。 自从那日裴府诗会之后，姜月羲与裴璃等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偶尔还会约着一起出门游玩。 而这些事情，老夫人都是知道的。 她不知道姜月羲怎么会突然与裴璃等人交了好，但她知道凉京城中贵女颇多。 而姜月羲作为一个养在庄子上多年才被接回来的人，想要真正融入凉京贵女圈，并非一件易事。 可如今有了裴璃等人主动与姜月羲交好，她再想融入这个圈子，便要容易许多了。 对于这样的场面，老夫人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姜月羲与凉京城里有身份的贵女交好，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姜家与她们背后的世家交好。 这样的局面，对于姜家百利而无一害。 老夫人又怎会不满意呢？ 甚至姜月羲与裴璃等人越交好，老夫人心里便越是高兴！ 只是眼看着姜月羲的日子越过越好，老夫人心中的悔意便越是深刻: 后悔当初没有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好好教养。 虽说嫁给六王爷确实也算是一桩良缘。 但老夫人始终认为，若是姜月羲在自己的身边长大，从未被送去庄子上。 那么她的名声就不会留下任何的污点，她会是姜家真正才名远扬的嫡长女。 如此，她也不会作为一个弃子被推出来与六王爷成婚。 作为姜家女，她本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可是现在……当真是可惜了！ 第41章 她好恨 老夫人按下心中的惋惜，脸上浮起一抹慈祥的笑容，示意兰嬷嬷接过姜月羲手中的锦盒。 “好好好，难得你有如此孝心。” 老夫人话音才落不久，二房的姜霆南、姜皓南以及三房的姜墨南便齐齐踏入松寿堂为她祝寿。 看着眼前的这一个个目光清正，腰杆挺直，素日在书院读书也异常刻苦的孙儿，老夫人就仿佛看到了姜家的未来。 脸上的笑容比面对姜月羲还要慈祥和蔼，看上去就仿佛是真心疼爱孙辈的祖母。 不过姜霆南兄弟几人到底是男眷，加上今日姜家还要待客，他们自然不适合在后院久留。 将寿礼奉上又陪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兄弟三人便告别长辈前往前院。 而在姜霆南几人离开之后，姜月荷与姜月淑姐妹二人也相携而来。 最后一个来到松寿堂的人，是姜月珠。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不能说话，又因为罗如娘没能斗赢姜月羲，她觉得丢脸，一直躲在沉香阁不肯踏出一步。 今日来松寿堂给老夫人祝寿，她也是不情不愿。 总觉得只要踏出沉香阁，就会看到别人嘲笑的目光。 如此耽搁下来，等她带着贺礼赶到松寿堂时，自然也就成了小辈里的最后一个人。 但姜月珠却浑然不觉有什么，只是目光在落到姜月羲的身上时，眼中划过一丝怨毒之色。 姜月珠因“风寒”伤到嗓子所以暂时不能说话的事情在姜家并不是秘密，所以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故意去和她说话。 作为儿媳，二夫人与三夫人分别侍立老夫人身侧。 二夫人虽然不曾多话，但目光却一直在打量松寿堂内的每个人。 更是敏锐的发现，在姜月珠进来之后，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不少。 即便是姜月珠让人奉上了她亲自绣的万寿图，老夫人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 发现这一点的二夫人微微讶异: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这些小辈之中，从前她不是最喜欢姜月珠的吗？ 如今看着，怎么倒像是对这个孙女不太在意了？ 二夫人正思索着，便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一抬头便对上了姜月羲的含笑的目光。 突然之间，二夫人便灵光一闪有了答案。 从前姜月羲未曾回来时，姜月珠是长房唯一的血脉，是除了姜首辅之外，与老夫人血脉最亲近的小辈。 加上姜月珠素来嘴甜会哄长辈高兴，老夫人可不就要多宠她几分。 但如今家中多了姜月羲这么一个无论是出身，还是各方面都要比姜月珠还要优秀的存在。 老夫人这颗心可不就偏了吗？ 想通这一点的二夫人笑了起来: 从前姜月珠仗着她生母拥有家中掌家权以及老妇人的偏宠，可没有少为难她的荷儿，如今总算是轮到她自己了！ 老夫人并不在意松寿堂内的暗流涌动，一直与姜月羲等孙辈有说有笑，直到婢女进来禀告，说是前来贺寿的客人们都已经到了。 老夫人这才开口，让松寿堂内众人随她一同前往后花园。 兰嬷嬷见状，连忙伸手去扶老夫人，可老夫人却拂开她的手，看向姜月羲。 “羲丫头，你来扶着祖母。” “是。” 姜月羲微愣一瞬，随后瞬间反应过来老夫人的用意，微笑着上前搀住她的胳膊，扶着她朝后花园的方向而去。 看上去就是一幅祖孙情深的温馨画面。 这一幕落在与其他人一样落后好几步的姜月珠眼中，直刺的她眼眶发红，心中满是妒忌！ 姜月羲站着的位置，是属于她的！ 明明从前不管是祖母还是其他人，眼里都只有她的光芒。 可如今这一切全都被姜月羲那个贱人给抢了！ 她好恨！ 姜月珠的眼中满是妒忌怨毒，可一想到自己的嗓子，她就只能将心中的不满尽数压下，沉默的与众人一起走往后花园。 此时正值六月，莲花盛开的季节。 姜府的后花园池塘里，更是栽种了满池清莲，微风拂过，鼻尖萦绕着的全是莲花的清香。 清甜却不腻人。 玉春坊的戏台今日也就搭在此处。 此时，前来为老夫人祝贺的官眷们早就来齐，听到动静后也朝着老夫人的方向看了过来。 当看见陪在老夫人身侧的便是那位传言里的姜家嫡长女时，不少人眼里都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但她们都是在后院里生活多年的女人，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绪，笑着与老夫人问好。 姜首辅虽然没有封侯拜爵，但架不住他是当今圣上最为信任倚赖的臣子。 单冲着这一点，凉京城内就有无数人家愿意同姜家交好。 如今众人瞧着姜月羲行止有度，气质非凡，确实有名门贵女的气度。 又见姜老夫人有意抬举，那些赞美的话就如同不要钱般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而从始至终，姜月羲都只是微笑沉着的应对着众人的夸赞，既不倨傲又没有丝毫怯意。 着实让那些原本不太看得上她的人吃了一惊，开始重新审视起来。 姜月羲也很乖巧顺从的一直陪在老夫人的身边，直到看见裴璃与黎凝容的身影，她的脸色才有了细微的变化，慢慢柔和了下来。 老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当即十分贴心的开口。 “行了，我们这些大人看的戏你们小孩子怕是也不喜欢。 羲丫头你们几个都自去寻你们的小姐妹玩吧。 让你二婶三婶陪着我这老婆子就是了。” “是，那孙女们就先退下了。” 闻言，姜月荷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老夫人难得如此体贴她们这些小辈，姜月羲自然也不会拒绝。 领着妹妹们给老夫人行了一礼后便径自退下。 后又独自一人往裴璃与黎凝容的方向而去。 姜月荷与姜月淑素来要好，交友圈也差不多，自然也是一同离开开开心心的0 去寻她们的小伙伴。 被独自扔在原地的姜月珠傻了: …… ？！！ 姜月羲也就罢了！ 现在就连姜月荷和姜月淑那两个死丫头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再这样下去，还会有谁记得她这个姜二姑娘的存在？ 姜月珠气急，下意识就要骂人，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现在根本发不出声音！ 第42章 冤家路窄？ 她盯着姜月羲的方向看了许久，眼中的怨毒仿佛都要溢了出来！ 但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多做，沉默的收回目光往耿妙春的方向去了。 姜月羲也不是没有察觉到背后的目光，只是她不用多想，便知道偷看自己的人是谁。 只是她不打算去管，却没想到心细如尘的黎凝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凝容，怎么了？” “月羲姐姐，刚刚你二妹盯着你看了好久，她的眼神好可怕… 她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裴璃脸上的笑容也在听到这句话后淡了下来，有些担忧的看向姜月羲。 “姜姐姐？” “你们俩别这么担心，我和姜月珠的矛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对她我不仅一直戒备着，也有克她的法子。 起码在我出嫁之前，她不会敢对我做什么的。” 听她如此自信的语气，二人就想起了上一次她用软筋散放倒裴珏的事情，不由得相视一笑。 “是了，差点忘了上次紫藤花廊的事情。 看来还是我和凝容多虑了。” “怎么会呢？ 我知道的，你们这也是好心关心我。” “对了，听锦与韶灵托我与你说声抱歉，你祖母的大寿，她们是不能过来祝贺的。 毕竟——” “阿璃，你不必多言，我都明白。 她们不来，是为了姜家好。” 当今乾元帝最是多疑，姜首辅作为他最信任的心腹，已然是位极人臣。 而顾家与燕家，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一个是负责乾元帝安全的天子近臣。 若这两家大张旗鼓的与姜家来往，那才是真正的把姜家架在火上烤。 姜月羲收回思绪，领着她们往池塘的方向去。 “罢了，我们不谈这些，你们难得来一次姜府，我这就带你们好好逛逛。 说起来，姜家这后花园可没有阿璃你家那个园子别致有趣。 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这满池清莲。” 说到此处，姜月羲稍稍压低了声音，凑在二人耳边小声道。 “我听青团说，这池塘中心竟还有一朵并蒂莲在今晨绽放开来。 因为池中莲花颇多加上无人特意留意，所以现在知晓的人并不多。 我让人在那边悄悄备了一只小舟，可以悄悄去静距离看一眼然后立刻回来。 放心，有山茶陪着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你们想不想去看？” “并蒂莲？！” 黎凝容忍不住小声惊呼，圆圆的眼睛微微睁大，看起来分外可爱。 “姜姐姐，你可不要骗我呀？” “我何时骗过你？” 姜月羲挑眉反问，见状，黎凝容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几分。 裴璃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眼中的跃跃欲试还是出卖了她此时好奇激动的心情。 姜月羲也露出了温柔宠溺的笑意: 十四岁，在她那个时代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呢。 孩子嘛，贪玩一些也正常。 姜月羲心里想着，自动忽视了她现在这具身体也才过了十五岁生辰不久的事实。 三人有说有笑的往姜月羲停放小舟的另一边走去，只是几人才走上小亭桥，便见对面也走来了一行人。 为首者一袭妃色留仙裙，梳着飞仙髻，娉娉袅袅的优雅至极。 就这副装扮，姜月羲便已猜到了来人的身份——玉梓贞。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们便看见了玉梓贞那张容颜出众的脸。 姜月羲:冤家路窄？ 裴璃:…真晦气！ 黎凝容:怎么就碰上她了？我不会看不成花了吧？！ 对于正面与玉梓贞碰上这件事情，三人的心情实在不是十分美妙。 只是心中再如何想，面上却还依旧是带着得体的笑意与对面的人问好。 玉梓贞见到几人亦是小小的惊讶一番，随后缓缓绽出一个极美的笑容。 “姜大姑娘，我本还想着要去寻你，却不曾想竟在这里遇上了你，我们可真是有缘。” “是么？” 姜月羲也轻轻一笑，眼中恰好的流露出一丝疑惑。 “可我与玉姑娘素来没有交情，不知玉姑娘寻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是关于菁儿的事情。” 玉梓贞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秀眉微蹙。 “我可以耽误姜大姑娘一点小小的时间，同大姑娘单独聊聊吗？” 美人蹙眉，这样的画面确实很让人心动。 只可惜眼前的这个美人是玉梓贞，所以不论是姜月羲，还是裴璃和黎凝容。 她们都没有任何心软，甚至只想快点摆脱玉梓贞。 玉梓贞才说完，姜月羲都还没来得及拒绝，裴璃便抢先开了口。 “不可以，姜姐姐已经答应要领着我与凝容去四处逛逛。 所以恐怕是没有时间与玉姑娘单独聊聊的。” 裴璃才拒绝完，玉梓贞都还没说什么，她身后的那群姑娘便皱起了眉，颇不赞同的看向裴璃。 有位潘姑娘更是忍不住开口为玉梓贞鸣不平。 “裴姑娘，玉姐姐这是在询问姜大姑娘的意思，你怎么能替姜大姑娘做决定呢？ 更何况玉姐姐与姜大姑娘聊的可是与菁儿有关的事情，是正事。 你们何时不能游玩，可别耽误了玉姐姐的正事才是。 更何况，这是玉姐姐在同姜大姑娘商量，你也该问问姜大姑娘的意思才是。 怎能完全忽略姜大姑娘呢？” 裴璃听出那姑娘言语中的挑拨之意，脸色冷了下来，正欲反驳，却见姜月羲上前一步，将她与黎凝容稳稳护在身后。 那姑娘眸色微闪，还欲说些什么，抬眼却对上了姜月羲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阿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况且潘姑娘说的这些话，我也不是十分明白。 说起来，无论是玉姑娘还是常姑娘，我都不甚熟悉，即便常姑娘有什么事，玉姑娘也不该来找我商议才是。 更算不得是我的正事。 来者是客，我很欢迎各位姑娘来我姜家做客，但人要守信。 我既然早就答应陪阿璃与凝容去逛园子，自然不能失言。 想必玉姑娘如此温柔又识大体，也定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同我计较的，是吗？” 第43章 只要我没道德，就没人能绑架我 姜月羲面带笑容，语气轻柔，说的话亦是有理有据。 即便玉梓贞一行人听了心中不舒服，却也无法反驳。 尤其是玉梓贞。 毕竟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倘若玉梓贞要计较，那她之前所立温婉大度的人设可就要崩咯！ 姜月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与玉梓贞对视。 虽然她也清楚，以玉梓贞的段位，她想看一场热闹想必是不可能的。 但看不看得成热闹无所谓，能给这些人心里添堵她就高兴。 道德绑架？ 茶里茶气？ 她也会呀！ 果然，玉梓贞并没有生气，脸上依旧带着之前的笑容，神情也没有任何不对。 “姜大姑娘说的是，是我一时关心菁儿所以想岔了。 之前菁儿从裴姑娘的诗会上回去后便突然着了风寒，而后身上又起了疹子，到现在都未曾消下去。 我与菁儿素来要好，见她这般心中着实是不好受。 又想起姜大姑娘从前住在城外，兴许会知道一些外面的名医，这才贸然寻了上来。 如今想来，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做的不够妥当，姜大姑娘可别恼了我才是。” “自然不会，我也是有妹妹的人，玉姑娘与常姑娘姐妹情深，我自是能理解的。 听玉姑娘所说，常姑娘这病的确实有些奇怪。 毕竟当日我们不少人都去了裴家诗会，亲眼见到常姑娘离开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会一回府就突然着了风寒呢？” 姜月羲眼中带着丝丝疑惑，又朝着玉梓贞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不过玉姑娘今日当真寻错了人，我不过一小小的闺阁女子，过去也只是在庄子上静养，对庄子外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也并不知晓凉京城外是否有医术高超的名医，怕是帮不了玉姑娘的忙。” “无妨，本就是我唐突了。 既然姜大姑娘还要陪裴姑娘她们游园，那我就不打扰了。 先告辞。” 玉梓贞没有纠缠下去，冲着姜月羲友好的笑了笑后，便领着她身后的那群小姐妹离开了此处。 眼见着玉梓贞离开，姜月羲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了起来，眸光微闪: 试探她？ 常菁儿生病得疹子确实是她动得手脚没有错。 毕竟这个常菁儿就和玉梓贞的脑残粉一样，逮到机会就咬着她不放，这也只是给她的一点小小教训而已。 论心机手段，她或许确实比不过这些世家大族培养了十几年的贵族小姐，但若论玩毒，这些贵族小姐却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但不知为何，姜月羲总觉得玉梓贞方才那番试探是话中有话。 除了试探常菁儿一事之外，她似乎还想试探点别的事情…… 姜月羲脑中有什么东西迅速闪过，可她却没能及时抓住，就在此时，黎凝容那带着丝丝担忧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月羲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刚刚恰好想到一些事情。” “月羲姐姐你没事就好，刚刚玉梓贞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惯会在人前装好人，还偏偏让人无法反驳。 就像姐姐你上次与我们说过的那个词，玉梓贞最喜欢道德绑架旁人了！ 我们几个都不喜欢和她打交道，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又给人挖了坑？！” “不用担心，只要我没道德，她就绑架不了我！” 裴璃&黎凝容:Σ(⊙▽⊙"a！ 好有道理的样子…… 瞧着二人这副惊讶的模样，姜月羲也笑了起来，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暂时丢在脑后，随即一手牵起一个，向前走去。 “走，这么好的时光怎么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呢？ 我这就带你们去游池赏荷。” 而一行人在亭桥上发生的事情也被坐在廊下的耿妙春与姜月珠尽收眼中。 她们离得有些远，并不能听见姜月羲她们在亭桥里说了什么，但却能看见姜月羲与玉梓贞脸上的笑容，当即便以为二人相谈甚欢。 尤其是耿妙春，她一直想接近玉梓贞从而得到宫中柔贵妃的另眼相看。 当初在大长公主府门前故意刁难贬低姜月羲也不仅仅是想替自己的好姐妹姜月珠出气，更多的是借此机会向玉梓贞卖个好。 毕竟玉梓贞与六王爷慕熠不仅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当初柔贵妃还曾说过要将玉梓贞许给六王爷做王妃，为二人定下了口头婚约。 即便后来六王爷在战场上伤了腿变成残废，柔贵妃不愿委屈玉梓贞，所以出面取消了二人的婚约。 可凉京贵女圈的人都心照不宣的以为，凭着玉梓贞对六王爷的深情，她最后定然还是会嫁入王府。 会是唯一的六王妃。 可这样的认知，在乾元帝赐婚姜家女与六王爷之后，被彻底推翻了！ 耿妙春本以为姜月羲抢了玉梓贞的姻缘，定然会与玉梓贞结下梁子，可谁知道这两人看起来相处的还挺好？！ 这可着实气坏了耿妙春！ “月珠！你瞧瞧你那个长姐，她一回来把你的风头全都抢走了！ 你当真咽的下这口气吗？！ 刚刚亭桥上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吧？ 她与裴璃她们交好也就罢了，如今就连玉姑娘也与她说说笑笑，再这样下去，日后凉京里还会有谁记得你这位姜家二姑娘？！ 你可要早做打算啊！ 月珠，我们姐妹一场我才会与你说这么多，你呢？ 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倒是与我也说说啊！” 姜月珠:“……” 你看我是不想说话吗？ 耿妙春说到兴起之时早就忘了姜月珠现在无法出声的事情，直到对上姜月珠那略带谴责的眼神，她才突然想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尴尬。 “月珠……我也是太担心你的处境，所以一时才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的事情。 我们是好姐妹，想来你一定不会介意的是不是？” 姜月珠:“……”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介意的，不过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一场风寒就伤到嗓子了呢？” 姜月珠:“……” 她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耿妙春是个这么烦又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第44章 姜月羲不简单 耿妙春心中有气，也不管姜月珠不能回应她，拉着她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但她的话里不仅贬低了姜月羲，还句句不离姜月珠的嗓子，几乎每句话都在往姜月珠的心上扎。 有好几次，姜月珠都气得几欲甩袖离开，可想到凉京城内真正与她交好的人并不多，耿妙春算是其一，她也不想就因为这事与耿妙春闹出隔阂，只能忍了下来。 直到老夫人那边派人来请她们去用午膳，姜月珠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挽着耿妙春离开。 至于耿妙春口中说的那些要替她教训姜月羲的话，姜月珠是一个字都没信。 她是刁蛮任性又不是真的蠢！ 就凭耿妙春这点手段要是真的能对付姜月羲，她的嗓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还是娘说的对。 等姜月羲嫁去六王府，自己拿到了解药，再慢慢对付她也不迟。 且让她先得意着吧！ …… 老夫人的这场寿宴办的很是隆重，甚至六王爷都命人送来了贺礼，可谓是让老夫人在凉京女眷里好好长了一回脸面。 因此老夫人看待姜月羲的目光也越发柔和慈爱。 若是不知内情的，恐怕还以为姜月羲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呢！ 玉梓贞站在一众贵女之中言笑晏晏，将今日姜月羲与姜老夫人的相处状态尽收眼底，心中也多了几分思量。 在姜府寿宴结束后，玉梓贞没有直接回尚书府，反而是拿着柔贵妃赐给她的宫牌直接进了宫。 临华宫。 一位长相与玉梓贞有三分相似，但又比玉梓贞多了一丝雍容气度与韵味的美妇人正坐在大榻上拿着一个布老虎逗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玩。 而这位美妇人便是如今正得圣宠，六王爷的生母——柔贵妃。 看见宫女领着玉梓贞走进来时，柔贵妃也没有任何惊讶，只是吩咐奶娘与嬷嬷将十一皇子给带下去，又屏退了殿中的其他宫人，只留下贴身大宫女在里面伺候。 而后才看向玉梓贞示意她坐下说话。 “姑姑。” “你此时进宫，是本宫让你打探的事情打探清楚了？” “是。” 在面对柔贵妃之时，玉梓贞脸上的神情明显认真了许多。 “我派人悄悄打听过，前些时日凉京城外确实传言有一神医出现，但我派人去寻之时，那神医却已了无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姑姑，会否是这其中出了什么别的差错？” “不可能！那毒是我亲自放入香炉点燃，在用它之前还特意使人试过，中此毒者若无解药，半月之后必定会毒发身亡，药石无医！可那孽子，如今却还活得好好的！” 一提起慕熠，柔贵妃不仅眼中出现了憎恶之色，就连语气也凌厉了不少。 “若非是他在城外寻到了那位神医解了毒，他岂能如现在这般继续碍本宫的眼？ 就他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本宫本想着求皇上给他随便指个小官家的女儿做妻子也就罢了，可皇上竟然将姜家女赐婚于他！ 这是打算让姜家站在那个孽子的身后吗？！” “姑姑！” 眼看着柔贵妃越说越危险，玉梓贞连忙开口阻拦了她接下来的话。 柔贵妃瞥了玉梓贞一眼，将心头那口郁气散了之后，人也平静了下来。 “罢了。好在那姜月羲一直养在庄子上，在姜家并不受看重，于我儿的大业并不受影响。 只是那位神医的下落，你回去后让你父亲替本宫接着留意，这般有用的人才，万万不可落在旁人的手中。” “是，梓贞都明白的。 只是姑姑，我还有一事……”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我今日去姜家赴宴，发现这姜大姑娘好似并非传言所说那般不受姜家看重。” “什么意思？” 闻言，柔贵妃眸光微闪，脸色也变了变。 “据我今日观察，我发现姜家老夫人对那位姜大姑娘十分爱重，就连姜家二房与三房的夫人也对她格外亲近。 但后院之中皆是女眷，我并无机会得见姜首辅，也就无法猜测这姜首辅对姜大姑娘的态度究竟如何。” “你觉得这姜月羲不简单？” “是，当初在朝云大长公主的品茗会上，她便做出了水丹青，后又救醒了小郡主，如今又得了姜家老夫人的看重。 姑姑，你觉得能做到这些的女子会是传言中的那个废物吗？” 在面对柔贵妃时，玉梓贞不仅没有丝毫隐瞒，甚至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而且我怀疑，姑姑让我寻的神医或许与这姜大姑娘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只可惜今日我去姜府借机试探她时，并未从她身上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你怎会有如此猜想？！” 听了玉梓贞的这番猜测，柔贵妃着实是有些惊讶。 “这姜月羲的生母是文氏，当年在凉京城中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女，文氏虽然去得早，但那姜月羲到底也受她教养多年，会一手水丹青，又能讨得姜家老夫人欢心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神医那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与姜月羲这种闺阁女子扯上关系？” “姑姑，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呢？ 万一就是姜大姑娘被送去庄子上的那些年出了什么令我们都意想不到的变故呢？” “你老实说，你究竟为何会有此怀疑？” “梓贞不敢隐瞒姑姑，我之所以会有此怀疑，是因为六表哥。” 玉梓贞垂下眼睑，敛去眼底神色。 “我从裴公子口中得知，六表哥将他身边除了晏白外，身手最好的山茶赠给姜大姑娘做贴身婢女。 姑姑，我与六表哥到底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对他的脾性不说有十分了解，但五分起码是有的。 六表哥的性子从前便十分桀骜，很少将人放在眼中，后来在战场上经历了那种事，整个人更是喜怒无常，一双腿更是成了他的执念。 若是那姜大姑娘只是如寻常姑娘一般，没有丝毫用处，六表哥又怎会对她如此看重？” 第45章 不能让她嫁入六王府 玉梓贞的话没有让柔贵妃对姜月羲多生出几分心思，反倒使柔贵妃那略带审视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 但此时玉梓贞的思绪却还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未曾察觉到柔贵妃的目光。 柔贵妃盯着玉梓贞看了许久，最后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搁在一旁的桌几上发出一声脆响。 玉梓贞被这声音一惊，抬头对上柔贵妃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心中不由沉了几分: 糟糕！今日怎么就没沉住气呢！ “姑姑——” “梓贞！你如今还没歇了对那孽子的心思吗？！” 玉梓贞没有说话，头却微微垂着，将手中的帕子紧紧攥在掌心。 柔贵妃瞥见她这样子，心中不由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分毫，反而叹息起来。 “你虽是本宫的侄女，但因着本宫没有女儿，所以从小便经常接你入宫陪伴左右。 本宫对你可并不比自己的孩子差。 你与那孽子青梅竹马，对他有情，本宫当初也有意成全你们。 可谁知造化弄人，那孽子不听劝阻非要上战场，结果废了这一双腿变成了废物，连带着本宫也成了笑话！” 一提起此事，柔贵妃眼中便难掩厌恶，可见是对慕熠不待见到了极致，但在面对玉梓贞时，她的语气又缓和了不少。 “当初解除你们婚约之时，你也是同意了的。 已经过去了的事情，过去了的人，你便不要再惦记着了。 你是本宫的亲侄女儿，只要好好听本宫的话，本宫又岂会亏待了你去。” “是，梓贞都听姑姑的。” “行了，时候不早了，再有一会儿宫门便要下钥了，你且先回去吧。 至于那个姜月羲……你不必插手，本宫自有考量。” “是。” 玉梓贞也不多说，乖巧称是，出了正殿后便领着自己的婢女不急不缓的往宫门而去。 而等到她离开之后，临华宫内的柔贵妃这才冷笑出声，她身旁的大宫女蓝春见状连忙出言宽慰。 “娘娘可别生气，玉姑娘年纪尚轻，六王爷又生得俊朗且与她有那么些年的情分在，如今突然要另娶她人，玉姑娘一时看不清也是有的。” “看不清？本宫这侄女可从来不是什么看不清的人。” 柔贵妃嗤笑一声。 “本宫瞧着，她这是看得太清了！平日里她在凉京城内与那些贵女们打打闹闹也就罢了，今日竟将主意打到了本宫头上，本宫又岂能如她的愿！ 那孽子再如何不好也是本宫的亲儿子，当初她若是坚持到底，本宫又岂会不成全她嫁入王府的心愿？ 可她自己瞧不上已经残废的人，借了本宫的名头解了这桩婚约得了好名声与旁人的怜惜。 如今见那孽子对旁人好了几分，心中不悦又想借本宫的手去收拾那姜月羲，可不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听了柔贵妃的话，蓝春心里也是一惊。 “玉姑娘心机也颇深了些！” “心机深倒没什么，她这般才智，日后入了朔儿的王府为侧妃，对朔儿的大业也是有利的。 本宫如今只担心她心中还惦记着那个孽子，如此一来，本宫又怎放心将她放在朔儿身边？” “娘娘放心，四王爷是何等人物，又岂是六王爷能相比的？ 玉姑娘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抉择的。” 柔贵妃听着蓝春如此捧了自己的宝贝大儿子慕朔一顿，心情也慢慢好了不少，又想起玉梓贞先前的话，心中对姜月羲到底还是存了几分疑虑: 若是这姜月羲当真与前些时日城外传得沸沸扬扬的神医有关，那还就真不能让她嫁入六王府了。 如此有价值的人，怎么能浪费在一个残废身上？ 这般想着，柔贵妃心中也不由多思量几分: 看来是要挑个时候宣这姜月羲进宫来好好瞧瞧了…… …… 此时的姜月羲还不知道因为玉梓贞的一番话，自己已经被宫里的柔贵妃给盯上了。 到了第二日，她本想去公主府瞧瞧小郡主如今的情况。 可人还没有出曦园便听得松寿堂那边差人来请她，说是她的外祖文家已经回京，派了人来要接她去文家小住几日。 文老太爷如今虽然已经致仕，但他那大儿子却是有能力的。 这次文家之所以回京也并非全然为了姜月羲即将出嫁一事，更多的是文家大老爷在任上表现优秀，所以被乾元帝下旨调回凉京，许是要升迁，文家这才举家搬回了凉京。 不过即便没有这一层关系，外祖父母想要见自己的外孙女儿，姜老夫人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姜月羲听了，自然也不会拒绝，当即便让青团与山茶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去了松寿堂拜别老夫人后，便坐上马车往文家而去。 文家派来接姜月羲的，是文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嬷嬷。 这老嬷嬷当初也是看着她的生母文氏文卿宁长大的，一见到姜月羲那与文卿宁有七分相似的脸，当即便红了眼眶。 在路上也与姜月羲说了不少有关文家的事情，直到后来看见姜月羲的脸上露出几丝疲态，这才住了口。 姜月羲靠着车壁闭目休息，脑中却在慢慢消化这嬷嬷说的信息。 从原主的记忆里，她记得文卿宁并没有怎么提起过这个娘家，而文老太爷也在文卿宁嫁人之后便请辞，随后举家离开了凉京。 后来文卿宁过世乃至原主被送往庄子上，文家都没有任何表态。 所以姜月羲一直以为，文家与文卿宁的关系或许并不好。 当初她派人去文家送信告知自己即将成亲一事，除去要震慑罗如娘拿回文卿宁的嫁妆外，也只是不想落人口舌。 但文家回到凉京安顿好后便接她过府小住这件事，确实是让她有些惊讶。 而且从这嬷嬷的话里话外，好像她这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是极为疼爱她母亲文卿宁的。 可既然如此疼爱这个女儿，这些年又为何要对原主这个女儿唯一的血脉不闻不问呢？ 姜月羲想不清楚，只觉得当年的事情里桩桩件件都透着古怪。 她只能暂时按下心头疑问，等到了文家后再见机行事。 第46章 外祖文家 姜家与文家的宅子离得较远，马车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文家正门。 那嬷嬷亲自扶着姜月羲下了马车，又带着她在府内走了一刻钟，最后穿过一个垂花门，来到一座古朴的院落前。 “表姑娘快随老奴来，老夫人与老太爷已经等候姑娘多时了。” “有劳嬷嬷。” 姜月羲没有多话，笑着颔首，随后稳步往房内走去。 正房内。 一头发花白的老者与一面容慈祥的老妇人正高坐台上，见姜月羲进来，两人眼中不由得都亮了几分。 姜月羲低眉敛眸，规规矩矩跪下朝着上首的两人行了一个大礼。 “外孙女姜月羲，拜见外祖父外祖母，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 “你这孩子！何须行如此大礼？！ 阿云，还不快扶这孩子起来。” 见姜月羲如此规矩有礼，文老夫人眼眶顿时就红了，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若不是无人娇宠着，这孩子又怎会如此规矩懂事？！ 一开始接了姜月羲前来的云嬷嬷闻言也连忙将姜月羲扶了起来。 “表姑娘快起来，再跪下去老夫人可要心疼死了。” “礼不可废。” 姜月羲一边顺从的起身，一边乖巧开口。 “身为外孙女，我却从未在外祖父与外祖母膝下尽过孝道，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两位长辈，又怎可不行大礼呢？” “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 文老夫人将姜月羲拉到自己身边仔细打量，姜月羲也不胆怯，静静站在原地任由文老夫人打量。 方才文老夫人没来得及细看，如今一瞧见姜月羲这张肖似文卿宁的脸，不由得便想起了自己早去的女儿，心中一酸，眼泪簌簌而下，直接将姜月羲揽入了怀中。 “我的好孩子！这些年你一人在凉京受苦了！” 姜月羲也被文老夫人这突如其来的亲近给弄懵了一下。 她能感受到文老夫人与姜老夫人的不同。 姜老夫人对她好，与她亲近，是因为她是个有价值的人，能为姜家带来更大的价值。 可在眼前这个老人的身上，她只能感觉到浓浓的悲伤…… 文老夫人……想来是真的很疼爱文卿宁的。 “好了，还不快放开羲儿，也不怕让小辈笑话。” “怎么了？！还不许我在自个儿家里抱着自个儿的外孙女哭了？” 文老太爷笑着开口为姜月羲解围，只是若仔细去看，便能发现文老太爷的眼眶也是微红的。 文老夫人这才松开手，拿起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复又笑了起来，亲热的拉着姜月羲的手。 “我也是太激动了，好孩子，外祖母没有吓着你吧？” “外祖母慈爱，我亲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害怕呢。” 文老夫人见姜月羲的神色不似做伪，心中也放心了几分。 拉着她在自己身侧坐下，问起了她这些年在凉京的生活。 文老太爷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安静的坐在一侧听祖孙俩说话。 关于过去的事情，姜月羲说的并不多，只挑了当初文卿宁在世时，在姜家的一些趣事。 至于庄子上的事情，她却是丝毫不提。 但她越是如此，文老太爷夫妇便越是在意，只是见姜月羲不说，他们二人也没有多问，显然是不想让姜月羲为难。 但心中却存了几分要查一查的意思。 “过去的事情便不提了，你且告诉外祖母一句实话，你回到姜家的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府中可有那等子眼皮浅的人欺负你？” “外祖母放心，我过得挺好的，如今管家权也在我的手中，祖母、二婶三婶对我都是极好的。 况且我如今到底也是得了皇上赐婚的人，是未来的六王妃。 哪里会有人真的不长眼来欺负我呢？” 姜月羲言笑晏晏，但文老太爷夫妇却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放心下来。 提到了祖母、二婶三婶，却偏偏没有提自己的父亲。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一想到姜首辅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文老太爷便十分后悔。 当年他肯将女儿嫁到姜家，就是看中了姜首辅的人品。 可没想到这人心变得竟如此之快，这才过去多少年，这人便已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若早知道有今日，当初他怎么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文老太爷心中悔恨不已，却也不想在外孙女的面前表现出来。 又听得姜月羲提起与六王爷的婚约，心中不免又有些担心。 “好好的，皇上怎么会给你和六王爷赐婚呢？” “我也不知其中缘由，但圣旨已下，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外祖父不必担心，我听说六王爷曾经也是上过战场保家卫国的人。 等我嫁过去，必然也不会受委屈的。” 听着姜月羲的宽慰之语，文老太爷心中反而更加愧疚，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也对不起自己的外孙女。 “六王爷的人品我自是不担心的。 我只是不想让你嫁入皇家，那可不是一个好去处！” “你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文老夫人没好气的白了文老太爷一眼。 “如今赐婚圣旨已下，连婚期都早已定了下来，你难道还要羲儿这孩子去抗旨不成？！” 文老太爷被文老夫人这么一怼，一时也不知该回了什么，只能叹息了一声。 “夫人说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再如何杞人忧天也是无用了。 好在如今我们都已经回到了凉京，日后也能多护着羲儿一点。 羲儿，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外祖父。 哪怕是嫁去王府受了委屈，也别害怕，外祖父一定会想法子替你讨回公道的。” 看着眼前这个老人慈祥的面容，姜月羲的心也软了几分。 她能看出二人是真心关心，未免两个老人担惊受怕，便将山茶的身份说了出来。 “外祖父放心，六王爷对我其实还是不错的。 他还特意派了王府的人来贴身保护我呢。” 说着，姜月羲朝山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来。 山茶心领神会，连忙快步走到文老太爷夫妇面前。 第47章 这个人姑娘绝对猜不着 “属下山茶，见过老太爷，见过老夫人。 还请老太爷和老夫人放心，我家主子是十分看重姑娘的，待姑娘嫁入王府，主子必定会好好待姑娘。 绝不叫老太爷与老夫人失望。” 其实根本不需要山茶多说，文老太爷在看到她腰间令牌时便已经明了她的身份。 “王爷有心了。” 如今姜月羲嫁作六王妃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就如自家老妻所说，他总不能让这孩子去抗旨。 他当初在自己女儿的婚事上看走了眼害了女儿，如今外孙女的婚事又帮不上一丁点的忙，如此想着，文老太爷心中不免对姜月羲又多了几分怜惜。 文老夫人心中其实也与老太爷一样担忧，只是面上没有显露分毫。 反倒拉着她说起了一些家中的趣事。 祖孙三人在房中聊了许久，直到正院那边来人问午饭如何安排的问题，文老夫人才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瞧我这脑子，真是老糊涂了，一时高兴竟拉着羲儿你说了这么久的话，都忘了先让你去拜见你大舅母与小舅母。” 说着，文老夫人又抓着姜月羲的手细细交代了一番。 “你大舅舅此次是回京述职，小舅舅出门做生意未归，今日恰好都不在府中。 你今日就先去拜见过你两位舅母，等他们回来了，外祖母再让人带你去见两位舅舅。 阿云，你陪着羲儿跑一趟。” 姜月羲知道文老夫人将云嬷嬷给她是为了给她撑腰，自然不会拒绝，当即起身笑着谢过文老夫人，这才跟着云嬷嬷离开，转了个方向朝文大夫人的正院而去。 一路上，云嬷嬷还将文家这两位夫人的脾性为人都简单说给了姜月羲听，也让姜月羲心中有个底。 等到正院见到大舅母向氏，姜月羲就发现云嬷嬷说的果然没错。 这位大舅母是个性格极为爽利的人，又因为膝下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对姜月羲这个外甥女倒是表现的十分喜爱。 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留她吃了一盘子精致的点心，这才让云嬷嬷带着她去往西院二夫人的住处。 不同于姜家的情况，文家包括文卿宁在内的所有儿女都是文老夫人所出，因此长房与二房之间的待遇也是相差无几。 但姜月羲才踏进二夫人的院子，便闻到一阵浓郁的檀香味飘散出来。 她眸光微跳，不免有些讶异: 云嬷嬷方才可没说过，这个文二夫人是个吃斋礼佛之人啊？ 她按下心头疑惑，任由云嬷嬷扶着去了正房。 房内，一个穿着素净大方的妇人手持念珠正跪在蒲团上念经祈福，听见婢女的通报声，这才起身朝姜月羲走了过来。 姜月羲收回目光，敛眸行礼。 才屈身便被一双手稳稳扶住，随后将她扶了起来。 “见过小舅母。” “都是一家人，你这孩子不必多礼。” 文二夫人拉着姜月羲在一旁坐下，温柔的打量着她。 “你长得倒是与你母亲极像，从前未出阁时，我与你母亲还经常拌嘴闹别扭，谁能想到如今竟再也见不到她了。” 说着，文二夫人悠悠的叹了口气，又冲姜月羲露出一个笑容。 “好孩子，你如今既来了便将这当成自己的家，不必有任何拘束，只是你那表妹，我的大女儿文慈，从小被我娇惯坏了，脾气也不太好。 若是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你可别与她一般计较。” “舅母多虑了，我是做姐姐的，自然不会同表妹一般计较的。” “这便好。听说你已经定了亲了？” “是，皇上赐婚我嫁于六王爷为正妻，再有半月便要成婚了。” 其实姜月羲与慕熠的婚事，在凉京城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文二夫人故意问起她的婚事，姜月羲虽不明白文二夫人的用意，但还是做出了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耐心回着问题。 但听了姜月羲的回答后，文二夫人却是面露担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最后才道了一句。 “这皇家的媳妇可不好做，你日后嫁入王府，可得时时刻刻小心行事才是。” “舅母说的是，我都明白的。” “还有一事……按理说你嫁给王爷后，虽说皇上贵妃便是你的公公婆婆，但你若无事，还是少进宫为妙。” 文二夫人越说，姜月羲的心中便越是疑惑，只觉得看不清这二夫人究竟意欲何为。 但面子上，她还是掩饰的极好，陪着二夫人聊了许久，直到二夫人面露疲态，姜月羲这才起身告辞。 只是在离开之前，姜月羲突然回头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但却只看见一片粉色的衣角一晃而过。 “姑娘怎么了？” “无事，许是花了眼，我们回吧。” 这是在文家，姜月羲并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能耐，又有其他下人跟着，所以她并没有将有人盯着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但等回到老夫人院中后，她立刻便将此事悄悄告诉了山茶，并交代她暗中查探。 文老夫人年纪大了，才用过晚饭便有些困倦，姜月羲见状也不打扰老人家休息，带着青团与山茶回了文卿宁未出嫁前居住的院子。 待进了房间，青团便开了窗子守在一旁以防有人偷听，山茶则跟着姜月羲去了内室说话。 “如何？可查出来下午盯着我的人是谁？” 山茶平日里虽然看起来有些冷冷的不好接近，但骨子里却是个爱玩又淘气的，只是在自己人面前才会显露这一面。 她本就与姜月羲青团脾气相投，尤其是如今与她们相处久了，关系一亲近，时不时的也会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如今听姜月羲问起，她非但不说反而还卖了个关子。 “姑娘这般聪明，不如姑娘先猜猜看？” “你这丫头，还与我卖起关子来了？” 姜月羲笑着掐了掐山茶的脸颊。 “既然是在二房的地盘，那自然是二房的人，但我可是第一次来文家，对文家的情况不甚清楚，除了这点，我可再猜不出别的了。” “嘻嘻……我就知道这个人姑娘绝对猜不着。 今天偷偷摸摸盯着姑娘的，是二房嫡长女文慈派来的人！” “文慈？！” 这倒确实让姜月羲有些惊讶，她与这位表妹可谓是素未谋面，好端端的，派人盯着她做什么？ “是，确实是她没有错。 姑娘可需要属下去暗中盯着这文慈？” “不用了，左不过我们不会在文家住太久，先按兵不动，看看那文慈究竟想做什么再做决定也不迟。” “那就都听姑娘的！” 第48章 她又没活腻歪 慕熠将山茶送给姜月羲之前就已经交代过她，日后姜月羲才是她正经的主子，她只需要听姜月羲一人的命令。 所以对于姜月羲的决定，山茶向来没有异议更不会有任何反驳。 如今姜月羲既然不想打草惊蛇，山茶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当即便应了下来随后退出内室。 但到了晚间熄灯后，姜月羲躺在拔步床上却是久久难以入眠。 她之所以从一开始就决定舍弃自由生活重回凉京，就是为了替原主讨回公道。 可如今在这凉京城内待的时间越长，她就觉得这些高门大户家的水越深，简直是深不见底。 姜首辅与文卿宁当年的事情她还没弄明白，如今到了文家，她也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 姜月羲心中存着事，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待到第二日醒来时，她又变回了人前那个端庄识礼的姜大姑娘。 文老夫人心疼自家外孙女，特意吩咐过姜月羲住在这里的时日不必日日晨昏定省。 但姜月羲在用过早饭后还是带着青团她们去了老夫人居住的寿喜堂给二位老人请安。 老夫人心中欣慰，又趁着今日文大老爷休沐在家，便让人将家中后辈都唤来了寿喜堂。 姜月羲先是拜见了自己的大舅舅，又与两位表哥文嘉仞、文嘉旸以及表妹文慈、文念见了礼。 即便昨夜才听说了文慈暗中派人盯着自己的事情，今日见到自己这位表妹时，姜月羲也没露出半分不对劲，态度也十分正常，倒也没让文慈多想。 只是一行人坐在寿喜堂中还没聊多久，便听得管家来报: 宫中来人了！ 听到这一消息，众人脸色齐齐一变，文老太爷也连忙问道。 “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宫中怎么会派人过来我文家？” “回老太爷的话，是柔贵妃娘娘派来的人，是来接表姑娘入宫说话的。 本是去了姜家，听说表姑娘如今住在文家，这才寻了过来。” 柔贵妃作为六王爷慕熠的生母，想要见见姜月羲这个未来儿媳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文家众位长辈听后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眼中都带了几分凝重。 姜月羲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随后起身行了一礼。 “既是贵妃娘娘传召，我也不好再耽搁。 外祖父，外祖母，羲儿这就随宫里的姑姑走一趟。” “羲儿！” “不知外祖母还有何交代？” 文老夫人张了张嘴，心中有一万句话要交代可开口后便只剩下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嘱咐。 “宫中不比家里，你定要处处小心。” “外祖母放心，我都明白的。” 说罢，姜月羲微笑着行了一礼，转身便领着青团与山茶出了寿喜堂。 等出了文府大门，除去一顶宫轿，柔贵妃的大宫女蓝春也早已等候在此。 见姜月羲走上前来，那蓝春也不拿乔，还亲自撩了帘子请姜月羲上轿，只是在山茶与青团准备跟上来之时，蓝春却闪身拦住了她们。 “娘娘有令，只接姜大姑娘一人进宫，二位就别跟了吧。 等娘娘与大姑娘说完话，自会让人将大姑娘好好送回文府的。” 蓝春说这话时虽带着笑，但眼神却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语气也是不容拒绝。 坐在轿子里的姜月羲心中一个咯噔:看来这柔贵妃召见自己不是什么好事了！ 山茶见状本还想争些什么，还没开口便见姜月羲撩开帘子冲她笑了笑。 “既是贵妃娘娘的意思，那你们二人就留在文府等我吧。 娘娘圣宠优渥，她的宫中难不成还能少了伺候我的人？” 姜月羲甫一开口，青团与山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不再多言。 蓝春见姜月羲如此识趣，心中也是十分满意。 二人一直站在府门口目送轿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府，可才回府，山茶便急急忙忙将青团拉到一旁低声嘱咐。 “你留在文府等着消息，那宫里的老妖婆还不知打得什么主意，我得赶紧将这件事情告诉主子才是。” “你快去吧！我也担心姑娘吃亏呢！” 青团连连催促，山茶也不再磨蹭，直接施展轻功一个掠身便消失不见。 山茶与晏白都是从小跟在慕熠身边保护的人，最是了解柔贵妃究竟是个怎样面慈心狠的存在！ 她不敢耽搁，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到六王府，将这件事情禀告给了慕熠。 慕熠沉着一张脸，还没等山茶说完，他便驱动座下的轮椅往外走。 “晏白备车，随本王进宫！” …… 另一边。 姜月羲坐的小宫轿已经慢悠悠的到了宫门口。 进了宫门，便不能再坐轿前行，姜月羲只得下了轿，跟在蓝春身后慢慢朝临华宫的方向走去。 蓝春是柔贵妃的心腹之一，自然知晓柔贵妃并不看重姜月羲这个儿媳，因此自接了姜月羲之后一句提点的话也不曾多说。 若是旁人遇到这种情况难免会心中忐忑，但姜月羲不同。 她早就知道慕熠与柔贵妃这个生母不合，心中一直打着十二分的防备，也知道自己走后山茶定会去王府送信。 她虽与慕熠相交的时间不多，但对慕熠的人品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只要慕熠得了消息，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而自己只要恪守规矩等到慕熠前来搭救她的那一刻便好。 姜月羲明白，在这个时代，皇权高于一切。 这是在宫中并不是哪家宅院，可以由得她随心所欲甚至蔑视皇权。 她又没活腻歪，好端端的干嘛要同皇权作对？ 更况且如今她与慕熠不过是有婚约在身，还没有正式嫁入皇室成为六王妃，若是惹了盛宠的柔贵妃不满，想必即便她命人打了自己，也不会有人敢说一句。 至于有些自保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姜月羲也不愿意在宫里用出来。 只能自己步步小心，见机行事。 想来只要她不行差踏错，便是柔贵妃也不好明着太过于为难她。 姜月羲这般想着，心中也稍稍安定下来，再一抬头，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临华宫门口。 还未进去，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传来。 第49章 真是会变着法的折磨人 姜月羲微微垂眸，跟在蓝星身后进了临华宫。 这才发现临华宫内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朵，而除了坐在正上首的柔贵妃外，还有不少嫔妃陪坐在下首。 见蓝春领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进来，众嫔妃看向姜月羲的眼神不免就多了几分打量。 蓝春也不管这些嫔妃是怎么想的，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们，径直领着姜月羲来到了柔贵妃面前。 “启禀娘娘，姜家大姑娘到了。” “臣女姜月羲，拜见贵妃娘娘。” 蓝春话音才落，姜月羲便随即上前几步规规矩矩的给柔贵妃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但柔贵妃却恍若没有听见一般，仍旧与坐在自己下首的四王妃鹿芊有说有笑，从头到尾都不曾看跪在地上的姜月羲一眼。 临华宫内的嫔妃见状，便明白柔贵妃这是故意想要为难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一个个顿时别过目光不去看姜月羲，只和身旁的姐妹说笑。 不论玉梓贞说的是真是假，柔贵妃对于姜月羲都是没有任何好感的，今日召她入宫，一是为了试探她的深浅，二来也是为了好好杀一杀她的锐气。 所以柔贵妃才特意请来宫内依附于她的嫔妃作陪，又特意让花房的奴才将花全部移到临华宫内铺满鹅卵石的这片小花园内。 此时正值夏季，身上所穿的衣物本就单薄，姜月羲跪在鹅卵石上，不一会儿便感觉到膝盖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 为了不让肉贵妃有借口用更刁钻的手段来折磨她，即便膝盖已经酸痛不已，姜月羲却依旧跪得规规矩矩，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叹: 这宫里的女人还真是会变着法的折磨人！ 算了，好汉不争一时勇，想要报仇总能等到机会的。 好在她自穿越过来就一直在调养身体，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跪鹅卵石又不是跪刀子，除了膝盖有些酸痛以外，对她还真没什么其他的影响。 柔贵妃不发话让她起身，姜月羲便就这么一直跪着，直到一刻钟后，她才听见柔贵妃那故作惊讶的声音。 “呀！姜姑娘怎么还跪着呢？ 蓝春，本宫同芊儿聊糊涂了，你怎么也不说提醒着一点！” “都是婢子的不是，见娘娘与王妃聊得开心，一时便不敢打扰，竟让姜姑娘跪了这许久。” “行了，还不快扶姜姑娘起来。” 柔贵妃与蓝春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根本就没给姜月羲开口的机会。 姜月羲也不气恼，借着蓝春搀扶站起身时往她身上倚了一下，扶着她的那只手也不动声色的使了一丝巧劲。 蓝春下意识皱了皱眉，但想到如姜月羲这样的娇小姐跪了这么久，一时没有力气也是正常的，便没有多想。 扶着姜月羲站起来之后，蓝春便退回了柔贵妃的身后。 但柔贵妃既没与姜月羲搭话，也没给她赐座，就让她孤零零的站在中央，摆明了是想继续给她难堪。 若是一般的小姐被如此晾着，怕是早就难堪的哭了起来。 可姜月羲却一直面对微笑，脸上不见任何怨怼或是难堪之色。 甚至在面对那些嫔妃私下里打量的眼神时，她依旧表现得落落大方。 而她的这些表现，自然也全都落到了柔贵妃的眼中。 姜月羲表现得越是好，柔贵妃的心中就越是不高兴。 鹿芊坐在离柔贵妃最近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捕捉到了柔贵妃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悦。 柔贵妃是她的婆婆，她自然也是知道柔贵妃今日召见姜月羲的真实用意的。 鹿芊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个想法，当即便笑着开口道。 “母妃，儿媳听说姜姑娘虽然从小养在庄子上，可也是女子八雅无一不精。 今日风光这般好，若独是赏花，难免有些单调，不如让姜姑娘给母妃露一手，也给各位娘娘增添一点雅兴。” “哦？那依芊儿的意思，该让姜姑娘表演什么才好呢？” 柔贵妃与鹿芊不愧是一对贼婆媳，当即便反应过来接过了话茬。 “母妃这可就为难儿媳了。” 鹿芊娇笑一声，但还是道。 “依儿媳看，这园中百花竞放甚是美丽，不如便请姜姑娘借这百花之景，随意一舞可好？” “本宫觉得芊儿的提议甚好。” 姜月羲面带微笑的听着这对贼婆媳说话，忍不住低头翻了个白眼: 来了来了！ 穿越小说里必不会缺席的刁难场面这不就来了吗？！ 她才跪了十五分钟就让她跳舞，咋地，当她是钢铁侠，全身都是铁打的不成！ 况且她又不是供人取乐的舞姬，凭什么这群人想看，她就一定要跳？ 见姜月羲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动作，柔贵妃面上不悦，语气顿时也沉了几分。 “怎么？姜姑娘这是不愿意为本宫献舞？” “还请娘娘容禀，并非臣女不愿为娘娘献舞，只是臣女实在不擅舞道，不敢污了各位娘娘的眼睛。” “哦？姜姑娘竟不擅舞道吗？” 鹿芊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姜月羲。 “那外面所传姜姑娘精通女子八雅一事难道是谣传不成？ 可我怎么听说，之前在朝云大长公主府上，姜姑娘可是画的好一手水丹青，怎么到了娘娘这里，你便什么也不会了呢？ 莫不是姜姑娘瞧不上娘娘？认为我等都不配观你一舞？” “四王妃可莫要与臣女玩笑了。 女子八雅乃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这八雅里可不包括歌舞呢。” 姜月羲掩唇轻笑，神色是说不出的坦然，可她的笑声却像是响亮的一巴掌直接打在了鹿芊的脸上。 凉京之中谁不知道四王妃出身并不高，莫说女子八雅，便是最简单的吟诗作对她也不甚擅长。 若不是她的父亲在狩猎时曾以身救驾，这四王妃的位置怎么也落不到她的身上。 这些过往一直是扎在鹿芊心中的一根刺，如今姜月羲的话更是将这根刺直接拔出而后又血淋淋的刺了进去。 鹿芊紧紧攥着拳头，气得指甲都扎进了掌心，可偏偏姜月羲说这话时非但没有任何露出任何讥讽之意，眼神更是说不出的单纯认真，让鹿芊这一腔怒火简直是无处发泄！ 第50章 帮四哥换一位王妃 姜月羲远远站着，看到鹿芊那张已经气红的脸颊，心中暗爽不已。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这么明嘲暗讽了她一顿，这鹿芊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饶过自己。 果不其然，她还没乐多久便听得鹿芊突然笑了起来。 “母妃你听听，姜姑娘这张嘴多能说会道啊。 不过说起来，姜姑娘你不久后便要嫁给六弟，作为你的皇嫂，我也没有什么旁的经验可传授的。 只一点，即便是在皇家，侍奉婆母也是不可废的规矩。 母妃今日既想看歌舞，那作为未来儿媳妇的你，自然是应该尽全力满足母妃的心愿。 所以姜姑娘还是别推辞了。 随意一舞即可，即便舞得不好，想必母妃与各位娘娘也不会怪罪你的。” 姜月羲的脸色随着鹿芊的话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 她刚准备回击，便听得一道男声先一步响起，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既然如此，四嫂身为母妃最疼爱的儿媳，怎么不去满足母妃的心愿，反倒要来为难本王的未婚妻！”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身暗红色锦袍的慕熠坐在椅上被人推了进来。 慕熠出现的那一刻，嫔妃们纷纷举起手中团扇掩面，不敢与这位喜怒无常却又极得皇上宠信的六王爷对上目光。 早知道六王爷如此在意这个未过门的六王妃，她们今日就不过来看这一场戏了！ 她们可不是得宠的柔贵妃，若是六王爷一时恼怒打了她们，就连皇上都不会为她们出头的！ 此时的低位嫔妃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能祈祷这对母子斗法的怒火不要烧到自己的身上。 姜月羲在看见慕熠出现的那一刻，亦是眼睛一亮。 慕熠真靠谱，来得这么快，她还以为她还得自己再撑一会儿呢！ 察觉到姜月羲的目光，慕熠也冲着她露出一抹浅笑，随后隔着衣袖将姜月羲拉到了自己身后，而他则是稳稳当当挡在了她的前面，直视柔贵妃与鹿芊婆媳俩。 躲在两侧暗中观察的嫔妃们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六王爷居然对着姜月羲笑了！ 要知道自从三年前六王爷变成残废之后，便再也没有在人前露出过一个正常的笑容。 可今日他居然冲着一个女子笑了！ 嫔妃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不由自主的便将目光投向了上方的柔贵妃，却只看见柔贵妃那阴沉至极的脸色！ 就连这群并不了解慕熠的嫔妃都看出了他对姜月羲的在意与不同。 身为慕熠生母的柔贵妃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柔贵妃那冷若刀子的目光先是在姜月羲身上停顿一秒，随后才落在了慕熠的身上。 “慕熠！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在王府中待了三年，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竟敢擅闯本宫的临华宫！” “本王有父皇御赐令牌，除勤政殿、宸霄宫外可随意出入皇宫各处不受限制，母妃是忘了吗？” 慕熠讥讽一笑，丝毫没有在意柔贵妃那难看至极的脸色。 “若是母妃忘了也不打紧，本王不介意陪母妃去一趟勤政殿，请父皇当面替母妃回忆回忆。” “逆子！你这是要为了一个女人来忤逆你的亲生母亲吗？！” “母妃这话本王可不敢认。 本王不过是来接受到刁难的未婚妻出宫，怎么就是忤逆母妃了呢？” 慕熠油盐不进，柔贵妃也知道她没法从这个儿子手上讨到好处，冷笑一声后复又将目光放在了慕熠身后的姜月羲身上。 “那姜姑娘呢？你也认为是本宫在刁难你？” “贵妃娘娘怎能这么想呢？ 臣女与王爷可从未说过是娘娘在刁难臣女呢。” 姜月羲静静站在慕熠的身后，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姜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是母妃刁难你，那就是本王妃刁难你是吗？！” 在慕熠刚出现的那一刻，鹿芊心中也是慌乱的。 可转念一想，如今是在宫中，她再不济也是慕熠的亲四嫂，众目睽睽之下，慕熠总不能真的对她做什么。 如此想着，鹿芊顿时就有了底气，矛头瞬间又对准了姜月羲。 此时的姜月羲也是一改之前的退让态度，直接对上鹿芊的目光，随后轻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臣女自然是笑王妃娘娘有自知之明。 臣女不知何时何处又因为何事曾得罪过四王妃，竟惹来四王妃如此刁难。 原以为四王妃提议让臣女献舞只不过是同臣女开个玩笑，却不曾想臣女分明已经解释的如此清楚，四王妃却还紧咬不放，甚至要以贵妃娘娘的名义相逼迫。 不过有一句话，臣女觉得六王爷说的当真是没错的。” 姜月羲的声音温温柔柔，可看向鹿芊的眼神却一寸一寸慢慢冷了下来。 “既然四王妃对贵妃娘娘如此孝顺，又为何不亲自舞上一曲哄贵妃娘娘开心呢？ 看来四王妃那所谓的孝顺也只不过是口上说说罢了！” “你！巧言令色！本王妃是何等身份，怎可如戏子歌姬一般当众随意起舞供人取乐？！” “原来四王妃也知道以我等的身份，是不该当众起舞的！ 那四王妃却还口口声声要臣女起舞，这难道不是在刻意刁难吗？！” 笑话！之前没有人撑腰，她孤身一人自然要稍稍避其锋芒。 可如今慕熠就差没有将“随便闹，我给你撑腰”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她若是再退让岂不就成了傻子？ 鹿芊猛地站起身来，难掩惊怒，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便见慕熠随手摘下一片花瓣直接朝着她的方向掷了过来！ 明明只是一片柔软的花瓣，可到了慕熠的手中，它就直接变成了一枚锋利无比的暗器！ 不仅将鹿芊那高高的发髻直接击乱，甚至还割断了她的一缕长发！ 鹿芊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慕熠这个残废！ 他竟然敢？！ 他竟然真的敢在宫中对自己动手？！ “四嫂若是再管不住自己，本王并不介意出手，帮四哥换一位王妃。” 第51章 你就是我未来的六嫂吗？ 鹿芊气极，可她那满腔的怒火在对上慕熠那冷若冰霜的眼神时，霎时消散的荡然无存，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绝对没有看错，刚刚慕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浓烈杀意！ 疯了！ 慕熠果然是个疯子！ 他刚刚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啊！ 鹿芊虽然爱面子，可更爱自己的小命，确认慕熠这人就是个疯子之后，她也老实了下来。 再不敢多说一句。 见鹿芊如此识时务，慕熠也不会在她身上继续浪费心力，他抬眸看向脸色铁青的柔贵妃，忽而勾唇一笑。 “既然误会都解开了，本王就不打扰母妃继续管教四嫂了。 姜姑娘，我们走吧。” 姜月羲也没有多言，微微福身朝着柔贵妃的方向行了一礼后，便十分自然的推起慕熠的轮椅往临华宫外走。 晏白随之落后几步走在二人身后，仿佛对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但临华宫内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却更惊讶了！ 若说六王爷一时看重这个姜月羲也就罢了，毕竟姜月羲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又是未来的六王妃，即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六王爷也不可能任由旁人欺负自己的未婚妻。 可这个认知却在姜月羲旁若无人的推着慕熠离开时轰然崩塌。 自三年前慕熠变成残废之后，凉京中人皆知道慕熠的身边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除了他最信任的下属晏白，再也没人可以触碰他的轮椅。 可今天，姜月羲的出现打破了这条规矩。 临华宫内的人神色各异，可却默契的谁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直到目送着慕熠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临华宫内，嫔妃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起身告辞，生怕柔贵妃一个心情不悦便迁怒到她们身上。 转瞬间，原本还十分热闹的临华宫便只剩下了柔贵妃以及鹿芊等自己人。 柔贵妃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看到一旁被慕熠吓到僵硬的鹿芊时，心头那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噌”的一下又窜了起来。 “还不出宫愣在这里做什么？！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是，儿媳告退。” 自从鹿芊嫁给四王爷以来，柔贵妃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她还从未像今日这般被柔贵妃当着这么多宫女太监的面如此呵斥过！ 鹿芊心中委屈，暗暗记恨上了害她挨骂的姜月羲，却又不敢在柔贵妃面前造次，只能紧紧咬着下唇，忍住想哭的冲动，也不敢去看柔贵妃此时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低声应下随即马上离开。 当临华宫内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外人之后，柔贵妃终于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桌上的摆件统统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慕熠！这个逆子！当初生下他的时候本宫就应该直接将他掐死！” “娘娘！” 蓝春吓得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捂住柔贵妃的嘴巴，却对上了柔贵妃满是杀意的眼睛。 看着这样的柔贵妃，蓝春莫名有些害怕，但还是小声劝道。 “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本宫不喜欢慕熠这个逆子阖宫皆知，本宫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再说了，皇上最喜欢本宫的不就是本宫这爱恨都宣之于口的性子吗？！” 柔贵妃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自嘲之色。 “本宫就是不明白！那个逆子究竟有什么好？！ 他究竟哪里能比得上朔儿，如今变成了一个残废，皇上竟然还如此看重他？！” 蓝春一听就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又钻了牛角尖，只得小声安慰。 “娘娘…六王爷已经是个残废了…残废之躯是没有办法继承皇位的，兴许就是因为这样，皇上才会格外看重六王爷呢。 娘娘，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六王爷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四王爷的路的。” “……” 早在柔贵妃失控砸东西之时，蓝春便屏退了其他宫人，是以她们谁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假山洞里，因为调皮而躲在这里的十一皇子慕樾就这么听到了她们所有的谈话。 到了后面，柔贵妃与蓝春的谈话声音明显小了不少，十一皇子也听不清楚。 但一开始时柔贵妃那凶狠的模样与她扬言要掐死慕熠的场景却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十一皇子躲在假山洞里，愣愣的看向不远处的柔贵妃，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今年虽然只有六岁，可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孩童。 他知道母妃不喜欢六哥，也不喜欢他亲近六哥。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母妃竟然已经厌恶六哥到了这个地步！ 甚至想让他的六哥去死！ 可是为什么啊？ 那不仅仅是他的六哥，也是母妃的亲儿子啊！ 十一皇子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更无法将他今日见到的母妃与往日那个总是会温柔哄着他的母妃联想到一起。 他害怕这样的母妃…… 就在此时，躲在假山洞里的他，忽然就想起了慕熠。 六哥一定很难过吧…… 十一皇子纠结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柔贵妃，最好还是一咬牙，趁着临华宫内无人发现之时，跑了出来，直接朝着宫门的方向跑去。 此时姜月羲也已经推着慕熠来到了宫门口。 就在他们即将出宫之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六哥！六哥！六哥等等我！” 慕熠身形一顿，姜月羲也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色的胖团子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姜月羲挑了挑眉: 哪里来的小胖墩，还挺灵活！ 被称为小胖墩的十一皇子见慕熠停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慕熠的面前，下意识的就想往慕熠的怀里钻。 慕熠皱了皱眉，正准备躲开却见眼前一花，姜月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前，正好拦住了飞扑过来的十一皇子。 “小心。” 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撞到姜月羲身上的十一皇子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张陌生但又亲切的面孔。 联想到他今日在临华宫里偷听到的宫人谈话，十一皇子一下子就猜到了姜月羲的身份，但还是小心翼翼的确认了一声。 “你就是我未来的六嫂吗？” 第52章 没关系呀，我又没有怪你 姜月羲也被十一皇子这突然起来的问题给弄得懵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慕熠。 下一秒，她便听得慕熠那好听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是十一皇子，我的弟弟。” “哦！臣女见过十一皇子。” 姜月羲点点头，随后福身行礼。 见到皇室之人先行礼问好总是没错的，她可不会让人在这种小事上寻到她的错处。 可她也没想到十一皇子居然直接弹跳到一边避开了自己的行礼。 “六嫂不必多礼，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姜月羲:……行吧，这么说倒也没错。 虽然她不喜欢柔贵妃，但也不至于因此迁怒一个小孩子。 更何况这个胖团子还挺合她的眼缘。 见十一皇子一副有话的模样，姜月羲也十分识趣的让开位置站到了一边，将空间留给这对兄弟。 面对自己的这个幼弟，慕熠也有些头疼。 他并不讨厌十一皇子，但因为柔贵妃的所作所为，他也实在无法做到毫无芥蒂。 如此一来，他在开口说话之时，语气里不免就带上了几丝不耐。 “你来这里做什么？” “六哥…” 十一皇子小心翼翼的抬头，眼中隐隐有一丝期待。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王府，在王府住几天吗？” “不可以。” 慕熠的拒绝本就在十一皇子的意料之中。 他就知道，母妃那么对待六哥，六哥是不可能喜欢他的。 十一皇子低垂着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眼底的落寞。 可就在此时，他却听得慕熠又开了口。 “我快要成亲了，府中要忙的事情太多，没有时间招待你。 等日后有机会你再来王府。” 听到这话的十一皇子面露惊喜。 “真的吗？” “嗯。” 慕熠淡淡的瞥了一眼晏白。 “找个可靠的人，送他回临华宫。” “不！不用了六哥…我不回母妃那，我去常宁宫寻皇祖母。” 十一皇子连忙拒绝慕熠的好意。 慕熠也不坚持，对于这个弟弟，他并不想耗费太多时间与心力。 所以他只是点点头，便给姜月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推着自己离开。 可几人刚走没几步，十一皇子却又追了上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跑到慕熠身边站定，踮着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六哥，以后少去母妃那吧。” 慕熠一怔，等到他回过神时才发现十一皇子早就跑远了。 晏白也被十一皇子今日的举动给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主子，十一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必管他，我们出宫。” 今日山茶匆忙来王府寻慕熠之时，慕熠便知道了姜月羲这几日都住在文家。 所以出宫之后，慕熠直接便让晏白将马车往文府赶。 晏白也没有任何意见，老老实实当起车夫。 为了让自家主子和未来主母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培养感情，晏白还特意放慢了赶车的速度。 六王府的马车就这么慢悠悠的在街上晃悠。 “姜姑娘，你的腿可还好？” 姜月羲愣了一瞬，但还是回答道。 “无碍，王爷不必担心，只不过是跪了一刻钟而已，算不得什么。 我回去涂些活血化瘀的药膏，不出一天就好了。 不过王爷你怎么会知道我腿上有伤？” “我在宫中有暗线，一入宫便有人将你在临华宫的情况告知于我。 抱歉，今日是我来晚了。” 慕熠说着，微微垂了垂眼睑，掩住眼底神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月羲竟从慕熠的语气里真的听出了一丝愧疚之意。 除此之外，她还能感受到从慕熠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悲伤。 虽然这股悲伤很淡很淡，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她突然就想起曾经凉京中那些有关柔贵妃与慕熠这对母子的传言，又联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柔贵妃的态度。 姜月羲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慕熠的情绪变化是因何而来。 她有心想要安慰眼前这个从未得到过母亲一天疼爱的大男孩，但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她也只是悄悄挪的离慕熠近了一些，然后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轻柔。 “没关系呀，我又没有怪你。” 慕熠身子一僵，十分惊讶会有人对他做出这个动作，但却又没有避开，反而纵容着姜月羲的手在他头上揉了几下又收了回去。 像是没有看到慕熠眼中的惊讶一般，姜月羲懒洋洋的往车壁上一靠，顺手从荷包里摸出一块肉干丢在嘴里嚼了起来。 慕熠沉默的看着她的动作: ……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上一次她从荷包里掏出来的好像是软筋散，上上次是毒药。 可这次为什么又变成了肉干？ 她这个荷包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姜月羲转头就看见慕熠盯着自己腰间的荷包，眼神里满是探究。 误以为慕熠也想吃肉干的姜月羲十分大方的又摸了一根肉干直接递到他的面前。 “王爷你想吃肉干就直说，不必和我客气的。” 慕熠:…… “谢谢姜姑娘…” “不客气啦！” 姜月羲颇不在意的摆摆手，一边吃着肉干，一边无所谓的开口。 “其实王爷你真的不用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对我感到抱歉。 作为姜家嫡长女，今天在宫里受的那点刁难比起我曾经受过的那些苦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针对刁难我的人是柔贵妃和四王妃，又不是你，你又有什么好抱歉的呢？” 慕熠一噎，似乎没有想到姜月羲心中竟是这般想法。 “但柔贵妃与四王妃之所以会如此刁难你，是因为我。” “我知道啊！这些从我答应履行和你的婚约时我就知道了啊！ 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同你没有关系。 况且你也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就像今日，你不是赶来护着我了吗？” 姜月羲歪了歪头，眨眼看着慕熠。 “王爷，你以后也会继续护着我的对吧？” “是。我会一直护着你。” “那我就放心了。” 姜月羲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个病人真不错！ 好久没见过如此上道的病人了。 有钱有权又有势，这替嫁的一点都不亏呀！ 第53章 竟偷偷看上了自己的表姐夫！ 丝毫不知道姜月羲此时此刻内心真正想法的慕熠，被她的这个笑晃花了眼。 原本因为进宫而带来的那些不开心，在此刻仿佛也消散了不少。 与姜月羲相处的越久，慕熠便越觉得她身上像是有一种魔力: 只要待在她的身边，再躁郁不安的心情似乎都能慢慢得到平静。 两人闲聊间，马车也晃晃悠悠的停在了文府门口。 “主子，文府到了。” “今日多谢王爷送我回来，我先告辞了。” “好。” 姜月羲掀开帘子，早已等候在此的青团与山茶也快步上前，扶着她下了马车。 也就在此时，姜月羲才发现除去自己的两个婢女外，大表哥文嘉仞竟也等在此处。 “大表哥？你怎么也等在这里 ？” “表妹，是这样的，王爷接到你之后便派人往家里递了消息。 祖父得知王爷亲自送表妹回来，这才命我等在此处，请王爷进府稍歇片刻，祖父想亲自对王爷道谢。” “王爷他——” “道谢便不必了，姜姑娘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护她是理所应当之事。 不过既是文老太爷相请，本王自不会拒绝，晏白。” 慕熠话音未落，晏白便已经将放在马车后面的轮椅拿了下来，紧接着一只指节分明的撩开帘子，几人还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便见慕熠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轮椅之上。 还没来得及替慕熠拒绝的姜月羲:？？？ 这人不是向来不爱同外人打交道吗？ 今天怎么转性啦？ 察觉到姜月羲疑惑目光的慕熠偏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 “姜姑娘为何这么盯着我瞧，难道我的脸上有脏东西？” “没什么，就是一时有些走神罢了，我推王爷进去吧。” 姜月羲摇摇头，收回思绪，快步走到慕熠身边推着他往文府里去，丝毫没有留意到一旁文嘉仞的脸色。 文嘉仞一直站在二人身后冷眼旁观: 姜表妹和六王爷这相处的也未免太自然了一点，就好像他们早就相识了一般…… 文嘉仞心中思量，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不对，引着一行人就去了寿喜堂。 寿喜堂内。 文老太爷夫妇看见姜月羲推着慕熠进来时，眼中也划过一丝惊讶，但如此一来，他们反而更加放心了几分: 看来六王爷对羲儿果然是不同的，这样也好，等羲儿嫁过去之后，想必六王爷是会好好待她的。 只是在姜月羲推着慕熠进去之后，文老太爷便寻了个理由要将她支出去。 姜月羲稍微一想就知道文老太爷这是有话要单独与慕熠说，当即便顺从识趣的退了出去，只留晏白陪在慕熠身边。 想起在马车上时慕熠盯着自己荷包的眼神，她便准备回自己的院子也给慕熠装上几荷包的小肉干。 她有个小习惯，在思考事情时就爱吃点小零嘴。 而青团又素来心灵手巧，当初没回凉京之时，二人在庄子上便经常自己鼓捣一些吃食。 回了凉京之后，姜月羲随身携带的小零嘴更是不少只多。 更何况她本就不是小气之人，又难得见慕熠对一样事物露出那么感兴趣的眼神，她自然不会藏私。 姜月羲一边思考着要给慕熠装几荷包才好，一边慢慢往外走。 却没想到刚出院子，便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本就在想着事情没怎么看脚下的路，而对面的人也显然走得很是匆忙，二人这么一撞，差点就双双摔倒在地。 幸亏被各自的婢女扶住，也才避免了摔倒的危机。 而这时，姜月羲也看清了对面之人，不由有些疑惑。 “大表妹，你还好吗？可有撞到哪里？” “表姐放心，我没事的，都是我不好，走得太快了这才撞到了表姐，幸而表姐无事，否则我……” 文慈眼眶微红，眸中满是担忧，一副自责的模样。 姜月羲见她这副模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下次小心些便是了，如此毛毛躁躁，若是被小舅母瞧见，怕是又要说你了。” “表姐说的是，我只是有些担忧表姐，所以听到表姐回来的消息便匆匆赶来了，没想到反倒差点撞倒表姐。” 说着，文慈略带羞怯的笑了笑。 “表姐可千万不要告诉我母亲，否则母亲可又要罚我抄经书了。” “下不为例。” 姜月羲宠溺的捏了捏文慈的鼻子。 就在姐妹二人正在说话时，姜月羲却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回头一看，原来是慕熠从房中出来了。 对上慕熠看过来的眼神，姜月羲没有多想，下意识便走过去接替了晏白的位置。 而站在原地的文慈在看到慕熠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攥着帕子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脸上也爬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她早就听说六王爷俊美无双，如今一看，传言果然不假。 纵然六王爷已经残废，可也掩盖不了他浑身的气度。 大表姐…还真是好福气啊… 眼见着姜月羲与慕熠已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文慈连忙低头掩住眼底的神色，再抬头时，已然恢复了在姜月羲面前时的那副乖巧温柔的模样。 可文慈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站在不远处的山茶和青团尽收眼底。 虽然姜月羲让她们不要轻举妄动，但自从知道那一日偷偷盯着姜月羲的人是文慈派来的之后，山茶还是忍不住会私下里观察文慈。 这不就被她逮着了吗？！ 原来这文慈竟然是偷偷看上了自己的表姐夫？！ 山茶与青团不动声色的对了个眼色: 等回去后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姑娘！ “表姐……” 见姜月羲二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文慈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低低唤了一声。 听到文慈的声音，姜月羲也笑意盈盈的应了一声，随后介绍道。 “大表妹，这位便是六王爷。” “臣女拜见六王爷。” “嗯。” 面对文慈的问好，慕熠亦是神色淡淡，并没有因为她是姜月羲的表妹就多看她一眼。 第54章 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而文慈也没有因为慕熠的态度而感到任何不悦。 见慕熠并不想与她多聊之后，便识趣的退后几步站到了姜月羲的身后。 但在几人即将离开之时，文慈却又喊住了姜月羲。 “表姐。” “表妹还有事吗？” “我听母亲说，表姐的琴艺都是姑母亲自指导的，我这几日练习一首曲子时总是不得要领，表姐可以教教我吗？” “可我的琴并没有带过来。” “那表姐就用我的好了，如果表姐愿意的话，我这就回去亲自取琴来寻表姐。” “那你去吧。” “多谢表姐。” 文慈开心的应下，随后便带着人急急离开。 姜月羲看着文慈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随后轻轻笑了起来。 “姜姑娘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对了，王爷可着急回府？ 若是不急的话，不如去我的院子小坐片刻，我正好有些东西要送给王爷。” “不急，我很闲。” 晏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主子你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得啊！ 你摸摸良心认真回答，你真的闲吗？ 你若是闲，那每日深夜都还待在书房处理密信的人是鬼吗？ 虽然晏白十分瞧不上自家主子这为了应和姜月羲而胡说八道的嘴脸，但身为一个合格的暗卫兼侍卫长，不该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谁让姜月羲不仅是能治好他家主子的人，还是未来的主母呢？ 主子为了主母，偶尔做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也是十分正常的嘛！ 而就在晏白在心底碎碎念叨的时候，姜月羲也已经推着慕熠来到了自己在文府所住的院落。 “今日阳光不错，王爷若是空闲的时候，经常晒晒太阳对腿也是好处的。” 慕熠心神一动，将这话记了下来，正欲说些什么，便看见院门处一个粉色身影小跑了进来。 定睛一看，正是抱琴而来的文慈。 慕熠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别过眼不去看她。 文慈倒也没有刻意去慕熠面前刷存在感，而是走向姜月羲。 “表姐，我……” “怎么来得这么急？瞧你这一头的汗，我还要在文府住几天呢，又跑不了。” 姜月羲轻笑着打趣文慈，顺手掏出帕子替她擦去了头上的细汗。 文慈也只是羞涩的抿唇一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岔开了话题。 “我现在弹奏，表姐替我听听究竟是哪里不对可好？” 姜月羲正欲拒绝，却正好瞥见文慈的余光在偷偷打量慕熠，当即便改了主意，笑着应了下来。 “也好，不过我还得去房内找些东西，你方才跑了这么久，气息不稳，先坐着休息休息吧。 等休息好了再弹也不迟。” 文慈乖巧应下，见姜月羲转身进了房间之后，她便抱着琴在慕熠对面不远处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她到底也只是一个只有十五岁，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 见慕熠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过一瞬，若说一点都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凝心静神，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之上，紧接着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便从她的指尖中流泻出来。 此时此刻，正在内室认真打包着小肉干的姜月羲听见这琴声，微微勾了勾唇角。 直到装满了六个荷包后，姜月羲这才拎着六包小肉干走了出去，将肉干放在慕熠腿上的同时，也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专心致志的听着文慈的弹奏。 慕熠看着姜月羲扔给自己的这几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眼中也满是疑惑。 他下意识的便打开了其中一个，看清后不由得失笑出声。 只见里面装着不是旁的东西，正是姜月羲在马车上分给他的那种的小肉干。 文慈在弹琴时本就不够专心，如今余光瞥见慕熠笑了，心下一个慌乱，手中便乱了一个拍子，原本悠扬连绵的琴声便断了这么一下，显得格外突兀，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出了这么一个低级错误，文慈也十分羞愧，但还是稳着心神坚持弹完了这一曲。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出错一般，文慈一弹完便满脸谦虚的看向姜月羲。 “还请表姐指教。” “《梅花引》本是笛曲演化而来，只因‘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所以才有先人将其改为琴曲。 关于《梅花引》这首曲子，从技法来看你弹得已是极好，但你既请我指教，我便厚着脸卖弄一番。” “表姐直言便是。” 文慈态度恳切谦虚，姜月羲见状眸光微闪，而后轻轻一笑。 “我今日听你这一曲，发现了两个问题。 其一，你弹奏时心不静；其二，你弹奏时太过在意技法，反倒忽略了情感的表达。 真正于琴之一道有所领悟的，是可做到以情入琴的。 我如此说，你可明白？” “还请表姐见谅，我有些愚钝，实在无法理解表姐所说以情入琴这一境界，不如表姐演示一番可好？” “好。” 文慈没想到姜月羲居然真的就这么应了下来，愣了一瞬后立刻回过神来退到一边，将位置让给她。 看着姜月羲认真调音的模样，文慈面上虽仍是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但心中却并不认为姜月羲一定弹得比自己好。 以情入琴说的简单，可在她们这个年纪，又有几个人是能真正做到的？ 然而文慈的这个想法，在清亮悠扬琴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就被彻底打破了。 慕熠听着眼中一亮，就连不懂音律的晏白也被姜月羲吸引了过来。 他不懂这些，但就是觉得自家未来主母弹的要比刚刚那位文姑娘好听许多。 此时的文慈，脸色着实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忍着不让自己失态。 旁人不懂音律或许说不出个所以然，可一向爱琴的她却如何能不懂？ 论琴艺，她这个表姐确实是要比她高上不少的！ 可她，实在是不服气啊！ 第55章 只要是姜姑娘送的，我都喜欢 文慈抬眸看向姜月羲，只见她神情自若的抚琴，好似这世间再无旁物。 她的眼中、心中、都只有手下的这把琴。 文慈越看，就越是难以控制心中的嫉妒。 她本想着姜月羲即便会弹琴又如何，难道能比得过自己从小拜在名师门下所学的琴艺吗？ 如此一来，她既可以借机与六王爷相处，还可以借着踩低姜月羲来抬高自己在六王爷眼中的印象。 可文慈并不知道的是: 虽然如今的姜月羲确实不擅长这些大家闺秀的才艺，但原主却是会的。 文卿宁从小便教导原主: 一件事情，要么不做，要做便要做到最好。 文卿宁的每句话，原主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她教给原主的那些东西，原主也没有一天落下。 在被送去庄子上的时候，原主什么都没有带上，唯独带上了文卿宁送她的那把琴。 只可惜那把琴随着那个雨夜里被害死的原主一起，已经不在了…… 姜月羲在穿越过来之后，继承的不仅仅是原主的记忆，还有这些年来原主拼命学会的“女子八雅”。 她对“女子八雅”并没有兴趣，但这是原主短暂生命里努力学会的所有。 所以即便姜月羲不感兴趣，但在穿越过来之后，她也没有落下这些，更会时不时的练习。 她可以不在意旁人看待自己的目光，但她不能容许有人说原主是个废物，瞧不起原主。 那样一个努力活着并为了自己热爱的事物而付出一切的小姑娘，即便不在了，也值得她的维护，更应该得到她应有的尊重。 因为原主，姜月羲在弹奏这支《梅花引》时，是从未有过的投入与认真。 所以呈现出的效果，自然也不是心怀杂念的文慈所能比拟的。 一曲终。 文慈都不用去看慕熠的表情，她都知道这一局是自己输了。 看来还是她小瞧了这位表姐啊！ 文慈稳住心神，再抬起头时，眼中满是崇拜向往。 “表姐真是厉害，我今日可算是开了眼。 那我日后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还可以来找表姐请教吗？” “自然可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文慈也不再纠结刚刚发生的事情，反而笑意盈盈的上前挽住了姜月羲的胳膊。 目光一转看见慕熠腿上那一堆荷包，这才状似无意的问道。 “对啦，方才表姐不是说要找些东西吗？可曾找着了？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只是装了一些小肉干送给王爷，这等小事就不必劳烦表妹动手了。” 姜月羲才说完，文慈便以帕掩唇低低的笑了起来。 “表姐，哪有女子送男子礼物是送…肉干的呀！ 王爷是天生贵胄，怕是也吃不习惯这些，我那儿正好有——” “谁说本王吃不习惯的。” 文慈的话还没有说完，慕熠便直接开口打断了她。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文慈，可目光在落到姜月羲身上时，却又如冬日冰雪突然融化，霎时柔和了下来。 “只要是姜姑娘送的，我都喜欢。” 正准备刷一波存在感的文慈，脸色霎时白了一片。 晏白也震惊的瞪大眼睛: 我滴个乖乖！ 主子什么时候学会说情话了！ 这是被鬼上身了吗？！ 姜月羲更是被慕熠这突如其来的“情话”给弄得短暂懵了一下: 虽然他们现在确实是未婚夫妻的名义，不久后也确实要成亲，但这是假的不是吗？ 慕熠总不能真的对她有啥想法吧？ 啊这？ 不行的啊！ 她可是立志要行医天下的女人，男人这种存在只会影响她行走的速度好嘛？！ 她将信将疑的盯着慕熠，刚想问个清楚，就发现身边还杵着文慈这个巨大且亮闪闪的电灯泡。 姜月羲:…… 或许她不应该这么热衷于看好戏的…… “表姐，我今日已经打扰表姐够久了，我先回去，等明日再来陪表姐说话。” 虽然不被慕熠待见，但文慈很快就再次收拾好了心情。 甚至都不用姜月羲开口，她便识趣的主动离开了此处。 眼见着文慈离开，慕熠这才自己驱动着轮椅朝姜月羲前来。 “姜姑娘，你那位表妹怕是心思不纯，你日后还是少与她接触为好。” “嗯？王爷说什么？” 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姜月羲蓦然回过神来，便对上了慕熠那有些无奈的眼神。 没有办法，慕熠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姜月羲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王爷尽管放心，我心中都有数的，外祖父他们对我不错，文慈若是不招惹我，我也不想针对她。 但她若算计到我身上，我也不会傻乎乎的任由她算计。” “姜姑娘心中有数就好。” “王爷。” “姜姑娘还有何事？” “就是想问问王爷，之前我们定下的那个交易，可还算数？” 听着这话，慕熠随即很快想起之前姜月羲说过的: 等到治好自己的腿，自己就要与她和离放她自由。 虽然不知道为何此时想起这件事情他心中有些不太舒服，但向来重视承诺的慕熠还是郑重的点了头。 “我说过的话，自然是一直算数的。”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姜月羲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慕熠什么美人没见过，怎么会对她有想法呢？ 果然是她猜错了！ 放下了心中的这块大石头，姜月羲再看慕熠，就觉得他又顺眼了不少。 友好的替他把了脉，又针对他的身体情况开了一张调养的方子。 最后欢天喜地的将慕熠送出了文府。 慕熠:…… 总有一种被嫌弃了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送走了慕熠，姜月羲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调制的药膏敷在已经青紫一片的膝盖上。 青团一看见她腿上的伤，便忍不住红了眼框，眼底满是心疼。 “这宫里可真是吃人的地方！姑娘这才进宫多久啊，这腿就伤成这样了。” “好青团，别难过了，这伤其实没那么严重的，只是因为我皮肤又白又嫩，所以看上去才会格外狰狞。 老实告诉你们，其实我都感觉不到痛的！” “姑娘就接着骗婢子吧…” “这怎么能是骗你呢？我说的可是真的呀。 再说了，六王爷他来的挺及时的，所以我真没有在宫里受到多少欺负。” 一提起六王爷，青团与山茶齐齐想到一事，当即揭过了这个话题。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认真的看向姜月羲。 “姑娘，婢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第56章 就像饿狗看见肉骨头 姜月羲:…… “呃…你们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呀，突然这么严肃，弄得我都有些不自在了。” “姑娘！婢子没同你说笑呢！ 王爷刚刚说的话是对的，文大姑娘接近姑娘你就是没安好心，姑娘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呀！” 青团跺了跺脚，直接坐在了姜月羲的脚边，山茶也迅速贴了上来，补充道。 “属下也认为青团说得极对！ 姑娘是没发现文大姑娘看到王爷时的那个眼神，就好似饿狗看到肉骨头一样，都快发光了！” “嘎嘎……” 听到这个形容的姜月羲忍不住笑出了鸭叫声。 “王爷知道你把他比做肉骨头吗？” 青团&山茶:…… 二人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姑娘，很是心累的继续开口。 “姑娘，现在的重点是王爷像不像肉骨头吗？ 重点难道不是文大姑娘她觊觎王爷，也就是你的未婚夫呀！ 姑娘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呀！” “对呀姑娘，那文大姑娘分明就是想借着姑娘你来接近王爷。 姑娘你可千万不能让她得逞啊！ 虽然说皇室子弟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可那都是为了子嗣着想。 我们王爷他又不需要去争那个位置，后院里有姑娘你一个也就够了。 姑娘你可千万别犯傻，为了大度而引狼入室啊！” 面对着两个丫头这满是担忧的眼神，姜月羲着实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她和慕熠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就连成亲也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吧？ 如果就这么直接说出去了，慕熠应该会很没有面子吧？ 姜月羲有些头疼。 但还是换了个角度解释。 “你们放心好了，文慈的目的我其实已经看出来了。” “啊？姑娘看出来了那为何还纵着她……” “傻丫头们，我看出来了没用呀，我又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 总不能因为我们的猜测便再也不见文慈，不和文慈来往了吧？ 况且外祖父与舅舅他们对我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 他们对我是真的疼爱，冲着这一点，我也不愿意太快与文慈撕破脸面让他们难堪。” “姑娘就是太心善了。” 青团不开心的嘟囔了一句。 “婢子是担心，姑娘会吃亏的。” “不会的。且不说王爷对文慈根本没那想法，只说外祖父这边。 只要外祖父活着一天，他就不会容许文家的女儿去做妾的。 侧妃再好听，也改不了是妾的事实。 再者说，我从来不怕有人有所求。 文慈有所求就会有弱点，有弱点自然就能找到对付她的办法。 一直防着她倒不如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所以你们这两个丫头放宽心好啦！” 姜月羲伸出手捏了捏两个婢女的脸蛋，主仆几人很快就笑作一团。 …… 另一边。 文慈才回到自己房中不久，还没来得及歇一歇，便看见文二夫人身边伺候的汤嬷嬷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的拧眉，紧接着便听见汤嬷嬷开了口。 “大姑娘，夫人请你过去说话。” “知道了，我这就来。” 文慈点点头，神色中罕见的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但身体却很诚实的跟着汤嬷嬷去了二房正院。 才踏进院门，文慈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味以及从房中传来的低诵声。 她的神色也随之变得更加不耐烦起来。 而汤嬷嬷将文慈带到正房后便停住了脚步不再前进，并示意文慈独自进去。 文慈也不害怕，抬脚便走了进去，这才发现房中的婢女早已被屏退。 偌大的房中，只剩下了文二夫人与文慈这对母女。 “女儿给母亲请安。” 文慈收起眼中的不耐，规规矩矩走到文二夫人面前行礼。 但一直过了许久，她才看见文二夫人身形微动，而后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并且直接略过她走到一旁坐下。 “我听说，你今日去了月羲的院子。” “是，我请表姐指导我的琴艺。” “只是如此？” 听着文二夫人淡淡的反问，文慈忍不住一阵心慌，但还是坚持道。 “是，表姐琴艺极高，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 “说谎！” 文慈话还未说完便被文二夫人直接打断，她更是本能反应吓得跪倒在地。 文慈紧咬下唇，不敢抬头去看文二夫人的表情。 “女儿没有说谎，也不知道母亲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去寻月羲表姐，确确实实是请表姐指导我的琴艺。 这一点不仅我身边的婢女可以作证，就连表姐亦可为我作证。 母亲若是不信，大可请表姐前来一问，便知女儿究竟有没有说谎。” 文二夫人听了这话后，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轻笑了一声。 “阿慈，你是我生的，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脾气。 是，你是请月羲指导了你的琴艺不假，可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一句。 你匆忙去寿喜堂与月羲偶遇乃至后来去寻她，真的只是为了请她指导你的琴艺吗？！” “即便我有私心，可那也只不过是想与表姐更亲近一点罢了！ 母亲，我与表姐是亲的表姐妹，难道我连亲近表姐你也不许吗？！” “你若是真的只单纯想要与月羲交好我岂会不允？ 可你分明就是冲着六王爷去的！ 阿慈，你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 可六王爷那不是别人，那是月羲的未婚夫，是你的表姐夫！ 他与月羲的婚事是皇上赐婚，绝无更改的余地。 你难道要自甘堕落，去做妾吗？！” 眼看着文慈一而再，再而三的狡辩，文二夫人终于忍不住冷喝出声。 她的这句话就像是一耳光直接抽在了文慈的脸上，令她整个人都难堪不已: 这种隐秘的心思竟然会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给直接挑破？！ 若是早知道，她今日就不会来正院。 但事已至此，文慈也不想多说。 第57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知错了吗？” 文二夫人叹了口气，甫一低头，便正好对上文慈的眼神，她刚开口，便听得文慈冷笑一声。 “知错？我何错之有？ 妾又如何？皇家的妾可比母亲这个商贾夫人尊贵的多了。 祖父祖母总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文’字，可事实是什么？ 大伯父入朝为官，官运亨通，所以大伯母是官夫人。 母亲你再看看你和父亲，文二夫人的名义再好听，不也是个改变不了我们是商户人家的事实吗！ 等到祖父祖母百年后，我们分了家，我就成了完完全全的商户女，到那时还有谁会因为我姓文就高看我一分？ 古往今来，姐妹共侍一夫的例子也不少。 我如今不过是想为自己谋一条出路罢了，我又有什么错？！” “住口！自古婚嫁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是自己为自己筹谋婚事的？！ 你当我与你父亲是死人不成？！” 文二夫人又惊又怒，看着文慈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而听了这话的文慈，就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轻蔑的笑了起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母亲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难道就不会心虚吗？ 从小到大，你与父亲可曾管过我？ 父亲为了做他的生意长年累月不着家，母亲你更是只知道吃斋念佛，你们两个何曾关心过我这个女儿？ 母亲，有些事情就连外祖父他们都不知道，可我却是知晓的。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父亲。 若不是你争不过姑母，又恰逢外祖家出了事，除了父亲外你再无更好的选择，你又岂会心甘情愿的嫁入文家？ 嫁给你情敌的弟弟？！ 如果母亲不想这段往事被文家其他的人知晓，那就最好不要再管我的事情，否则的话……” “你给我闭嘴！” “啪——”的一声脆响，文慈结结实实挨了文二夫人一巴掌！ 但被打了的文慈非但不生气，反而满是嘲讽的看了一眼她的母亲。 “母亲，你且等着瞧吧。 你会输给姑母，但我绝对不会输给姑母的女儿。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仅能做到，我还会做的比你更好！” 文慈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脸上也浮现一抹笑意，就连脸上传来的那火辣辣的痛感她都无暇顾及。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凌乱的头发，这才朝着文二夫人屈身行礼。 “母亲既然要礼佛，女儿便不打扰了，这就告退。” 说罢，文慈也不管文二夫人究竟是何表情，径直推开房门离开了此处。 而待到文慈一离开，汤嬷嬷便迅速走进了正房。 随即看见穿着素净的文二夫人低垂着头坐在一处角落里，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夫人？” “嬷嬷不必多问，我无事。” “那大姑娘那边……” “随她去折腾，不必管了。” “……是,老奴知道了。” “出去吧，守好院子，别让人来打扰我。” “是。” 汤嬷嬷欲言又止，本想再劝劝，可一想到自己刚刚守在门口听见的那些争吵，便只能将心中劝阻的话给压下，低低的应声退下。 也就在汤嬷嬷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本该情绪低落的文二夫人却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此时，六王府中。 两把藤椅并排放在花园，慕熠与许行舟悠闲的靠在藤椅上，慕熠的怀里，还放着一荷包小肉干。 看着慕熠吃着一根接着一根小肉干，本来就十分重视口腹之欲的许行舟忍不住将手悄悄伸了过去。 可他的手还没能碰到荷包的边，便结结实实挨了慕熠一下，疼得他立刻收回了手。 “慕六！” “嗯？” “不就是一口吃的吗，你至于吗？！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是好兄弟，所以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让厨房去做，只要别打这肉干的主意。” 说着，慕熠又吃了一根。 他这副模样落在许行舟眼里，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诶，慕六！我说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不是一向不重口腹之欲的吗，怎么就对这平平无奇的肉干这么感兴趣了？ 有这么好吃吗？” 慕熠微愣，正准备开口解释，便听得晏白那有些兴奋的声音抢先响起。 “许公子，这个问题我知道答案！” “哦？那你快说说！” “咳…虽然这肉干看上去确实平平无奇，可是送肉干的人可不普通啊！ 这可是主子英雄救美之后，姜姑娘亲自装进荷包送给主子的呢！ 姜姑娘送的东西，主子当然是不愿意分享的。” 晏白仗着自己的角度慕熠看不见，一边说一边还不停的朝许行舟挤眉弄眼。 “哦～原来如此～” 许行舟恍然大悟，再看向慕熠时，眼中也多了一丝打趣。 “慕六，你若早说这是弟妹送你的东西，我自然就不会打不该打的主意了。” “许三，我比你还要大两月。” 慕熠下意识反驳，许行舟听后，眼底笑意更甚。 “所以你是承认了这位姜姑娘是你未来妻子咯！ 看来你对这姜姑娘的情意确实不一般。” “别胡说。” 慕熠拧眉，不想和许行舟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收起荷包的同时又拿出一张药方递给他。 “这是姜姑娘依据我的身体状况新开的一张药方，你可要看看？” “看！我当然要看！ 虽然你们都将这姜姑娘说的神乎其神，可没与她切磋一番之前，我可不敢拿你的身体去赌。” 许行舟虽然不如裴珏那般对姜月羲存在很深的偏见，但在亲眼见识到姜月羲的医术之前，他自然也不愿意轻信。 可在看完姜月羲所开的这张药方后，许行舟眼中先是划过一丝惊讶，到最后全都转为了欣赏激动。 “慕六！我现在对你的这位姜姑娘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你快些将人娶进门，我也好和人家好好切磋一番医术啊！” 慕熠:“……” 不是很想理这个医疯子怎么办？ 第58章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慕熠被许行舟缠的无法，但考虑到姜月羲的名声，还是没有松口帮他约姜月羲出来一见。 许行舟虽然有些失望，但到底没有轻举妄动。 他可是诚心要与姜月羲切磋医术的，自然不能像裴珏那个大傻子，不顾女儿家的名节就直接找上门去。 那不是去结缘的，是结仇。 再说了，慕熠和姜月羲的婚期已近，就十几天而已，他还是等得起的。 …… 转眼间，姜月羲也在文府住了三天。 除去文慈每一日都会来她面前套近乎这一点。 姜月羲私心以为，住在文家的这几日确实是难得的惬意轻松。 只是再如何惬意，她终究还是要回到姜府。 更何况如今距离她与慕熠的日子只剩下了半个月不到。 在宫里派下的教养嬷嬷到达姜府的前一日，姜月羲也向两位老人家告辞回了姜府。 在大凉朝，为了准王妃，准皇子妃日后在重要场合时不会出错，不丢了皇室颜面。 在她们嫁入皇家之前，都是要跟着宫里的教养嬷嬷好一好学规矩的。 臣子家眷与皇家媳妇的身份不同，这规矩自然也是不同的。 这件事情，姜月羲也早就从慕熠口中得知，所以心中自然也是早有准备。 宫中派来教姜月羲的这位教养嬷嬷姓高，刚到姜府便被管家直接领到了曦园。 可当姜月羲真正见到那生了一脸尖酸刻薄相的高嬷嬷时。 她便明白，接下来学规矩的日子想必是会很有趣了。 俗话说，相由心生。 而高嬷嬷的所作所为，也是无比完美的诠释了这四个字。 刚教规矩的第一天，她便仗着自己是柔贵妃的人没少想给姜月羲使绊子。 只可惜原主自身规矩学的本就很好，也是帮了姜月羲大忙。 更没有让高嬷嬷找到任何可以指责刁难的地方。 但姜月羲却觉得，既然这高嬷嬷是柔贵妃派来的人，那么刁难她的手段就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 第一天，应当只是为了试探她的深浅。 可让姜月羲没有想到的是，自从第一日高嬷嬷回宫再来姜府后。 一连三日，高嬷嬷虽然不认真教她规矩，但也没有再刻意为难她。 但姜月羲却并没有因为高嬷嬷的突然改变而感到放松，甚至对她更加戒备。 她始终相信一句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不知道柔贵妃与高嬷嬷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她可以确定，她们绝对是在憋大招！ 果然，到了第五日。 姜月羲没有在曦园等来高嬷嬷，反而等来了松寿堂的人。 去到松寿堂后，这才发现高嬷嬷早已等候在此。 “羲丫头，你来了，快到祖母这里来” 姜月羲不动声色的瞥了高嬷嬷一眼，随后才收回目光朝着高座上的姜老夫人请安。 “孙女给祖母请安，不知祖母唤孙女前来是有何事吩咐？”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要你做什么事？” 姜老夫人笑着打趣，随后眼神一转落在一旁的高嬷嬷身上，这才接着道。 “是高嬷嬷，她带了宫里贵妃娘娘的口谕，要带你一同去千云山的空禅寺祈福进香。” “哦？” 姜月羲眸光微闪，脸上笑容不变。 “敢问高嬷嬷，娘娘为何会突然令我前去空禅寺祈福？ 我若没有记错，千云山距离凉京可是有着整整一日的路程。” 高嬷嬷似是早就料到姜月羲会有此一问，闻言也只是抬眸扫了她一眼。 “姜大姑娘这问题可就为难老奴了。 贵妃娘娘的心思，岂是老奴可以随意揣摩的？ 不过是娘娘如何吩咐，老奴便如何做罢了。 而正是因为千云山路途遥远，所以为了姜大姑娘的安全着想，娘娘不仅派老奴陪同，更是派了不少侍卫随行来保护姑娘。 大姑娘尽管放心便是。 说起来，贵妃娘娘也是大姑娘未来的婆母。 儿媳孝顺婆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想来姜大姑娘如此明理的人，定然也是愿意为娘娘效劳的吧？” “这是自然。 嬷嬷放心，老身这个孙女最是孝顺懂事，既是贵妃娘娘的吩咐，她又怎会推脱。” 高嬷嬷话音才落，姜月羲还没来得及开口，姜老夫人便迫不及待的替她应了下来。 姜月羲:…… 真是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虽然她知道今日这一遭是避不过去的，但姜老夫人这么一打岔，她想要接着套话的打算也算是彻底打了水漂。 而高嬷嬷今日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一句“贵妃娘娘早已备好一切”便堵了姜月羲回曦园收拾的路。 在柔贵妃与姜月羲之间，占了“孝”字的柔贵妃显然是占了更多优势的。 既来之，则安之。 无法避免的事情，姜月羲也不想做太多无用的挣扎。 只是她也明白，此去千云山，怕是凶多吉少。 所以她并不打算带上青团，只带上了山茶。 青团本是不愿意留下的，可在看懂姜月羲悄悄给她使的那个眼神后，她只得咬牙留了下来。 在姜月羲等人跟随高嬷嬷离开后，青团飞快的找到二夫人，从她那求来了出府令牌。 随后飞快的跑向六王府报信。 可到了六王府后，青团却被告知: 六王爷一大早便被柔贵妃召见，入了宫。 明明此时正值夏季，可听到这一消息的青团却觉得整个人宛若掉入了冰窖之中。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慢慢蔓延到全身！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柔贵妃前脚下令让高嬷嬷带她家姑娘去什么劳什子千云山，后脚却又将王爷召入宫中。 这分明就是要算计她家姑娘啊！ 青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六王府门口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 那个高嬷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还带了那么多侍卫陪在姑娘身边肯定是没安好心。 山茶再厉害，也没办法以一敌百吧？ 现在能搭救姑娘的就只有六王爷了！ 她一定要想办法将消息传给王爷才是！ 而就在此时，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慢慢停在了她的身边，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青团耳边响起。 “青团，你不陪在月羲身边在这里做什么？” 第59章 六王爷克妻 听到声音的青团猛然转过头，便看见原本高坐大马上的顾听锦一个翻身利落下马，快步走到自己面前，面带担忧。 看到顾听锦的青团就好像是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连忙扑了上前。 “顾姑娘，婢子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说着，青团便将高嬷嬷将姜月羲带走以及慕熠恰好被柔贵妃召入宫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顾听锦拧眉，随后直接翻身上马又将青团拉了上去，满脸凝重。 “顾姑娘，你能想想法子将消息传给王爷吗？” “我的身份不能随意进宫，我带你去求大长公主。” 守在王府之中的许行舟得知姜月羲的婢女有要事求见慕熠，便匆忙赶了出来，却也只能看见顾听锦策马离去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听锦，她怎么会在这里？ 许行舟心下疑惑，环顾一圈却又没看见青团的身影，只能看向一旁的门房。 “姜大姑娘的婢女呢？” “许公子…你来晚了…青团姐姐刚刚已经被顾姑娘带走了。” “那你可知她来寻王爷所为何事？” “这个…青团姐姐倒是没说，不过小的看她神情焦急，应该是遇到什么难事。 后来顾姑娘看见她，二人不知说了什么，青团姐姐便匆忙跟着顾姑娘走了。” “行，我知道了，方才的事情，不要再告诉旁人。” “小的明白。” 许行舟转身回了王府，第一时间就找到慕熠留在王府内的暗卫，让他想法子通知宫中的慕熠。 虽然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从这些年柔贵妃私底下对慕熠动的那些手脚来看，这次的事情估计也是冲着慕熠去的。 就是不知是怎么牵连到那位姜姑娘了，只盼着这位姜姑娘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另一边。 从青团口中得知一切的朝云大长公主也没有耽搁，当即便换了公主正装进了宫。 而此时的慕熠则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临华宫中，听着柔贵妃训话。 柔贵妃每每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召见慕熠，将一通邪火统统撒在慕熠的身上。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个月都会上演几次，慕熠也早就习以为常。 所以今日柔贵妃突然召他入宫，慕熠也没有察觉丝毫不对。 毕竟柔贵妃与他之间虽然早就没了母子情分，可二人之间的母子亲缘关系却是无法割断。 即便皇上因为慕熠变成残废所以给了他许多特权，但这其中却并不包括慕熠可以不孝父母。 所以即便慕熠再如何不愿见到柔贵妃，可只要柔贵妃召见，慕熠就不得不听召进宫。 慕熠心中也明白，皇上不希望传出任何抹黑皇室的事情，所以不管他们母子私底下究竟如何，但面子上的母慈子孝，却是必须要维持住的。 但让慕熠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不训上他一个时辰决不罢休的柔贵妃，今日不过是训了半个时辰便放了他离开。 对此感到有些意外的同时，慕熠心中也慢慢涌起不安。 他没有在宫中继续逗留，带着晏白便要直接出宫，却正好在宫门处碰上了大长公主…… 临华宫内。 在慕熠离开之后，柔贵妃一改之前怒气冲冲的模样，十分悠闲的倚在贵妃榻上，一边让宫人为自己捶腿，一边与蓝春说着话，脸上还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那孽子出宫了？” “是，据我们的眼线回报，王爷在宫门处遇到了正好进宫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不知说了什么，王爷的脸色便变得非常难看，随后匆匆出了宫。 娘娘，王爷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又能如何？” “娘娘……婢子是担心，王爷会坏了娘娘的筹谋。 娘娘既已召了王爷入宫，又何不多留王爷一段时间呢？” “若非是怕那个孽子坏了本宫的谋算，本宫连半个时辰都不愿意同他相处。 你放心便是，半个时辰足够高嬷嬷将那姜月羲带出凉京了！ 只要姜月羲出了凉京，即便那孽子知道又如何，一个残废，难道你以为他还能追得上高嬷嬷的脚程吗？” 柔贵妃嗤笑一声，低头看见蓝春眼中似有不解，坐起身来朝殿内正在伺候的其他宫女挥了挥手。 待那些宫女退下后，她才慢悠悠的看向蓝春。 “蓝春，你也跟了本宫许多年了，这一次是不是看不懂本宫为何要针对那姜月羲？” “娘娘英明。” 见自己的心思被柔贵妃看穿，蓝春也不再遮掩，索性大方说出自己的疑问。 “婢子确实不太明白，这姜月羲死或是活着，对娘娘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不过是一个女人，王爷想要给他也就是了。 娘娘何苦为了除掉她如此大费周折呢？” “蓝春，你错了。 这姜月羲对那孽子来说，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本宫问你，这姜月羲出现之前，那孽子是什么情况？姜月羲出现之后，他又是何种表现？” 蓝春被柔贵妃问得一愣，下意识回想慕熠从前与现在的不同。 “自从双腿残废之后，王爷不仅性子阴晴不定，人也没了生气，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可现在的王爷…似乎比以前要鲜活许多… 身上倒有些三年前未曾残废时的影子……” “是啊，你也瞧出来了不是吗？ 所以本宫才说，这个姜月羲一点都不简单，她能让那孽子重新燃起求生的意志，单这一点，本宫就不可能留她！ 本宫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让那孽子对朔儿再无威胁，如今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孽子重燃斗志而不动于衷。” 说着，柔贵妃起身走到了窗边，伸手直接掐断了花丛中开得最艳的花。 “就好比这花，开得再娇艳又如何？ 只要碍了本宫的眼，本宫绝不可能留它到明日！ 吩咐下去。 等姜月羲的死讯传回凉京，立刻让人传出六王爷慕熠克妻的消息。 本宫倒要看看，还有哪家大臣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克妻之人。 这一次，本宫决不允许这孽子再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第60章 今日，我非去不可 凉京城外，官道上。 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正慢慢行驶，马车四周共有数十名侍卫为其保驾护航。 而在这辆马车之后，还跟着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 坐在华丽马车中的，正是姜月羲与山茶主仆二人。 山茶才掀开帘子探头出去，想看看她们已经到了何处，一柄闪着寒光的长枪霎时刺到了她的眼前。 山茶本能的便要抽出腰间软剑给这人一点颜色瞧瞧，却被姜月羲给一把按了回去。 “进去！若是因你东张西望而泄露姜大姑娘的行踪，为大姑娘招来危险，你能担当的起吗？！” 山茶:？！！ 嘿！我这暴脾气！ “山茶。” 山茶:算了！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忍！ 瞪了一眼那持枪侍卫后，山茶又重重摔了一下帘子，这才坐了回去。 她本想骂几句，但抬眼瞧见面色凝重的姜月羲，只得将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山茶挪到姜月羲身边坐好，小声安慰。 “姑娘别担心，青团那么机灵，肯定已经去通知王爷了。 不管宫中那老妖婆打的什么主意，只要王爷知道此事，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知道，不过等着王爷来救我们并非上策。 这些人的目的你也看出来了，名义是保护我，实则倒更像是监视。 说什么保护我，我看有他们跟着，我才更是危险。” 姜月羲嗤笑一声，轻轻掀起帘子一角向外看去。 只见远处山峰连绵不断，四周的景色也逐渐变得陌生起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慢慢阴沉下来，空气似乎都变得压抑起来。 姜月羲知道，她们已经走出凉京很远了。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而从出了凉京开始，她的心便一直忐忑不安。 直觉告诉她，千云山之行绝对不会顺利。 如此想着，姜月羲从荷包里摸出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递给山茶。 “姑娘？” “这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你待会儿提前服下解药，然后将毒涂在你的武器上。” “姑娘是怀疑这些人会对我们不利！”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们究竟是谁的人，这一路走来又究竟是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 姜月羲皱了皱眉，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我总觉得，前面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在等着我们。 这些人是指望不上的，我只盼着到时他们不要反过来捅我们一刀便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我猜错了那自然最好，可若我猜测的没有错。 我们提前准备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 “我都听姑娘的。” 山茶重重点头。 “不过姑娘，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若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姑娘你一定要跑的远远的，千万不要顾忌我——” “好。” 山茶话还没有说完，姜月羲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放心，我知道像我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人留在你身边不仅帮不了你的忙，说不定还会让你束手束脚。 所以你不用担心，情况不对我立刻就跑。 打架不行，但论逃跑，我还是有几分经验的。” 山茶:…… “姑娘，会逃跑这件事情我们或许也不用说的这么光荣……” “山茶，你这想法可不对。 逃跑怎么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不知道王爷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但你如今跟了我，我就只有一个要求。 无论什么情况下，我要你尽力保全你自己的性命。 你也好，青团也好，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 “姑娘……” 山茶有些愣神。 身为暗卫，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如今姑娘却对她说，她是非常重要的人…… “好了，你先将毒涂到你的武器上，然后好好休息。 现在离千云山还有些路程，他们就算要动手也不会选在此处。 我们先养足精神再说。” “都听姑娘的！” …… 凉京，六王府。 慕熠在得知姜月羲被柔贵妃安排的人带出凉京之后，便立刻将自己手下的暗卫派出一半去追姜月羲。 如今更是不顾许行舟的劝阻，执意要带着晏白等人出京。 “慕六！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你要救人我不拦着你，可你看看你自己这双腿，你怎么骑马？怎么去追？！” “你说的没错，我的腿确实废了，但我的武功没有废。 我母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清楚。 她如今会陷入如此境地都是因为与我扯上了关系。 所以我没有办法对她坐视不理。” 慕熠抿了抿唇，目光坚定，慢慢驱使着轮椅往前走去。 “行舟，今日我非去不可。” 慕熠虽是坐在轮椅上，可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身影却被拉的很长很长。 许行舟站在后面，看着慕熠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片阳光下，忽然就有些恍惚。 恍然间，他好像看见了当初那个与他打马过街，恣意张扬的慕熠。 他不自觉的便轻笑出声。 “罢了，我都快忘了，这才是真正的你。 晏白，还不快去备马！” “行舟你——” “我怎么了？” 许行舟挑眉看着慕熠。 “难道许你慕六不顾安危英雄救美，就不许我许行舟舍命陪君子吗？ 慕六，我与你共乘一骑，我送你去！” …… 此时，姜月羲一行人已经走完了一大半的路程，再有一个时辰，便能抵达千云山下。 离千云山越近，姜月羲心中的那股不安感便越是强烈。 尤其是这时的她与山茶再去掀帘子查看外面的情况，那些侍卫也不再阻拦。 这样的情况更让她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防着四周的变化。 此时早已过了午时，天空比起上午她们出发之时显得更加阴沉压抑。 而越往前走，四周的树木便越来越多。 两边林中昏暗不明，影影绰绰的让人看不清那些究竟是人影还是树影。 这样的地点，是最适合设下埋伏的地方。 姜月羲与山茶对视一眼。 前者握紧了燕韶灵送的那把匕首，而后者则是抽出了已经淬满毒药的软剑横于胸前。 呈保护姿态挡在姜月羲的身前，随时准备一战。 也就在此时，原本匀速行驶的马车猛地停下。 紧接着一根利箭划破长空，直接穿破马车朝着姜月羲刺来！ 第61章 反派死于话多 姜月羲瞳孔微缩，本能的弯腰躲避，但那箭矢还是射中她披风后的帽子，将披风牢牢的钉在了车壁之上！ 她猛然回头看着那根长箭，心中不禁一阵后怕: 方才那种情况下倘若她的动作再慢上一秒，恐怕现在被钉穿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姑娘小心！” 就在此时，更多的长箭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姜月羲被山茶用力一按，整个人都趴在了马车之中。 山茶的速度迅如疾风，手中剑花飞转，将那些箭矢全数击落。 可她武功再高，也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面对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山茶渐渐的也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山茶！不能在这里耗下去了！我们现在就是一个活耙子！ 齐车，我们跑！” “姑娘，抱紧我！” 山茶一剑劈落朝着姜月羲的箭矢，单手揽住她的腰，运行周身内力用力劈开马车顶的同时，足尖轻点，带着姜月羲直接掠了出去。 姜月羲紧紧抱着山茶的腰，山间那猎猎的风如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脸上，吹得脸颊生疼。 可此时的她却无暇顾及这些，在山茶带着她飞出马车的那一瞬间，她终于看清了她们如今所处的境地: 她们坐着的那辆马车早就被箭给扎成了刺猬，十几个黑衣人自两边林子里奔出冲向马车。 可那些本该护卫着她们的侍卫却不知所踪。 姜月羲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今日千云山之行，果真是柔贵妃早已布下的一局谋杀！ 她被山茶带着落在黑衣人的包围圈外，整个人都被山茶牢牢护在身后。 “姑娘，你先跑，我拦住这些人。” “山茶，别忘记你答应我的，我等你来找我！” 姜月羲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丢下这句话后便干净利落的转身钻进了山林之中。 山茶是慕熠给她的人，武功本就不俗，如今又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加持。 只要自己这个拖后腿的跑了，让她再无后顾之忧，以山茶的身手想要全身而退想来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所以她要跑，跑的越远，山茶才能越无后顾之忧！ 黑衣人见姜月羲如同一只灵活的兔子钻进林中，几下便没了影，心下焦急，顺着姜月羲离开的方向就要去追。 可山茶的动作比他们还要快！ 他们身形才动，手握长剑的山茶便已经一个闪身逼至他们身前。 山茶陡然出手，剑身寒光流转，直朝着最近一个黑衣人的脖颈而去。 “你们的对手，是我！” …… 姜月羲跑进山林之后也不敢停下脚步，只能凭着自己多次出入深山采摘草药的经验在这山林中摸索着前行。 这般急促的逃命，倒是让她想起了与慕熠初遇的那个夜晚。 只是这一次，怕是再没有第二个慕熠会及时出现，救她于危难之中了！ 更何况当初那陈家侍卫又如何能与柔贵妃派来的人相提并论？！ 山茶以身涉险也要留下为她争取逃跑的时间，她不能让山茶的心思白费！ 姜月羲定了定神，正想仔细辨别一下这山中的方向继续跑路时，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她猛然回头，却见自身后的草丛中钻出一个熟人——高嬷嬷！ “姜大姑娘，你跑的还真是快，真是叫老奴我好找啊！” 此时的高嬷嬷哪里还有素日表现出来的那一副尖酸刻薄的无知蠢妇模样。 在山中慌不择路的跑了这么久，饶是每日都会定时定量锻炼身体的姜月羲也不免有些接不上气。 可年岁已长的高嬷嬷却依旧能跟上她的脚步！ 姜月羲早就知道她用心不纯，却没料到她才是柔贵妃安插在自己身边最利的那把刀。 当时她只顾着查看黑衣人的数量以及那群侍卫的去向，根本没有在意一个小小的老嬷嬷。 但谁又能想到，看起来力量最弱的老嬷嬷也会是一把杀器呢！ 看着面色不善的高嬷嬷，姜月羲不由得后退两步，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匕首。 高嬷嬷瞥见她的小动作，反而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放声大笑起来，已经混浊的眼中透着一股嘲讽。 “果然是娇滴滴的世家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以为你还能跑的掉吗？！ 我虽然武功不高，对付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却也是绰绰有余！ 今日，你势必要死在我的手上！ 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说着，高嬷嬷大喝一声，拔出匕首就朝姜月羲扑了过来。 姜月羲侧身想要避躲，却被身后一根藤蔓绊住往后一摔。 可也正是这一摔，让她堪堪避过了高嬷嬷的一记杀招！ 但还没等她爬起来，高嬷嬷的匕首就已经再次朝着她扎了过来。 姜月羲的脚被藤蔓缠住无法抽身，只能在地上不停翻滚以此避开她的攻击。 姜月羲挣扎的厉害，高嬷嬷虽然无法做到一击毙命，但手里的匕首却也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口。 不过正是因为抓住了高嬷嬷急于取她性命这一点，姜月羲也终于找到了出手的机会。 “跑啊！你再挣扎啊！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就在高嬷嬷大力扼住她的脖子，高举匕首要刺下来的那一刹那。 她却抢先一步用匕首划伤了高嬷嬷的手臂！ 然而高嬷嬷却丝毫不在意，她轻蔑一笑，还想嘲讽姜月羲几句时，却突然脸色一僵。 她歪头看向手臂，却见被姜月羲划到的那道伤口已经发黑！ 那匕首上淬了毒！ 为了以防万一，姜月羲不仅将山茶的剑涂了毒，就连她的匕首也没有落下。 高嬷嬷张口欲说些什么，可才开口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血红的鲜血洒在姜月羲的脸上，可她非但没有躲闪，反而盯着高嬷嬷的眼睛微微勾唇笑了起来。 “高嬷嬷，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反派死于话多。” 高嬷嬷没有回答，因为她死了，整具尸体都压在姜月羲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姜月羲才终于回过神来，她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猛地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推开，又手忙脚乱的割断缠在脚上的藤蔓，坐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第62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姜月羲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微微颤抖: 她杀了人！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命并没有那么值钱，也早就做好了自己会融于这个时代的准备。 可身为医者，活了两世，她只会救人，却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即便她知道高嬷嬷死有余辜，可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 姜月羲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高嬷嬷，猛然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待到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没了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坚定，更是忍不住自嘲一笑: 她当真是魔怔了？ 这又不是她曾生活的那个法律社会呢。 更何况今日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做错！ 是高嬷嬷先要夺她性命，她只是自保！ 在这个人命不值钱的时代，以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改变整个时代，所以她必须适应！ 姜月羲摇摇头，甩开脑中那些纷乱的思绪，将匕首重新收好，扶着一旁的树干站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林子里却又传来一阵动静。 姜月羲神色一凛，才放松下来的神经顿时再次绷紧，握着匕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已微微泛白。 直到她山茶的身影，姜月羲那颗不安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山茶看见满脸是血，身上衣裙也被鲜血染红的姜月羲时，亦是一惊，连忙飞身掠至她的身前。 “姑娘，你受伤了！” “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脸上这些血，是高嬷嬷的。” “高嬷嬷？” 山茶微愣，似乎也是才想起这个人。 她顺着姜月羲的目光看到一旁的尸体，心头一跳: 失策了！差点就中了计！ 幸亏姑娘机灵。 “姑娘，先别说这么多，那些人我都已经解决了。 但现在不知道那群人还有没有后招，我们是不能回去的。 不过在寻姑娘之时，我已经沿路留下了记号，如果王爷的人寻过来，必定能循着记号找到我们。 我先带姑娘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说着，山茶便伸手去扶姜月羲，一不小心却碰到了她身上的伤口。 姜月羲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姑娘！我——” “没关系，我们先离开。” 姜月羲冲山茶安抚的笑了笑，山茶眼中满是心疼，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山路崎岖难行，又因为怕牵扯到姜月羲身上的伤口，山茶想了想后，干脆直接一个公主抱将她抱了起来。 没等姜月羲开口，她便施展轻功带着姜月羲从另一条路往山下而去…… 另一边。 慕熠等人赶到之时，看到的便只有一辆已经被毁坏的不成样子的破马车以及满地的黑衣人尸体。 许行舟看着眼前这副惨状，心头“突突”直跳，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慕六——” “这些尸体里没有姜姑娘和山茶的尸体，她们一定还活着。 我们顺着官道继续找，晏白，你带一批人去山上搜。 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许行舟坐在慕熠身后，他虽然看不见慕熠的神色，却也能够猜想是个什么样子。 他没有再劝些什么，轻叹一声后，策马带着慕熠继续往前搜寻。 …… 此时，姜月羲与山茶早已沿着另外一条山路出了山。 虽然此处也有官道，但二人对此地根本没有任何了解，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她们究竟在何处。 而姜月羲身上的伤虽然不重，但大大小小的伤口着实不少。 即便姜月羲用干净的内裙撕成布条将伤口简单包扎了一番，可现在是夏日，若不及时上药处理，伤口还是有化脓恶化的可能。 所以山茶只能一面留下记号，一面小心的扶着姜月羲顺着官道往前走。 二人就这么走了两刻钟，终于看见不远处升起一股炊烟。 山茶脸上一喜，连忙扶着姜月羲朝炊烟的方向走去。 一刻钟后，二人终于找到了那炊烟的来源处: 只见一道小瀑布旁，竟有两人正在烤鱼！ 姜月羲还来不及细想荒郊野岭为何会有人在此地野炊，便听得一声痛呼！ “啊！有蛇！” “主子！主子你怎么样了？！” 姜月羲与山茶对视一眼，匆匆朝那两人走去。 待近了一看，姜月羲才发现这在湖边烤鱼的竟是两位老妇人！ 且从她们的衣着打扮来看，这两人应当是主仆关系。 此时，衣着比较华贵的那位老夫人神色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脚踝，另一个嬷嬷打扮的则是面色惊慌。 再联想到刚刚听见的话，姜月羲便猜测应该是这位老夫人遭蛇咬了。 她没有多想，直接蹲下便要检查老夫人的伤口，可那嬷嬷却欲阻拦，幸亏被山茶及时拦下。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 “我是大夫。” 姜月羲轻声回答，也没有管那嬷嬷是何反应，自顾自的脱下老夫人的鞋袜。 果然便在脚踝处看见了两个小小的还在渗血的牙印。 但见那被蛇咬伤的地方并没有发黑的迹象，姜月羲也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剧毒的蛇。 “老夫人，你还算幸运，咬了你的那条蛇并非剧毒之蛇，不会伤及你的性命。 但这蛇终究还是有些轻微毒性，我先替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再去给你寻治疗的草药。 万物相生相克，这里既是那蛇的活动范围，那附近必然也生长着克它的草药。” 姜月羲说着，又从自己身上撕下一条布条绑扎住老夫人的伤口。 那一旁的嬷嬷见姜月羲手法娴熟，且并没有任何不妥的举动，这才慢慢收了对她的敌视。 “敢问这位嬷嬷，方才咬了老夫人的蛇是何模样？” “那是一条……” 嬷嬷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因为蛇窜的太快没有看太清，所以描述的也不是十分清晰。 但姜月羲听后，心中却有了计较，她看向山茶，向她仔细描述了自己所需药草的外形特征。 这才让山茶去四处查找起来。 而她则是解开了身上的布条，借着这清澈的瀑布水，开始慢慢的清洗起伤口。 第63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姜月羲在瀑布边席地而坐，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清洗伤口时却是格外的仔细。 而不远处的那主仆二人，从姜月羲口中得知那蛇并没有剧毒，不会危及性命之后，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放了下来。 姜月羲坐着处理伤口，那老夫人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那么直白的目光，姜月羲想要忽视也做不到。 不过她能感觉到那老夫人看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恶意，所以她也没太在意，只专心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直到山茶拿了一堆药草回来，她才抬头看了过去。 “姑娘，是这种草药吗？” “对。” 姜月羲拿起一株仔细辨认又放在鼻尖轻嗅了一番，而后才点点头。 “你将这药草洗洗，再拿块干净帕子包好捣碎，再敷在那老夫人的伤口上便可。” “不劳烦这位姑娘动手了，老奴来给我家主子上药便好。” 姜月羲话音才落，方才那位老嬷嬷便笑着上前来接过山茶手中的草药。 看起来倒是没了先前那股子对她的敌视。 见状，姜月羲也没有坚持。 总之她与出现在山间里的主仆二人也只是偶遇，出于医者的角度，她才会出手替这老夫人医治蛇伤。 至于旁的，她还真的没有多想。 姜月羲如今想的，便是慕熠的人何时能寻到自己。 柔贵妃这一次下了狠手要置她于死地，她可不敢保证，解决了刚刚那一批人之后，还会不会有第二批。 再说了，之前那群“保护”她的侍卫可还不知踪影呢。 这种情况下，姜月羲只想快些回到凉京。 可她如今受了伤，身边又只有山茶一人，连匹马都没有，想要回到凉京可没那么容易。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暂时待着，等慕熠的人找到她。 姜月羲正低头沉思着这些事情，忽然就有两只烤鱼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抬头，眼中带着几分错愕。 “这位姑娘，我家主子感谢你方才出手医治，只是现在没有什么谢礼好报答姑娘。 所以只能先用这烤鱼借花献佛，还望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闻言，姜月羲的目光也落在不远处的那位老夫人身上。 见那老夫人面容慈祥，脸上还带着亲切的笑意，姜月羲也不由勾了勾唇角回之一笑，而后接过了烤鱼，并分了一只给山茶。 “我也不过是顺手而为，老夫人实在无需放在心上。 这两只烤鱼足矣，至于旁的谢礼，即便老夫人要给，我也是不会收的。” 那老夫人见姜月羲举止落落大方，并不扭捏，方才又对她出手相救，不免对姜月羲多了几分好感。 四个人两两对坐，倒是慢慢熟络了几分。 “我看姑娘身上的伤势虽然不重，但也要好好处理，否则若是留下了疤岂非不美。 正巧，我此次出门也带了大夫随行，如今就安置在千云山上空禅寺中。 姑娘若是信得过老身，不妨随老身回空禅寺将这伤口好好处理一番，也可稍作休息。” “千云山空禅寺？” 姜月羲听到这几个字不由得微微睁大眼睛，与山茶对视了一眼。 之前柔贵妃的人动手之时，她们确实是知道已经离千云山不远了。 但却没有想到，翻过之前那座小山又走了这么多路，竟然误打误撞来到了千云山的后山。 这还真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千云山空禅寺在大凉朝的名声极好，莫说是那些达官贵人，纵然是皇室子弟，也对空禅寺的僧人礼遇有加。 这也是柔贵妃的人为何没有等到了千云山再动手的原因。 若在空禅寺附近开了杀戒，有些事情可就没有那么好遮掩了！ 见姜月羲与山茶这般反应，那一对主仆也觉出了几分不对。 “难道姑娘不知，这里便是千云山的后山吗？” “之前确实是不知的。” 得知她们如今已经进了空禅寺的地盘，姜月羲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瞒老夫人，我与我的婢女本就是前往千云山空禅寺祈福的。 只是路上遇到歹人袭击，我们主仆二人费劲心力才躲过一劫，一路逃至此处。 如今看来，上天到底还是垂怜我的，既已经到了千云山，想来那伙歹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好孩子，你放心。 你今日既出手救我，我必不会看着你陷入险地。 阿绮，给山上的人发个信，让他们下来接我。 我倒要看看，是那伙歹人如此没有眼色，连我的恩人也敢动！” “主子放心，老奴这就通知人下来。” 说着，那嬷嬷便直接拿出一个小小的骨哨，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方才姜月羲只觉得这老夫人慈祥亲切，可如今见她这般发号施令的模样，又不免觉得她更透着几分威严。 看来这老夫人的身份应当也是不简单的。 不过她也能看出来这老夫人是真心想要帮她，且从始至终，这老夫人都没打探过她的身份。 她如今正需要帮助，自然也不会不知趣的拂了这老夫人的好意。 “那我就多谢老夫人出手搭救了。” “你这孩子，倒也不必如此生分。 我瞧着你也十分合眼缘，不像我家中的那些孩子，一个个的都不省心极了。 若他们有你一半处事沉稳，我也就放心了。 好孩子，你我今日相遇也算是有缘。 我姓谢，你若是不介意，便唤我一句谢奶奶便是。” “谢奶奶。” 姜月羲乖乖巧巧的唤了一声。 果然惹得这谢老夫人对她更为怜爱了几分: 心地善良又乖巧嘴甜的小辈，哪有人会不喜欢？ 更何况就如谢老夫人对姜月羲的喜爱一样，姜月羲对这位老人也是颇有好感。 言谈举止间也并非刻意讨好，更多的是发自肺腑的真心。 短短的时间里，姜月羲便与这位谢老夫人谈笑了起来。 谢老夫人因为被蛇咬了脚踝行动不便，姜月羲便扶着她慢慢往山上走去。 而嬷嬷与山茶则是不远不近的护在二人身后。 可她们还没走多久，便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朝这边而来！ 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姜月羲原本柔和的眉眼霎时冷了下来！ 第64章 不像是伤了腿像是伤了脑子 谢老夫人瞧见她的神色，只当她是担心歹人追来，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孩子你放心，我的人很快就会到的。 我虽不喜欢他们行事一板一眼，但他们的功夫却也是一等一的好。 今日有谢奶奶在这里，万不会叫那些歹人伤了你去。” 听了谢老夫人的话，姜月羲心中也一阵熨帖，不由感叹这位老夫人的热心肠。 她们不过萍水相逢，甚至她连自己的身份都未曾透露，但谢老夫人还愿意如此护着她。 实在是让她难免有些感动。 “姜姑娘！” 姜月羲本还想与谢老夫人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不由得转身看去，竟看见了慕熠！ “王爷？！” 她知道慕熠得知消息后一定会派人前来寻她，可她没有想到从凉京到千云山这么远的路程，慕熠竟是亲自来了！ 可他这腿，如何能骑得了马？！ 姜月羲顾不得许多，快步朝着慕熠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慕熠也已经下了马。 只是他来的匆忙，自然不可能将轮椅也一并带上，如今也只能靠着许行舟的搀扶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姜月羲也十分自然的扶住了慕熠的另一边的胳膊，与许行舟一起将无法站立的慕熠给撑了起来。 她低眸看了一眼慕熠那藏在长袍下的双腿，秀眉微蹙，眼中满是不赞同。 “王爷，我早就交代过你，你这腿还有你的身体都需得好生将养着，你如今竟还骑马来了千云山！” “你今日受到的危险也是因我之故，不亲眼来看看，我总是不放心的。” “我——” 姜月羲本想说和他没关系，是柔贵妃自己心思歹毒要害她性命。 但考虑到这里还有这么多外人，到底还是将那些话给咽了下去。 她搭了搭慕熠的脉搏，确认他的身体确实无碍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又想起真心关护她的谢老夫人，姜月羲便想替二人介绍一番。 只是她才抬眼看过去，便见谢老夫人与那嬷嬷看着慕熠，神色莫名。 慕熠也顺着姜月羲的目光看去，却在看清谢老夫人的面容时，脸色一僵。 “皇祖母？您不是去了皇家别院小住吗？ 怎么会在这里？！” “别院与皇宫一样无聊，哀家待的实在是无趣的很，所以才来这千云山散散心罢了。 倒是小六你，腿都坏了还不好好保重，在这山间瞎窜什么呢？！ 行舟你这小子也是，都这么大了，还跟着小六到处胡闹呢！ 一个个的，真是让哀家不省心！” “太后娘娘可真是错怪我了！ 慕六这是听说他的未婚妻有危险这才赶了过来，我又怎么拦得住呢？” 在一旁已经石化的姜月羲:？？？ 皇祖母？！太后？！ 所以这位刚刚还与她一起坐在地上吃了烤鱼的谢奶奶，就是大凉朝最尊贵的太后娘娘？！ 姜月羲只觉得自己这经历实在有些魔幻，反应过来后正准备行礼，便听得太后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方才你还亲热的喊我谢奶奶，现在难道是要与我生分了？” 姜月羲闻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只觉得这位太后娘娘虽然年纪大了，可不知为何反而更孩子气了几分。 大概这就是老小孩吧！ “谢奶奶，刚才我可不知道你就是太后娘娘。 如今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我瞧着你这孩子虽然处事稳重，可骨子里却不是那么十分在意规矩体统的一个人。 我许你在没有外人之时，不必向我行跪拜大礼。” “那我就厚着脸皮谢过谢奶奶了！” 太后这些话说的倒是没错，她本就是从一个讲究平等的社会而来。 纵然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要融于现在这个时代，可她的骨子里到底是没有这些古人对于规矩的在意和对皇室的敬畏。 如今太后既然发了话，她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当即便大方应了下来。 太后瞧着姜月羲这副率真的模样，心中对她越发喜爱。 她本就觉得这山间遇到的小姑娘十分合她眼缘，对她胃口。 本想着等回到凉京后再让人查一查这小姑娘的来历，有无心上人，自己也好给她指婚，给她一份体面。 如今发现自己看中的人本就是她的孙媳妇，太后心中别提有高兴了！ 越看姜月羲，便越是满意。 但这股喜悦过去之后，太后也觉察出几分不对。 之前姜月羲没有向太后表明身份，太后听了她的遭遇后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附近的毛贼作乱。 可如今得知了姜月羲就是她的孙媳妇，且慕熠不顾自己的腿伤也执意要亲自前来。 她便顿时想到了很多事情。 也明白过来，姜月羲今日遇险怕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背后有人故意为之！ 而太后第一个怀疑的一个人，便是柔贵妃。 一想到她儿子后宫里的那些污糟事，太后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厌恶。 她有心想要问一问慕熠与姜月羲有关今日之事的细节，却也知道此时不好提起，便提议道。 “既然来了，就上山去空禅寺休息一晚吧。 哀家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月羲这孩子身上也还有伤，你们赶路回去不安全。 空禅寺寮房不少，先去空禅寺休息一晚，明日哀家随你们一同回去！” “皇祖母也要回去？” “你都要大婚了，哀家能不回去吗？！” 太后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慕熠，只觉得自己这孙子这些年恐怕不是伤了腿而是伤了脑子。 听听这问的，像是一个有脑子的人能问出来的话？ “本来哀家想着在这千云山多住几日再回，但今日既然遇见了你们。 倒也不差这几日的时间了。 先回空禅寺，哀家还有些事情要问问你们。” “是，孙儿知道了。” 慕熠与姜月羲也大概猜到了太后要问些什么，二人默契的没有多说什么。 一行人跟着太后，从后山回到了空禅寺。 姜月羲才处理完身上的伤口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后，太后派来请她的人就已经到了房外。 第65章 不如将计就计 姜月羲带上山茶，跟着那引路的宫女，一路无言的来到太后居住的院落。 走进去之后，这才发现慕熠早已等候在此。 太后居住的院落，里外都有太后的心腹守着，根本不怕有人靠近。 姜月羲到了之后，太后便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只留绮嬷嬷在屋内伺候。 虽然慕熠已经简单叙说了一遍，但他知道的到底不多，具体那些细节，还是要问姜月羲才能知晓。 “都同哀家好好说说罢，今儿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姜月羲没想对太后隐瞒，便从柔贵妃借教习规矩之名将高嬷嬷送到她身边以及今日柔贵妃令她前来千云山空禅寺，乃至后来的黑衣人刺杀到高嬷嬷最后被她反杀一事，全都娓娓道来。 之前看到目睹了官道上的那些尸体时，慕熠便推测姜月羲当时的情况十分惊险。 可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此时此刻听着姜月羲云淡风轻的提起此事时，慕熠也不由得一阵后怕，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他可以想象，若是今日姜月羲当真因他而丢了性命，那这一辈子，他恐怕都无法跨过心中的这个坎。 “高嬷嬷是你杀的？” 慕熠听到高嬷嬷之死时，实在没忍住多看了姜月羲一眼。 他的人在搜山之时便已经发现了高嬷嬷的尸体，慕熠原以为这是山茶所为。 却不曾想，竟是毫无功夫傍身的姜月羲。 “是，不过我也是阴差阳错，若论实力，我自然不是高嬷嬷的对手。 可高嬷嬷太过轻敌，我又提前在匕首上涂了毒，这才让我寻到了机会。” 姜月羲顿了顿。 “也幸亏我涂的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否则的话，怕是已经死在了高嬷嬷的手中。” 太后听了她的解释，非但不觉得她出手狠辣，反而十分欣赏她这柔弱外表下那股子血性。 越看越觉得姜月羲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脾性。 “你做的很好，不必心有负担，那刁奴坑害你在先，如今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她的报应。 只是她这一死，倒是有些死无对证，哀家纵然想替你做主，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若早知会出这档子事，哀家前段时间也就不会心血来潮离宫去了皇家别院。 若宫中有哀家坐镇，后宫里那些女人即便再有什么小心思，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使出来。” 闻言，姜月羲愣了一瞬。 她会细说这些，其实只是想要让太后与慕熠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好在以后对柔贵妃这个人多一丝防备。 至于向柔贵妃讨回公道这种事情，她倒是真没想过。 毕竟柔贵妃那可是乾元帝如今最宠爱的女人，又育有三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对付？ “我知道谢奶奶对我的好，不过我也知道这个公道现在是没法讨回来的。” “你这孩子，看待事情倒是通透。” “不过今日的事情，我还是想不明白，我不明白那一位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姜月羲看了慕熠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完全没有被她与太后讨论的事情所影响，这才接着道。 “那一位与王爷的关系虽并不亲近，可若仅仅因为我是王爷未婚妻这一点便下此杀手，实在是有些太过牵强。” “小六，这件事你又怎么看？” 太后沉吟片刻，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未曾说话的慕熠。 “皇祖母心中怕是早就有了决策，又何必特意考校孙儿。 若依我的想法，不如将计就计。” 慕熠神色淡漠，仿佛他算计的人并非自己的亲生母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她既然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设局害了姜姑娘的性命，那我们不妨遂了她的意。” 一点就透的姜月羲眼中一亮，那眼神里更是带着即将做坏事的跃跃欲试。 “王爷的意思是，让人把我的‘死讯’传回去，以此来引出她的后招！” “是。为了让这个消息绝对真实，我决定今夜便启程回凉京。 至于姜姑娘你，便等到明日跟随皇祖母的仪驾一同回去。” “今夜便回？你的腿可禁不起这般颠簸。” 姜月羲不赞同的皱着眉。 可见她这副模样，慕熠的心情反而变得更好，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 “放心，晏白早已让人将王府的马车驶到山下。 既是要设局做戏，那自然要将这戏做得逼真些，否则又怎么能骗得了旁人。” 姜月羲:“……” 这个一本正经和她谈论如何做戏骗人的慕熠真的还是她刚认识时那个温雅有礼的人吗？ 怎么感觉他越来越不正经了呢？ 姜月羲不知道的是，如今这个越来越不“正经”的慕熠，才是他变成残废之前最真实的样子。 三年残废的生活，寻医问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这三年里发生的种种几乎磨灭了慕熠心中所有的生气，也磨灭了他曾有的少年意气。 曾让凉京万千少女倾心的俊朗王爷少年将军最后竟也成了一个常年居于府中的残废。 太后虽然嘴上从来不说这些，但心中确实是为这个孙子感到十分惋惜的。 如今见他眉宇间隐隐有了少年时的影子，太后不由得一阵欣慰。 尤其是看着这二人聊的十分投契，太后也不插话，只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对未婚小夫妻。 啧啧啧！ 小六和月羲还真是越看越般配啊…… 姜月羲与慕熠认认真真的对了这个计划的所有细节，最后又亲自将他与许行舟等人送到山门口。 直到夜色渐浓，除了一片茫茫再也看不见其他，姜月羲这才转身回了空禅寺。 …… 凉京，临华宫内。 柔贵妃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蓝春蹲坐在一旁服侍。 主仆二人谁也没有多话，但她们那并不惬意的神态还是出卖了她们此时此刻，内心的不安。 又过了一刻钟后，柔贵妃终于忍不住再次睁开眼，语气里满满的不耐。 “这都什么时辰了？！ 千云山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那群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第66章 姜月羲死了 柔贵妃发了好一通邪火，蓝春也只是低着头不敢吭声。 直到柔贵妃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这才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娘娘别太生气，千云山离凉京毕竟也远着呢，消息传回来怕是也没有那么快。 再说，六王爷不是也带人赶过去了吗？ 兴许他们早已得手，只是碍于六王爷的人，所以不敢轻易露面传信给娘娘惹来麻烦也不一定呢。 蓝夏一直都在盯着那边的消息，娘娘且再等等，兴许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嗯。” 柔贵妃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虽然蓝春说的确实有理，但这番安慰显然也没让柔贵妃真的放下心来。 为了今日的事情万无一失，柔贵妃可谓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她一共派出了两拨人。 一拨自然是刺杀姜月羲之人，而另一拨却派去取了那些侍卫的性命。 能被她以重利收买的人难保日后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出卖她。 所以柔贵妃向来只相信死人的嘴巴才不会乱说。 而派去结果那群侍卫的人早已回来复命，可姜月羲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更别提那个孽子也已经赶去了千云山！ 柔贵妃倒不害怕慕熠会觉察出什么，没有证据的事，慕熠根本不能拿她如何。 她只是生气，倘若错过了这次杀掉姜月羲的机会，日后再想动手，可就更难了！ 如此想着，柔贵妃心中那好不容易被压下去戾气又慢慢窜了上来。 她越想越是心烦，就连看自己的心腹蓝春，也越发不顺眼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快步绕过屏风朝着柔贵妃走了过来。 “娘娘，婢子恭喜娘娘，心愿已成！” “当真？！” “是。” 蓝夏神情恭谨，将自己得来的消息一点一滴慢慢道来。 “虽然那边一直未曾传来什么消息，但婢子却听宫外传消息说六王爷重伤被带回王府。 如今许公子正守在六王爷榻前，寸步不离。 婢子听了这事后又细细打听了一番。 这才知道原来六王爷带人赶到之时，那姜家姑娘早已遇害。 王爷瞧见姜家姑娘的惨状，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打击，当场吐血晕倒，后又勾起体内宿疾，致使重伤。 那许公子只得留下一部分人料理姜家姑娘的后事，先带着王爷匆匆赶了回来。” 蓝夏说的有鼻子有眼，宛若亲眼所见一般，直听得柔贵妃心花怒放。 原以为能除掉姜月羲便已是大喜，没想到竟还得了“慕熠重伤”这等意外之喜。 姜月羲的死竟惹得那孽子如此哀恸，看来她在那孽子的心中果真不一般。 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彻底改变那孽子。 不过好在她高瞻远瞩，这个威胁现在已经被彻底抹杀！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柔贵妃心情大好。 她没有细想太多，当即便吩咐蓝夏去传信，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谣言散播出去。 蓝夏也脆声应下，匆匆退出殿外。 而这一夜，对于凉京城内的许多人来说，都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既是要蒙骗柔贵妃的眼线，那这场戏就得做的足够逼真。 慕熠生死不知被抬入王府以及姜月羲礼佛祈福路上遭遇意外香消玉殒的小道消息在凉京城内更是传的沸沸扬扬。 而关于“六王爷克妻”一说，也悄无声息在凉京城内慢慢传了起来。 如顾听锦、裴璃等本就与姜月羲交好的人听到这等噩耗，自然不用说她们是有多么难过。 消息传到姜府时，姜首辅也难得的愣了片刻，心中复杂。 他知道姜老夫人对姜月羲的看重，又见天色已晚，便下令不许人私下再议论这件事情。 但姜月珠却恰好在此时来到书房给姜首辅送点心，不曾想就听见了“姜月羲的死讯”。 那一刻，姜月珠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更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被这番动静引出来的姜首辅又只得让人将姜月珠抬回沉香阁，并派了府医前去诊治。 府医一针扎下，原本昏死过去的姜月珠也悠悠转醒。 可她醒了之后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头顶那粉色的帐幔无声的流泪: 姜月羲死了。 她怎么能死呢！ 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去伤了姜月羲？！ 她还没有给自己解药，怎么能就被害死了呢？！ 自己难道要一辈子做一个哑巴吗？！ 姜月珠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做一个哑巴，心中的悲痛真是止都止不住。 哭着哭着，一口气没接上来竟又昏死了过去…… 另一边，六王府中。 慕熠在听到暗卫禀告的那些关于自己克妻的传闻时，便已经猜到了柔贵妃的用意。 更是忍不住冷笑起来。 “我这个母妃，还当真是半分都见不得我好！ 即便我如今已经成了残废她依旧不满意，还是要出手毁掉我所珍视的一切。” 晏白的脸色亦是十分难看: 这哪里是一个母亲做的出来的事情？ 说是仇人都不为过！ 真不知道柔贵妃究竟是为了什么，竟对他家主子这般的苛刻！ “主子，可要属下派人去将那散播谣言的人给揪出来？” “不必。让我们的人去添把火，将这谣言传的更旺一些。 明日太阳升起之后，我要整个凉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克妻’一事。” 慕熠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悠长。 “既然戏台都已经搭好了，这场戏自然要足够声势浩大才更好看啊。” …… 一切正如慕熠所期盼的那般。 第二日清晨，有关“六王爷克妻”的谣言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柔贵妃得知之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她是想坐实那孽子克妻的名声，却从未想过要让这谣言传的如此之烈。 “蓝春，让蓝夏去查查，是不是哪个地方出了错。 本宫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 “是，婢子这就去办。” 而此时的文府中。 因为姜月羲的噩耗，文家上下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唯有二房的文慈，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欣喜。 第67章 攻人自当攻心 即便在面对自己母亲文二夫人时，文慈的态度是那般坚决。 可若有得选择，谁会真的愿意甘心做妾？ 如今姜月羲“身死”的消息传来，文慈心中窃喜的同时也忍不住嘲讽姜月羲果然是个没福气的东西。 明明离正式大婚成为六王妃只剩下五日不到的时间，竟还莫名其妙的丧了命。 不过文慈也并不为自己这个福薄的表姐感到可惜。 毕竟只有没了姜月羲，她才能有在慕熠身边更进一步的机会啊！ 只是文家上下都因姜月羲的事情闷闷不乐，文慈即便再如何高兴，也不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只能暂且躲在自己的闺房中乐呵罢了。 而文慈的这些心思，她的心腹婢女梦俏自然也是知晓的。 尤其是见到自家姑娘这般喜形于色，梦俏更是忍不住提议道。 “姑娘，如今可真是老天爷都站在你这边呢。 表姑娘一死，这六王妃的位置可不就空出来了吗？ 姑娘，你可要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别让其他人钻了空子。” “那依你之见，我应当如何做？” “依婢子看，姑娘你本就是表姑娘嫡亲的表妹，之前又一直同表姑娘交好。 如今自然是趁着表姑娘已死，好去王爷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妥。” 梦俏话音才落，文慈便否决了她。 她摆弄着花瓶里的花，唇角微勾，心情显然极好。 “若是六王爷对表姐并无情分，我此时趁虚而入，胜算自然很大。 可依目前的情况来看，王爷分明对表姐情深意重。 我若是此刻接近王爷，且不说能不能过了家中长辈这一关。 即便可以，到最后恐怕也只会让王爷对我愈发不喜，弄巧成拙罢了。 我想要得到的可不仅仅是六王妃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六王爷的心！” 文慈眼中满是势在必得的锐利之光。 而经文慈如此一解释，梦俏也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朝着文慈笑了起来，语气谄媚。 “姑娘果然心思缜密，婢子佩服。 不过若不接近王爷，姑娘又如何能得到王爷的心，让王爷对姑娘另眼相待呢？” 文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示意梦俏过来，而后低声交代了几句。 “你待会儿便将我因表姐之死悲伤过度的消息传扬出去，务必要传的人尽皆知。 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与表姐之间的姐妹情深。 至于旁的，你不必操心，我自有安排。” 梦俏也不是十分蠢笨之人，听文慈这么一说，心里便已明白了大半，当即笑着应下。 “姑娘当真是聪明绝顶，婢子这就去办。” “去吧，务必要将此事办的漂亮些。” “姑娘放心！” 看着梦俏离开的背影，文慈唇边的笑意更甚。 攻人自当攻心。 她才不会被眼前这番喜悦冲昏了头脑，跑去慕熠面前自讨没趣。 她要做的，就是让慕熠明白自己与他一样，对姜月羲情深意重。 这样一来，自然也会无形之中拉近二人的距离。 至于旁的事情…… 反正姜月羲已死，她有大把的时光慢慢接近慕熠。 自然也不急着非要在此时与一个死人争个高低。 文慈将一切都算计的刚刚好，仿佛慕熠这个男人必然会是她的裙下臣。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姜月羲的“死讯”从头到尾便是一场局。 所以她这九曲回肠的小把戏注定要扑了个空…… 随着时间的推移，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 关于“六王爷克妻”一说不仅在凉京城内愈演愈烈，就连宫中的乾元帝也听到了风声，并下令召慕熠进宫。 尤其是柔贵妃得知这个谣言并非她安排的人刻意鼓动之时，她便确定了其中的不对。 柔贵妃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隐隐中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可还没等她让人去细细打探，便见到一向稳重的蓝春匆忙走了进来，神色难看。 “娘娘，皇上那边派人传召，请娘娘即刻前往宸霄宫。” “可有问过皇上这般急着召见本宫是为了何事？” “婢子打听过了，可张公公这次的嘴巴紧的很。 婢子实在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娘娘待会儿去了宸霄宫，可要事事小心。” “行了，本宫心中自有分寸。 你看好临华宫，这一次让蓝夏跟着本宫。” “是，婢子遵命。” 柔贵妃面上看似淡然，实则心中却难掩焦急，更是没由来的涌起一股不安。 这些年里倍受皇上偏宠的她在后宫中内过得可叫一个风生水起。 便是皇后也不过是维持表面容光，根本无法与她争锋。 整个后宫里，唯一能让柔贵妃忌惮的，便是那性情捉摸不定的太后了。 可太后此时应当还在皇家别院修养，并没有机会来寻她的麻烦才对啊。 柔贵妃心中猜测不断，不知不觉中，人已经来到了宸霄宫的门口。 “张公——” “贵妃娘娘，请吧，可别让皇上等急了。” 柔贵妃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张公公笑眯眯的打断。 偏他的态度与说辞都挑不出任何错，又是乾元帝身边最依赖的太监总管。 纵然是娇纵惯了的柔贵妃，也不得不给这位公公足够的面子。 微微定了定心神后，柔贵妃朝着张公公微笑颔首示意，而后才跟着他进了宸霄宫。 待看见宸霄宫内的人后，柔贵妃也总算是明白了自己之前那股不安究竟从何而来。 原来是太后这个老妖婆回来了！ 柔贵妃敛眸掩住眼底神色，随后规规矩矩的向福身行礼。 “臣妾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 “免礼，起身。” 柔贵妃才行完礼，一旁面色苍白坐在轮椅上的慕熠也拱手行了一礼。 “儿臣见过母妃。” “嗯。” 到底是在宸霄宫里乾元帝的地盘，更何况还有太后在场，柔贵妃即便再不待见慕熠，但面子上的母子情分到底是维持住了。 只是柔贵妃依旧没多看慕熠一眼，只是看着乾元帝温柔道。 “不知皇上传召臣妾来此，是有何吩咐？” 第68章 终日打雁竟叫雁啄了眼睛 柔贵妃话音方落，可乾元帝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太后娘娘冷哼了一声。 “不是皇帝要见你，是哀家要见你。” “原是太后娘娘，不知太后传召臣妾有何吩咐？” 柔贵妃向来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 只要面对之人的地位权势比自己高，哪怕再不喜，她也能做到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否则光凭乾元帝那点子宠爱的话，她又怎么能真的稳坐后宫这么多年。 “哼！哀家看柔贵妃的气色倒是不错，想必昨夜定是休息的很好吧。” 太后冷哼一声。 “看来你对小六果然是不上心，小六的准王妃昨日遇险，但你这个做母妃的，可有一丝一毫关心过自己的儿子？！” “怎么会？！” 饶是早已知道了一切，但在太后与乾元帝的面前，柔贵妃还是做出了一副惊愕的表情。 “还请太后娘娘明鉴，臣妾虽然是贵妃，但对宫外之事实在不够了解，又怎能知道慕熠那孩子的未婚妻遭遇了何事。” “如此说来，那姜月羲前往千云山空禅寺祈福一事你也是全然不知了？” “姜大姑娘前往空禅寺祈福一事，确实是奉了臣妾之令。 可臣妾也是因为近日头疼难耐，夜夜无法安睡，这才听了身旁高嬷嬷的提议，令那姜大姑娘前往祈福。 为了姜大姑娘的安全着想，臣妾还特意请示皇上调派了不少侍卫随行。 并且臣妾也知千云山路途较远，所以交代过高嬷嬷不必急着当日返回。 所以姜大姑娘途中遇险一事，臣妾当真是分毫不知啊。 若早知会发生此等祸事，纵然是要臣妾头疼致死，臣妾也万万不会做此决定。” 听出太后语气中的寒意，柔贵妃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隐瞒不了的。 好在她早有准备并选好了替死鬼，无论成与不成，这把火都不会烧到她的身上。 这一番半真半假的回话，也让人无所怀疑。 若非是太后她们又对柔贵妃的作风过于了解，加上姜月羲未死令她们提前得知了真相，怕是真的要被这女人糊弄过去。 “嘁！贵妃这话说的，倒真是比那些戏班子里的旦角唱的还好听。” 太后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上方一直默不作声充当背景板的乾元帝，而后又看向柔贵妃。 “可你倘若真对此事一无所知，又怎么会知道姜月羲是在途中遇险而非在空禅寺出了意外？ 毕竟哀家方才可只是说了姜月羲遇险，却从未说过她究竟是在何处遇险。 贵妃何以如此笃定？” 柔贵妃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正想说自己是从宫外传言所知，却发现这个解释早已被自己堵死，不免有些暗恼。 但很快，柔贵妃便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并开口道。 “太后娘娘着实是误会臣妾了，臣妾也只是猜测，对于姜大姑娘遇险之事，臣妾当真不知内情。” “你不知内情，哀家倒是清楚的很！ 阿绮，把人带出来吧。” 事到如今，太后也懒得再与柔贵妃继续打太极，当即朝着侧殿方向喊了一声。 柔贵妃听后，只觉得心中那股不安感被放大到了极致。 而当她看到绮嬷嬷领进来的人之后，更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纵然跟在绮嬷嬷身后的女子是以面纱覆面，但从她的身形以及那双有神的眼睛来看，柔贵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姜月羲！ 她居然没死！ 柔贵妃并不是个傻子，短暂的惊愕之后，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钻了旁人的设好的局中。 原本早该死去的人如今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眼前，再加上之前凉京城内莫名被传的人尽皆知的谣言，柔贵妃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没想到她终日打雁，最终竟被雁啄了眼睛！ 好啊！ 这两人当真是好得很啊！ 此时，才踏入宸霄宫的姜月羲自然也没有错过柔贵妃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愤恨。 然而她并未在意，只是规规矩矩的朝着这殿内的大佬们挨个行礼请安。 直等到乾元帝发话之后，她才低垂着头起身顺从的站到一旁。 从始至终，姜月羲都谨记着进宫前对她的那几句嘱托。 在进入宸霄宫后更是敛住了周身锋芒，低垂着头从始至终不曾与乾元帝对上目光。 除了该她回话之时，其余时间姜月羲都十分安静自在的充当一个没有存在感的背景板。 尤其是在察觉到头顶有一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不断打量之时，姜月羲更是有意的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极力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并无特别之处的闺阁小姐。 她知道那道目光属于乾元帝，但她却并不知乾元帝为何会如此关注自己的存在。 但直觉告诉她，这样的目光令她很不舒服。 不过即便如此，姜月羲也不会表现出分毫，一直到乾元帝收回那道目光，她也不曾真正放下心底的戒备。 而乾元帝对姜月羲的莫名关注，整个殿内除了姜月羲本人外，也就只有太后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的眸色复杂，但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惜字如金的乾元帝终于也开了尊口。 “母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这问题问的倒好，哀家又不是苦主，怎么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姜家这丫头虽然可怜但运气还算不错，恰好碰上哀家带人前去空禅寺礼佛。 否则的话，这孩子怕不仅仅是伤了脸这么简单，怕是连命也要丢了。 皇帝若真想知道发生了何事，不妨让这孩子自己说。” 被撇在一旁无人理会的柔贵妃一听太后这话，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正想着要如何阻止姜月羲开口，但乾元帝那明显带着几分兴趣的声音已然在殿中响起。 “母后所言极是。 既如此，姜月羲你便将一切都如实说来，无需有任何顾虑。 天子脚下竟还有人如此猖狂，敢对未来的皇室中人下手，显然是未曾将朕放在眼中。 你好好说，朕定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是，臣女遵命。” 第69章 夺子！ 姜月羲轻声应下，也不去纠结乾元帝这番话里真假的成分究竟如何。 她只是按照自己所理解的，将知道的事情从客观的角度叙述了一遍。 只在她提到高嬷嬷那一段时，她不动声色的坑了柔贵妃一下。 表明高嬷嬷亲口承认，她是奉了柔贵妃的命令特意来取自己性命。 反正高嬷嬷已死，死无对证。 那她在死前究竟说了什么话，自然也就只能由着自己随意发挥咯。 果然，在她说出这句话后。 宸霄宫内的气氛顿时变得一片冷凝。 柔贵妃也无法再保持之前的那股子淡定，连忙朝着乾元帝跪下申诉。 “臣妾冤枉啊！ 还请皇上明鉴，关于姜大姑娘遇险一事，臣妾当真不知情。 至于高嬷嬷乃是臣妾派去谋取姜大姑娘性命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是，臣妾对六王爷这个儿子确实不如其他两个儿子疼爱。 可再怎么说，六王爷也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臣妾又怎么会刻意去针对他的未婚妻？ 臣妾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 柔贵妃一直都清楚了解乾元帝的喜好，也知道他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撒谎。 所以柔贵妃丝毫没有掩饰她与慕熠不和的事实，但也不肯承认姜月羲遇刺一事与他有关。 太后听后却不免又是一声冷笑。 “怎么没有理由？ 哀家可是记得，当初皇上为小六赐下姜家女为王妃时，你便十分不满。 加之如今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六王爷克妻’一说。 若姜月羲此次当真命丧黄泉坐实了小六克妻的传言，这朝中还有那位大臣愿将女儿嫁给一个拥有克妻命格的王爷？！ 柔贵妃，小六到底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如何嫩好狠心至此？！” “还请太后娘娘明鉴，正如太后娘娘所说，六王爷毕竟是臣妾的儿子。 即便他从小便不在臣妾身边长大，与臣妾并不亲近亦没有多少亲缘。 可虎毒尚且不食子，臣妾又怎会真的如此狠心啊！” 柔贵妃说着，一行清泪也顺着脸颊慢慢滑落，当真是我见犹怜。 只可惜太后自然不吃这一套。 但柔贵妃也不气馁，连忙转向乾元帝。 “皇上，臣妾当真没有害六王爷之心啊！ 皇上……” 看着柔贵妃为了撇清关系什么话都说了出来，慕熠眼中划过一丝冷笑。 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和今天的布置，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忍不住多说什么。 姜月羲亦是。 在说完了所有的经过后，她便退回了原先的位置，一言不吭宛若一个哑巴。 而此时，柔贵妃依旧还在声泪俱下的向乾元帝陈情。 只可惜乾元帝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太后娘娘便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表演。 “行了，贵妃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怎么遇到点事情还这般哭哭啼啼的不像话？ 这些年的宫规你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太后娘娘，臣妾只是……” “够了，哀家可不是皇帝，不会因为你掉几滴眼泪便对你心软。 哀家只问你两个问题。 高嬷嬷是不是你临华宫的人？ 昨日千云山空禅寺是否为你的命令？” “是……” 面对着太后那锐利的眼神，柔贵妃实在是不敢昧心否认，但该撇清的关系，她也会撇的干干净净。 “不过高嬷嬷刺杀姜大姑娘一事，臣妾当真毫不知情。” “不论你知不知情，姜家姑娘遇险一事都与你脱不了干系！” 柔贵妃一愣，突然有些看不透太后此举的用意。 听这话，太后并不想放过她。 可这语气，却又好像已经退了一步。 正当她依旧在琢磨太后此举用意时，却听得太后再次开了口。 “皇帝，即便此次高嬷嬷一事，贵妃确不知情，但高嬷嬷是她临华宫人，此事也因她而起。 身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行事却依旧如此鲁莽冲动，哀家以为，不小小惩戒一番怕是难以服众。” “母后说的有理。” 乾元帝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还不忘询问太后的意见。 “那依母后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乾元帝与太后一个回合，柔贵妃便明白今日这场责罚她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了。 干脆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说话，更不去吸引太后的注意，希望这责罚不要太重。 但这种时候，往往都会事与愿违。 “哀家看皇后病了也有些日子了，这身体也应当大好了才是。 还是收回柔贵妃的掌管六宫之权，交到皇后手中。 毕竟贵妃连自己宫中的下人都管不好，又如何能替皇帝你管理好后宫三千佳丽呢？” 话音刚落，柔贵妃的脸色便白了一分。 但这还没完。 太后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依旧不急不缓。 “其次，既然贵妃日日头痛导致夜夜不能安睡，那在小六成亲后，便老实待在临华宫内休息。 无事就不要踏出临华宫门。” 柔贵妃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最后，贵妃身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却连自己的孩子发生了何事都一问三不知。 如此糊涂，哀家倒真不放心将小十一那孩子继续放在贵妃身边教养。 更何况小十一如今也到了去上书房的年纪，再同生母住在一起多少不合规矩。 正巧哀家年纪大了，如今也觉膝下寂寞，十一那皮猴性子，哀家倒稀罕的紧。 不若皇帝便下令让十一搬出临华宫，从今后跟在哀家的身边。” 柔贵妃的脸色霎时变得彻底惨白，再无一丝血色。 剥夺掌管六宫之权！变相禁足！夺子！ 太后果真是狠啊！ 听完这一切的柔贵妃几欲昏去，可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她还是撑了下来。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太后今日是铁了心的要收拾她，而乾元帝也必然不会为了她驳去太后的颜面。 可掌管六宫之权和自由她都可以暂时放弃，唯独她的幼子… 她实在舍不得也不愿意将人送到太后的身边！ 二儿子早已与她成为仇人。 如今若被太后抢去幼子，那她手里能握着的底牌岂不是又要少去一张？！ 第70章 对慕熠何其残忍？ 思及至此，柔贵妃咬咬牙还是开了口。 “皇上，虽此事臣妾确实不知隐情，但太后娘娘说的没错，臣妾对自己的人监管不严，确有过错。 无论要对臣妾做出什么处罚，臣妾都心甘情愿的领受。 可樾儿还那么小，他才只有六岁，如何能离得了臣妾这个生母。 臣妾求皇上，不要将樾儿从臣妾身边带走。 只要不带走樾儿，无论太后娘娘要如何处罚臣妾，即便是褫夺封号，废去位分，臣妾也绝无怨言。” 她想将慕樾留在身边除了不想失去一张大底牌之外，这其中确实也有真的不舍。 毕竟她对这个幼子的疼爱是真的。 所以此时的柔贵妃看起来仿佛真的褪去了平日里的算计伪装，俨然一副不舍幼子的慈母模样。 这殿内包括姜月羲在内的，各个都是人精。 柔贵妃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假意做戏，大家一眼就能分明。 可即便如此，姜月羲也没有为柔贵妃的慈母心肠所触动。 她低垂着头站在慕熠的身旁，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身上。 即便此刻慕熠什么都没有说，亦没有任何表情。 但在柔贵妃求情请求乾元帝不要将十一皇子带走的那一刹那，她还是察觉到了自慕熠身后散发出的那一丝悲伤气息。 虽然只有一刹，但姜月羲可以确认这不是她的错觉。 她悄悄抬眸瞥了一眼仍在求情的柔贵妃，藏在面纱下的那张脸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既然有这般慈母心肠，怎么就不见她分出哪怕百分之一的疼爱与心软给慕熠呢？ 她重视疼爱大儿子，宠爱呵护幼子，可偏偏将夹在中间的第二子视若仇敌。 如今这副慈母姿态，对慕熠又是何其残忍？ 但此时，在柔贵妃锲而不舍的哭求下，乾元帝显然也开始有些动摇起来，试探性的看向太后。 只是太后却并没有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 “母后，你看这件事……” “皇帝不必试探哀家的意思，你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应当明白哀家究竟是个什么性子。 哀家说出口的话，绝无收回的可能。 对柔贵妃的责罚，更没有更改的道理。 皇帝你且想想，当初你父皇在时，你同你那些兄弟们，又有哪个是一直长于妇人之手？ 即便是你当初被皇后抱养，记在皇后名下，可到了去上书房的年纪后不还是被先帝挪出了后宫？ 难不成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要为贵妃一人更改不成？ 更何况哀家不过是年纪大了膝下寂寞，又着实喜欢小十一那闹腾的性子，想要让他在常宁宫里陪着住一段时日罢了。 哀家又不是从此都不许他们母子相见，贵妃这话说的倒好似哀家是那等夺子恶人。” 太后不紧不慢的说着，突然看了一眼脸色极为难看的柔贵妃，似笑非笑。 “也罢，倘若贵妃实在信不过哀家，认为哀家这个老人家没有能力照顾好一个孩子，那便将小十一送去皇后宫中。 皇后虽然身体不好，却也是宽厚温和、行止有度之人，小十一若能得皇后照顾，想来贵妃也能放心在临华宫养病了。” 听着太后这一番话，柔贵妃差点咬断了自己后槽牙。 她在宫中多年，如何能听不懂太后话中的威胁之意？ 把她的儿子送给皇后，那岂不是真的要她与樾儿母子离心？！ 若是要送到皇后身边，还不如送去常宁宫！ 事到如今，她算是彻底明白，太后是绝不可能将樾儿留给她了！ 此时此刻，柔贵妃对太后的怨恨可谓是达到了一个顶点。 可再恨，她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顺了太后的意思。 “臣妾惶恐，皇后娘娘凤体方愈，臣妾又怎好麻烦皇后娘娘。 臣妾斗胆请求太后娘娘照顾樾儿——” “怎么？贵妃这是又信得过哀家了？” 太后也不急着应下，悠闲的端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了一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柔贵妃心中又恨又气，偏偏还不敢表现分毫。 “太后娘娘说笑了，娘娘是樾儿的亲祖母，樾儿能得到太后娘娘的教导，是他的福气，臣妾又怎会不放心呢？ 之前的事情是臣妾一时犯了糊涂没有想通，还请太后娘娘原谅臣妾的不敬，收了樾儿吧。” “贵妃既然都如此说了，哀家自然不好不给你这个面子。 皇帝？” “既然母后与贵妃都没有意见，朕自当遵从母后的意思。 一切就照着母后的意思办吧。” 这种掌权者之间的机锋，像姜月羲现在这样的小虾米存在自然是没有资格掺和进去的。 但这并不影响她站在一边看戏。 尤其是看到太后不仅单方面碾压柔贵妃，还让柔贵妃到最后不得不求着太后收下十一皇子时。 若非时机不对，姜月羲更像喊一句“太后娘娘威武！” 而如今这副局面也正是姜月羲等人想要的结果。 毕竟高嬷嬷已死，这件事情到底是死无对证，即便是死咬住不放，也没有任何用处。 更何况即使有了确凿证据，乾元帝也不见得真的会对柔贵妃如何。 毕竟她的背后除了整个玉家的支持，可还站着一个颇受乾元帝重视的四王爷。 到时候最重的惩罚无非就是将柔贵妃褫夺封号加上贬位。 想要她的性命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而如柔贵妃这样的存在，只要留有一条命在，想要复宠，恐怕多得是法子。 与其不知分寸的逼迫乾元帝，非要求一个公道，并正面得罪整个玉家，同玉家结下梁子。 倒不如以退为进。 毕竟夺走她疼爱的幼子，便足以重创柔贵妃！ 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终于也算是彻底的告一段落。 乾元帝也并不想在此事上继续浪费时间，命柔贵妃先行退下后，又承诺慕熠与姜月羲二人。 在他们大婚之时会给他们足够的体面以做为此事的弥补。 慕熠二人自然是规规矩矩谢恩，随后跟着太后一同出了宸霄宫。 而一出宸霄宫，绮嬷嬷便按照太后的吩咐带了人去临华宫去接十一皇子。 慕熠与姜月羲则是亲自送着太后回常宁宫。 第71章 皇后周氏 二人一直将太后送到常宁宫后才打算告退出宫。 在没了旁人的情况下，太后也收起了那副威严的模样，拉着姜月羲的手笑得慈爱。 “羲儿，哀家说过你什么都不必做，哀家自会为你讨个公道，如今你可算是信了吧？” 姜月羲也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一对月牙。 “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谢奶奶呀，不过谢奶奶今日可真是威风。” “那是自然，毕竟哀家可是太后。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与小六早日出宫吧。 这些时日便好好留在府中待嫁，有哀家在宫中坐镇，不会再有人去寻你麻烦。 你只需要安心嫁入王府便是。” “谢奶奶放心，我都明白的。” …… 碍于时间问题，太后到底还是没有再接着留二人继续说话。 又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催着二人离开了。 而在慕熠与姜月羲两人离开后不久，绮嬷嬷也带着十一皇子回了常宁宫。 太后原以为十一皇子骤然离开生母，难免会有些不适应或是对自己这个将他带离生母身边的皇祖母不满。 但见到十一皇子后，她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十一皇子年纪虽然不大，但也算是懂事，在给太后请安时，太后并未从他眼中看出任何不满。 对于他这番表现，太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不错，总算没有叫柔贵妃那个女人给养歪。 太后抱着十一皇子逗弄了一会儿，便让绮嬷嬷将他带去早已收拾妥当的侧殿休息，并指派了几个得力的宫人去十一皇子身边伺候。 而不一会儿，绮嬷嬷便又回到了太后身边。 太后轻轻扫了一圈殿内的宫人，除绮嬷嬷之外的人立刻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并守在殿门口。 殿内，太后也与绮嬷嬷交谈了起来。 “阿绮，你去临华宫时，柔贵妃是何反应？” “太后娘娘，将十一皇子带来常宁宫那可是皇上亲自下的令，柔贵妃即便再不愿又哪敢真的在面上表现出来呢？ 只不过是在十一皇子即将被老奴带走时，贵妃抱着十一皇子痛哭了一场罢了。” 说着，绮嬷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不过有件事情说起来倒挺有意思。 老奴原以为十一皇子会舍不得离开临华宫，还好生想了一番说辞。 却没想到十一皇子年纪虽小，但却不怎么依赖柔贵妃这个生母。 老奴冷眼看着，十一皇子看上去倒有些迫不及待离开临华宫的感觉。” 可听了绮嬷嬷的话，太后非但不觉得有趣，反而不自觉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哀家记得，小十一那孩子从前倒是极为依赖柔贵妃的。 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改了性子呢？ 不久前来哀家宫里玩，还不怎么愿意离开。” “太后娘娘是怀疑……” “柔贵妃那女人总爱使一些不干净的手段，那临华宫就更不干净。 哀家怀疑，小十一可能是在临华宫里不小心看见了什么或是听了什么，所以才会对那女人的态度突变。” 绮嬷嬷一听也不免变了脸色，但还是宽慰太后道。 “太后娘娘也无需太担心了，好在十一皇子年纪尚小，品行也不差。 如今更是来了咱们常宁宫，日后定然是越长越好的。” 太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叹了口气。 “哀家也是不想看这孩子待在临华宫里，最后被那女人养歪，变成同她一样的人。 可最后这孩子究竟会长成什么样，谁又能知晓呢？” “老奴就知道太后娘娘最是心善。 虽然看似是为了打压柔贵妃，实则也是为了十一皇子着想。 娘娘放心，十一皇子还小，现在好好教，定然还是来得及的。” “行了，就你会讨哀家开心。” 太后笑着白了一眼，随后示意绮嬷嬷扶着自己起来。 “我们现在就去瞧瞧小十一，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暧！老奴这就陪娘娘去。” …… 宫里向来就是藏不住任何秘密的地方。 宸霄宫里传出来的那些旨意在绮嬷嬷带走十一皇子之前，便已经传的阖宫皆知。 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自然更是早早得知此事。 此时的凤阳宫中。 眉眼柔和，浑身散发着恬静气质的皇后正歪在软榻上，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汤药。 纵然此时已是夏季，又是在内殿中，可皇后却穿的极为严实，腰部往下的身体部位更是用毯子盖的严严实实。 皇后周缨嬿出身于汝南周氏世家大族。 当初能被先帝指给还是太子的乾元帝做太子妃，也正是因为她的出身足够贵重却又不至于威胁到皇室。 但当时的皇位争夺格外厉害，即便太子已立，其他人却也没有放弃夺位的想法。 尤其是后来还发生了叛乱弑君之事，总之是将当时的凉京城闹得动荡不安。 周皇后这多年来的病根便是那时落下来的。 当时为了保护身为太子的乾元帝成功逃脱叛军的追杀，周皇后扮成他的样子引开追兵。 最后不仅小腿中了一剑，还在冰天雪地的季节落入了冰湖之中。 幸亏救兵来的及时，将周皇后从冰湖里捞上来，这才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但也因此，周皇后的身体便留下了隐疾，不仅变得十分畏寒，不能受凉。 更是需要汤药常年温养身体。 后来乾元帝登基，她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公主，但也彻底伤了根本，自此失去生育能力。 周皇后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倒是格外疼爱，但乾元帝却并不满意，也为此与她渐渐疏远。 认清多年枕边人的薄情后，周皇后倒也看的开，丝毫不执着那虚妄的君王情爱。 毕竟除去她的出身不说，就凭着当初她救了乾元帝的功劳。 只要她不做谋逆之事，乾元帝便不能随意废后。 更何况她还拥有太后的暗中支持。 所以这些年来，纵然周皇后不得圣心，没有宠爱，病榻缠身无法处理后宫事务，甚至未曾生下一个皇子，她的中宫之位却也依旧无人可以撼动。 柔贵妃，同样也不例外。 第72章 她的脸不能被某个人看见 周皇后慢悠悠的喝完苦药，又捏了一块蜜饯送入口中驱散苦味。 而后才看向跪坐在一旁的大宫女莲枝。 “太后那边如何了？ 十一皇子可还听话？可曾给太后娘娘添了麻烦？” “娘娘就放心吧，太后娘娘厉害着呢！” 莲枝抿唇一笑。 “就连柔贵妃都无法从太后娘娘手上讨到半点好处，十一皇子又哪能给太后添什么麻烦呢。” “也是，倒是本宫想岔了。” 周皇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的宁静随和。 莲枝见自家主子今日精神不错，起来这么久也不曾犯困，不由得便想引着周皇后多说几句话或是起来动一动。 “娘娘哪里是想岔了，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不过今儿这事一出，柔贵妃接下来在宫里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她好不好过与本宫又有何干系？ 只要不犯到本宫这凤阳宫来，不给本宫添上什么麻烦，便是将皇上的后宫闹个底朝天，本宫也懒得搭理她。 左不过还有皇上替她兜着。” 周皇后语气淡淡，半分都没有将柔贵妃看在眼里。 莲枝跟了周皇后多年，当然也知道自家主子对后宫众嫔妃的态度，当即也不再多说柔贵妃的事情，反而转而提起另一件正事。 “娘娘说的是，不过临华宫那边一犯事，这掌管六宫之权就又被太后娘娘送了回来。 虽然这是太后的一片心意，但娘娘这身子哪还经得起太多的劳累。 更别说到了明年三月，皇上还要大选秀女，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有什么轻松的事情。” 一提起这个，莲枝的语气中难免带了几丝对乾元帝的不满。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有些话她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周皇后如何看不出自己宫女的心思。 她面上不显，但心里却十分诚实的唾弃乾元帝的所作所为: (?д?。) 呸！这老不死的，一大把年纪都是快有孙子的人了，还成天想着祸害人家娇嫩年轻的小姑娘！ 什么破玩意儿！ 但唾弃归唾弃，身为皇后，她也明白这些确实是她分内之事，推脱不得。 原想着能好好偷偷懒，没想到柔贵妃竟如此不顶用。 自己都将掌管六宫之权送出去了，竟还被她给玩脱了。 周皇后轻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偷懒的事实。 思虑片刻后，也有了主意。 “本宫这身子确实无法过度操劳。 莲枝，你去传本宫懿旨，命淑妃、德妃自明日起每日来凤阳宫中协理本宫处理六宫之事。” 莲枝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周皇后的用意。 “是，婢子这就去淑妃娘娘她们那走一趟。” “另外，等六王爷大婚之时，你亲自将本宫那对玲珑莲花镯送去王府赐给六王妃。 太后既然愿意为她出头，想必这孩子也是个不错的。 本宫倒也愿意给她撑撑场面。” 既然是周皇后的吩咐 ，莲枝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当即便应了下来，随后又出了凤阳宫去传旨。 而不管周皇后此举是出于什么用意，淑妃和德妃能得这么一个好差事，心里也是高兴不已，连带着对周皇后的态度也愈发尊敬。 …… 另一边。 早在姜月羲跟随太后入宫之时，山茶便已经先后向姜府以及各个与姜月羲交好的府里递了信。 慕熠也知道姜月羲对姜家的态度，因而在将姜月羲亲自送回去之后，他也没有在姜家多逗留。 让姜家看出自己对姜月羲的重视程度后，便带着晏白径自离开。 而除了姜首辅之外，这一次姜月羲能够平安归来，整个姜家人可谓是极其庆幸。 就连罗如娘与姜月珠这对母女亦不例外。 毕竟她们可还指着姜月羲手里的那一份解药呢。 尤其是姜月珠，在得知姜月羲没死的消息后，一扫之前的死气沉沉，飞快的便跑到了前厅。 看到活生生的姜月羲时，更是激动的差点没哭出来，眼底满是雀跃。 她从未有如此期望过一个人能好好活着！ 太好了！ 她不必一辈子都做个哑巴了！ 姜月羲也被姜月珠这反常的态度弄得极为不适。 若非是早就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姜月羲都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换了个芯子。 伺候的下人们瞧见姜月珠的表现，也都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二姑娘不是一向同大姑娘不对付吗？ 怎么这次大姑娘没出事，她看着倒比老夫人还要高兴呢？” “谁说不是呢？ 我可听说了，昨夜二姑娘得知大姑娘遇害的消息，可是在沉香阁都哭晕过去了呢。” “啊？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看来二姑娘这是想通了，不打算继续和大姑娘作对了。” “二姑娘能不想通吗？ 毕竟现在掌家的人可是大姑娘，而且大姑娘马上就要成为王妃了，可不得好好巴结。 傻子才会去同大姑娘作对吧。” “……” 下人们的议论声并不大，所以“傻子本傻”的姜月珠压根不知道这群人在背后是如何议论。 如今的她一点都不想找姜月羲麻烦了。 她就想将姜月羲平平安安的嫁出去，然后拿到属于自己的解药。 至于同姜月羲之间的那些恩怨。 等她拿到解药后多得是机会再慢慢清算！ 姜月羲也没去管这些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陪着姜老夫人在松寿堂说了会话。 又将宫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番，随后便回了曦园。 青团虽然有一大堆的话想与她说，但一看到姜月羲眼中的疲累，便乖乖退了下去。 姜月羲简单沐浴一番洗去一身的疲乏后，也没有唤人进来，只是坐在菱花镜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其实来到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这张脸。 其实她原本的样貌与原主长的并不是一模一样，顶多只能说有七分相似。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她如今这张脸要更美一点。 此时此刻，盯着镜中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姜月羲不受控制的思索起一个问题: 入宫之前，太后为何一定要让她带上面纱，还谎称她的脸受了伤？ 难道是她的脸，不能被某个人看见？ 第73章 还剩下一个可能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么“某个人”是谁便也很好猜了。 毕竟以太后如此尊贵的身份，在宫里唯一需要忌惮的存在只有一个——乾元帝。 可这背后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姜月羲轻轻撑着下巴，慢慢想着，忽而便想起文二夫人第一次见她时曾说过的一句话。 她叮嘱自己，无事少进宫…… 当时听到这话时，姜月羲虽然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深思太多。 直到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真是让她没法不去多想。 她轻轻抚着自己的脸，眸光幽深。 从原主的记忆里，她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在今日之前，原主从未见过乾元帝。 所以即便有什么问题，这问题也绝对不是出现在她的身上。 那么还剩下一个可能。 姜月羲记得文老夫人曾说过，她长的很像她的生母文卿宁。 所以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乾元帝曾认识文卿宁？ 若是这样的话，那当年文卿宁的死，会不会乾元帝也牵扯其中？ 若真是如此…… 姜月羲的神色微变。 若真是如此，那即便治好慕熠的腿，她也不能轻易离开王府了。 毕竟很多事情，只有身为皇室中人才有可能查的到…… 因为心中惦记着这件事情，姜月羲整整一晚都没有睡好。 好在太后早有懿旨，命她接下来几天都好好待在家中准备待嫁。 姜老夫人也特意免去了她的请安。 她也乐的清闲，干脆躲在曦园闭门不出。 而姜家大姑娘为太后所救，平安归来的消息也在第二日迅速传扬了开来。 文家虽也早在昨夜便得知了这一消息，但因当时时间已晚，所以并未告知文家所有人。 真正知晓的只有文老太爷夫妇以及已经正式升为大理寺卿的文大人。 所以待到第二日文慈去给文老夫人请安，得知此事之后，整个人都傻了眼。 姜月羲没死？！ 她居然没死？！ 如此一来，那自己之前布置的种种安排岂非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若是一直没有得到过任何希望也就罢了，可那种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如今转瞬就破灭的那种落差感实在是将文慈折磨的够呛。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这样的反转。 不仅姜月羲没死，就连六王爷前日伤心欲绝下吐血一事也是一场误会。 而她就像个跳梁小丑，居然还真的信了这种根本没有得到过证实的消息！ 文慈心底恨极，情绪翻涌不停，一不小心就被文老夫人察觉了几分。 “阿慈，你是怎么了？脸色泽呢么如此难看？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文老夫人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文慈终于理智回笼，连忙敛好眼中情绪。 “祖母不必担心，我只是这几日因为担心表姐的安危，所以有些没休息好，看上去脸色自然也就难看了些。 不过好在表姐福泽深厚，如今总算平安归来，我也算是放心了。 若非是表姐过几日便要出嫁，如今定有不少事情要忙，孙女还想亲自去姜府看望表姐呢。” “你同羲儿倒是要好。” 文老夫人面带笑意的点点头，显然对于小辈之间相处的好感到十分满意。 “不过你考虑也对，女子出嫁这几日确实很忙，尤其羲儿那孩子还没有母亲在一旁帮衬。 更何况羲儿的脸也受了点轻伤，女子总是爱美的，你现在去姜家，羲儿怕是也不愿意见你。 等到添妆之日，你再同念念一起跟随你大伯母去姜府见见羲儿吧。” “是，孙女知道了。” 文慈含笑应下，心中却飞快计较起来: 姜月羲的脸受伤了吗？ 看来…老天爷倒也不是完全站在姜月羲那一边嘛…… 文慈与文念陪着文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便纷纷起身告辞。 文念出了院子后更是脚步不停的便要回自己的院子。 但就在此时，文慈却喊停了她。 “念念，你等一下。” “大姐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文念一脸疑惑，却只见得文慈莞尔一笑。 “我是做姐姐的，难道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和念念你说话了吗？” “不…不是，大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文念小脸骤然一红，似是担心文慈误会，急急解释道。 “我只是怕大姐姐太忙，我会打扰到大姐姐。” “你我至亲姐妹，无需这么客气。 我喊你，是为了同你商量一下有关给表姐添妆一事。” 文慈亲热的拉住文念的手，二人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聊天。 “你之前不是同我说过，你也想同表姐好好相处的吗？ 那这次给表姐添妆，可是一个好机会。” “大姐姐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闻言，文念眼睛一亮，果真十分感兴趣。 文慈也不吊着她的兴趣，当即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方才祖母不是说过吗？ 这次表姐不小心伤了脸，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还有几日表姐便要嫁去王府了。 脸上的伤纵然可以用脂粉暂且遮住，可身为女子，谁又不希望自己的脸蛋光洁如初呢？ 我想，若是能送表姐一盒玉肌膏，那当是比什么礼物都更合表姐心意的。” “可我听说玉肌膏很难寻的……” “你若当真想送给表姐，我自当让人尽力替你寻来。 不过念念……” 文慈说着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一抹为难之色。 “你也知道这玉肌膏有多难寻，若是真的寻不到的话，我也没有别的法子。 所以你还是要提前备下一份不会出错的添妆礼，以防万一才是。” “大姐姐放心，我都明白的，不管能不能寻来玉肌膏，我都记着大姐姐对我的这份好呢。” “行了，就你嘴甜，回去吧，别让你姨娘担心，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人去寻玉肌膏。” “多谢大姐姐！” 