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幼崽成长日记》 1、神明逝去 “吾皇……一路走好!!”白发苍苍的老者五体投地,额头紧紧贴着灼热疮痍的土地,浑浊的泪水倒落进地面,转瞬不见。 便是他极度悲怆的哭号,也被凌厉的风刀刮得支离破碎。 可下一秒,风止,声熄。 世界陷入了绝对的沉寂。 万物惶恐。 直到它们脚下的土地震颤,它们头顶的天空嗡鸣,呜咽声在一瞬间传遍每一个角落,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极力挽留着什么。 万物跪拜。 人族口中不断喃喃,仅剩陛下二字清晰可闻。 可血泪泅湿土壤,喉咙灼痛喑哑……哪怕他们口中诵念了千千万万遍愿陛下与天同寿,也终究—— 未能留下那位为这个世界耗尽心血的神灵。 未能留下那位以一己之力庇护万族的神灵。 万族的陛下。 吾皇。 当天地重归于寂静之时,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便知晓了。 从此时此刻起,它们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神明。 从此以后,信仰之力无所依托,头顶天空再无庇护。 从此以后,鲜血浇灌苦难,天灾己祸随行。 再也不会有善良的神明为它们的一族生死而殚精竭虑。 “陛下……” 在纯白无暇的布帛上,用滴血的指尖一笔一划写下无尽的祝祷。 人言兽语,凝聚了万物鲜血的祝词,红白两色的布帛在每一棵树木的冠顶飘扬,随着世间最自由的风,猎猎召唤着那位离去的神明。 “陛下,此去宇宙无垠,星海辽远。” “愿您,无痛无疾,终有归期。” “吾皇,等您回家。” 宇宙浩瀚,不是每一颗星子都能孕育出一个世界,也不是每一个世界都能拥有一位神明。 神明的逝去并非陨落,就如同那颗在无垠星海中游荡穿行的纯白光点。 祂离去,祂寻找,祂停留。 自初源之地离去,在浩瀚辰星中寻找,最终误打误撞在那颗水蓝色的星球停留。 在北煜努力板着脸跟面前的小伙伴们郑重其事地宣告,等妈妈肚子里的弟弟生出来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弟弟屁股时,军区医院里,北煜的爷爷和爸爸,嘴里正不停地念叨着:“女儿女儿一定是个女儿……” “北煜,万一是个妹妹呢?”一个胖乎乎的小豆丁一脸天真的问道。 北煜皱眉严肃的小模样一瞬间消融不见,甚至还没忍住傻笑了一声,所幸及时收敛表情。 而后假模假样的咳嗽一声,说话时声音里似乎都还带着一股子奶香味儿:“要是妹妹的话,也是要打的。” 紧接着赶紧又接一句:“不过只能够轻轻的打一小下!就像这样。” 在小伙伴们灼灼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的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手心。 “切~” 一片嘘声中,北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双标。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并且眯着眼美滋滋地幻想自己有了妹妹后的美好生活。 但现实总是最擅长在人看到希望时给予致命一击。 北栎不敢置信地听着医生的话,恍惚间只觉得这世界过分荒唐。 什么叫孩子心脏残缺? 什么叫医学史上没有案例,无法给出治疗方案? 什么叫……孩子可能活不了? “可之前我们每次做检查,医生都说胎儿一切健康!怎么会……”北奶奶紧紧攥着医生的手腕,苍老颤抖的声音像是质问,更像是抓着悬崖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 即使是见惯生死的医生,此时眼中也藏不住那一丝怜悯,叹息着摇头:“抱歉,请您冷静,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保住孩子的性命。” 北玺在母体中待了九个多月,也昏迷了九个多月。 作为神明的灵契者,药灵从陛下昏迷的那一日起就竭尽全力护着她。 这里的人族有可以透过身体看到子宫内胎儿的神奇工具,它不得不在维系陛下生命时又耗费一部分精血塑造成一个假的心脏,以欺骗过这个世界的人族。 让陛下所在的母体不至于因为胎儿的心脏残缺就选择打胎。 虽然不得已欺骗了这些人族,但作为孕育陛下的母体,药灵不仅没有夺取她的生机供给给陛下,还分出了一部分自己的灵力回馈给对方,也算是单方面为陛下了结了这份因果。 