文念脆声道谢，随后与文念分开。 直到她的身影转过垂花门彻底消失不见，文慈这才转身离开，眼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得意: 她这个庶妹，当真是个蠢货！ 不过这样也好，否则的话，她还不放心利用呢…… 第74章 添妆礼 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便到了姜月羲出嫁的前一日，亦是姜月羲的亲友为其添妆的日子。 纵然是姜月珠，为了不落人口实，也为了能确保自己拿到解药。 她在这一日不仅给姜月羲送上了一份中规中矩的添妆礼，更是罕见的没有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无论怎样，她与姜月羲都是没有办法做到和平相处的。 更不敢吃这曦园里任何东西。 所以在送完添妆礼后，姜月珠就像是身后有鬼撵她一样，飞快的离开了曦园。 但姜月荷与姜月淑倒是留了下来。 因为姜月羲有意同二房三房亲近，与二夫人以及三夫人的交情也不错。 所以这些时日以来，姜月荷与姜月淑在面对她时，也不如刚开始那般拘束。 姜月羲不出门时，她们姐妹二人也会经常来曦园找她这位长姐说话，她对这两位堂妹的态度也是十分和善。 所以三人的关系虽然算不得极好，但终究也是不错的。 直到顾听锦、裴璃、燕韶灵以及黎凝容接二连三来了之后，姜月荷姐妹两这才识趣的告辞离开。 这段时间姜月羲一直忙着成亲之事不得空，所以她们这个姐妹团也是很久没见了。 四人虽然出身都不错，但月钱都是固定的，所以若想每个人都送姜月羲一件上好的添妆礼，着实是有些吃力的。 因此她们几人商议后，便共同出钱在凉京名声最好的翠玉阁里订做了一套上好精美的紫翡翠头面。 而将这份添妆礼送出之后，几人才围着桌子坐下来叙话。 青团也带着调教好的小婢女将早已沏好的茶水并自己亲手做的点心一一奉上。 裴璃坐在姜月羲正对面，眼神正好落在她戴了面纱的那张脸上。 “月羲，你脸上的伤还没好吗？” “到底是被剑伤在脸上，哪能好的那么快？” 姜月羲轻抚了一下脸颊，轻笑一声，态度随意，仿佛并不在意。 因为她欺骗的对象是乾元帝，所以即便面对好友，姜月羲也不打算说出全部的真相。 毕竟裴璃她们知道的越少，也就越是安全。 “不过这伤也不算太重，处理的也及时，我估摸着再好好养上个一个月便能痊愈了。 说起来，脸上受了点伤倒没什么，毕竟那伙人可是冲着我的性命来的。” “姜姐姐说得对。” 黎凝容温声附和，满脸赞同之意。 “只要还活着，旁的倒没有那般重要了。” “我能不知道这些吗？” 裴璃笑着嗔了她一眼。 “这不是想着，月羲明日便要出嫁了，哪个新嫁娘不希望自己在那天漂漂亮亮啊！ 若我是月羲姐，此时必然是做不到如此淡定的。” “怎么？你这是看到月羲出嫁，所以也思春了吗？” 燕韶灵朝着裴璃挤眉弄眼，笑容里满是打趣。 “看来回家之后我可要告诉我娘，让她下次再见到裴伯母时，好好提一提给你相看的事情。 免得你心中惦记。” “嘁！我才不急呢，毕竟我的年纪可只比凝容大上一点，你和听锦都还没定亲，我又什么好急的？” “阿璃，你若要等到我与韶灵定亲后才相看，那怕是要成老姑娘了。” 顾听锦把玩着手中的瓷杯，眉目间皆是张扬恣意。 “毕竟我和韶灵早就说好了，日后若是嫁人，定要嫁给自己心仪之人。 毕竟我们家中可没那么多规矩，及笄之后便要嫁人的说法，在我这可没用。” 裴璃似是也想到了顾家与燕家的不同，没好气的白了她们一眼。 “行了，你们可别在我面前得瑟了。 你们比我早些定下亲事是肯定的，毕竟你们可别忘了，我前面还有一个脑筋不清楚的傻哥哥挡着呢。” 裴璃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 毕竟裴珏是个什么德行，她们也算是了解。 怕是就算那玉梓贞嫁了人，裴珏也没那么容易接受家中安排的亲事。 原本还算和乐的气氛，也因为提到了裴珏这个人导致大家想到玉梓贞，突然冷了下来。 而燕韶灵也在听到裴珏之时，眼中划过那么一丝黯然。 姜月羲与燕韶灵离得很近，自然也没错过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神色。 但她也没有多问什么，反而笑着开口，主动缓和了气氛。 “好了，今日你们可都是替我添妆来的，再提旁的事情我可要生气了。” “噗…” 顾听锦率先笑出了声。 “你们瞧瞧她，这还使上小性子了。” 有了姜月羲和顾听锦这极为配合的打岔，气氛很快就再次活跃了起来。 一行人在房中笑笑闹闹好不热闹。 直到文慈、文念姐妹二人的出现，顾听锦几人这才收敛了几分性子，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其实文慈姐妹二人来的并不比顾听锦她们来的迟，只不过她们先跟着文大夫人去松寿堂拜见了姜老夫人。 而后才被姜老夫人派人送到了曦园。 文慈见到姜月羲房中的顾听锦等人，也是十分友好的同她们打了招呼。 心中越发庆幸没有在一开始就同她这个表姐交恶。 毕竟她虽是文家人，但并不是长房血脉。 她既没有亲兄弟扶持，父亲也不打算入朝，母亲又是整日躲在房中吃斋念佛的性子。 所以以她的身份若没有文大夫人带着，想要结交这凉京城内身份贵重的姑娘从而跻身进贵女圈里，简直就是难于登天。 不过好在，她还有姜月羲这么一块踏脚石。 文慈心中不停算计，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更是十分有分寸的把握住尺度。 既向顾听锦等人表示了亲近之意，又不会让她们厌恶不喜。 自然，文慈也没有忘记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同房中诸人打过招呼后，她便领着文念走到姜月羲的面前。 随即让人将自己的带来的添妆礼送上前来。 只见锦盒之中，赫然躺着一尊用蓝田玉雕刻成送子观音。 “表姐大喜，我也不知该送些什么，正巧我母亲向来信佛。 受母亲启发，我便请人用玉石雕刻了一尊送子观音送于表姐，权当是我对表姐的祝福。 还望表姐莫要嫌弃才是。” 第75章 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大表妹这话可就太见外了。 只要是你们送的礼物，那便是你们的一番心意，我又怎会嫌弃呢。” 文慈虽说的客气，但姜月羲也不是那等没有眼力之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份添妆礼的价值。 不管文慈对她究竟存了什么心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果然，听到姜月羲的回答后，文慈脸上的笑意更深。 又转身站在自己身后的文念给拉了出来。 “念念，表姐说的你都听到了，还不快将你准备的添妆礼拿出来？” 文念年纪与姜月淑相仿，不过只有十一岁，当初住在文家时，姜月羲也没怎么关注过这个小表妹。 如今这么仔细一打量，倒是发现这小表妹的容貌比之文慈要更加耐看几分，给人的感觉亦是十分讨喜。 而被文慈这么一点名，文念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腼腆，却也还是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 不同于文慈准备的添妆礼，文念所准备的是一方小而精致的木盒。 而木盒内的是一小小的白玉罐。 姜月羲也不免有些好奇。 “这是何物？” “这是玉肌膏，玉肌膏有生肌祛疤的奇效。” 文念腼腆的笑了笑，但还是解释道。 “你有心了，这玉肌膏可不好寻。” “表姐可别夸我，其实我原本也想不到要送此物给表姐的。 好在大姐姐她提醒了我，说是表姐如今不小心伤了脸，这玉肌膏正好能帮到表姐。 就连玉肌膏也是大姐姐命人四处寻访最后交到我手上的。 都是大姐姐的功劳，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可算不得什么的。” 文念连连摆手表明这不是自己的功劳。 而她的话，也成功让姜月羲以及顾听锦等人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文慈的脸上。 “大表妹，念念说的可是真的？” “确是真的，不过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对于玉肌膏这种好东西的来源多少也是掌握一点的。 我也不过是借父亲的人情讨了个便宜罢了。 表姐若是用得上，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用不上，日后便是送人，也是一份不错的礼物。” “那我可真要谢过大表妹替我想的这般周全。” “我与表姐同为一家人，为表姐着想自是应该的。” 别看文慈看上去依旧笑意盈盈，实则她心底早就忍不住将文念骂了个遍: 真是个蠢货！ 好好的偏要多那几句嘴做什么？！ 现在好了，若是玉肌膏有什么问题，姜月羲指不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偏偏这里还有不少人亲眼见到了事情经过，若将来真发生何事，她这张嘴可说不清楚。 文慈心中气极，若非她惯来最会伪装，恐怕在听到文念就这么直接将她卖出去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怕是早就绷不住了。 但不论她想与不想，经过文念这么一搅和，文慈最初想要借刀杀人的计划算是彻底行不通了！ 之前她有多盼着姜月羲用那玉肌膏，如今便有多期望姜月羲永远没有用到这玉肌膏的一天！ 至于文慈的这些想法，姜月羲自然是不得而知。 不过即便不得而知，却也不影响姜月羲从文念的话里以及文慈那细微的表情动作里推断出什么。 若玉肌膏当真是文慈借文念之手送与自己的，那她可就不得不多思虑几分了。 就是不知道，关于今日这个小插曲，她这个小表妹究竟是真的无心还是有意为之呢？ 姜月羲压下心头的猜测，装作什么都没有看透的模样。 命山茶将这两份添妆礼也收好之后，这才招呼着文家姐妹二人坐下聊天…… 整整一日，曦园里就没有过冷清下来的时候。 因着同朝云大长公主的那点关系，姜月羲在凉京的地位本就与她刚回来时有所不同。 更何况如今她祈福遇袭反被太后所救甚至得了太后青眼的消息也早已传遍。 所以姜月羲如今的身份地位比之从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的热闹，一直持续到下午申时，姜月羲将自己的好姐妹们全都送出曦园后，这才总算是有了歇一会儿的空闲时间。 她歪在软榻上休息，忽然便想起了白日里文念送的那罐玉肌膏，不由得心神一动。 “山茶。” “姑娘有何吩咐？” 虽然姜月羲不喜欢太多人跟在身边伺候，但山茶与青团还是会自觉的轮流守在最近的地方。 以防错过姜月羲的吩咐。 所以此时一听到姜月羲的声音，山茶便撩开纱幔走进了内室。 “你把今日文念送来的玉肌膏找出来给我瞧瞧，我记着当时是让你收起来的。” “姑娘稍等，属下这就去拿。” 不一会儿，山茶便将装有玉肌膏的木盒整个拿了过来，送到姜月羲的面前。 姜月羲也没避着她，直接拿起玉肌膏。 盖子打开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顿时飘了出来。 光是闻着这气味，山茶便知道这玉肌膏确实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不过姜月羲倒没有急着去试这玉肌膏的功效究竟是否如外界所说的那般神奇。 她行事素来谨慎小心，更何况这东西还是文慈借文念之手送来的。 文慈接近她本就用心不纯，如今她自然得更加小心才是。 姜月羲拔下头上的簪子轻轻挑了一点玉肌膏放在鼻尖仔细的嗅认，没过一会儿，便是脸色突变。 山茶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的脸色变化。 “姑娘怎么了？可是这玉肌膏有什么问题？” “嗯，确实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姜月羲随手拿出一块手帕将簪子上的玉肌膏擦尽，下一秒便将沾了玉肌膏的帕子直接借着烛火点燃焚尽。 “这玉肌膏一开始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后来被人加入了一种药汁。” “是毒药吗？” “山茶，其实对学医之人来说，只要运用得当。 药可以是毒，反过来毒亦可为药，端看医者如何把握罢了。 而那种药汁本身并无毒，只可惜同玉肌膏里添加的好几味主药材却是药性相克。 加了这种药汁后，不仅会改变玉肌膏本身的良好药效，更会将玉肌膏从一份祛疤圣药变成足够毁人容貌的剧毒之物！” 第76章 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呀 听了姜月羲的这番话，山茶的脸色霎时变得无比难看。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姜月羲的声音便接着响了起来。 “做这件事的人心思很细腻，这药汁的量也加的恰到好处。 若用了这玉肌膏，虽说不会立刻毁容，但却能让原本的伤口变得更加溃烂。 长此以来，毒入血肉，便再无挽救之机。 况且玉肌膏本就清香无比，若非是常年与各种药草打交道的人很难察觉其中不对。 我也是凭着多年练出来的这份灵敏嗅觉以及对各种药草的熟悉，这才察觉了其中不对。” “这个文慈！当真是心思歹毒！ 竟想出了这等曲折婉转的法子要毁姑娘你的容貌！” 山茶一脸怒容，下一秒更是忍不住拍案而起。 “不行！属下这就去找那文慈算账！” “慢着！” 姜月羲连忙伸手拽住了她，见山茶如同点燃的炮仗一样暴躁，她心中微暖，语气里却掺了丝无奈。 “你这性子呀，也太急躁了一点。 山茶，你别忘了，即便我们都怀疑这是文慈干的，可一没有证据，二来我也没有受到实质上的伤害。 纵然将这一切摆在外祖父他们面前撕开了说，也不可能对文慈造成多大的影响。 更何况这将玉肌膏亲自送到我手上的人，是文念而并非她文慈。” “可文二姑娘也说过，这玉肌膏是文慈替她寻来的，那文慈自然也有动手脚的机会。” “话虽如此，可如文慈这种事事算计的人，既然已经动了手，又岂会轻易让人抓到她的把柄？” 姜月羲把玩着手中的玉肌膏，似笑非笑。 “我若没有记错，文念的生母便是药铺出身，懂得一些简单的药理。 所以从一开始，文慈便早已算计好了让文念成为她的替罪羊。 若非今日文念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送玉肌膏的主意乃至寻来玉肌膏一事都是出自文慈之手。 待到日后一旦事发，文念再说出这其中缘由，文慈也可一口咬定是文念蓄意栽赃陷害。 如此一来，又有谁能真正对她如何呢？” 山茶的脸色变了又变。 “文慈真是狠毒，看上去对文二姑娘倒是疼爱有加，谁能想到背地里她竟会是这副样子？！” “平日里表现出再姐妹情深又如何？ 依旧改变不了她们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女的事实。 更何况即便文念老实不会同嫡姐争抢什么，文慈也不是一个能够大度容人的性子。” 姜月羲三言两语便将文家两姐妹的关系剖析了一遍，丝毫没有掩饰语气中那淡淡的嘲讽之意。 来了这个时代这么久，其实有一点姜月羲一直没想明白。 在这个家族为重的时代里，如文慈这种不顾后果算计庶妹的人，难道就真的不担心会对她自己产生分毫影响吗？ 毕竟一个家族中若是有一个女儿出了事，那么其他已嫁或是未嫁的同族女儿必定也会受到或多或小的牵连。 不过就文慈目前的所作所为来看，想来她是不担心的，亦或是说她有更好的善后之法。 山茶虽也明白姜月羲分析的这些，但心里那口恶气还是没法散出去，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姑娘，虽然道理属下都明白，可就这么放过文慈，属下还是觉得太便宜她了。” “啧！谁说我们要放过她了？” 山茶的眼睛随即一亮。 “姑娘的意思是？” “虽然明着算账不行，可我们能来暗的呀。” 姜月羲笑得一脸狡黠。 她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性子，做不到对算计自己的人还大度宽容。 文慈既然想用这种阴招来害她，必定就要做好接受自己反击的准备。 见山茶都变成了星星眼，一副期待至极的模样，姜月羲也不卖关子。 她伸手从一旁的小案几上拿过自己的小药箱，在里面摸索一番后拿出一个小小的药包交到山茶的手上。 “姑娘？” “你轻功好，现在去趟文府，将这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洒在文慈的床褥上应该不难吧？” “自然不是问题，不过姑娘，属下能问一问这是什么东西吗？” “放心，你家姑娘我可没有文慈那么狠毒，直接就会毁了她的容貌。 这只是一种会让她浑身发痒长满疹子的小药粉罢了。 若是她能忍得住这疹子带来的奇痒，不去挠抓，那熬过十五天后，这疹子自会慢慢痊愈。 可若她忍不住挠了抓了，在身上留下了伤疤，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姑娘放心，属下才不会觉得姑娘心狠呢。 毕竟是那文慈先招惹咱们的，不是吗？ 更何况若要属下说句实话，属下还觉得姑娘不够狠呢！” “毕竟是我二舅舅的女儿，看在外祖父他们的面子上，我也不好第一次出手就要了她的命。” 姜月羲轻轻抿了口茶水，眼神淡然。 山茶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不再多劝，只是为着姜月羲着想，她不得不又问了一个问题。 “姑娘，属下还有一问。 若属下今日将药粉洒在文慈的床褥上，会给姑娘惹来麻烦吗？” “放心好了，我既然出了手又岂会让一般人抓到蛛丝马迹呢？” 姜月羲冲着山茶眨了眨眼，满眼自信。 “那属下就放心了！ 属下这就去办，姑娘就等着属下的好消息吧！” 山茶这下也是彻底放了心，当即脆声应下，随后匆匆往外走。 连青团进来她都没来得及打个招呼。 青团见到山茶这兴奋至极的模样，亦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挠了挠头，疑惑的看向姜月羲。 “姑娘，山茶这是怎么了？ 看上去怎么如此高兴？倒像是捡到了银子一般。” “噗…” 姜月羲没忍住“噗嗤”一笑，随后又拉着青团细细解释了一番。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所以我们就等着山茶带好消息回来吧。” 这边内室里话音才落，主仆二人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 外面的二等婢女便进来禀告。 “启禀姑娘，二夫人与三夫人到了。” 第77章 古人玩的还挺花 姜月羲脸上的笑容怔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二夫人她们会在此时造访。 但她还是让青团亲自出去将两位长辈接了进来，随后将自己简单收拾一番出了内室。 自从二房三房拿回了属于自己那一房的管家权后，她们两房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 起码不必事事再看一个妾室的脸色行事，加上姜月荷姐妹二人与姜月羲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所以对于给她们二房带来这一转机的姜月羲，一开始只打着互惠互利目的的二夫人与三夫人，到了如今，反倒对她多了几分对小辈的真心关爱。 “二婶，三婶，你们这个时辰来寻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确实有一件事情需得由我们现在告诉你一声。” 二夫人说着看了一眼青团等人，姜月羲立刻明白过来，随即吩咐青团几人退下。 待到房中只剩下她们几人时，三夫人这才与二夫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本用帕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 姜月羲还没来得及开口相问这是何物，三夫人就已经将那本小册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羲儿，按理说，这件事情原本该是你母亲来，轮不到我与你二婶插手。 只是大嫂早已不在，长房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所以我和二嫂免不得厚着脸皮托回大，问母亲讨了这个差事。” “正是你三婶说的这个道理。” 二夫人也上前几步，但脸色却不复平日的淡然冷静。 姜月羲到底只是她的侄女儿，不是亲女儿，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细，却又不能不说，所以二夫人说起这些时难免会觉得不太自然。 “羲儿，你虽然聪慧，但到底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当日大嫂病逝时你又还小，想必嫁人后的很多事情她都没来得及告知于你。 这册子里的东西等我们走了之后你自个儿慢慢看。 别脸皮薄，不管是谁成亲都得经历这一遭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加上二夫人与三夫人那不太自然的脸色，姜月羲如何还能不明白这册子里的是何物。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土生土长的凉朝人，有些事情就算她本人不清楚，可从前读书时看过的一些古代言情小说里可没少提。 不过这些事情不能直接说出来罢了。 是以姜月羲只能装作并不知晓的模样，认认真真谢过了二夫人她们的好意。 “多谢二婶三婶，我会好好看的。” “那你早点歇息，明日可有着忙呢。 我们先回去，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二婶，三婶慢走。 青团，替我送送二婶三婶。” …… 将二夫人、三夫人送走之后，姜月羲这才将册子翻开随便瞄了几眼: 果然是传说中的嫁妆图！ 啧啧啧……没想到古人玩的也挺花。 不过她与慕熠本就不是真正的成亲，而是一场交易，所以姜月羲并不觉得这嫁妆图有用得上的时候。 随便翻了几下之后，她便在嫁妆里找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箱子，将这嫁妆图直接压到了箱底。 至于山茶那边，她也并不怎么担心。 反正在不闹出人命的基础上，山茶想怎么折腾文慈，她都不管。 一直等到姜月羲用完晚饭，满面春风的山茶这才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青团见状，连忙示意房中伺候的小丫鬟们退下。 而此时，山茶已然走到了姜月羲的面前，眼中满是得意。 “姑娘，成了！就是可惜不能亲眼看到那文慈受到教训的模样了。” “那有什么难的？” 姜月羲笑了笑。 “等我明日嫁给王爷，三日回门之后，想去文府看外祖母难道还能有人拦着不成？ 沾了那药粉，若不痒上半个月可是好不了呢。” 山茶听了这话，眼底的笑意更深，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问道。 “姑娘，倘若这药粉沾了水，效果可会大打折扣？” “当然不会，若是沾了水只会令药效更甚上几分，我之前没有同你说，只是觉着将药粉直接撒在床褥上会更加简单些。” “是嘛！那属下这次可算是误打误撞走了大运呢！” 山茶忍不住大笑起来，随即将自己去文府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姑娘不知道，属下偷偷潜进那文慈的房间时，正好碰上她的婢女在为她准备沐浴所用的水。 属下便趁无人注意时偷偷往那浴桶里加了点药粉，这才将剩下的药粉撒在床褥上。 做完这一切后属下也没急着离开，躲在房梁上等了好一会儿，就等着看那文慈碰了床褥这才放心回来。” “这药粉若是沾了水，药效可就翻了倍，看来今晚文慈是注定无法好眠了。” “活该！谁让她先生坏心思要害姑娘的。” “青团说的对，文慈可不就是活该嘛！ 她要彻底毁掉姑娘的脸的时候，指不定想的就是踩着姑娘的脸好去接近王爷呢！ 呸！” 姜月羲与山茶说话间，青团也忍不住说了句心里话，当即便得到了山茶的强烈认同。 两个丫头说笑打闹，姜月羲也由着她们，刚伸手从一旁的小书架上抽了本书，便突然听得山茶“咦”了一声。 “怎么了？” “就是方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不知道对姑娘有没有用。” “你且先说说看。” “我去文慈房中时，曾听到文慈与身边的心腹闲聊，那文慈似是对文二夫人十分不满，语气里满是不耐。 可属下若没有记错的话，文慈是文二夫人亲生的没错吧？ 难道这人真的坏起来，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能不放在眼里了？” 听了山茶的话，姜月羲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在此时多说什么。 “文慈那边的事情先放放，我明日出阁，要忙着的事情太多，你们都下去休息吧，别等到明日出了错。 至于旁的事情，等成亲后再一桩桩的慢慢来。” “那婢子这就服侍姑娘歇息，等姑娘歇了，婢子与山茶再去睡。” “……” 第二日，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姜府曦园中便慢慢热闹了起来。 第78章 又不是真夫妻 成婚，成昏。 这成亲的时辰虽然是在黄昏时分，但新娘子出门的时辰却不可能真的拖到黄昏。 加上姜府与六王府的距离并不近，即便除去花轿游街的时间不算，这一日里需要准备的事情也实在太多，更何况这是与皇室结亲，更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 所有的成亲仪式都得按着宫中安排的来。 哪怕是姜首辅再如何不喜欢姜月羲这个嫡女，在这一日，他也不得不对姜月羲和颜悦色，更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耐。 毕竟姜月羲嫁入王府后便是皇室人，纵使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明着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在乾元帝赐姜家女于六王爷为王妃，而姜首辅将这个嫡长女推出来时，姜首辅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女儿会接二连三得到宫中那些贵人的青眼。 如今即便是嫁给一个残废的王爷，可只要太后愿意为她撑腰，那她这个六王妃与皇室其他王妃的地位便是一样的，不会有丝毫折扣。 若早知这个女儿有能将一手烂牌打的如此好的能力，他当初如何都不会将她接回凉京。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给文卿宁的女儿一个翻身的机会！ 可如今，究竟是晚了！ 姜首辅心头复杂，更多的则是后悔，只可惜他的心情，此时的姜家人根本无法理会。 对于姜月羲的这桩婚事，除了姜老夫人之外，最为高兴的人莫过于二夫人与三夫人。 毕竟姜家若是出了一个王妃，那么姜家其他女儿的地位都会跟着水涨船高。 日后议亲时，能够选择的地步也就更多。 二夫人她们都是有女儿的人，最能体会姜月羲嫁得好而给整个姜家带来的好处。 所以待到姜月羲真正出阁这一日，二夫人她们根本无需姜老夫人吩咐，自觉的起了个大早，带着人相约往曦园而来。 虽然在姜月羲与青团等人的提前安排下，整个曦园在今日也是井然有序，丝毫没有出错的地方。 但二夫人她们带来的人，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帮曦园的下人分摊了不少活计。 姜月羲的嫁妆一早就被山茶带人挪到了厅堂摆放，此时的曦园里倒是比前几日要空旷了不少。 因着姜月羲早有的吩咐去，二夫人与三夫人两人也无需下人通报，直接便进了内室。 此时的姜月羲早已简单收拾妥当，刚换好宫里特制的婚服，正坐在梳妆镜前，只等着太后娘娘请来的全福夫人前来为她梳头化妆。 其实到了今日，二夫人与三夫人能帮到姜月羲的地方已经不多。 只是出嫁毕竟是女子一生中的一件大事，姜月羲生母早逝，出嫁这天若真无长辈陪着，传出去还不知要被人编排。 所以二夫人她们来了曦园后也没有做些别的，只是单纯的待在内室同姜月羲说话。 “羲儿，昨日我与你三婶给你的册子，你可有看了？” 姜月羲心中暗叹她这个二婶真是尽职，面上也不免做出一副羞怯的模样。 “看了。” “看了便好。” 二夫人松了口气，见姜月羲面泛红晕，又忍不住开解。 “羲儿，你不必太过羞怯，这是人之常情。” “二婶说的是。” “对了，羲儿，你脸上的伤还没好吗？” 三夫人性子素来直爽，想到什么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待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这话问的也太直接了些，生怕姜月羲会因此多想，正想说些什么补救时，却听得姜月羲轻声回答。 “三婶，这是剑伤，哪能好的那么快？ 如今这样已经比前几日的情况好很多了，多亏太后娘娘让太医及时给我医治，又赐了我顶好的伤药。 二位婶婶看，这伤都已结痂脱落，如今只不过是留下一丝痕迹罢了。 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二人的眼光随着姜月羲的这番话落在她脸上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上。 “羲儿说的没错，只留下这么一点伤痕，已经很不错了。 等待会儿上妆时好好遮掩一番便也就看不出来了。” “二嫂，我当然知道这伤痕能用脂粉遮住。 可羲儿与王爷到了晚上休息之时，总不能还用这脂粉遮着吧。 我就是觉得可惜，羲儿这么好的容貌，怎么偏偏在成亲前就伤了脸呢。” “三婶。” 见三夫人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姜月羲只觉得心头一阵暖流划过，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了几分。 “我知道三婶是为我担心，不过三婶可以放心，王爷不会在意这些的。 我相信王爷。” 姜月羲内心os:又不是真夫妻，就算慕熠在意，她也没关系。 “三弟妹，这话羲儿说得对，那一日王爷送羲儿回来时是何态度，三弟妹你也是亲眼看到的。 王爷应当是真心爱重羲儿，并非如此肤浅之人。” “好好好，都是我一时想岔了！” 三夫人原本有些担忧的心情也被姜月羲与二夫人这一唱一和给安抚了下来，当即笑道。 “羲儿，你可别怪三婶啰嗦啊。” “怎么会呢？我知道二婶与三婶是真心对我好的。 等我嫁去王府站稳脚跟后，我再下帖子邀三妹四妹去王府玩。” 姜月羲的言外之意，二夫人自然是听懂了的。 她虽然确实有个念头，却也不是真的唯利是图的人，当即便拒绝了姜月羲的好意。 “这些都不急，她们年纪轻轻的，即便有什么还有我们这两个做母亲的替她们打算。 羲儿你嫁去王府后只管过好你自己的小日子便是，倘若真的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二婶再去求你也不迟。” “二婶这话可就太见外了，三妹四妹既唤我一声长姐，我自然是要替她们多多打算的。 不过两位婶婶尽管放心，我心中都有数的。” 一行人将话就此说开，整个内室里的气氛顿时又温馨了不少。 二夫人与三夫人更是拉着姜月羲叮嘱了许多，尽管这些对姜月羲来说或许并不适用，但她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没有打断二人。 直到青团领着全福夫人进来，二夫人等人这才停了絮叨。 第79章 成亲大喜 只是在看到这位全福夫人时，便是一向稳重的二夫人也难掩惊讶之色 。 定国公府的贺老夫人？ 太后竟将贺老夫人这样的人物都请来给羲儿做全福夫人？ 好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二夫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与三夫人连忙行礼问好。 “贺老夫人安好。” “二位夫人不必多礼，老身今日也是奉太后之令而来。 二位夫人自可随意点。” 贺老夫人的话虽然说的很客气，但二夫人她们自然也不会真的当真。 反而是替姜月羲介绍道。 “羲儿，这位是定国公府的贺老夫人，贺老夫人虽是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的有福之人。 可凉京里可没几个人能将贺老夫人请来做全福夫人，这次可多亏了太后娘娘。” 闻言，姜月羲也微微一笑，随后起身朝着贺老夫人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 “见过贺老夫人，贺老夫人安好。” “这可使不得！” 贺老夫人连忙上前扶住姜月羲，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 “姜大姑娘今日后可就是王妃了，老身岂能受你的礼。” “我如今还未嫁入王府，算不得王妃，顶多算是老夫人的晚辈。 况且今日免不得要劳烦老夫人，晚辈一礼，老夫人自是受的起的。” 姜月羲目光清正，语气认真，贺老夫人嘴上虽然没说，但心中对于姜月羲做派确实是满意的。 她亲热的拉着姜月羲坐到梳妆台前。 “时间也不早了，老身先为大姑娘梳妆。” 说着，贺老夫人拿起了一把象牙梳顺着姜月羲的头发从上往下慢慢梳着，手中的速度不快不慢，口中亦念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夫妻恩爱不用愁。 二梳梳到尾，白发齐眉共携手。 三梳梳到尾，夫妻无病更无忧。 四梳梳到尾，儿孙遍地福禄寿。 五梳梳到尾，永结连理齐相伴。 六梳梳到尾，万事顺意好运在。 七梳梳到尾，神仙下凡喜相迎。 八梳梳到尾，八仙过海庆欢来。 九梳梳到尾，幸福长久过一生。 十梳梳到尾，今生前世到白头” 吉祥话落，贺老夫人这才放下梳子。 她将姜月羲那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握于掌心，手指灵活的上下翻飞，片刻后便将这一头长发给绾成一个端庄大气的发髻。 紧接着，贺老夫人又拿起胭脂水粉轻轻在姜月羲的脸上妆点起来。 在碰到脸上那道伤痕时，更是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 贺老夫人的动作轻柔却仔细，姜月羲也一直闭眼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任由贺老夫人施为。 直到一个时辰后，贺老夫人这才满意的收了手。 “好了，姜大姑娘瞧瞧满不满意？” 贺老夫人话音方落，姜月羲便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镜子里。 只见镜中人眉目含春，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眉间一朵花钿更添了几分娇美艳丽。 而之前脸上的那道伤痕更是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 姜月羲看着这样焕然一新的自己，也不免心情大好: 果然，她还是很有几分姿色的。 “老夫人技艺高超，我又岂会不满意呢？” “大姑娘满意便是最好的。” 贺老夫人一边笑着一边从青团捧着的托盘上取过那顶凤冠，轻轻戴在了姜月羲的头上。 又将与凤冠配套的耳环乃至璎珞全部一点一点替姜月羲戴好。 最后又将姜月羲从头到尾好好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取过绣有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 姜月羲只觉得眼前一花，缓过神时入目只剩下一片鲜艳的红。 紧接着她的手里又被塞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姑娘可要拿好别掉了。” “夫人放心。” 姜月羲虽然没有成过亲，但对于这种在电视剧里看到过无数次的情景也并不陌生。 她知道接下来自己只需要安静坐着，等着慕熠那边花轿上门就好。 不过姜月羲虽然不能摘下盖头，也暂时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但青团与山茶怕她紧张，所以一直陪在她身边说笑。 如此一来，姜月羲倒也不觉得这时间难熬。 不知过去多久，姜月羲终于听得一阵鞭炮声响起，紧接着是青团欣喜的声音。 “姑娘！王府那边来人了，是王爷亲自来接姑娘的呢！” “是吗？” 慕熠亲自迎亲，倒是让姜月羲有些意外。 “当然了，婢子可是刚刚特意去外面亲自看了一眼，绝对是王爷，不会错的。 姑娘，我们快准备准备吧，霆南公子待会儿可就要来背姑娘出阁了。” “嗯，我知道了。” 其实按照慕熠的身份，以及他的特殊情况，即便他不亲自来姜府迎亲，也没人敢说什么，能说什么。 可他今日来了，不仅仅是对这桩婚事的重视，更是给了姜月羲足够的体面。 这才是青团这丫头高兴的真正原因。 在她的心里，自家姑娘值得最好的一切！ 而此时，姜月珠姐妹三人也来到了曦园里为姜月羲送嫁。 姜月珠此时虽然依旧说不了话，可她的心里却是激动不已。 太好了！ 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姜月羲这个臭丫头嫁出去了！ 过了今日，她终于就可以重新说话了！ 姜月珠难以按耐住心底的激动，不停的往内室探头。 她想提醒姜月羲别忘了给自己解药，又怕自己不小心得罪姜月羲反而弄巧成拙。 因此根本不敢踏入内室半步。 可就在她忐忑不安之时，就看见山茶拿着三个小小锦盒走了出来。 “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这是我们姑娘送给几位的小玩意。” “啊？今日是大姐姐的大喜的日子，我们怎好让大姐姐破费呢。” 向来懂事识礼的姜月荷下意识就想拒绝，然而山茶却动作迅速的将锦盒塞到了她们的手中。 “几位姑娘就收下吧，原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不过是我们姑娘做姐姐的对妹妹们的一番心意罢了。” “既如此，我们倒不好推辞了。 还请山茶姐姐替我们好好谢过大姐姐。” 说话间，喜娘已经来到房外念起了慕熠所做的催妆诗。 第80章 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待到三首催妆诗念完，青团与山茶也扶着姜月羲自内室走了出来。 姜月珠一见姜月羲身上那华丽雍容的嫁衣，眼中便不由得划过一丝艳羡。 可真是便宜姜月羲了！ 若不是自己不愿意嫁给六王爷那个残废，这么好的婚事又怎么可能轮得到姜月羲？ 姜月珠越想心中越是不满，可她确实也不敢在今日闹出什么幺蛾子。 只得死死盯着姜月羲身上的嫁衣瞧。 直到二房的姜霆南将姜月羲背出了房间，她这才收回了眼神。 新娘子一离开，新房里的人也不由得跟了上去。 姜月珠本也想去瞧瞧热闹，想问问解药到底什么时候给她，可就在此时，她却突然想到山茶刚刚塞给她们的盒子。 趁着四下无人，她打开瞧了一眼，紧接着满眼都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姜月珠“砰”的一声将盒子紧紧盖好，然后揣在怀里就往沉香阁的方向走。 解药！ 她的解药终于到手了！ 以后再也不用体会口不能言的痛苦了！ 而此时，姜霆南已经将姜月羲稳稳当当的背到了姜府大门口。 姜府门外，一顶八抬花轿已然停在府外。 慕熠穿着一身喜庆的婚服坐在高头大马上，平日只用一根发带随意绑着的头发在今日，也全部用一顶小巧精致的玉冠给完全束了起来。 整个人看起来亦是从未有过的意气风发。 而他的身后，许行舟与裴珏各骑了一匹马陪在左右，晏白则是站在他的马边替他牵着马。 姜月羲被背出来的那一刻，慕熠的眼睛更是不由控制的亮了一下，灿若星辰。 只可惜此时被盖头盖的严严实实的姜月羲并未瞧见他这一面。 姜霆南虽然与姜月羲相处不久，但还是十分尽职尽责的将她安稳送进了花轿中。 拎着喜篮的山茶、青团也迅速站在了花轿两边。 “起轿！” 随着喜娘这一嗓子，炮仗声起，在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下人也往轿顶上撒起了茶叶，白米等。 迎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在慕熠一早的安排下，更是沿着凉京城中最热闹繁华的街道游了一圈。 城中百姓也知道今日是六王爷大婚的日子，纷纷跑出来凑这个热闹。 在看到英俊潇洒的新郎官慕熠，以及这副十里红妆的队伍，更是忍不住感叹姜月羲的好福气。 “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恩爱白首！” 就在此时，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吉祥话，顿时引得不少人纷纷附和。 青团听见这些百姓们对自家姑娘的祝福，也从喜篮里抓了一大把早已准备好的喜钱往两边撒了出去。 围观百姓本就是凑个热闹，如今见居然还有喜钱拿，心中更是大喜。 那些祝福慕熠与姜月羲长长久久的各种吉祥话更是像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冒。 整个街道，几乎都响彻着这些百姓们的祝福。 即便姜月羲一直坐在花轿中，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虽然她心中清楚她与慕熠的婚事不过是真戏假做，但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受到了这气氛的感染，心里居然真的诡异的涌起一丝嫁人的喜悦之情。 今日为姜月羲抬花轿的人都是慕熠命晏白精挑细选出来，所以她坐在这花轿里丝毫不觉颠簸。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这花轿究竟在凉京城内绕了多久，又绕了多少地方。 直到她坐在花轿里无聊的都快睡着，这才感觉到花轿被人稳稳当当的搁在了地上。 紧接着，奏乐声起，在一阵鞭炮声后，姜月羲突然听得利箭破空而来，然后稳当扎在轿子上的声音。 “王爷好箭法！” “……” 又是一阵赞美后，花轿帘子终于被人从外面掀开，紧接着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进来。 只一眼，姜月羲便认出这是慕熠的手。 她眨了眨眼，没有犹豫，直接将自己的手放在慕熠的掌心，任由慕熠拉着她走出了花轿。 因为红盖头遮住了大半视线，姜月羲走出花轿时差点被帘子绊倒。 幸亏有慕熠一直牵着，又及时替她稳住了身形。 “王妃小心。” “嗯。” 姜月羲站在慕熠身边，余光看见慕熠已经坐回了轮椅之上。 一旁等候的喜娘将慕熠亲自将姜月羲扶出花轿，连忙拿了红绸上前，没想到却被慕熠淡淡拂开。 “不需要红绸，本王亲自牵王妃进去。” 此话一出，周围难免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起哄声。 姜月羲盖着盖头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自然也就不觉得害羞或是尴尬。 反倒是慕熠，听着周围人的起哄非但不生气，难得好脾气的笑出了声。 听到他笑声的姜月羲: ？？？ 慕熠这么高兴是不是演过头了？ 在慕熠的带路下，姜月羲进入王府后每一步路都走的十分稳当，直到二人走到喜堂。 今日虽然是慕熠娶妻的大日子，但乾元帝儿女众多，自然不可能每个儿子成亲时都会出现。 因此今日的喜堂父母高位上，自然也是空的。 不过这点自然也不会影响到一对新人的拜堂仪式。 “一拜天地！ …… 礼毕！送入洞房！” 礼毕后，皇后派来六王府的莲枝这才笑着上前，将皇后一早准备好的玲珑莲花镯赐给姜月羲。 又冲着二人说了几句吉祥话，得了慕熠封的一个大红包，这才回了宫。 慕熠将姜月羲送回新房，又命青团和山茶好生陪着她，这才在晏白的陪同下回了前厅。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所以该来的人、不该来的人，反倒都来齐了。 慕熠细细打量着厅内这一个又一个被称之为他兄弟的人。 自从他伤了腿不爱出门，连每年宫宴都不愿露面之后，便再也没怎么见过这些兄弟们。 没想到他们再次凑的如此齐整，竟会是在自己的婚宴上。 四王爷慕朔虽然不喜欢慕熠这个弟弟，但却很享受与这个弟弟对比下来给他带来的那种优越感。 此时，他见到依旧坐在轮椅上，无法直立行走的慕熠，那老毛病不免又犯了。 端起酒杯便朝着慕熠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81章 你是什么货色，我就是什么脸色 “六弟，恭喜啊！ 自从六弟你出事之后，母妃日日为你担忧，如今六弟终于成了家，想来母妃日后终于可以放下一桩心事了。” 四王爷面带笑意，语气亲切，若是不知晓内情的人见到了，怕是忍不住要叹一句兄弟情深。 然而慕熠心中实在太了解他这个四哥的脾性，对于他的这番装模作样更是心中无感，甚至连装都懒得装。 对于四王爷的这番关切，慕熠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直接驱使着轮椅越过了他。 四王爷端着酒杯的那只手顿时就僵在了原地，脸上也划过一丝尴尬之色。 但很快，他便又恢复如常，脸上依旧挂着亲和的笑容，往众位王爷的坐处而去。 厅内前来喝喜酒的朝臣们瞧见这一幕，纷纷低下头，显然是不想掺和进两位王爷的争斗中。 四王爷素有贤王之名，不仅才能出众，而且颇得乾元帝看重。 在一众王爷皇子之中，他的呼声是最高的。 可六王爷虽然已经残疾，但乾元帝也并未因此厌弃这个儿子，反而将部分军权放在了他的手中，比起从前未残疾时还要重视几分。 就连指婚给六王爷的王妃人选都是心腹姜首辅的嫡长女。 所以对于这两个人，在场的朝臣们哪一个都不愿意得罪。 因此最好的方法便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但在场的王爷们却不必像这群朝臣们那般拘谨，不过对于慕朔与慕熠这对兄弟间的相处，显然也是司空见惯的。 对此，大部分王爷也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不过向来与四王爷交好的那几个，却是有些看不过去了。 尤其是五王爷慕钧，当即便皱了眉头，也不顾慕熠是何脸色，当即便走向了四王爷。 “四哥，他这般的不尊重你，你又何必每次都主动与他说话呢？ 依我看，四哥你就算对他再好，他也不会领情的，兴许还会怀疑四哥你别有所图。” “五弟，别说了！” 四王爷拧眉，一副不赞同的神情，再开口时语气里却是多了一丝无奈。 “六弟他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心中已经是十分难受了，脾气怪一点也是正常的。 我们做哥哥的，自当体谅才是。” 二人虽是站在一旁说话，但却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因此离得不远的慕熠等人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慕熠冷笑一声: 这都多少年了，慕朔这人还是这般两面三刀，嘴上说着不介意，话里话外却都是贬低自己之意。 若不是今日大婚，免不了同这些人的应酬，慕熠是当真不想让这裙面和心不和的兄弟踏入自己的地盘。 晏白站在一旁，听着四王爷话里话外都提到自己主子残疾的事情，简直恨不得将这个假仁假义的人扔到巷子里暴打一顿。 可一想到今日是他家主子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更不好闹出笑话，晏白这才不得不压住心里的怒气。 可主仆二人谁也没想到，他们是懒得和这群人多费口舌，但却让某些不要脸的人误会成了他们理亏。 那边，四王爷话音才落，这边的大王爷慕崇便板着一张脸开了口。 “做哥哥的体谅弟弟确实没错，可坐弟弟的也该给予哥哥应有的尊重吧。” 说着，大王爷看向慕熠，见后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免气结。 “六弟！我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哦？原来大哥是在同我说话吗？” 慕熠掀了掀眼皮，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态度桀骜。 “我还以为大哥是在同四哥五哥说话，指责四哥五哥不尊重你呢。” “你！我何时说过四弟他们不尊重我了？ 反倒是你，方才四弟向你恭贺你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如今我身为长兄，好意提醒你，你这又是什么态度？什么脸色？” “大哥是什么货色，我就是什么脸色咯！” 慕熠收了笑，一记眼刀飞向大王爷，手中的酒杯重重搁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同他的这些养尊处优的兄弟们不一样，慕熠是真真正正上过战场，杀过敌军，做过将军的人，即便三年未曾上过战场，可身上的煞气却并未因此减弱半分。 此时此刻，大王爷也被慕熠这一眼看的有些心慌，心中暗恼: 他今日当真是喝多了，怎么就口不择言惹了这个疯子呢？！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大王爷又是个十分爱重面子的，自然也不可能在此时主动朝自己的弟弟示弱。 他的脸当即更板了起来。 “六弟！这就是你对我这个大哥的态度吗？ 俗话说，长兄如父，难道我这个做大哥的，还不能说你几句，管教你了吗？！” “管教我？ 大哥，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是什么脾性，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除了父皇他们，我管你是什么人，只要说了我不爱听的话，我不动手将人打一顿都是轻的。 方才四哥说了那般惹我不舒服的话，我对他视而不见已然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了。” 慕熠轻笑一声，身子微微前倾几分，盯着大王爷，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至于大哥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便好心提醒你一句。 长兄如父，说的再好听，那也只是‘如父’。 如今父皇健在，连父皇都没有说出要管教我的话，大哥凭什么以为你可以代替父皇管教我？ 难道说，大哥你觉得你自己比父皇还要睿智？ 还是说，大哥觉得父皇这个做父亲的做的太不称职，所以——” “够了！” 大王爷惊惧难当的打断慕熠的话，看着他的眼神活像是见了鬼一样。 其他人亦是目瞪口呆，就连另外那些桌的朝臣们听到慕熠的这些话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震惊的看向慕熠: 六王爷也太敢说了吧？ 这种话真的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大王爷看着朝臣们的脸色，心中更是恨死了慕熠，他简直不敢想这些话若是传到乾元帝耳中，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他盯着慕熠，又气又恨。 “六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82章 她要为这个男人疯狂心动！ “大哥这话说的真是有趣。 我又没有喝多，自然是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倒是大哥你，怎么看起来这般惊惧，难道方才我说的不对？ 还是说我说中了大哥心中的想法，所以大哥你心虚了？” “够了！” 大王爷简直是要被慕熠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给快逼疯了！ 要早知道这个疯子这么难缠，今日说什么他也不会多嘴。 现在好了，惹上慕熠这个疯子真是甩都甩不掉，若是真的任由他继续说下去，大王爷是真的害怕自己小命不保。 此时此刻，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反正同一个疯子他根本就说不赢。 大王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戾气。 “今日是我喝多了胡言乱语，多亏六弟及时提醒，还望六弟不要介意。” “这个好说。” 慕熠也轻笑一声，敛了周身戾气。 “既然大哥是喝多了胡言乱语，那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六弟不介意就好。” 大王爷没有在慕熠手上讨到半点好处后，也终于安分了下来。 而因为慕熠与大王爷这一番争锋相对，剩下的王爷也十分识趣的不去多话。 毕竟谁不要面子呢？ 若是真的被老六逮住错处，像老大那样被偷鸡不成还蚀把米，难道就不丢人吗？ 不过虽然其他王爷不打算如大王爷那般找茬，但慕熠也是真的懒于应付他们。 在喝了几杯平日里与他不交好但也没有过任何矛盾的兄弟敬的酒之后，慕熠便彻底放下了酒杯。 他的目光在这群王爷身上一一扫过，也不管他们是什么脸色，心里又是怎么想的，轻笑道。 “今日各位哥哥弟弟赏脸来喝我的喜酒，我心中十分感激，所以也打算同你们说句心里话。” 众人一听这话，不约而同的顿住动作，眼神看向慕熠，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慕熠又开了口，但这次却是直接点了一个人。 “四哥，我不知道你们心中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但我从来就不曾觊觎过那个位置。 当然，我也不打算掺和进任何一方的争斗之中，所以日后无论你们做些什么，都最好不要将我与六王府拉进来。 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面了。” 此话一出，便是一向最擅喜怒不形于色的四王爷的表情都忍不住出现了龟裂…… 老六是真的疯了吗？！ 自己虽然确实眼热他手里的军权，可也没有想过这疯老六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点破这一点啊！ 此时此刻，四王爷终于体会到了大王爷方才那股子生无可恋的感觉。 而大王爷见四王爷这般，心中竟然诡异的升起了一股满足感: 疯老六对老四比对自己可是狠多了啊！ 这么一对比，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惨了呢！ 事实证明，大王爷的想法确实没错。 毕竟刚才慕熠在怼完他之后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的。 但是对于四王爷，慕熠显然没有这么好心。 他甚至都没有给四王爷开口的机会，紧接着便又开了口。 “好了，我这身体不宜饮酒过多，王妃还在等我，今日便不陪诸位多谈了。 诸位请自便，定要喝的畅意。 晏白，等大哥他们离开时，你替本王安排人好好送送。” “王爷放心，属下定会办的妥妥当当。” “诸位，我便告辞了！” 说罢，慕熠都没理大王爷他们是何反应，直接给晏白使了个眼色让他送自己回婚房。 而看着慕熠离去的身影，确实也没有任何一个王爷开口挽留。 毕竟大家谁都不想变成比四王爷还惨的那个存在。 此时此刻，四王爷心中已然郁闷的快要吐血，可面对着这群虎视眈眈的兄弟们，他还不得不端着笑容，继续维持自己那个爱护弟弟，宽容大度的贤王形象。 除了与他交好的人，其他王爷见了四王爷这副模样，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却已是笑翻了天: 果然还是疯老六才能治的住老四啊！ 原以为疯老六腿坏了之后人就真的消沉了，如今一看，简直就和当年那个四处闯祸，谁都不怕的桀骜少年一模一样嘛！ 一想到疯老六还是从前的模样，众人心中都忍不住殷殷期待: 日后凉京城里一定会越来越热闹！ 而此时，向来独来独往，不爱说话，性格古怪的七王爷慕朝却是看了一眼慕熠离去的方向，那双黑沉的眸子里也随即划过一丝玩味…… 另一边，婚房中。 姜月羲一日都未曾吃些什么，早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眼冒金星。 可偏偏宫里派来的嬷嬷以及一众下人都守在房中，根本容不得姜月羲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更别提是在新郎回来之前揭掉盖头然后不要形象的大快朵颐了。 姜月羲提前了解过这大婚的流程，自然也明白慕熠作为新郎官是要在前院吃酒应酬，根本没那么快回到新房。 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祈祷，祈祷慕熠能够快一点回来。 她发誓，她从未如此思念过慕熠，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见到慕熠。 然而下一秒，她便听到一众人行礼的声音。 “见过王爷。” 姜月羲:| ???w??)??? 她这是心想事成，还是饿的太久所以出现幻觉了？ 然而很快，姜月羲便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白日梦。 在慕熠挑开她的盖头，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 姜月羲忍不住在心里宣布，她要为这个男人疯狂心动一秒！ 这回来的简直太及时了啊！ 感动●﹏●！ 与此同时，慕熠看着眼睛晶亮的姜月羲，眼中也不免划过一丝惊艳。 他一直都不否认姜月羲是个生的很美的人，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她比往日还要美上几分。 尤其是她用那双晶亮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时，慕熠仿佛能在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一颗心更是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而他的脸上表情虽未有什么大变化，但耳垂部分那慢慢爬上的红晕却是彻底出卖了他的内心。 第83章 先来干正事吧 一直等候在婚房中的嬷嬷见状也没有多问。 在晏白扶着慕熠坐到姜月羲身旁之后，嬷嬷便拿着一把金剪刀上前，将二人的头发各剪下一缕用红绸系好放入锦盒之中。 而后又将早已准备好的合卺酒端到二人身前。 “请王爷王妃共饮合卺酒。” 二人相视一眼，这才从托盘内各执起一杯酒饮下。 待二人饮完合卺酒，那嬷嬷便又上前了几步，似是要说些什么。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慕熠便极不耐烦的挥手打断。 “都下去吧。” “王爷，这于礼不合，按规矩，接下来应当——” “够了！” 慕熠冷漠的瞥了一眼那嬷嬷。 “这里是王府，本王同王妃才是正经的主子。 在王府，旁的规矩都不算数，只有本王与王妃的话才算数。 你，明白吗？” 嬷嬷被慕熠这一眼看的遍体生寒，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被突然冻住，一瞬间都忘了该如何反应。 她本就是宫里随便指派出来盯着这新房规矩的，又没有正经主子在背后撑腰，哪里真的敢得罪慕熠？ 回过神来那一刹那，连连点头称是。 “老奴明白，老奴明白，王爷放心，老奴这就带人退下。” 嬷嬷不敢再看慕熠的眼神，也不再多言，连忙带着人退下。 慕熠见状，又朝着一旁的晏白使了个眼神。 晏白微微点头，便跟在了那嬷嬷身后。 青团与山茶相视一笑，也不再打扰这二人，屈身行了一礼后便安静退下。 待新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慕熠一转头便对上了姜月羲那眼中的揶揄。 “王妃怎么这般盯着我瞧？” “没什么，只是从前我一直以为王爷温和有礼，却没想到王爷还有如此冷酷威风的一面。” “温和有礼也要看是对着何人。 对于宫里的派来的人，无需太客气。” 慕熠并不在意姜月羲的故意打趣，只是笑了笑岔开话题。 “王妃折腾了一日，还没有吃东西吧？我已经让人提前准备好了吃食，很快便会有人送来。” 姜月羲闻言，眼睛一亮。 与此同时，山茶与青团恰好将饭菜送了进来，而后又默契的退出房间。 姜月羲正准备去用饭，起身刚走几步便想起她落下了慕熠。 这又回去掺起慕熠。 “王爷回来的这么早，想来在宴席上也是没吃多少吧？ 不如我们一起再吃点？ 我扶王爷过去。” 慕熠刚想说他自己可以坐到轮椅上，但在姜月羲的手扶住他胳膊的那一刹那，他鬼使神差的便将拒绝的话给咽了回去。 “嗯，有劳王妃了。” “王爷别这么客气，虽说我们是真戏假做，可若被人瞧出端倪来，对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饭桌旁。 看着桌上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姜月羲食指大动，也不管慕熠还在场，当即便吃了起来。 一直等到她吃了个半饱，这才发现慕熠几乎一点没动，只是坐在原地看着自己。 “王爷？这些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不是，许是方才在宴席上喝了太多的酒，现在反而没有什么胃口。” 慕熠揉了揉胃，简单解释。 姜月羲也没多问，只是放下碗筷打开房门让青团去煮些解酒汤送来。 “方才我一直没来得及问王爷，王爷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难道那些大臣和别的王爷，都没怎么用饭就走了吗？” “这倒不是，只是我嫌他们烦，所以懒得和他们继续虚以委蛇，所以找了个借口先回来了而已。” 慕熠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外院那些人的不喜，说着更是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向姜月羲转述了一遍。 听完后的姜月羲:…… 你怕不是对“虚与委蛇”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你这和将别人的脸皮撕下来踩上几脚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怎么？” “没什么。” 姜月羲收回那略微惊诧的目光。 “就是没想过王爷私下里竟是这样同你的兄弟们相处的。” “日后你会习惯的，他们也只不过是我名义上的兄弟罢了。 我不求那个位置，自然也就不需要像他们那样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挺好的，人生匆匆数十载，活的自在当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姜月羲点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王爷现在没有胃口用饭，那我们就先来干正事吧。 劳烦王爷将衣服脱了。” 慕熠:？？？ 不是说好真戏假做？ 做什么要脱衣服？ 没等慕熠开口询问，他便见姜月羲已经转过身去开始解她自己的外衣。 慕熠连忙抬袖遮住自己的目光，耳垂变得一片通红。 “王妃！你…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嗯？这嫁衣的袖子太宽大，穿上会阻碍我给你扎针啊。” 等等，扎针？ 慕熠放下袖子，这才看见姜月羲只是脱掉了外面外层繁琐的嫁衣，里面的衣服依旧穿的整整齐齐。 而她的手上还拿着那个令慕熠十分熟悉的药箱。 这一瞬间，慕熠终于体会到了何为尴尬。 也明白过来方才是他误会想多了。 好在看姜月羲的样子，仿佛并没有多想，慕熠这才松了口气。 “诶？王爷你怎么还没有脱掉外衣？ 是不是你自己不太方便？ 要我帮你吗？” “不…不用劳烦王妃，我自己来便好。” 慕熠生怕自己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会惹得姜月羲多想，所以这一次，他脱衣服倒是脱的十分干脆利落。 因此，他也忽略了姜月羲眼中一闪而过的打趣: 啧啧啧… 慕熠还真是不禁逗啊！ 明明是个胸有成算又腹黑的聪明人，却偏偏在感情上这般纯情。 日后若是遇见了心仪的姑娘，不是不得要领抱不得美人归，便是要被那个姑娘吃的死死的。 姜月羲摇摇头，在心中默默为慕熠将来的感情路点了一柱香。 眼看着慕熠将上衣已经脱了个精光，姜月羲这才收回游离在外的神思，从药箱中拿出银针。 “王妃是已经找到替我医治双腿的法子了吗？” 第84章 说好的不会动手动脚呢 姜月羲没有错过慕熠说这话时，眼中所蕴含着的期待。 只是她向来不喜欢骗自己的病人，所以还是诚实道。 “我还没能研究出王爷中的究竟是何种毒，所以无法立即替你解毒。 但王爷的这双腿确实也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因此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先用银针将双腿上的毒引到别处封住。 这样起码可以为王爷多争取一些时日。” 慕熠听了这话，眼中的期待果然淡了不少，但还是冲着姜月羲露出一个笑容。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王妃如此为我费心。” “不是说过不必这么客气吗？” 姜月羲手中施针动作不停，目光也没有落在慕熠的身上。 “从今日起，我每日都得为王爷施针一次，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将毒全部封住。 而且王爷务必要记住一点，封毒的机会只此一次。 在我封毒完成之后，未曾完全解毒之前，王爷不能动用任何内力。 一旦使用内力，冲开我封住的那几处穴位后，这毒便再也无法控制。 所以此法仍旧存有一定的风险，今日是第一次施针，倘若王爷不愿意冒这个险，我们此时收手也还来得及。” “还有比封毒更好的法子？” “目前来说，没有。” 姜月羲诚实回答。 慕熠也神色淡然，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那就封毒吧。” 慕熠勾了勾唇，眼底情绪翻涌: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 只要能够治好他的这双腿，不论要冒多大的风险，他都愿意。 比起像现在这样活着，他宁可冒险去搏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即便失败了又如何，不过一死罢了。 …… 洞房花烛夜。 前半夜姜月羲一直在为慕熠施针封毒，期间又叫了几次水给慕熠沐浴排毒。 不过这叫水的举动落在外面那些婢女的眼中，便又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只是这些姜月羲并不知晓。 不过即便知晓，她也不会特意去解释，毕竟总不能真的让人知道她与慕熠没有圆房吧？ 所以婢女们的猜测误会，某种程度上反倒是帮了二人一把。 一直到后半夜，姜月羲这才收回最后一根针，眉宇中难掩疲累。 “好了，今日是第一次施针，所以费的时间格外长些，待到后面就不必花费这么多时间了。” “辛苦王妃了。” 慕熠一边穿上中衣，一边向姜月羲表达谢意。 但困极了的姜月羲却只是摆了摆手，将慕熠扶到床边坐下后，便如同一只滑溜的泥鳅直接钻到了床榻里面躺下，将自己直接裹进被子。 她这套动作下来十分的行云流水，看的慕熠都不免有些瞠目。 “王妃？” “王爷早些睡吧。 明日我们不是还要进宫谢恩么，若是睡得太晚，明日可就没有精神了。” 姜月羲侧身朝着床榻里面，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过一个多余的枕头横在二人中间。 “对了，未免我们之间的关系被人看出不对，所以还是要委屈王爷先与我共睡一榻。 不过王爷也可放心，我并非那种毛手毛脚之人，就以此枕为界，我绝不会越界。 王爷且安心睡吧。” 好不容易解释完这些之后，早已累了一天的姜月羲终于再也熬不住，直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徒留慕熠尴尬的坐了许久，最后还是认命般的在另一侧躺下。 慕熠躺在姜月羲身边，总觉得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味，那是姜月羲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直惹得他心烦意乱，难以入睡。 一直到后面，他实在撑不住了这才慢慢睡了过去。 可就在慕熠睡着后没多久，一条胳膊直接朝着他的脸扫了过来，将他打的一个激灵: 说好的不会动手动脚呢？ 慕熠蓦然睁开双眼，偏头一看，便见姜月羲依旧是熟睡的模样，丝毫不知她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慕熠眼中满是无奈，只得小心翼翼的隔着衣袖将姜月羲的胳膊塞回她自己的被褥之中，而后往外又挪了一点。 可还没睡多久，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这一刻，慕熠终于下定了决心: 明日一定要让晏白在这拔步床内安置一张睡榻！ …… 因着昨晚姜月羲那无意识的“不安分”，到第二日起床之时，她便看见了慕熠那眼下的乌青。 然而丝毫不知自己昨夜做了什么， “咦？王爷你昨夜是没睡好吗？ 你眼下的乌青好重。” “王妃睡得好吗？” “好啊！王爷放心，我没有那么娇贵的，不至于换了一个环境便无法安睡。 倒是王爷你——” “我无事，只是有些失眠罢了。” 慕熠叹了口气，眼中含着淡淡的无奈。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昨夜姜月羲做的那些好事，选择了默默承受这一切。 但是今夜，他是坚决不会答应和姜月羲继续共睡一榻的！ 慕熠在心中暗暗坚定了决心，这才出声唤人进来给他们梳洗。 昨夜被晏白特意“提点”过的嬷嬷到了今日就显得格外识趣。 她将床榻上那块“带血”的帕子收走后便安静的退出新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更不会去惹慕熠的不快。 反正过了今日，将帕子带回宫给太后皇后过目后，她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完成。 至于这个六王府，她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有再来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 全部收拾妥当的姜月羲与慕熠这才一同出了门，由晏白驾车，慢慢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宫门口。 周皇后手下的于公公也早已等候在此。 见到慕熠与姜月羲相携从马车里下来，于公公的脸上也扬起一抹笑容，迅速迎了上去。 “奴才见过六王爷，见过六王妃。” “于公公不必多礼。 不过怎么是公公在此等候？” “回王爷的话，昨儿个夜里，皇上去探望了皇后娘娘，今儿个早晨便留在凤阳宫用了早膳。 娘娘知道今日王爷同王妃要进宫谢恩，未免二位多跑一个地方，便请皇上在凤阳宫多留片刻。 所以此刻，皇上与皇后娘娘皆在凤阳宫等着呢，二位快请吧。” 第85章 皇上不要脸 姜月羲发现，对于周皇后身边的人，慕熠倒是给了一定的尊重，态度并不似对待其他人那般喜怒无常。 但她还是没有在此时多问什么，只是默默记下这一点，然后安静的推着慕熠往凤阳宫的方向而去。 晏白与山茶则是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身后。 按照规矩，晏白虽是慕熠的近身侍卫，可依旧是外男。 一个外男，自然不便进出周皇后的凤阳宫。 所以他只能在凤阳宫外等候，只让山茶一人陪着进去。 “王爷王妃快请进吧，皇上与娘娘可还等着呢。” “有劳公公。” 姜月羲颔首谢过于公公，还不忘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于公公的手中。 而后这才与慕熠一同进入凤阳宫正殿。 正殿之中。 身着华服的乾元帝与周皇后端坐高位，姜月羲并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在简单扫过一眼后便立刻收回目光，低眉敛目。 而一旁的嬷嬷早已准备好了敬茶时用的茶水。 姜月羲便规矩上前，同慕熠先行谢过恩后，这才又跪下接过茶水以此给乾元帝夫妇敬茶。 “儿媳给父皇母后请安，请父皇喝茶。” 乾元帝方才一直同周皇后说话，倒是一直没有留意过慕熠与姜月羲这对新人。 如今见这个儿媳妇乖巧的跪在自己面前，倒没有为难她的想法，接过茶水意思一下后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搁在一旁的托盘上。 姜月羲见状，心中亦是松了一口气。 她谢过乾元帝后便迅速端起另一杯茶水送到周皇后面前。 “儿媳请母后喝茶。” “嗯。” 比起乾元帝，周皇后态度倒是十分温和，即便姜月羲一直没有抬头看向上方的两人，却也能感受到周皇后向自己释放的善意。 一直等到周皇后的见面礼赐下之后，姜月羲这才被乾元帝给叫了起来。 原本到了此时，二人便可以直接告退离开前往太后宫中了。 然而周皇后却因着太后，一直对姜月羲有些好奇，这份好奇促使她多说了一句话。 “六王妃，你抬起头来让本宫仔细瞧瞧，本宫每每去给太后请安时，总听她老人家提起你。 倒是让本宫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儿家能得太后如此惦念。” “是。” 周皇后本也是好奇，可在看清姜月羲那张肖似其亡母的脸后，满心的好奇顿时转变为了心惊。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乾元帝，紧接着眸光微变，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在大凉朝，一直以来都有臣子妃嫔非允许不得抬头直视皇帝的规矩。 因此姜月羲每每进宫见到乾元帝时，总是低着头。 所以乾元帝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儿媳妇的容貌。 可今日，因着周皇后的话，乾元帝的心中不可避免的也被勾起了几分兴趣。 但当看清姜月羲长相的那一刻，乾元帝眸光骤变，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但在看向慕熠时，却是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熠儿，你这王妃进退有度，确实不错，怪不得能讨太后的欢心。” “父皇谬赞了。 多亏父皇赐婚，儿臣才能得此良妻。” 听到这句话，乾元帝拢在龙袍里手不由攥紧几分，但面上却依旧不显分毫，转头看向周皇后。 “皇后，朕还有折子要批，便不在你这凤阳宫多坐了，朕改日再来看你。” “是，皇上自去忙吧，臣妾无碍的。 臣妾恭送皇上。” “儿臣（儿媳）恭送父皇。” 乾元帝离开之后，周皇后看着姜月羲欲言又止，可碍于慕熠还在场，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挥手让他们退下。 可慕熠与姜月羲皆是十分敏锐之人，即便周皇后没有多说，但二人因着方才乾元帝与周皇后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中也已经有了怀疑。 只是碍于现在在皇宫之中，且周皇后虽为人公正，但二人也不敢随意轻信。 所以他们即便心中有疑，也不得不按下这份疑虑，规规矩矩的告退，转而往太后的常宁宫而去。 而一直等到慕熠同姜月羲离开，周皇后那紧皱着的眉头都没有松开。 莲枝见状，不动声色屏退殿内诸人，又亲自往香炉里添了一份安神香，这才走到周皇后的身后轻轻替她按摩着太阳穴。 “娘娘今晨起来时不还十分高兴吗，怎地如今却有些愁眉不展？ 难道娘娘觉得六王妃有什么不妥吗？” “那孩子看着确实是个好的，哪里会有什么不妥？ 做的不妥的分明是本宫啊。” 周皇后叹了口气，神色中掺了几分懊恼。 “本宫早该想到的，这姜月羲是文卿宁的亲生女儿，必然与那文卿宁生的十分相像。 可本宫却还当着皇上的面让那孩子抬起头，暴露了她的容貌！” “皇后娘娘！这如何能怪得了娘娘？ 娘娘自己也说了，姜夫人同六王妃是亲母女，二人即便长得像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实在是太像了啊…… 莲枝，你难道忘记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了吗？” 周皇后声音幽幽，莲枝心中亦是一颤，脸色也多了几分不自然，但还是低声安慰道。 “皇后娘娘，你别多心。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且不说皇上早已儿女成群，未必会惦记着一个旧人。 即便皇上心中确实还存着心思，到如今也是无用的了。 毕竟六王妃已经是六王爷的妻子，是皇上的儿媳。 皇上对当年的事情再如何不甘，终究也是要顾念自己的名声，顾念这天下人的看法的。” 但莲枝的这番安慰却并没有起到效果，周皇后脸色更为凝重，更是摇了摇头。 “不，你不懂，你根本就不了解皇上。 他这个人最是自私，又极为贪色，对于不曾得到过的人或物，更是有着你难以理解的占有偏执。 这一次，是本宫一时不察给六王爷夫妇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皇后娘娘……” “不必多言。” 周皇后闭了闭眼，语气里满是后悔，但心中却也慢慢坚定了一个决心。 “当年我能拦下皇上第一次，如今就能拦下第二次。 皇上不要脸，本宫的女儿还要脸呢！ 这件事情，无论是不是本宫多想，现在都得预备起来了。” “……” 第86章 朕看上了一个女人 另一边。 已经回到御书房的乾元帝却破天荒的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思，反倒是盯着奏折兀自出神。 在他的脑海中更是时不时的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而那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姜月羲的生母文卿宁。 自从文卿宁死后，乾元帝已经有很多年不曾想起过这个女人，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可今日他见到了姜月羲那张脸，看到那张同文卿宁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后。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现了出来。 乾元帝自己心中也清楚，若说他有多喜欢文卿宁，倒是假的。 只是自从登基以来，他从未被人忤逆过心意，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唯有在文卿宁的身上，他第一次栽了跟头还无法正大光明的报复回去！ 这件事情也渐渐成了乾元帝心中一根难以拔掉的刺！ 原本因着文卿宁的离世，乾元帝也已经慢慢淡忘了那些事情。 他故意给姜家女与慕熠赐婚，并示意姜首辅嫁出姜月羲，为的就是替当年的自己出一口气。 他实在很想知道，向来清高自傲的文卿宁若是知道她的独女嫁给了一个残废，会是怎样的表情。 只可惜，文卿宁早就死了，乾元帝自然也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而今日在凤阳宫里见到姜月羲那张酷似文卿宁的脸，乾元帝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后悔的念头。 若早知道这姜月羲长的这般像文卿宁，他就该将她直接纳入后宫！ 然而现在…… 乾元帝越想，心中越是不甘。 他烦闷的将奏折抛下，微眯双眼，眼神里闪着诡异的光芒。 “张全！” “奴才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你说，朕若是看上了一个女人想将她纳入后宫该如何？” 张公公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谄笑着。 “皇上这话说的，不拘是哪家姑娘，只要能叫皇上看上的，那就是那家的福气。 好在明年便是秀女大选，皇上看上哪家姑娘不妨同皇后娘娘直说。 皇后娘娘最是宽容大度，想必定会为皇上安排妥当，不叫皇上烦心。 若皇上当真喜欢那姑娘，不愿多等些时日，便是一道圣旨直接纳入宫中也是无碍的。” 张公公说这话时，乾元帝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看的张公公心中发慌，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话说完。 只是他这话说的也十分有技巧。 字字句句提到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并未有半句往姜月羲身上引的意思，倒让乾元帝不好继续深说。 好在乾元帝似乎只是心血来潮问了这么一句，还没有下定决心真的做些什么。 在张公公说完之后，他便收回了目光，顷刻间便恢复成往日里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行了，朕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至于纳不纳入后宫，等明年秀女大选后再看也不迟。 这杯茶凉了，你去给朕换杯热的来。” “是，奴才这就去。” 张公公笑着端起凉掉的茶水退下，心中亦是哇凉一片。 他伺候乾元帝这么多年，若说他是最了解乾元帝的人，那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如今即便乾元帝没有明说，张公公也知道乾元帝这次是真的动了心思。 可乾元帝他不能啊！ 那个人是…是…… 唉！ 张公公只觉得自己心中比吃了黄连还要苦，他不敢帮着乾元帝去做这件事情，却又害怕乾元帝最后会迁怒自己。 他在宫中浮浮沉沉这么多年，求的不就是一个善终吗？ 可如今看乾元帝的情况，显然是指望不上的。 看来，他也是时候替自己另谋一条出路了。 张公公心中暗暗决定，慢慢也有了一个最佳的人选…… 然而凤阳宫与御书房这边发生的事情，慕熠与姜月羲却是丝毫不知的。 二人本有意向太后探问一二，却正巧碰上九皇子、十一皇子都在太后身边玩耍。 有他们在场，有些话，慕熠自然不能随便说出口。 又加上他们夫妻二人还没有在常宁宫坐太久，便有临华宫的宫人来接十一皇子。 虽说慕熠与柔贵妃不和，但新婚第一日，既进了宫却也不好真的不去临华宫拜见。 如此一来，二人便在太后的示意下，同十一皇子一同去了临华宫。 只是他们一行人才踏入临华宫里，便听得正殿里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 姜月羲神色微诧，歪头看了一眼慕熠，却见慕熠在听到这笑声后竟皱起了眉。 “王爷？” “无事，等你进去便知发生了什么，不过不必多虑。 有我在，那些魑魅魍魉也伤不了你。” “嗯。” 姜月羲虽不知慕熠好端端的为何会说这些话，但还是应了下来。 待他们真的进入正殿后这才发现，除了端坐在高位上的柔贵妃外，殿内还有一个身着华裙的娇俏女子。 那女子见到慕熠亦是眼中一亮，当即便朝他飞扑了过来。 “六哥哥！语儿好想你呀！” “平福郡主慎言慎行！男女授受不亲！” 在平福郡主扑过来的那一刹那，慕熠眼中闪过明显的厌恶。 整个人更是操控轮椅后退许多步，让平福郡主扑了个空。 可被慕熠这般当着众人的脸下了面子，这平福郡主也丝毫不恼，反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六哥哥，这都多久没见了，你怎么还是同过去那样死板无趣呀。 我都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只是把你当成亲哥哥呀。 我又没有旁的意思，妹妹抱一下哥哥又怎么了？ 想来新嫂子也不是如此不讲道理的人吧？” 平福郡主笑着，随后歪头看了一眼站在慕熠身侧的姜月羲，眼神里倒是看不出对她的敌视。 姜月羲也没有直面回答平福郡主的问题，只是微微勾唇，笑了笑，随后看向慕熠。 “王爷，不知道这位平福郡主是？” “她是——” 然而慕熠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平福郡主惊讶着打断。 “不会吧，你竟然不知我是谁吗？” 第87章 本王妃应该认识你吗？ 此时此刻，莫说是本就极为厌恶平福郡主的慕熠，就连原本对她无感的姜月羲，心中也忍不住生起一股反感来。 她虽然觉得女子活泼好动，或是大大咧咧一些也无妨。 但在姜月羲看来，这位平福郡主的种种举动，显然已经远远超过活泼这个词的正常定义了。 这不是活泼，这怕是没脑子吧！ 姜月羲敛了笑容，上前半步侧身挡过平福郡主继续盯着慕熠看的目光，悠悠开口。 “平福郡主这话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本王妃应该认识你吗？ 大凉朝不说公主，便是郡主都有十数位，本王妃又不是女学先生，怎可能记住每一个人？” 平福郡主的脸色一变，当即露出了几分委屈之色。 “我是哪里得罪了六嫂嫂吗？” “嘁！” 这一回，姜月羲莫说是回应平福郡主，就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慕熠与姜月羲夫妇一体，自然也是一心对外，根本就不会替平福郡主解围。 临华宫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 柔贵妃也是了解平福郡主这讨人嫌的性子，又正好得知前几日她跟随闻王爷夫妇回京暂住，这才故意在今日将她召入宫中，为的就是给慕熠两人添堵。 如今这目的显然已经达到，柔贵妃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就看着平福郡主在她的地盘下不来台。 又看到慕熠夫妇几乎一个做派，心中更是不喜，当即开口道。 “平福郡主是异姓王闻王爷的独女，名为闻幼语。 郡主幼时也经常进宫，颇受皇上疼爱，只是这几年跟随父母去了封地，这才鲜少在凉京露面。 月羲，你从前一直养在庄子上，如今又才嫁入皇室，不认识平福倒也正常。 平福孩子心性，你这个做嫂子的，就不要同她计较了吧。” “原来六嫂从小是养在庄子上的啊，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姜月羲挑眉看向平福郡主，轻蔑一笑。 “平福郡主接下来是不是要抓住本王妃是养在庄子上这一点不放了？” “诶？六嫂怎么会这么想呢？ 从小养在庄子上又不是六嫂的错，只是六嫂既然不在凉京长大，这皇室规矩上还是要多多费心才是，可别丢了六哥哥的面子呢。” “本王妃的规矩如何就不劳平福郡主操心了！ 毕竟本王妃无论是嫁人前或是嫁人后，从未被人说过半分规矩不好。 倒是平福郡主，你不过一个异姓郡主，即便得蒙圣恩，可也只是一个空有封号而无封地的郡主。 难道闻王妃从未教过你，见了王爷同本王妃，要行礼问好的吗？ 而郡主从方才到现在，可曾给本王妃与王爷行过一礼？ 郡主此种作为，倒也好意思暗讽本王妃的规矩不好？” “我没有…而且这怎么能一样呢…” 平福郡主咬了咬唇，眼神无辜的瞥向慕熠。 “我与六哥哥可是家人，家人之间又怎么还需要这些虚礼呢？” “平福郡主！ 本王说过很多次，本王姓慕，而你姓闻，纵然你得了父皇宠爱封为郡主，但本王与你可不是一家人。 能被称之为本王家人的，只有本王的王妃。” 随着慕熠这番话的说出，平福郡主整个人都睁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这是慕熠说出的话。 她呆呆的看着慕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姜月羲比她更快。 “郡主可听清了？ 想来郡主也早就过了不知事的年纪，王爷今日将话说的这般清楚，郡主可要记清才是。 下次若见了王爷与本王妃，郡主还是如今日这般不知规矩，本王妃可就不会继续看在母妃的面子上，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王妃何必同她说这么多？等下次本王见到闻王爷时，自会问一问他，究竟是怎么教导的女儿。” 姜月羲与慕熠一唱一和，根本就没有打算给平福郡主任何可以还口的余地。 “母妃，既然你这里还要招待平福郡主，儿臣与王妃便不叨扰了，改日再来给母妃请安。 王妃，我们走吧。” “母妃，儿媳告退。” 姜月羲一副唯慕熠之命是从的模样，慕熠话音才落，她便干净利落的朝着柔贵妃行了一礼，随后直接推着慕熠堂而皇之的离开临华宫。 二人动作之快，根本就没有给柔贵妃等人开口的机会。 霎时间，正殿里除了柔贵妃一行人以及平福郡主外，便只剩下了被兄嫂抛下的小可怜——十一皇子。 “yue！” 十一皇子看着平福郡主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忍不住呕了一声: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让人作呕呢？ 听到动静的平福郡主再也遏制不住心里的恼怒，忍不住剜了一眼十一皇子。 看到这一幕的柔贵妃蹙了蹙眉，使了个眼色让人将十一皇子先带走，这才看向平福郡主，表示自己的歉意。 “平福，今日的事情真是委屈你了。 慕熠那孩子自从出事后，脾气便变得难以捉摸，便是本宫这个母妃，有时也猜不透他心里想的什么，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实际内心os:你可一定要记恨他们啊！ “娘娘放心，我知道六哥哥变成残疾不好受，自然不会真的生他气的。 可是六哥哥新娶的这个嫂子，可真是比不上四嫂嫂。 虽然四嫂嫂出身不高，可对娘娘你却是十分尊敬，哪像这位六嫂……” 平福郡主眼中满是不满，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贵妃娘娘，你怎么就让六哥哥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做王妃呢？” “平福你这可就误会了，月羲既不是本宫为熠儿选的媳妇，也不是熠儿自己选的，而是皇上赐婚。 既是皇上赐婚，想来她定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吧。” 柔贵妃点到为止，端起一旁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也不再多话。 平福郡主才回凉京不久，对凉京如今的情势确实不甚了解。 不过她到底也不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听了柔贵妃这话后，那张脸上的神色也是变了又变，但终究没敢真的说出半句皇上的不是。 第88章 平福像是得了失心疯 后来，平福郡主又在临华宫陪着柔贵妃说了会儿话，期间说了不少笑话给柔贵妃逗趣。 直到柔贵妃面露疲色，她这才起身告退。 然而平福郡主一离开，原本满脸疲惫的柔贵妃顿时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还不去把临华宫的门窗都给本宫打开！ 平福身上也不知熏的什么香粉，还一直往本宫身前凑，熏的本宫都快吐了。” “娘娘这又是何必呢？ 既不喜欢平福郡主又何必让她进宫，反惹得娘娘不舒服。” 蓝春心疼的看着柔贵妃，还不忘将新鲜的水果喂到她的嘴边。 柔贵妃就着蓝春喂过来的水果吃了好几口，这才觉得那股子熏人的味道淡了些，紧皱着的眉头也慢慢松开。 “若不是想给那孽子夫妇两添堵，本宫才懒得搭理平福。 不过今日本宫的牺牲倒也算值得。 瞧平福那样子，定是记恨上姜月羲了，等着瞧吧，日后可有着闹呢。” “娘娘再吃块水果。” “……” 此时，慕熠与姜月羲一行人早已出宫。 两人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姜月羲这才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王爷，那个平福郡主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她有些……” “王妃是不是也觉得她像是得了失心疯？ 虽然闻王爷曾给她请过太医，确认她身体无恙，可依本王之见，这平福郡主就是有病。” 在姜月羲的面前，慕熠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君子模样，鲜少露出这副姿态。 甚至在提起平福郡主时，姜月羲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厌恶之情。 可见慕熠是有多不待见这个人。 见状，姜月羲虽然确实对平福郡主还存有一些疑虑，但也在考虑要不要继续问慕熠。 毕竟慕熠看起来，是真的真的很厌恶平福郡主这个人啊！ 不过慕熠显然是看出了姜月羲的纠结，没等她开口，他的目光便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对平福这个人很好奇？” “好奇倒也算不上。” 姜月羲诚实的摇了摇头。 “就是觉得平福郡主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所以我才想着问一问她的事情。” 这话姜月羲倒是没有说谎。 她见到平福郡主的第一眼，就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平福郡主这个人同大凉朝是格格不入的，就好像她这个外来人一样。 不过不同的是，为了不让任何人知晓自己是借尸还魂，姜月羲努力的适应这个时代的一切，将自己伪装起来。 但平福郡主此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她处处都要彰显她的不同，就好像要以此来证明什么一般。 所以姜月羲心中是有一个大胆猜想的，就是不知她的猜想究竟是对是错了。 而慕熠听了姜月羲的话后也没有多想，沉思片刻后便说出了他知道的事情。 “我是真的觉得，平福像是得了失心疯。 毕竟她很小的时候和现在一点都不一样，我记得应当是六年前，她落水后生了一场大病，自此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 平福从前性子安静，不爱出门。 可自那以后却经常女扮男装偷偷出门，去各个茶楼同那些书生高谈阔论。 更是说什么人人平等，不许家中下人跪拜行礼。 你说，这不是失心疯是什么？” 姜月羲越听越是心惊，在听到“人人平等”这四个字时，她几乎可以确定，平福郡主与她是一样的天外来客。 但这件事情，她却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慕熠。 姜月羲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默默问了句。 “然后呢？闻王爷难道就不曾管她吗？” “呵！闻王爷怎么没管？” 慕熠嗤笑一声。 “我虽不反对什么人人平等之说，但在这皇权集中的地方，可多的有人在乎。 平福说出这种话，无疑是将一把刀直接架在了闻王府所有人的脖子上。 闻王爷得知此事后，将当时还在茶楼大放厥词的她亲自带回王府，请了家法教训了一顿，而后平福这才消停了不少。 不过这种消停，也只是不会给闻王爷找杀头的麻烦而已，却依旧没放过祸害旁人。” 慕熠说着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不好的回忆，但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后来，她不知怎么盯上了我。 不仅日日堵在我的必经之路上，说什么我与她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说她会助我成就大业。 还要我答应她，娶了她之后便不可再有第二人，要我做到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真是可笑至极！” 慕熠忍不住冷笑连连。 “若是我真心爱慕的女子，我自然愿意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平福算个什么东西？ 谁给她的自信，让她觉得本王心悦于她的？” 姜月羲:……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个场景，但只是听着，她也确实替慕熠感到无语的。 “那后来王爷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我自然不会搭理她，直接让手下人绑了她扔回闻王府给闻王爷带了话。 原以为这样她便会消停，却没想到……” 说到此处，慕熠的脸上浮现一种一言难尽的神色。 “没想到平福居然认为我是在欲擒故纵！ 她始终坚信我对她痴心不改，无论怎样都不改变。 直到三年前，我在战场上伤了腿变成废人。 她才一改常态，非但不再像过去那般缠着我，反而迫不及待的想要同我撇清关系。 还口口声声与我解释，她对我只是兄妹之情，让我务必不要误会。” 姜月羲:……更无语了怎么办？ 她默默的向慕熠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瞧给慕熠这孩子祸害的，怪不得这么厌恶平福呢。 “不过听起来这平福郡主不管怎么变，有一点倒是没有变的。” “什么？” “她一直坚信你心悦于她。” 慕熠:……大可不必！ “王妃，我觉得你在笑话我。”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笑话王爷呢，这都是你的错觉。 我就是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平福郡主这种人罢了。” “否则我又怎会说她是失心疯呢？ 毕竟，她这些年可不只是盯上了我一人。” 第89章 求王妃娘娘救我一命 “哦？此话怎讲？” 姜月羲承认，她被慕熠彻底勾起了兴趣。 虽然平福郡主很有可能与她一样是穿越而来，算得上是个老乡，但看热闹听八卦这种事情，纵然是她，也无法免俗。 慕熠听出了姜月羲语气里的兴奋，他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王妃: 虽然他们是假夫妻，可姜月羲这样毫不掩饰的看自己的热闹，这样真的好吗？ 然而在对上姜月羲那双晶亮的眸子时，慕熠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据我所知，不仅是我，事实上除了大王爷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曾被她如此惦记过。 只不过或许是在我这里得到了教训，平福后来在针对其他人时说的话做的事显然也像是个正常人。 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的想法。 她似乎觉得，所有男子都该是喜欢她的。” 听到这句话后，姜月羲可以确定，这平福郡主穿越前定然没少看玛丽苏小说。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一穿越便将自己当成了小说里的女主角，认为是个男的都会爱上自己。 只可惜姜月羲虽然知道了平福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却也无法向慕熠坦诚相告。 好在慕熠同姜月羲说这些，除去要将埋在心底的苦水倒一倒之外，就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至于旁的，他倒没有想过。 且不论他如今有多厌恶平福，即便是从前平福未曾招惹他之时，他也绝不会让自己的王妃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看诊。 “罢了，我同王妃说这些，也是为了让你心中有个数。 日后若是见到平福，不必搭理她便是。 她若敢招惹你，你也不必退让。 我们六王府的人，只要没有做错事，就永远不需要对任何人退让。” “王爷，我发现你好像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姜月羲靠着车壁，盯着慕熠的脸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慕熠被她那认真的眼神盯得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好笑的问道。 “那你想象中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原本以为王爷这样芝兰玉树一般的人儿，该是温和有礼，行止端方的翩翩君子。 可与王爷相处的越久，我便越觉得王爷从前在我面前做出的样子都是伪装。 真正的王爷，或许是小心眼的，易怒的，甚至还有点子疯劲，对吗？” 姜月羲斟酌着开口，虽是疑问，但语气里却是笃定。 慕熠心中讶异，看向姜月羲的眼中更是多了一抹认真。 而后，他忽而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我的王妃有看透人心的本质。” 慕熠敛了笑容，忽而正色看向她。 “王妃说的很对，但也不是全对，至于那些王妃还没有来得及发现的有关于我的另一面。 与其我自己说出来，我想还是让王妃自己发现才更有意思。” 姜月羲:？？？ 这话她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姜月羲还想再问慕熠究竟是什么意思，马车却突然猛地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姜月羲一个不防，整个人因为惯性直接向前扑去，重重的撞在了慕熠的肩膀上，砸的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然而在这变故陡然发生的刹那，慕熠还是眼疾手快的护住了姜月羲头，没让她直接撞上马车。 等到马车彻底停稳之后，慕熠这才扶起姜月羲，语气里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 “王妃，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王爷你——” “无碍，先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熠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而后才扬声问正在驾车晏白，语气里明显透着一丝不悦。 “晏白！发生了何事？” 话音才落，二人便见面色有些不善的山茶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启禀王爷王妃，咱们的马车原本在街上走的好好的，不知从哪儿突然冲出来一个女子，直接拦住了路。 晏白是怕撞到那女子为王爷惹到王府，这才不得突然停下马车。” “那个拦车的女子呢？” “还在外面跪着哭呢！” 山茶拧眉，显然也对那突然冲出来的女子十分不耐。 姜月羲这才静下心来认真听了听，随后果然听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她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又与慕熠对了一个眼神。 “王爷，我们的马车也不能一直挡在街道上，还是让我下去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嗯，你别靠近那女子，小心有诈。” “王爷放心。” 姜月羲点点头，随后由山茶扶着出了马车。 而此时，那个拦下六王府马车的素衣女子就跪在马车前，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但她的眼神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马车里的动静。 在看到马车帘子被掀开的瞬间，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欣喜。 但这抹欣喜却在看见来人是姜月羲的那一刻淡了不少，她更是在姜月羲走出马车的刹那便迅速低下了头。 虽然素衣女子掩饰的很好，但姜月羲还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任由山茶扶着，步履优雅的一步一步走下马车，最后在离那女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住。 “你是何人？为何要当街拦下我六王府的马车？” 素衣女子闻言，又凄凄切切的哭了起来。 “王妃娘娘救我，求王妃娘娘救我一命啊！ 我本是辛南人氏，同家父一起前来凉京做买卖，可谁知路上遇到山匪。 那山匪害了我父亲的性命，抢走了所有的钱财，我费尽心思逃了出来，却没想到竟又遇见拐子，被人卖入妓院之中。 今日我是趁妓院看守之人偷懒这才侥幸逃了出来，求王妃娘娘可怜可怜我，救我一命吧。” 她膝行上前想要去抓姜月羲的裙摆，却被姜月羲不动声色的避了开来。 “不救。山茶，我们走。” 姜月羲冷漠的听完，冷漠的丢下这句话，而后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那素衣女子也傻了眼，似乎没有想到姜月羲竟然会拒绝自己。 直到她的身影越来越远，那女子才如梦初醒，忍不住高声哭喊道。 “王妃娘娘！你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第90章 去报官！ 这本就是凉京最热闹繁华的街道之一，再加上素衣女子的这声哭喊，更是成功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很快，便有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围聚了过来。 只是他们也认出这马车上的标志乃是六王府所有，因此也不敢离的太近，只是默契的围成一个圈看着这边的动静。 素衣女子见这么多人围观，又想到之前那人找到自己时说的好处，心中更是暗喜，但面上却是哭的更狠了一些。 “王妃娘娘，我知道今日是我冒犯了娘娘。 可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求王妃娘娘发发善心，救救我吧。 只要王妃娘娘愿意救我出那个魔窟，我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娘娘，绝无二心！” 女子一边哭着一边不停的朝姜月羲磕头。 没一会儿便将头都磕破，血迹留在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围观百姓们见女子这副凄惨模样，难免心下不忍。 恰好人群里不知是谁又将这女子之前的“身世”说了出来。 众人听后不免对这女子更加怜惜几分，一时间更是议论纷纷。 “如此说来，这女子也确实可怜。” “谁说不是呢，好人家的女儿谁又愿意自甘下贱去那种地方去伺候人？” “这女子哭的如此可怜，六王妃该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 “要我说，王府那样的地方就算是多养一个人又值什么呢？ 可对这女子来说，可是一次逃出生天的机会啊。” “如此积德行善的事情，想来王妃娘娘也不会拒绝的吧？” “……” 众人虽说是小声议论，但这些话全都一字不差的传进了姜月羲等人的耳中。 素衣女子跪在地上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大定。 她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姜月羲的方向，眼中迅速划过一丝得意之色。 山茶站在姜月羲身边，听着这些话，脸色本就难看，如今瞥见素衣女子这模样，更是阴沉到了极致，当即就要上前，然而却被姜月羲拦了下来。 “王妃。” “我来处理便好。” 姜月羲面色如常的站在原地，眼神再一次落在素衣女子的身上，开始认真打量起她来。 不得不说，这女子生的确实不错，纵然此时磕破了头，却依旧有着一股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只可惜对于一心要算计自己的人，不管她生的多美，姜月羲都没有欣赏的念头。 她知道素衣女子闹这一出，无非是想借着舆论的压力逼自己不得不“救”下她。 但很可惜，这女子打错了算盘。 “你是不是很得意？” 素衣女子身子一僵，立刻垂下眼眸。 “王妃娘娘这话…我不是很明白。” “呵…” 姜月羲嗤笑一声。 “不明白？那本王妃就再说一遍，本王妃不会救你，也并不想掺和你的事情，你是死是活与本王妃更没有半点关系！ 虽然你的遭遇确实可怜，但你与你父亲前来凉京是你们自己的决定，本就与本王妃无关。 即便路遇劫匪遇难，后又被卖入青楼，这也不是本王妃的过错。 本王妃更没有对你负责的义务。 若你的遭遇真如你自己所说，那你自可去大理寺击鼓鸣冤，大理寺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你口口声声说着你是偷跑出来，命悬一线。 但你宁可在此处痴缠本王妃，也不去报官为自己寻一个公道，难道你是觉得，本王妃的权利是比大理寺还要大了吗？ 你说本王妃心冷也好，无情也罢，总之我们六王府，是绝不会随随便便收留一个大街上冒出来的女人。 山茶，让人去报官，查查这女子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若真有此事，想必大理寺必会还其一个公道。 可若是假的……” 素衣女子对上姜月羲那毫无温度的笑，整个人都傻了眼: 报官！这六王妃居然让人报官？！ 这些达官贵人们不是素来都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吗？ 为何六王妃如此不同寻常？！ 素衣女子一开始会答应做这件事情，本就是想着，即便没能成功进入六王府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可她没想过姜月羲会直接将自己送官啊！ 虽然她说的这些并非全是假话，但若进了大理寺，也难免会被人查出来的！ 等到了那时候，她可就没有别的退路了！ 这下子，素衣女子是真的有些慌了！ 早知道六王妃如此难对付，当初她就不应该答应那个男人做这种事情。 如今真是悔不当初！ 眼见着山茶已经打发了人去大理寺报官，素衣女子脸上满是慌乱。 她有心为自己解释些什么，但人群里有个人的声音却比她更快。 “六嫂何必如此动怒？ 要我看，这姑娘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六嫂不愿意救她也就罢了，为何又要将她送官呢？” 