毕竟神药的灵气,足以生死人肉白骨,这具母体之后如果不出意外,一定能够活得很长很长很长…… 但它万万没想到人族孕育胎儿竟然要耗费足足十个月之久。 于是当陛下终于被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族从母体中剥离时,作为神明的灵契者,药灵小妖终于因为血精耗尽而陷入沉眠。 没了它塑造的假心脏,新生儿残缺的心脏便再无遮掩,这个噩耗也如一盆彻骨的冰水浇在了北家每一个人身上。 北栎看着保温箱里小小的女儿,心脏宛如被人狠狠攥住般生疼。 新生儿青紫的皮肤尚且皱巴巴的没有长开,她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躺在那儿,如果不是仪器还在稳定的运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死婴。 连哭都未曾哭过一声。 医护人员也不敢像对待其他新生儿一样对她。 实在是她太脆弱了,一点颠簸,一下轻轻的翻动,都可能会轻易要了她的性命。 “爸,给孩子起个名吧。”北栎的声音喑哑,视线始终停留在女儿身上不曾移开。 舍不得移开,也不敢移开。 生怕一眼没有看着,小小的人儿那本就摇摇欲坠悬着一线的脆弱生机彻底消失。 北顼的情绪也没比儿子好到哪儿去,只是他老了,经历的更多,看起来也就更冷静些。 闻言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口:“就叫北玺吧,玉玺的玺,我北家的孩子,担得起这个字!” 早在儿媳怀孕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定下了这个名字,无论男女。 北玺刚恢复一点意识,听到的就是老人这番话,她想要睁开眼看看说出这番话的人,努力了一下却没有成功。 可哪怕只是她眼睫的轻轻颤动,都足以让原本就一直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的北栎欣喜若狂。 “爸!宝宝一定很喜欢这个名字!她刚刚眼睛动了,我看得清楚……” “北玺,玺儿,你是不是能听到爸爸和爷爷的声音?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好不好?” 北栎激动地攥紧了手指,可声音却始终放得很轻很轻,生怕惊着了保温箱里脆弱的小生命。 北顼也激动地上前一步,俯身紧紧地注视着保温箱里小小一团的孙女,呼吸都压抑的极轻。 神灵心念一动便足以聆听世间万物的声音,即便这个世界的人族语言与天启的并不一样,北玺也清楚地理解了父子二人话里的意思。 只是……爸爸,爷爷? 北玺刚刚清醒,意识都还未彻底归拢,不太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是想要睁开眼睛的,即使不为了回应说话的两个人族,她也想要亲眼看看自己现在身处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可惜,她现在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个植物娃娃一样躺在保温箱里一动不动。 注定要让那两个人族失望了。 这是北玺用这具身体睡着前最后的念头。 “妹妹,你早点醒过来好不好?” “妹妹,奶奶说你生了病,可是他们都不告诉你究竟生了什么病,是感冒吗?感冒的话,等你醒了哥哥给你用奶瓶泡感冒冲剂喝好不好呀?” “玺儿~哥哥好想跟你一起玩儿,你怎么这么爱睡觉啊?胤哥说小孩子都爱睡觉,原来他不是骗我的……” “妹妹,你好像只小猪奥~” 小孩子奶里奶气的念叨一直在耳边不停,北玺都被他从睡梦中念叨醒了。 意识清醒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北煜小朋友那句“妹妹,你好像只小猪奥~”。 北玺不太知道这个世界的“猪”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将这句话记了下来,方便以后更多的认识这个新的世界。 这一次,她成功睁开了眼睛。 只是眼前依旧模糊不清,只依稀听到刚刚那个奶乎乎的声音惊讶的啊了一声,然后就踩着蹬蹬蹬的脚步飞快跑走了。 北玺:“……” 默默“打量”了一下自己目前身处的环境,然而视线朦朦胧胧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般什么都看不清,所以直到身边多了几个人的时候,北玺也没弄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爸爸你快看,妹妹真的睁开眼睛了!