话音落地，平福郡主便娉娉袅袅的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她的语气温柔中还带着丝丝叹息，看向姜月羲的眼神满是不赞同。 就仿佛姜月羲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而对于平福郡主，姜月羲也是无语到了极致。 她一听那话，一看平福郡主这作态，就知道平福郡主这是圣母心又泛滥了。 毕竟在平福郡主的认知里，她既然“幸运”的穿越成了郡主，必然就是小说里的女主了。 而作为女主，除了倡导人人平等这一重要思想外，自然也是要怀有一颗仁爱之心。 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姜月羲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她懒得搭理平福郡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然而她这副举动落在平福郡主的眼中，便让平福郡主认为她是心虚。 如此一来，平福郡主更是忍不住劝导姜月羲要善良，要有同情心。 纵然姜月羲不回应，她也能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说上许久。 “六嫂，可不是我托大非要说你的不是。 只是今日的事情，六嫂确实处理的欠妥，人命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六嫂不知百姓疾苦原也没什么。 只是六嫂下次再做事时，还是要多多考虑一下，就如同今日之事。 六嫂就当做个善事又如何？ 这对六嫂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可救下的可是一位姑娘的清白啊！” 第91章 关你何事？ 听着平福郡主如同一只苍蝇那般不停的在自己耳边念叨，姜月羲终于忍无可忍，抬眼瞥了过去。 “关你何事？” “什么？” 平福郡主愣了一下。 “看来郡主不仅不太聪明，这耳朵也不太灵光。” 姜月羲挑了挑眉，难得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本王妃说，关你何事？ 这女子拦下的是我六王府的马车，本王妃怀疑她来历不明让人报官亦是情理之中。 可郡主看起来却不赞同，难不成你认识这女子不成？” “六嫂说笑了，在今日之前，我与她可是素未谋面。 只不过是恰巧路过，瞧着她可怜所以想帮一把罢了。 毕竟就像我说的，人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每个人都该是一样的。 六嫂不如就收了这姑娘，哪怕放在王府里做个粗使丫鬟也是使得的。” “哦？是吗？” 姜月羲饶有兴趣的看向平福郡主，轻轻掸了掸袖子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静。 “既然平福郡主如此有善心，那你怎么不收了她？ 难道郡主的善心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做不得数吗？” 平福郡主本就经不起这种激将。 虽然她并不想从自己的月例银子里多拨一份出来再养一个人，可为了不崩掉自己那“女主”的人设，她还是只能应下。 她生气的瞪着姜月羲，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 “若是六嫂当真不愿意管这个可怜人，那我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回去那个魔窟的！” “如此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本王妃要提醒郡主一句，带她回府之前还是先解决她的来历问题吧。” 姜月羲轻笑着，眼神却看向平福郡主的身后，轻抬下巴示意道。 “诺，大理寺的人已经来了。” 听见这话的平福郡主猛然转身，果然看见一队人浩浩荡荡的赶来此处。 为首的，正是才上任不久的少年英才大理寺正——盛琛。 平福郡主的眼睛也在看见盛琛的那一刻亮了起来。 而此时的素衣女子早已没了算计姜月羲的心思，她现在只希望这个什么平福郡主能够说话算话将她带走。 她是真的不想去大理寺吃牢饭啊！ 姜月羲不想继续管这件事，但奈何去大理寺报官的是王府的人，所以她还是要等到这位盛大人了解完情况后才能离开。 毕竟，她又不打算走仗势欺人的路子。 更别提这位盛大人还是自家舅舅的下属。 此时，身着官服的盛琛也已经疾步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他长揖一礼。 “下官见过王爷，王妃，见过郡主。” “盛大人免礼。” “盛哥哥！” 姜月羲:…… 来了来了，“咯咯”精又来了！ 平福郡主丝毫没有察觉到姜月羲的白眼，见到盛琛后便欲上前亲热的打招呼。 然而盛琛却是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避开了平福郡主的动作，态度疏离。 “下官正在执行公务，还望郡主不要打扰。” 说着，盛琛一个转身面向姜月羲。 “敢问六王妃，究竟因何事报案？” “山茶。” 在姜月羲的示意下，山茶连忙站出来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转述了一遍。 盛琛听后，心中也有了几分计较，当即便向姜月羲作出承诺。 “若依王妃所说，下官也觉得这女子颇为可疑。 还请王爷王妃放心，下官会将人带回大理寺好好审问。 既不会冤枉无辜之人，却也绝不会让奸佞小人有害人之机。” “有盛大人这句话，本王妃与王爷自是放心的。” 姜月羲很满意盛琛的这份识时务，那被陌生女子和平福郡主惹恼的心情也终于好转了几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她相信大理寺的人自会处理妥当。 无论是这素衣女子的去向，还是平福郡主又会如何闹腾，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姜月羲朝着山茶使了个眼色，随后在她的搀扶下重新坐进马车。 晏白也不再在此地逗留，直接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盛琛带来的人也已经将那素衣女子给押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 等到平福郡主反应过来之时，这才发现盛琛的人已经围住了那素衣女子。 平福郡主心下一急，又想去抓盛琛的衣袖，却又扑了个空。 然而她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拦下盛琛撒娇道。 “盛哥哥，你别带这位姑娘回大理寺好不好？ 她的身世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因为六嫂嫂的一句话便要遭受牢狱之灾，那就更可怜了。” 闻言，盛琛皱了皱眉，但碍于平福郡主的身份，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 “郡主，带这女子回大理寺接受审问，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并非是六王妃的缘故。 倘若她确实无辜，大理寺自然会将她无罪释放。” “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哪里能吃苦？ 盛哥哥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这一次，别带她回大理寺了好不好？ 她是我即将带回王府的婢女，她的身份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平福郡主一开始时只想要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自己那善良无私的一面。 可如今见素衣女子的事情连大理寺的人都引了过来，她又觉得这女子身份定然不一般。 若自己成功收用，说不定就像她看过的小说里那般。 这女子会因为一次恩情而成为自己的最忠实有用的下属。 这样的想法在平福郡主脑中形成的那一瞬间，她便直接说服自己相信了这个设定。 更是不愿意让盛琛将素衣女子带走。 但盛琛却不可能如她所愿。 事实上，盛琛差点就被平福郡主这没脑子的发言给整笑了。 若非是看在闻王府的面子上，就凭着平福郡主的这番话，盛琛就可以让人将她一起带走。 但以平福郡主那奇特的脑回路，显然是与盛琛想不到一起去的。 她见盛琛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这番劝说起了效果，当即便打算再接再厉。 然而这一次，她才开口，盛琛便直接无情的打断了她。 “盛哥哥，我——” “郡主，请恕下官不能答应郡主的无理要求。 带人，将人直接押回大理寺！” 第92章 盛哥哥这般为我着想 这一次，盛琛连胡搅蛮缠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平福郡主。 话音未落，他便直接示意手下人快些离开。 盛琛更是脚下生风，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那模样，就好似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 平福郡主下意识的就要去追，奈何她今日因为进宫所以特意穿了一套精美繁琐的衣裙，导致行动受限，想跑也跑不起来。 眼看着盛琛等人越走越远，平福郡主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恼怒。 但她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不能崩了善良无私的形象，因此只得将这份恼怒压下，带着最信任的贴身婢女秀儿回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平福郡主还是越想越气，可开口之时却是一副忧伤模样。 “秀儿，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变的？ 明明盛哥哥从前虽然也规矩克制，但对于我的要求却是无有不应。 可如今我不过离开了凉京几年，回来后盛哥哥竟对我这般疏离陌生。 明明从前我们关系是那么融洽，盛哥哥对我也很好的。 可为什么他现在……” “郡主可别伤心了，依婢子看，盛大人心中定然还是牵挂着郡主的。” 秀儿是平福郡主六年前救下的一个孤女。 在秀儿心里，自家郡主的有些想法虽然确实奇怪，可这才说明郡主与旁人不同。 放眼整个大凉朝，哪里还会有像她家郡主如此善良单纯的姑娘。 所以一见平福郡主皱眉忧伤，秀儿便忍不住要说些好话来哄她开心。 而平福郡主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坚定自己信心的人。 果然，秀儿这安慰虽然苍白无力，但平福郡主听后，心情也莫名好转了几分。 “真的吗？秀儿你真的认为盛哥哥对我还和从前一样吗？” “当然啦！ 郡主你想，盛大人本就是家中庶子，他的处境有多艰难，郡主也是知晓的。 如今盛大人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中了去年的探花郎，更是得了大理寺正这样的好差事，他自是想要干一番事业的。 况且今日之事是六王府报案，事情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盛大人就算有心偏袒郡主，也不好真的就直接将人放了。 如此一来若是传到王爷耳中，岂非是为郡主惹来麻烦。” “可盛哥哥对我那般疏离冷淡……” “那正是盛大人在意郡主的表现呢。 郡主，你天真烂漫不在意世俗眼光，可盛大人却不能如此。 盛大人对郡主规矩疏离，也是为了郡主的名声着想啊！” 平福郡主眼中迸发出亮光。 “秀儿，你说的对，是我一时想岔了。 盛哥哥一向最为在意这些规矩名声，他定然是为了不让我被人说闲话，这才故意疏远我的。 盛哥哥这般为我着想，我却还怀疑他，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那郡主，我们现在要先回王府吗？” “嗯，我们回去找母妃，我既然答应要管那个姑娘，自然不能真的坐视不理。 况且我也相信那姑娘定然是清白的。 我们去寻母妃，母妃最疼我了，她一定会想法子帮我的！” …… 平福郡主这边的后续如何暂且不提。 另一边，姜月羲与慕熠虽然已经回到了王府，但关于那个女子的来历，二人合计一番后还是吩咐人去暗中查探了一番。 即便他们躲过了这次的算计，可若不将那背后真正算计他们的人揪出来，难保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这边慕熠才将事情吩咐下去不久，便见管家前来禀告。 “王爷，许公子来了，此刻正在药房那边等着王爷。” “本王知道了。” “既然王爷有友人来访，那我就先回院子了。” 姜月羲见慕熠有朋友造访，十分识趣的便要避开。 然而慕熠却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你是我的王妃，不用避开任何人。” 说着，慕熠还不忘解释一句。 “许三和裴珏不一样，他眼神挺正常。” 听到这没头没脑，但细思起来却又极有道理的一句话，姜月羲实在是没崩住笑出了声。 “王爷，你与裴公子不是好朋友吗？ 你这么说他，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慕熠掀了掀眼皮，抓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放在自己的轮椅上。 “王妃送我去一趟药房吧，许三的祖上世代行医，他亦是从小就跟着他的祖父学习医术。 之前他便一直想寻个机会与你相互切磋一下医术，如今来见我想必也是借口。 恐怕还是奔着你来的。 他也算得上是个医痴，王妃若是不去，他怕是又要在我这王府闹起来了。” “哦？这么说起来，这位许公子倒还是个性情中人。” “嗯，他的性子应该会与你投契的。” 姜月羲一边顺着慕熠的话与他聊天，一边推着他慢慢往府中药房的方向而去。 但其实即便他不多说这些，姜月羲也不会真的拒绝他的要求。 只是如今得知可以切磋医术，她的心中自然也是有些雀跃的。 医术一道学无止境，在她原本待的那个时代，医疗条件虽然甩了大凉朝许多。 但她并不认为，大凉朝这个时代的医者就一定比不上那个时代。 所以在来了大凉朝之后，姜月羲一直都有同大凉朝的医者切磋医术的念头。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加上一直没有遇上医术高超的大夫，这才不得不将此事搁置下来。 如今听慕熠说起许行舟此人，姜月羲这才隐约记起，好似在遇到自己之前，慕熠的身体一直都是由这位许行舟照料。 由此看来，许行舟的医术不弱。 姜月羲在心中这么细细分析一番之后，对许行舟的期待顿时又多了不少，脚步更是下意识的加快几分。 坐在轮椅上的慕熠察觉到姜月羲那松快的心情的变化，突然间有点后悔: 他好像做了一件蠢事。 他为什么要一力促成自己的王妃和别的男人见面？ 毕竟旁人或许不知他与姜月羲之间真正的关系，但许行舟却一直都是知晓的。 第93章 学医之人都这么痴狂的吗 此时此刻，慕熠的心里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不停的争吵，惹得他极为烦躁。 但姜月羲因着惦记即将迎来的那一场医术切磋，心思早就没有留在慕熠的身上。 自然也就没有发觉慕熠这点不对劲，更无从得知他内心的小九九。 她推着慕熠一路来到药房后，便将人直接扔给了晏白照料，自己则是一头扎进了这满院的药材之中。 尤其是发现这院中不仅晒了许多有用的药材，而且在另一旁还特意分出了一小片药圃。 那药圃里种着的，皆是一些市面上难寻的药草，这让姜月羲如何能不心花怒放。 她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又去端详药圃里的草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漫天星辰都尽数揉碎洒进了这双眸子。 慕熠认识姜月羲这么久以来，见到的多是她稳重端庄的模样。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在自己面前露出如同孩童一般兴奋的神情。 慕熠突然就觉得，兴许这医痴的名头，自己的王妃可以同许行舟争一争。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房门打开，身着白色长袍的许行舟端着刚处理好的药材走了出来。 其实慕熠他们才进院子，许行舟便已经有所察觉。 只是他不愿意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药材，这才拖到现在。 许行舟将药材拿到一旁放置好，又冲着慕熠打了个招呼，而后这目光才落到姜月羲的身上。 “王妃娘娘安好。 我之前一直听王爷提起王妃，现在看来，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见王妃对我种的这些草药似乎颇感兴趣，不知王妃有何指教？” “指教倒谈不上，不如你我就医术切磋一番？” 姜月羲懒得绕来绕去，直接切入正题。 许行舟见她这般爽快，心中对她的印象当即又好了几分。 “那王妃打算如何切磋？” “许公子行医多年，想来也炼制过不少独门毒药。 不如今日我们就以此为切磋之法。 你我各自向对方下一种自己炼制之毒，看看我们能否在规定的时间内解下自己所中之毒。” “这个切磋之法倒是有趣。” 许行舟来了几分兴趣，看向姜月羲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认真。 “就依王妃说的来吧。 解毒期间，这药房内的所有药材及药草都可皆由王妃取用。” 说着，许行舟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交到姜月羲的手上。 姜月羲则是从荷包里同样拿出一包药粉，将药粉融入新倒的茶水后递到许行舟的面前。 “请。” 二人对视一瞬，然后十分干脆的服下对方的毒药。 晏白站在慕熠的身后，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 学医之人都这么痴狂的吗？ 那可是毒药啊，说吃就吃了？！ 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晏白下意识的看向自家主子，便看到慕熠拧眉盯着姜月羲的方向。 他松了口气: 还好！ 不是他一个人无法理解王妃与许公子的做法。 没看他家主子也皱眉了吗？！ “主子，你说王妃娘娘与许公子不会真的出事吧？” “晏白。” “？” “闭上你的乌鸦嘴。” 慕熠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很快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姜月羲。 眼中虽有淡淡的担忧，但语气却满是信任笃定。 “我相信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我更相信，他们能做到想做的事情。” 见慕熠的目光几乎完全黏在了姜月羲的身上，晏白也十分识趣的闭上嘴巴站在一旁沉默看着眼前这一切。 而此时的姜月羲与许行舟，眼中早已没了旁人。 他们在意的，唯有自己体内的毒。 二人几乎同时毒发，可毒发时的症状却大相径庭。 许行舟喜欢炼制毒性霸道猛烈的毒。 但姜月羲却独爱钝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 因此在姜月羲服下毒药后不久，她便感觉那毒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搅得她五脏六腑疼痛不已，气血翻涌。 而后更是一个控制不住，口中腥甜，呕出一大口鲜血。 慕熠心中一乱，搭在轮椅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呼吸急促，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但姜月羲却浑然不觉，她拿出一块干净的丝帕将嘴角的血擦去。 而后迅速拿出银针飞快的扎在自身的穴位上，以控制住体内不断游走翻涌的霸道毒性。 一旁的许行舟看见姜月羲的行针手法，亦是忍不住赞叹出声。 “这针法果真奇妙！” “许公子若是感兴趣，待这场切磋结束之后，我教给你！” “好！那就一言为定！” 短暂的交流后，二人迅速又回了各自的战场之中。 通过这一番银针刺穴，姜月羲体内的毒已经得到了短暂控制。 她也没有去关注一旁的许行舟进度如何，而是趁着毒没有再次发作之前，直接用银针挑了一点帕上的血珠放在鼻尖轻嗅。 在她慢慢辨认出这毒药的几种组成成分后，姜月羲也迅速行动起来，开始为自己配制解药。 慕熠看到此处，那颗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而后才分了心去看许行舟的状况。 晏白见许行舟虽然面色苍白，但并没有姜月羲那般狼狈，因此下意识地的便以为许行舟要更厉害一些。 但他不知道的是，许行舟如今的情况当真没有比姜月羲好到哪里去。 若说姜月羲体内的毒是如火山岩浆一般霸道汹涌难以克制。 那么许行舟体内的毒便是如万年寒冰化成的水那般无孔不入，甚至几乎与他的血肉都融为一体。 许行舟看上去还算体面，可实际上每动一下，身体都要忍受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就好似骨头被一个尖锐的小锤慢慢敲碎而后又重新长成最后再被敲碎的重复过程。 若是心智不坚的人中了此毒，想必根本无法坚持过一刻钟。 许行舟也是因为在一开始便用祖传的点穴之法封住几个重要的穴位，暂时麻痹了身体的感知，这才没有被这疼痛折磨到晕过去。 第94章 她这是在撒娇？ 然而最让许行舟感到头痛的是，他根本无法根据自己的脉象切出自己所中的究竟是哪些草药而组成的毒。 他们许氏一族世代行医，自然也保留了不少先人传下的医术秘法。 这以切脉分析人体内毒素的构成，便是许氏一族特有秘法。 只是这秘法也并非真的无所不能。 若是遇到诡谲多变似慕熠体内的那种毒，这秘法便没了任何用武之地。 但现在的大凉朝中，像此种毒的存在到底是少之又少。 许行舟也万万没有想到，姜月羲炼制的毒竟已慢慢够到了这种程度。 好在姜月羲于毒术上并非十分执着，因此这毒虽然厉害，但以许行舟如今的造诣也未必真的解不开。 终于，在一刻钟后。 姜月羲与许行舟先后解开了体内的毒。 他们此举是为了切磋，因此给对方所下的毒并不会真的要人性命。 可毒药毕竟是毒药，二人这般疯狂的“切磋”之法，到底还是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了些许影响。 解毒的那一刹那，二人几乎同时吐出一口黑血，面色苍白如纸，可他们却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许公子，承让。” “王妃娘娘果真厉害。” “彼此彼此。” 姜月羲挑了挑眉，随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掉唇边的血迹。 而许行舟也扶着石桌站住，目光落在慕熠身上。 “慕六，你说的没错，王妃娘娘确实医术高超，这场切磋，我受益匪浅。” 慕熠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忍不住勾唇一笑: 他的那些兄弟们总说自己是个疯子，可如今看来，他倒觉得自己这个王妃还有许行舟更像个疯子。 看来相似的人总是会相互吸引的，他们三人虽然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但却是一条道上的人。 只是看着姜月羲此时那苍白难看的脸色，慕熠也实在没有心情在这时多说什么无用之话。 “晏白，你留下照顾行舟，我带王妃回房休息。” …… 姜月羲跟着慕熠回房后，便直接倒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等到她再次醒来之时，这才发现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而她不知何时已经睡在了床上。 姜月羲的脑袋有些昏沉刺痛，自知这是今日“切磋”留下的后遗症。 心想着下次绝不可再如此疯狂。 她如今这副躯体，确实经不起这般不计后果的折腾。 姜月羲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软。 她一边慢慢按着身上的穴位缓解不适，一边开口唤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都有些沙哑。 “青团，现在什么时辰了？” “醒了？” 本还有些迷糊的姜月羲在听到慕熠声音的这一瞬间，神思顿时慢慢清明起来。 她扭头看向一旁，果然看见慕熠就坐在她的身边低头看着自己。 只是慕熠背着烛光，整张脸都被笼罩在暗处，而姜月羲脑袋也不似平常那般灵敏。 她看不清此时此刻慕熠脸上的神情，也错过了慕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担心。 “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慕熠一边扶着姜月羲坐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伸手倒了杯温水送到她的嘴边，语气柔和。 “起来喝点水润润嗓子，你已经睡了大半天了。” “头晕的很。” 姜月羲乖巧的喝了慕熠递过来的水，再开口时，语气里却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她的声音虽有点哑，但更多是娇柔，就好似幼猫的叫声，十分勾人。 慕熠身子一僵，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她这是在撒娇？ 而此时，姜月羲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不对。 姜月羲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摸到一片滚烫，心下顿时了然起来: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一个自立自强的人，但只有发烧生病之时，脾气会变得像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那般娇气，说话语气也会不自觉的发生变化。 姜月羲也不知这是什么原因，毕竟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从来不会过于放在心上。 但她没有想过，自己这不为人知的一面竟会被慕熠看到…… “我这是发热了吗？” “嗯。下午我见你状态不对，便让人请了许三过来给你诊脉。 不过你不必担心，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已经喂了喝了药。 你这几天好好休养，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我知道，虽说医者不自医，但我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我还是清楚的。” 姜月羲声音闷闷的。 可慕熠听了这话，眸光却暗了一瞬。 “你若是真的清楚，今日就不会如此不计后果了！” 慕熠会说这话，本意也只是因为关心姜月羲的身体。 可姜月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心中竟在听了这话后生出一丝委屈来。 她撇了撇嘴。 “你凶我！” 慕熠一怔:？ 这怎么还和自己闹起脾气了呢？ 不过…这般闹脾气的王妃，好像还挺可爱。 慕熠哑然失笑，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此刻他眼中的温柔，更是好声好气的哄起了姜月羲。 “嗯…我怎么会凶王妃呢？我只是希望你日后不要再伤到自己。 饿不饿？我让人做点吃食送来。” “不想吃，没胃口。” “那你再躺下休息一会儿？” “不要，睡太久了脑袋疼。” 生病发烧的姜月羲虽然脾气古怪，却也十分好哄。 慕熠不过是稍稍服软，便将她那即将炸开的毛又顺了回来。 此时，她靠在慕熠怀里虽神色怏怏，但整个人看起来却异常乖巧。 和平日里那个在人前冷静自持，稳重大方的她完全不一样。 慕熠也有意顺着她。 “那我陪你说说话可好？” “嗯。” 姜月羲点点头，忽而想到平福郡主，她扯了扯慕熠的衣袖。 “平福郡主和那个素衣女子怎么样了？ 还有背后算计我们的人，王爷查出来了吗？ 若是查出来了，王爷打算怎么对付他呢？” “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才好呢？” 姜月羲一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那就一个一个慢慢回答嘛，我又不赶时间，我可以慢慢听你说的呀。” 第95章 他应当是动了心 慕熠从未见过这般姿态的姜月羲。 但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女儿姿态，依旧那股若有若无的对自己的依赖，都让慕熠的心中止不住的欣喜。 他只觉得自己平静的心湖中慢慢荡起了一丝涟漪，随后听到“咔嚓”一声，一棵嫩芽破水而出，彻底扰乱了这一湖平静。 慕熠想，他应当是动了心。 姜月羲靠着他，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伸手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嗯？” “我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我？” “在想些事情。” 慕熠的思绪被姜月羲这一拽给拉回了现实。 在姜月羲看不见的角度里，他眼里的光一寸一寸柔和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慢慢回答起姜月羲的问题。 “大理寺盛琛让人传来消息，那女子名唤晴娘，确实是从外地前来凉京的生意女。” “嗯？这么说来，那晴娘竟没有说谎么？” “不，她说谎了。” 慕熠声音淡淡，一字一句慢慢道。 “她的身世确实没有问题，但她流落青楼一事，却并非遭人欺瞒逼迫，乃是她自愿为之。 我虽不知她为何自甘堕落，但由此也可以确定，她当街拦下我们的马车，的确没安好心。” 姜月羲点头，对慕熠的话深表赞同。 “那平福郡主可知道此事？” “呵！盛琛此人向来端正，自然不会刻意隐瞒，不过平福可不见得会领他的好意。 早在盛琛还未审问出什么之时，平福郡主就已经请了闻王妃出面，想要将那晴娘带回府中。 盛琛也只是说了自己该说的一切，闻王府的人听或不听，本就与他无关，他自不会多说。 所以，此刻，那晴娘早已被人带回了闻王府安置。” “以平福郡主那异于常人的想法，想必定是坚信晴娘身怀苦衷吧 罢了，她既要托大揽下这个麻烦，是福是祸与我们也无干系。” 姜月羲嗤笑一声，不再去想平福郡主与晴娘后面会发生什么，转而换了一个话题。 “晴娘背后的人呢？可有眉目了？” “你猜猜？” “四王爷？” “不是。” 慕熠摇摇头，随即很快又道。 “不过倒与他有些关系，晴娘是老五安排的。 老五素来与他最为要好，昨日你我成亲之时，我狠狠下了老四的面子，老四心下不悦却又不能直接动手对付我。 想来是借了老五这个蠢货的手，走了晴娘这一昏招。 此时你不必忧心，我自会安排妥当的。” “王爷心中有数便好。” 闻言，姜月羲点点头没有再问。 她之前虽烧的有些头晕脑胀，却也没有丧失基本的思考能力。 什么事情该她插手，什么事情不该她插手。 纵然到了此刻，姜月羲心里也还是有分寸的。 更何况慕熠早就喂她喝过了退热的药，她如今又歇了这么些时候，早已感觉大好，眸光也慢慢清明起来。 她看了看天色，想起今日还未曾为慕熠施针，当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你这是要什么？告诉我，我让人给你拿。” “咳…王爷忘了吗？ 今日我还未曾给你施针。” 慕熠哑然无言，好半天才道。 “你如今这副模样，该如何能为我施针？” “王爷放心，我已经好多了，保准不会扎错穴位的。” “我不是担心你扎错我的穴位，我是——” 慕熠那关心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最后还是被他生生咽了回去，最后只得换了种说法。 因为他在姜月羲的眼中看不出半分男女之情，他只怕自己若将心意暴露的太早，反而会将人吓远了。 “你如今自己还病着，若再为我的事情劳心费神，导致病情加重，我会心下不安。” “王爷放心，这套针法每日施展时的穴位手法皆不相同，况且也只会在第一天与最后一天要耗费医者不少精力。 今日我为王爷施针，一刻钟足矣，必不会影响到我自个儿的身子。” 姜月羲的声音还带着点病中的娇柔无力，但眼里却是一片坚定。 慕熠与她相识了这么久，多少也摸清了她的性子。 姜月羲虽待人接物一向温和有礼，但骨子里却是个主意极正的人。 凡是她做出的决定，便极难有更改的可能。 如今又见到她这眼神，慕熠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不能打消她的念头。 只得轻轻一叹，应了下来…… 另一边。 晴娘也已经被平福郡主安置妥当。 平福郡主一心做着自己会成为穿越小说里女主的美梦，更是盲目坚信晴娘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将晴娘带回府后，更是直接将人提成了自己的一等丫鬟，还要同晴娘私下里姐妹相称。 闻王妃一生就得了平福郡主这么一个女儿，平日对她多有娇惯。 加上平福郡主虽然行事不着调，但在闻王妃面前却是异常乖巧懂事，因此对于晴娘的事情，闻王妃也只当是自己女儿心善，并未放在心上。 而此时的晴娘也是欣喜若狂。 原在她落入大理寺之时，她便以为自己此次定是要狠狠栽一个大跟头。 即便侥幸出了大理寺，可办砸了那位贵人交代的事，回去后也必然讨不得什么好果子吃。 可她万万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平福郡主这么蠢的人。 竟然当真将她从大理寺捞了出来，还替她赎身将她带回王府。 如今竟还同她说什么姐妹相称？ 晴娘一想到此处，便忍不住发笑！ 她可是一心要做人上人的，如今既然进不了六王府，进了这闻王府倒也不错。 毕竟像平福郡主这样的冤大头，可没那么好找了啊！ 晴娘心中雀跃，慢慢也萌生了一个念头…… 而因为慕熠有心让人使绊子，五王爷一直等到晴娘被带回闻王府后，这才得知此事。 他的人前来禀告此事之时，五王爷正揽着一位娇妾在花厅中观赏歌舞。 听手下人说完这来龙去脉后，他的脸色顿时一变，直接将手中的白玉杯砸了出去。 “废物！” 丝竹声戛然而止，花厅里的人顿时便跪了一地。 即便舞姬们的脚都被杯子砸在地上迸裂开来的碎片划伤，可她们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一个行差踏错便触了五王爷的霉头。 第96章 彻头彻尾的疯子！ 五王爷心中气极，可更多的却是害怕。 尤其是在得知晴娘被六王府的人送进了大理寺，五王爷心中的不安更甚了几分。 他对慕熠的厌恶有多深，害怕就有多深。 他实在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究竟是有多么睚眦必报！ 毕竟小时候他可没有少在慕熠手上吃亏！ 但凡自己寻了慕熠的不痛快，慕熠必会双倍奉还到自己身上！ 五王爷当然清楚这次的事情即便捅到乾元帝的面前，那也是自己讨不到好处。 因此他就更加惧怕慕熠通过晴娘查到自己的身上，而后惹来他的报复！ 五王爷心中不安，却又不愿让任何人看出来，便只能用怒意掩饰。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都给本王滚！” 厅内跪着的众人如蒙大赦，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告退。 霎时间，花厅内便只剩下了他的心腹以及他的妾室。 他心中本就郁闷，在看到陪在自己身旁的娇妾后，怒火更是直接涌上心头。 五王爷一巴掌扇在那娇妾的脸上，打的她整个人摔倒在地，发髻也歪了一半。 “贱人！这就是你给本王的好主意吗？！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只要如此行事，定能让那晴娘入了六王府，好在府中兴风作浪吗？ 如今倒好，她可是被六王妃的人直接送到了大理寺！”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妾身实在没有想到，六王妃竟是如此冷心冷情之人。 那晴娘身世如此可怜，但凡六王妃有片刻心软，晴娘必能成功进入六王府。 妾身未能提前打探好六王妃的脾性，误了王爷的事情，都是妾身的过错。 妾身愿意领罚，只求王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这个娇妾显然已经将五王爷的脾性摸了个清楚，即便是挨了打又受了这般折辱，她也没有表现出半分怨怼。 反而在向五王爷解释的同时，将过错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果然，五王爷见她这般识趣，脸色顿时好了不少，这才没有继续动手。 只是见到这娇妾，他就不免心中烦躁。 “行了！还跪着这里做什么？碍本王的眼吗？！ 还不快滚回你自己的院子，好好给本王闭门思过！” 那娇妾听了这话，不动声色松了口气，而后麻溜的爬起来告退。 “妾身告退。” 可待那娇妾离开之后，五王爷却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的心腹见状，也不由得开口宽慰。 “王爷莫要担忧，那晴娘虽然失了手，但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更何况她并不知晓王爷的真实身份，如今又被闻王府的平福郡主带了回去。 想来六王爷即便想查，也查不到王爷身上的。” “话虽如此，可你跟了我这么久，老六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 他现在是个残废没有错，可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那些势力可不是残废！ 他只要有心，迟早会查到本王的头上！ 只有死无对证，本王才能彻底放心！ 那个晴娘，不能留了！” 五王爷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但他的心腹却是面露难色。 “王爷…此事怕是不好办，那晴娘如今在闻王府内，颇受平福郡主的看重。 若按大理寺的规矩，这晴娘其实还需在牢狱内关上几日。 可偏偏平福郡主请了闻王妃出面，将那晴娘强行带出大理寺。 我们的人若此时动手，且不说会不会被六王爷那边抓到把柄，怕是平福郡主便第一个不肯罢休。 平福郡主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她若闹将起来，只怕是会将事情直接闹到难以收场的地步。” “平福这个蠢货！好端端的非要来掺和一脚！” 五王爷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意味。 “从前总是缠着我们这些皇室子弟也就罢了，如今什么闲事她都要管上一管。 真将她自己当成了菩萨转世不成？” 对于平福郡主，显然不是只有慕熠一人厌恶，就连向来贪恋美色的五王爷，对她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好印象。 无奈闻王爷得乾元帝看重，纵然他是五王爷，也不得不给平福郡主乃至整个闻王府一个薄面。 再三思忖后，五王爷不得不放弃了取晴娘性命的念头。 毕竟比起疯老六，他更不想惹上平福这个大麻烦。 “罢了，晴娘的事情暂时搁下，你先去将之前的事情处理干净。 切莫让六王府的人有可趁之机——” 然而，五王爷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便听到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 抬头一看，只见一根长箭直接朝着他的面门而来。 “有刺客！快保护王爷！”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在五王爷心腹反应过来大声呼喊的瞬间，那根长箭已然来到了五王爷的面前。 只是不知这放箭之人是故意射偏还是技术不精，那根长箭并未要了五王爷的性命，只是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割断了他半缕头发，随后刺破屏风，稳稳的钉在身后的墙上！ “王爷，王爷你没事吧？！” 五王爷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整个人都僵坐在原地，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心中惊惧难当，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刺客呢？！还不快让人去给本王抓刺客！ 待抓到之后，本王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派了人去追那刺客了，王爷如今大安，那便是万幸。” 这边，主仆二人正说这话，便有府中赶来的侍卫将墙上的箭拔了下来，随后送到五王爷的面前。 “王爷，这箭上绑了一封信！” “快拿来给本王看看！” 五王爷心中一个激灵，直接夺过信件匆匆展开，信中只有一行字。 可看完这封信的五王爷却是如坠冰窖，脸色青白一片，心中又气又怕: 这个老六！当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啊！ 第97章 回门之日 心腹见五王爷面色有异，可他却看不见信中内容，只得小声试探。 “王爷…这信是？” “这是老六给本王的警告！ 这个老六…这个疯子！” 听了这话，心腹的脸色亦是心中大骇: “六王爷怎可如此猖狂？！竟直接派人来附府中行刺？！ 王爷，这次你绝不可再忍让了，必得让宫中知晓此事才可。 否则的话，谁知道六王爷会不会发疯做出更家猖狂的事情？” “不可告知宫中！” 五王爷的脸色极为难看，但却并不赞同心腹的提议。 “老六虽然行事疯狂，可我们兄弟几个从未在他手上讨到过半分好处。 他今日既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做下此事，手中必然已经拿到了足以牵制本王的把柄！ 倘若本王将事情捅到父皇眼前，那才是真的顺了老六的意！ 罢了！ 这次是本王棋差一招，叫老六抓到了把柄，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 慕熠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 所以送了这么一份回礼给五王爷之后，倒也没有再继续针对于他。 加之他如今是个废人，也并未领职在身，更不需要日日上朝。 因此慕熠便天天待在王府之中，与姜月羲形影不离。 他甚至让人在自己的书房里另辟了一间小书房，专供姜月羲平日在此研读医书所用。 姜月羲于情爱一事上本就不甚执着，对于慕熠种种举动，亦是没有多想。 所以二人虽心思不同，但相处的却是极为融洽。 三天时间转眼便过。 很快，便到了姜月羲回门之日。 这一日，姜府内喜气洋洋。 姜老夫人如今本就十分看重姜月羲，二房三房与大房之间的关系虽然微妙，但对姜月羲的态度却又是截然不同。 姜老夫人有心打压罗如娘的同时，也为了能够向已是王妃的姜月羲表态，即便是她已经出嫁。 姜老夫人也信守承诺没有收回二房三房的管家权，甚至就连大房的管家权，她也有意无意的分了一些到二房三房的手中。 至于这次的回门宴，姜老夫人更是直接点了二夫人出面操持。 不管姜老夫人出于什么考虑，她的这番举动到底是给了二房体面，二夫人也欣喜应下。 对于整个回门宴的安排，二夫人面上不显，私下却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她这段时间想的十分清楚，过去她处处忍让藏拙，却依旧被大房打压的无路可走。 如今姜月羲与姜老夫人既然将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她自然要好好抓住！ 因此这整个回门宴操持下来，二夫人非但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反而处处妥帖到姜老夫人都对她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王妃回门，如此大事，罗如娘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必然不能出现。 而姜首辅即便再如何不喜这个女儿，与这个女儿再如何合不来，如今因着身份差距，却也再不能如从前那般行事了。 好在姜首辅向来便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即便心中再如何不悦，面上倒也能做到不露声色。 此时的他，更是换了一身新衣裳，与二老爷三老爷一同在前厅之中等着慕熠夫妇的到来。 另一边。 姜月羲根本不用操心太多琐事，因为早在成亲后第一日，慕熠便吩咐王府管家准备好了今日的回门礼。 待到二人精心拾掇一番出门之时，那些礼物早已专门备了一辆马车安置妥当。 姜月羲的身边依旧只带着青团与山茶二人，而慕熠身边除了晏白之外，却又多了一个面容冷峻的生面孔。 这生面孔一身肃杀之气，性情看起来也是十分冷淡。 姜月羲第一次在慕熠身边见到这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中猜测这人该是慕熠的暗卫，但多余的事情却半点没有多问。 不过她不去问，慕熠却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 二人才坐进马车，慕熠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刚刚与晏白站在一起的人名为蔺生。 他与晏白地位相同，但一人为明一人为暗。 晏白年纪虽不大，却是我身边的侍卫统领，而蔺生，则是我的暗卫统领。” 听到暗卫统领这四字之时，姜月羲的眼中迅速浮现一抹讶异之色。 她确实猜到蔺生是慕熠的暗卫，却没想到他不是普通的暗卫，竟是暗卫统领。 按理说，蔺生作为暗卫统领掌管所有暗卫，他不仅武功是一等一，对于王府的重要性亦不是旁人可比拟的。 他只会比其他暗卫藏的更深，断然不会轻易示于人前。 可如今…慕熠却堂而皇之的将蔺生带在身边…… “王爷，是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嗯，确实有些小麻烦，如今我不能使用内力，蔺生这段时间跟在我们身边会妥当些。” 慕熠一点都不惊讶姜月羲的聪慧，反而直接告知了她一切。 “你我还未成亲之时，蔺生便发现有人一直暗中窥伺王府的动静。 蔺生身为我的暗卫统领，他不仅武功出神入化，更是极擅追踪。 在发现那人窥伺王府后，蔺生先后派出不少人前去追查，乃至他最后亲自出马，结果都一无所获。 可见那窥伺王府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王爷对那人的来历可有猜测？” “在这大凉朝中，我的仇家可不少，若仅凭猜测，根本无法确定究竟是何人所为。 如今你我已经成亲，在世人眼中便是夫妇一体，那人说不准会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所以这些日子你最好不要与我分开，也要尽量少出府门，若是不得不出门，定要带上山茶与蔺生。 若真到了危急之时，他们二人足以护你周全。” “王爷放心，我都记下了，必不会给你招惹麻烦。” “招惹麻烦倒也不至于，只要王妃尽量与我待在一处，那背后之人即便想要下手怕是也寻不到机会。” “嗯，王爷说的有理，那便都按王爷说的去办便是。” 见慕熠的神色格外认真，姜月羲也不敢轻视这件事情，当即便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 第98章 委实有点不要脸 慕熠得了姜月羲的这番保证，那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慢慢舒展开来。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之中一路无话。 直到马车慢悠悠的停在姜府正门，青团又在车外轻轻敲了敲车壁，二人这才回过神来。 “王爷，我们到了。” “嗯，走吧。” 此时此刻，接到消息的姜首辅等人也快步迎了出来。 他们才行至正门口，便见姜月羲与慕熠接连下了马车。 今日二人的穿着打扮皆是费了一番功夫。 不仅衣着的款式、色系相似，便连衣服上的刺绣图案亦是相互呼应。 这样的打扮，让人一看便知是一对。 更何况慕熠与姜月羲本就生的不错，即便如今慕熠坐在轮椅之上，也丝毫掩盖不了他满身风华。 如今二人虽是一高一低站在一处，可谁看到他们，能不称赞这是天生一对的如玉璧人？ 而早在姜月羲两人下马车之时，姜首辅便已经带着身后的两个弟弟疾步上前，并向二人规矩行礼。 “臣姜仁（草民姜忠、姜义），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姜首辅心中不悦，却也不得不按照规矩办事。 姜月羲就更不会对姜首辅这人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十分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一礼。 而后才轻轻伸手虚扶了一下，语气温和。 毕竟如今人来人往，该做的样子，她还是会做完整的。 “父亲与二叔、三叔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纵然王妃体恤臣，但礼不可废。” 姜首辅态度生硬，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随后目光落在慕熠身上，语气依旧。 “家中已备好宴席，还请王爷王妃移步花厅。” …… 因着大凉朝的回门宴上素来只会有家中亲人作陪，并不会请外人。 所以二夫人干脆将宴席设在了宽敞的花厅之中，男女席位只用一扇山水屏风隔开。 慕熠与姜首辅等人坐在屏风外，而姜月羲等人则是在屏风后用膳。 姜月羲自正式成了六王妃后，身份自然也与过去有所不同。 除了姜老夫人的位置不动，席位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自然是要留给姜月羲的。 因着今日是姜月羲回门之日，姜月荷与姜月淑亦是早早的便起床梳妆打扮，期待着这个长姐的归来。 对于姜月羲这个长姐，姜月荷是很羡慕的。 当初听说这个长姐要被接回来之时，她还曾担心过长姐在姜家的处境。 却没想到，长姐不仅得了祖母的欢心，更是活成了她最向往的自由模样。 羡慕之余，姜月荷对她更多的是敬佩。 若是有机会，她也想成为像长姐那样的人，能够不依靠任何人，只靠着自己也能活的很好的人。 而对于一开始便对自己释放过善意的人，姜月羲同样也一直记着。 对于姜月荷的每个问题，她都很有耐心的回答，姐妹之间相处的格外融洽。 可以说这一场回门宴，除了姜月珠不高兴，每个人都是满意的。 姜月珠坐在姜月羲的对面，看着她言笑晏晏的同身边的人说话，每个人对她的态度都是亲近有加。 这些场景深深刺痛了姜月珠的眼，那股藏在心中的妒恨几乎就要从心底喷涌而出。 可转念想到离开沉香阁时，自家娘亲叮嘱自己的那些话，姜月珠又不得不努力将这份妒恨压下: 不能与姜月羲对着干，起码现在不行！ 姜月羲还有用，在父亲母亲筹谋的大事成功之前，她要忍！ 姜月珠深吸了好几口气，将心中的不忿压下，敛眸不去看姜月羲的方向，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用膳。 然而她的这些小动作却并没有逃过姜月羲的眼神。 姜月羲的目光虽然从来都没有落在姜月珠的身上，但这并不影响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紧随着自己。 至于这个紧盯着自己的人是谁，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不过姜月珠到最后不仅没有作妖，反而还竭力减小存在感的行为还是让她小小的讶异了一下。 姜月羲微微眯起双眼: 这可不是她这个好二妹的作风啊！ 这是被罗如娘提点过了？ 还是有憋着坏想从自己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姜月羲想了想，觉得应该是两者皆有之。 她的目光只在姜月珠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没事，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她就看看姜月珠能忍到什么时候。 待用过午膳后，二夫人便命人撤下了席面与屏风，一家人坐在花厅内说话。 大凉朝以左为尊，慕熠与姜月羲一同坐在尊位之上，右边则坐着辈分最高的姜老夫人。 便是姜首辅，也只能坐在姜老夫人的下首。 姜老夫人是个极为聪明的老人，从今日慕熠陪着姜月羲回门以及私下里同姜月羲相处的态度来看，她就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她这个大孙女，果真是个有福的！ 六王爷是残废却不是失去圣宠了，凭着六王爷对姜月羲的看重，只要姜月羲愿意，她们姜家的子孙就不愁没有一个好出路！ 姜老夫人将这些利弊在心中分析的十分清楚，同慕熠两人聊天之时所说的话也极有分寸。 既不会让气氛冷下来，又不会让二人感觉到丝毫不适。 可姜首辅显然与自己的老母亲没有丝毫默契可言。 这边，姜老夫人与姜月羲聊得正欢，姜首辅一句话就让整个气氛冷了下去。 “王妃，我有个不情之请。 我知道王妃与月珠一直有些误会，但不管怎样，月珠也是王妃血脉相连的妹妹。 月珠如今已经十四岁了，待到明年三月便要及笄，但她的婚事却一直没有着落。 王妃作为长姐，我想请王妃替月珠好好相看一下婚事。” 姜首辅话音一落地，整个花厅静默的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几个小辈早已低下头不敢掺和进去。 二房与三房的人亦是面面相觑: 大哥这做法委实有些不要脸吧？ 嫌弃六王爷是残废却又不能抗旨，所以将嫡长女推了出去。 如今见长女得了王爷看重，又想让长女替次女操持婚事。 这般不要脸的行径，大哥怎么做的出来啊！ 第99章 我还没死呢！ 二房与三房全都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那脸色却已是尴尬到了极致。 姜老夫人亦是傻了眼，愣在原地。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个亲儿子会说出这种话来。 慕熠倒是面色未变，只是看向姜首辅的眼神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反观姜月羲，她听了这话后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低低一笑，满是玩味的看了一眼姜月珠。 她说呢？ 姜月珠今日怎么如此老实，原来是和姜首辅在这里等着她呢！ “胡闹！我还没死呢！” 姜老夫人脸色铁青的怒喝出声，狠狠地剜了一眼姜首辅。 她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儿子了，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将这个儿子塞回肚子里重新生出来！ 这是被罗如娘那个狐狸精给彻底迷了心智吧？！ 她竟有些看不懂，她这儿子究竟是在为难姜月羲还是在给她这个老婆子难堪！ “即便大房没有主母操持女儿家的婚事，可我这个做祖母的还在！ 珠丫头的婚事自有我为她相看操心，再不济，也还有她二婶三婶可以代劳。 且不说王妃如今身份尊贵，无暇顾及这些小事。 便是王妃心善愿意应下这个事，我姜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自古以来便没有家中长辈俱在，却让出嫁女儿操持家中未婚女子婚事的道理！” “母亲！儿子也只是想让王妃帮忙留意一下月珠的婚事，并没有要王妃操持的意思。 王妃毕竟是月珠的亲姐姐，她为妹妹留意婚事，即便是传了出去也不会被人诟病，反倒会让人觉得姜家的女儿姐妹情深。” 姜首辅似乎早就料到姜老夫人会有此反应，因此一点都不慌张，反而条理清晰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姜老夫人听着他这番诡辩，更是气的没能当场晕厥过去。 “你——” 姜老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姜月羲却在此时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祖母莫要生气，父亲这话仔细一想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姜月羲笑意盈盈，好似根本就不在乎姜首辅这个父亲的偏心，一副真心为妹妹们着想的模样。 “不过祖母担忧的也不无道理。 我虽有心护着妹妹们，却也不能让姜家门楣因此而蒙羞。 不如这样，待过些时日天气没有这般炎热，我便亲自办几场花宴带几位妹妹去露露脸。 若是有相中妹妹们的，届时自会有人上门拜会，如此一来，岂不是两相其美？” “王妃的意思难道是要将荷儿与淑儿这两个丫头也带上吗？” 听懂姜月羲言外之意的三夫人眼睛一亮，将之前的尴尬直接扔到脑后，表情里带着一丝小雀跃。 “这是自然，不管是二妹还是三妹、四妹，她们既唤我一声长姐，我自然也是要为她们好好筹谋一番的。 她们都是我的妹妹，本就不该厚此薄彼。 再者，四妹如今也有十一岁，虽然此时相看确实有些早了，但在这群夫人们的面前多露露面，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姜月羲端庄的坐在原地，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而二夫人、三夫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嘴角的笑意真是压也压不下去: 能由一个做王妃的姐姐领着，对姜家这些未嫁女来说，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果然，同姜月羲交好当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原本因着姜首辅的态度与这般作为，慕熠心中是十分不悦的。 只是他见姜月羲似乎是有别的打算，怕自己贸然开口会耽误了她的谋算，这才一直隐忍不言。 可姜月珠听到这话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十分不开心: 她可不想让二房三房的女儿沾到大房的光！ 她可是一定要嫁入皇室的，怎么能让姜月荷她们有抢走自己风头的机会？ 这般想着，姜月珠便欲开口阻拦，可她才抬起头，便对上了姜首辅那略带警告的眼神。 姜月珠心下一凛，迫于姜首辅的压力，不得不将头重新低下，紧咬下唇，将那些话重新咽回肚子里。 姜首辅今日此举算是当众打了姜老夫人的难堪，但姜月羲说的这些却又从一定程度上化解了姜老夫人如今那有些尴尬的处地。 如此一来，姜老夫人心中的那杆天平不免又往姜月羲的方向倾斜了几分。 “祖母觉得我这样安排可好？” “王妃有心了。” 姜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在面对姜月羲时，更是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不过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几个孙女的婚事也是能张罗的。 就劳烦王妃替这几个孩子上上心多留意几分，若果真有合适的，姜家自会出面，必不会让王妃被人诟病。” “祖母这话可就太见外了，我虽已嫁为人妇，但也是姜氏女，身为她们的长姐，自然也是希望她们每个人都能得一个好归宿的。” 姜月羲同姜老夫人一人一句，倒是将气氛重新烘托了起来。 只是因着姜首辅之前那番作为，花厅内坐着的众人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 姜月羲自然也看出来了，所以她与慕熠并没有在姜家多留，陪着姜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便离开了姜府。 但二人离开之后并未直接回到王府，而是吩咐车夫驱车转而往文家而去。 早在今日出门之前，姜月羲便命人去往文家递了拜贴。 即便她姓姜，可在她的心中，若论起亲疏远近，文家人更像是她的娘家人。 当然，那个总是对她包藏祸心的文慈除外。 不过她来文家，确实也是想顺便看看如今文慈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尊容。 毕竟想象出来的画面，哪有亲眼目睹来的刺激呢？ 马车稳稳当当的行驶，很快就到了文府门口。 文大人与文二老爷同样满脸笑容的等候在此，一见到姜月羲，那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不少。 “王爷王妃终于来了，父亲母亲可一直盼着你们呢！” “在姜家耽搁了一些时间，劳祖父祖母久等了，我与王爷这就去拜见他们两位老人家。” 第100章 那张脸一定很精彩吧？ 姜月羲与慕熠一同来到寿喜堂时，文家诸人皆已等候在此。 就连一向吃斋念佛不愿踏出房门半步的文二夫人，此时此刻也静站在一旁，朝着姜月羲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姜月羲与慕熠先向文老太爷等人依次问了好，紧接着文家兄妹们便纷纷上前来见礼。 轮到文慈时，姜月羲便见她那张脸连同整个人都被一顶长帷帽围的严严实实。 站在她身后的青团与山茶二人看见文慈这副打扮，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 哎！ 真的好想掀开帷帽看看文慈现在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尊容。 那张脸一定很精彩吧？ 姜月羲的眼底同样也带着丝丝幸灾乐祸的笑意，不过面上她还是做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 “大表妹这是怎么了？ 怎么在家中还戴着这么长的帷帽？ 如今天气炎热，表妹这般打扮怕是会闷着了。” “表姐…” 文慈刚想开口解释，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这动作虽然不大，但此时的她离慕熠还有姜月羲实在太近，所以二人更是看的清清楚楚。 “表妹你这是？” “让表姐和姐夫见笑了，我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得了一种怪病，身上奇痒无比，还生了许多红疹，大夫说我这病不能见风，这才不得不戴着帷帽出来见客。” 文慈极力忍耐着身上的痒意，一字一句仔细的向二人解释。 此时此刻，她藏在帷帽下的脸更是通红一片，因着方才的失礼举动，文慈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她一心想要得到慕熠的心，想证明即便她的母亲输给了姑姑，可她却绝对不会比姜月羲差。 可如今，她竟在慕熠的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 文慈悔不当初，早知道她就该听自己母亲的劝说，不要来寿喜堂见慕熠等人。 可如今她再后悔也没了用。 “原是如此。” 姜月羲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转眼间便换上了一副担忧的模样。 “那表妹如今感觉可还好？不如我请个太医前来给表妹看看？” 文慈眼睛一亮，她这段时间实在是被身上这莫名其妙长出来的红疹给折磨的够呛。 她之前也想过要去请太医为自己诊断，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怪病。 可太医一向便是为皇室中人所服务的，寻常臣子想要太医过府医治虽不难，可那些普通太医根本看不出原因。 除非请太医令前来，可太医令又岂是谁都能请来的？ 所以文慈一直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身红疹究竟是什么原因。 如今听姜月羲如此提议，当即便想请姜月羲出面替她请太医令，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文二夫人轻声打断。 “真的吗？表姐，我——” “王妃的好意我替阿慈这孩子心领了，不过府中早为阿慈请过太医，太医也已开了药方。 所以便不必麻烦王妃了。” “母亲？！” 文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似是不明白文二夫人为何要拒绝姜月羲的帮助。 可文二夫人就像是感受不到文慈的心情一般，温柔开口。 “阿慈，太医不是说过吗，你身上的红疹虽然疼痒难耐，可只要忍过半月便会慢慢好转。 脸上亦不会留下任何疤痕，所以你不要过于忧心，只需好好喝药，自然会慢慢好起来的。” “母亲若是担心大姐姐身上会留疤，不如请父亲替大姐姐寻一罐玉肌膏来。 之前表姐脸上受了伤，我又不知为表姐送上什么添妆礼。 多亏大姐姐命人寻来祛疤圣药玉肌膏。” 就在此时，一直乖巧站在文慈身后的文念十分天真的开了口。 文二老爷听见这话也不由将目光投到文慈的身上。 “哦？这事我怎么没有听说。” 文慈感受到自家父亲那打量的目光，身子不眠僵了一下，刚想解释什么之时，文二老爷却又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文二夫人。 “既然这玉肌膏有如此效果，对阿慈也是有用之物，我待会儿便命人再去想法子寻几罐回来。” “二舅何必如此麻烦，我这里可不就有一罐现成的吗？” 姜月羲笑吟吟的开口，目光在文慈姐妹二人身上来回流连，而后看向文念。 “只是我这玉肌膏到底是小表妹送的，若是直接转送给大表妹，倒是怕小表妹心中不舒服。” “表姐放心，我才没这么小气呢！” 文念似是并不明白姜月羲与文慈之间隐藏的那些恩怨那般，眼底满是天真。 “既然送给了表姐，那就是表姐的东西，表姐愿意转送给谁那都是表姐自己的事情。 更何况这玉肌膏本就是大姐姐寻来的，如今大姐姐用得上，表姐又愿意割爱，我又怎会不高兴呢？” “念念果真懂事。” 姜月羲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她不知道文念究竟是真天真还是藏拙，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是一个聪明人。 尤其在针对文慈这件事情上，她与自己应当是同一战线。 姜月羲并没有与文念有太多交流，夸赞了一句文念之后，便转而看向文二夫人。 “二舅母，那玉肌膏我并未随身携带，所以待会儿还要劳烦二舅母派人跟我回王府将玉肌膏取回来才是。” “你这孩子对阿慈如此关心，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文二夫人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听得文老夫人嗔笑了一声。 “行了，你二舅母性子静又不爱管事，她那院子可离不得她身边的人。 待会儿我让阿云陪你去一趟，亲自将玉肌膏拿回来给阿慈用。 等阿慈好了之后，再让你二舅舅多寻几罐来答谢你这孩子。” “外祖母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等着二舅舅的答谢了” 文老夫人的介入，姜月羲自然十分乐见其成，当即笑着上前挽住了文老夫人的胳膊有说有笑。 慕熠虽不喜欢同外人打交道，但对于姜月羲看重的亲人，也多了一份耐心。 文大人等人说些什么，慕熠偶而也会跟着说几句。 整个寿喜堂都洋溢着一股喜悦。 唯有文慈傻站在原地，气的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第101章 如何做才能让她为我动心？ 当初文慈想出利用玉肌膏来算计姜月羲，害她毁容并嫁祸给文念是计谋之时，怎么都没有想到: 被自己动过手脚的玉肌膏有朝一日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自己的手中！ 这一刻，文慈当真是后悔到了极致。 可她不仅无法拒绝姜月羲的这份好意，还不得不出声言谢。 “多谢表姐如此为我费心，我真是不知如何回报表姐。” “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阿慈你只管放心养病便是。 如今乞巧节也快到了，在凉京，这乞巧灯会的热闹程度可完全不亚于中秋灯会与上元灯会。 若是表妹因病错过了如此佳节，未免有些可惜。” “表姐说的是，为了不错过这乞巧灯会，我也一定会好好养病的。 不过这灯会如此热闹，表姐到时候也会去吗？” 文慈这话虽是在问姜月羲，但目光却是隔着帷帽看了一眼慕熠的方向，随后迅速收回。 慕熠似有所感，抬眸瞥了一眼，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姜月羲看见慕熠这细微的表情动作，心中也猜到了几分文慈问这话的真正用意。 她神色不变，仿佛并未察觉什么，唇边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可说不好呢，毕竟届时若是宫中有旁的安排，我与王爷自然是要以宫中的意思为主。” “这样啊……” 文慈不免有些失望。 “我还想着若是表姐也感兴趣，到时候邀请表姐一同去逛灯会呢！ 真是太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 姜月羲微微笑着。 “反正日后日子还长，我们有机会再约也就罢了。” “表姐说的是。” 文慈笑着应话，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姜月羲这话像是另有所指。 可她从姜月羲的神色中却又看不到任何不妥之处。 难道自己是这些日子里被这怪病折磨的有些疑神疑鬼了？ 文慈心中郁闷，也没再留意姜月羲那边的情况，因此也错过了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讽刺。 姜月羲虽然与文家人更为亲近，但她同慕熠在文家同样没有久待。 一个时辰后，二人便离开文家打道回府。 他们一回到王府，管家便上前禀告，许行舟已经在药房等候多时。 闻言，姜月羲也没有多想，同慕熠说了几句话后便径自往正房而去。 慕熠眸光微闪，但却并没有挽留姜月羲。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慕熠这才吩咐晏白推他去药房。 从前慕熠未曾成亲之时，许行舟为了方便照顾他的身体，也是为了时时刻刻观察慕熠身体的情况，以便能快一些找到给慕熠解毒的法子，许行舟便一直住在王府之中。 可如今慕熠已经成亲，府中有了女主人，许行舟为了避嫌，这才搬出了王府。 只是他虽然不再继续住在王府之中，但每天白日里，他还是习惯在王府的药房里待上几日研习医术。 而今日许行舟会来王府，却是因为收到了慕熠的传信，这才赶来王府。 此时，见慕熠姗姗来迟，许行舟不免问出了在心中已经压了大半日的疑问。 “慕六，快说吧，你这么急着命人找我来王府究竟为了什么事情？” 慕熠没有立刻回话，只是朝晏白与蔺生使了个眼色。 二人立刻心领神会，一声不吭的退到房外并守在不远处避免有人偷听。 “我确实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而且这个问题除了你，我也不知还能去问谁。” 许行舟本来还在悠闲的吃着茶点，可一见慕熠这副认真的样子，他下意识的便以为慕熠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顿时变得正经起来，眼底一片认真。 “究竟怎么回事？ 是不是宫里又给你寻了什么麻烦？” “不是。” “那是什么？” “咳……就是有个问题想听听你的意见。” 慕熠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看着眼中满是疑惑的许行舟，慢慢道。 “你说，倘若我对一个女子动了心，想将她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我要如何去做，才能让她也同样为我动心？” 许行舟:…… ？？？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么一个问题，所以一大早的就让人等在我房外，又将我带来王府等了你大半日？” “难道这个问题不重要？” 慕熠反问。 “倒也不是不重要……不对！” 许行舟下意识的接话，可在他突然反应过来慕熠问的问题之后，整个人都惊讶的愣了一秒，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慕熠。 “你说什么？你对一个女子动了心？还想将人家永远留在你身边？ 并且那个女子还对你并无此意？！ 这女子是谁？ 该不会是王妃吧？” “嗯。是王妃。” 面对着许行舟那满是怀疑的眼神，慕熠倒是没有丝毫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对姜月羲的心意。 毕竟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你只说，我的问题你有没有办法能给我解答？” “办法总是有的，不过我现在更好奇一点。 据我那一日同王妃切磋医术时来看，王妃似乎并不是一个扭捏之人。 你若是对她有意，为何不直接同她说清楚？” “现在还不是挑破这些的好时机。” “为何不是好时机？ 我瞧着你们日日同进同出，感情倒是很不错，还有什么是你不能直接说的？” “因此当初……” 慕熠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将自己当初同姜月羲做的那个约定，以及姜月羲对待感情的态度看法一一告知了许行舟。 许行舟听完慕熠的话，看向他的眼神里既有几分同情，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活该！谁让你当初都不多考虑一下便答应的如此爽快？ 如今后悔了吧？” “许三，我找你来是给我出主意的，不是听你嘲笑我的。” 慕熠白了自己的好友一眼，语气里也带着一丝懊悔与无奈。 “当初我对她确实没有别的想法，只不过是有些欣赏罢了。 谁知道有朝一日，我竟真的也会对一个女子动心？” 第102章 谁说我没有心仪女子的？ 许行舟看出慕熠此时此刻是真的十分郁闷，一时间也不太好继续光明正大的继续嘲笑下去。 他努力压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与眼底那快溢出来的幸灾乐祸。 还自以为贴心的提出了一个建议。 “裴珏跟在玉梓贞身后这么多年，应该也有不少讨女孩子欢心的法子与经验，不如我把他找来问一问？” “许三，你如果没什么好办法可以直说。 大可不必用裴珏来做借口搪塞我。” 慕熠看着许行舟，眼中写着大大的无语二字。 “且不论玉梓贞同我的王妃究竟是不是一类人。 就看裴珏这么多年都没能得到玉梓贞那女人的另眼相待，你就该知道，他的那些招数根本不管用。” “这可说不好。” 许行舟“唰”的一下打开折扇，摇头晃脑，煞有其事的看着慕熠。 “玉梓贞那是什么人又有着怎样的心思，你我都清楚，单是裴珏不姓慕这一点，便注定他不可能得到玉梓贞的欢心。 这可不能说明裴珏的招数是没用的。” “不管有没有用，这件事情在尘埃落定之前我都不准备让裴珏知晓。 他若知晓了，那玉梓贞也定会知晓，到时候只会为我惹来更多的麻烦。” 慕熠这话，许行舟倒是十分的赞同。 “这话倒是没错，裴珏这些年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像是被玉梓贞勾了魂一般。 我如今，倒是真的有些看不懂他了。 不过玉家一直没有放弃帮四王爷从你手中拿到军权，裴珏又与玉梓贞那般亲近，你防着他一些倒也是应该的。” 慕熠只要一想起裴珏同玉梓贞之间的那些牵扯，便忍不住皱眉。 “关于玉家的事情，我不是没有提醒过他。 可他心中对玉梓贞早已是深信不疑，我便是说上再多也是无用。 罢了，我现在冷静下来想了想，发觉今日找你前来问这些事情倒是有些病急乱投医。 毕竟你都没有过心仪的女子，如何能解决我的问题。” “谁说我没有心仪女子的……” 许行舟下意识回了一句，慕熠听清后不免面露惊讶。 “你说什么？你有心仪的女子了？ 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提起也无用，那姑娘喜欢的人又不是我。” 许行舟笑着把玩手中的折扇，可眼底那淡淡的愁绪却是迟迟未能散去。 没等慕熠再问，许行舟便再次开口揭过了这个话题。 “我的事情我心中有数，还是先谈你的事情吧。” 说着，许行舟微微挑眉，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我虽没追求过姑娘家，却也知道怎么才能讨姑娘家欢心的。” “哦？那你说说看。” “其实这种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你想要得到王妃的真心，那就只能拿自己的真心去换。 不过目前的问题似乎是，王妃对你的真心并不感兴趣。” 慕熠:…… “这个问题我自己心中清楚，你实在没有必要再提醒我一遍。” “我这可是在替你分析问题！” “不必，我只想知道我究竟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慕熠笑眯眯的看着许行舟，大有一种许行舟若是再拐弯抹角的嘲笑他，不说有用的东西，他便让人将许行舟的意味。 许行舟撇撇嘴，倒也没再继续皮下去。 “这不有个现成的好机会吗？” “嗯？” “再过不久便是七夕佳节，虽说宫里一直有蛛丝乞巧的规矩，但你又不是那真的会守规矩的人。 不如届时随便找个借口推了宫里，带着王妃一起去逛乞巧灯会岂不美哉？” “乞巧灯会？” 慕熠眸光闪了闪，忽而便想起方才在文府，姜月羲似乎也曾提过这灯会。 所以她的心中，其实也是想去凑这个热闹的吗？ “你从前一直不曾与那个女子真正亲近过，也不曾与人逛过乞巧灯会，自然不知道我们凉京在这一晚是多么热闹。” 见慕熠沉思不语，许行舟只当他是对乞巧灯会不甚了解，所以贴心的为他普及这段知识。 “凉京城一直有宵禁的规矩，也只有在乞巧佳节与上元灯会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宵禁会有所放松。 所以这几个日子，凉京城内是最热闹的。 而七夕之时，男子可以邀请自己心仪的姑娘一同逛灯会。 灯会上更是有小贩售卖着各种各样有趣的小玩意。 在这一日，男子若是在灯会上遇见喜欢的女子，便会将自己的香囊解下送于对方。 同理，女子若是对某个男子有意，也可赠送帕子或是香囊与之定情。 我们大凉朝对男女婚事一直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忌私相授受。 唯有在这一日上，年轻男女互相赠物定情不会受到诟病。” “所以你让我带王妃去逛乞巧灯会，是为了让我借着灯会上的缱绻气氛与她培养感情？” “对！王妃虽然与寻常女子有些不同，可她又不是铁石心肠。 倘若她看到旁人出双入对，恩爱缱绻，难保心中不会生出几分羡慕之情。 这时你再让她慢慢看到你的心意，不怕她的心不会有所松动。” 虽然许行舟至今还未成亲，但慕熠听了这话，却莫名觉得很是有些道理，当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当然有道理！ 你若是乞巧灯会带王妃一起出行，那可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缺！ 届时必定能看到效果！ 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慕熠:本来是相信的，可这一刻突然又有些不太相信了怎么办？ …… 这一边，慕熠在许行舟的怂恿下已经开始了乞巧灯会的种种安排与布置。 而另一边的姜月羲还丝毫不知自己即将掉入慕熠为她织就的甜蜜陷阱。 她这边刚回到正房，才休息了没一会儿，便被青团给喊醒了过来。 “王妃…王妃娘娘醒一醒。” “青团？嗯？发生了何事？” “管家派人来报，宫里柔贵妃娘娘送了几个人来王府，管家不敢私自做决定，便只能将人暂时安排在花厅，然后赶忙派人前来禀告王妃，希望王妃示下。” 第103章 难道王爷能为了我抗旨？ 姜月羲的瞌睡在听到“柔贵妃”这三个字时，顿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霎时清醒了过来。 “你可知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婢子不知。 不过山茶已经去花厅打探了，王妃不若等她回来再问问。” “嗯。” 姜月羲起身，接过青团递过来的脸帕净了面，又换了一身家常但待人见客却又并不会失礼的衣裙。 这边她才换好衣裙出来，便见山茶信步而来，见到她后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只是脸色并不好看。 “王妃。” “看到人了？” “是。” 山茶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禀告出来。 “来人是一位嬷嬷与两个姿色上佳的宫女。” 姜月羲正在描眉的手微顿了一下，轻轻挑眉，眼中浮现一抹玩味。 “嗯，我知道了。 青团，替我好好打扮一下，再将那套新做的红色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取出来，我要再换一套。” “王妃，不过是嬷嬷和两个宫女罢了，王妃何必为了她们如此费心。 依婢子看，即便她们是贵妃娘娘派来的人，可到底也是奴仆，按照规矩，该是她们主动来拜见王妃。 她们哪来的面子能由王妃你亲自去见？” 青团撇了撇嘴，直接表示了对柔贵妃派来的那几个人的不满。 只是她嘴上虽嘟囔着，但手上动作却是十分诚实。 姜月羲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团就已经从箱笼里找出了那云缎裙。 而姜月羲听了青团的话也不气恼，反而轻轻一笑，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青团，这次你可说错了。 柔贵妃这次派来的人可不是普通的宫女。 你方才没听山茶说吗？ 那两个宫女，姿色上佳呢！” 青团的神色陡然一变，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语气里既是惊讶又是气愤。 “柔贵妃难道是给王爷送侍妾来了吗？！ 她怎么能这样呢？！ 就算她是受宠的贵妃娘娘，可也不能这么羞辱王妃啊！ 王妃与王爷成亲才不过三人，贵妃便往王府里塞了侍妾，这不是存心要给王妃娘娘你难堪吗？” “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同于青团的气愤与山茶的不满，姜月羲倒是反应淡淡。 她的心中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柔贵妃不喜欢王爷，不喜欢我本就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若是不想法设法的给我们添堵，那才叫做不正常呢！ 如今不过是给王爷塞了两个美人罢了。 到后面，兴许还会为王爷指几个侧妃，你们若是现在就如此生气，那到了日后可又如何了得？” “王妃娘娘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青团与山茶被姜月羲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给弄得有些懵，不由得便多问了一句。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 姜月羲狐疑的看了青团二人一眼，神色自若。 “王爷身为皇室中人，本就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妻子。 宫中若是真的赐下侧妃与侍妾，难道王爷还能为了我抗旨不成？ 你们放心好了，我可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女人，既然做了这六王妃，那么作为一个王妃，一点容人的气量我还是有的。” 反正她与慕熠不过是医者与病患的关系，病患后院里究竟要收多少女人这种事情，她可懒得去操心。 而青团与山茶似乎也是没有想到姜月羲竟真的如此“大度”，一时间竟有些呆滞，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这才回过神来，重新看向姜月羲的眼神中不免有些复杂。 山茶面冷心热不善言辞，有心想劝姜月羲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在青团一直跟在姜月羲的身边，与她最是亲近，有些话更是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 “王妃娘娘！你可不能这么想啊！ 虽说王爷是皇室子弟，可咱们王爷又不会肖想那个位置，只要王爷有心，未必不能做到府中只有王妃一个女主人。 王妃可不能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名声，让你和王爷之间产生嫌隙呀！” “属下也赞成青团的想法，王妃娘娘，你别为了那些身外名反而将王爷推远。 属下跟了王爷这么多年，愿意替王爷作证，王爷绝非是朝秦暮楚之辈。” 姜月羲看着两个婢女眼中那真切的关怀，心中微暖。 “行了，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这些事情我心中有数，你们不必多说。 我们先去花厅见见那几个人。” “若那几人的目的真是……王妃当真要收下她们吗？” 青团一边服侍着姜月羲换上那件新的衣裙，一边还是难掩心中担忧。 闻言，姜月羲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若她们当真是贵妃娘娘所赐，我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大凉朝最重孝道，柔贵妃是王爷生母。 她要往自己儿子的府里塞女人，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如何能拒绝？ 派人将这事告知王爷一声，人我可以收下，但收下后如何处理，那便要看王爷的意思了。” “王妃放心，婢子这就派人去给王爷传话。” 说话间，姜月羲也已经彻底收拾妥当。 她对着菱花镜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便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花厅而去。 因着这几人是柔贵妃所派，姜月羲有心要在气势上压对方一筹，因此摆足了王妃架子。 青团与山茶更是如同两个称职的护花使者，一左一右跟在她的身后，始终落后一步的距离，而在她们身后，还跟着慕熠特意让人挑选出来供姜月羲驱使的十几个婢女。 而原本在花厅中，气定神闲等着姜月羲前来的尤嬷嬷等人在看见姜月羲那浩浩荡荡的架势时，脸色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青团梳妆功夫本就了得，平日里姜月羲懒于拾掇自己，本就让青团一身好手艺没了用武之地。 今日好不容易姜月羲起了一次梳妆打扮的心思，青团自然是卯足了劲，恨不得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将自家主子打扮成天上有地上无的美人。 第104章 柔贵妃这吃相着实难看 而事实证明，青团确实成功了。 姜月羲本来的长相虽有些清艳，但身上的书卷气却衬的她整个人多了几分柔和亲切的气质。 但今日经过青团这双妙手的打扮，姜月羲的气质也有了微微的改变。 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柔和，反倒平添了几丝凌厉，看上去更是不怒自威。 唯一没有改变的，便是姜月羲那本就出色的容貌。 尤嬷嬷以及她带来的两名宫女，远远见到姜月羲的模样以及这副阵仗，便明白她不是个好惹的主。 在姜月羲还未走到花厅之时，尤嬷嬷三人便麻利起身，规矩的朝她行了一礼。 “老奴（婢子）拜见六王妃。” 面对尤嬷嬷等人的行礼问安，姜月羲没有任何表示，目不斜视的径直路过她们，直接在花厅内的正位上坐下。 本就在花厅里伺候的婢女更是十分有眼力见的为她奉上了一杯新茶。 姜月羲捧着新沏好的茶水，慢悠悠的轻嘬了一口，这才扫了仍旧跪在地上的三人一眼，懒懒道。 “起来吧。” “谢王妃。” 尤嬷嬷等人心中清楚这是姜月羲给她们的一个下马威。 但碍于她们的身份本就有着云泥之别，即便心中再如何气恼，面上还是不得不向姜月羲露出笑意。 其实尤嬷嬷与先前的高嬷嬷不同，她在宫里做的一直便是调教刚入宫的小宫女这种差事。 这差事虽有些累，却不用担心得罪宫里的贵人，自然也不必一定要站在哪一方的队伍中。 今日会来六王府走这一趟，也只是因为柔贵妃不知为何偏偏点名选中了她。 尤嬷嬷虽不愿意掺和进这些事情，但也不敢违抗一个宠妃的命令，只得领着人走了这一遭。 如今她见了姜月羲这副不好惹的模样，心中更是迫切想要早些离开六王府这个是非之地。 想到临行前柔贵妃交代她的那些话，尤嬷嬷咬咬牙，正准备开口，却听得姜月羲的声音先一步在自己头顶响起。 “不知嬷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可是母妃那边有什么交代？” “是。王妃娘娘聪慧，老奴此次前来王府叨扰王妃，确实是奉了贵妃娘娘的意思。” “哦？母妃有何交代，嬷嬷直言便是。” “回王妃娘娘的话，柔贵妃关心王爷与王妃，担心王府里的下人伺候不得当，所以特意亲自选了两人前来王府伺候王爷与王妃的生活起居。 老奴此次，便是得了柔贵妃的命令，将这两人送来王府。” 姜月羲听着尤嬷嬷的回话，眸光微闪: 看来这尤嬷嬷还是个聪明人，知道撇开她自己与柔贵妃之间的关系。 至于这两个被柔贵妃选中的宫女么…… 姜月羲敛了笑意，淡淡的瞥了那二人一眼，而后给山茶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这个眼色的山茶立刻上前一步，看向那两个宫女。 “你们叫什么名字？都会些什么？ 还不上前来让王妃好好看看你们！” “是。” 那两个宫女飞快对视一眼，而后娉娉袅袅的上前几步，轻声开口，声音如黄鹂般婉转动听。 “婢子红芍，是司乐坊的舞姬，最擅舞艺。” “婢子兰月，是司乐坊的乐女，婢子擅琴。” 随着这两人的自报家门，花厅内众人的脸色不免都变了变。 尤其是青团，若不是山茶拽着，她怕是早就冲上去骂人了。 哪家做母亲的会选擅舞和擅琴的人来做婢女伺候自己的二字和儿媳妇？ 这就差没有明着告诉她家王妃，这两人是送来给王爷做侍妾的…… 这简直也太欺负人了！ 莫说是一心为姜月羲着想的青团，便是将人送来的尤嬷嬷，也不免老脸一红，有些尴尬起来。 柔贵妃这操作着实是让她一个外人看了都想摇头啊…… 而在红芍和兰月答完话之后，花厅里便陷入了一个短暂的寂静之中。 姜月羲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多言。 便是被送来的红芍与兰月，也不免心中惴惴不安，不敢抬头去看姜月羲的表情。 此时的姜月羲脸上的笑意早已彻底褪去，眼中满是讽刺厌恶: 啧！柔贵妃这吃相还真是难看。 这要是换了一个真心爱慕慕熠的女子，怕是要被柔贵妃这阴间操作给气到吐血。 不过可惜了，柔贵妃遇见的儿媳妇是她。 姜月羲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刮去杯中的浮沫。 她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底的情绪，收起了对柔贵妃的厌恶之意，脸上重新扬起一抹笑容。 “母妃有心了，竟寻来这两个妙人。 便劳烦嬷嬷回宫后转告给母妃: 人，本王妃收下了，谢过母妃的好意。” 姜月羲此言一出，除了早有心理准备的青团与山茶二人外，其他人几乎全都愣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 尤其是红芍与兰月二人，她们原本以为这位看上去便十分高贵典雅的六王妃在听了她们的话后，必定会恼羞成怒，甚至将她们赶出王府，却没想到六王妃竟然留下了她们。 并且神色里还看不出半点不悦。 尤嬷嬷亦是震惊不已。 她早就知道今日的差事不好办，也做好了将差事办砸的准备。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仅没有将差事办砸，反而还办的无比顺利。 甚至那些她一早便在心中准备好要拿来劝服姜月羲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这事情便已然办成。 不过尤嬷嬷到底是在宫里浸淫多年的老人，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还请王妃放心，老奴定然会替王妃将话一字不差的带到临华宫。” “嬷嬷如此说，本王妃便放心了。” 姜月羲轻轻一笑，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头疼的看向尤嬷嬷。 “还有一事，本王妃差点便忘了。 虽说母妃心疼王爷，特意寻了这两位妙人来伺候本王妃与王爷。 可她们到底是母妃选出来并又精心调教过的人，若是就做个普通下人伺候本王妃与王爷，未免有些委屈了她们。” 第105章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甜甜的气息 红芍与兰月心中咯噔一下。 六王妃这话什么意思？ 该不会真的只让她们在王府里做个干杂事的粗使丫鬟吧？ 柔贵妃可是早就同她们说过，此番送她们前来六王府是要送她们一场荣华富贵的！ 红芍性子偏急，听了这话当即便想开口为自己辩驳一番，可一抬眼对上姜月羲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神时。 红芍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一般，原本辩驳的那些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而兰月比起红芍要更加聪明，也更懂得去看人眼色。 她见姜月羲第一眼，便知道六王妃不是她能算计得动的，当即便将心里的那些想法歇了几分。 姜月羲话音才落没有多久，兰月便连忙开口以表忠心。 “王妃娘娘这话实在是太抬举婢子了。 婢子作为宫女，能被贵妃娘娘选中送来王府伺候王妃娘娘与王爷，这是婢子的荣幸。 婢子既来了六王府，那便是六王府的下人，是王爷与王妃的下人，无论王妃给婢子派遣何种差事，婢子都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姜月羲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兰月，但却并没有接话。 红芍则是惊讶的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眼中满是疑惑。 “兰月你…” 然而红芍的话还没有说完，人精一样的尤嬷嬷便抓住机会开了口。 “兰月说的极是，她们虽是贵妃娘娘亲自挑选出来的人，但在这王府里，到底越不过王妃娘娘去。 王妃娘娘才是王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无论王妃娘娘要如何安排兰月与红芍，旁人都不该随意置喙。” “嬷嬷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高看本王妃了。” 姜月羲依旧笑意盈盈，但尤嬷嬷却看不透她这张笑脸下的真实情绪。 尤嬷嬷心中有些打鼓，正思忖着要如何接话，便听得姜月羲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们毕竟是母妃送来的人，母妃体恤本王妃，本王妃却不能不知规矩。 至于究竟要给她们安排什么差事，还是待本王妃与王爷商量之后再做决定吧。” “这等小事，王妃又何必同本王商量，自行决定便是。” 就在此时，一道男声突然在花厅外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面色冷凝的慕熠坐在轮椅上被晏白推着进入花厅。 红芍的目光落在慕熠那张俊朗如玉的容颜上，不由得红了脸庞，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而兰月却依旧目不斜视，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熠向来敏锐，自然也没有忽略红芍看向自己时那充满打量的炙热目光。 他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嫌恶。 但在看向姜月羲时，目光却又瞬间柔和了下来。 虽然慕熠此时出现在花厅本就在姜月羲意料之中，但此时花厅里还有柔贵妃的人，所以她还是做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连忙起身朝着慕熠走了过来。 “王爷怎么来了？” “听人说母妃送了两个人过来，我担心王妃会多想，所以过来看看。” 慕熠这话歧义不小，姜月羲先是微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反应过来慕熠可能是在演戏！ 毕竟他们在柔贵妃面前拿的可一直是恩爱夫妻的剧本啊！ 自己刚刚差点就漏了馅，接下来可不能给慕熠拉后腿了！ 姜月羲的小脑筋转的飞快，须臾之间便进入了角色，再看向慕熠时的眼神顿时一变:柔情中还带着三分羞怯，语气娇嗔。 慕熠:？？？ “王爷说什么呢，母妃不过是心疼我们所以给我们送了两个标致的宫女来，我又怎么会多想呢？” 慕熠点点头，偏首看了尤嬷嬷一眼后，目光复又回到了姜月羲身上。 只见姜月羲捏着帕子掩唇一笑，眼波流转间满是缱绻情意。 “王爷来的正好，方才我还同嬷嬷说起要与王爷商量一下对红芍与兰月二人的安置问题。 如今王爷来了，便请王爷直接做主了吧。” “王妃嫁入王府当日我便说过，这王府内大小事务皆由王妃一人做主，我绝不干涉王妃的决定。 如今王妃这是想让我食言了？嗯？” “王爷！这是母妃送来的人，又不是旁人，我若是安排的不好惹了母妃生气可如何是好？ 王爷就当是心疼心疼我吧。” 二人旁若无人的调笑，看得众人只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一丝甜甜的气息。 “咳…” 慕熠的耳垂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语气愈发柔和。 “既然王妃坚持，那我便替王妃拿一回主意。” 姜月羲一听慕熠的回答，便知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当即心满意足的站到了一旁。 她虽然不在意慕熠的后院里究竟有多少女人，但柔贵妃送来的人，却是怎么都不能留下的。 她这个新娶的儿媳妇治不了柔贵妃，但总有能治柔贵妃的人。 听着二人的对话，红芍等人也明白过来自己的命运已经从姜月羲换到了慕熠的手上。 本来已经凉掉的心思不由得又慢慢活络了起来。 红芍悄悄抬眼又看了一眼慕熠，眼中满是羞涩，心里更是觉得自己不能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只要她能让六王爷松口纳了自己，即便六王妃再如何不好惹又能如何？ 六王妃也不过才嫁入王府不久，脚跟都没站稳还不得柔贵妃的喜欢，与六王爷又能有多深的感情？ 这世上的男人，哪有真的不偷腥的！ 只要自己能够得到六王爷的宠爱…… 红芍在心中幻想着，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好似她已经代替姜月羲成了六王府中真正的女主人一般。 她被自己心中幻想的美好生活给迷花了眼，丝毫没有注意到慕熠看向她与兰月之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冷意。 “尤嬷嬷，这两个人是你带来的，本王问你，母妃让你将人送来之时可有什么别的交代？” “回王爷的话，贵妃娘娘只吩咐老奴将人送来王府，至于旁的却并未吩咐。” “嗯。” 慕熠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随意瞥了二人一眼道。 “既如此，那便——” “王爷！” 第106章 母妃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 然而慕熠的话还未能说完，就被一道激动的声音打断了开来。 红芍自恃美貌，野心更不小。 此时的她虽是低着头，却依旧满眼兴奋，忍不住向慕熠暗示。 “回王爷的话，尤嬷嬷只是奉贵妃娘娘的命令行事，并不知道旁的事情。 但婢子们离开临华宫时，贵妃娘娘却特意嘱咐过婢子们……” 谁也没有想到，红芍竟然敢打断慕熠，还说了这么一段模棱两可但又暗示性十足的话。 姜月羲摇了摇头: 红芍长的倒是貌美，可这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太差了点。 柔贵妃这眼光，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啊！ 尤嬷嬷见状，也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 不过她可一点都不想提醒红芍，毕竟红芍虽蠢，但红芍这番话却也变相的替她撇清了同柔贵妃之间的关系。 整个花厅里的气氛随着红芍这番话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 众人看向红芍的眼神更是宛如在看一个傻子，唯有一直与红芍被绑在一根绳子上的兰月，那一颗心彻底凉了下来。 兰月同红芍不同，她本也是官宦之后，只因家中获罪于乾元帝，幼年经历了抄家之后，又没入宫中司乐坊充作乐工。 作为罪臣之女，兰月很清楚自己这一生若无什么旁的的际遇，恐怕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在宫中兢兢业业，勤练琴艺，为的就是能得到宫中某位主子的青眼，好求个到了年龄被放出宫的恩典。 可如今…… 她是如愿出了宫，但却是作为柔贵妃安插在六王府的一颗棋子被送出了宫！ 兰月厌倦了宫中那无休止的争斗，更不愿意成为任何人手中那操控的一颗棋子。 所以在来到六王府发现六王妃对她们的排斥之时，兰月心中是抱有一丝期待的。 她期待六王妃能将自己赶出王府…… 然而现在，她唯一的希望也被红芍这自作聪明的“示好”给毁了！ 她只想离开王府得到自由，但不想被六王爷夫妇忌惮直接成为一个死人！ 兰月心中愤懑，却也无可奈何。 只是在看到身旁红芍那满是期待羞涩的小表情时，她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的表情: 真是一个被柔贵妃哄骗的团团转的蠢货！ 死到临头了还做着当侧妃娘娘的梦呢？！ 此时，红芍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花厅内气氛的不对。 “王爷，婢子……” 红芍试探着抬起头想同慕熠撒娇，话才出口却不想看到的竟是慕熠那一双冷漠如冰的眼神以及慕熠身旁，那似笑非笑饶有兴趣瞥着自己的六王妃姜月羲。 她的心中咯噔一下，满是激动的心情一点一点的褪去。 那被自己想象出的荣华富贵所冲昏的头脑，也在慕熠这毫无感情的注视下，立刻清醒了过来。 红芍被慕熠看着，只觉得像是遇见了死神，顷刻间便出了一身冷汗，眼中羞怯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张俏脸煞白一片，她结结巴巴的开口想要解释。 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听得慕熠冷笑一声，目光越过红芍落在了尤嬷嬷的身上。 “呵！ 这便是母妃千挑万选送来服侍本王与王妃的人？” 尤嬷嬷“扑通”一声跪下，连忙解释。 “王爷恕罪！ 老奴只是奉贵妃娘娘之命将人送来王府，其他一概不知，还望王爷明鉴啊！” “这么说来，这两人都与尤嬷嬷你毫无关系了？” 慕熠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但尤嬷嬷却敏锐的捕捉到慕熠的试探，更是迫不及待要抓住这个同柔贵妃彻底撇干净的机会。 她朝着慕熠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掷地有声。 “是！这二人皆是贵妃娘娘亲自挑选，老奴绝没有插手半分！” “呵……” 慕熠又笑了一下，但却没有再针对尤嬷嬷，目光复又在红芍与兰月的身上扫了一圈，眼底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讽刺。 “啧！母妃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这种目无尊卑不知上下，敢在主子说话时随意插嘴的下人，莫说是放在王府里，便是普通富商家中，随意打杀了也算不得什么！ 就这样的货色，也配贴身伺候本王与王妃？” 慕熠每多说一句，红芍的脸色就会变得更加难看一分。 姜月羲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直到感觉慕熠对红芍二人的威慑差不多了，这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王爷可别气坏了身子，左不过是两个下人罢了。 虽说王爷不满意，但到底是母妃送来的人，我们少不得要替母妃顾全几分面子。 王爷若真不喜欢，将她们打发的远一些也就是了。 不过是王府里多了两张吃饭的嘴，原也不值什么事。” “王妃到底是心善。” 迅速体会到姜月羲用意的慕熠亲昵的捏了捏她的手，顺势将手拢入自己的掌心，顺着她的意思开了口。 “看在王妃说情的坟上，今日本王便饶过你们的性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将这两人带下去关押起来！ 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许放这二人出来！” 慕熠话音才落，便有两个侍卫应声进入花厅，像提着小鸡仔一样将红芍与兰月拎了起来。 红芍心中不情不愿，却再也不敢随意开口求饶。 反倒是兰月，明显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姜月羲面上不显，但却将这二人截然不同的反应默默收入眼底， 心中也多了几分思量。 红芍与兰月被带下去之后，尤嬷嬷也十分识趣的告退离开。 临走前还再三保证，定然会将红芍如何冒犯慕熠的事情如实转告宫中。 慕熠见她如此知情识趣，自然也不会刻意为难。 待到所有不速之客全部离开，晏白与山茶等人也领着其他人慢慢退出花厅守在外面，留给二人安心说话的空间。 姜月羲见已经没有了外人，自己也不需要再继续同慕熠扮演夫妻情深的戏码，便准备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她抽第一下，没抽动。 又抽了一下，还是没抽动！ 姜月羲:？？？ 第107章 她想求见王妃 “咳！” 姜月羲轻咳一声，慕熠下意识抬头看去，眼底带着淡淡的疑惑。 她有些无奈。 “王爷，现在已经没有外人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先松开我的手？” “抱歉。” 听着这话的慕熠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正与姜月羲十指紧扣的那只手，一抹红晕慢慢爬上耳垂，随即轻轻松开手。 姜月羲这才收回手，也没有多想，更没有注意到慕熠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因为此时她的心中还惦记着要如何处置红芍与兰月。 虽说她确实不在意王府里多两张嘴，但这两个人是柔贵妃送来的人，只凭这一点，怕是慕熠也不可能让人长久的待在王府之中。 “王爷，那两个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你想如何处置？” 鬼使神差的，慕熠便脱口问了这么一句。 闻言，姜月羲有些费解的看了慕熠一眼，眼底带着淡淡的疑惑。 “现在这里都没有外人，王爷还是别与我装夫妻情深了。 我对朝中宫中本就不如王爷你了解得透彻，虽说柔贵妃在我们大婚后不久就往王府里塞女人的举动可能确实存了几分恶心我的意思，但我想，她最终的目的还是你。 所以究竟如何处置这二人，王爷尽管自己做主便是，不必真的在意我的想法。 我多问王爷这一句，也不过是为了知晓王爷的打算，日后若是入宫见到柔贵妃，也不至于漏了马脚。” 看着姜月羲这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便明白她是一点也没有多想，更没有半分吃醋的情绪，慕熠不免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如今当真有些怀疑，就姜月羲这般油盐不进，心中不掺半分儿女私情的模样，许行舟教他的那些是不是真的能派上用场。 慕熠轻摇了摇头，将脑中这些纷乱思绪暂且压下，专心面对起姜月羲提出的问题。 “临华宫送来的人，我不可能放心留在王府。 不过人是临华宫大张旗鼓送到六王府的，即便真要处置也得师出有名。 那个红芍倒还好说，只是另外一个，目前倒是挑不出什么错来，若是随意打杀了，反而会给临华宫留下把柄。” “兰月看起来确实比红芍聪明一些，心机也要更深一点。” 姜月羲附和的点了点头。 “不知王爷方才有没有注意到，我总觉得兰月与红芍不同，她似乎并不想留在王府之中。” “哦？” 慕熠回想了一下，紧接着微微皱了皱眉，他倒确实打量过那个话少安静的婢女，但也只不过匆匆一瞥，更多的印象，他却是没有的。 “我没怎么注意过她，不过倘若她真的不愿意留在六王府，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好事。” “王爷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姜月羲敏锐捕捉到慕熠语气里的轻微变化，随即追问，慕熠也不瞒着她，点头承认，嘴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 “嗯，人既然是临华宫精心挑选出来的，想来总会有一些过人之处，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不好辜负她一番心意。 