我一直跟妹妹说话,说了好多好多她就睁开眼睛了!”去而复返的北煜拽着北栎的袖子,另一只手疯狂指着保温箱里睁开眼睛呆呆看着上方的妹妹,兴奋地手舞足蹈。 即使是这样,他都还记得家人时时的叮嘱,压低声音不要吓到了妹妹。 北奶奶凑得最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保温箱里的小孙女,眼底藏着水光,颤着声小声地问:“玺儿,看得到奶奶吗?奶奶在这儿,宝宝你看得到我们吗?” 听到他们饱含情绪的声音,北玺费力地偏头,然而再努力,也只能看到几道模模糊糊的影子。 这让她有些无奈。 神明生来便知世事,她从未弱小过,更未曾沦落到如今这样连双眼都蒙翳的境地。 只是她也从这些人族欢欣的和自己单方面沟通中获知了一些信息。 自己现在是个刚刚出生的人族婴儿。 另外自己的身体似乎患有很严重的疾病,需要他们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对待,连说话的声音都放的极低。 但接收更多的,是他们字句间毫不掩饰的疼爱和怜惜。 当四周重回安静,北玺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世界,开始感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 2、小星星 的确是人族婴儿的身体没有错,只是心脏残缺破烂,应该是在遭遇宇宙洪流的时候被绞碎,散逸在世界之外的星空中了。 闭上眼,意识沉浸到脑域之中。 当北玺看到脑域中原本浩瀚如海的信仰之力干涸的只剩缕缕轻薄雾气在飘荡时,再淡定,此时也不由得愣了片刻。 她那么大一片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信仰海呢? 虽然在拯救启天万族时的确耗尽了神力,但那都是她自己修炼得来的神力,并没有消耗多少信仰之力。 在宇宙中踽踽独行时也没有过太大的消耗,怎么昏迷了一觉醒来,她原本充沛的信仰海直接就蒸发了?! 北玺轻轻伸手,指尖触碰到那些丝丝缕缕犹如轻烟薄雾般掠过她细嫩的皮肤,却连一滴液体的形状都凝聚不成。 目之所及,只剩下一颗干枯的藤蔓漂浮在半空,唯有根部一点点的绿色昭示着它苟延残喘的生命。 北玺:“……” 小小一只的奶娃娃睁开眼睛,攥紧的小手暴露了她不怎么淡定的心情。 神明有点后悔。 神明从未如此弱小狼狈过。 然而如今的神明已经成为了身患重疾的人族幼崽,既不能回溯时光,也不能挽回失去的一切。 可能是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太大,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滴滴滴的声音,北玺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先迎来了心脏处突兀的抽痛。 保温箱里原本安静躺着的小小婴儿突然皱巴着脸哭了起来。 心脏处抽搐的疼痛伴随着一直急促的滴滴声,那不是脆弱的婴儿所能够承受的痛苦,可北玺躺在小小的保温箱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哭声来发泄。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保温箱外响起,北玺已经听不清楚那些人族说了什么,她已然陷入了莫大的痛楚中难以挣脱,耳边只有一声比一声清晰的滴滴声在不断响起,像是死神在她耳边敲响的丧钟。 神明会死吗? 恍惚间,北玺只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的人族婴儿般哭得声嘶力竭,喉咙的灼痛却并没有有效的减轻心脏处的疼痛。 很疼,疼得她错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死去。 神明,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也会死去吧? 当心脏处的疼痛一丝丝缓慢抽离时,北玺的意识再次陷入昏迷。 甚至没有来得及偏头看一眼外面心慌不安的人族。 “孩子实在是太小了,而且国内外都没有过这种病例,手术介入的话最少也要等她长大,但……” 医生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是在北家人绝望悲伤的目光中止住了。 然而就算他不说,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听懂了未尽之意。 “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孩子才这么小,还什么都没看清楚……”北奶奶摇摇欲坠的被儿子用手搀扶着,几度泣不成声。 她盼了那么久的小孙女,为什么才刚刚出生就被残忍的判了死刑? 孩子刚刚疼得哭到浑身发紫,哭得那么用力,哭声却小的几乎听不见…… “抱歉,医院方面已经请了国际最顶尖的团队进行沟通,但我们一致的意见是,孩子真的太小了,一个不慎就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所以能不能活下去,目前更多的还是靠孩子自己的求生意志。” 在医生为难又沉痛的目光中,老人家颓然地松手。 “栎哥,要不……我们送玺儿走吧。”袁欣雅面色惨白的闭眼,说完这句话,便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一般,似一堆软泥瘫坐在床上。 只有不断滑落的眼泪,一颗颗砸落在白色的被单上,砸得人心生疼。 北栎沉默地坐在一旁,听到妻子这句话后手指猛地攥紧,周身气息仿佛被压抑到极致,却死死地咬牙撑着,不曾爆发。 然而妻子颤抖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响起:“我……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很残忍,但是、但是与其让她这样天天痛苦的熬着疼着,不如……” “——新雅!!”北栎猛然出声打断她未出口的话。 可当他压抑着极致的愤怒扭头看过去时,却只看到妻子死死攥着被子,正无声崩溃地哭着。 汹涌的情绪一瞬间僵滞,妻子的眼泪如同冷水般从他头顶浇落。 “新雅。”北栎闭上眼,近乎哀求的陈述道:“那是我们的女儿,她还在努力的活着。” 所以,不要再说那么残忍的话,不要再往各自的心口上剜肉了行吗? 北栎站在女儿的保温箱跟前,布满粗糙茧子的大手在半空轻轻抚着小家伙没长开的眉眼。 却没想到原本睡得正香的婴儿会在这时睁眼。 父女两个截然不同的眼眸目光撞在一起时,双双都有些怔愣。 北玺率先回神,轻轻眨了眨眼,咧开嘴露出粉色牙床,无声地对这个人族笑了笑。 这是她睁开眼清楚看到的第一个人族。 他俯视着自己,很高,眼中饱含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完全包裹。 “……玺儿?”北栎被女儿笑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但还是下意识地更贴近她,尽量克制着情绪低声问:“玺儿,是看得到爸爸了吗?” 爸爸? 北玺好奇地打量这个自称爸爸的人族,能够感受到自己这具身体和他之间的血脉牵连,于是在听到他的问话后,下意识想要回答。 “啊~”小小的奶音让她愣住。 北栎却惊喜极了,微红着眼眶,隔着保温箱轻声和她说话。 北玺听得懂,却只能用小小声的啊啊来回答,也不知道这个自称爸爸的人族有没有听懂,反正他单方面跟自己聊得很开心。 “宝宝,努力活下来好不好?” “等你再长大一点,爸爸带你出去看蓝天白云,看花看草,看医院里没有的一切。” “爸爸知道很疼,但是我们家玺儿一定是世界上最坚强最勇敢的宝宝对不对?” “爸爸爱你。” “啊~”北玺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即使这个人族可能并不能听懂。 无论如何,无论多痛,北玺都是没有选择的。 她必须活下来,因为一旦她脱离了这具脆弱的人类身体,就会立刻被这个世界排斥出去,到时候茫茫宇宙,她又失去了神力,再想要找到一个有智慧生命存在的世界,就很渺茫了。 她要尽快恢复,毕竟她的子民还在等她回家。 北玺并不觉得医院里的白蓝两色看久了厌烦,因为家人总会经常来陪她单方面的聊天。 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的奶奶,总是沉默但目光慈爱的爷爷,高大冷峻但对自己很温柔的爸爸,以及奶声奶气爱装小大人的哥哥。 她花了一点时间将他们的身份与启天大陆人族的关系对应,明白了爸爸哥哥不是自称,而是生父与兄长。 她也见过了孕育自己的母体,也就是她的妈妈。