她素来最是疼爱我那个四哥，这么难得的美人给了我却不是给了四哥，难免有些可惜。” “王爷说得对！” 姜月羲眼睛一亮，瞬间领会到慕熠的想法，当即笑着附和。 你我不过才刚刚成婚不久，于子嗣问题上本就不急。 不像四哥四嫂，成婚三年却仍是无所出，比起王爷，四哥确实更需要这两个美人。” 两人相视一笑，才商议完此事不久，便见蔺生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姜月羲一看便知蔺生这是有要事禀告慕熠，还不等慕熠开口挽留，她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直接避嫌离开了此处直接去了药房。 自从嫁给慕熠，远离了姜家这个漩涡，这段时日又不好频繁出府，所以往常那些总是来寻她不痛快的人都少了不知多少。 姜月羲在王府中无事可干，便日日泡在药房中钻研医术。 待到她从一堆药材中抬起头时，早已到了日暮时分。 姜月羲如往常那般带着青团与山茶回了正房，刚吩咐人准备晚膳，便看到慕熠派晏白前来禀告: 说是慕熠如今尚在书房中处理要事，今日的晚膳便不能陪着她一起了。 姜月羲听后下意识皱了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山茶送了一份晚膳到书房。 然而还没等到晚膳用完，她便见到去而复返的山茶快步走了进来。 “王妃。” “怎么了？” 姜月羲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抬眸看向山茶。 “可是王爷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王爷的书房紧闭，属下并未进去，只是将晚膳交给了晏白。 听晏白说，王爷正在接待一位贵客……” “嗯，我知道了。” 姜月羲十分识趣，一点都不好奇那位贵客究竟是谁，只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然而山茶紧接着却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还有一事，属下得禀告王妃。” “嗯？” 姜月羲歪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便见山茶从袖中拿出一个成色上好的玉镯放在桌上。 “属下从书房回来时，碰到了王爷派去看管那两人的侍卫。 那侍卫说，兰月私下里给他使了贿赂，请那侍卫帮忙，她想求见王妃。 我们六王府的侍卫，自然不是那等子眼皮子浅的人，第一时间便想到将此事禀告王妃，并将这玉镯上缴。” “兰月要见我？你没有听错？ 她是要见我而不是见王爷？” “属下也觉得有些费解，但属下可以确定，兰月求见的人确实是王妃。” 闻言，姜月羲将身子坐直了几分，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明显来了几分兴趣。 “这倒是有趣了……她是柔贵妃看中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柔贵妃送她来王府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红芍今日得罪王爷连累她一同受罚，她即便是求情也该去求王爷才是。 求见我又有什么用？ 难不成她以为我会替她求情不成？” “那王妃可要见见她？” “不见。” 第108章 对待聪明人，我总是多几分耐心 山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姜月羲会是这个回答。 方才她见姜月羲一副对兰月很感兴趣的模样，还以为姜月羲会令人将兰月带过来见上一见。 “那王妃打算如何处置兰月？” “不必管她。” 姜月羲轻轻抬手，青团随即上前扶她起身，主仆三人走向内室。 一旁侍候的二等丫鬟们这才吩咐手底下的小丫鬟将桌上的碗筷撤下，并将桌子收拾干净。 此时，她们主仆三人已经来到了内室。 不论是在姜家还是在王府，姜月羲一直都有一个习惯: 她的房间内室只有她完全信任的人才可进入。 即便知道这王府里的人皆是慕熠精心挑选过的人，有一定的可信度，但姜月羲还是习惯谨慎行事。 因而方才在外间时她并没有说太多，如今到了内室，她这才重新吩咐山茶。 “山茶。” “王妃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查这兰月究竟是什么来历。” “王妃是怀疑兰月的来历有异？” “不。” 她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仔细查一查，知根知底总是没错的。” 青团性子偏急，一听姜月羲这话眼中便浮现一抹担忧，急忙开口。 “王妃，若是这兰月真的有问题，那她今日费心想求见王妃，会不会对王妃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青团，你别吓自己，我们已经不是当初那般孤立无援的处境了，纵是那兰月真的要算计我些什么，我也是不怕的。” 姜月羲拉住青团的手，安抚性的捏了捏。 “如今让山茶去查她的来历，也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毕竟从她今日的表现来看，她也算是个聪明人。 而对待聪明人，我向来是要多几分耐心的。” 青团也是一时有些没转过弯来，如今被姜月羲这么一安抚，心中那块石头放下来的同时也不免有些羞赧。 更是在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自己这性子果然还是太急切了，她可要好好跟山茶学习，争取也能像山茶那样处处都能帮到王妃！ 姜月羲与山茶并不知道青团此时此刻内心的变化，她们依旧在谈论着与兰月有关的事情。 末了，山茶还是向姜月羲请示了一句。 “既然王妃对兰月的来历存疑，不如属下今夜暗中盯着她，若她有什么异举，属下也好第一时间禀告给王妃。” “不必如此麻烦。” 姜月羲知晓山茶的好意，但她并不想让自己人这般劳累。 “不管她有着什么打算，只要她想见本王妃，就必然会拿出让本王妃愿意见她的诚意来。 你只需要在这之前，调查出她的所有生平经历即可。” “是！属下这就去办！” 山茶当即脆声应下，再也不多说什么，规矩行了一礼后便出门去办她交代的事情。 姜月羲目送着山茶的背影离去，神色坦然，丝毫看不出任何担忧，与青团谈论了一下新的吃食之后，便拿起一旁书柜上的医书自顾自的翻看起来。 待到她再次放下医书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姜月羲看了一眼窗外黑的发沉的夜色，不由得问了一旁的青团一句。 “什么时辰了？王爷还没回来吗？” “已经戌时了。” 青团看了眼漏刻，一面回答她的问题，一面走过来替她按摩肩膀。 “王爷那边还没有传话来，王妃若是乏了不如先休息如何？ 或者婢子打发人去书房问一问。” “不用了，王爷这个时辰都不曾出过书房，定然是有极要紧的事情处理，好在我今日已提前为他针灸过，如今就不要拿这种小事去扰他了。” 姜月羲说着，突然又话锋一转问起山茶。 “山茶呢？也还未曾回来吗？” 她话音才落，青团正欲回答，二人便听得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紧接着，手中拿了一个薄信封的山茶便快步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王妃。” “不用多礼，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着落了？” “幸不辱命！” 山茶长吁一口气，将信封交到姜月羲的手中。 “王妃料想的怕是没错，这兰月的身份来历应该确实有点问题，属下虽有途径查到，但为了不让旁人知晓是六王府在查，给王府惹来麻烦，所以多耽搁了一些时间。 至于王妃想要知道的答案，都已尽数写在了信封之中。” “嗯，你辛苦了。” 姜月羲露出一个笑容，也不避讳二人，直接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里面不过薄薄三张纸，却已说尽了有关兰月的一切，姜月羲看完这些，终于也明白了兰月的这些异常态度与举动是因何而来。 不过好在，兰月这身份反倒让她放心了几分。 她默默收了脑中思绪，敛下眼睑掩饰住眼底神色，拿起信纸便借着一旁的烛火点燃。 烛火如同一条火龙飞速在信纸上蔓延，刹那间便将一切燃成了一堆灰烬。 “山茶，再去替我办一件事，替我悄悄查一件十年前……” 山茶附耳凑到她的耳边，在听完她所说的话后，脸上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但她还是坚定道。 “王妃放心，属下一定办好。” “嗯，准备歇息吧。” …… 待过了子时，慕熠才回到正房，而此时的姜月羲早已睡去。 慕熠不想打扰她的休息，便没让人声张更没让人进来伺候，随便在榻上躺下对付了一宿。 待到第二日天方破晓，慕熠便又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姜月羲是醒来后听青团提起，这才知道慕熠昨夜回来过，只是清晨又匆忙带着蔺生出门办事去了。 闻言，她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也没有多问，依旧按部就班的过自己的生活，心中却想着: 兰月也是时候向自己显露诚意了…… 果不其然，姜月羲才用完早膳，便听得山茶进来禀告: 兰月再次求见于她，并且扬言，自己手中有姜月羲绝对会感兴趣的东西。 姜月羲听后也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然而这次，她却并未拒绝兰月的请求，而是直接吩咐道。 “让人将她带过来吧。” 第109章 本王妃是长得像菩萨吗？ 此时，六王府的偏院之中，靠在角落兰月正透过头顶上方那个小小的天窗看向外面的天空。 天亮了。 她昨夜刻意表现出异常，就是想借此让姜月羲注意到她。 可她等了一整夜也没能等来召见她的人。 如今，兰月自己也不清楚，姜月羲会不会因为自己抛出的这个饵而决定见她一面。 她这些年像一个蝼蚁一样苟且偷生，即便嘴上不说，其实心中早已厌倦了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 可再厌倦，她也得活着。 好好活着，是她的父母赴死前对她唯一的期望…… 原本她还有出宫这样的盼头，可如今因着柔贵妃，兰月也明白，自己根本无法抽身也没有退路可走。 她在宫中多年，柔贵妃是一个怎样的人，又有着怎样心狠手辣的手段，这些她都很清楚。 与柔贵妃绑在一起，成为柔贵妃手里的刀，那无疑于 向六王妃投诚，证明自己的价值与诚意，或许是她眼下唯一一条可以争取的生路。 “还等着呢？！” 就在兰月独自发呆之时，一道嗤笑声在她身旁响起。 “我说你是不是疯啦？！ 我们是什么人？是贵妃娘娘送来王府与六王妃争风吃醋的人！ 不管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与我都一样，我们不可能与六王妃化敌为友。 你如今竟然还巴巴的求见六王妃，怎么？是要求她给你一个痛快么？” “你不懂。” 兰月睫毛微颤，慢慢低下头收回眼神，环抱住自己的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红芍见她如此，眼底满是嘲讽。 她被关了这么一夜，早就想明白了，她是柔贵妃大张旗鼓送来六王府的人，代表的是柔贵妃的颜面。 除非犯了大错，否则便是六王爷也不能真的随便杀了她。 昨日她只是一时被吓到所以未能想通这一点罢了。 也正是因此，红芍看到兰月这“自寻死路”的做法之时，才会对她嗤之以鼻。 可不管红芍如何出言讥讽，兰月自那句话后便再也没有做出半分回应。 说的话多了，红芍嗓子越来越干，又见兰月始终如木头人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她也不免觉得有些无趣，当即便失了对兰月冷嘲热讽的兴趣。 “行，你清高不愿意与我这样的人说话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姐妹一场，我就等着瞧，你是怎么自掘坟墓的！” 红芍冷哼一声，随即扭着纤细的腰肢坐到了房间的另一边，而兰月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两刻钟后。 随着“吱呀”一声，紧闭着的房门被人推了开来。 “王妃有令，召见兰月。” 一直蜷缩着的兰月在听到这句话后眸光亮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经赌赢了。 这一刻，她一直忐忑不安的那颗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兰月慢慢站起身，朝着来人恭敬行了一礼，无视了红芍的嘲笑，步履坚定的跟着来人离开此处。 另一边，正房中。 姜月羲正坐在软榻上，她的面前放着一个棋盘，上面是已经对弈了一半的棋局。 整个正房内落针可闻，山茶与青团分别侍立在她的左右两侧，其他婢女也安静的守在自己的位置上，谁也没有发出声音去打扰那个正在以左右手互博的女子。 兰月低眉顺眼的被人带到正房。 才踏入正房，她便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 早已将察言观色刻入骨子的兰月更是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她没有任何犹豫的跪下朝着姜月羲行了一个大礼，但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来惊扰眼前之人。 姜月羲没有发话，兰月便安静的跪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跪得有些双眼发花的兰月这才听得头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兰月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正房内侍候的婢女们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最受姜月羲信任的青团牢牢守住房门，而山茶则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边，看向自己的眼中满是防备打量。 “说吧，你求见本王妃究竟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 “婢子想求王妃给婢子一条活路。” 兰月深深朝着姜月羲磕了个头。 但姜月羲闻言却是轻轻一笑，只是那笑声落在兰月的耳中，却让她无端有些心慌。 “呵……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本王妃又能给你什么样的活路呢？” “王妃是天上的明月，婢子只不过是浮世中一微不足道的尘埃，若王妃愿意，自然是有一万个法子能给婢子活路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 面对兰月的吹捧，姜月羲毫不脸红的应了下来，甚至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可本王妃为何要给你一个活路？ 你是觉得，本王妃长得很像寺庙里普度众生的菩萨么？” “王妃，婢子——” 兰月没想到姜月羲会这么说，正欲解释却又被她打断。 “行了，在你解释之前，不如先回答本王妃一个问题如何？” “王妃请问，只要婢子知道的，婢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言，姜月羲也不说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只是噙着一抹笑看向她。 “你才来王府不久，怕是对本王妃并不了解，本王妃平生最厌恶的便是旁人欺骗。 你既说你要向本王妃求一个活路，那你是不是应该先向本王妃坦白你的身份来历，如此，我们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对吗？ 杜姑娘。” 兰月一直紧绷着的弦在听到姜月羲喊出那个久违却又异常熟悉的称呼后，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却发现她怎么也笑不出来，眼中带了几分苦涩。 “王妃说的对，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王妃查到了。” “没想到么？本王妃原以为，这本就该是杜姑娘意料之中的事情。” 姜月羲笑容淡淡，令人看不出喜怒。 “毕竟昨夜你故意贿赂看守之人，不就是知道他会将贿赂之事上报于本王妃，好引起本王妃的注意。 杜姑娘，你从一开始打着的，不就是让本王妃对你好奇从而查到当年之事么？” 第110章 死后亦不得安宁 这一刻，兰月脸色僵了僵，向来平静无波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自然，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迅速调整好情绪。 “王妃娘娘睿智，如此也好，婢子果真没有看错人。” “呵！” 姜月羲嗤笑一声。 “行了，本王妃也不想与你在这里多浪费时间。 你既要在本王妃这里求一个生路，有些话本王妃也需得让你早些知晓。 本王妃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纵然这世道可怜人很多，可本王妃也并不愿意做那人人称赞的活菩萨。 若你拿不出足以让本王妃心动的筹码……” “那王妃以为，姜夫人去世的真相足以令王妃心动吗？” 姜月羲脸色突变，眸光瞬间冷了下来。 “你说什么？！” “婢子，也许知晓姜夫人去世的真相。” “你如何会知晓这些？” 在经历了巨大的冲击之后，姜月羲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沉声问道。 而兰月则是面容平静的跪坐在地上，也不管此时的姜月羲究竟是何表情，不紧不慢的接着开口。 “婢子在宫中待了这么些年，司乐坊又最是人多嘴杂的地方，有些事情只要细心留意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王妃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早就对姜夫人的死有所怀疑了吧？” “你不必再试探本王妃，你只需要将你知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你想要的本王妃自会成全你。” “婢子谢过王妃。” 兰月得到了姜月羲的承诺后，也不再故弄玄虚，一字一句将自己从宫中得知的那些消息说了出来。 “不知王妃可曾听说过，在十五年前，当今圣上去寿山狩猎之时曾对一女子一见钟情，欲纳其入宫为妃。 只是那女子早已有了婚约且与未婚夫情深意重两情相悦，并不肯入宫，所以斗胆拒绝了圣上。 而圣上当时也才登基不久，皇位不稳，不好做出明抢臣妻的事情，便只能放那女子归家。 后来那女子虽如愿嫁给了心上人，但女子的父亲却因担心圣上报复，不得不辞官归乡，远离凉京。 王妃知道这位女子是谁吗？ 她姓文。” 随着兰月透露的消息越来越多，曾经萦绕在姜月羲心头的那些疑团终于也一点一点开朗起来。 为何那么多人在发现她与生母相像之时会露出那种表情；为何文二夫人第一次见她便说出了那般莫名其妙的话；还有为何太后带她入宫之时一定要她戴上面纱……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竟是因为乾元帝惦念臣妻！ 这一刻，姜月羲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 但她并没有在兰月面前表现出分毫，甚至连神色都没有半分变化。 “还有呢？你只知道这些？” 兰月抬眸看了一眼姜月羲，眼中划过一丝怜悯，抿了抿唇还是道。 “在姜夫人去世之前，姜大人也不过是朝中一小小的侍郎，但据宫里一些上了年纪的太监们说，那段时日经常看见姜大人出入御书房，一待便是数个时辰。 至于姜大人与圣上当时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却是无人知晓。 但在姜夫人去世后半年，原本只是一小小侍郎的姜大人却突然连升数级，一跃成为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同时也是圣上身边最为信赖的心腹。” “呵……所以你是想说，我母亲的死是我父亲亲手造成，而在背后促成这一切的，是皇上？” 姜月羲冷笑一声，声音里掺了一丝寒意，表情却依旧无悲无喜，让人捉摸不透。 兰月垂下头，语气里带了丝惋惜。 “王妃娘娘有着一颗玲珑心，如何会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呢？” “那又如何？ 这些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本王妃如何能相信你说的必定是实话？” “以王妃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求证婢子所言究竟是真是假难道还不容易吗？” 兰月所说的这些，其实姜月羲心中早已信了大半，毕竟从一开始，她便怀疑她母亲的死与姜首辅那个伪君子脱不了干系。 只是乾元帝也牵扯其中……这一点却是她实在没想到的。 末了，她收回打量兰月的目光，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 “你说的这些事情本王妃自会派人查个清楚明白，至于本王妃答应给你的活路，届时自会兑现。 你先回去吧。” “王妃！” 原本事情到了这里，兰月也算是得偿所愿，可她得了姜月羲的承诺后却并未退下。 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最后那几分犹豫也慢慢褪去换作成一抹坚定，紧接着重重给姜月羲磕了一个响头。 “婢子还有一事要求王妃！ 若王妃可以答应，婢子愿将自己这些年在宫中打探来的所有情报悉数告知王妃！ 婢子知道这个要求或许对王妃来说很是为难，但若王妃愿意帮婢子这一次，婢子愿用一生一世来报答王妃，绝无二心。 若有朝一日婢子背叛王妃，便叫婢子死无葬身之地，全族无后，死后亦不得安宁。” 姜月羲眸光微闪，而后慢慢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神色。 她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兰月确实是个人才，这样的人若是用的好那便是一把锋利的刀刃。 更何况她对兰月口中的那些所谓情报确实也十分感兴趣，毕竟若是这些情报不重要，兰月也不可能有胆子拿它们来做交易。 她没有考虑太久，不过片刻便有了决定。 “说说看，你想求本王妃什么？” “婢子斗胆，求王妃为我杜家满门翻案伸冤！”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兰月原本平静的眼神里迸发出深深的恨意，眼底一片猩红。 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将自己压在心底多年的仇恨宣之于口。 纵然她如何麻痹欺骗自己，到了此时此刻，兰月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恨的。 她恨乾元帝的昏庸无度，恨他因一己私怒便编造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抄了她杜家满门，害她家破人亡，害她为奴为婢数十载！ 她没有一日，是不在恨着乾元帝，恨着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皇室！ 第111章 我杜家上下何辜？ 姜月羲没有错过兰月眼中的滔天恨意。 也是在面对着这样的兰月之时，姜月羲才终于从面前这个女子身上感受到一丝鲜活的气息。 在这之前的兰月，就好像是将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没有情绪，没有喜怒，脑子里想着的也就只有“活下去”这一件事情。 但在此刻，她是鲜活的。 她不再是那个行尸走肉的兰月，而是心中装满家仇的杜家大姑娘杜芝兰。 姜月羲也好，山茶也罢，她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无法压抑住内心仇恨的姑娘。 一直到兰月眼中的恨意慢慢收敛，整个人的情绪也恢复了正常，姜月羲这才复又开口。 “兰月，你该明白，你方才所说的话若是落在旁人耳中会是什么下场。 本王妃能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有些事情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你方才所说，本王妃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也不会有人传出半分。 你回去吧，想清楚了之后再来同本王妃谈。” “王妃娘娘，婢子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自家族倾灭之后，婢子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楚明了的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婢子原以为，只要活着就不算辜负父母的期待，可每一次午夜梦回看见当年我杜家众人落难的情景。 婢子都会忍不住的想，我杜家上下何辜？！ 王妃既然已经派人查过我的来历，自然也知道我们杜家遭受了怎样的待遇！ 我父亲嫡兄被判斩首之刑，族内其余男丁皆流放漠北，凡满十五岁的族内女子充为官妓！ 当初我若不是因年纪尚小无法充作官妓所以只能充入宫中司乐坊，今时今日，又还会有谁能记得我们杜家曾经历过的一切？ 而我杜家之所以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只不过是因为我父亲收藏了一副前朝王爷的亲笔书画。 只是因为一副书画，我杜家便被扣上了一个惦念前朝，意图谋逆的罪名。 王妃娘娘难道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便冤死臣子的君王，难道不该死吗？！” 兰月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不停掉落。 她说到后面更是大逆不道的咒骂起乾元帝，便是向来没什么多余表情的山茶，也不免露出了惊诧之色。 可姜月羲却依旧是静静的听着这一切，到最后也只是面色平淡的问了一句。 “你确定一定要为你杜家翻案，不论付出何等代价？” “是！” 兰月目光坚定，眼底深处更是透着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 “只要能为杜家翻案，还我全族一个清白，婢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本王妃知道了。” 姜月羲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朝着门外轻唤了一声，青团应声而进。 “青团。” “婢子在，王妃有何吩咐？” “带兰月下去收拾收拾，从今日起，她便留在正房里伺候了。 到底是宫里贵妃娘娘送来的人，也不好派去做一些杂活，便先从二等丫鬟做起吧。” 青团听着姜月羲对兰月的安排，眼中划过一丝讶异，但她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轻声称是，领着兰月便欲退下。 “慢着！” “不知王妃还有何吩咐？” 青团眨着眼睛，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却只见姜月羲的目光迅速在兰月身上扫了一眼又收回。 “兰月名字里的‘月’犯了本王妃的名讳，从今日便改名为芝兰。” “谢王妃赐名。” 芝兰心怀感激的又朝着姜月羲行了一礼，随后安静顺从的跟着青团离开。 旁人或许不理解姜月羲此举的用意，但芝兰却是明白且十分感激的。 因为她原本的名字，便是唤作杜芝兰啊…… 青团刚刚守在房门外，所以她并不知晓房内发生了什么，同样也不知道芝兰与姜月羲的对话，但山茶却是知晓的。 想到方才芝兰透露出的种种，山茶心中有些担心，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王妃相信芝兰说的那些话吗？” “她没有骗我的必要，毕竟她说的是真是假，查查便会清楚。” “皇上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山茶一探姜月羲的口风，便知道了她的立场，当即也说了句心里话，但还是不忘为慕熠辩解两句。 “不过王妃……王爷同皇上还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不用拐弯抹角的替王爷说好话了。” 姜月羲有些好笑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乾元帝是什么人，王爷是什么人，我自己有眼有心，会去好好判断。 我不会因为王爷对我的好而去原谅乾元帝对我母亲做下的事情，同样也不会因为乾元帝的恶，而去迁怒王爷。” “那今日发生的事情，王妃打算告诉王爷吗？” “自然是要说的。 芝兰毕竟是通过柔贵妃的手送来六王府的，纵使我信了她的故事，却也不代表我对她真的完全放心。 将她留在身边这种大事，自然是要告知王爷一声的。 山茶，你派个人去前院盯着，王爷若是回来了便派人来告诉我。” “是，属下明白了。” …… 等到慕熠回府，已是下午申时。 他才踏进王府，便得知姜月羲等了他一整日的事情。 为此，慕熠虽然奔波了一日，但还是歇都没歇，直接便让晏白将他送到了正房。 “王爷？” “我听说王妃等了我一整日，担心王妃有要事与我商量，便没去书房。 可是我不在府中的时候，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熠眉宇间透着丝丝疲惫，但面对姜月羲还是一惯的带着笑容。 姜月羲抿了抿唇，使了个眼色让山茶她们先带人退下，又亲手沏了一杯热茶放到慕熠的手中。 “王爷奔波了一日，还是先喝点热茶解解乏吧。 我虽然确实有事要告知王爷，但也并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待王爷先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若是王爷的事情还未忙完，那我这事情再往后推推也并不碍事。” 第112章 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慕熠就着手中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无妨，我的事情也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剩下那些需要收尾的，晏白与蔺生自会处理好。 你可还记得之前我曾与你说过，有人一直在窥伺王府之事？” “自然是记得的，所以王爷这几日一直忙得便是此事吗？” “不错，只可惜这次虽然抓到了人，但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便是本王亲自动手，也没能从他口中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可见背后之人是何等的谨慎小心。” “那王爷对背后之人的身份可有了猜测？” 姜月羲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慕熠听后却是轻轻皱了皱眉，眼里浮现出丝丝费解。 “说来也奇怪，根据我让晏白调查的那些结果来看。 这次窥伺我们的人似乎并不属于凉京内任何一股势力，它既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又像是已经在这凉京城中盘踞多年。 若非蔺生在这件事情上一直咬着不放，从而查出了一丝蛛丝马迹，我也不会想到，在凉京城内竟然还藏着这样一股不为人知的神秘势力。 不过经过了这次事情，想来那背后的人也会有所收敛，一时半儿内他不会再露面，更不会对我们出手。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你我之前的危机也算是暂时解除了。” 慕熠慢慢将这几日自己做的事情向姜月羲解释了一遍，末了才问道。 “对了，王妃方才不是说过有事要告诉我吗？” “嗯，我今日见了兰月，将她改名为芝兰并留在正房做了个二等丫鬟。” “嗯？” 慕熠闻言抬眸看向姜月羲，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挑了挑眉。 “王妃好好的，怎么就改了主意，要将她留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 姜月羲本就不打算对慕熠有任何隐瞒，所以面对慕熠的疑问，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便将昨夜到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与芝兰所说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在听到姜月羲生母的死可能与乾元帝有脱不开的关系时，慕熠终于维持不住原本的云淡风轻，变了脸色。 他一直都知道乾元帝不是个好君王，更不是个好父亲。 可他从未料想到，乾元帝会与姜月羲的母亲有过那么一段往事，甚至有可能是促成她母亲死亡的真凶。 更荒唐的是，他的父亲或许还对他的妻子有着不该有的念头！ 慕熠只觉得上天似乎与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才刚刚确定自己对姜月羲确定心意，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这份心意宣之于口，如今却告诉他，自己有可能是姜月羲杀母仇人的儿子？ 虽说他早就不想认宫里那两个人做父母了，但他无法确定，姜月羲是否真的不在意他的身份。 如今她是对自己无意，只将自己当成一场交易中的盟友，所以她可以将自己与乾元帝分开来看待。 可若自己想要再进一步，想要将这场戏假戏真做，到那时，姜月羲当真能做到丝毫不在意吗？ 慕熠不清楚。 所以他慌了，他不敢再去想这个问题。 而此时姜月羲终于也察觉到慕熠情绪的不对劲，她心下了然，正欲说些什么，却看到慕熠突然抬头，神色郑重的望着自己。 “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会让晏白亲自去查。 倘若你母亲的死当真与那人有关……” 慕熠顿了一下，但眼中神色却更为坚定。 “我会帮你要一个公道。” “王爷？” “天子犯法当与庶子同罪，这句话不该只是个摆设。 你信我，这件事情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好，我信你。” 姜月羲与慕熠对视，眼中充满了惊讶，似是没有想到慕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因为她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来，慕熠没有说谎，他所说的，确确实实是他心中所想。 也是从此刻起，姜月羲突然便觉得，眼前这个人和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鬼使神差的，她便应了下来。 “那芝兰……” “你既然答应了她，又要将她留下，那关于她的一切，你自行处置便是。” “嗯，其实留下芝兰也不算坏事，毕竟若我们将两个人都塞给四王爷，宫里那边反而有借口往府里塞新人。 与其这般，倒不如将芝兰留下，也堵了临华宫的其他的打算。” “这些事情你安排便好，至于那个红芍，我明日便会安排人将她送去四王府。 至于四王府会闹出什么样的好戏，王妃便等着瞧好了。” …… 到了第二日清晨，红芍还未从睡梦中苏醒，便被人塞进了一顶小轿直接抬到了四王府。 一直到红芍跪在四王府正院里，听着四王妃鹿芊在房内摔打东西时，她才终于理清了一切。 此时此刻，她的耳边还回响着晨时她被送出六王府时，那个老嬷嬷曾说过的话。 红芍心中正犹疑不定，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行礼的声音。 “见过王爷。” 她心思一动，连忙跟着拜了下去，声音柔若无骨。 “婢子红芍，拜见四王爷。” 慕朔脚步一顿，目光落在红芍的身上。 “你是何人？何时来的正院？ 怎么本王之前竟从未见过你？” “回王爷的话，婢子名唤红芍，本是宫中司乐坊的舞姬，有幸被柔贵妃娘娘选中送往六王府伺候六王妃。 可婢子不知何处冒犯六王爷，惹得六王爷将婢子关了好几日，今日更是直接将婢子送来了四王府。 还望王爷怜惜，给婢子一条活路。” 四王爷一听是六王府送来的人，下意识便皱了皱眉，但为了不破坏他一直以来营造出的平易近人的形象，还是温声道。 “你不要多想，六弟脾气向来不好，也许你只是正好碰上他心情不悦的时候这才遭了责罚。 如今你既来了四王府便好生待着。 你是母妃挑选出来的人，本王与王妃必然不会亏待你的。 不必再此处跪着了，下去歇着吧。 来人！” “奴才在，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将她带下去，就安置在…西跨院吧。” “婢子谢王爷成全！” 第113章 去母留子 红芍欣喜应下，临走前还不忘朝着四王爷盈盈一拜，更是趁着无人注意之时，飞快的瞥了四王爷一眼。 也正是这一眼，让红芍坚定了留在四王府的决心。 那个嬷嬷说得对: 反正自己是冲着做王爷宠妾去的，做哪个王爷的宠妾根本没有区别。 更何况六王爷还是个残废，无论怎么看，都是身体健全，脾性温和又深得皇上与贵妃娘娘喜爱的四王爷更好啊！ 短短的时间里，红芍已经在脑中计划好了多种能够得到四王爷宠爱的法子…… 而另一边。 四王爷慕朔才踏进正房，兜头便是一个青瓷花瓶扔了过来，幸亏他错身一躲这才没被花瓶砸中。 他再低头一看，整个房中一片狼藉，花瓶茶具砸的到处都是，而他人前向来端庄大方的王妃，此时此刻却像是一个泼妇一般面目可憎！ 房内伺候的下人们在看见四王爷的那一刻也吓得纷纷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四王爷此时的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原本因在朝堂上被乾元帝夸赞而来的好心情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鹿芊！你这又是在闹什么？！” “我闹什么？” 四王妃被四王爷这么一质问，冷笑着反问。 “王爷方才进来时难道没有看见吗？ 院子里跪着那么一个大美人不是都已经被王爷吩咐送去西跨院了吗？ 王爷如今问我在闹什么，难道就不觉得很可笑吗？ 西跨院里安置的都是些什么人，需要我来提醒提醒王爷吗？” 四王爷脸色一变，眼中随即流露出几丝不自然，但很快便又恢复成之前那理直气壮的模样。 “到底是母妃送来的人，总要给母妃留一点面子。 更何况无论四王府里有多少女人，你总归都是四王妃，你若是不喜欢红芍，便叫她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也就罢了。 又何至于像个泼妇般吵闹，简直是不可理喻！ 身为王妃之尊却如此没有容人之量，当真是让本王失望至极！” 四王爷越看眼前这个哭哭啼啼，吵闹不休的女人，便越是心烦，到最后更是连吵都懒得再与她吵，直接拂袖而去，任由四王妃自己一人大吵大闹。 而待到他离开之后，四王妃终于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委屈，将除了自己心腹之外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忍不住哭了起来。 “秋桂，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这么说我？ 所有人都可以怪我不够大度，怪我没有容人之量，可他慕朔不可以！ 当初明明是他自己向父皇请旨求娶于我，娶我之时也是他亲口承诺，无论日后如何变化，他身边都只会有我一个女人。 可你看看，我与他成婚才几年，这府中先先后后又纳了多少人？ 是我错了，竟鬼迷心窍真的信了慕朔的花言巧语……” “王妃，既然你已经看清了王爷的真面目，日后便不要再为他难过了，还是要多多为自己打算才是啊。” 秋桂看着自家主子如今这般模样，亦是心疼不已。 从前她还会顺着四王妃的心思去说好话，如今见四王妃想通了，秋桂更是趁热打铁的给她出主意。 “依婢子看，既已嫁入了皇家，那些儿女私情便是最不切实际的东西，只有不可撼动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王爷再如何不满，可王妃你到底是王爷自己求娶回来的结发妻子，只要王妃不犯错，便是王爷也不能轻易休弃王妃。 所以这个时候，王妃可不要再为了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再同王爷争吵了。 抓不抓得住王爷的心倒是其次，能不能生下一个小世子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 四王妃苦涩一笑。 “你是我的心腹，我与王爷是什么情况，旁人不清楚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清楚吗？ 我何尝不想要一个孩子，可王爷根本就不肯与我同房，我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 “王妃娘娘！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孩子。” 秋桂按住四王妃的手，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这个孩子若是能从王妃肚子里爬出来那自然最好，可若是王爷实在不愿意与王妃……那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要我抱养别的小贱人的孩子？！” “王妃，这只是下下之策。 更何况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只要王妃膝下有子。 那不论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只要那孩子记在王妃的名下，那便是王妃的孩子！ 只有有了孩子，王妃的地位才算是真正的稳固。 王妃娘娘，你仔细想想，小孩子刚生下来又懂什么？ 你将他养在身边，他就是你的孩子，若王妃再不放心，等孩子到手后我们再动点手脚…… 去母留子这种事情便是那些世家后院中也并不少见，更遑论在皇室之中。 王妃，你定要早做决断啊！ 若是王爷一直无所出，难保宫里不会为他指一位侧妃，王爷侧妃可是能上皇室玉牒的人，到时候可就不如西跨院里的那些货色可随意动手了！” 秋桂字字句句都说在了四王妃的心坎上。 四王妃不得不承认，她被说动了。 良久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接受了秋桂的这个提议。 “你说的对，王爷的恩宠都是虚假不可靠的，唯有不可撼动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王妃娘娘能想通那便是最好了。” “就按你说的去办吧，让人将西跨院的药停了。” “是，婢子这就去安排！” …… 在四王妃有意的推波助澜下，原本安置在西跨院中的那些妾室多多少少都有了能够见到四王爷的机会。 红芍在此种事情之上最会抓住机会，几乎没花多少功夫便一跃成为四王爷身边的新宠。 而红芍被送到四王府的事情，一直都被慕熠有意压着。 等到柔贵妃得知此事之时，早就木已成舟无法更改，柔贵妃只能看着长着一张狐媚脸的红芍留在四王爷身边，即便是气得咬碎一口银牙也不得和血吞。 第114章 七夕灯会 不过令柔贵妃还算有些安慰的是，总算有一个人还是留在了六王府。 当初她挑人之时，便是特意选了一个貌美无脑、一个姿色秀雅却心机深重的。 比起心机重的人，她倒宁可是那个貌美无脑的人留在自己儿子身边，至少不会搅得家宅不宁。 至于慕熠府中的情况，柔贵妃自然是巴不得他一日不得安宁。 只是柔贵妃的这些想法，慕熠等人并不知道也并不在意。 如今的他一面查着当年的真相，一面还在谋划着七夕当日带姜月羲出游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柔贵妃的那些小动作。 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便到了七夕这日。 这一天，姜月羲从药房忙完之后便开始打点晚上进宫赴宴一事。 然而她才吩咐下去，便见慕熠自己驱使着轮椅走了进来。 “不必忙活了，我们今日不进宫。” “嗯？” 姜月羲微微歪头，眼中带了一丝疑惑。 “可宫中不是已经传了话，令我们这些王爷王妃入宫赴宴吗？ 我听说宫中女眷一向有以蛛丝结网以乞巧的比赛，还特意让山茶抓了一只大蜘蛛回来。” “不碍事，我已经同皇祖母私下说好了，我们今日不必入宫。 至于你让人抓来的那只蜘蛛，待会儿我便让晏白亲自跑一趟送到皇祖母宫里，便算是你我参加了这次乞巧赛事。” 姜月羲:…… 宫宴还能这么敷衍让一只蜘蛛代为参加么？ 不过不必进宫这一点确实也是合了姜月羲的心意，因此她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当即便应了下来。 毕竟宫宴上的东西也就看着赏心悦目，实际上吃到嘴里的味道还没六王府的厨子做得合她胃口。 确认不必进宫之后，姜月羲便准备回药房接着捣鼓她的那些药草。 可她才刚刚转身，便听得慕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王妃简单收拾一下，换身寻常点的衣裙吧。” 姜月羲:？ 看着姜月羲眼中的疑惑，慕熠轻咳了一声。 “咳……我是想着，七夕佳节若是窝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度过未免有些冷清。 之前在文府时，你不是曾说过这七夕灯会十分热闹有趣吗？ 反正今日我们也不必入宫，不如到了晚间，王妃与我一同去逛逛灯会如何？” “若是王爷想去，那便去吧。” 姜月羲点点头，十分爽快的应了下来。 但其实她对逛灯会也不是十分感兴趣，当时说那话也不过是为了讽刺文慈罢了，没想到慕熠倒是记住了。 如此看来，想必慕熠确实是很想去逛灯会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夫，对于自己病患的一些合理要求，姜月羲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病患若能保持愉悦的心情，对于她治病也是有一定的积极效果的。 然而姜月羲的这些心声慕熠自然是不得而知。 见她应的如此爽快，慕熠还在心中暗暗肯定了许行舟的主意: 看来许三果然还是很有用的！ 慕熠心情大好的出了正院，又找来晏白等人细细吩咐了一番，务必要让姜月羲看到一个难忘的七夕灯会。 待到申时之后，华灯初上。 简单拾掇了一番后的慕熠与姜月羲也坐上马车出了门。 弯弯的月亮高悬于苍穹之上。 凉京内处处挂满彩灯，少年少女们穿梭其中，衬得所有街道都热闹非常。 但最热闹的还是主街之上。 王府的马车都无法驶入其中，不得不暂时停在三川河旁，一行人步行前往。 慕熠今日的安排以及用意，晏白等人也是知晓的，因此并未与二人离得太近。 姜月羲推着慕熠走在前面，他们这些人便在暗处不远不近的跟着。 而所有的女人几乎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买买买！ 便是姜月羲在这一点上也同样不能免俗。 尤其现在花的不是她辛辛苦苦挣来的诊金，而是慕熠的钱，姜月羲更加不会客气。 她推着慕熠才踏入主街，便来到了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 摊贩一见她们二人的穿着打扮，便知是富贵人家，当即热情的推销起自己的面具。 但最后，姜月羲也没被摊贩说动，只买下了一个白狼面具与一个狐狸面具，随后很快便推着慕熠再次湮没在人海之中。 姜月羲将狐狸面具戴好，又将白狼面具慢慢戴在慕熠的脸上。 “好了，王爷你这张脸在凉京里实在太具有标志性，容易叫人认出来，届时我们逛灯会恐怕都不得安宁。 戴上这个面具之后，便无人能认出我们了。” 慕熠看着姜月羲眼中倒映出的细碎光芒，轻笑着摸了一下脸上的面具。 “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是那摊上那么多面具，你怎么会想到要给我挑这一个？” “唔……就是觉得这白狼王的面具与王爷的气质倒还挺搭的，当时也没想太多。 不过若是王爷不喜欢这个面具，我拿狐狸面具同你换也是可以的。” “换面具倒不必了。 不过你既说不想叫人认出我们的身份，那你对我的称呼是否也该换一下了？ 不如夫人先喊一句夫君来听听？” ？？？ 姜月羲有些傻眼:慕熠这是在撩她？ 话说出口后，慕熠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怕是有些太过孟浪，立刻便换了说辞。 “咳……我与你玩笑呢，莫要介意。 我在家中排行第六，你若是想不出唤我什么，便唤我一句六爷便可。” “六爷。” 姜月羲十分从善如流的喊出了口，丝毫没有任何不自然，末了还不忘补一句。 “那六爷就喊我小名吧，羲羲就好。” “嗯，羲羲，挺好听的。” 慕熠的声音里掺了一丝明显的笑意，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二人便有说有笑的穿梭在这热闹的灯会之中，不知不觉中便走了很远。 不过姜月羲也不知自己的运气究竟算好还不是不好，在一个酒楼前，她们遇见了两个熟人—— 许行舟与裴珏。 在看到裴珏的那一瞬间，姜月羲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去了不少。 第115章 万盏鹊灯搭建的鹊桥 她倒不是非要给慕熠的好兄弟摆脸子。 实在是她活了两世，在不同的时代之中，还是第一次遇见如裴珏这般眼睛脑子皆不好使到无可救药的人。 她真的不想在裴珏这种人身上浪费功夫，在见到二人的那一瞬间，第一念头便是带着慕熠快些离开。 然而眼尖的许行舟早就看到并认出了他们，更是拉着裴珏直接朝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七夕夜出游本就是许行舟的主意，如今能在这灯会上看到慕熠夫妻俩，他可是一点都不意外，更是一边轻摇折扇一边嘴角噙笑满是打趣的与二人打招呼。 “慕六，没想到你今日竟真的带嫂子出来逛灯会了。 怪不得我先前约你时，你一口便拒绝了我，原来是早就与佳人有约。” 他们这几个人本就生得长相出众，尤其是许行舟还生了一双风情潋滟的多情眼，谈笑说话间不知惹来多少年轻姑娘为他驻足。 慕熠成功被许行舟那一句“嫂子”取悦，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笑容。 “七夕这等有情人成双成对的佳节，我当然是要陪自己的夫人一同出游。 比不得你与裴珏，只能两个孤家寡人凑在一起了。” “喂！慕六，你这是有了夫人就来炫耀了是吧？竟还笑话我与裴珏是孤家寡人。” “你们若是不想被我笑话是孤家寡人，那便努力些，早日成亲，到时候我必定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 姜月羲本来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看慕熠他们几个像小孩子一样斗嘴，可随着慕熠说完“成亲”那两字之后，她便发现许行舟与裴珏眼中的光同时暗了一下。 裴珏她倒还能理解，毕竟这是个玉梓贞的忠贞舔狗。 可许行舟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看起来风流洒脱，年纪轻轻便被誉为医中圣手的许家独子也会有爱而不得的时候吗？ 姜月羲无意打探许行舟的隐私，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而在瞬间的失落之后，许行舟很快便恢复成往日的那般风流模样，就好似方才那一闪而过的黯然只是姜月羲一时的错觉。 就在一行人正站在路旁谈笑之时，原本街道上四处闲逛的人却突然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许行舟见状，连忙随机拦下一个人。 “敢问这位姑娘，这是发生了何事？你们这急匆匆的又是要赶往何处？” 那位姑娘原本被拦下时还有些不悦，可她一抬眼看到许行舟那张俊俏的脸庞，又见他态度温和有礼，心中的不悦登时散了几分，脸颊更是慢慢爬上一抹红晕，十分有耐心的回道。 “公子不知吗？今夜有商家造三川河旁用万盏鹊灯搭造了一座鹊桥，十分壮观美丽。 那主家还在河边办了一场以诗会友的赛事，便以七夕为题作诗，拔得魁首者可得到主家准备的一盏双鹊登枝的花灯。 其实这彩头倒也算不得什么珍贵物件，只是那用鹊灯搭建的鹊桥确实少见。 如今听得这消息的更是纷纷赶往三川河旁，想要一睹那鹊桥的面容呢。” “原是如此，在下多谢姑娘解惑。” 这姑娘本也是十分健谈的性子，一番简单交谈下来又对许行舟颇有好感，便顺势邀请许行舟等人与她一同前往。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公子不必客气。 公子可是也欲前往三川河旁，若是公子不介意，不知公子可愿与我同行？” 许行舟没有错过这姑娘看向自己时，眼中那淡淡的羞怯。 他脸上的笑容也因此淡了几分，正欲礼貌拒绝，便听得这姑娘又开了口，言语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瞒公子，其实我并非凉京人士，此次乃是跟随父母前来凉京游玩，所以对凉京城中的一些路并不熟悉。 方才听说三川河旁的盛事，我本是要跟随人群一同前往的。 可公子如今也瞧见了，因着为公子解惑，此时那些人早已走远，我独自一人实在是有些不认路，这才不得不劳烦公子。 若是公子顺路，还望公子能带我一程。” 这姑娘将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许行舟便是心中再想拒绝也说不出口，只得应了下来，一行人便慢慢朝着三川河的方向而去。 因着这姑娘看起来年纪尚小似是尚未婚配，许行舟等男子为了避嫌，便只能与她拉开距离。 可既然又答应带她同行，只撇下她一人不管却又不好，所以姜月羲作为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子，便只能由她代为照顾一下这姑娘。 姜月羲与她走在前面，慕熠等人便落后几步不远不近的跟着。 那姑娘很是活泼，当即便挽住姜月羲的胳膊与她聊了起来。 “我姓颜，单名一个葭字。 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我姓姜，姑娘若是不介意，便唤我一句姜姐姐即可。” 姜月羲态度听上去温和亲切，但却始终带着一份恰到好处的疏离。 颜葭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姜月羲这是不愿意向自己透露太多，不过她也并不在意，依旧亲热的跟在她的左右。 “姜姐姐这话可就见外了，我一见姐姐便觉得亲切，又怎么会介意称呼上的这等小事呢？” 对待颜葭的热情，姜月羲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颜姑娘既然不是凉京人士，今日出门逛灯会怎么也不带几个人一同陪着？ 难道你的家人便放心姑娘一人独自出行吗？” “姜姐姐放心好了，我只是看上去弱质芊芊，但实际上我们那儿的姑娘从小便会跟着家中父兄学一点拳脚功夫。 我就更厉害了，我的功夫可不输普通男子呢！” 颜葭说得眉飞色舞，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鲜活热烈的小太阳，连姜月羲也不免被她感染了几分。 她们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三川河河畔。 河畔旁人山人海，她们来得又晚，根本找不到一个方便观赏的位置，只能远远看见一个鹊桥的轮廓。 第116章 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颜葭也没有想到，三川河畔竟会是这样热闹的如同下饺子一样的场景。 她一时间有些呆愣，下意识扯了扯一旁姜月羲那宽大的衣袖。 “姜姐姐，你们凉京的七夕灯会，每一年都是这么热闹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从前我也不怎么出门，和颜姑娘一样，我也是第一次逛这灯会。 想来是因为姑娘先前提过的那鹊桥，所以三川河畔才会聚集这么多人。 不过姑娘也可放心，百姓们必定不会一直待在此处，颜姑娘可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待人群散去一些，再上前去仔细观赏。 如今姑娘也安全来到了三川河畔，我们便就此别过。” “也好，我确实也耽搁了姜姐姐不少时间，姜姐姐便自去忙吧，我们有缘再见。” 见姜月羲礼貌的与自己道别，颜葭也是十分识趣的应下，紧接着便朝着一处人较少的方向走去，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此时，慕熠也准备同许行舟他们分开行动，可他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众人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大哥！” 几人转身看去，只见裴璃与黎凝容挽着手朝这个方向而来，走在她们身后的则是顾听锦与燕韶灵二人。 姜月羲看见多日未见的好友们，亦是眼中一亮，当即便将脸上的狐狸面具摘下迎了上去。 “阿璃！” “月羲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裴璃等人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姜月羲，满脸都是惊喜。 “我方才远远看到我大哥，还以为看错人了呢，不过月羲姐姐，你怎么会和我大哥在一起？” “我是陪着六爷一起出来的，与许公子还有裴公子只不过是恰巧遇上所以一起走罢了。” 姜月羲简单解释了一下，随后嗔怪的瞥了几人一眼。 “你们还说呢，今日约着出来逛灯会竟也不同我说一声，定是有些日子没见，你们都已经将我忘了吧？” “我们怎么会把你忘了呢！” 裴璃笑嘻嘻的上前挽住姜月羲的胳膊撒娇。 “这不是想着今日是七夕，你怕是要陪王——要陪姐夫逛灯会，所以这才没给你下帖子嘛！ 下次若是我们再约着出游，不论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定然都会派人同你说一声。” “哼！这还差不多。” 姜月羲见好就好，几个姑娘家很快便说笑到了一起。 慕熠看着与裴璃等人说的正欢的姜月羲，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本想着与姜月羲借着七夕这气氛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如今看来，怕是原先的计划又不得不变一变了。 裴璃她们还真是出现的“是时候”啊！ 慕熠心中有些郁闷，但他不会对姜月羲甩脾气，自然也不会迁怒她的朋友们。 到最后便只能没好气的别了裴珏一眼。 裴珏一脸莫名其妙: 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今天也没说不该说的话啊！ 果不其然，还没等裴珏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姜月羲便已经快步回到了慕熠的身边，神色欢喜。 “六爷，我与阿璃她们好久没见了，今日正巧遇见，我与她们先去说说话，晚些回来陪六爷接着逛灯会可好？” 慕熠私心里其实并不想让姜月羲跟着裴璃等人离开，可一看到她眼中那不掺丝毫杂志的欢喜，他便不忍心说出让她失望的话来，只轻笑着点点头。 “你去吧，我这边有许三他们陪着也不碍事。” “那我去啦！” “羲羲。” “嗯？六爷还有何事？” “河畔人多，你小心点。” “嗯！六爷放心！我也会记得早些回来的！” 姜月羲冲着慕熠灿然一笑，万千灯火倒映在她的眼眸之中，就好似满天星辰碎了开来。 慕熠整个人为之一怔，只觉得心头上的那颗嫩芽迅速生长成了一朵花苞，只差一点便可绽放开来。 直到许行舟拍了他一下，慕熠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诶！醒醒！人都走远了，你还没回过神呢？！ 慕六，这可不像你啊！” “哼~你这种没有媳妇的人是不可能体会我的心情的。” 慕熠轻哼一声，默默驱使轮椅往前走去，徒留被他怼了的许行舟瞪大眼睛站在原地，满脸不可思议。 “裴珏，你听听慕六这说的什么话。 啧啧啧，果然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啊。” 裴珏看了一眼姜月羲离开的方向，满眼不屑。 “我早就说过，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今日也见到了吧，慕六的魂都快被她给勾走了！真是个狐狸精！” 听着裴珏这话，许行舟脸上的笑意顿时冷了不少，他本是在与裴珏玩笑，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许行舟敛了笑意，也不再嘻嘻哈哈，态度认真。 “裴珏，大家兄弟一场，我并不想管你的私事。 但如果你还想与慕六接着做兄弟，就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不知道你对嫂子究竟有什么偏见，但如你方才那般在背后如此编排诋毁一个女子，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许行舟这番话将裴珏说的满脸通红，他正欲说些什么辩驳，却见许行舟已经转身快步朝慕熠的方向追了过去。 裴珏心中又是气恼又是羞愤。 因着玉梓贞，他始终不愿意相信姜月羲是个好人。 可他又无法不去承认许行舟说的是对的。 在这样两种情绪的拉扯下，裴珏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一点即炸的炮仗。 可眼见着慕熠与许行舟越走越远，裴珏也不得不压着心中的烦闷，快步追上二人。 另一边。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积聚在三川河畔的人群也逐渐散了开来，只有那些以诗会友的才子们与姑娘家依旧围在鹊桥旁边。 裴璃等人既然来了三川河畔，自然也是奔着这鹊桥来的。 如今见三川河畔的人少了这么多，几人更是抓准时机往鹊桥方向走去。 黎凝容才情上佳，裴璃更是存了让她为自己赢鹊灯的心思，也不管身后的姜月羲几人有没有跟上，便自顾自的拉着黎凝容在前面走得飞快。 第117章 飞花令 “阿璃这是怎么了？之前也没见得她对花灯如此感兴趣呢？” “她这可不是对花灯感兴趣，她是这些时日被裴夫人拘得很了，所以一时放纵胡闹罢了。” 姜月羲才问出自己心头的疑惑，顾听锦当即便接过话茬，燕韶灵也十分没义气的跟在后面将裴璃这些时日里的遭遇卖了个干净。 “月羲，你这些时间一直在王府没有外出所以不知道，如今裴伯母要为阿璃相看婚事了，所以一直拘着阿璃在家中绣花学规矩，说是要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此次出行对阿璃来说可谓是极其不易，她自然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玩个够的。 毕竟此次回府后，她还不知会被裴伯母拘到什么时候呢。” 听起裴夫人为裴璃相看亲事，姜月羲不免露出几分讶异。 “裴大公子的婚事不是还没有着落吗？裴夫人怎么倒先给阿璃相看起来了？” 燕韶灵听到姜月羲提起裴珏，睫毛轻颤了几下，眼神闪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顾听锦接过了话茬。 “唉，说起来阿璃如今被裴伯母相看亲事都是被裴珏给害的。 若不是他一直不肯松口，还每每以自己的性命威胁裴伯母他们，让裴伯母实在是无计可施，裴伯母也不至于会先操心起阿璃的婚事来。” 顾听锦说着，又轻轻叹息了一声。 “唉~阿璃其实也就是看上去任性，可实际上，她比她那个不省心的哥哥可懂事多了。 她根本就不忍心让裴伯母为难，所以即便不想相看婚事，却也还是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而是默许了这一切。” 正如裴珏始终对姜月羲有很深的偏见一般，姜月羲对他的印象也始终很差。 如今听顾听锦说起裴家这些事情，心中对裴珏的厌恶更是又深了几分。 只是这究竟是裴家的家事，纵然她与裴璃交好，同样不能也不该置喙插手她父母的事情。 她从异世而来，从小接受的教育思想与这个时代的人不同，她可以不顾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看法与目光，努力的从心而活。 但她却不能唆使裴璃为了所谓的自由去忤逆父母，甚至成为世人眼中的异类…… 姜月羲原本的好心情因着这些事情也逐渐淡了下来，面对顾听锦说的这些，她最后也只是“嗯”了一句，并未再多说什么。 而此时，她们也已经来到了三川河畔，看到了那座鹊桥。 数不清的鹊灯被连在一起，搭建成鹊桥的模样，每一盏鹊灯都形态各异却又栩栩如生。 远远看着，就好似它们根本不是灯，而是活着的喜鹊。 纵然是已经在原先那个时代里见过了更为精妙的工艺品，但姜月羲还是为此时此刻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而感到惊叹。 她那个世界的科技纵然发达的令人向往，可古人的智慧与心灵手巧同样也不可小觑。 姜月羲又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而后才慢慢收回看向鹊桥的目光，看向鹊桥下那群正在以诗相交的才子佳人们。 只见黎凝容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场，此时此刻，她正在与对面一玉面书生行飞花令。 原来是这书生所作之诗与黎凝容不分上下，难以决出胜负，二人友好商议一番之后便说好以飞花令来定下最后的胜负。 此时的飞花令与后世盛行的飞花令不同，显然，它对于参与之人的要求更高。 不但要求对令人对出的诗句格律一致，对规定之字出现的位置同样有着要求。 不过二人为了节省时间，最终将规则改为在一炷香内何人对出更多带规定之字的古人诗词，便算何人胜出。 为表公平起见，二人请主家的人随意说出一个字作为行令之时的规定之字。 而最后定下的字便是“鹊”，这字也算是十分应景。 等到姜月羲等人姗姗赶到之时，一炷香早已燃尽一大半。 黎凝容与那书生的对令也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鹊喜虽传信，蛩吟不见诗。” “五色云间鹊，飞鸣天上来。” “斗酒忘言良夜深，红萱露滴鹊惊林。” “不如银汉女，岁岁鹊成桥。” “近来灵鹊语何疏，独凭栏干恨有殊。” “蛙号池上晚来雨，鹊转南枝夜深月。” “……” 二人一人接着一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犹疑的对出带“鹊”字的诗词。 但到最后，黎凝容还是以一句之差输给了那位书生。 “在下楚清衍，有劳姑娘承让。” “公子客气。” 虽是输了，但黎凝容今夜的表现已经将三川河畔大半才子的目光给吸引了去。 也是从此刻起，众人才知道原来凉京城中除了玉梓贞之外，竟还有黎凝容这等满腹诗华却又极为低调的才女！ 裴璃一直陪在黎凝容的身边，虽然觉得没能得到那盏花灯有些可惜，但也不得不承认那楚清衍确实厉害。 所以莫说是黎凝容输得心服口服，便是裴璃心中亦是服气的。 只是“楚清衍”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般熟悉？ 姜月羲一行人一直站在不远处，直到飞花令结束决出胜负，她们几人才慢步走到黎凝容的身边与她说话。 而此时，胜负已分，主家便也将那盏双鹊登枝的花灯交到了楚清衍手中。 “恭喜公子拔得魁首，这是属于公子的彩头。” “有劳。” 楚清衍一边接过花灯一边向来人道谢，端的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他的长相本就俊朗无比，如今又成了这场赛事的魁首，赢下花灯，更是证明了此人才学亦不差。 一时间，楚清衍也成了三川河畔不少人打量艳羡的目光。 有些大胆点的姑娘家，更是已经差了自家的下人去打听这位楚清衍的来历与人品究竟如何，家中又可曾有过婚配。 而楚清衍面对着众人的目光亦是没有任何怯场，只是手持花灯淡笑着站在原地，缓缓打量着四周，最后在看向一个方向时，楚清衍的眸光忽然亮了几分，紧接着便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第118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与此同时，慕熠等几人也慢慢逛到了此处。 裴珏原以为此等盛事，说不定可以偶遇到玉梓贞，可一路上行来，莫说是玉梓贞，便是半个玉家的人影他也没瞧见。 是以他的心中难免有些失落，走到最后对这热闹的七夕灯会也失了兴趣。 而方才鹊桥之下发生的种种，慕熠几人亦是看得清清楚楚。 考虑到鹊桥处除了一些书生外还集聚了不少朝中官员家中后人，为了不让这些人认出慕熠的身份，慕熠他们便一直站在高处远远看着并未靠近。 但即使慕熠有意掩饰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还是被有心之人瞧见了。 “民女见过六王爷，见过二位公子。” “嗯，免礼。” 文慈脸上的伤前些日子才好，今夜带着贴身婢女出门本来也只是打算随便逛逛解解闷，却没想到居然会三川河畔遇见慕熠！ 这一刻，文慈心中是十分雀跃的。 但她清楚此时的慕熠不论心中还是眼中都没有自己的存在，所以她也颇为识趣的见好就收，向慕熠盈盈一拜行了一礼后便退到一旁站着。 文慈虽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却也没有任何越矩的举动，所以慕熠也懒得去搭理她。 但文慈显然也明白如何能与慕熠搭上话，她一开口便提到姜月羲，慕熠便是再如何不喜文慈，到底也回了一句。 “真没想到今夜会在此处遇见王爷，可为何不见月羲表姐？ 难道表姐今夜没有同王爷一起出游吗？” “羲羲在那里。” 慕熠对文慈态度淡淡，但在唤起姜月羲小名之时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文慈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点，同样也没有错过慕熠对姜月羲表现出的亲昵！ 她用力攥紧了手中锦帕，脸上却带着得体的微笑，目光朝着慕熠看得方向看了过去。 但看清下面发生了何事之后，文慈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慕熠等人的脸色也在此时突然一变。 只见鹊桥下。 原本已经拿到彩头的楚清衍并未直接离开，而是朝着黎凝容等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认为楚清衍兴许是在方才的对诗以及飞花令中对黎凝容生了好感，所以要借着这机会将手中花灯赠予佳人。 更是等着看一场才子佳人七夕邂逅最后喜结良缘的好戏码。 可谁也没有想到，楚清衍走到黎凝容她们面前后，却只是简单礼貌朝着她颔了颔首，紧接着将手中的花灯直接送到了姜月羲的面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下楚清衍，绝无轻薄姑娘之意，只是倾慕姑娘之姿。 今日借花献佛愿将这盏花灯赠予姑娘，不知姑娘可愿赏在下一个颜面，与在下同逛这灯会？” 楚清衍话音才落，姜月羲整个人都愣住了，裴璃等人亦是石化在原地。 顾听锦率先反应过来，直接上前几步将姜月羲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楚清衍。 楚清衍也不气恼，脸上依旧带着如沐清风的笑容，还主动后退了几步，但却并没有离开，一双温润的眸子只是看着姜月羲的方向，仿佛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其实楚清衍说这些话时的声音并不大，但奈何慕熠等人离得本来就近，因而也将他说的这些话尽数收入了耳中。 文慈见状，心中既有些嫉妒姜月羲总是能轻而易举得到所有人的目光，却又庆幸自己来了机会。 她清了清嗓子，连忙替姜月羲说起“好话”来。 “王爷，那楚公子必然是不识得表姐身份才会如此。 毕竟我们大凉朝不比前朝，并没有女子嫁人后便必须绾发以与未婚女子区分开来的规矩。 表姐本就年轻，生得又极好，今日穿得衣裙颜色亦是十分鲜亮，那楚公子一时倾慕也是人之常情，王爷可千万不要误会表姐啊！” “闭嘴！” 慕熠被文慈叽叽喳喳吵得心中烦躁，当即呵斥了一声。 他如何听不出文慈说这话是在挑拨离间？ 但如今情敌当前，他根本就不想在文慈身上多浪费时间，直接驱使轮椅朝着人群而去。 裴珏与许行舟二人对视一眼后也立刻追了上去。 文慈站在原地，虽然被慕熠呵斥了但她却并不难过，相反，她的心中还十分激动。 毕竟慕熠越生气，他与姜月羲之间的感情便越有可能出现裂缝。 如此一来，自己才有可能趁虚而入啊！ 文慈努力压住自己那不断上扬的唇角，紧接着也快步跟了上去: 她要亲眼看着，姜月羲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慕熠呵斥丢脸的！ 此时，慕熠也已经挤过人群来到了鹊桥边。 就在他冷着脸准备上前之时，却见得原本被顾听锦护在身后的姜月羲却慢慢走了出来，落落大方的站在楚清衍的面前。 她那清冷疏离不掺一丝感情的拒绝之语也顺着河边的阵阵微风飘到了慕熠耳中。 “多谢楚公子抬爱，不过我早已嫁为人妻，我的夫君对我很是爱护。 所以这盏花灯，还是请公子转赠给旁人吧。 我也在此祝愿公子能够早日觅得佳人，成就一场良缘。” “原是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冒犯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姜月羲在同楚清衍说清楚后，便直接退回到顾听锦等人的身边，再不肯轻易说半句话。 楚清衍也是一个进退有度的人，听姜月羲解释之后，脸上亦是露出几分羞愧，也不再提赠灯同游一事，又向着姜月羲再三表达自己的歉意后，这才拿着花灯离开了此处。 这场戏虽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但也算得上个跌宕起伏，让围观之人看得十分尽心。 如今众人见主角之一的楚清衍都已离开，便也不再继续围在此处，很快便三三两两的散了开来。 而慕熠却依旧站在原地。 他也不知为何，原本在看到楚清衍向姜月羲示好之时，他心中确实是十分愤怒的，不过这份愤怒并非是针对姜月羲，而是楚清衍。 第119章 荣州楚氏 在那一刻，慕熠甚至动过让晏白将人抓回暗牢的心思，好让楚清衍日后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姜月羲的面前。 自从双腿残废之后，慕熠便将真正的自己藏进了一个伪装的壳子之中。 在一般人看来，他是冷面无情，不可靠近的六王爷。 在姜月羲眼中，他是温和有礼，信守承诺的慕熠。 可只有慕熠自己以及那些见过他另一面的人才知道: 真正的他暴戾乖张，占有欲极强，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不为过。 就好似方才，他只是因为楚清衍的一番话便对这个人产生了浓浓的杀意。 但姜月羲的那些话却如同夏夜中最凉爽的微风，轻而易举的便抹灭了他心头所有的愤怒与焦躁。 慕熠便这样突然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又恢复成往日那副对任何事物都不在意的模样。 但也是这一刻，他深刻的感觉到姜月羲对于他的重要性。 他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何时在自己心中悄悄扎了根。 他只知道，已经在他心上扎根的人，若想拔去，那便只能将他的心一同剜走。 慕熠眨了眨眼睛，敛下眼睑遮住眼底汹涌的神色，待再次抬眸看向姜月羲的方向时，已然恢复平静。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默默调头往之前的地方行去。 而此时的姜月羲还不知道方才的一切已经被慕熠尽收眼底。 楚清衍这事虽然让她有些意外，但处理完之后她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倒是燕韶灵等人因着这事打开了话匣子。 “诶！我想起来了！ 就说楚清衍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原来是我从我爹嘴里听到过！” 说笑间，裴璃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黎凝容听后也有些惊讶的捂了捂嘴。 “裴伯父怎会好好提起旁人？ 该不会楚公子便是伯父伯母要你去相看的人吧？” “胡说什么呢。 我爹娘才舍不得让我远嫁，便是相看亲事也只会从凉京的人里选好不好。” 裴璃娇嗔的别了她一眼，随即飞快解释。 “而我爹之所以会提起楚清衍，是因为他是荣州楚氏嫡长孙。” 说着，她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荣州是整个大凉朝的一个特殊之地，各大世家皆盘踞在此，多年来不曾有任何一家踏入仕途，与朝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 但我爹却接到消息，楚家此次送楚清衍入凉京却是想让他参加今年的秋试。 楚家子若入仕途，必定会打破荣州各大世家多年来的平衡，届时……” 几人虽是娇养的大家闺秀，却也不是那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绣花针的人。 她们家族对她们的培养，从来都不亚于男子。 所以即便裴璃的话没有说完，众人也已经明白过来她的言外之意。 一时间，原本欢乐的气氛也冷了不少。 最后还是燕韶灵打破了这个局面。 “还未发生的事情我们就先别想了，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也该是宫里的那位主子头疼，哪轮的着我们这些闺阁女儿去管？” “韶灵说得对，我们实在没必要让尚未发生的事情来影响我们此时的心绪。” 顾听锦十分赞同的应和了一句。 姜月羲从始至终没有太过参与同楚清衍有关的话题，她看了看天色，方才开口与几人道别。 “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寻王爷了。” “啊？这么快？” “我今日毕竟是陪着他出来的。 且还有方才的事情，与其等到旁人传到他的耳中，倒不如我自己回去同他说个清楚。” 姜月羲如此一说，几人也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方才那样的事情即便是个美丽的误会，可若是传了出去，对姜月羲的名声终归是有些影响的。 旁人如何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慕熠的想法。 几人将姜月羲视为好姐妹，自然也不希望她才成婚便与夫君闹这么大的误会。 不仅不再挽留，反倒是催着她回去。 “行啦行啦，我们都明白，你快回去吧。 可别让你家六爷等急了。” “你们呀……” 姜月羲轻笑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开，燕韶灵却盯着她手里的面具开了口。 “月羲，我瞧着你手里那个狐狸面具挺有趣的，能借我玩玩吗？” “你喜欢就送你好了。” 说着，姜月羲笑着挑了挑眉，直接将面具塞到燕韶灵手中。 “反正时辰也不早了，现在人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多了，这个面具对我也没用了。” “行！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 日后有什么好玩的我再差人送去王府给你呀。” “好啊！” …… 姜月羲并未将赠面具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告别几人后便直接往来时的路去寻慕熠。 慕熠原本也没走远，他知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姜月羲的性子过不了多久定然会来寻自己。 所以在让人打发了不怀好意的文慈，又与许行舟等人分道扬镳之后，便一直在不远处的一棵杨柳树下等着。 果然，姜月羲没走多久便瞧见了他。 “六爷！” 姜月羲眼中一亮，拎着裙摆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小跑着往慕熠的方向而来。 慕熠也笑了，眉眼霎时柔和了下来。 “你慢些，我就在这等着你，又不会离开，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有件事要同六爷说一声。” “嗯…可是方才那楚清衍的事情？” “六爷怎么知道？” 姜月羲眼中划过小小的讶异，随即很快便想通了过来。 “方才六爷该不会一直就在附近吧？” “不错，我本想着亲自出面替你解决，后来瞧你三言两语便劝退了那人，便没有再露面。” 姜月羲没想到刚刚那些竟然全都被慕熠看到了！ 一时有些尴尬，毕竟方才她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劝退那位楚公子，她可不想让慕熠误会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思及至此，姜月羲正准备解释几句，却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呼喊。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呼喊声正是来自鹊桥的方向！ 第120章 河里不对劲 听得这呼喊声的姜月羲脸色一变。 “听锦她们还在鹊桥那里！” “我们过去看看情况。” 慕熠没有多说什么，拉着姜月羲便往河畔走。 “羲羲，你不要担心。” “嗯，我知道听锦也是有武艺傍身的，落水的未必是她们之中的人。” “去看看吧，去看一眼心中总要放心些。” 然而这一次事情却是超出了姜月羲的意料。 落入三川河的不是旁人，正是燕韶灵！ 原来在姜月羲离开之后，燕韶灵便戴着那张狐狸面具与顾听锦等人在河畔旁继续游玩。 可就在她们准备回去之时，变故发生了！ 不知从何处涌出一大群乞丐，将燕韶灵与顾听锦等人冲散，紧接着她们便听得“扑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而后便传来一阵高声呼喊有人落水的声音。 顾听锦等人来不及去管那些乞丐为何会突然出现，连忙冲到河边，果然看见了在河中浮浮沉沉的燕韶灵。 几人之中，唯有顾听锦会凫水。 遇到这种情况，她自然也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要跳下去救人。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有人的速度比她更快。 顾听锦才跳入水中，便看到有一男子已经游到了燕韶灵的身边，并且揽住她朝岸边而来。 见到这一幕的顾听锦心下一沉，站在岸边的黎凝容与裴璃亦是白了脸色！ 几人脑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 燕韶灵的名声毁了！ 此时，姜月羲与慕熠也来到了河畔，在看见河中一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揽着燕韶灵游上岸时，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可当那男子带着燕韶灵爬上岸，几人看清他的脸时，眼中亦是闪过一丝错愕，但紧提着的心却也放下了不少。 几人爬上岸的第一时间，姜月羲便脱了自己的外衣披在燕韶灵身上，遮住岸边其他人探索的目光的同时暗暗摸了一下她的脉搏。 发现燕韶灵只是受了些惊吓，也才放心了几分。 可紧接着她便觉得身上一暖，回头一看才知是慕熠解下外衣披在了自己身上。 而紧追而来的许行舟同样脱下外衣直接扔到了顾听锦身上。 “披好别着凉。” 而晏白等人也在接到慕熠消息后带人快速赶到此处，将围观百姓与慕熠等人隔了开来。 裴璃等人看见无人再靠近此处，也算是真正松了口气，问了燕韶灵几句确认她没有受伤后这才看向自家兄长。 “大哥？怎么是你？” “还不是你今日与燕家这姑娘穿了一样颜色的衣服，我刚才远远看到还以为是你落了水，吓得我想都没想便跳了下去。 虽然后来发现不是你，可跳都跳了，我总不能真的看这丫头淹死不管吧。” 裴珏语气中满满的不耐。 但看在他救了燕韶灵的份上，这一次裴璃破天荒的没有怼他。 “好了，虽然现在还是夏日，但是夜间河水寒凉，你们都落了水，有什么事情还是先回去换了衣服喝碗姜汤再说吧。” “不能走…” 燕韶灵猛地抓住姜月羲的手，脸色惨白。 “韶灵，你怎么了？！” “月羲…河里不对劲…河底下有死人！” 随着燕韶灵这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众人脑子皆是“嗡”的一声，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那黑沉沉的水下。 姜月羲连忙收回视线，与顾听锦等人围在燕韶灵身边低声安慰着她。 慕熠与许行舟对视一眼，许行舟也立刻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这件事情我们处理不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大理寺的人过来处理。” “嗯，快去快回。” 慕熠点点头，随后交代晏白留一队人将河畔暂时围住，目光这才复又落在姜月羲身上。 “羲羲，行舟已经去报官了，大理寺的人很快就会赶来。 燕姑娘她们虽落了水，但又发现了尸体，等大理寺的人到了，也是要找她问话的。 还是先找个地方让她们把湿衣服先换下来。” “六爷考虑的周到，便按六爷的意思办吧。” 姜月羲没有异议，与裴璃共同掺起已经腿软的燕韶灵往河畔旁一家小成衣铺走去。 晏白向来就是个十分有眼力见的。 不用姜月羲吩咐他便已经拿了银子提前同成衣铺老板娘打好了招呼，将这成衣铺暂时给包了下来。 姜月羲她们才踏进成衣铺，老板娘便快步引着他们几个姑娘去了后院一件干净的房间里。 又按燕韶灵与顾听锦的身量，从铺子里拿了两件好料子制成的成衣送进房间。 待二人换过干净的衣服，燕韶灵的情绪也稍稍平缓了一些，她这才主动同几人说起水中的情况。 “我不会水，掉下水之后就感觉有什么长长的东西缠住了我的脚。 我起先以为是水草…可后来踩到一个冰凉发软的东西…我才发现那是人的头！”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女儿，燕韶灵的胆子确实要比寻常闺阁女儿大一些。 可她胆子再大，那也是被父母娇宠长大的姑娘，哪里见过真正的死人，还与死人有了直接接触！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燕韶灵便觉得全身发麻，整个人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一旁的姜月羲等人见状也是连忙上前安慰她。 “好了好了，韶灵你别再想这件事了。 反正等大理寺的人来了之后，他们自会去调查这件事情的。” “听锦说的对，韶灵你别再想了。 你今日受了很大的惊吓，我待会儿给你开服安神定惊的药方，让人先去抓药送回你府上。 睡前喝一次便好。” “谢谢你了，月羲。” “你与我还这般客气作甚？” 姜月羲笑着拍了一下燕韶灵的肩膀，又问老板娘借了纸笔，一边写药方一边向她了解当时的情况。 “对了，我记得我离开时河畔的人已经不多了。 韶灵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水里呢？” “说起这件事情我也觉得奇怪，当时我们正在岸边走，不知从那里冲出一群乞丐便将我们与韶灵冲散了开来。 等回过神时，便见韶灵落了水。” “当时我便觉得此事不对，奈何着急营救韶灵，竟让那群乞丐跑了！” “这么看来，此事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121章 真正的目标 在众人的安抚下，燕韶灵的情绪本就已经安定了下来。 如今又听顾听锦等人说起自己落水时的情况，也慢慢回忆起来。 “刚落水时我也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 可现在想起来，那时我离河边并不近，可突然冲出来的那群乞丐就好像是在故意将我推搡过去。 在落水前，我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大力推了我一把。” 话音才落，房内几人纷纷变了脸色。 “这么说来，这一切果然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圈套！” “韶灵，你快想想最近何人曾与你发生过冲突？ 这人用这种阴毒手段，分明就是要害你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等待会儿见了大理寺的人，你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决不能便宜了那背后使手段的人！” “可韶灵的背后是整个锦衣卫，又有谁会冒着得罪燕指挥使的风险来害韶灵呢？” 黎凝容轻蹙眉头，显然是想不通这个问题。 裴璃虽然也十分生气，但也同样为这个问题所困扰。 更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会用这种法子来坑害燕韶灵。 她们几个人在凉京的人缘虽不说有多好，但结怨的人却也不多。 唯一不对付的，便是玉梓贞那一伙人。 可她们与玉梓贞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玉梓贞要针对她们，也早就该动手了，断不会等到现在才行动。 即便是动手，也不该一上来便挑燕韶灵开刀。 要知道燕韶灵可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女儿！ 锦衣卫指挥使那是什么人？ 那可是除了后妃与太监总管外，同乾元帝最亲近的一个人！ 得罪了燕指挥使，那同得罪乾元帝又有什么区别？ 可若说不是玉梓贞做的，裴璃又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 听着几人的话，姜月羲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了另一种猜测。 “或许，今夜那伙突然出现的乞丐，他们真正的目标并不是韶灵呢？” “月羲，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听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最先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想说，那些人的目标其实是你，结果却误打误撞将韶灵认成了你？” “是，若我没有猜错，韶灵落水之前，应当是戴着我送她的那张面具吧？” “你说的不错，我当时确实戴着那张面具。” 燕韶灵点了点头，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面具早就在她落水之时便不见了。 “这样一来，那些想不通的不就都能说通了吗？ 凉京中人都知道，我虽是首辅嫡女，但却并不得我父亲疼爱，即便对我做些什么，也不怕招来姜家的报复。 至于王府这边，那就更好解决了。” 姜月羲冷笑一声，眼中寒芒涌现。 “我若落水死了那自是一了百了，即便追究到凶手也无甚意义。 可若侥幸为人所救，在众人睽睽之下被外男抱上岸，那我的名声必然会被毁坏。 皇家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名声有碍的王妃存在？ 为了维护皇室颜面，届时我的下场不是被休便是一杯毒酒了却性命。 那背后之人赌的便是此事会让王爷与我之间出现隔阂从而不再维护于我，赌的便是我无法从这个死局里找出生路。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韶灵你这个变数。” 说到此处，姜月羲的眼中明显多了一丝愧疚。 “说来都是我考虑不周，如果不是我将那个面具给了韶灵你，你也不会遭遇这种无妄之灾。” “月羲，你别自责，这件事情根本不能怪你。 那面具本就是我心血来潮先向你讨要的，或许也是我命中该此一劫。 我即便真的要怪，也该怪那个害我们的人。” 燕韶灵向来便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便是怨也只会怨那个背后算计的人，断断不会迁怒到本就无辜的姜月羲身上。 而这么一分析之后，即便大家嘴上不说，心中也已经有了一个共同的怀疑人选——玉梓贞。 毕竟这种手段一向都是玉家人最惯常用的手段啊！ 这边几人正在房中说话，另一边大理寺的人也已经匆匆赶到了此处。 虽是七夕佳节，但盛琛在家中一向都不得重视，也无人会主动操持他的婚事。 所以今日盛琛一直在衙门里整理案宗，并未回府。 许行舟来到大理寺报案之时，正巧赶上盛琛准备下衙。 一听燕指挥使的独女落了水并在三川河中发现疑似尸体的东西，盛琛当即便有了精神。 官服都免了脱下，直接带上人手便跟着许行舟前往三川河畔。 等到达河畔之后，盛琛安排了几个水性极好的衙差下河打捞，自己则是前往成衣铺拜见慕熠，顺便向燕韶灵了解当时的情况。 慕熠自然也是清楚大理寺办案的规矩的，当即便让晏白去后院将姜月羲等人请了出来。 “下官拜见六王妃。” “盛大人不必多礼。 这位便是燕指挥使的女儿。” “燕姑娘。” 盛琛看向燕韶灵，微微颔了颔首。 “本官有些细节需要向燕姑娘核对一下，还望燕姑娘配合。” “盛大人想问什么，只要我知晓的，必然不会对大人有任何隐瞒。” “……” 待燕韶灵说完所有，盛琛也对案子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本官清楚了，还请燕姑娘放心，接下来的事情，大理寺定会处理妥当。 待案子有了确切的结果，本官会派人告知姑娘一声。” “那便有劳盛大人。” 恰巧此时，负责打捞河中尸体的几人也已经有了结果，盛琛便向慕熠告了句罪，带着人又匆匆回了河边。 姜月羲本想着待盛琛问完关于河中尸体的事情，便说出燕韶灵落水背后的疑点以及可能牵扯到自己的事情。 却没想到盛琛如此来去匆匆，竟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她。 姜月羲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慕熠并不知道她们之前在房中所说内容，见状还以为姜月羲是在担心方才之事，便出口安慰。 “羲羲，你不必太过担心。 盛琛虽然年轻，但能力却是实打实的，这个案子既然交到了他的手上，便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既然是六爷信得过的人，我自然也是信的。” 第122章 这个公道，我一定替你讨回来 姜月羲站在慕熠身旁与他说着话。 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燕韶灵在听到慕熠提起“盛琛”这二字之时，突然抬起了头。 似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她便恢复常色。 此时，已经得到消息的燕指挥使也急匆匆的赶到了此处。 “灵儿！” “爹！” “灵儿你有没有事？！ 我听人说你掉进了三川河，可吓死为父了！” 燕指挥使满目担忧，可见是真的将燕韶灵这个女儿的安危放在了心上。 而燕韶灵在见到自己父亲后，情绪也明显放松了不少。 “爹，你放心，我就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加上裴大公子及时跳下水救了我，所以我也没受什么伤。” “我儿没事就好。” 燕指挥使拍了拍燕韶灵的肩膀，而后才转身向裴珏郑重道谢。 “今日多谢裴公子救下小女，改日我定将备份厚礼亲上裴府道谢。” “燕大人客气。” 裴珏虽然一向不着调，但好在面对长辈，尤其是朝中重臣之时，该有的分寸他还是拿捏的不错。 燕指挥使明着虽是道谢，实则也在暗中打量裴珏此人，见裴珏举止动作不似那等轻浮浪荡子，眼中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不过他也没有与裴珏说上太多，简单道过谢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后，燕指挥使这才转而向慕熠以及姜月羲二人行礼道。 “微臣拜见六王爷，拜见六王妃。 方才微臣一时情急失了礼数，请王爷王妃恕罪。” “无碍，燕指挥使一片爱女之心，本王能理解。” 慕熠虚抬了抬手，示意燕指挥使不必放在心上。 姜月羲看到燕韶灵那苍白疲惫的神色，也知晓接下来的事情无需所有人在场，便开口道。 “如今时辰也不早了，韶灵今日受了惊吓，燕指挥使还是早些带她回家歇着吧。” “谢王妃体谅。” 燕韶灵与姜月羲交好一事，燕指挥使也是知晓的。 他知道姜月羲这是关心体谅燕韶灵，自然不会拒绝这份好意，当即便顺势应了下来，带着燕韶灵告辞。 而接下来大理寺办案的那些过程，也不适合裴璃等闺阁姑娘家看见，但考虑到之前三川河畔发生的事情，他们也不放心几个姑娘家自己回去。 所以裴珏与许行舟自然而然的便充当了护花使者这一存在，将裴璃等姑娘安全护送到家。 至于姜月羲与慕熠，却是没有立刻回去的意思。 待所有人都离开的差不多了，姜月羲这才推着慕熠离开成衣铺往河畔的方向而去，趁着这个机会她也将之前自己与顾听锦等人的猜测说了出来。 慕熠是何等聪明敏锐的一个人？ 姜月羲才说了一个开头，他便已经猜到了一个完整的大概，脸色也随之阴沉了下去。 “羲羲，这件事情你不必再管，我会让人交代大理寺彻查此事。 这次不管那背后之人是谁，我都一定会叫她付出代价。” “嗯，六爷的本事我当然是放心的。” 姜月羲应了一声，随后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不过即便六爷不去交代大理寺，这次的事情也不可能轻轻揭过的。 恐怕就连那背后之人都没想到，原本针对我设下的陷阱，最后算计到的人却是韶灵。 燕指挥使最是疼爱韶灵这个女儿，如今那背后之人害韶灵受了这么大的罪，以燕指挥使的性子，绝不可能就此罢休。” “你说的不错，但燕指挥使即便做得再多，那也是为了替他女儿出气，却不是为你讨回公道。 我如今虽然在朝中没有实权，却也没有沦落到连自己的王妃都护不住的地步。 你放心。” 慕熠回首看向姜月羲，眸底一片认真。 “不管用什么方式，这个公道，我一定替你讨回来。” 恰在此时，城内燃起了烟花。 无数朵烟花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炸在了天空，映亮了半边天色，可在这漫天的喧嚣之中，她还是清清楚楚听见了慕熠口中的每个字。 瞧着这般模样的慕熠，姜月羲忽而心尖一颤，慕熠目光灼灼，亮的惊人，但她在慕熠眼中看见的，却全是自己的倒影。 就好似这个人的眼中能看见的，只有自己。 鬼使神差的，姜月羲身体便快于意识快一步做出了回应。 “我信六爷的，只要六爷说的，我都信。” …… 二人之间的关系从这一刻开始终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只可惜对感情之事俱是一知半解的两人根本毫无所觉。 说话间，二人也已经来到了三川河畔。 河中的东西早已被打捞上来，确实是一具尸体没错。 在如此喜庆热闹的日子里，三川河中却出现了一具无名尸体，百姓们觉得晦气的同时也心生恐惧，不敢再在附近逗留。 所以待慕熠与姜月羲赶到河畔之时，这里除了王府与大理寺的人外，再无旁人。 姜月羲探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尸体早已被白布盖住，除了一个轮廓外再也看不清其他。 她本还想走近几步看清楚些，可慕熠却突然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回带了带。 姜月羲:？ 她还没看清楚呢？！ 就在她正准备问慕熠要做什么之时，盛琛却已经眼尖的看到他们，并快步走了过来。 姜月羲见状，也只能先歇了去尸体旁看清楚的心思。 “下官拜见王爷，王妃。”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如此多礼。” “礼不可废，下官若是没有穿上这身官服，那与王爷说话时自然可以随意些，可既然穿了这身官服，下官自当要谨守臣子本分。” “你啊，还是这般无趣。” 姜月羲站在一旁，见二人如此熟稔轻松的说话，也不免有些小惊讶。 怪不得慕熠会对盛琛这般了解又这般放心，原来这二人本就是熟识。 姜月羲心下了然，却没有在此时多问什么，等她再次抬眸之时，便听得二人已经聊起了这件案子，她也不免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第123章 谣言四起 “王爷来得正好，原本我也打算派人去请王爷。” “是尸体上发现了什么？” “非也。” 盛琛摇摇头，说起这个更是满脸忧色。 “尸体在水中泡的太久，又被河中之鱼咬去太多血肉，早已面目全非，辨不出身份，至于更多的，就得将尸体运回大理寺让仵作验过之后才知晓了。” “依你看，这人是自杀还是他杀？” “不瞒王爷，下官更倾向于他是被人杀害的可能。” 盛琛顿了顿，仔细回忆了一下尸体刚捞上来时的情况。 “王爷有所不知，据仵作初步观察，此人被抛入河中少说也有七日的时间，而一般人溺水之后差不多三日便会浮于水面。 而此人之所以一直沉于河底未曾被人发现，便是因为有人将一袋石头绑在了尸体的腿上。 若非今日燕姑娘落水后机缘巧合发现藏于河底的秘密，待到再迟一些时日，怕是这尸体就在河鱼的啃咬下变成了一具白骨。 到那时，即便有人将尸骨打捞出来，这案子也是无从查起了……” 盛琛满目忧虑，慕熠听着听着却是慢慢低头敛眸陷入了沉思。 不知为何，虽然这看上去这不过是一桩普通的凶杀案，但他莫名其妙的便想起了之前一直在暗中窥伺王府的那股势力。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令人忽略了的联系呢？ “王爷？” “嗯。” 盛琛说着说着便看见慕熠一副出神的模样，忍不住出口唤了几声，慕熠这才回过神。 他定了定心神，再次抬眸看向盛琛之时，眼底多了一抹凝重。 “这件案子你好好查，不要交于旁人之手，我会让人暗中查查这些时日凉京有没有突然多出的外来之人。 此外——” 慕熠顿了一下，而后压低了声音。 “待你休沐之日来一趟王府，我有要事与你商议。” 盛琛神色一凛，旋即又恢复正常，朝着慕熠长身一揖。 “是，下官明白。” …… 不过短短一夜时间，三川河内发现一具无名尸体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凉京。 有人说那人是上京赶考的学子，因才华出众被人嫉恨杀害。 亦有人说凉京城内出现了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魔，专挑落单之人下手。 …… 随着这些谣言的兴起，凉京城内人心惶惶，百姓们便是出门都要结伴而行。 只是这样的谣言还没有传扬多久，便被另外一个消息所掩盖。 那一夜燕韶灵落水之事虽被不少人瞧见，但那些人隔得本来就远，当时河面光线又昏暗，加之王府的人将人群疏散的及时，所以当日其实无人知晓落水之人是燕韶灵。 燕指挥使自然也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女儿就这么嫁了人，也不愿看着女儿被流言侵扰，所以在事后也有意吩咐锦衣卫暗中散播旁的谣言盖住此事。 想着待到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无人在意关心那一夜在三川河畔发生的事情。 可不知是谁，竟让人在坊间传扬起那夜的事情，并且清清楚楚点明落水之人与救人的身份分别是燕家大姑娘燕韶灵与裴府大公子裴珏！ 世人对于旁人的风流韵事向来都是十分热衷，加之继三川河那具尸体之后，凉京城内再无其他人遇害，所以渐渐地，百姓们也就不再将之前的谣言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关注起燕韶灵与裴珏的事情。 一时间，关于燕韶灵与裴珏的那些流言顿时席卷了凉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了人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流言传到最后，竟演变成燕韶灵对裴珏一往情深，爱而不得，所以自导自演出了这一场戏码，为的就是让裴珏可以心甘情愿的娶她为妻。 短短几日时间，燕韶灵的名声便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燕指挥使气极，可这流言早已传遍了整个凉京城，即便他掌管整个锦衣卫，却也不能将所有议论此事的人全部抓进诏狱。 只能眼睁睁看着流言发酵却无能为力。 姜月羲等人倒是在听说流言的第一时间便陆续来到燕府探望燕韶灵。 可面对她们的宽慰，燕韶灵也只是微笑不语，更多的时间都是一个人静静的透过窗子看着院中的桂花树发呆。 看着一向活泼爱笑的燕韶灵如今变得如此沉静，几人心中都是说不出的难过。 可她们谁都无法左右流言一事，只能彼此约好轮流来燕府陪着燕韶灵。 然而就在流言愈演愈烈之时，裴大人夫妇却亲自带着媒人登了燕府大门。 燕府花厅。 燕指挥使与燕夫人坐在正位之上，脸色冷凝，近日来关于燕韶灵的那些流言实在太过难听，惹得燕家夫妇对裴家也有了几分迁怒。 不过如今见裴家夫妇二人带着媒人上门，燕指挥使对他们今日的来意也猜到了几分，待到裴大人说完所有，他的脸色这才彻底缓和下来。 “裴大人，你我也算是同僚，今日我便与你说句实话。 我燕家的姑娘不愁嫁！ 我女儿更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嫁你儿子不可。 那夜灵儿落水，裴公子仗义相救，我与夫人心中亦是感激的，否则也不会备下厚礼亲自上门道谢。 可如今外面那些人如何说我家灵儿心机深重，又是如何说令公子仗义可怜，裴大人不是不知。 若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我家灵儿若不去庙里做姑子怕是就只能落得一个三尺白绫吊死的下场！” “指挥使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事情发展成如今这般，确实是我们未曾料到的。 至于外面所传那些谣言，还望指挥使明鉴，这确确实实与我裴家无关。 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况且我的女儿与令爱一向交好，我裴家又怎会做这等不要脸的事情？” 裴大人目光清正，言辞恳切。 早在刚开始出现流言的时候，裴大人便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这种流言无论怎么听，都是燕家的不是，反倒越发衬得他们裴家无辜。 裴大人扪心自问，若是将今时今日裴家与燕家的处境对调，他也无法做到对对方毫无怀疑。 是以他十分能理解燕家如今的态度。 第124章 我愿意嫁给裴珏 燕指挥使在锦衣卫浮浮沉沉半辈子，早就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自然也能看出裴大人说的是真心话。 心头的火气逐渐散去，燕指挥使整个人都慢慢冷静了下来。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在流言四起无法抑制的时候，他就明白，燕韶灵日后的婚事会十分艰难。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宠了这么些年，自然是不舍得她青灯古佛一生亦或是为了所谓的家族颜面丢了性命。 所以剩下最好的一条路便是嫁给裴珏。 但与裴家的婚事却又不能由他来提，否则倒像是坐实了外面流言所说。 而今日裴大人夫妇上门亲自提亲，确实也算是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事关自己唯一的女儿，燕指挥使也不再拿乔，清了清嗓子，主动问了起来。 “裴大人今日所说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 裴大人坐正了几分，神色认真，他直视着燕指挥使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今日与夫人上门，便是真心替犬子求娶令爱。 虽说事态发展成如此局面并非我们愿意看见的，但令爱的名声确实是因犬子而毁。 当夜之事，我事后也从小女口中得知了经过。 当时令爱的情况虽然看上去危急，但顾大将军的女儿也在场并且跳下了水，便是没有犬子，令爱也不会出事。 如今反倒是因为犬子，令爱才陷入流言蜚语之中。 我们裴家世代清正，如今我裴家子既坏了你家姑娘的名声，这个责任，我裴家自然是要担起来的。” 裴大人话音方落，燕指挥使还未来得及回应，便听得一旁的裴夫人起身来到燕夫人的身边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裴夫人出身荣州世家之一的齐氏。 齐氏尚武，族中子弟无论男女，皆有武艺傍身。 但裴夫人却是生了一副弱柳扶风的温婉模样，连说话时的嗓音也是轻轻柔柔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莫说阿璃与灵儿相交多年，就连我与玉娘你也是多年的好友了。 你可以信不过旁人，可你难道连我也信不过吗？ 我那儿子确实有些不争气，灵儿嫁给他确实有些委屈，但你放心，灵儿若是嫁来裴家，我与我家老爷定然将她视为己出。 阿璃也可日日与她作伴。 她若真的不喜欢阿珏，等过个几年，这风头过去了，灵儿若是想要和离，我与老爷也是同意的。” 燕夫人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眼看着裴夫人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心里也松动了几分，语气随即软和下来。 “齐姐姐，你的为人我自然是信的。 你既与我说了这么多真心话，那有些话我今日也就直说了，还望齐姐姐莫怪。 阿珏这孩子这么多年为何一直没有议亲，你我心中都清楚。 同为女人，齐姐姐自然也明白，一个女子，若是她的夫君心中藏着另一个人，那她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若非是出了这等子事，即便齐姐姐你与裴大人再如何好，我也断不可能将灵儿嫁给阿珏。 可事已至此……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只是这婚事齐姐姐还需容我问过灵儿的意见。 她这次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我与老爷也不想逼她做不愿意的事情。 倘或她当真不愿嫁——” “倘若灵儿不愿意，玉娘你便当我们今日从未提过此事。” 燕夫人说这些话时，满心满眼都是对燕韶灵的心疼。 裴夫人见了也不免动容。 都是做娘亲的人，谁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过得不好呢？ 而经过这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关于燕韶灵与裴珏的婚事，两家也算是基本定了下来。 只需要问过燕韶灵的意见，只要燕韶灵点头，裴府便会挑选良辰吉日，由裴大人带着裴珏亲自来燕府下聘，然后对外宣称，两家孩子本就定了娃娃亲。 那么之前那些关于燕韶灵的不利流言自然也就不攻而破了。 送走裴大人夫妇后，燕夫人定了定心神，便来到了燕韶灵的院子。 一踏进燕韶灵的院子，燕夫人便看见自家女儿正坐在窗边看着院中桂花树发呆，她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燕夫人捏着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而后扬起一个笑容，朝着燕韶灵走了过去。 “灵儿。” “娘。” 听到自家娘亲声音的燕韶灵回过神来，这才收回一直注视着桂花树的视线。 她正准备起身行礼便被燕夫人给按回了椅子上。 “你这孩子，与娘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娘今日来我院子，是外面有发生什么事了吗？” 燕夫人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了几分，但还是轻轻摸了摸燕韶灵的头，温声将裴家上门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一面说着，一面悄悄观察燕韶灵的情绪。 但无论她说些什么，燕韶灵都只是低头敛眸安静听着。 燕夫人看不见燕韶灵的神色，自然也就无从判断她对这桩婚事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灵儿，我知道这桩婚事有些委屈了你。 你若当真不愿也没什么，有你父亲在，即便你一直不嫁——” 末了，燕夫人像是放弃了什么，轻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未曾表态的燕韶灵却突然开了口。 “娘，我愿意的。” “灵儿，你说什么？！” 燕夫人有些讶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 “我说，我愿意嫁给裴珏。” 燕韶灵抬眸看了一眼燕夫人，而后很快移开目光再次看向那棵桂花树，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中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娘，反正我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倒不如嫁给裴珏。 裴珏这个人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有些拎不清，可到底是阿璃的兄长，我嫁去裴家，且不说阿璃如何，便是裴伯父与裴伯母也会好好待我。 况且裴珏这个人……我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的。” “灵儿，你莫不是在哄我？你当真喜欢裴珏？” 第125章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燕夫人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家女儿居然会喜欢裴珏？！ 而面对燕夫人的质疑，燕韶灵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了裴珏那双眼睛。 她心头一松，忽而便露出一个笑容，眉眼弯弯的看向燕夫人。 “是，我喜欢裴珏。”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 “罢了！你既愿意嫁给裴珏，那我与你父亲自然也是支持你的。 灵儿，你好好在家中安心待嫁，至于旁的事情，我与你父亲自会为你打点妥当的。” 燕夫人心中虽然还有疑虑，但她观燕韶灵的模样确实不像是强颜欢笑，到底也是放心了几分。 又温声叮嘱了几句，燕夫人这才带着人离开。 另一边，裴府之中。 不同于燕府的平静，此时的裴府却是因为裴大人替裴珏提亲一事闹翻了天。 裴珏这些年来一心里只有玉梓贞一人，迟迟不肯议亲娶妻，如今却被告知要他迎娶燕韶灵为妻，他如何愿意接受？！ 裴大人不过才开口提起此事，裴珏便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暴跳如雷。 “不行！我不同意！我绝不可能娶燕韶灵为妻！ 我这就去燕府，我要问问燕指挥使，我好心救了他的女儿，他便是如此回报我的吗？！ 我要退亲！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你敢！都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给我将这个逆子拦住？！” 眼看着裴珏是真的想要去燕府退亲，裴大人如何能忍受他真的这般胡闹？！ 当即便下令让府中侍卫拦住裴珏。 府中侍卫得了裴大人的命令，自然也就不会对裴珏手下留情，所以即便裴珏平日功夫不错，但也终究是双拳难敌众手，双方缠斗一刻钟后，裴珏还是败下阵来，被府中侍卫捆住押到了裴大人面前。 在打斗之中，裴珏身上也难免受了几处小伤，头发散乱，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肯低头松口。 裴珏双眼通红，盯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满是不甘与不解。 “爹！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难道真的忍心逼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子为妻吗？！ 若你和娘当真要逼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子，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随着“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裴珏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裴夫人那温柔却透着丝丝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若想死，没人会拦着你。 但今日我就将话撂在这里，你即便是死了变成一个牌位，你也必须给我娶灵儿入府！” 见裴珏又拿寻死这一套来恐吓自己，饶是向来对儿女无有不应的裴夫人也心生疲惫，看向裴珏的眼中更是浓浓的失望。 裴珏也没想到，自己屡试不爽的一招在今日竟然失了效。 这一瞬间他竟忘了再闹，只顶着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愣愣的抬头看向自家母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娘？你这是要逼死孩儿吗？” “没人要逼死你，但你若自己心存死志，也没人会拦你。” 裴夫人挥了挥手示意下人退下，而后蹲下身与裴珏平视，眼中毫不掩饰对裴珏的失望。 裴珏从未见过自家母亲这般神态，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产生了一股巨大的恐慌，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裴夫人接下来的话直接打断。 “慈母多败儿，你变成如今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过去对你太过纵容，才养得你如今这般胡作非为的性子。 养得你明明是个八尺男儿，却不知体谅父母，不知担起责任，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便只会用寻死这一招来恐吓我与你父亲。” “娘…我没有…” “你没有？呵！ 阿珏，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心思。” 裴夫人冷笑一声，那看向裴珏的犀利目光就像是能洞穿人心一般，让裴珏心虚不已，那原本想要狡辩的话也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之中。 “我知道你对玉家那姑娘的心思，可人家对你什么心思，你心中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她若是当真对你有意，你怕是早就在家中闹着要我与你父亲上门提亲了！ 你心中明知你与她没有可能，却还是一意孤行至此。 难不成你以为你为她守身如玉，一辈子不娶妻便能感动她了？ 即便你真的能做到为她一辈子不娶，那她呢？ 她心中可曾有半分位置是给你的？” “我不在意……” 裴珏声音喑哑，眼里的光逐渐黯淡，但却依旧倔强的不肯松口。 “就算她不喜欢我，一辈子瞧不见我，我也不在意，我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好好好！我倒是不知，我竟生了这样一个痴情种来！” 裴夫人被裴珏的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从前她便不喜欢玉家人的做派，如今因着裴珏这番痴心不改的真心话，她对玉家人尤其是对玉梓贞的厌恶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慢慢站起身来，看向裴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 裴夫人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混账了一点，但或许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个有担当的人。 可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当真是太过高看这个儿子！ 若早知他是这种为了一个女人便什么都可以抛之脑后的人，她情愿自己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裴夫人闭了闭眼，压下心头苦涩，再睁眼时，眼中再无纠结，取而代之的是裴珏从未见过的冰冷神色。 “你既要做痴情种，那我便看看，你能为你的心上人做到何种地步！” “娘？你要做什么？！” 裴珏急了，他直觉不好，但却无法做出任何应对之策。 而听到裴夫人接下来那番话后，裴珏整个人如坠冰窖，明明是盛夏天，可他却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慢慢升起，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既为了玉梓贞如此豁得出去，那我也想看看，她在你心中究竟是有多重要。 你今日若不答应同燕家的这桩婚事，我便亲自去玉府问问那玉梓贞，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非她不娶，甚至为了她以死相要挟自己的父母！ 阿珏，你猜猜，到那时，这凉京中人会如何看待玉梓贞，她到时的处境会不会比燕韶灵更加艰难？” 第126章 那就如你所愿 裴夫人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裴珏心上。 因为太过震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可等他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却只对上一双平静冰冷的眼神。 这一刻，裴珏终于可以彻底相信:他的母亲是认真的！ 而一直站在旁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裴大人，也已经用他的行动诠释了他对裴夫人的支持。 也是从这一刻起，裴珏才终于体会到自己每每用性命去威胁父母时，他的父母是怎样的感受！ 裴珏心中有些后悔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可更伤心他娘亲为了燕家逼迫自己至此！ 裴夫人没有错过裴珏眼中的那些复杂神色，可她这一次绝不可能心软。 见裴珏一直不说话，裴夫人也不急，她只觉得心中十分疲惫，不想再与这个儿子继续争执下去。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裴珏，而后抬手唤来侍卫。 “来人！” “夫人有何吩咐？” “将公子带去祠堂关起来，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我答应！” 就在此时，沉默不语的裴珏终于开了口，他看向自己的父母，露出一个苦笑，满眼悲戚。 “娘，我答应娶燕韶灵，这件事情与梓贞无关，你别为难她。” “呵……那就如你所愿！” 裴夫人见裴珏到了此种境地，考虑的竟还是玉梓贞，心中只觉得无限悲凉…… 她实在不想再见到这个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模样，冷笑着离开了此处。 而裴、燕两家的婚事到了此时，也算是彻底敲定了下来。 根据之前商量好的，裴家上门提亲的同时也放出了两家孩子本就订下娃娃亲的事情。 至此，先前在凉京城内针对燕韶灵的那些流言这才歇了下来。 但姜月羲在王府之中听说两家结亲之事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燕韶灵，同慕熠说过之后便带着山茶与青团匆匆去了燕府…… 此时，永勤侯府。 常菁儿得知自己花了大价钱让人传扬的谣言被一桩婚事就轻而易举化解之时，气得将房中的摆件砸了个精光。 “可恶！裴珏这个没用的东西，居然真的答应娶那个燕韶灵？！ 还说什么对玉姐姐深情不悔，这辈子只会娶玉姐姐一个人，呸！ 若早知道裴珏是这等言而无信之人，当初我就该让人将他也拉下水，让他和燕韶灵一起变成这凉京城的笑话！” “姑娘慎言！” 常菁儿的贴身婢女杏雨一听这话，吓得小脸煞白，连忙走到窗边将窗子关得严严实实。 “姑娘！如今大理寺与锦衣卫那边均在追查七夕那晚的事情，若是被旁人得知这件事情是姑娘做的，姑娘怕是会有大麻烦的！” “有什么可怕的？我爹可是永勤侯！当初也是为先皇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 这凉京城何人敢不给我常家面子，又有何人敢真的对我爹动手？！” 常菁儿不以为是的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轻视，她心中笃定即便是大理寺的人查到什么，也会碍于她们永勤侯府的权势乖乖压下不会声张，所以根本就没将杏雨的劝告放在心上。 杏雨本还想再劝些什么，可一抬眼看见自家姑娘那眉宇间的不耐，她便吓得闭了嘴。 算了算了，主子都不急，她这个做下人的又操什么心呢？ 若是说错话惹了常菁儿不悦，常菁儿可不会体谅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婢女。 如此想着，杏雨越发坚定不凑上前去触常菁儿霉头的心，只是领着一众小丫鬟默默将房间收拾好，随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玉府之中。 如今七月中旬已过，天气虽还炎热，但风中已然多了几分凉爽之气，和风习习，玉梓贞端坐在湖心亭中，素手抚琴，一阵阵悠扬的琴声便从她手下倾泻而出。 湖心亭旁侍候的婢女们静立在原地，听着这悠扬动听的琴声，一个个的脸上不由得露出陶醉之色。 直到一曲终了，众人才猛然回过神来，只见玉梓贞的贴身大丫鬟心琴拿着一件天碧色浮光锦制成的披风走上前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 “姑娘，如今虽还是夏天，但湖风寒凉，姑娘身子不好，今日出门怎么也不多添件衣服。” “我不过是在府中随意走走罢了，难为你如此惦记我。” “婢子从小陪着姑娘一起长大，婢子不惦记姑娘还能惦记谁呢。” 心琴一面笑吟吟的替玉梓贞将披风穿戴好，细心的将带子系成蝴蝶结，一面朝着亭中其他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些婢女见状，立刻安静的退到湖心亭外。 如此一来，亭中顿时便只剩下了这主仆二人。 婢女们离得远，这湖心亭又是四面开阔，不必担心有人会躲藏在某处偷听，因此玉梓贞再开口时便也没有再拐弯抹角，一边同心琴说着话，一面漫不经心的拨着手底下的琴弦。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有回信了？” “嗯，已然有信了。姑娘料事如神，裴公子同燕家定亲一事的背后果然有隐情……” 听得这话，心琴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她上前几步离玉梓贞又近了些，而后才压低声音将自己让人花费好大功夫才打探来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说到最后更是忍不住为玉梓贞抱不平。 “这裴夫人也着实可恶！裴公子不肯如她所愿娶妻，与姑娘又有何干？！ 她竟用那话来威胁裴公子，倘或裴公子最后没有应允，裴夫人又闹到了咱们府上，那岂不是要害了姑娘一辈子？！” “裴夫人也是关心则乱罢了。” 玉梓贞淡淡开口，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变，而这话听起来虽是替裴夫人辩解，但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心琴打小便跟在玉梓贞身后服侍，对她最是了解，即便玉梓贞此时什么也没有多说，心琴却也明白自家姑娘这是动怒了！ 她心头微动，一双眸子滴溜溜的转了转，而后才凑到玉梓贞的耳旁。 “姑娘，你若一直这般好性子，怕是那起子小人日后会越来越猖狂啊！” 第127章 她不要的也不许别人碰！ 听得心琴此言，玉梓贞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眼底也浮现出丝丝笑意。 “哦？那依你看，这件事情应该如何？” “依婢子看，就该给那敢算计姑娘的人一点教训，好教她知道我们玉家不是好欺负的。” “不妥。” 玉梓贞一双黛眉微微蹙起，一副对心琴提议不满的模样。 “裴夫人再如何也算是长辈，我与裴公子素来交好，怎能对他的母亲动手呢？” 心琴作为玉梓贞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很多事情根本不必玉梓贞特意说清楚，她便能猜到她的心思，并且代替主子将想说却不能说的话宣之于口。 譬如现在，玉梓贞不过是微微皱眉，心琴便明白自己这是猜错了方向，当即便冷静将近来发生的事情复又在脑中细细梳理了一遍。 突然，心琴眸子一亮，而后露出一个笑容。 “姑娘说的是，是婢子太过关心姑娘所以想岔了，这件事情说起来与裴夫人的干系也不大。 毕竟若不是燕家定要与裴家结亲，裴夫人也不会如此逼迫裴公子。 这燕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姑娘放心，婢子一定会教裴公子知晓燕家的险恶嘴脸！” “等等！” 心琴兴冲冲的便要去办这件事情，可人才走没几步，便被玉梓贞给叫停了下来。 “姑娘还有何吩咐？” “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做得隐秘些，可别像菁儿那样……” 玉梓贞话未说完，但心琴已然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神色也认真了几分，朝着她郑重保证。 “姑娘放心，婢子不会令姑娘失望的。” “嗯。” 玉梓贞淡淡应了声，没再多话。 然而心琴退下之后，玉梓贞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仍旧坐在湖心亭内。 但此时的她已经没了抚琴的雅兴，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琴弦，脑中想着近日里来接连发生的这几桩事，她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不免升起一股烦闷。 无论是七夕那夜的落水事件还是后来这街头巷尾中对燕韶灵的议论，其实这其中皆有玉梓贞的手笔。 只不过玉梓贞向来很聪明，不会亲自沾染这些，很多事情虽然她才是主使，可真正动手的人只有常菁儿，即便常菁儿被揪了出来，以她那个脑子也不可能说出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更不可能会让人抓到自己的把柄。 这些年来，玉梓贞用这样的手段不知除去了多少碍眼的存在。 她原以为这一次也能万无一失，可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脱离她的控制，最终演变成今日的局面。 她非但没有令姜月羲名声尽毁，也没能给坏了自己计划的燕韶灵一个教训，甚至连永远只会偏袒自己的裴珏如今都要另娶她人，娶得还是那个毁了自己所有谋算的燕韶灵！ 这口气让玉梓贞如何咽的下去？！ 便是玉梓贞自己都快记不清，她是有多久未曾吃过这样的哑巴亏了。 她素来要强，无论是人也好，物也罢，只要曾同她有过关系，哪怕最后是她不要的，也绝对不允许有其他人沾染！ 若是有谁碰了，那便拿命来偿！ 所以姜月羲与燕韶灵，无论是哪一个，她都绝不可能轻易放过！ 玉梓贞越想心中便越是愤怒，手下一个用力便听得“铮——”的一声，琴弦断了开来，同时也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汩汩而流。 指尖传来的尖锐痛意终于让玉梓贞的理智回笼，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底那些怒意，再睁眼时眼中已然恢复如常。 尤其是想到心琴一旦成事，燕韶灵在裴府里过得会是什么样的日子，玉梓贞便觉得心头那口郁气也散了不少，嘴角微微上扬: 来日方长，她倒要看看姜月羲与燕韶灵能不能笑到最后！ …… 正值下午时分，一辆通体赤红的马车缓缓停在燕府门口。 山茶一个轻纵利落的跳下车，拿出马凳放好，紧接着青团撩开帘子，扶着身着藕荷色月华裙的姜月羲自马车中走了出来。 今日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七夕那夜的事情有了一些眉目。 姜月羲本是要陪着慕熠一同前去大理寺的，但因为得知心中始终放心不下燕韶灵，所以思量之下她还是来到了燕府。 看着紧闭着的燕府大门，她的眉眼里也不禁染上淡淡的忧愁。 “王妃？” “无事，我们走吧。” 姜月羲定了定心神，正准备让山茶前去敲门，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 她连忙回头看去，待看见高坐在马背上的那抹红色身影后，眼睛里霎时便多了几分亮光。 “听锦！” “月羲！” 顾听锦直接翻身下马，几个纵步便快速来到了姜月羲的身侧。 “你也听说了？” “嗯，这事情如今早已传遍整个凉京，怕是不知道的人也没几个了。 罢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了，还是进去瞧瞧韶灵吧。” “嗯。” 顾听锦点点头，在这件事情上她与姜月羲的看法一致，加之又是在人来人往的燕府正门口，所以两人默契的没有多说什么，相携进了燕府。 这些时日，她们几人经常轮流来燕府陪燕韶灵说话，所以燕府的下人对几人俱是十分熟悉。 姜月羲与顾听锦才入府，便有下人自觉的领着她们去了燕韶灵居住的木犀院。 但当二人亲耳听到燕韶灵承认她喜欢裴珏之时，她们还是没控制住脸上那惊讶的表情。 燕韶灵瞧着她们这般，多日来的郁闷反倒消了不少，反而笑着打趣起二人。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呢？ 我喜欢裴珏这件事情便让你们这般难以接受吗？” “倒也不是难以接受，就是从未想过还有这个可能。” 姜月羲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整理好脸上的表情，与顾听锦对视一眼后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与疑惑，紧接着，二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可是韶灵，你喜欢裴珏哪一点啊？” 第128章 我喜欢他的眼睛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燕韶灵微微歪头，脸上还带着丝丝红晕，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二人，眼底的小女儿情态丝毫未加掩饰。 姜月羲她们也是被燕韶灵这个反问给弄得愣了愣，细细想了想反倒觉得燕韶灵说的有道理。 喜欢一个人似乎确实不需要什么理由。 但或许是因为裴珏心中早就有了人，且那个人还是与她们每个人都有过过节的玉梓贞。 所以她们打自心底便觉得裴珏不是燕韶灵的良配。 可姜月羲瞧着燕韶灵眼神里的欢喜神态不似作假，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燕韶灵也看出来了二人的欲言又止，她敛了敛笑容，不知不觉目光便又落在了庭院中那棵桂花树上，那一刹那，她的眼神霎时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若是真的要问我喜欢裴珏什么，那大概就是他的眼睛吧。” “眼睛？” “嗯。” 燕韶灵轻轻应了一声，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弯了弯眼角。 “从很早之前我便觉得裴珏那双眼睛生得特别好看，我特别喜欢。 而且你们仔细想想，裴珏到底是阿璃的兄长，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届时我嫁入裴家，也不怕会出现姑嫂不合的局面。” “你心中若不排斥这桩婚事便是最好的。” 顾听锦与燕韶灵相识多年，也算得上是十分了解她的脾性。 即便觉得裴珏不是良配，可到底也没说什么给燕韶灵泼冷水的话，但思来想去她还是忍不住小小提醒了一句。 “但裴珏对玉梓贞执念如何，我们这些年也算是看得清清楚楚，纵然他如今应下了同你的婚约，可一时半会儿怕是也不可能真的放下玉梓贞。 你此时嫁给一个心中没有你的人，成婚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你当真想清楚了吗？” “嗯，嫁给裴珏是我如今能走得最好的一条路。 虽说我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但如今这般到底也不赖，我心中是情愿的。 听我娘说，他们已经与裴家那边定下了婚期，八月初八便是个好日子。 届时还有这满院桂花送我出嫁，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说到最后，燕韶灵的语气里更是多了几分雀跃，似是十分期待八月的到来。 姜月羲与顾听锦见她这般，终于也是说不出任何劝阻的话了。 二人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再次抬眸看向燕韶灵时，才发现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院中的桂花树上，眼中是说不出的温柔神色。 也是这时，姜月羲才发现燕韶灵对于桂花似乎格外的偏爱，不仅在自己的院中种了这么一大棵桂花树，便是院名亦是取自桂花的别名。 再细细一想，就连平日里她所穿衣裙上的绣花或是钗环式样也多是桂花。 姜月羲心神一动，忽而便问了一句。 “韶灵，你很喜欢桂花？” “是呀。” 燕韶灵十分坦诚的点点头，一双大而有神的杏眼笑成了弯弯月牙。 “我义兄曾经同我说过，桂花是忠贞者的化身，他不爱松竹独爱桂花，我院子里的这棵桂花便是我还小的时候，义兄他带着我一同种下的。 他还在这棵树下埋了好几坛女儿红，说等我日后出嫁时再挖出来。 只可惜…义兄在十年前的一次任务中为救我爹…已经不在了。” 燕韶灵顿了一下，声音不自觉放轻，长长的睫毛下垂，宛若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着遮住眼底神色，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淡淡的悲伤所笼罩。 可很快，她的脸上便又扬起一抹笑容，表情变化之快，就仿佛方才种种皆是错觉。 “但我相信如果义兄得知我即将嫁人，他应该也会高兴的。” “会的。” 燕韶灵那一瞬的异样并未被姜月羲等人察觉，她们见燕韶灵一扫前一段时日的闷闷不乐，也不由露出一个笑容。 “只要你觉得幸福，不仅是你义兄，我们都会为你感到开心的。 对了，韶灵，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七夕那夜的事情，大理寺已经传来最新的消息了。” “如何？” 闻言，顾听锦与燕韶灵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 “具体的情况我倒不是很清楚，只是听来人提起，盛大人从那群乞丐身上剥丝抽茧一路查到了永勤候府。 永勤候府本就是功臣之后，又是当今皇上的宠臣之一，大理寺的人也不敢随意定夺此事，不过好在王爷已经去了大理寺，所以永勤候府即便想从这件事情里顺利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常菁儿做的？” 顾听锦挑了挑眉，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眼中满是轻蔑。 “她倒是确实有这么做的动机和如此狠毒的手段，但若说这件事情里丝毫没有玉梓贞的手笔，我是不信的。 且不说七夕那夜发生的事情，便是近些时日里传扬的那些谣言，若非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原本已经被压下去的事情又怎会如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一说起这个，顾听锦便想起那段时日里燕韶灵被折磨的有多惨，心中的怒火越发旺盛。 燕韶灵显然也想起了那段不愉快的日子，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其实究竟是常菁儿做的还是玉梓贞做的都没有区别，总之她们从来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一个人牵扯进来却说另一个人是清白的，谁又会信呢？ 不过即便没有王爷施压，我爹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永勤候府。 玉家好歹还有个得宠的贵妃与王爷撑着，他们永勤候府可没有那么强硬的靠山，毕竟在皇上心中，我爹的地位可一点也不比那个靠祖宗庇护的永勤候差！ 不过以玉梓贞往日来的手段与心机来看，这次的事情怕是很难查出证据牵连到她身上了。” 第129章 拖进小巷子里打一顿 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受的那些非议，燕韶灵便难以遏制住自己心中那股因玉梓贞而起的愤恨！ 若说从前，她与玉梓贞之间的矛盾只不过是女儿家之间的小打小闹。 但经此一事后，她与玉梓贞便是水火不容的死敌！ 燕韶灵并不是一个十分擅于掩藏自身情绪的人，况且如今在场的皆是她信任的小姐妹，她便更用不着掩饰自己对玉梓贞的憎恶。 提起玉梓贞时，燕韶灵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低气压，神色冷到了极致，眸中的厌恶之情几乎都要漫了出来。 “玉梓贞就像个千年的狐狸那般狡猾，想要抓到她的狐狸尾巴本就不易，若错过这次的机会，再想拿住她的把柄怕是就更难了。” “不行！这次就算韶灵你能咽的下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去！” 顾听锦重重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越想越是生气，恨不得现在就将玉梓贞从玉府拽出来直接扔进三川河里。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若她真的这么做了，怕是玉家还没做什么，她爹就得先打断她的腿！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的她便准备问问姜月羲的想法，才转身便看见姜月羲低眉看着手中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羲？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总不能真的眼看着玉梓贞一次又一次的在背后算计我们，可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吧？” “这件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姜月羲将已经放凉的茶杯轻轻搁在桌上，抬眸若有所思的看了二人一眼，轻轻摇着手中的白玉八角银杏宫扇。 “我细细想了一下，以玉梓贞的性子，她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必然已经留好了一切后手，让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抓住她的把柄。 譬如现在这般东窗事发，大理寺查到永勤侯府后便再也查不到更多。 毕竟这凉京城内，同常菁儿交好的姑娘家可不止玉梓贞一个，玉梓贞素来的名声又是极好，若单凭这一点便说玉梓贞同此事有关，没人会愿意相信。 果然，若论心机谋算，我们都不是玉梓贞的对手。” “欸！月羲，你这怎么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呢？！要我说，我们几个也不比那玉梓贞差吧。” 话音才落，顾听锦便颇不赞同的开了口，语气里满满的不服气，好似一定要同玉梓贞争个高低。 姜月羲鲜少见到顾听锦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不由得笑出了声，她嗔了顾听锦一眼，团扇轻轻摇着，像极了懒懒躺在阳光下的猫儿。 “我们当然都很好，可若论心机谋算，手段狠毒，谁又能比得上玉梓贞呢？” “你这话乍一听似乎是在夸人，可我细想想，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骂人呢？” “听锦，你这是气糊涂了？月羲就是在拐着弯的骂玉梓贞心思歹毒啊！” 被这么一点，顾听锦也终于从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状态下回过神来。 她一抬眼便瞧见姜月羲与燕韶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觉得脸颊生烫，连忙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几口，又没好气的看了她们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姜月羲身上。 “行了，可别卖关子了。 快说吧，你可想到什么能让玉梓贞伏法的好法子了？” “听锦，你这个要求可就有些为难我了。 大凉律法就摆在那里，玉梓贞行事虽然狡诈，但到底没触犯律法，我又哪来的法子让她伏法呢？” 姜月羲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见状，顾听锦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又见姜月羲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开了口。 “不过虽然我们不能用律法来惩罚她，但倒是可以用别的法子来出口气。 比如说，把她套上麻袋拖进小巷子里打一顿！” “还真能这样啊？！” 顾听锦瞪大眼睛，震惊的盯着姜月羲，但很快这震惊便转化为浓浓的兴奋，直接就攥住了她的手，满是期待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便是燕韶灵也微微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对姜月羲所说的这个“将玉梓贞打一顿”的提议十分心动。 反倒是姜月羲在看见她们这些反应后还愣了一下。 “你们为何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难道你们就不想揍玉梓贞一顿出气吗？” “想啊！怎么会不想呢！ 你不知道，我想打玉梓贞已经想了十年了！ 自从十年前我第一次在大长公主府见到她……” 一提起这个话题，顾听锦觉得自己简直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一个，更是将自己这些年被玉梓贞算计打压的辛酸经历如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出来。 姜月羲从前也知道顾听锦与玉梓贞之间是有过节的，但这也是她第一次听顾听锦如此细致的提起这些过往。 听完之后，她更是忍不住在心中为顾听锦鞠了一把泪: 这孩子，被欺负的也着实太惨了点。 “听锦，我挺佩服你的，她那么欺负你，你居然都忍了这么多年。” “那有什么办法呢？” 顾听锦叹了口气，斜倚着一旁以手轻轻托着下巴，语气里满满的无奈。 “谁让我顾家战功累累为皇上所忌惮，可她玉家不仅出了个得宠的贵妃，家中父兄亦是皇上信赖的人。 为了不给我爹找麻烦，让那些原本就与玉家交好的官员有机会弹劾我爹，我在玉梓贞那里吃的亏也就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了。” “不过玉梓贞那些年这般欺负你，倒也不仅仅是因为你与她不合。 毕竟我与阿璃她们也同你一样瞧不惯她的做派，但她却极少主动招惹我们。 说到底她那些年之所以那般针对于你，还是因为六王爷——” 听顾听锦说起往事，燕韶灵下意识便接了一句，待说完才发现不对，连忙噤了口，抬眼去瞥姜月羲的反应。 却见姜月羲在听到这话后非但没有任何生气动怒的反应，若有所思后反倒露出了一副疑惑的模样。 “因为王爷？难道玉梓贞喜欢王爷这件事情竟是真的？！” 第130章 着实太过廉价 顾听锦&燕韶灵:…… “她对六王爷的那些心思当然是真的啊！ 不然你以为她为何会无缘无故的针对于你呢？” “柔贵妃不喜王爷同样也不喜我，她向来得柔贵妃看重，若是受柔贵妃示意再加之我与她曾经的那些矛盾，她会针对于我也并不奇怪。” 姜月羲也很诚实，直接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 虽然她可能一直以来都理解错了玉梓贞对自己的恶意来源，但也没关系，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你们快给我说说当初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既然她是真的喜欢王爷，当初明明也已经同王爷定下了婚约，后来又为何要与王爷解除婚约呢？” “自然是因王爷在战场上遭人算计断了腿。” 燕韶灵下意识的又接了这么一句，待说完也不免有些懊恼:自己这嘴怎就这么快呢！ 但姜月羲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微微低头，似是在沉思些什么。 见她这般，燕韶灵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抬眼向顾听锦使了个眼色，然而顾听锦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们便听得姜月羲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疑惑。 “可她此举，不恰恰证明她于王爷并未付出多少真心么？ 你们扪心自问，倘若是你们真心爱慕一人，莫说那人是遭算计断了腿，便是得了无药可治的病，你们可会这般轻易的放弃他？” “自然不会。” “那不就是了，或许她确实喜欢过王爷，但于我看来，这份喜欢几乎淡到可以不计。 若她是因此才针对如我、如听锦这般存在于王爷身边的女子，那更是可笑至极。 当初是她自己放弃了可以同王爷相守的机会，如今又这般行径做给谁看呢？” 二人异口同声答道，在看见姜月羲眼底嘲讽之色的同时也回过味来: 这玉梓贞处处做出一副对慕熠情深不寿的模样，可所作所为却又看不出分毫爱意。 倘或说这便是玉梓贞的爱，那着实太过廉价了。 其实对于玉梓贞和慕熠之间的那些往事，若说姜月羲一点都不好奇，那是假的。 毕竟哪有人不爱八卦的呢？ 况且这两人一个曾是凉京城内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个则是人人称赞的第一才女；且他们还是表兄妹的关系又曾定过婚约。 慕熠虽从未与她提起过那些过往，但姜月羲心中也是好奇的，尤其是今日听燕韶灵说起玉梓贞喜欢慕熠一事，那一刻，她的好奇心几乎达到了顶峰。 可此时此刻，她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再对此事提不起半点兴趣，直接转了话题。 “罢了，毕竟都是往事，再深究也没意义。 还不如想想如何能真的将玉梓贞打一顿呢！” 瞧着姜月羲有些怏怏的神色，燕韶灵与顾听锦心领神会的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提那些往事，顺着她的想法说起了正事。 “玉府内守卫森严，我功夫虽也尚可，但若是要从守卫森严的玉府将一个大活人掳出来，确实有些为难我了。 我们若真要动手，那便只能等她出府。” “可玉梓贞鲜少出府，便是出府，她的行踪也不可能尽为我们掌握……” “那就想法子让她的行踪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姜月羲摇着宫扇掩唇一笑，清亮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促狭。 “只要是人便总会有所求，玉梓贞看似清高无欲，可心中所求怕是数不胜数，只要我们有心，总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到时候再稍稍放出一些风声，不愁她不会上当。 越是她这种心机深重算无遗策的人，便越是容易陷入自负的陷阱之中。 她这些年在背地里算计陷害了那么多人，心里不定多得意呢，加之即便做了这么多坏事，却也未曾半分影响到她的名声。 又怎会想到有人会在玉家圣宠优渥之时，冒着得罪贵妃与玉家的风险去费心算计她呢？” 听闻此话，顾听锦与燕韶灵俱是眸中一亮。 “如此，打听消息一事便交由我来办吧。 我爹虽是将军，但年少离家闯荡时却也与江湖上的人有不少交情，待我今日回去便亲自去寻那些叔叔伯伯，托他们替我打听一下。 一有消息，我便告知你们。”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而七夕那夜的事情最后正如姜月羲所料，大理寺虽查出此事与永勤侯府的常菁儿有关，但除此之外却也查不出更多。 常菁儿本就是玉梓贞的死忠粉，更不可能松口供出玉梓贞。 永勤侯得知此事之后，更是暗暗向大理寺施加压力，想要将此事直接压下。 可慕熠显然不会同意，再加上燕指挥使又是个十足十的女儿奴，更是抓准时机到乾元帝面前吹了一阵耳旁风。 是以这件事情非但没有如永勤侯所愿那般压下来，反倒越闹越大，到最后，街头巷尾里更是传扬起永勤侯纵女行凶，陷害燕韶灵的言论。 短短几日，常菁儿便落到了如燕韶灵一般的境地。 可此时的常菁儿却也丝毫没有悔改之意，仍旧在房中殴打婢女出气，直到脸色铁青的永勤侯带着宫里的人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才终于浮现出一丝惧意。 “爹……” “常姑娘，皇上有旨，命咱家领姑娘去大理寺问几句话，还请姑娘配合些，随咱家走一趟吧！” …… 另一边。 顾听锦在家中等了多日，终于等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当即兴致冲冲的便寻到了六王府。 彼时姜月羲才为慕熠施针完毕，慕熠本还想趁着这个时候与她好好聊天，增进一下两人之间的感情，便听得青团来报，说是顾听锦来访。 姜月羲一听，便知道是她们暗中谋划的那件事情有了进展，当即眉开眼笑，直接丢下慕熠去寻了顾听锦。 连话都没能开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媳妇走远的慕熠: ？？？ 为什么羲羲听到顾听锦的名字会这么开心？ 她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第131章 寻一个人的下落 只可惜慕熠的这些心理活动，姜月羲是一丁点都不知道。 她现在整个人都陷入一种与小姐妹一起偷偷干坏事的快乐之中，哪里有时间去管身后男人是什么想法？ 从前慕熠未成婚时，顾听锦便是这六王府的常客，如今她又与王妃姜月羲交好，王府下人早早又得了自家女主人的吩咐，对她的态度自然还如从前那般热络亲切。 就如姜月羲之前交代过的那般，顾听锦人才到王府，便有人亲自领着她去了后花园，茶点一应准备妥当。 待到姜月羲匆匆赶到之时，顾听锦手中的茶水都还未凉。 顾听锦远远瞥见一个娉娉袅袅的紫色身影亦是眼中一亮，嘴角微微上扬笑了起来，直接起身朝着那抹身影而去。 “月羲！” “听锦！” 姜月羲轻轻提着裙摆小跑了起来，体态轻盈如一只灵动的蝴蝶，奔跑时被风吹起的衣摆更是在空中扬出十分好看的弧度。 “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了你好些日子了，可是有消息了？” “嗯，我们去亭子那说。” 顾听锦笑得眉眼弯弯，显然心情极好。 姜月羲一见她这表情，心中便有数了，当即挽着她的胳膊朝湖心凉亭走去。 凉亭建在湖心正中，三面环水，唯有一面修建了供人通行的九曲桥。 待二人入了湖心亭后，青团与山茶便自觉的守在九曲桥上，防止有人靠近偷听。 亭内凉风习习，姜月羲斜倚栏杆，微微托着下巴看向顾听锦，姿态慵懒闲适，但眼中却满是兴奋的光。 “好啦，现在已经没有旁人了，快说说看，你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正如你之前所说，玉梓贞此人心机谋算都非比一般，想要查到与她有关的消息实在是很难。 所以我只得另择了别的门路，不过好在我们运气还算是不错，到底还是查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就是千里阁的开价着实不低，可花掉了我不少私库里的东西。” “千里阁？” 闻言，姜月羲微微坐直了身子，脸上也多了几分认真，思索片刻后才试探开口道。 “可是江湖上那个专门以贩卖消息为营生的组织？ 据说只要出得起相应的价钱，便能从千里阁内得到任何你想要知晓的消息。 不过我倒觉得这说法有些过于绝对，若千里阁当真是无所不知，朝廷又岂能容忍它的存在？ 即便出得起价钱，想必也不能做到事事皆知。” “月羲，你竟知晓千里阁？” 听姜月羲不仅没有对千里阁表现出任何疑惑，反倒三言两语便说出了它的本质，顾听锦实在是难掩惊讶。 见到顾听锦如此表情，姜月羲忍不住笑出了声，有些好笑地轻轻推了她一下。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知道千里阁是什么这件事情难道便这般让你吃惊吗？” “倒也不是。” 反应过来的顾听锦连忙敛好表情，笑了笑。 “只是千里阁乃是江湖组织，王公贵族向来轻视江湖人，更不会将江湖之事说与家中子弟听，我会知晓这些也是因为我家中长辈一直便与江湖中人有所往来。 所以我下意识的便以为，你应该是不知晓这些才对。” “我若一直留在凉京城，生活在姜家后宅中，自然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些。 不过听锦你忘了，我可是从小就被送去了庄子上，庄子里可没有高门宅院那么多规矩与讲究。 我又时常会去青安山妙华庵听妙华师太讲经，妙华庵内香客众多，时日长了自然也就听说了不少江湖中的趣事。 罢了，过去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说说你都从千里阁那里打听出什么了吧？” “嗯，合该是我们运气不错，我原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岂料我有一个世叔与千里阁内一位堂主有些私交，得知就在一月前，玉梓贞竟也暗中来到过千里阁打听消息，我这才花下重金，买到了这个消息。 虽是贵了些，但也有一点好处，那便是消息的真实性绝对可靠。 月羲，不如你猜猜看，玉梓贞去千里阁，想要得到的是什么消息？” “我哪能猜得到她的心思？ 听锦，你可就别再卖关子了，快说吧！”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吊着你的胃口了。” 顾听锦清了清嗓子，终于老老实实说起了正事。 “据千里阁所说，玉梓贞是在寻一个人的下落。” “谁？” “一位神医。” 姜月羲:嗯？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压下心头突然涌起这股怪异感，耐着性子又多问了一句。 “什么神医？凉京城里何时出现过神医了？” “不是凉京城的人。 据玉梓贞给千里阁中的描述所说，这位神医大概是四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凉京城外的。 她救治了不少城外的村民与路过的行人，其中既有贩夫走卒亦有达官贵人，玉梓贞特意寻了许多人打听过，却只知道这神医是位姜姓女子。 可仔细一问，却发现那些被神医救过的人不仅不知道神医的姓究竟是‘姜’还是‘江’，便是连神医的样貌和年龄他们皆是一无所知。 而且不知为何，自一月前这位女神医就突然失去了行踪，玉梓贞派人在城外遍寻不得。 就如当初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如今消失的亦是无声无息。 据说还有人私底下说，那位神医根本不是人，乃是神女下凡救人，所以才会这般来去无影踪。” 姜月羲:…… 这说到最后怎么还带了一丝神话色彩呢？ 要不是清楚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她都要怀疑顾听锦口中的人是不是自己了！ 顾听锦略带感叹的说完自己得知的这些消息，转头便看见姜月羲神色古怪的瞧着自己，差点吓了一跳。 她抚了抚自己的心口，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 “月羲，你这般盯着我瞧做什么？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还是你觉得我买来的这个消息没有什么用处？” “如果我说我就是玉梓贞一直在找的那位神医，你信吗？” 顾听锦愣了，随后大笑起来，但很快她便突然收了笑容，一脸兴奋的看向姜月羲。 “月羲，你开什么玩笑呢？你怎么可能会是玉梓贞重金要找的神医呢？ 不对，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要假扮神医引玉梓贞上钩？” 姜月羲:……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瞎脑补啊！ 我真的就是想承认一下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啊！ 第132章 深闺怨夫 “我真的是——” “我是不是猜对了你的想法？ 对了，那段时日你不是还没有回来么？那你在城外时可曾听说过这个神医？” 姜月羲有些无奈的看着顾听锦的眼睛，想要开口解释一下，但压根就没找到开口机会。 最后，她终于放弃了: 罢了，反正她都承认了，顾听锦不信，她也没办法。 “听说过也见过，但她只不过是一个医术略好点的大夫罢了，称不上神医之名。 不过玉梓贞好好的不惜花费重金找到千里阁，也想得知那位大夫的下落，究竟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倒也没听说过玉家有谁得了重病，玉梓贞身子骨虽然不好，却也没到重金求取一个大夫下落的地步。 难道她是为王爷寻的？” “你觉得她有这般好心？” “说的也是，她素来和柔贵妃亲近，柔贵妃巴不得王爷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她又怎会主动替王爷寻医呢？ 算了算了，她究竟怎么想的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个消息将她引出来。 如果真的需要假扮那个神医的话，由谁去扮比较好？” “既然她这般在意神医的下落，若是让人放出神医现身的消息，她怕是很难不上钩。 至于扮演神医的人选，便由我来吧。” “你来？” 顾听锦怔了怔，下意识觉得不妥。 “可你不会武功，若是遇到危险——” “不用担心，没有人会主动针对一位医者的，更何况还是一位被冠上‘神医’之名的医者。 而且我是我们之间唯一一个见过那位大夫的人，又懂点医术，由我来才不会穿帮，才更容易让玉梓贞上钩。” “有道理。” 顾听锦连连点头，被姜月羲三言两语就说服了下来。 “唉！” “嗯？我们不都计划好了吗？你怎么好好又叹气了？” “就是觉得我们花费如此多的心力去算计玉梓贞，若是最后仅仅是将她轻而易举的打一顿，那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旁的就不说了，光是在千里阁，我就花了这个数呢！” 顾听锦说着，向姜月羲比了个“三”的手势。 只要一想到她在玉梓贞的身上花了三千两白银，顾听锦便感觉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可是她攒了十几年的私房钱啊！ “我当是什么事呢。” 虽然顾听锦没有多说，但姜月羲还是从她那欲言又止的姿态与沉痛的眼神里读出了她的心声，连忙给她出起了主意。 “这既然是我们一起算计的事情，银两自然也不能叫你一个人出了。 不过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不管怎么算，在玉梓贞身上花费这么多银两确实既浪费又让人觉得心痛…… 话说回来，玉梓贞这么得柔贵妃与玉家的重视，又能为了一个真假不知的神医去千里阁寻人，想必她一定很有钱吧？” 姜月羲玩着自己的一缕长发，姿态随意而又慵懒，那轻飘飘的一句话更让顾听锦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 她神色古怪的瞧了姜月羲一眼，眼中既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 “月羲，你该不会是想抢玉梓贞的钱吧？” “这怎么能叫抢呢？！这分明是在拿回属于我们的钱啊！” 姜月羲偏头微笑，眼神清澈又无辜，但顾听锦却偏偏从这样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狡黠。 “你想想看，我们和玉梓贞无亲无故，凭什么要为她花这么多冤枉钱？ 我们难道是冤大头吗？ 这钱既然是为玉梓贞花的，自然就得从玉梓贞身上讨回来才是。 反正引她出来揍她一顿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怕做，那拿走她一点钱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你这理听起来虽然有些歪，但——我可真是太喜欢了！ 就这么定了！” “……” 两人在湖心亭聊的热火朝天，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玉兰树下，慕熠正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晏白站在慕熠身旁，偷偷侧眸去瞧他的脸色。 却见慕熠只是看着湖心亭的方向，既不上前亦不说话，可时不时的又会皱一下眉。 见他这般纠结，晏白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便主动开口递了个台阶。 “主子先前不是说寻王妃有事吗？ 如今王妃与顾姑娘就在湖心亭，不如属下陪主子过去？” “不去。你没瞧见羲羲正在同顾听锦说话？” 晏白一噎，但还是不死心道。 “那有什么？顾姑娘也不算外人，王爷便是过去，王妃也不会介意的。” “还是不去。 若是羲羲想让我知晓的事情，她必然不会避着我，但她这次丝毫未曾与我提过，想来是不愿让我知晓的。 我若过去了，只会让她不快。 你说，羲羲何时与顾听锦这般要好了？” “王妃与顾姑娘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晏白不解道。 自家主子今日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 “那你看着，羲羲是同我在一起看起来快乐些，还是同顾听锦在一起更快乐些？” 晏白:……这不废话吗？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王妃与顾姑娘待在一起的时候笑得更开心啊！ 但是这话晏白没敢说出口，因为他已经窥探到自家主子今日反常的真正原因了！ 主子醋了！ 主子居然吃一个姑娘家的醋！ 等晚上回去，他一定要将这个新发现告诉蔺生那个大冰块！ “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慕熠的声音将晏白的思绪拉了回来，晏白咳了咳，最后委婉道。 “主子，属下觉得你现在像极了一种人。” “嗯？什么人？” “属下不敢说，怕主子怪罪属下。” “说，我恕你无罪。” “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对！深闺怨妇！ 不过主子是男子，所以应该叫做深闺怨夫！” 慕熠:…… 他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晏白，而后突然轻笑了一声。 晏白心中咯噔一下，只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慕熠开了口。 “我看你最近清闲的很，去暗营练三天吧，你的任务暂时都交给蔺生。” 晏白:欲哭无泪o(╥﹏╥)o。 主子出尔反尔……说好的恕他无罪呢？ 他下次再也不信主子的鬼话了！ 第133章 她哪里得罪了慕熠么？ 小小的安排了晏白一顿之后，慕熠便准备离开。 可一转头便看见姜月羲与顾听锦并肩出了湖心亭走到了九曲桥上。 看起来像是已经谈完了事情。 只是犹豫一瞬，慕熠便改变了方向，直接朝着九曲桥的方向而去。 此时，姜月羲与顾听锦正有说有笑，抬眼便瞧见慕熠走了过来，眸光顿时又亮了几分，直接走到了他的身边。 “六爷！” “咳——” 慕熠没有错过姜月羲眼中的亮光，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变得开朗起来，耳根也有些泛红，只得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如今心情。 顾听锦瞧见后，亦是简单行了一礼。 “见过王爷。” “嗯，不必多礼。” 慕熠冲着顾听锦微微点头示意，而后便直接移开目光看向身侧的姜月羲，眸光温柔。 “羲羲，本王没有打扰你们说话吧？” “没有啊，我与听锦已经聊的差不多了。 听锦府上还有事情，我正准备送她出府呢。” “哦？” 一听到顾听锦要离开，慕熠的心情霎时又好了几个度，也不再觉得顾听锦十分碍眼，甚至主动提议道。 “正巧我也无事，便与你们一起吧。” “好啊！” 姜月羲不疑有他，当即便应了下来。 但顾听锦却敏锐的察觉到慕熠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她与慕熠也算是打小便相识，慕熠对她的态度向来是不冷不热，拿捏的极有分寸，但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慕熠看她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敌视？ 她是有哪里得罪慕熠了么？ 顾听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百思不得其解。 顾听锦是个不喜欢为难自己的人，想不通的问题她便果断不想了！ 更何况她如今满心里都是如何从玉梓贞的身上扳回一局，哪有多余的时间去琢磨慕熠心里在想什么？ 而等到顾听锦离开王府之后，姜月羲便欲回去，岂料还没走几步，慕熠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袖。 “六爷？” “我收到大理寺传来的消息，常菁儿已经被大理寺收押了，你可想过去问话？” 闻言，姜月羲挑了挑眉，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大理寺动作这般快，难道是因为六爷昨日入宫？” “嗯。永勤侯府虽得父皇欢心，但常菁儿敢对身为王妃的你动手，便是打了皇室的脸。 若此事没有宣扬出去，父皇或许会看在永勤侯为他办了不少事情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昨日入宫直接挑开了这层遮羞布，父皇自然没法再继续包庇永勤侯府。 你若有什么话想要问常菁儿，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不必了。” 慕熠话音才落，姜月羲便拒绝了他的提议。 她放慢脚步慢慢落到与慕熠平行的位置，轻摇宫扇，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六爷与我都心知肚明，常菁儿固然不无辜，但这些事情也绝非她一个人所筹谋，她若想供出同伙，在堂上之时便会和盘供出，可若她铁了心的要护着背后之人，便是我去见她也无甚用处。 痛打落水狗虽然挺出气，但我想打的可不是常菁儿这只走狗。” 纵然姜月羲没有指名道姓，可慕熠也已明白她话中所指为何人。 他抿了抿唇，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皱起，似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情，脸色渐渐冷了几分。 “你放心，我既答应过你替你讨回公道，便定会让幕后黑手尝到同等的痛苦。 这件事情不会到此为止，倘或大理寺无法令那人受到惩罚，我也会用我的法子替你出气。” 慕熠停住脚步，抬眸静静看着姜月羲，神色认真，眼中满是坚决。 姜月羲清楚慕熠并非说笑，亦不是在安慰自己，而是真的存了这般心思，不由心头微暖，她的眉眼慢慢柔和下来，莞尔一笑，宛如三月枝头初绽的娇艳桃花。 慕熠的心也不由为之轻颤。 “我知道六爷的心意，不过这件事情我其实已经有了安排。 她送了我这样一份大礼，即便是为了礼尚往来，我也得同样备上一份礼才是，六爷说对吗？” “所以你与顾听锦方才聊的便是这些？” 慕熠很聪明，姜月羲才开了个头，他再联想到这些时日里姜月羲的那些反常举动，很快便猜出了个大概。 而对他，姜月羲虽然不打算细说自己的计划，但也没想过要瞒着，迎着慕熠那略带探寻的目光，她十分爽快的点头承认。 “对，没错！” “可需要我帮忙？” “唔……暂时没有。” 姜月羲纤细的手指缠着自己胸前的一缕长发，态度随意。 “但六爷放心，若是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我不会同你客气的。” “这样便好。” 慕熠也笑了起来，他尊重姜月羲的一切想法，不再多问什么。 二人便这般慢悠悠的往正院走去…… 是夜。 大理寺狱。 常年不见天日的牢房中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鲜血干涸后的古怪气味。 在牢狱尽头的一间牢房中，常菁儿蜷缩在稻草堆积的角落之中，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一双眼睛不停的打量着这件阴暗潮湿的牢房她身上的衣裙早已被牢房内的尘土染污，精致的发髻也变得微微凌乱，整个人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尤其是这间牢房的位置极妙，不仅透不进一丝光亮，还离审讯室极近。 即便用力捂住耳朵，可常菁儿还是能够清楚听到犯人受刑后的惨叫声，每听到这种声音，她的身子都会忍不住的战栗。 她原以为即便自己被关入大理寺狱，可看在永勤侯府的面子上，大理寺的人也不敢刁难她。 她只需要在牢中好好待上几日，她的父亲便会想法子将她救出去。 可常菁儿万万没有想到，大理寺的人根本就不愿意卖侯府这个面子，她进来之后不仅没有得到任何优待，就连吃的饭菜都不见一点荤腥，住的牢房里更是有老鼠与蟑螂不停地爬来爬去！ 第134章 蠢货真是好骗啊 常菁儿不过才在这间牢房之中待了半日，便已经受不了了！ 可无论她怎么闹，狱卒都不曾搭理过她。 甚至因为她过于吵闹，影响到了其他犯人的休息，常菁儿差点被那犯人用石子砸破了头！ 此时此刻，常菁儿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后怕，她害怕自己会被一直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之中！ 但除了害怕，她心中更多的却是对姜月羲的怨恨！ 若不是六王爷为了替姜月羲出气，将状告到了皇上面前，她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常菁儿在心中不断咒骂着姜月羲，仿佛这般便能让自己得到些许安慰。 而就在此时，阴暗的牢房中却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除去提审犯人之时，牢房之中本就安静，所以这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在常菁儿如今所处的环境之中却是显得格外明显。 尤其常菁儿还听出来，这脚步声正是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来。 常菁儿知道大理寺狱死过不少人，如今又是夜晚，她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缩在角落，试图将自己的身影彻底藏进黑暗之中，可那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她只得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牢房门口。 终于，随着灯笼映照的影子一闪，一个纤细高挑的人影站在了牢门口。 “啊！” 还没看清那人影究竟是人是鬼，常菁儿便被自己脑补的情景吓得大叫起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菁儿，是我。” 随着一道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响起，常菁儿终于停止了喊叫: 这个声音是……玉姐姐？ 她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果然看见玉梓贞站在牢房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昏黄柔和的灯笼光打在她的脸上，衬得她越发美的不似俗世之人。 在看见玉梓贞的这一刻，常菁儿就像是看见了救星，心底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滚滚而流，连忙跑了过去。 “玉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得知你被下狱，又怎么能不来瞧瞧你呢？ 我猜想狱中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你又素来娇生惯养，怕是也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所以我特意吩咐人做了一些糕点带来。” 说着，玉梓贞偏头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心琴立刻上前，从食盒中拿出一碟碟精致且还散发着香气的点心。 常菁儿本就饿了半天，如今闻着这浓郁的香味，更是忍不住腹中饥饿，也顾不得擦手，直接抓起一块便吃了起来。 她吃的太急，加上牢内光线本就不清晰，因此也没有注意到玉梓贞眼中一闪而过的嫌恶，反倒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夸赞玉梓贞。 “还是玉姐姐对我好，都肯亲自来大理寺狱看我，我爹娘到现在都未曾来看过我一眼。” “侯爷与侯夫人想必是正在想法子救你出去，这才没来见你，你可别怪她们。” “玉姐姐，你真好。 可恨这群人就和瞎了眼一样，竟还一直问我背后有无人指使，就是想将玉姐姐你也拖下水！” “是么？” 玉梓贞眸光一闪，唇边笑意不变，长长的睫毛敛下遮住眼中的冷意。 “那你又是怎么说的呢？” “我当然不可能承认！玉姐姐这么好的一个人，我怎么能让那群人将脏水泼到姐姐身上呢！” 常菁儿义正严词道。 “玉姐姐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胡说八道！ 这种事情我做了便是做了，我就是瞧不上姜月羲，明明她处处都比不上玉姐姐，凭什么轻而易举就抢了姐姐的王妃之位？！ 我是真的为玉姐姐你抱不平！” 她丝毫没有发现玉梓贞的反常，口口声声还在贬低姜月羲来为玉梓贞打抱不平，却也因此阴差阳错，彻底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得知常菁儿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并且后面也不可能说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玉梓贞的这颗心这才算是彻底放了下去。 又见她如此识趣，玉梓贞自然也不愿意冒险杀她灭口，为自己招来更多的麻烦。 隔着牢门，玉梓贞伸手替常菁儿将乱了的头发别到耳后，语气悠悠。 “你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我与六表哥早已是过去的事情了，六表哥如此重视六表嫂，你这次动了她，六表哥如何能不动怒？ 有六表哥施压，侯爷怕是想救你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我不在意！反正姜月羲又没有真的出事，六王爷再如何动怒，也不过是让我在大理寺狱里多受一段时日的苦，难不成还能真的要了我的命不成？！ 玉姐姐你心善大度可以不计较，可我却见不得那个乡下养的粗鄙村妇如此欺负你！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玉姐姐你等着瞧好了！ 那个姜月羲得意不了多久的！” “行了，你这张嘴口无遮拦的也不怕祸从口出。 再说……六表嫂其实也挺好的，你日后可别再这般冲动了，免得惹表哥生气，自己又受苦。” 关于常菁儿的这些话，玉梓贞不仅没有附和，反而在她说完后，还佯装不悦的劝了几句。 但实际上，玉梓贞心中可丝毫不觉得常菁儿有说错的地方，她的心情更是因着这番话变好了不少。 大理寺狱里阴暗潮湿，地上到处都是清洗不掉已经干涸的血迹，空气更是浑浊不堪，若非是需要亲自走这一趟确认常菁儿不会乱说话，玉梓贞才不愿意来这般被她视作肮脏无比的地方。 如今该办的事情都已办完，玉梓贞才懒得浪费时间继续留在这里陪常菁儿说废话。 “好了，我今日出来的时间够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啊？玉姐姐这就要走了吗？便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她站起身，轻轻掸了掸裙子上沾到的灰尘，语气依旧温柔，但却直接无视了常菁儿眼中的期盼。 “菁儿，我也想多陪你一会儿，可我实在不能在此逗留太久。 你放心，等我回去后便想法子求求姑姑，一定让你尽早出去。” “那我就等着玉姐姐的好消息了！” 闻言，常菁儿一扫低落情绪，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玉梓贞敷衍的“嗯”了一声，随即带着婢女直接转身离开，更是在心中笑了一声: 蠢货！真是好骗啊…… 第135章 一切全凭姑姑做主 玉梓贞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即便是做戏她也会做个全套，更何况如常菁儿这般又蠢又坏却又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实在是太好利用了，在没有将常菁儿的全部价值榨干之前，她自然都是愿意为她费一些小心思的。 是以在见过常菁儿的第二日，玉梓贞便往宫中递了牌子求见柔贵妃。 然而如愿见到柔贵妃后，她却一句都没提到常菁儿，反倒是柔贵妃主动问起了此事。 “梓贞，听说你昨夜去大理寺狱见了永勤侯的那个女儿？” “是。” 玉梓贞一早便知道柔贵妃在玉府安插了不少眼线，她的一举一动根本很难瞒得过柔贵妃。 更何况是前往大理寺狱这种无法遮掩的事情，所以玉梓贞压根没想过要隐瞒，柔贵妃一问起，她便大大方方承认了下来。 “不瞒姑姑，在凉京众人眼中，我与常菁儿素来交好，如今她不论是因为何事进了牢狱，我都不好坐视不理。 否则的话，于我的名声也有影响。” “你考虑的倒也没错，只是大理寺狱那种地方究竟晦气，去过这一次也罢了。 本宫听说，常菁儿入狱是与那逆子有关？ 听说常菁儿设计算计了那姜月羲？” “姑姑说的没错……” 见柔贵妃眼中流露出几分兴趣，玉梓贞也十分识趣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叙述了一遍。 柔贵妃懒懒的靠在软榻上，蓝春跪在一旁替她染着蔻丹。 待玉梓贞说完之后，便听得柔贵妃嗤笑一声。 “真是没用啊，这么好的机会不仅没能除掉姜月羲，反倒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永勤侯这个女儿当真是无能至极。” 说着，柔贵妃美眸一扫又落在了玉梓贞的身上，眼中意味不明，语气轻柔中却又带着一丝无形的压迫。 “梓贞，这件事情你可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 若是有，最后趁早清理干净。 你要知道，那个孽子可就跟条疯狗一样没什么区别，倘若被他咬住了，可就不是你想甩便能甩开的。” “姑姑放心。” 玉梓贞微微低头敛了敛眸，没让柔贵妃看清自己的神情，态度依旧恭顺无比。 “这件事情我从头到尾都未曾插手半分，即便真的计较起来，也只不过是我在与常菁儿闲聊之时说过一句‘六王妃似是有些不太喜欢我’的话。 可仅凭这句话便要说我与谋害六王妃一事脱不开关系，说出去又如何能服众呢？” “哈哈……说的不错。 梓贞，你如今可是越发能干了，本宫教给你的那些手段，你学得很好。” “姑姑谬赞了，梓贞能有今日，全仰仗姑姑的教导。” 柔贵妃笑了起来，越看玉梓贞越是满意。 毕竟这可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好侄女啊！ 而面对柔贵妃的夸赞，玉梓贞亦不骄不躁，只是微笑着静坐在原地，安静的接受着柔贵妃的眼神打量。 柔贵妃打量她的时间越久，心中那股想要将玉梓贞指给四王爷慕朔做侧妃的念头便越是强烈。 当初慕朔为了谋得乾元帝的好感，同时也为了得到一个好名声，主动求娶鹿芊为王妃。 尽管这些年里鹿芊对自己的也是事必躬亲，百依百顺，但柔贵妃心中还是十分瞧不上这个出身不高，无法给慕朔提供任何助力的儿媳妇。 更何况他们成亲多年，鹿芊都未曾为慕朔诞下一儿半女，这也使得柔贵妃对她越来越不喜。 柔贵妃按下心头不悦，眼神定定的落在玉梓贞那张花容月色的脸上，心中思量更甚: 梓贞这般容貌与心机，若是嫁给旁人不仅浪费了自己这些年的苦心栽培，说不准还会成为朔儿成大事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只有让她入了四王府，成为朔儿的人，她才会真正的做到与自己一条心。 玉梓贞久久没有听到柔贵妃的动静，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的抬头一看，却正好对上柔贵妃的眼神。 玉梓贞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脱离自己的控制之中。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柔贵妃朱唇轻启。 “梓贞，本宫先前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玉梓贞脑中“嗡”的一下，那颗心一下子如坠谷底，可她偏偏还不能在柔贵妃的面前表现出丝毫不悦不愿。 顶着柔贵妃那满是审视的目光，玉梓贞脸上仍旧带着得体的笑意，可藏在袖中的手却是用力攥紧，尖锐的指甲更是将柔嫩的掌心掐出了丝丝血痕。 “嗯？你不说话莫不是还不愿意？！” 柔贵妃脸色一沉，声音陡然凌厉，玉梓贞亦是连忙下跪。 “梓贞不敢！梓贞能有今日全仰仗姑姑，无论为姑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一切全凭姑姑做主，梓贞绝无二话。” “你这孩子，本宫与你好好说着话，你怎就跪下了呢？ 蓝夏，还不快将梓贞扶起来。” 柔贵妃秀眉微挑，一脸笑容，就好似方才那个发怒的人不是她一般。 在临华宫的地盘之上，玉梓贞哪敢多说什么，自然柔贵妃怎么都是对的。 她借着蓝夏搀扶的力气重新坐回椅子上，看似依旧端庄大方，可实际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她清楚的知道柔贵妃接下来的话定然不是她愿意听的，可她却无法阻止。 这种被人辖制，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让玉梓贞感到糟糕透了！ 不过对于自己这个侄女，柔贵妃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纵然玉梓贞什么不该说的话都没有说，可柔贵妃也知道她并非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心甘情愿。 是以在威慑过玉梓贞之后，柔贵妃又适时开口安抚道。 “梓贞，我知道以你的才貌，若是进宫为妃也绰绰有余，这区区一个侧妃之位确实有些委屈你了。 但那鹿芊毕竟是皇上亲赐的四王妃，鹿家对皇上又有救命之恩，若鹿芊没有犯什么大错，本宫也不好命朔儿休妻。 但你放心，在本宫心中，唯有梓贞你才是本宫的儿媳妇。 如今虽有些委屈你，但有朝一日，待朔儿成事之后，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之位，必定是属于你的。 梓贞，本宫的意思你可明白？” “梓贞明白。” …… 第136章 若六表哥不是废人呢 自临华宫出来后，玉梓贞便径直爬上了宫外的马车。 心琴一眼便看出来玉梓贞心情不悦，后又发现她掌心中的伤痕，不由大惊失色。 “姑娘的手这是怎么了？怎受伤了？！” “心琴……” 玉梓贞闭了闭眼，语气里满是疲惫。 “姑姑她要将我指给四王爷做侧妃。” 心琴愣了一下，旋即很快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是为玉梓贞打抱不平。 “贵妃娘娘怎能这样呢？！怎能让姑娘你去做小呢？！ 姑娘不如回府去求求老爷吧？” “没用的，现在整个玉家都是因为仰仗姑姑得宠才有了今日的权势，父亲他不可能为了我而去忤逆姑姑的。 我今日听姑姑的意思，待到明年选秀之际，她怕是就会请皇上下旨赐婚了……” “可姑娘是凉京第一才女，是如此钟灵毓秀的一个人，怎么能去给别人做侧妃呢？” “便是做侧妃，那也要看是给谁做侧妃！” 玉梓贞眼底一片冷然，捏着衣摆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若那人是六表哥，我自然……可四表哥除了一副健康的身体，哪里能比得上六表哥！” “姑娘小声些！” 心琴连忙低声提醒，眼神瞥了一眼马车外。 “四王爷是贵妃娘娘的心头宝，姑娘这话若是叫贵妃娘娘知晓了，怕是会惩罚姑娘的。 再说六王爷他……从前怎样自不必说，可如今到底是个废人了，一个残废，是不可能问鼎那个位置的，姑娘若是嫁给六王爷，那之前谋划的种种岂非是白费了吗？” “那若六表哥不是废人呢？” 玉梓贞语气悠悠，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怎么可能？！” 心琴下意识否定道。 “为了六王爷的腿，这些年不仅是太医院费劲了心思，连许三公子也不知游走了多少地方寻求法子，可六王爷的腿依旧是不见起色……” “他们治不好那是他们无能！ 这世间能人异士那么多，总有人是能治好六表哥的！” “姑娘是指？” “几个月前，名声大盛的那位神医，我们不是还没有找到吗？ 据说这神医能直接从妇人腹中取子却又能不伤及母子性命，这般高超医术，又怎么会治不好一双腿呢？” 玉梓贞撩起车帷一角看着人声鼎沸的街道，语气中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坚定。 “回去后让我们的人加大力度寻找这位神医，无论如何，在明年选秀之前，我一定要得到这神医的下落！” …… 而此时的姜月羲并不知晓玉梓贞为了不嫁给慕朔，已经重新打起了慕熠的主意。 甚至还想要以神医治腿为要求换她嫁入六王府。 如果姜月羲知道的话，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毕竟她可就是玉梓贞心心念念要重金求来的神医啊！ 虽说姜月羲打算亲自出面引玉梓贞上钩，但为了不引来更多人对六王府的忌惮，所以她并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便是那个所谓的“神医”。 因此，姜月羲还特意去请教了许行舟，向他学了一些简单的易容之术。 待姜月羲将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之后，顾听锦便让人慢慢放出了“神医”再度现身的消息。 为了增加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易容后的姜月羲特意出手诊治了几个病人。 她们有心让玉梓贞得知此事，因此没过几天，深居玉府后宅的玉梓贞便得到了消息。 彼时她正在房中研究一盘残破的棋局，便见心琴急匆匆的进来，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姑娘，好消息！有那个神医的下落了！” “果真？” 听闻这个消息，玉梓贞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眼睛定定的盯着心琴。 “自然是真的，婢子怎敢拿此等大事来与姑娘说笑呢？” “可我们之前遍寻不得的人，为何突然之间就又出现了？” 纵然玉梓贞此时心中亦是十分欣喜，但她还是保留了理智，不敢轻信。 “你可有让人打探清楚？确定那人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婢子初听时也曾有过怀疑，因此还买通了几个身怀顽疾的乞丐故意去寻那神医看病，结果证实那神医确实医术不俗。 且婢子当时也曾悄悄去看过一眼，那神医的装扮与婢子之前打听来的一般无二。 想来确是此人无误。 至于神医之前为何会突然消失，而今又突然出现，想来是因为这等隐世高人本就来去无影踪吧？” 听了心琴的话，玉梓贞心中虽然还有些许怀疑，但她也明白，自己的时间确实不多了，纵然不知真假，她也得亲自见了才能放心。 “罢了，是与不是待我亲自见了也就知晓了。” “姑娘你要亲自去见那位神医？！” “自然。” 玉梓贞点点头，嘴角轻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如今是我有求于人，自然是要拿出个求人的态度。 否则你以为玉家的名头便这么好用，谁人听了都一定会买账不成？ 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不管用什么法子，定要替我约那神医见上一面，且这件事情要悄悄去办，切勿让府中其他人知晓。” “姑娘放心，婢子明白的。” 心琴郑重点头应下。 …… 此时，六王府，后花园。 晏白在慕熠的吩咐下亲自带人在紫藤花架下扎了一个新秋千。 此时虽不是紫藤花开花的季节，但四周的月季、百合乃至紫薇花却是开的正盛。 姜月羲坐在秋千上慢悠悠的荡着，她今日穿了一件浅云色苏绣月华锦衫并雪白色烟纱散花裙，一头青丝只绾成简约的单螺髻。 可正是如此素雅大方的装扮，才让她在那争芳斗艳的花丛里显得格外突出。 而她的身旁站着的，是身着一袭殷红石榴裙的顾听锦。 二人一动一静，一清雅一艳丽，无意中便成了这后花园中一道风景。 而顾听锦这次来王府寻姜月羲，为的依旧是上一次的事情。 她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且不想再继续等下去，这才在收到手下人再次报告上来的消息后，匆忙来了六王府。 第137章 旁人的命便不是命了？ “月羲，我的人禀告说，玉梓贞那个心腹丫鬟已经在先前你出现过的地方徘徊了好几日了。 听说她还曾私下里向人打听‘神医’的消息，看来玉梓贞果真是上钩了！ 你打算何时动手？” 听着顾听锦语气中那压也压不住的小雀跃，姜月羲足尖轻轻点地稳住了身形，认真想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看向她。 “再等几日吧。 我和玉梓贞打过的交道虽然不多，但也知道她这个人多疑谨慎，这一场针对她而设的局，说白了也就是在赌谁更沉不住气罢了。 如今她虽然已经派人来寻‘神医’了，但我猜想，关于此事，她的心中应该还是存有疑虑的。 若她的人一找，‘神医’便出现了，那无疑会加深她心中的疑虑，届时她会不会继续上钩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再吊她几天。 等她无论怎么都找不到‘神医’，开始后悔没有早些出手的时候，你再扮做‘神医’现身，届时玉梓贞必然不会再有怀疑，我们就能顺顺利利将玉梓贞这条鱼给钓上来！” 顾听锦松了松手腕，脸上满是迫不及待的表情。 姜月羲与顾听锦对视一眼，也笑了起来，计划进行的这么快，又这么顺利，她也是没想到的。 “便是到时候她还有怀疑也没关系，我虽然不知道她费尽心思要找这个‘神医’究竟做什么，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似乎很急。 所以若她不想接着再无止尽的等待下去，她必然会牢牢抓住这一次的机会。” “那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 自那天后，玉梓贞眼中的“神医”便又突然销声匿迹。 前一日还见到的人，到第二日就突然寻不到踪影了。 作为玉梓贞最信任的心腹之人，心琴是最清楚“神医”对玉梓贞的重要性的。 所以在得知“神医”又不见了的消息后，心琴比谁都要焦急，她将此事禀告给玉梓贞后，便日日守在“神医”曾出现过的地方。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三日后，心琴终于再次从城中一群乞丐的口中听说了“神医”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心琴不敢耽搁，当即按照从那群乞丐口中听来的地方找了过去，最后果然在城外一处小村子的村口见到了一袭素衣并以面纱覆面的“神医”！ 彼时姜月羲才为一位老者诊脉结束，正在书写药方，心琴便凑了上来。 “请问是姜神医吗？我家主人有要事请神医一叙，不知神医可愿赏脸——” “没空。” 心琴的话还没有说完，姜月羲便冷淡开口拒绝。 虽然说今日种种皆是针对玉梓贞所设的一个局，但她为这些村民义诊看病之事却不是假的。 她本就对玉家人没什么好感，更何况还是在书写药方的时候被直接打扰？ 所以姜月羲对待心琴的态度可谓是十分不客气！ 心琴闻言噎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悦，但想到自家姑娘如今的处境，便不得不压下心头不悦，努力放低姿态，冲着姜月羲露出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容。 “神医勿怪，我知道神医贵人事忙，可我家主人实在有急事要请神医帮忙。 不瞒神医，我家主人求见神医是为了家人求医。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还望神医看在我家主人一片诚心的份上，便随我走一趟吧。” “怎么？难道只有你那主人的家人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便不是命了？ 你看看这些来寻我求医的村民，有哪一个不是病痛缠身？ 他们大多是穷苦人，若非遇见我，怕是连寻医问药的银钱都拿不出来，但姑娘你的主人便不同了。” 姜月羲将笔轻轻搁下，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心琴，语气里满满的冷漠疏离。 “单看这位姑娘身上的衣料便可推断，姑娘的主子定然是非富即贵，说不定连宫里的御医也能请来。 我不过是一乡野大夫，医术平平，怕是去了也只会令姑娘的主子失望。 姑娘有时间在这里同我做无谓纠缠，倒不如另请高明。” 话音方落，那些离得近的村民们也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对心琴的印象当即下跌了不少。 原本他们见心琴穿着光鲜亮丽，说话也温温柔柔的，还对她挺有好感。 可如今一听说她是想将姜大夫直接带走，村民们顿时便不高兴了！ 然而他们见心琴的穿着打扮也知道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即便不高兴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惹上麻烦。 可即便如此，心琴也依旧感受到了这群村民看向自己之时，眼中那淡淡的嫌恶之情。 心琴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又怕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会影响到玉梓贞的名声，连忙开口解释。 “神医误会了！ 都是我不好，说了令神医误会的话，我家主人绝对没有轻视任何人的意思，更不会以权势逼迫神医。 只是我家主人她确实有难言之隐，必得亲自见到神医后方能言明。” “既如此，你便带你家主人来此见我。” 姜月羲面不改色，从始至终更是未曾再多给心琴一个眼神，将一个隐世高人那高傲孤僻的姿态拿捏到了极致。 心琴心中恼恨姜月羲的不识时务，却也不敢硬来得罪于她。 眼见着眼前之人是铁了心的不肯随自己回玉府，心琴也不敢继续耽搁纠缠下去，怕误了玉梓贞的大事。 她咬牙盯着姜月羲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败下阵来，跺了跺脚，而后气愤的离开了此处。 姜月羲余光瞄见心琴远去的背影，面上却不显分毫，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鱼儿彻底上钩了啊…… 另一边。 心琴离开村子后不敢耽搁，直接吩咐车夫快些赶回去。 待回到玉府之后，更是第一时间寻到玉梓贞，将事情一五一十细细道了出来。 玉梓贞也没想到这个“神医”竟有这么大的架子，心中登时有些不太舒服，但考虑到大局，她还是吩咐道。 “罢了，既如此，我便亲自走一趟吧！” 第138章 我们找到神医了！ 因着她寻神医是为了替慕熠治腿以此换取自己嫁入六王府，好摆脱柔贵妃对自己婚事的安排。 所以这次出门去见神医一事，除了心腹心琴之外，玉梓贞没让任何人知晓。 为了不让府中任何人察觉此事，玉梓贞出门之时还特意换上了心琴的婢女服，由心琴掩护着带出了府。 主仆二人从后门出府，到城中随意租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随后由心琴驾车匆匆赶往城外…… 而玉梓贞不知道的是: 那些村民在心琴找来之前，姜月羲便已经替他们之中的大半数人看完诊了。 所以心琴离开后不久，姜月羲就为所有人开好药方，随后离开了这个村子，朝靑安山的方向而去。 心琴匆匆赶到村子却没有看到人时，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最后还是一位大婶碰巧路过好心提醒了一句。 “你这姑娘是来寻姜大夫的吧？ 你来晚了呀！ 姜大夫义诊结束早就离开俺们村子了，不过她才走没多久，小姑娘你如果现在追的话，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追上姜大夫咧！” 听了这话的心琴，整个人都心急如焚，匆匆忙忙问了方向后连声道谢都没有就飞快的往马车旁跑去。 她不敢隐瞒，见了玉梓贞后只得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全盘托出。 “先追！” 玉梓贞虽然没有多说什么旁的，但那张如玉的脸庞早已不复平日的淡然平静，此时更是阴沉一片。 这段时日，那些超过她控制之内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玉梓贞心里早已疲累不堪，原想着这“神医”的出现会是一个转机。 可她屈尊纡贵来此竟也没见到人！ 况且这几天里发生的桩桩件件总让玉梓贞有一种落入圈套的错觉。 尤其是此时此刻，她坐在这简陋至极的马车之中，浑身的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更觉得自己像是被猫耍的团团转的耗子！ 方才心琴说起“神医”已经离开之事时，玉梓贞气恼之下差点就想直接回府。 可一想到柔贵妃对她的安排，以及她父亲对柔贵妃的盲从，玉梓贞便不得不咬牙咽下这口气。 而凉京城外虽修了官道，但这城外山间的官道与城内的宽敞大道自是不能比的，玉梓贞又是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吃过苦头。 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为了得到太后的欢心，所以去了一趟千云山礼佛。 可那时出行，她所坐的马车不仅宽敞舒适，马车里更是上上下下都铺满了柔软的皮毛，驾车的马夫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她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的颠簸。 哪里会像现在？ 马车简陋狭小也就罢了，毕竟她偷跑出府寻找神医的事情不能被其他人知晓。 可心琴这手驾车的手艺可真是极差，玉梓贞坐在其中，浑身上下被颠的酸痛不已自不必说，再接着坐下去，她只觉得就连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若非心琴是跟随她多年的心腹，对她忠心耿耿，就凭着今日她吃的这些苦头，玉梓贞都想直接要了她的小命。 马车外，心琴满脸焦急的驾车，丝毫不知道她满心着想的主子因为驾车不利这等小事便起了取她性命的心思。 马车内，用力深吸了好几口气的玉梓贞终于将内心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勉强压了下去。 她用力抓住马车车沿，稳住了身形，正欲开口让心琴驾慢一点。 可就在此时，一直快速赶路的马车突然停下，车内的玉梓贞一个不防，整个人由于惯性直接往前扑去，重重的撞上车壁，白皙的额头因为磕了这么一下，立刻变得通红一片。 额头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玉梓贞本人更是被撞得眼冒金星。 这一刻，她心底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心琴！” “姑娘恕罪！” 听到玉梓贞声音的心琴猛然反应过来，心中暗道不好，连忙掀开车帘钻了进来。 待看见玉梓贞那通红的额头与阴鸷的像是要杀人的可怕眼神后，心琴更是直接跪下磕头认错。 “婢子该死！都是婢子技艺不精，竟害姑娘受了伤！ 待将姑娘平安送回府后，婢子自当领罚！” 玉梓贞本想发怒，可见心琴认错认得如此诚恳，心底的火到底也消了一小部分。 她拿出帕子轻轻按着自己的额头，脸色依旧难看，但语气到底缓和了几分。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停下？！” “婢子正要同姑娘禀告此事。” 说着，心琴语气莫名兴奋起来，连眼中都染上了一丝喜意。 “恭喜姑娘！我们找到神医了！” 玉梓贞的瞳孔豁然放大几分，眼中迸现出一抹惊喜，她甚至顾不得多问一句，直接将心琴推到一边而后迅速掀开帘子，探出了半个身子。 紧接着，她便看见不远处的一棵高大檀树下，坐着一位素衣女子。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玉梓贞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看到那位素衣女子突然偏头朝自己看了过来。 素衣女子的大半张脸都被纯白色的面纱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 可玉梓贞却在看见这双眼眸后，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这双眼睛？怎么会如此熟悉？就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她心中犹疑不定，但对此全然不知的心琴早已跳下马车绕到玉梓贞这一边，恭敬的朝她伸出手。 “姑娘。” 玉梓贞的思绪被心琴这一声呼唤给拉了回来: 罢了，来都已经来了，若不求个法子回去治好六表哥的腿给自己换取一个机会，那她今日岂不是白受这么多罪了？ 她摆了摆头，将心中那些疑虑暂时抛到了脑后，心神稍稍安定后，这才扶着心琴的手下了马车，一步一摇，姿态优雅的朝着姜月羲的方向而去。 姜月羲远远瞧着这对主仆离自己越来越近，眼底笑意更深，放在背后的手更是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手势。 而此时，玉梓贞也已经来到了姜月羲的面前，更是冲着她露出极为友好的一个笑容。 “请问姑娘可是姜大夫？” 第139章 我真的特别不爽呢 姜月羲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底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玉梓贞被姜月羲的眼神盯得浑身发寒，先前那股不安感也越发强烈，她捏着心琴胳膊的那只手下意识用力，声音也有些发紧。 “姑娘？” “玉姑娘，别来无恙啊！ 怎么？玉姑娘竟这般贵人多忘事么？ 不过一段时日不见，这便认不出我了？” 鱼儿已经上了钩，姜月羲也懒得再装模作样下去，语气不再是面对心琴时的清冷孤傲，反而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调笑意味。 未加丝毫修饰掩盖的熟悉声音落入她的耳中，再加上那双勾人心弦的眼睛，玉梓贞几乎在一瞬间便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她的瞳孔猛然放大，面露惊诧之色。 “你是——”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头顶的檀树上却径直落下一道青色身影，那身影快若鬼魅的落在玉梓贞主仆身后，只是伸手轻轻一劈，心琴便眼前一黑失去意识，身子一软便摔在了地上！ 玉梓贞心头猛地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这青色身影不是旁人，竟是她的旧对头——顾听锦！ 顾听锦本就是习武之人，擅于隐藏自己的气息，今日为了设计玉梓贞更是特意换了一身青衣藏身于树冠之中，若是不动也不发出声响，她整个人都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 饶是玉梓贞再如何谨慎小心，也万万没想到今日种种竟会是姜月羲与顾听锦联手设计对付她的圈套！ 短短的时间里，玉梓贞的大脑中飞快转过了好几个念头: 怎么会这样？ 姜月羲与顾听锦设了这么大一个圈套将她骗来这等荒郊野地是要做什么？！ 她们该不会想杀了她吧？！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出现便席卷了玉梓贞的整颗心，尽管仅有的理智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劝说这不可能，但玉梓贞再如何心机深重，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又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哪怕她面上再如何镇定平静，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她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你们想做什么？” 玉梓贞深吸了口气，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声音亦如往常那般。 但姜月羲还是眼尖的看到了她那点小动作，姜月羲慢腾腾的将面纱揭下，轻声一笑，落在玉梓贞的耳中，她只觉得这笑声给寂静的山林都无端增添了一份恐怖色彩，心底忍不住发毛。 她忍不住后退半步，紧接着便感到自己的后腰被什么给抵住了，她神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身后的顾听锦懒懒道。 “我的剑最近有些闹脾气，不太听我使唤，所以你最好别乱动，否则若是不小心被我的剑伤了，与我可是没有关系的。” 玉梓贞狠狠咬住下唇: 这是威胁！顾听锦居然敢威胁她！ “玉姑娘别害怕呀。” 不知何时姜月羲已经走到了玉梓贞的面前，她歪头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副俏皮的模样，只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她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我们不过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同你好好说说话，培养培养感情罢了，你如此害怕，倒显得我们要对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六表嫂说笑了，我并未害怕。” “哦？是吗？那你在抖什么呢？！” 姜月羲突然凑上前，她的脸在玉梓贞眼前陡然放大，紧接着玉梓贞便感到下颚一痛！ 姜月羲竟然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 “六表嫂这是何意？ 我与六表嫂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六表嫂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将我骗来此处？” 先前的恐惧逐渐散去之后，玉梓贞反而慢慢冷静了下来。 虽然暂时还没有想通姜月羲她们是如何得到自己正在追查“神医”下落的消息，但此时此刻，她已经彻底明白，今日种种……不，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全都是她们针对自己设下的局！ 可想通这些之后，玉梓贞反而不害怕了。 即便费了这么多功夫将她骗到这个地方又如何，她们敢真的对她下手吗？ 笃定姜月羲不敢杀死自己的玉梓贞一下子就有了底气，她平静的对上姜月羲的眼神，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想来六表嫂对我定是有些误会的，不过无妨，只要六表嫂现在放我离开，看在六表哥的面子上，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计较，更不会让旁人知晓。 表嫂——” “切~误会？我可不觉得我与你之间的事情是误会。” 听到这话的姜月羲嗤笑一声，捏着玉梓贞下巴的手加重了几分力度，随即轻轻拍了拍玉梓贞的脸颊，这几下力气并不大，但动作却极具侮辱意味。 那原本清亮悦耳的嗓音也变得有些低沉阴郁，黑沉沉的眸子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人整个的都吸进去。 “还有，别动不动就将我家六爷搬出来，你和他的关系可没这么好。 况且，听你这么亲昵喊我夫君的时候，我真的…特别不爽呢…” 莫说是玉梓贞怔住了，便是站在一旁的顾听锦也微微有些愣神。 此时的姜月羲褪去了往日在人前那端庄优雅，温婉大方的外壳，明明依旧是那张脸，可顾听锦却偏偏从她的神情里看到了几分桀骜，像极了凉京城中那些鲜衣怒马的不羁少年。 “我……” “嘘~” 姜月羲莞尔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动作轻柔的按住了玉梓贞的嘴唇，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不用解释，因为你解释了我也不会听的。 七夕那晚燕韶灵落水的事情，背后主导是你，而你真正想要针对的人是我对吧？ 还有我第一次入宫拜见贵妃娘娘时所受到的刁难，撇去贵妃本就不喜欢我的因素，这其中应该还有你的手笔吧？ 除去这些，还有常菁儿、裴珏等人那对我莫名其妙的敌意与算计…… 这桩桩件件我又有哪里是冤枉了你呢？ 玉梓贞，这笔账我们也是时候好好算算了吧……” 第140章 我这份厚礼，玉姑娘可还满意？ 姜月羲眼底的神色看得玉梓贞心中忍不住的发慌，她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 她低头看了一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姜月羲……她居然动手打了自己一拳？！ 然而很快，她的眼前突然一黑—— 一直在背后跃跃欲试的顾听锦不知何时拿了一个麻袋直接套在了她的头上！ 紧接着更多的拳头如雨点般密集的落在玉梓贞的身上，麻袋里那股霉味更是不停的钻入她的鼻孔，刺激的玉梓贞反胃不已，在这般双重折磨下下，她甚至都无法分神再说出半个字。 玉梓贞从小便身体孱弱，又素来娇生惯养。 可姜月羲如今虽然已经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但自穿越过来的每一天，她都会坚持锻炼自己的体魄，更是会给自己配上一些强身健体的药浴。 所以即便她看上去娇娇弱弱，可落在玉梓贞身上的拳头，每一下都是实心的！ 她又是医者，最为了解人体构造，最是知道打玉梓贞那个地方会让她痛不欲生可又不留下半分伤痕。 但其实这种单方面碾压式的殴打也挺没意思的，所以姜月羲出了心中那口恶气后便松开了她。 她这一松手，玉梓贞没了支撑的力气，直接便跌坐在地。 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姜月羲是懒得打了，但顾听锦可还没出够气呢！ 她得了姜月羲的“指导”，每一下都是挑着玉梓贞身上最痛的地方下手的，但她的力度又把握的极好，绝不会让玉梓贞受一点内伤，顶多就让她疼个十天半月动不了罢了。 又想到燕韶灵如今因为要嫁给裴珏，无法亲自出面来揍玉梓贞一顿。 顾听锦的干劲顿时更足了…… 待到她收手之时，玉梓贞已经痛得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只虾子的模样，整个人更是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月羲，她不会死了吧？ 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现在弄死她还是很麻烦的。” “你不是都收着力的吗，死不了的。 再说了，我给她准备好的大礼这还没有送完呢，可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死了。” 姜月羲笑了一声，忽而抬脚朝着玉梓贞的方向而来。 她本就是逆光而立，如今又是以俯视的姿态看着玉梓贞，纵然玉梓贞费力的睁大眼睛，却也看不清姜月羲此时此刻的神情。 但姜月羲与顾听锦交谈时说的那些话却是分毫不差的落入了她的耳中。 她不知道姜月羲究竟为她准备了怎样的大礼，但直觉告诉她绝对没好事！ 玉梓贞下意识的想逃，可她刚有所动作，整个人便再次被姜月羲扼住了下巴，紧接着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姜月羲便喂了她一粒青色药丸。 