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人族,北玺能够清楚的从她的目光中感知到对自己的爱和愧疚。 但也能够感受到她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排斥。 毕竟……从她出生到如今,小半个月过去了,妈妈似乎只出现了三次。 每一次过来,都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流泪,不到片刻后便会匆匆离开。 北玺能够理解她所有矛盾尖锐的情绪,毕竟她已经在启天活了无尽年岁,人族……总是这么复杂的。 “玺儿,今天轮到哥哥跟你讲睡前故事了,你想听什么故事?”年满八岁的北煜小朋友已经很有当哥哥的样了,拿着厚厚大大的故事书,看着妹妹时眼里是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宠溺。 年仅三岁的北玺半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苍□□致的眉眼微微敛着,闻言抬眼浅浅的笑:“今天想听星星的故事。” 北煜:“……” 很好,是童话书上没有的故事。 北玺看着哥哥慢慢僵住的表情,忍不住抿嘴无声地笑,在他苦着脸看过来时,微微俯身过去。 “那还是玺儿讲给哥哥听,好不好?” 对于妹妹的询问,已经是小学二年级生的北煜小朋友只挣扎了一秒钟,就默默屈服了。 他熟练的把童话书合上放到一边,自己脱掉鞋上床,一只手牵住妹妹的手指,将手腕上多出来的一截红线同妹妹细白脆弱的手腕绑在一起,然后躺下,闭上眼睛。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已经做过很多很多次了。 北玺没有躺下,只是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红线和手指上夹着的监测仪器,眸光柔和的缓缓开口。 “……接到小朋友的许愿,小星星格外苦恼,因为这个小朋友认错星了,它不是许愿星,完成不了小朋友想吃世界上最甜最甜的小蛋糕的愿望……” “小朋友每天都对着星星许愿,小星星终于被念叨的受不了了,只能在一个很黑很黑的深夜,拖着自己亮晶晶的小尾巴,偷偷的从天上溜下来,趁着小朋友熟睡的时候,变出世界上最甜最甜的小蛋糕给他当生日礼物……” “小朋友其实已经不是小朋友啦,他已经很老很老了,只是每一年都会向小星星许同样的愿望,今年已经是第六十三年了,他终于吃到了世界上最甜最甜的小蛋糕,只是除了小蛋糕,他还收到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是小星星歪歪扭扭的字:我还没有名字呢,以后许愿不要再找错星喔~” “那可不可以给它取一个名字?”北煜迷迷糊糊的问妹妹。 “哥哥想给小星星取什么名字?” “……” 看着陷入熟睡的北煜,北玺弯了弯眼眸,偏头安静地注视着窗外夜空中闪烁的点点星子。 3、想要妹妹 大概是妹妹的睡前故事讲得太过温柔和美好,北煜小朋友睡在妹妹身边,做了一晚上的美梦,等到清晨醒过来,在护士姐姐熟稔柔和的聊天中,小心地解开绑在自己和妹妹手腕上的细长红线。 然后巧妙的将红线分成两缕,握着妹妹小小的手腕帮她重新系好。 “玺儿,这几天的状态保持的很好,你哥哥来了,等下让他推你去楼下逛逛吧。”护士小姐姐说着,怜惜地摸摸北玺的头。 今天的天气很好,微风不燥,阳光轻缓微暖的落在北玺的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暖光。 当她坐在轮椅里安静地注视着医院的一草一木时,更像是遗落人间的小天使,美好精致,却又脆弱的令人心悸。 有北家专门聘请的高级护工在照看她,北煜说是推妹妹出去走走,其实只要当好妹妹的小尾巴就行了。 医院疗养部的小花园,北煜跟着妹妹一路过来,已经习惯了下至两三岁上至六七十岁的病人们对妹妹的照顾和喜爱,甚至偶尔还有眼熟的病人家属在路过时非要往他怀里给妹妹塞小零食。 反正花园还没走几步,北煜的怀里已经抱了满怀的零食点心,全是“病友”们给妹妹投喂的。 北煜想到自己昨天来时只抱了本童话书…… 小少年微微抿嘴,莫名觉得自己这个哥哥被人比下去了。 于是当北玺坐在树荫下,拿着护工姐姐准备的纸笔想要画脚边刚冒出嫩芽的小草时,耳边就传来哥哥委屈的追问。 “妹妹,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哥哥了?” 北玺捏着笔停下动作,用空余的那只手去拉住北煜的手指,然后仰头,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向北煜回答:“当然是了,玺儿会一直最爱哥哥的。” 