那药丸入口即化，玉梓贞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而等她反应过来后，整个人再也维持不住那镇静的面容，亦顾不上什么仪态，直接伸手去抠自己的喉咙，想要将方才姜月羲喂她吃下的东西吐出来！ “玉姑娘，别白费力气了哦，如果吐出来就有用的话，我又何必喂你吃下去呢？” 玉梓贞浑身一震，她猛地转过头，眼中的凶狠似是要将姜月羲的笑脸连带着她这个人都撕成碎片。 可姜月羲却丝毫不惧，不仅对视着她的眼神，脸上还带着几分天真的神色，语气里更是浓浓的不解，衬得她整个人分外无辜。 和先前那个掐住她时张扬桀骜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怎么了？玉姑娘这是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姜月羲长长的睫毛下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看上去还有些失落。 “这可是我特意针对玉姑娘你精挑细选出来的礼物，费了我好大功夫呢。” “姜、月、羲！” 恐惧、愤怒以及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起涌上了玉梓贞的心头，她再也无法冷静理智的看待眼前之人。 若不是她现在真的已经没了任何多余的力气，她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女人！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般羞辱算计于她！ “在呢！我听得见。 所以玉姑娘实在不必如此大声，平白失了气度，倒显得你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如市斤泼妇也无甚区别了呢。” 顾听锦:高啊高啊…… 月羲好会气人，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玉梓贞这般被人气的失去理智的模样。 真不愧是能当上六王妃的人！ 听听这说话的技术，可真是太解气了好嘛！ 得亏月羲不是个男人，否则她真怕自己会爱上她…… 玉梓贞气的眼眶通红，根本不想再与姜月羲多说一个字！ 可一想到她喂自己吃下的那颗药丸，她便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你刚刚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呀。” 姜月羲笑得甜滋滋的，眼睛都完成了月牙。 “哎呀，玉姑娘该不会是担心我给你下毒了吧？ 放心呢，这可不是毒药。 不过呢……” 玉梓贞才放下的心又因着姜月羲这半句转折再次提了起来。 “不过什么？！” “不过是一个能让玉姑娘以后都没精力来算计别人的小玩意罢了。” 姜月羲歪了歪头，笑着替玉梓贞将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我听说玉姑娘打小身子骨就弱，若是保养不好便会生病，所以玉姑娘除了入宫陪伴贵妃娘娘，都极少出门。 可我实在有些疑惑，一个常年病弱的人，哪来那么多时间与心力去算计别人，去害人呢？ 可见玉姑娘的病弱也是假的，想来不过是哄骗世人的手段罢了。 毕竟世人对待病弱却又坚韧善良的美人，向来是会多几分宽容怜惜的，不是吗？” 玉梓贞听着姜月羲柔声细语的说出了自己“病弱”的真相，一颗心如坠冰窟。 但姜月羲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所以我便想，既然玉姑娘如此想要得到世人的宽容怜惜，那我怎么能不帮上一把呢？ 从今日起，玉姑娘你的身体会一日比一日孱弱，即便吃药也只能一时缓解这种情况。 但你大可放心，你不会因此而死。 只是会重复经历病重痊愈再病重的过程…… 如何？ 我这份厚礼，玉姑娘可还满意？” 第141章 平平无奇的正义使者 她笑得明明那般明媚动人，眼神亦是清亮无比。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可听完这些话的玉梓贞却忍不住浑身颤抖，看着姜月羲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恶魔: 她后悔，后悔小瞧了她！ “唔……错了哦。” 姜月羲笑着摇摇头，随手捡起一旁的木棍轻轻抵住玉梓贞的肩膀，动作看上去既随意却又带着丝丝痞气。 “我可不是疯子，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正义使者罢了！” 平平无奇的正义使者还不忘顺手拿走了玉梓贞的钱袋子，拿出所有银票后又将空袋子扔了回去。 玉梓贞:？？？你打我就算了，还抢我钱？ 顾听锦:……可以，这很月羲。 果然是说到做到，说了要抢玉梓贞的钱，就真的用抢的…… 在玉梓贞呆愣的那几秒里，姜月羲已经迅速往晕过去的心琴身上扎了一针又收了回去，站起身时还轻轻掸了掸掸了掸裙子上沾到的灰尘。 最后更是看都没再多看一眼，与顾听锦径直离开了此处。 而就在二人离开后不久，失去意识的心琴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 当她睁开眼睛看见玉梓贞那狼狈虚弱的模样之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甚至都顾不得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后颈，连滚带爬的来到玉梓贞身边。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是那个神医？！ 实在是欺人太甚，姑娘放心，婢子一定会让人将那——” “闭嘴！你还嫌我今日不够丢脸吗？！ 今日的事情，你把嘴给我闭牢了！” 玉梓贞冷喝一声，眼底的惊涛骇浪仿佛要将心琴整个人都溺毕其中！ 心琴一怔，被玉梓贞这一眼看得心中一凉，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讷讷的不敢出声。 “蠢货！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扶我上马车，带我回府？！” “是……” …… 就在玉梓贞主仆还在赶回玉府的路上之时，早已改头换面的姜月羲与顾听锦也已经悄无声息的进了城。 纵然知晓玉梓贞这个女人出于各种考量都不可能将今日她们做得事情主动宣扬出去。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为了万无一失，两人在出城前不仅做了乔装打扮，更是让身旁的侍女伪装成自己的模样，在特定的时间来到珍馐楼早已定好的雅间之中。 而她们则是回城后便一时间赶往珍馐楼打算与各自的婢女换回装扮与身份。 如此一来，即便玉梓贞不在意面子，想要破罐子破摔，也没有证据不是吗？ 即便撇去玉梓贞自己乔装打扮偷偷出城的目的不提，单从时间上来说，也是说不通的。 毕竟早在玉梓贞受到袭击之前，身为六王妃的“姜月羲”与顾家大姑娘“顾听锦”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结伴进了珍馐楼，一直都未曾从雅间出来过呢。 此时此刻，珍馐楼“月”字间内。 身着王妃服制的芝兰与打扮成顾听锦模样的落英正面对面坐着，腰挎佩刀的山茶则是尽职的守在房门口。 往日出门，姜月羲都是带着山茶与青团一起，但也许是自文卿宁死后原主便被送到庄子上，自此后过得便是饥寒交迫的日子，所以身体的营养一直没有跟上，加上她的骨架本就不大，所以她的身高在同龄人里并不算十分高挑。 但青团的个子稍高，身形又与她不太相似，没法伪装成她的样子。 可芝兰不仅身形与姜月羲相似，在杜家未曾堕落之前，她本也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纵然后来进宫入了奴籍，但当初她娘亲对她的那些教导却依旧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所以伪装姜月羲，为她与顾听锦制造不在场证明的重大任务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在了芝兰的身上。 但随着姜月羲她们离开的时间越久，落英等人心中便越是不安。 “我家姑娘与王妃怎么还不回来啊？” 芝兰自认为自己的忍耐力亦是极好，但一想到姜月羲她们今日去做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心慌，眼神更是频频看向房门口。 “许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吧？ 山茶姐姐，你功夫好，不如你去寻寻王妃？” “不行。” 盯着一张足以萌死人的娃娃脸的山茶，酷酷的回了一句。 “王妃给我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闯进来，我若是走了，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人闯进来识破了你们身份，耽误了王妃的事情怎么办？ 安心等着，王妃肯定不会出事的。” 山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那自信的态度还是多多少少影响到了芝兰与落英，让两人安心了不少。 一行人又在房中守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门外终于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到这脚步声的几人精神一振，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紧接着她们便听到一阵一长一短极富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几人眼中迅速升起一抹笑意，山茶更是迅速打开房门，将二人迎了进来。 “王妃可算是回来了。” “王妃。” “姑娘。” 芝兰与落英也迅速围了上来，姜月羲与顾听锦都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换回装扮后，姜月羲才朝着她们几人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事情都已经办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说起来今日也让你们受惊了，山茶，你拿上银票带她们去隔壁雅间点一桌席面，也好好放松放松。” “谢王妃。” 姜月羲唤了一声，随后十分阔绰的掏出一叠银票，从中抽出一百两银票拍在桌上。 山茶面对别人之时总是一副冷酷的表情，可面对姜月羲时却是眉开眼笑，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而身为除青团外跟了姜月羲最久的人，山茶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性，更是半点都不推辞，笑嘻嘻的接下这一百两便退了出去。 全程目睹一切的顾听锦眉心直跳: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月羲今日出门时好似并没有带钱袋。 所以这钱是玉梓贞的没错吧？ 好家伙，拿玉梓贞的钱养自己的婢女？ 学到了学到了！ 第142章 千年前的古人 姜月羲一转头便见顾听锦盯着自己手中的银票出神，她当即便想到了之前顾听锦为了打听消息而在千里阁花掉的三千两。 虽说后来姜月羲并十分守信的与她平摊了这笔银子。 但她们吃了亏也是真的，就算不秉着见者有份的原则，姜月羲也没想独吞这些从玉梓贞身上搜刮来的银票。 她挑了挑眉，大气将手中的银票一分为二，将其中一份放在桌上轻轻推到顾听锦的面前。 “喏~听锦，这是你那一份。 虽然比不上我们花掉的那些，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听锦心安理得的拿过银票数了起来，先前那一想到一千五百两便肉痛的感觉终于也减轻了不少。 但清点完手中银票数额后，她还是忍不住轻声感叹了一下。 “啧！月羲你说的果然没错，这玉梓贞就是一头肥羊。 玉家可真有钱啊！ 一共两千多两的银票，玉梓贞就这么轻飘飘的揣在了身上。 啧啧啧！我瞧着那些王爷皇子们身上揣着的银票怕是都没有她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听锦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姜月羲的心突然跳了跳，她的笑意微敛，眼中神色不明。 “听锦，我若没有记错，玉梓贞的父亲应当是户部尚书吧？ 户部尚书不就是掌管钱财的么？ 说起来，柔贵妃在宫中出手似乎也十分阔绰，可即便加上皇上的赏赐，一个贵妃当真会有那么多的银两上下打点吗？” “你是说……” 顾听锦一点即透，眼睛微微瞪大，话虽没有说完，但二人却均明白这其中的未尽之意。 她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倘若这是真的，那玉家也太大胆了！” “富贵险中求嘛！你瞧他们不是一直过得挺滋润吗？ 大概这便是真正的‘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姜月羲并不惊讶，反而笑了笑，眼底一片嘲讽。 “罢了，你我现在说的再多也不过是猜测，没有证据的事情，便是闹到皇上面前亦是无用。” 二人正说着，门外忽而便响起一阵敲门声。 “王妃，顾姑娘，小的们是来上菜的。” “进来吧。” 得到姜月羲首肯的小二这才推开房门，紧接着一个个手脚利落的婢女便端着一盘盘菜走了进来。 珍馐楼的下人们显然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她们上菜时的动作不仅美观利落，上完菜后更是十分识时务的退下，还替二人关好了房门。 “如何？这珍馐楼的人是不是都极有规矩？我推荐的酒楼是不是还不错？” 顾听锦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旁的白玉酒瓶为姜月羲斟了一杯。 “这是珍馐楼最有名的果酒醉春秋，也是我最喜欢的酒，你快尝尝。 月羲？” 她兴冲冲的给姜月羲介绍这自己的最爱——醉春秋，却久久的没有回应，一抬头才发现姜月羲盯着桌上那冒着热气的小锅陷入了沉思。 顾听锦顺着姜月羲的目光也盯着锅看了许久，满头疑惑: ？？？ 这锅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也不是金子做得啊！ “月羲？” “听锦，这菜叫什么？” “鸳鸯火锅呀，这是珍馐楼的特色菜之一，你没听说过吗？” 姜月羲:！！！ 鸳鸯火锅？！ 这个时代为什么会有这种产物？！ 难道说，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还有除了平福郡主外，先她一步来此的同乡吗？ 人生四大喜事其中之一便是他乡遇故知，当然，平福郡主那个蠢货除外。 她也并不觉得那个深陷“霸道王爷爱上我”剧本，满脑子都是谈恋爱的平福郡主会有想法发展商业，并与整个大凉朝最大最有名的酒楼——珍馐楼有关系。 姜月羲压下心头激动，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盯着顾听锦。 “听锦！这个火锅是珍馐楼的楼主想出来的菜肴吗？” “不是呀。” 顾听锦实在是觉得此时的姜月羲有些奇怪，但她只当是姜月羲从小生活在庄子里，所以才对这些事情缺乏了解。 见姜月羲如此感兴趣，她没有多问什么，反而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慢慢说给姜月羲听。 “据我了解，这火锅是千年前北蜀国的一位帝姬想出来的吃食。 那时还没有大凉亦没有前朝，当时四国鼎立，而北蜀国则是唯一一个女子可以登基的国家。 时间久远，这位帝姬的名姓已无从考究，只知道她的封号为清平。” “清平帝姬……” 姜月羲喃喃低语。 “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看来这位帝姬当时定然是十分受宠吧。” “那是自然，据野史记载，清平帝姬乃当时北蜀帝的发妻、即中宫皇后所出，她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否则最后也不会是她做了北蜀女帝。 但这位帝姬似乎对权利并不热衷，据说她登基后便与自己的夫君一同将北蜀局势稳下，并推行了许多利于女子的法令。 可一等到她的胞弟长大，她便主动禅位于胞弟，而后与自己的夫君携一双儿女双双归隐去了。” 顾听锦说着说着，眼中也不免流露出几分钦佩向往之意。 可许是这位清平帝姬早已不在人世，顾听锦说到最后，语气里也难免多了几分唏嘘。 “虽然野史上关于这位清平帝姬的记载并不多，但她确实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子。 便连前朝那位独一无二的女帝，亦是受她影响不少。” 姜月羲微微敛下眼睑掩住眼底神色。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想要寻找的所谓“同乡”竟已经是一个千年前的古人了…… 而即便顾听锦没有说太多关于这位清平帝姬的事情，但姜月羲心中却也有八成把握: 这位清平帝姬应当与她来自同一时空。 她正低头想着这些事情，却听顾听锦又开了口。 “好了，今日难得高兴，我们不聊这些过去的事情。 月羲！我们喝！ 今日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我们喝一个不醉不归！” 第143章 嫁给我！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火锅里那沸腾的汤还在咕噜咕噜的冒泡，慢慢升腾的白色雾气氤氲在房内，鼻尖萦绕的是美食的香气。 在这样轻松的环境之下，姜月羲心尖那仅剩的一些忧郁也彻底散去。 她撇去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冲着对面的顾听锦遥遥举起酒杯，抿唇一笑。 “不醉不归。” 美酒入喉，姜月羲的眼睛都忍不住亮了一下: 这酒果然不错！ 甘醇的酒香与清新的果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还伴着淡淡的花香萦绕在唇齿之间，和她曾经喝过的那些烈酒不一样，这酒入口没有任何涩味，反倒唇齿留香，让人忍不住再来一杯。 姜月羲这么想着，确实也这么做了。 可等她准备给顾听锦满上之时，却见顾听锦秀眉微蹙的盯着自己的酒杯。 “听锦？” “这酒的味道……不是醉春秋啊！” “倒仙酿……名字倒有趣。” 姜月羲闻言，眉梢微挑，她伸手捞起那白玉酒瓶仔细一看，发现上面挂着的小牌上写的果然不是“醉春秋”而是“倒仙酿”。 “确实不是醉春秋，许是今日珍馐楼的生意太好，上酒的人忙中出错，给我们上错酒了吧。 无妨，这酒的味道其实也不错。 你若是喜欢醉春秋，便让人再上一壶醉春秋。” “倒也不必，这倒仙酿确实也不错，偶尔换换口味倒也没什么。” 不过是一壶酒罢了，顾听锦倒也没有真的太过放在心上，加上这倒仙酿的味道确实不错，她权当尝鲜。 可她们谁也没有想到那“醉春秋”本就是针对凉京城内的女子所酿造的果酒，后劲并不大。 但这“倒仙酿”却不同，“倒仙酿”尝起来的味道与果酒无异，但后劲极大，便是酒量极好的人喝了这酒，也难逃一个醉倒的下场。 但显然，这两人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在二人一人一杯干掉半壶“倒仙酿”后，她们成功变成了两个醉鬼。 此时的姜月羲已是眼神迷离，脑袋晕晕乎乎，整个人如一只八爪鱼一样挂在顾听锦的身上，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顾听锦则是大手一捞，将姜月羲整个人单手抱在怀中，一副哥俩好的姿势，而她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空酒杯，晃晃悠悠的往自己嘴边送。 “诶？酒呢？我的酒呢？” 顾听锦喝了许久都没能喝到一滴酒，又不知怎么想到了自己被玉梓贞欺负打压的那些年，一阵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嘴一撇就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砸了下来。 “哇——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原本晕晕乎乎窝在她怀里差点就要睡着的姜月羲被她一嚎，吓得直接从她怀里抬起头，却看见顾听锦的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听锦…你别晃…别晃，我要被你晃晕了……” “呜呜呜……都欺负我，玉梓贞以前欺负我，现在连酒也欺负我。” “不哭不哭。谁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来！” 姜月羲的脑子早就晕了，找半天都没找着手帕，便直接扯着自己的裙子去给她擦眼泪，还不忘放狠话，整个人奶凶奶凶的。 顾听锦听了这话更是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哭声又大了几分。 “月羲…你真好…可我不是个好人…呜呜…打她一顿根本就不能解气，每次她欺负我的时候，我都想杀了她…… 呜呜…月羲…我是不是很坏……” “不…不…你一点都不坏！ 我也不是好人，没事…以后我保护你…谁欺负你，我就揍死她！” 姜月羲的手握成拳头，在空中胡乱舞着，大有一副谁欺负顾听锦她就冲上去把人家打得满地找牙的气势。 “你真好！呜呜……” 顾听锦十分感动，于是抱着姜月羲哭得更狠了。 “月羲…要不你嫁给我吧…我会对你特别好的，你别和王爷在一起了…他没我好…真的！ 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嫁给我，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嗯嗯嗯……” 姜月羲的酒量本就没有顾听锦好，闹了这么一通她是真的累了，也听不清顾听锦说了什么，只是一昧的点头应和。 而就在此时，在隔壁雅间用房的山茶等人终于听见了这一边的动静。 三人丢下筷子，飞快的跑到“月”字间。 当她们推开门看见地上那两个抱成一团，又哭又笑的醉鬼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人同时愣在原地，但下一瞬就反应过来，飞快冲进房间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芝兰与落英更是第一时间冲到自家主子身边，想将两人分开。 可早就成了醉鬼，且已经与姜月羲“互许终身”的顾听锦哪能让别人把自己怀里的小娇妻抢走？ 落英与芝兰才拉了一下两人的胳膊，便被顾听锦大力的拂到了一边，她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 “走开！都走开！月羲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对！” 姜月羲大声应了一声。 “我是听锦的！我不跟你们走！” 山茶&落英&芝兰:……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三人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可这两个人就像是连体婴一样，怎么都分不开！ 山茶倒是可以用强硬一点的手段将她们分开，但是两人抱得实在太紧，顾听锦又一直用防贼的眼神盯着她，山茶既害怕不小心弄伤了姜月羲，又无法接近二人，一时间场面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持之中。 “山茶姐姐，这下可怎么办啊？ 王妃和顾姑娘醉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分不开她们就没法带她们上马车。 虽说都是女子，可她们这副模样若是被外人瞧见了，怕还是会惹人非议的。” “没办法了，只能请王爷亲自来一趟。” 山茶眉头紧皱，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些无从入手啊！ “芝兰，你现在就回王府，将王妃的情况如实告诉王爷，请王爷亲自过来一趟。 我和落英就在这里守着王妃她们，你快去快回。” “山茶姐姐放心，我这就去！” 第144章 你敢抢月羲！我就弄死你！ 芝兰匆匆忙忙回到王府之时，恰好碰到许行舟来寻慕熠商议要事。 而她虽然是在正院伺候的人，却也没有进入慕熠书房的资格，但想到姜月羲现在的情况，芝兰也顾不得许多，壮着胆子找到了晏白，将事情简单快速说了一遍。 晏白一听是姜月羲有关的事情，当即脸色一变，立刻转身进了书房。 没过一会儿，芝兰便看见书房门猛地打开，脸色阴沉的慕熠与许行舟自内走了出来。 芝兰被慕熠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咬牙上前禀告。 “王爷，婢子……” “边走边说。” “是。” …… 虽然在来的路上，慕熠他们就已经听芝兰仔细说过了珍馐楼内发生的情况。 但当他们亲眼见到那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人时，脸上的表情还是逐渐龟裂开来。 慕熠眉心直跳，十分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一个眼神都没给顾听锦，只是看着满眼迷茫的姜月羲，轻声唤道。 “羲羲，来我这里。” 意识已经逐渐涣散的姜月羲听到这声音后下意识抬起头看了过来，但却始终看不清慕熠的脸，可这个声音她又觉得十分熟悉，还知道自己的小名，应该是她认识的人吧。 姜月羲努力的想呀想呀，可还是想不起来，只能歪着头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谁？” 听了这话后的慕熠连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他一个眼刀飞向顾听锦那紧紧搂着自家媳妇腰的手，但语气依旧不变。 “羲羲，我是你夫君，你喝多了，我来带你回家！” 话音才落，姜月羲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抱着她的顾听锦就先炸毛了！ “你胡说！月羲是我的！我们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的！” 她跳了一下没跳动，只能跺了一下脚，狠狠地瞪着慕熠的方向，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搂着。 “我才是月羲的夫君！月羲是要嫁给我的！谁也不许带她走！ 谁也不许拆散我们！ 你敢抢月羲，我就弄死你！” “顾！听！锦！你说什么？！” 慕熠的脸彻底黑了！ “嗯！对…听锦说得对…我不要走……” 如果说顾听锦的话挑起了慕熠的怒火，那姜月羲此时这近乎梦呓的话便是给了慕熠当头一棒！ 面对姜月羲，慕熠莫说是吼了，便是生气也不舍得。 “哈——” 而在他身后的憋笑憋了许久的许行舟终于也憋不住笑出了声。 这下子，慕熠的怒火便有了发泄口，他阴沉着脸色冷冷的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许行舟。 “你跟着我过来，难不成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诶！你可别迁怒我，拐了你家王妃来喝酒的人可不是我！” 碍于慕熠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许行舟好歹是收敛了一点笑容，但那上扬的眼角却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好友的占有欲有多强，更是清楚好友的心思，当即收了看热闹的想法。 “行了，我帮你把她们分开。” 说着，许行舟从随身挂着的荷包里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对准顾听锦的昏睡穴便弹了过去。 银针入穴的那一刹那，还在叫嚣着要与慕熠一战高低的顾听锦顿时便安静了下来，整个人软软的往后倒去，幸亏许行舟身手不错，这才及时接住了她。 而姜月羲原本就是因着靠着顾听锦的身子才一直站着没有摔倒，如今顾听锦这一倒，她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的，脚步紊乱，好似下一秒就要摔倒一般。 慕熠见状，也连忙驱使轮椅朝她走去。 迷迷糊糊之中，姜月羲只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向自己靠近，她下意识的便要往前走，却因为踩到裙摆，整个人都往前扑去，直接摔在了慕熠的身上！ 她的嘴唇也从慕熠的脸颊上一滑而过，那陌生细腻的触感，使得慕熠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一瞬。 这一刻，慕熠的脑中“轰”的一下，像是有无数烟花同时炸裂开来。 一抹红晕更是悄悄爬上了他的耳垂。 方才因着顾听锦不知死活的挑衅而引起来的怒火，也因为姜月羲这无心的一个吻而慢慢平息下来。 慕熠抿了抿唇，将醉倒的姜月羲打横抱起放在自己腿上。 而已经没有清醒意识的姜月羲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了自己花高价买回来的真皮沙发上，那柔软舒适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喟叹了一声，更是不安分的拱了拱，主动在慕熠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 她的手紧紧攥着慕熠的衣领，整颗脑袋都埋在他的颈窝里，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的脖颈之上，来自姜月羲身上的酒香更是不听话的往他鼻尖钻，惹得他的心都乱了起来。 明明喝酒的不是他，但慕熠却有一种自己已经醉了的错觉。 慕熠抱着姜月羲的手微微收紧，而后朝晏白使了个眼神，晏白立刻上前推着慕熠往外走。 而此时，在许行舟的帮助下，落英也已经将顾听锦背了起来。 慕熠瞥了一眼，脚步不停。 “我带羲羲回府，你和顾家一向有来往，就由你送她回去。” “嗯。” 许行舟没有推辞，跟在慕熠身后便一起出了珍馐楼。 他始终走在最后，所以谁也没有发现，他看向顾听锦时，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 得知姜月羲在珍馐楼醉酒之后，慕熠便已经吩咐管家让人熬了醒酒汤。 待到他将姜月羲带回王府，先是让青团她们替姜月羲换了一身干净舒适的衣物，这才将一众婢女屏退，自己留在房中亲自照料于她。 姜月羲虽然喝醉了，但她的酒品还算不错，尤其是离开了酒疯子顾听锦后，除了眼神依旧涣散，整个人都显得异常乖巧，甚至比平日里她清醒时表现得还要安静乖顺。 无论是喂她喝醒酒汤，还是替她换衣服，她都是乖乖巧巧，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慕熠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这样的她，那颗冷硬的心都柔软到了极致，眼神更是温柔的像是要溺死人。 第145章 我想回家 只是不知是不是喝醉了身上太热的原因，姜月羲即便熟睡，一双手却还是不太安分的动来动去。 慕熠上一秒才给她盖上的被子，她一个勾腿，半个身子便睡在了外面。 见状，慕熠只得隔着衣物抓住她的胳膊和小腿，重新塞进被子里。 然而这时的姜月羲就好似是在故意与他作对一般: 慕熠盖，姜月羲踢。 他再盖，她又踢……如此重复了无数遍后，饶是对姜月羲耐心极佳的慕熠也不免感觉到一丝心累。 他撑着身子从轮椅挪到床边做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姜月羲的手脚塞进被子里，然后两只手紧紧压住被脚，将姜月羲禁锢其中，烛光映照着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看上去就好像是慕熠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姜月羲被压在被子里的手不安分的动了两下，但没挣动。 即使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可她那双好看的眉头还是微微蹙了起来。 慕熠还是第一次看见姜月羲醉酒后的一面，只觉得十分有趣，越看越觉得姜月羲可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轻笑道。 “还挺闹腾……” 他仔细端详着姜月羲的睡颜，视线从她的眉眼一点一点往下，最后落在那张嫣红水润的唇上。 慕熠的眸子暗了一下，但理智还是胜过了这一时的冲动。 虽然他自认不是什么君子，可这种趁人醉酒不省人事时占便宜的事情，他也是不会去做的。 即便他喜欢姜月羲，他也尊重她的想法，他不会用这种手段去得到她。 慕熠那原本已经变得有些晦暗的眸子一点一点重新变得清明起来，他盯着姜月羲熟睡的容颜看了许久，最后也只是宠溺的笑了笑。 慕熠最后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便准备起身离开，可就在起身的那一刹那，他忽而听见姜月羲轻喃了一句，只可惜声音太小，他没听清。 见姜月羲朱唇微动，慕熠没有犹豫太久便微微俯身凑了过去，靠近的那一瞬间，他终于听清了姜月羲的梦呓。 “爷爷…我好想你…我想回家……” 听清这句话后，慕熠的瞳孔猛然放大，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姜家老太爷不是在姜首辅年幼时便去世了吗？！ 姜月羲不可能有见到姜老太爷的机会，那她那句爷爷，喊得又是谁？ …… 倒仙酿是很好喝，但宿醉的结果却并不好受。 纵然在回府后，慕熠便第一时间喂她喝下了解酒汤，但第二日姜月羲醒来之时，还是觉得头痛欲裂，整个脑子一会儿像是有细密的针不停在扎，一会儿又像撑大的气球要炸开一般。 胃里更是不停翻涌，止不住的恶心想吐。 好在青团一早便亲自熬了养胃的清粥，见姜月羲一醒，便立刻让人将一直热在灶上的粥给端了进来。 姜月羲简单洗漱后，又一连喝了好几口热粥这才将胃里那股不适压了下去。 “王爷呢？ 昨日我不是同听锦一起咋珍馐楼用饭吗？ 后面我是喝醉了吗？ 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关于昨日的记忆，姜月羲只停留在与顾听锦把酒言欢的时刻。 从今天早上的身体反应来看，她也知道自己是喝醉了，只可惜醉后的记忆，她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今晨盛大人来寻了王爷，似是之前三川河里那具尸体的案子有了进展，王爷便随盛大人一同出了门。 不过王爷还是极为关心王妃的。 昨日王妃醉酒不省人事，还是王爷亲自去了珍馐楼将王妃抱回王府，并且亲自照顾了王妃一夜呢。” 姜月羲心头微暖，整个人像是被春日里的阳光笼罩着，浑身上下乃至每个毛孔都是暖洋洋的。 “那我昨日在珍馐楼可有闹出什么事情？” 听到这问题的山茶脸色一僵，脑中迅速划过昨日她们抱成一团的画面，最终还是决定瞒下这件事，维护一下她家王妃的面子，她有些不太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咳……王妃放心，王妃虽是醉了，但甚是安静，并未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只是昨日王爷带王妃回来之时，有不少人看见了这一幕，属下怕若是传进宫中，会为王妃带来麻烦。” 闻言，姜月羲眉心微蹙，但很快又松开，她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这次是我不够谨慎，若是真的传到宫里去，那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不同于姜月羲的记忆全失，顾听锦宿醉醒来之后只是呆愣了片刻，紧接着便将昨日的事情悉数回忆了起来。 全部想起的那一刻，顾听锦简直不敢相信记忆里那个又哭又闹的人是自己！ 她又哭又闹也就罢了，居然还放言要娶月羲！ 最要命的是，她还当着六王爷的面不知死活的挑衅！ 这下子，她肯定是要被六王爷列为头号情敌，到时候去找月羲，还不知道六王爷会不会拦着不让她见…… 越是回忆自己醉酒后干的这些蠢事，顾听锦便越是难以维持脸上的表情，她十分崩溃的用双手捂住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好在落英也是个知趣的，并未将昨天的具体情况告诉府里的任何人。 所以顾听锦在生无可恋了半刻之后，还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老老实实起床洗漱去了。 她心中还惦念着姜月羲如今的情况，简单用过早饭后便准备去六王府看看。 可她才到前院，便看见她爹脸色不善的走了进来，顾听锦下意识转身就要走，但顾大将军却已经眼尖的瞧见了她。 “站住！” “爹，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呀？” 顾听锦心中暗道倒霉，但转身面对顾大将军时，却是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顾大将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你自己抬头看看时辰，这还早？ 姑娘家家的，一日日在外面招猫逗狗，喝得烂醉如泥，还要麻烦许家那个小子送你回来！ 还有，你这鬼鬼祟祟的见了我就躲，是不是又想着去哪惹祸了？” 第146章 姜月羲…你可就自求多福吧！ 顾大将军眼睛微眯，盯着顾听锦的脸不挪开。 顾听锦虽然因为昨天的事情有些心虚，但听了顾大将军这话还是蛮不高兴的，她撇了撇嘴，是只有在父母面前才会显露的小女儿姿态。 “爹，你这话说得可也太不好听了，说得我好似除了闯祸惹事外便没有别的优点了。” “那你有别的优点吗？” 顾听锦一噎:…… “我武功还是不错的。” “嗯，三脚猫的功夫确实不错。” “爹！” 顾听锦简直是要被自己的爹给气死了，梗着脖子道。 “我今日不是出门惹祸的！我是准备去六王府瞧瞧王妃的。” “那你就更不用去了。” “为何？” “我刚刚收到消息，你与六王妃昨日在珍馐楼醉酒的事情已经传到宫中。 你如何宫中自然不会管，但六王妃到底是皇家人，这次醉酒之事虽然不大，但若有心之人想借此发挥却也不难的。 宫里如今已经派人去召六王妃进宫了！” “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若不带着她喝酒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顾听锦脸色巨变，也顾不得顾大将军接下来的话，风风火火便往外跑。 “爹！我去求见大长公主，不能让这件事情连累到王妃！” …… 宫门口。 带有六王府标识的马车缓缓停下，身着王妃服制的姜月羲在山茶的搀扶下慢慢走下车，往宫门走去。 其实姜月羲心中知道昨日的事情迟早会传入宫里，而那柔贵妃也绝对不会放弃这难得一次刁难她的机会。 但宫里的人来得这么快，却是她没想到的。 可不管柔贵妃打什么主意，只要她一日还是慕熠的母妃，身为儿媳妇的姜月羲便不能违抗，只得乖乖照她的意思进宫。 姜月羲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看着这四四方方的高瓦红墙，面容平静，领着山茶从容镇定的往临华宫方向而去。 临华宫内，柔贵妃一改往日华丽装扮，不仅穿上了素雅的月白色宫裙，头上只戴了几根金丝镶花的步摇，就连妆容也是淡淡的。 如此打扮下来，虽然少了几分平日的华丽大气，却又为她平添了几丝柔弱可怜的气质。 柔贵妃对着菱花镜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妆容，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先前的那副打扮，皇上兴许早就看厌了，及时转换妆容反而能叫皇上眼前一亮，更何况……她的儿媳妇做出了有损皇室名声的事情，她这副装扮才更有几分认错请罪的意思，不是吗？ 柔贵妃冲着镜中的自己满意一笑。 也就在此时，宫人来报: 六王妃到了。 许是马上就要看到姜月羲甚至整个六王府倒霉了，柔贵妃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 连看到姜月羲时，都觉得她顺眼了不少。 “儿媳拜见母妃。” “起来吧。” 柔贵妃没有借机刁难，姜月羲真是格外惊讶，然而她才起身，便见柔贵妃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盯着她的脸似笑非笑。 “既然已经到了，那便随本宫去一趟宸霄宫拜见皇上吧。” “是，儿媳遵命。” 姜月羲压下心中疑惑，上前几步接替了蓝春的位置，轻轻扶住柔贵妃的胳膊，一行人出了临华宫。 这种情况下，即便她与柔贵妃是两看相厌，但也不得不在乾元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一副婆媳和睦的模样。 姜月羲走在柔贵妃身边，始终落后于半步距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柔贵妃脸上亦是带着笑，她轻撇了一眼姜月羲，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开口道。 “怎么？今日本宫没有寻你的不痛快，你是不是很讶异？” 姜月羲:…… 柔贵妃今天这是怎么了？间歇性抽疯？ 她心中吐槽，态度却是依旧无可挑剔的恭顺。 “母妃说笑了，我是母妃的儿媳，母妃不论说教什么，都是对我的教诲。” “哼！你倒是谨慎。 看在今日本宫心情不错的份上，本宫便好心提醒你一句，真正要召你入宫的人可不是本宫，而是皇上。” 柔贵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姜月羲……你可就自求多福吧！” “儿媳谢过母妃提醒。” 姜月羲面色不变，可心中却无法做到如表面这般风平浪静。 自从从芝兰口中得知乾元帝与文卿宁的那些过往之后，姜月羲对乾元帝的印象便迅速从不喜转变成了浓浓的厌恶。 像这样一个刚愎自用，为了一己私欲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君王，姜月羲并不觉得他通过柔贵妃来召自己入宫会是什么好事。 可此时的她除了顺从，却也别无他法…… 不同于姜月羲的抗拒厌恶，此时正在宸霄宫里乾元帝倒是心情大好，甚至还让人取来颜料作画。 张公公伺候在侧，将乾元帝这副眉眼俱欢的模样尽收眼底却一声不吭，同时也忍不住在心中为六王妃姜月羲捏了把汗。 旁人看不出乾元帝的心思，他这个伺候了乾元帝大半辈子的老奴才难道还猜不出吗？ 可猜出了又怎样？！ 他一个阉人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六王爷能早些得知王妃入宫的事情及时赶来或是太后插手干预，否则的话…… 张公公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乾元帝的方向，那后面的事情到底是想都不敢想了。 “张全！” “诶！老奴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派人去临华宫瞧瞧，人怎么还未到？” “是，老奴这就去。” 张公公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脸上却依旧笑眯眯的，走到门边招了招手正欲吩咐自己的徒弟小庆子跑一趟，还未开口便看见一行人正朝着宸霄宫而来。 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柔贵妃与姜月羲。 张公公心下了然，当即便转身回了宸霄宫内向乾元帝禀告。 “禀皇上——” 话未说完，一道娇柔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皇上，臣妾带老六媳妇来给皇上请罪了！” 柔贵妃说着便朝乾元帝的方向盈盈一拜，姜月羲抿了抿唇，也跪了下来，但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儿媳拜见父皇，给父皇请安。” 第147章 朕也不是那般不通情理之人 不同于柔贵妃的娇柔，姜月羲的声音清脆有力，仿佛山间清泉般清冽悦耳。 乾元帝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刹那便抬起头，目光不加掩饰的径直落在她身上。 姜月羲虽是低着头，但也能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盯着自己，不用看她也知道这视线来自何处。 又想到芝兰曾与自己说过的那些有关乾元帝的传闻，姜月羲心中只觉得恶心。 不过好在乾元帝虽然对姜月羲起了几分心思，但并没有现在就要下手的意思。 他盯了姜月羲不过几秒，便迅速收回目光，态度不咸不淡。 “贵妃起来吧。 六王妃原就不是受你教养，如今出了这等事情又如何能怪得了你？” “臣妾毕竟是他们的母妃，如今出了这等事情，纵有皇上体恤，可仔细说起来，臣妾总归是有脱不了的责任。” “行了，朕说了不会怪罪于你便会言而有信，不必多言！” “是，臣妾都听皇上的。” 柔贵妃本就没有想过要真的替姜月羲揽责，如此装模作样的一番后，便心安理得的顺着乾元帝的话应了下来。 蓝春有眼力见的上前扶着柔贵妃起身，一行人飞快站到一旁，只留姜月羲主仆二人跪在殿中。 乾元帝不是个好君王，他也不是个好父亲。 所以在柔贵妃点明召她入宫是乾元帝的旨意之时，姜月羲便明白自己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也不可能了。 但想通这些之后，姜月羲反倒不慌了。 因为她明白，无论乾元帝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可能因为“醉酒”这等小事就要了自己性命。 毕竟在乾元帝的头上，可还压着一座名为“太后”的大山。 只要她所行所言让人抓不到错处，那么无论乾元帝要做什么，面子上总也不能太过分。 姜月羲在心中想着，腰杆挺得更直了点。 乾元帝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搭理姜月羲，为的就是要让这股无形的压力逼迫姜月羲主动认错求饶。 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乾元帝忍不住抬头，紧接着皱了皱眉。 姜月羲虽然是跪着，表现的也十分低眉顺眼，但乾元帝偏偏就从她身上看到一股不服输的气质。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因为会让他想起那年在寿山之时，那个女子胆大包天拒绝自己的那一幕！ 真不愧是那人的亲生女儿。 长得像也就罢了，这骨子里不服输的劲竟也像极了！ 乾元帝眼底神色渐冷，唇边笑容亦染上了一丝冷意。 “六王妃。” “儿媳在，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你可知朕今日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儿媳愚钝，不知父皇打算，还请父皇恕罪。” 姜月羲说着，双手交叠放在面前，整个人深深的拜了下去，脑袋也直接磕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呵！朕看你非但不愚钝，倒是聪明的很！” 乾元帝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画笔就朝姜月羲砸了过去。 姜月羲亦没有躲闪，任由那沾了颜料的笔砸在自己身上，将一身衣裙染污。 “身为皇室之人，六王爷的正妃，你不顾皇室颜面与王妃体统，青天白日之下，与人在珍馐楼内喝得烂醉如泥，如今倒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 难道这些事情，皆是朕冤枉了你不成？” “父皇英明神武，自不会冤枉任何人。” 姜月羲埋着头，嘴角微勾，眼底却满是嘲讽。 “珍馐楼醉酒一事确是儿媳行事不慎，父皇教训的是，儿媳甘愿领罪，请父皇责罚。” 姜月羲认罪认得如此干脆利落，倒是让乾元帝不由一噎，那原先准备好的说辞也没了说出口的机会，心中顿时更为恼怒。 “呵！” 他冷哼一声，看向姜月羲的目光似刚出鞘的利刃般尖锐。 即便姜月羲一直未曾抬头直视这目光，却也能感受到来自乾元帝的威压。 也不知是不是那残存的酒精作祟，尽管她已经明白，乾元帝是想看到她求饶的模样，而她如今这般行事或许会彻底触怒乾元帝。 可她还是铁了心的不想向这个人低头求饶，尤其是想到文卿宁的死与这个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姜月羲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更甚。 “你认罪倒是认得干脆利落！莫不是你以为朕不会重罚于你？！” “儿媳不敢。” 柔贵妃陪伴在乾元帝身边二十余年，自认为对乾元帝也算是有不少的了解。 如今她站在一侧，冷眼看着这一切，自然也能看出来乾元帝已经被姜月羲激怒，她心中雀跃不已，恨不得借此机会让乾元帝直接下旨令姜月羲与慕熠和离，好让她有机会往慕熠身边再安插一个听话的王妃。 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表面上的功夫柔贵妃也是需要做一做的。 “皇上恕罪！这孩子虽然在这次的事情里有些行事出格，可仔细想想却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她从小便养在乡下庄子上，自然不如凉京城内其他贵女，从小便接受那些良好的教养。 纵然臣妾在六王爷成婚之前便让人去姜府特意教导了她，但如今看来，实在是臣妾有些高估了…… 不过这些事情仔细说起来到底也不能完全怪在这孩子的身上，臣妾也有失察之罪。 还请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就从轻发落吧。 不如便让她与——” 柔贵妃又跪了下来，口口声声说起那些替姜月羲“求情”的话，但逐字逐句无一不是在贬低姜月羲，就差没将姜月羲粗鄙不堪，不受管教，无法胜任六王妃之位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柔贵妃越说越是兴奋，而就在她即将说出和离一事之时，乾元帝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贵妃言之有理，朕也不是那般不通情理之人。 既然六王妃是当初的宫规没有学好才会闹出昨日那般笑话，那便从今日起，让她住在宫中，由贵妃你亲自教导。” “皇上？” 柔贵妃傻眼了。 她说这么多是想给慕熠换个好拿捏的王妃，并不是想教导一个自己看着就烦的人啊！ 第148章 儿臣愿意，且绝不后悔 许是柔贵妃眼中的错愕与抗拒太过明显，乾元帝也有些不悦，他眯了眯眼睛，脸色微沉。 “怎么？贵妃这是对朕的处置不满？” “臣妾不敢！” 柔贵妃对乾元帝实在是太过了解，以至于他一个眼神，柔贵妃便能看出他是真的动怒或是兴致上头逗自己玩。 此时此刻，柔贵妃从乾元帝眼神中读出的便是: 这件事情没有容许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一个眼神，柔贵妃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连忙低头避过乾元帝的眼神，紧接着开口谢恩。 “既是皇上的吩咐，臣妾定当遵循，必会好好教导六王妃，定然不会再发生如昨日那般的事情。” “嗯。” 柔贵妃识趣，乾元帝的脸色自然也就缓和了不少，又想到姜月羲接下来便能正大光明留在宫里，心情不由得慢慢变好起来，甚至已经在脑中挑选起给姜月羲居住的宫殿。 “张全，吩咐下去，将六王妃安排在——” 然而乾元帝还未来得及高兴太久，他的话便被接到消息后就飞速赶来的慕熠高声打断。 “父皇且慢！” 听到这熟悉声音的姜月羲心头一松，忍不住抬起头朝声音来源看去，看见的便是慕熠坚定走向自己的画面。 他穿着一身绛红色锦袍，衣角处甚至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水，一看便是得知消息后连换身干净衣服都来不及，便匆忙赶了过来。 慕熠驱使轮椅慢慢来到姜月羲的身前，大半个身子挡在她的身前，同时也阻拦了乾元帝继续看过来的目光。 “儿臣拜见父皇。” “慕熠！朕看你如今是越发没有规矩了！竟敢不经传召便擅自闯入朕的宸霄宫！” “儿臣知错，还请父皇恕罪。” 慕熠敛眸，认错认得极快，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知道错了的样子。 “儿臣也是担心我的妻子，这才一时情急闯了进来，并非有意冒犯父皇天威。 还有儿臣斗胆想问一句父皇，月羲所犯何错，竟要劳烦父皇撇下朝政亲自处置？” 随着慕熠的话音落地，乾元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阴沉下来，声音不自觉也沉了几分，透着重重的压迫感。 可慕熠却丝毫不为所惧，直直的对上乾元帝的目光，眼神坚定无畏。 “你在质问朕？！” “父皇乃九五之尊，是世间最尊贵之人，儿臣何德何能，又怎敢质问父皇呢？ 儿臣只是不明白自己的王妃做了什么错事，所以想请父皇给个明示。” “犯了什么错？” 乾元帝眼底闪着锐利的光，冷笑道。 “你的王妃做了什么好事你难道不清楚？ 昨日她在珍馐楼与人醉酒之后，不就是你亲自接她回王府的么？！ 她这般恣情随性，行事不顾后果，不将皇室颜面规矩放在眼中，难道朕连罚都罚不得了？” “原来是因为此事，儿臣还当月羲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这才惹得父皇这般生气。” 慕熠轻笑一声，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不过是与友人相聚不小心喝多了些，虽是在外面，但月羲并未闹出什么笑话，与她对饮之人也并非什么不三不四之人，而是顾大将军的独女。 便是五皇兄，也经常出入烟花之地寻花问柳甚至宿醉在外。 同样是醉酒，五皇兄每每闹出的事端可是要大得多，可父皇对五皇兄也不过是责骂几句，从未有过实质性的惩罚。 更何况月羲此次虽是醉酒，但却并未造成任何不好的后果，怎地父皇便要为这等小事惩罚她？” “她与你五皇兄能比？ 男儿生来顶天立地，便是眠花宿柳又有几人会说什么？ 可她一介妇人，不好好在家中相夫教子也就罢了，竟还白日里与人对饮烂醉，显然是没有将皇家规矩放在眼中！” “父皇此言差矣。 男儿顶天立地不假，可女子也未必逊色于男儿。” 慕熠盯着乾元帝的眼睛，不肯有丝毫退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古有北蜀帝姬临朝称帝，近有前朝开国女帝改朝换代，在那位女帝统治期间，女子上战场者有之，踏入朝堂者亦有之，豢养面首的公主更是数不胜数。 如何到了父皇口中，女子便成了一定要失去自我，一定要待在深宅大院之中相夫教子的存在了？ 还是说，所谓‘男子顶天立地，女子相夫教子’的话不过都是父皇随口诌来敷衍搪塞儿臣的。 父皇真正针对月羲的原因，是父皇对儿臣这个做儿子的有什么不满，而月羲只是因为是我的妻子，这才受到了牵连？” “混账！” 乾元帝怒极，抄起桌上的镇纸就砸了出去。 慕熠皱了皱眉，飞快侧身躲了一下，镇纸砸在地上立刻摔得七零八碎。 “你还敢躲？！” 慕熠心中冷笑:他又不是傻子，不躲难道还要站着挨打？ 他与乾元帝之间，早就没了什么父子之情可言。 不过表面上的恭敬态度，他还是要做一做的，只是那态度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欠揍的感觉。 “儿臣不敢。” “你不敢？！朕看你如今已经没什么不敢的了！ 为了一个女人，你如今都敢忤逆君父了！” “月羲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是儿臣的妻子，是儿臣想要携手一生，用尽全部去呵护的人。” 慕熠说着，忽而回头看了一眼姜月羲，浑身的气势霎时柔和了下来，就像是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受起刺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说的倒是动听。” 被慕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的威严，乾元帝已然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朕问你，你当真愿意为了你这个妻子付出全部，即便是被朕废去王爷之尊位，贬为庶人也在所不惜？” “是！儿臣愿意。” 慕熠朗声答道，依旧不肯退让分毫，目光灼灼的与乾元帝对视。 “儿臣不管这世道如何，抑或是其他人如何行事，对待儿臣珍爱之人，儿臣不求其他，只愿她这一生可率性而活，随心行事。 倘若舍去王爷之位能换她从此后不受拘束，儿臣愿意，且绝不后悔！” 第149章 为了一个女人连王爷之位都不要了！ 在慕熠说完这句话后，宸霄宫内的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屏着一口气不敢开口。 而原本还在担心慕熠触怒乾元帝后可能会连累自己的柔贵妃，在听到慕熠为了护住姜月羲，甚至连王爷之位都可以放弃的时候，心中忍不住窃喜: 真是个傻子！ 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连王爷之位都不要了！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慕熠这个孽子被贬为庶人，那原本落在这个孽子手中的军权自然就要交出来…… 这大凉朝可没有第二个残废的王爷或皇子，那这军权自然是要落到其他人的手中。 但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在这个孽子的手中，她就有信心能拉拢那人为朔儿所用…… 柔贵妃心中打着如意算盘，更是迫不及待的想看慕熠继续激怒乾元帝，好给她的好大儿腾出位置来。 虽是什么都没有说，但眼中那些雀跃都快溢出来了！ 乾元帝也着实被慕熠的态度气得够呛，对这个儿子他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厌恶，只不过看在慕熠坏了腿的份上，在某些方面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也是建立在慕熠这个儿子有利用价值，且在大事上不会与自己离心的基础上。 但今日慕熠在宸霄宫表现出来的种种，属实让乾元帝怒不可遏，尤其是慕熠还没有丝毫悔改之意，这更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做皇帝的脸面都慕熠撕下来放在脚底上踩了！ 乾元帝那般自傲的一个人，如何能忍受有人这般挑衅自己的威严，更何况如今还是怒火上头毫无理智的时候。 他黑沉着脸，正准备如慕熠所愿，将他直接贬为庶人之时，事情却迎来了另一个转机。 “皇后娘娘到！” 随着殿外太监的一声高唱，周皇后在莲枝的搀扶下款款走了进来。 姜月羲跪在慕熠身后，听到动静后不动声色的朝着周皇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周皇后的脸色比起上次她来谢恩时，好似又苍白了不少。 还未开口说话，周皇后便咳嗽了起来。 姜月羲瞧见后不由得眉心微蹙: 瞧着周皇后这脸色，恐怕不是长寿之象啊…… 她这身子本就不能受凉，如今夏季渐过，天气渐渐转凉，她的身子自然也就又开始走下坡路了。 而周皇后当初为护乾元帝受伤坠入冰湖致使身体落下病根的事情在整个大凉朝来说并不是秘密，姜月羲也是早有耳闻。 撇去旁的不说，姜月羲对于周皇后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也十分敬佩这样一个果敢通透的女子，她并不愿意看到周皇后早逝的事情发生，但如今的情况显然也容不得她考虑太多。 毕竟她与慕熠如今也算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姜月羲心中为周皇后叹息一声，默默收回了目光。 而此时，周皇后也已经慢步来到了乾元帝的身边。 面对自己这个发妻，乾元帝心里到底还是留存了一些情分的，脸色虽然依旧难看，但语气好歹缓和了几分。 “皇后怎么过来了？ 你身子不好，就该好好在凤阳宫里温养着，这般跑出来若是受凉严重了可如何是好？” “多谢皇上关怀，咳……” 乾元帝这话听上去倒是对周皇后颇为关心，若是旁的嫔妃得了乾元帝这般问候，怕是早就喜不自胜。 周皇后眼中确实也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受宠若惊。 实则她的心中早已将乾元帝从头到脚问候了百八十遍。 周皇后咳嗽了好一阵子，直到慢慢缓过来之后这才看向乾元帝，柔声道。 “臣妾听说六王爷未经通传便闯入了宸霄宫，有些担心皇上，这才匆忙赶了过来。 皇上别怪臣妾多事，臣妾这身体皇上也是清楚的，除了荣安之外，臣妾此生再无可能有别的孩子，也正是如此，臣妾不会偏袒任何一位皇子。 六王爷的脾气是有些不好，但到底是皇上的亲儿子，打过骂过也就是了，皇上总不至于真的要重罚这孩子吧？ 皇上是君父，若是真的要惩罚六王爷也无可厚非，但若是无缘无故罚的太重，未免会引人猜测，让外人看了皇家的笑话。” 周皇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也如三月春风那般柔和，乾元帝那原本暴怒的心情到底是慢慢缓和了下来。 “皇后你是不知这孽子有多过分？！竟为了一个女人当众忤逆于朕？！” “哦？” 周皇后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六王爷不是才成亲没有多久吗？难不成这就见异思迁看上旁的女子了？ 若真是如此，那皇上确实该好好罚一罚他。” 已经组织好语言却被周皇后这番话堵回来的乾元帝:…… 没等乾元帝想好措辞，慕熠便十分有眼力见的抓住机会开了口，更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的说了个清清楚楚。 “母后容禀，儿臣并未见异思迁，但今日之事都是儿臣的不是……” 待慕熠说完，乾元帝那原本已经有所缓和的脸色再度沉了下去，但这一次周皇后就像是没看见一般，轻笑着开口道。 “本宫道是什么呢？原是如此。 六王爷，皇上身为一国之主，自是要时时刻刻考虑到皇室颜面的。 六王妃这次的事情虽然并不严重，但皇上的初衷亦没错，你懂得护着你的王妃这很好，但也不该将皇上气成这样。 皇上到底是你的父皇，难不成还能害你不成？” 周皇后的声音很是悦耳动听，说的话也句句在理，但不知为何，姜月羲竟从她那最后一句话的语气里生生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 但如今这种场合，显然是轮不到她多言的。 所以姜月羲也就老老实实的跪在慕熠身后充当起了背景板。 “母后教训的是。” 慕熠向来聪慧，几乎是周皇后说完的那一刹那，他便明白了周皇后的用意，也知道方才的事情有了转机，当即改变态度，一脸“诚恳”的朝乾元帝认罪。 “儿臣知错，请父皇恕罪。 都是儿臣一时冲动冒犯了父皇，还请父皇看在儿臣初犯的份上宽恕儿臣。” 第150章 臣妾多谢皇上成全 乾元帝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还有这样峰回路转的转机，还有些愣神一时间没能将心情转换过来。 方才在盛怒之下，他确实有了将慕熠贬为庶人的想法。 但那仅仅只是盛怒之下的决定。 如今冷静下来，尤其是听了周皇后那番“劝慰”之言后，乾元帝的理智瞬间回笼，直接压过了心头那股怒火。 诚然，他对慕熠这个儿子已经有了隔阂，甚至有些厌恶，却也清楚的明白，此时并不是发落这个儿子的好时机。 且不说若因为这点事情便将人剥夺爵位会引来多少议论，便是为了稳住各王爷及朝堂势力之间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他也不能在此时轻易处置了慕熠。 乾元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不悦。 “罢了！念在你并未有意为之，朕便饶了你这一遭！ 至于六王妃——” “皇上，六王妃的事情不若便交给臣妾来处置可好？” 周皇后一双秋水眸中笑意盈盈，赶在乾元帝说完前抢先道。 “臣妾知晓皇上是为了皇家颜面才会如此处置，但旁人未必知晓皇上的心思，且皇家命妇之事向来都是由中宫皇后全权处置。 倘或皇上今日开口将六王妃留在宫中的事情传扬出去，还不知会被人如何编排。 尤其是自先帝开国以来，前朝余孽势力一直未曾彻底清除…… 皇上惩罚六王爷夫妇事小，但若是被前朝余孽抓住这点不放并对皇上进行攻讦，那怕是会大大损失皇上在百姓心中的威望。” 不得不说，周皇后与乾元帝做了半生夫妻，当真是最为了解乾元帝内心隐秘也是最能拿捏其短处的人。 若说乾元帝之前还有些不乐意将好不容易就能得手的机会这么白白放过，但在听完周皇后这一番分析利弊后，他心中仅剩的那点不乐意也烟消云散了。 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闲暇时拿来消遣的玩意儿。 若要与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相比，那自是不值一提。 乾元帝清了清嗓子，整个人已经是被周皇后完全说服的状态。 “皇后所言有理，那这事朕便全权交由皇后处置。” “臣妾多谢皇上成全。” 一场原本已经要掀起的腥风血雨，就这样在周皇后的温柔攻势下被瓦解的彻彻底底。 柔贵妃看着周皇后那笑意盈盈的模样，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 差一点！ 就差一点！ 这个孽子就要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到时候军权自然会成为朔儿的囊中之物！ 偏偏皇后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搅了局，偏偏以她的身份又根本无法插入帝后之间的对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被周皇后的三言两语给打得稀烂！1 此时此刻，柔贵妃当真是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可身份悬殊，纵然她平日里在乾元帝面前如何得宠，但在正室身份的皇后面前，她顶多算是一个可以上的了台面的妾！ 更何况周皇后的手段可不似她表面为人看起来那般温和，当初刚得宠时，柔贵妃也不是没有恃宠生娇去找过周皇后的麻烦，然而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日子长了，柔贵妃自然也知道她斗不过周皇后。 加之周皇后身体本就不好，膝下有无皇子，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威胁，柔贵妃也不再执着于同周皇后作对。 但柔贵妃万万没想到，周皇后会在今日突然搅了局。 可纵使她心中气极，却也不能当着乾元帝的面对周皇后做出任何不敬之举，只能眼睁睁看着周皇后带上慕熠与姜月羲离开。 而从始至终，周皇后的眼神都未曾落在她身上半分。 就好似柔贵妃这个人就如同路边的一棵草抑或是行走时迎面吹过的一阵风，微不足道到根本难以分走她一个眼神…… 另一边。 就在姜月羲与慕熠被周皇后从宸霄宫带走之后不久，一封信便送进了宫门外古槐树下的一辆普通的青蓬马车里。 马车里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顾听锦以及她搬来的救兵朝云大长公主。 自从小郡主的身体在姜月羲的诊治下越来越好之后，朝云大长公主便是打自心底的将她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 即便她为了照顾女儿不怎么出府，也不像以前那样愿意搭理府外的事情，但有关于姜月羲和慕熠的事情，她却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所以在顾听锦找上门将事情大概说明之后，朝云大长公主二话没说便随她出了门。 不过比起因为慌乱所以已经有些乱了阵脚的顾听锦，朝云大长公主显然是要更加冷静理智。 自从知道她自怀孕时便受到了柔贵妃的毒害，可乾元帝却一直默认柔贵妃的行径，她的心中对这位曾同甘共苦过的皇兄便已经生了几分隔阂，只不过乾元帝尚且不知罢了。 不过即便朝云大长公主对乾元帝已经寒心，但作为与乾元帝同甘共苦过的皇妹，朝云大长公主对这位皇兄的一些脾性还是十分了解的。 她清楚的知道这位皇兄是有多么讨厌旁人插手他的决定，所以即便有意帮姜月羲，大长公主也没有贸然进宫求情，而是让自己安插在宫里的人悄悄给凤阳宫送了信，怕得就是自己进宫反倒会弄巧成拙。 而通知了周皇后之后，朝云大长公主便带着顾听锦留在此处，等候宫里的消息。 直到她收到这封信，看到信中所书的那大大的四个字“一切皆安”后，这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面对着顾听锦那担忧的小眼神，朝云大长公主莞尔一笑。 “放心，她们一切都好。” “……” 凤阳宫。 周皇后将慕熠与姜月羲夫妇二人带到自己的地盘之后，莲枝便自觉的带着其他宫人退了出去，守在殿门口。 整个大殿之中，顿时就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没有外人之后，周皇后也不再像在宸霄宫那般强撑，整个人的肩膀迅速垮了下来，苍白的脸色因为那止不住的咳嗽而透出一丝病态的红。 姜月羲瞧着这一幕，心下微沉: 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不错，周皇后如今这状况，怕是真的没有多少时日了…… 第151章 小六，你娶了个好妻子 姜月羲压下心底思绪，主动倒了一杯温水捧到周皇后的面前。 她一边将水捧到周皇后的面前，一边伸出手放在周皇后的背后轻轻拍着替她顺气，动作之轻柔，让周皇后不由得想到她的荣安未出嫁时也是这般贴心关怀于她，眉眼当即又柔和了几分。 “母后咳的这般严重，喝口温水稍稍润一润吧。” “你有心了。” 周皇后没有拒绝姜月羲的好意，就着她捧来的温水抿了几口，直到将喉咙里那股腥甜味压下去后，她这才抬眸看向二人，微微笑了笑，语气温和。 “今日的事情怕是吓到你们二人了吧？ 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本宫既然插手了便会处置妥当，你们只管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必有后顾之忧。 只是接下来怕是还要委屈六王妃一些时日。” “母后？” 离开宸霄宫后便一直未曾开过口的慕熠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抬眸看了过去，眼中还带着丝丝疑惑。 周皇后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唇边笑意也深了几分。 “别担心，本宫不会对你的王妃做什么的。” 她的目光在姜月羲和慕熠的身上来回流连，笑容里多了一丝揶揄。 “只是今日的事情你也瞧见了，皇上是有意要责罚你们，若本宫高高拿起最后却轻轻放下，难免会叫皇上心中不满。 届时皇上虽不会为难本宫，但说不定会继续为难你们。” “那依母后的意思，是打算如何处置？” “本宫会让人告知皇上，自明日起，让六王妃每日来本宫宫中学上两个时辰的宫规，由本宫亲自教导，如此一来，皇上自然无话可说。 咳咳……” 周皇后说着说着便觉得喉咙发痒，忍不住又咳嗽起来，站在她身旁的姜月羲便伸手去替她顺气。 待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这才接着道。 “不过本宫也清楚，六王妃的宫规并无可指摘的地方，所以这只是个借口，但六王妃少不得要每日在本宫这凤阳宫里待上两个时辰。 让你每日陪着本宫这么一个病秧子两个时辰，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儿媳平日里本也没有什么旁的事情能做，可以伴在母后的身边，是儿媳的福分。” 看着眼前这个病弱却依旧温柔的女人，姜月羲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她在那个世界里的亲人，心中莫名便对周皇后有了亲切之意。 周皇后心头微动，不由自主的拉起她的手轻拍了两下。 “真是个贴心的孩子，小六，你娶了个好妻子。” 而就在周皇后伸手去拉姜月羲的同时，姜月羲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脉搏，出于习惯，她下意识的便为周皇后把了个脉。 可紧接着，她便瞳孔微缩，直接变了脸色。 好在她反应极快，片刻之间便敛好了神情。 而周皇后也因为偏过头去与慕熠说话，所以并未发现姜月羲的这点微妙变化。 但目光几乎一直黏在她身上的慕熠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碍于此时还在凤阳宫中，慕熠并未多说，只悄悄向她递了个眼神。 姜月羲微微颔首，但低头看到周皇后那苍白的脸色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母后最近感觉身体如何？太医开的那些药吃下后可有好转？” 姜月羲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周皇后心中暖意更甚，语气也更为温和。 “左不过还是老样子罢了。 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本宫，本宫这身子是老毛病了，若能根治也不至于拖到如今的情况，细细养着也就罢了。” 姜月羲还想再说些什么，周皇后却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本宫有些倦了，小六，你们先回去吧，待明日本宫会让人亲自去你府上接人的。” “是，那母后好生休息，儿臣先告退了。” …… 二人离开之后不久，莲枝便端着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一见到莲枝手中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周皇后便紧蹙眉头，还没喝，她就感觉口中泛起了一阵一阵的苦味。 “娘娘，该喝药了。” “这药苦的很，本宫喝了这么久也不见好，不喝也罢。” “娘娘怎还闹起了孩子脾气。” 莲枝有些无奈。 “太医说了，娘娘这是旧疾，需慢慢调养才能转好，娘娘不喝药怎么能行呢？ 不如婢子让人准备一些娘娘爱用的牛乳糕可好？” “罢了。倒也无需这般麻烦。” 周皇后叹了口气，终是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莲枝见状连忙给她喂了块蜜饯压住口中苦味。 “莲枝，你待会儿亲自去趟宸霄宫告诉皇上，本宫已经对六王妃做出了处罚，且会亲自教导于她，再安排可靠的人明日辰时接六王妃入宫。” “婢子明白了。” 莲枝老实应下，但看着周皇后日渐消瘦的脸颊，还是忍不住劝道。 “娘娘，你在这深宫里一向独善其身，就算太后娘娘与朝云大长公主偏疼那六王妃，你又何苦为了她做到这般地步？ 如此劳心劳力，娘娘的身子只会越来越差啊！” “本宫也不全是看在她们的份上。 咳咳……” 周皇后眸光明明灭灭，晦暗不明，末了嘲讽一笑，眼底神色尽数转为对乾元帝深深的嫌恶。 “今日那老不羞的整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你难道还瞧不出来吗？ 他这是太平日子过得久了，又生了些花花心思。 笑话！ 他以前偷偷摸摸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本宫虽没拦下，但到底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可现在他连人伦纲常竟都不顾了。 即便是为了荣安在夫家不被人看轻，本宫也绝不可能让他有得逞的机会！” “娘娘为了公主，当真是煞费苦心。” “本宫这一生也就这一个孩子，不为她多打算着还能为谁呢？” 周皇后悠悠的叹了口气。 说了这么会儿话，周皇后显然也有些精力不济，莲枝看出来之后，便扶着她进了内殿休息。 而此时。 慕熠与姜月羲终于也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慕熠看了一眼从凤阳宫出来后便心神不宁的姜月羲，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第152章 我对你承诺过的事情，永远作数 “羲羲，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方才在凤阳宫我便看出你有些不对劲。” “皇后的脉象不对。” 姜月羲飞快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沉沉。 “你认识我的时间也不算短，也知道我有些小习惯，譬如若是接触旁人的手腕，便会下意识的去探那人的脉象。 方才我探了皇后的脉象，发现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闻言，慕熠也是一怔，但他很快便明白了姜月羲的言外之意。 虽是疑问，但语气里却满是肯定。 “难道母后身体每况愈下并非因为多年旧疾作祟，而是有旁的原因。” “是。就同朝云大长公主一样，皇后也被人下了毒。” 姜月羲扯了扯嘴角，眼底浮现一抹讽意。 “说来很讽刺不是吗？ 那背后算计一切的人似乎就只会下毒这一种招数，可偏偏这种招数屡试不爽。” “你要插手这件事情。” 从姜月羲的眼神里，慕熠已经看出了她的打算。 “皇后娘娘是个好人。” 姜月羲点点头，没有丝毫掩饰。 说着，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顿了一瞬后才接着道。 “诚然，我不是一个好心泛滥的人，但无论是将此事告知皇后或是直接帮助皇后，对我来说并没有坏处。 皇后身份何等尊贵，却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下了毒。 在皇宫之中，能做到这些事情却又不被皇后察觉的人，除了那位怕是也没有别人了。 若能将皇后拉入我的阵营，于我而言便是如虎添翼。 六爷，我没有一日放弃过追查我娘的死因。” 待她最后一句话说完，慕熠眼中的光瞬间暗了一下。 他清楚的明白姜月羲的所有意思，所以他根本无法说出任何劝阻的话。 慕熠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言语。 马车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沉默起来，就在姜月羲以为慕熠不会再说什么之时，却意外的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明白，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说着，慕熠抬眼对上姜月羲的眼神，倏尔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我对你承诺过的所有事情，永远作数。” …… 第二日，辰时方到。 周皇后派来的人便已经等在了六王府。 姜月羲早早便收拾妥当，待到凤阳宫的人一到，她便领着山茶随那人一同进了宫。 等她到达凤阳宫时，周皇后也才起身不久，正在用早膳。 周皇后因着自己身子不好，便免了每日的六宫请安，后宫嫔妃，每月只需在十五这一日前来凤阳宫请安即可。 太后更是体恤周皇后，干脆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所以在平常的日子里，周皇后也不会刻意早起，凤阳宫内一年四季更是异常的清静。 清净的仿佛是这吃人的皇宫里，另类的一片净土。 “还请六王妃在此处稍候片刻，婢子这便进去禀告皇后娘娘。” 那领路的宫女态度尊敬，冲着姜月羲行了一礼后便稳步进了内殿。 不消一会儿，周皇后便在莲枝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今日不用出门，周皇后便没有特别打扮，只穿了一身家常的雪青色广袖如意云纹丝锦裙，长长如瀑布的青丝只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斜插着几根碧玉簪。 既不失端庄大方，又衬得周皇后周身气质愈发温和。 “儿媳拜见母后。” “不必多礼，坐吧。” 周皇后微微勾唇，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 她们两人其实并不相熟，真正算起来，这才是姜月羲同周皇后的第三次见面。 虽然姜月羲早在昨天便已下定决心将脉象有异一事告知周皇后。 但如今她真的坐到了周皇后的对面，那些话反倒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总不能让她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直截了当的说: ‘皇后娘娘，你被人下毒了！宫里有人要害你呢。’ 这话一出，且不说周皇后会不会相信，若是走漏了一丁点风声被乾元帝察觉…她怕是就没法竖着走出这座皇宫了！ 就在姜月羲微微低头沉思着要如何开口之时，莲枝已经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该喝药了。 太医叮嘱过，娘娘这药一日要喝上三次，一碗都不能落下的。” 瞧见莲枝手中的药，周皇后下意识蹙了蹙眉，但碍于此时还有姜月羲这么一个小辈在场，她到底是没有像昨日那般讨价还价下去。 通过闻草药香味来辨认究竟是哪一种草药，这是姜月羲从小便要牢牢掌握的一门课程。 更别说她自小便天天同各种草药在一起打交道，穿越之后又在许行舟那里学到了不少，对这个世界的一些草药更是有了不少了解。 如今莲枝不过是端着药从她身侧经过，可她还是从那浓浓的苦味中嗅到了不对劲的酸味。 姜月羲心头微动，突然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眼看着莲枝已经走到周皇后的面前，姜月羲却突然起身上前几步。 “莲枝姑姑，我极少在母后膝下尽孝，这伺候母后喝药的事情，不如就交给我来吧。” “这……” 莲枝下意识看了周皇后一眼，在得到对方的准许后，这才将药碗递了过去。 “那便有劳六王妃了。” 姜月羲抿唇一笑。 “莲枝姑姑不必客气，为母后侍奉汤药，本就是我为人媳的本分。” 说着，她便伸手去接莲枝手中的药碗。 可就在莲枝松手的那一刹那，药碗却突然从姜月羲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药碗碎裂，药汁顿时也溅得到处都是。 宫人纷纷变了脸色，莲枝的脸色尤其难看。 “六王妃你——” “都是儿媳的不是！” 姜月羲“扑通”一声跪下，迅速认错。 “是儿媳手滑才打翻了母后的汤药，还请母后恕罪！” 莲枝一口气梗在胸口，想说些什么但碍于姜月羲的身份又不好直言。 反观周皇后却并不生气。 她看了一眼仍旧低头的姜月羲，若有所思。 “罢了，药打翻了再熬一碗也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莲枝，你让人将此处收拾一下。 六王妃…随本宫来内殿吧。” 第153章 乾元帝心思之狠毒可想而见！ 姜月羲轻声应是，跟在周皇后的身后进了内殿。 因着她方才闹的这一出，凤阳宫的宫人下意识的便以为周皇后会动怒。 所以在没有周皇后的吩咐下，除了莲枝，谁也不敢随意靠近内殿。 周皇后在软榻上坐下，拿起一旁的剪刀细细修剪起花瓶里的花枝，而后瞥了一眼紧闭的殿门以及依旧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姜月羲，终于开了口。 “过来说话吧。” “母后。” “此处已经没有旁人了，六王妃是否可以告知本宫，你方才为何要故意打翻本宫的药？” 周皇后特意将“故意”二字咬重了的几分，以此点明她已经知晓一切。 方才姜月羲摔翻汤药之时，周皇后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因着前几次见到姜月羲留下的印象，周皇后下意识的便觉得这是事出有因，这才没有在外面拆穿她，而是将人直接带到内殿说话。 而早在打翻汤药之时，姜月羲就已经决定要将药有问题的事情告知于周皇后。 如今听她主动提起，姜月羲更是没有任何犹豫。 当即便朝着周皇后跪下，背脊挺得笔直。 “儿媳接下来的话或许有些大逆不道，还请母后恕罪。” “说吧，不管你说了什么，本宫都恕你无罪。” “儿媳之所以打翻母后的汤药，是因为药中有毒。 且昨日儿媳无意中碰到母后的脉搏，发现母后中毒已深……” “啪嗒”一声。 周皇后修剪花枝的动作猛地顿住，手中力道一松，剪刀也随之落在了桌上。 她的脸色突变，原本温和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声音沉沉。 “六王妃！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儿媳知道。” 顶着周皇后的威压，姜月羲稍稍定了定心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些事情儿媳本该在知晓的第一时间便告知母后。 只是这事情非比寻常，儿媳昨日骤然知晓后亦是有些慌乱。 但今日前来拜见母后，儿媳本也做好了将一切告知母后的准备。 但儿媳没有想到莲枝姑姑会这么快就将药端了过来，情急之下只得出此下策，还望母后恕罪！” 周皇后听着姜月羲的话，只觉得眼前发黑，她捏着桌角的手不断收紧，指尖泛白，努力压制心中翻涌的情绪。 “这些不过是你一面之词，本宫如何能相信你说的话便是真的？ 且这些年来，无论是本宫所喝的药，还是吃过的食物，皆是由莲枝亲自盯着并经手。 莲枝自幼跟着本宫，绝不可能背叛本宫！” “儿媳从未怀疑过莲枝姑姑对母后的忠心。 可母后有没有想过，倘若那毒并非是在凤阳宫煎药之时才被人下在药中，而是那送来凤阳宫的药，本身便有问题呢？ 至于这些是不是儿媳的一面之词，母后也可让人拿了药渣去宫外寻信得过的人去查。 只要查出药渣里究竟掺了些什么药，母后自然也就明白，儿媳今日所言绝无半分虚假！” 姜月羲一说太医院送来的药有问题，周皇后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 即便真的是太医院里出了什么问题，可太医院上下那么多位太医，难不成他们都是一条心的要谋害自己这个一国之后不成？ 这怎么可能呢？！ 可周皇后心中越叫嚣着不可能，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那荒诞却又合理的猜测就越发清晰。 不……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倘若…… 倘若是皇上示意，那太医院上下又岂敢不从？ 又有哪个敢冒着被皇上砍头的风险来将真相告诉她这个缠绵病榻的皇后呢？ 周皇后闭了闭眼，竭力想要自己冷静下来。 可这个猜测才在心里初初冒个头，便如雨后春笋般不受控制的疯长起来。 周皇后最是了解乾元帝的为人。 因而她比谁都清楚，乾元帝确实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 周皇后原以为乾元帝再如何狠毒，他们到底也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撇去当年救他一事不提，她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 即便早就没了情意，多少总归还有几丝恩情。 可若自己被下毒一事为真，那乾元帝心思之狠毒可想而见！ 周皇后没有说话，但姜月羲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到低气压便明白，她这是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姜月羲同样明白，想让周皇后在一时半会儿里接受这些确实很难。 所以她没有再多说，只是安静的跪在一旁等着周皇后自己想通。 好在周皇后也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起来吧。” 周皇后靠坐在软榻上，一只手慢慢按压着眉心，语气里满满的疲惫。 “你如何得知本宫的药有问题？ 你学过医？ 怎么从未听姜家提起过？” “儿媳不敢欺瞒母后。 莲枝姑姑将药送过来的时候，我从药中闻到一股很淡的酸味。” 姜月羲知道她会医术一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所以早就想到了比较合理的说辞。 如今周皇后问起，她亦是不慌不忙的为自己解释。 “儿媳幼时虽被送离凉京，一直住在庄子上无人问津，却也因此机缘巧合下遇到一位四处游历的老大夫。 他见我颇有天赋，所以收我为徒，传我医术，在我学成后便离开了凉京，不知所踪。 初回凉京，我在家中的处境亦不允许我张扬行事。 所以除了儿媳亲近之人外，知晓儿媳会医术的人并无多少。 昨日儿媳也是简单的探了一下母后的脉搏，若母后信得过，儿媳可以为母后再仔细把一把脉。” “那你便试试吧。” 周皇后将手搁在一旁的软枕上，示意姜月羲上前。 片刻后，周皇后复又开口。 “如何？” “没有错，母后中的是慢性毒。 这毒下的很巧妙，是通过加重药方里某些药材的剂量从而破坏整张药方的药性来达到下毒的效果。 若只是吃上一两个月，其实根本看不出效果。 但像母后这般长年累月服用此药，毒素同样也日积月累的堆积在母后的身体之中。 一开始只是令母后身体虚弱，经年累月下来便会损害母后的五脏六腑，直至最后令母后虚弱致死。” 第154章 怎么会没有好处呢？ 姜月羲冷静的收回手，顿了一下还是道。 “母后近来是否越发觉得神思倦怠，每日里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可醒来来非但没有轻松之感，反倒觉得更累了几分。 还有夜间之时，心脏可会隐隐作痛？ 用膳之时，倘或稍微吃的多了一些，脾胃便疼痛难耐，更是偶有反胃呕吐之感？ 便连四肢也逐渐使不上力气？” 还有…… 随着姜月羲说出越来越多的症状，周皇后的那颗心也越来越冷。 整个人好似回到那年落水被泡在冰湖里的时候。 浑身骨骸都被数不尽的寒冷包围浸泡，窒息的根本就透不过一口气！ 因为姜月羲说的这些症状与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全部都对上了！ 甚至连那些她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心而刻意隐瞒下毒症状，也全都对上了！ 此刻，纵然还没有拿到切实的证据，但周皇后心中已然将姜月羲的话信了大半。 就在此时，将外面残局收拾妥当的莲枝终于也回来了。 莲枝一进内殿便察觉周皇后的情绪不佳，还以为是姜月羲惹了她生气，连忙关心上前。 “娘娘这是怎么了？脸色怎如此难看？ 方才六王妃虽打翻了娘娘的药，但到底也是无心之失，娘娘莫要因此生气啊。 婢子已经让人重新熬药了——” “莲枝。” 周皇后猛地抓住她的手，眼中迸发出的冷意令莲枝都不免感到心惊。 “皇后娘娘！” “你去悄悄拿一副本宫的药，然后出宫去找朝云大长公主，告诉她……” 听完周皇后的交代，聪慧的莲枝立刻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一想到自家主子之所以越来越虚弱乃是有人在背后为之，莲枝心中便窜起一股怒火，脸色亦是变得十分难看。 她没有耽搁，当即退下亲自去办周皇后交代的事情。 待到莲枝离开，内殿里再次只剩下周皇后与姜月羲二人。 周皇后心中有怒有恨，却独独没有伤心。 在平复好心情后，她看向姜月羲的目光已然变回了平日里的温和冷静。 “六王妃，本宫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慧的女子。 你既然知道本宫的药被人动了手脚且确定本宫多年来都被蒙在鼓里。 那你应当也已经猜到了背后做了这一切的人究竟会是谁。” “是。” 姜月羲从容不迫的对上周皇后那略带审视的目光，扯了扯嘴角，讽刺一笑。 “母后贵为一国之母，又曾对皇上有救命之恩，身份何等尊贵，谁敢这般算计？ 而敢这么做，能这么做，却又不让母后察觉不到半分不对的。 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一人。” 周皇后敏锐的注意到姜月羲对自己和对乾元帝那不同的称呼，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问道。 “你既已猜到，又为何要告知于本宫这些？ 这对你非但没有半分好处。 若是泄露半分，你反倒会招来杀身之祸。” “怎么会没有好处呢？ 若能让母后因此站在我这边，那不就是天大的好处么？ 母后虽因病痛常年待在凤阳宫中，可母后在凉京百姓中的威望却并没有减弱分毫。 即便不提母后身后的汝南周氏，便是荣安皇姐的夫家，这些不都是母后的倚仗吗？ 否则的话，那人都已经站到了最高的位置，又何必用如何迂回曲折的方式来害母后的性命呢？ 不正是因为他不敢让天下人知道这一切吗？ 况且，在儿媳看来，母后是个好人。 好人就该长命的。” 姜月羲语气悠悠，既然已经挑破了一切，她也懒得再掩饰自己对乾元帝的厌恶，直接开诚布公。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我之所以冒死向母后揭露这一切，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母后，你认识我娘吗？” 周皇后心中一个咯噔，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让她突然将所有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 “你想说什么？” “其实啊…我一直怀疑我娘的死不是意外。” …… 朝云大长公主与周皇后的关系本就不错，在莲枝来到公主府并说明来意后，朝云大长公主当即便应了下来。 而从前莲枝也经常出入公主府替周皇后送些东西，所以即便是乾元帝本人，也没有想过周皇后已经起了疑心。 朝云大长公主又是从小便生长于宫廷之中，对宫里那些层出不穷又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更是了如指掌。 几乎是第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她一面替周皇后感到不值，一面又为乾元帝的冷血薄情感到心寒。 所以在办起周皇后交代的事情之时，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找的大夫更是早些年便已经致仕归家，目前只为太后一人看诊的许太医。 从许太医那里得到准确的消息后，朝云大长公主当天便进了宫。 纵然早就猜到了这一切，但当亲耳听到朝云大长公主说出的结果时，周皇后还是忍不住的感到心寒。 但在心寒之后，她也彻底下定了决心: 答应姜月羲的合作计划！ 既然乾元帝丝毫不顾夫妻情分，自己也用不着看在荣安的面子上继续忍让。 然而这一切，乾元帝丝毫不知。 他以为姜月羲每日出入凤阳宫是真的在跟着周皇后学习宫规。 殊不知姜月羲是借着这个机会努力替周皇后解毒调养身体，并在太医前来请脉之前，提前用银针刺穴来隐藏周皇后的真实脉象。 只可惜周皇后中毒太久太深，想要彻底清除体内毒素亦是不可能的事情。 姜月羲能做的，也只是尽力替她解毒，用温和的方式助她调养身体，以此来延长周皇后的生命。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燕韶灵与裴珏的婚期也愈发近了。 不管裴珏在此事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他要娶燕韶灵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燕、裴两家更是为此事准备的热火朝天。 然而就在婚期前三天，凉京城里却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户部尚书嫡女，被誉为凉京第一美人的玉梓贞，不知被谁给扔进了三川河中！ 第155章 日后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这件事情在凉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却偏偏找不到凶手。 因为当时夜色太浓，那将玉梓贞掳走的人身形又极快，三川河旁也空无一人。 直到玉梓贞被丢入河中的动静引来了城中巡防的官兵，她这才被人救起送回了府中。 当夜，玉梓贞便发起了高烧，直至第二天才退了下来。 整个玉府也因此事而闹得人仰马翻。 玉家虽然有意压下此事，但玉梓贞当时被巡防官兵送回玉府时，就已经惊动了不少人。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再派人去压时，这事情已经压不住了！ 裴珏是在第二天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些日子他被裴大人夫妇盯着一直在忙成亲的事情，根本无暇分神去注意其他事情。 但得知玉梓贞被掳走落水，至今还昏迷不醒时，裴珏心中担忧不已，情急之下就要去玉府亲自探望玉梓贞。 然而他才到前院，身后便传来裴夫人稍显冷淡的声音。 “珏儿，你这是打算去哪？” 裴珏身子一僵，有些艰难的开口。 “娘，我听说了梓贞落水的事情，我想…” “你想什么？你想去玉家探望她？” 裴夫人别了他一眼，但却并没有裴珏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反而很是平静。 只是裴夫人越这般，裴珏便越是心慌。 他不敢与裴夫人对视，默默的移开目光，强作镇定。 “我与她到底从小相识，如今她出事，我只是单纯想要去探望一二。 娘，我已经按照你和爹的想法，认下了同燕家的婚事。 如今我只是去探望旧友，难道你连这都不允许吗？” “不允许？我怎么会不允许呢？” 裴夫人笑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你乖乖的把韶灵给我娶进门，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管。 只是如今你与韶灵婚期已近，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你几句。 她玉梓贞同你再如何交好，在外人看来终究也只是个外人。 你一个即将成亲的人在成亲前几日堂而皇之的出入她的闺阁，若是传了出去，你叫人如何看待你的未婚妻？ 又如何看待你那所谓好友玉姑娘？” 裴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见他变了脸色后，这才满意的离开。 至于裴珏会怎么想又怎么去做，她根本就不在意。 对于这个儿子，裴夫人早已是失望透顶，真是见到了都觉得心烦。 若不是不想在成亲前再闹出什么笑话，她连提点这两句都不愿意。 她如今已经想开了。 就当是这些年替别人养了个儿子吧…… 日后她只当没有这个儿子。 裴珏此时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自己的亲娘在心中放弃了，他想的居然还是玉梓贞！ 但好在裴夫人的那些话他到底是听进去了。 为了不给玉梓贞添麻烦，他到底是忍住了去玉府的冲动，转而去了燕府。 裴珏想的很清楚。 玉梓贞在凉京中的人缘一向极好，不可能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将她从玉府掳走做这种事情。 更何况她是被扔进了三川河！ 这场景何曾相似？！ 不就与一月前燕韶灵落水时一模一样吗？！ 再联想到玉梓贞的贴身丫鬟曾私下里同她说过的话，加上燕家本就掌管锦衣卫。 裴珏越想便越觉得玉梓贞落水一事必然与燕韶灵脱不了关系！ 因着被迫与燕家结亲一事，裴珏心中对燕韶灵本就已经十分不满，如今再加上玉梓贞的事情，他更是不想再忍了！ 去燕家找燕韶灵替玉梓贞讨个公道，这样的想法不停的在裴珏脑中盘旋。 只可惜等他到了燕府之后，却被告知燕韶灵并不在府中，而是应六王妃姜月羲的邀约去了万宝阁。 裴珏心中怒火中烧，哪里还能顾得了更多，当即便策马赶往万宝阁。 打听到燕韶灵如今正在哪个雅间之后，更是直接闯了过去。 燕韶灵与姜月羲本来正在雅间里挑选首饰头面，裴珏如此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将二人吓了一跳。 山茶下意识抽剑，差一点就砍到了他的身上。 “裴公子？你为何会在这里？” 燕韶灵疑惑的看着裴珏，眼中满是不解。 虽然他们即将成亲，但她心里也明白，裴珏对她并无男女之情，自然也不会误会裴珏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只当他是路过此处。 但她这副不解的模样落在裴珏眼中变成了装模作样的故作姿态！ 他心中的怒火顿时更甚了几分。 “燕韶灵！你做都做了还在此装腔作势，有意思吗？！ 我不都已经乖乖答应娶你了吗？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为什么还要去针对梓贞？ 你不知道她的身子很弱吗？ 你让人将她丢进三川河里，是想要了她的命吗？！ 你怎么如此狠毒？！” 燕韶灵的眸光霎时冷了下来，瞬间便明白了裴珏的目的。 呵！ 居然还真是特意来找她的！ 只不过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不是我做的。 裴公子！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便跑来质问我，这是想做什么？ 想把我绑到玉梓贞的面前给她磕头认错？” “你做了这种事情，本就该给梓贞认错！” “够了！” 姜月羲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冷声打断裴珏。 “裴公子，你是聋了吗？ 韶灵说了这件事情与她无关，根本就不是她做的，你是听不见吗！” “不是她做的还能是谁？！ 呵！她一月前才落了水，今日梓贞便和她一样被人扔进了水里。 说不是她故意报复，与她无关，谁信？” “你爱信不信！” 姜月羲满目鄙夷的看着他。 “你口口声声说韶灵害了玉梓贞，那我问你，韶灵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为何要特意将人给扔到三川河里？ 你会如此坚信这件事情是韶灵报复所为，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也觉得当初韶灵落水一事与玉梓贞有关？ 既然如此，那就算韶灵报复那也是应该的！” 第156章 想要公道，那就跟上来 裴珏顿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 但他又怎么可能相信他心中如天仙一般美好的玉梓贞会做这样的事情？ 当即便大声反驳，眼中毫不掩饰对燕韶灵的厌恶。 “巧言令色！ 梓贞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这都是你们对她的偏见！ 不管如何，她如今落水昏迷不醒是事实，今日我定要带她去玉府给梓贞赔罪！” 裴珏说着便直接动手去抓燕韶灵，姜月羲连忙拉了一把将燕韶灵护在身后，神色难看极了: d！这个恋爱脑蠢货！ “山茶！把他给我丢出去！” “六王妃！我是看在六王爷的面子上才对你一再忍让，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 她是六王妃，你身无功名却不经通报强行闯入，她不计较你冒犯之罪，只是让人将你丢出去。 本王倒是不知，这如何就称得上过分了？” 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几人这僵持的气氛。 几人下意识循声看去，只见慕熠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门口。 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面容，此时此刻却是冷若冰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低气压。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似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姜月羲只微微愣神一秒便立刻反应过来，她示意山茶护好燕韶灵，这才走到慕熠身边。 “王爷不是在隔壁雅间休息吗？ 怎地过来了？” “在隔壁听到争执，有些担心你。” 慕熠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眼神在姜月羲身上停留半瞬便迅速看向裴珏。 早在慕熠出现的那一刻，裴珏脸上的神情就已变得僵硬。 尤其是被那双冷冷的眸子的盯着，裴珏只觉得一阵心慌意乱，大脑只剩下空白一片，连他原本要说些什么都忘了。 他根本不知道慕熠在此处，若早知道…… 他必然不会如此冲动。 慕熠与许行舟以及裴珏都是自小的情分，如何能看不出裴珏此时的想法？ 可正是因为太过了解。 正是因为裴珏眼中的情绪太过不加遮掩，慕熠才越发心寒。 他定定的看着裴珏，一言不发，眼中晦暗不明。 而他表现是越是这般平静，裴珏心中便越是耐不住的慌乱。 他张了张嘴，开口才觉得喉中有些苦涩。 “王爷，我……” “跟我来，有话同你单独说。” “什么？” “你不是来为某人讨公道的么？” 慕熠扯了扯唇角，眼中含了几分不加掩饰的讽刺。 “想要公道，那就跟上来。” 扔下这一句，慕熠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裴珏，直接转身就走。 裴珏愣住片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再也不提要燕韶灵前去玉府致歉一事，脸色苍白的夺门而出追了上去。 而早在裴珏来闹之时，慕熠便已经让人牢牢守住了上楼的通道，不许任何人靠近。 就连自己待的雅间，他也已经将人全部遣散，便是晏白也没有留在身旁。 裴珏追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他那冰冷，阴鸷又充满戾气的眼神。 相交多年，裴珏从未见过这般的慕熠。 因为慕熠其人即便在断腿前被人戏称为“煞王”，断腿后又得了个“疯子”的称呼。 可在他们这些自小相处的朋友面前，慕熠从不会显露出这种阴戾的一面。 被他用这般眼神盯着，裴珏一窒，只觉得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变得不在他掌控之中了。 他心中清楚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再多说任何话，但嘴巴反应远远快于大脑。 不过片刻愣神，他便已经将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王爷，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梓贞落水的事情——” “是我让人做的。” “什么？！” 裴珏大惊失色，瞳孔瞬间放大，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眼中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 王爷！即便你与贵妃娘娘有再多龃龉，可梓贞到底还是你的表妹啊！ 她对你一片痴心，你怎么忍心——” “她对我一片真心我就一定要回应？ 那你对她一片真心，她又曾给过你半分回应？” 慕熠不顾裴珏那已经僵硬苍白的脸色，讽刺开口。 “更何况她对我可从来没有真心。 我很早之前就与你说过，我不可能同玉梓贞有任何结果。 你喜欢她，愿意捧着她，甘愿被她利用，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但你莫要将别人当成同你一样的傻子。” 一开始慕熠也会因玉梓贞的事情去提点劝告裴珏，但屡劝不改后他便懒得再劝。 到如今，慕熠亲眼见到裴珏沾上同玉梓贞有关的事情，所展露出的嘴脸。 也算是体会到了同裴夫人一般的失望。 如此一来，他连那点可怜的自尊都不想帮裴珏留了。 既然他一心要活成玉梓贞的附庸，旁人说再多又有何用呢？ 裴珏同样没有想到，慕熠竟然会对他说出这么难听的话，一股愤怒冲上了心头。 “王爷！你怎么可以如此说我？！” “怎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 慕熠唇边的讽意更深。 “王爷，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自从娶了那个女人之后，你就像变了另一个人，你难道是被那个女人灌了迷魂药吗？！” “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随着裴珏不知死活的提起姜月羲，慕熠唇边那仅剩的一点笑意也消失的荡然无存。 “你为玉梓贞讨公道也好，与我争执也罢，与她都是无关的。 你当真以为你因玉梓贞私下里针对她的事情我半分都不知晓？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仰天地浩然正气、行光明磊落之事，克己、慎独、守心、明性。’ 这是你一直奉若圭皋的话。 我自认不是君子，也不是好人，但凡得罪过我的人，我必报复。 那你为玉梓贞针对她时所做的种种，又有哪件称得上是光明磊落？ 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 不管当初玉梓贞利用常菁儿去害羲羲最后却连累燕家姑娘的事情有没有证据。 都丝毫不会影响我对她的报复。” 第157章 裴珏不爱我 裴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些话竟是从慕熠口中说出来的。