得到妹妹的肯定,前一秒还闷闷不乐的北煜瞬间被哄好,倾身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又小又软的妹妹,认真承诺道:“妹妹乖,哥哥也最爱你了,所有人里面哥哥最最爱你了,会一直一直保护你的!” 闻言,北玺轻轻点头,等北煜退开后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腕上鲜红的细线,眉眼温柔。 少年的承诺从不作假,北玺的回答也并非善意的谎言。 北煜趴在妹妹轮椅的扶手上,看她用浅绿色的铅笔一点点勾勒出来一株小草的雏形。 “对了,等下午的时候,莫子非他们应该回来医院看你,玺儿想不想见他们?不想的话我就让他们不要来了。” 北煜问的匆忙,因为他险些把小伙伴昨天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突然想起,还有点儿小心虚。 因此补充道:“他们是特意空出半天时间的。”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北玺把纸和笔交给护工姐姐收起来,自然而然地牵住哥哥的手指。 “……也不用现在就回去啊,你才刚刚出来一小会儿呢。”北煜有点后悔打断了妹妹难得出来的时光。 北玺晃了晃被哥哥牵紧的小手,抿唇轻轻地笑:“没关系的,哥哥你忘了吗?医生说我如果保持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就快要能出院了。” 北煜原本沮丧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欣喜起来,像一只被小主人顺毛哄成功的猫儿。 对于这一幕,护工小姐姐只是眼含笑意的看着,毕竟从玺儿还不会讲话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熟练哄好每一次不开心的哥哥了。 这也是她做护工这么久,遇见的第一对从来不会吵架的兄妹,有时候光是看着,就让人很想拥有和他们同款的小宝贝。 北玺坐在轮椅上,被护工姐姐推着慢慢进入医院大楼,当阳光和阴影的明暗界限从她身上慢慢掠过时,北煜下意识地牵紧了妹妹的手。 没有人喜欢医院,更没有人愿意将医院当成家来住。 可这个生死都变得冰冷的地方,妹妹住了整整三年,每一天都在忐忑的等待不知何时降临的疼痛折磨和未知生死的命运。 尤其是每次,当他陪着妹妹进出大楼门口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冷空气以及充斥着鼻息的苦涩药味无不让他觉得压抑窒息。 “哥哥,按电梯了。” 妹妹软糯糯的声音让北煜回神,他看了眼电梯,转而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妹妹白嫩但清瘦的小脸儿。 北煜:“玺儿是个小骗子,明明电梯都按好了。” 被他控诉了,坐在轮椅上小小一只的北玺却只是弯着眼对他笑,眼中笑意温暖,轻易就驱散了身边萦绕的羸弱病气,像一轮在安静发光的小太阳。 北煜:“……” 妹妹笑起来好乖,有点招架不住。 出去的时候就是十点多,等回来后不久就要吃午饭了,护工姐姐本来给兄妹两个准备了两份不一样的午餐,但是架不住某个妹控的哥哥非要说什么和妹妹同甘共苦。 然后就和北玺一起欣赏了一出川剧变脸。 “呸呸呸!!”北煜皱着脸把嘴里没什么味道的鸡肉吐到垃圾桶里,难以回味地问道:“为什么妹妹的饭这么难吃啊?” 他也才八岁,这句话脱口而出后看着护工略黯淡的神色,慢慢反应过来后暗自后悔,眼巴巴地蹭到妹妹身边跟她道歉:“玺儿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没有关系的。”北玺敛起笑,认真地对北煜说:“哥哥,没有关系的,你把你自己的饭菜吃完,不要浪费粮食就好了。” 她并不觉得有被哥哥脱口而出的话冒犯或是伤害到,只是无奈又心疼对方在和自己相处时无限制的迁就和小心翼翼,她很想告诉他自己并不脆弱和敏感,但…… 北玺看了眼自责到眼眶都有点泛红的北煜,怕自己要是真的说了,估计哥哥就要抱着自己哭成小傻子了。 北煜吸了吸鼻子,抱着自己的午饭跑到门外蹲着吃。 只有离得远远的,自己午饭里的香味才不会馋到妹妹,落差……应该就没有那么大了吧? 才八岁的北煜总是细心的用自己的方式在爱妹妹,不需要谁来教他怎么做。 “玺儿,你哥哥对你真好。”护工姐姐有些感叹,但也没有停了自己给小朋友喂饭的手。 