可即便再如何不愿相信，慕熠的眼神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裴珏:

他此言非虚。

这一刹那，裴珏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倘若此次的事情与燕韶灵有关，他还可以替玉梓贞讨个公道。

可这一切竟是慕熠做的！

这要他如何抉择？

难道要将贵为六王爷的慕熠也五花大绑后带到玉府吗？

就算他真有这个想法，他又能做得到吗？！

裴珏不说话，脸上的神色难看无比。

可即便他什么都没说，慕熠又怎会不明白他的心里究竟在琢磨什么？

慕熠冷笑一声。

“你若想为玉梓贞讨个公道，大可将此事广而告之众人。

即便你要敲登闻鼓告御状，我也绝不会阻拦。

只要你当真能为她讨来这所谓的公道。”

“王爷，我……”

“够了，你对玉梓贞的情意如何，我这些年已经听得够多了。

人活在世上，总该有些担当。

我不想与你多说什么，总之你也不会听。

裴珏，你好自为之吧！”

慕熠丢下这句话，径直离开房间。

从始至终再也没有多看裴珏一眼。

而等到裴珏再次回过神来之时，万宝阁内早已人去楼空。

只剩下他一个人，心神恍惚的依旧站在原地。

燕韶灵马上就要大婚，姜月羲今日约她来万宝阁，本意也是想要为她添置一些首饰。

谁曾想竟被裴珏那个恋爱脑像疯狗一样的缠上了！

当真是晦气极了！

姜月羲一直记得燕韶灵曾亲口说过喜欢裴珏一事，唯恐今日之事会令燕韶灵心中伤心，有意开解她一番。

与慕熠打过招呼之后，便直接钻进了燕家的马车。

“韶灵，那裴珏是什么德行你我心中都清楚，你可千万不要因为他犯蠢而让自己不痛快啊。

若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你放心吧，月羲。”

燕韶灵亲昵的握住她的手，神色平静。

“答应这门婚事之时，我便知道嫁过去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裴珏不爱我，他爱的是玉梓贞。

若我与玉梓贞日后没有冲突也就罢了，倘若有……

呵，裴珏也绝不会站在我这边。”

“韶灵…你就一点也不介意裴珏的态度吗？”

“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清楚了不是吗？

若每每遇到这种事情我都要难过介意，那这往后的日子，如何才能过得下去呢？”

“可是，你不是喜欢裴珏吗？”

姜月羲静静的端详着她，也确确实实从她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伤心难过。

她实在是觉得燕韶灵的举措有些奇怪。

若喜欢一个人，当真能做到对这些毫不介意吗？

姜月羲曾想过，假若换成她是燕韶灵，必然无法容忍自己心爱之人与自己定下婚约后，却还与旁的女子纠缠不清。

但燕韶灵，她好似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究竟是她对裴珏的喜欢太深，深到无论裴珏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有半分介意？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裴珏这个人？

姜月羲隐隐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燕韶灵也有些愣神，不知想到什么，半晌后才默默道。

“是啊，我喜欢。

但是我只要他日日能出现在我面前便好，至于他会不会喜欢我，这并不重要。”

姜月羲没想到燕韶灵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旁的。

“罢了，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便是说上再多也没用。

因为心中早已坚定的想法并不会因着他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

你只要日后不后悔便好。

其他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燕韶灵会心一笑。

“月羲，谢谢你。”

……

时间转瞬便过。

一直昏迷不醒的玉梓贞终于苏醒之时，也正是裴珏迎娶燕韶灵的大喜日子。

燕指挥使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真是恨不得能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陪嫁。

真真称得上是十里红妆。

裴珏便是心中再如何不愿，到了这一日也不得不强打着笑容，亲自带着迎亲队伍，一路吹打着来到燕府，将燕韶灵迎上花轿。

裴大人一向公正廉洁，在朝中的人缘也不错。

而燕指挥使虽然名声不好，但禁不住他是乾元帝的左膀右臂，颇受乾元帝宠信，朝臣们自然不会愿意在这等小事上得罪于他。

因此这场燕韶灵与裴珏的这场婚事，倒是来了不少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谓是高朋满座。

姜月羲作为六王妃，亦是同慕熠一起，早早的便来到了裴府。

待一对新人拜过高堂，燕韶灵被送到新房之后。

姜月羲、顾听锦两人也与裴璃一起紧接着往新房而去。

黎凝容因着马车在路上出了些意外，这才来得迟了一些。

好在裴家下人早就得了自家大姑娘吩咐，一见到黎凝容，便亲切的迎了上去，替她引路。

但裴府内宾客众多，黎凝容又有些着急，走路时便有些没太注意。

在转过一道垂花门时，正好与迎面走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姑娘小心！”

黎凝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而那人及时扶住了她，等她站稳后这才飞快松手紧接着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莫怪。”

黎凝容定睛看去，这才发现竟然是个熟人——楚清衍。

她眼神微闪，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别过眼神，侧身躲过这一礼。

“公子不必挂怀，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黎凝容并没有停下来与楚清衍叙旧聊天的意思，微微点头示意后，便领着婢女继续往前走去。

黎凝容走的很是利落洒脱，因而也没有发现，身后楚清衍的目光一直紧紧盯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