北玺吃着没有味道的鸡肉,闻言笑的眉眼弯弯。 人族的爱,让神明都无法拒绝,并且沉溺其中。 午后阳光温暖地铺满小半间病房,病床上的被子在光的照射下,似乎都拥有了太阳暖融融的味道。 莫子非和西丞几个小朋友结伴来医院后,推开病房就看到小妹妹恬静地睡在阳光中的模样,睡着的玺儿妹妹乖的不得了,几个兴冲冲的小男孩儿都下意识放轻了动静。 “北煜,我听妈妈说玺儿妹妹就要能出院了,是不是真的啊?”西丞趴在病床边悄声问道。 其他几个小少年都一一趴在病床边上,一个接一个把床边边都趴满了,北煜看不过眼,揪了一个起来另一个又趴回去了。 反正他们竭尽所能都在占据最好的看妹妹睡觉的位置! 听到西丞的询问,原本被他们厚脸皮气到的北煜阴转晴,“当然是真的了,医生说再观察一周左右,玺儿就能出院了!” “哇!!”几人齐齐惊叹。 眼看着床上的妹妹被他们的动静惊动了一点点,北煜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每只手都能捂一张嘴。 “你们小声些,妹妹好不容易睡着了,不要吓到她!”北煜说完,干脆揪着最大块头的樊衢往外走,其他人自知刚刚太激动,都小心地悄悄跟了出来。 刚一出来,莫子非这个最跳脱的就忍不住了,满脸激动地问北煜:“那玺儿妹妹是不是很快就能跟我们一起玩儿了?!” 他们家都没有妹妹,只有莫子非有一个二姐姐,不过是那种趁弟弟年纪小往死里欺负的亲姐姐…… 所以一群小不点儿从四五岁得知北煜有了个妹妹后,那真是天天盼日日盼,就盼着妹妹赶紧健康出院,然后带着妹妹出去玩儿。 “可以是可以,不过爸爸说妹妹不能走久了,不能太累,也不能吹风会生病……”北煜对几人摇头:“所以就算出去玩,也会有专门的护工和保镖跟上的。” “没关系啊,我们只是想陪玺儿妹妹玩,才不想要像陆菱那样疯起来比男孩子还凶的小妹妹呢!”樊衢说起这话的时候,很明显对嘴里所说的陆菱有不小的心理阴影。 “玺儿妹妹睡了多久了?”西丞问北煜。 妹妹睡着的时候是很乖没错啦,但是醒过来的妹妹会软软的笑,会跟他们聊天,会糯糯的叫他们哥哥,又乖又软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西丞的话一问出口,另外两个也眼眸亮晶晶的盯着北煜,期待他的回答。 想要妹妹~想要醒过来会说话会笑的妹妹~ 反正在他们眼里,玺儿妹妹除了身体有点差以外,简直就是全天下哥哥最喜欢的妹妹! 所以他们才每个周末都跟打卡一样准时准点的来医院报到,才不是大人说的什么妹控粘人精,只是太喜欢妹妹了~ 4、手绘魔方 “刚刚睡着没一会儿,你们来早了。”北煜说着,又道:“不过玺儿今天起得晚,午睡应该睡不了多久,不如我们边玩边等吧。” 樊衢:“行,反正我跟我奶说了我晚上才回去。” 莫子非和西丞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就算是在医院,他们能玩的东西也挺多。 然而北玺醒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四个人埋头在桌面上奋笔疾书写作业的场景。 画面多多少少带点儿心酸。 “妹妹醒了?”北煜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当即放下手里的笔。 走到北玺面前后,他当先爬到床上和妹妹的额头互相贴贴,确定她的体温没有偏高或偏低后,才缓和了表情,笑着摸摸妹妹的头。 “玺儿妹妹,我们给你带了一些小玩具,都是我们几个一起手工做的。”莫子非又趴到了床边,从宽大的衣兜里掏出一只三阶的魔方,献宝似的递到北玺面前。 这个魔方并不是普通的一个面一个颜色,反而通体都是北玺最喜欢的浅蓝色,然后每一个浅蓝色的格子里,都有一个丑萌丑萌的手绘图案。 有的是小花小草,有的是简笔的表情,还有蓝天白云阳光星月,不同的小动物,不同的天气,以及一面全然相同的浅蓝色空白格子。 “玺儿妹妹,我先帮你扭一面出来,你就知道这个该怎么玩儿了。”莫子非兴匆匆地撸起袖子,在北玺新奇的注视下垂首认真地拧着手里的魔方。 选定的其中一面,中间有一个浅蓝色的格子,四周也很快被莫子非拧出了其它的东西。 一棵小草一朵小花,一个思考一张笑脸,一朵白云一轮阳光,一只小狗和昭示着风的蒲公英小伞朵。 “看!这样就是完整的一面了。”莫子非把拼好的那一面递到北玺眼前。 北玺伸手接过来,有点好奇地翻转着其它面。 北煜跪坐在妹妹身边,不等她询问就细心地给她解释:“因为我们想给你做一个特殊的魔方,所以这个魔方除了能够将相同系列的手绘拼成一面,还能够只拼出一面,用来代表当天的心情和一些天气。” 西丞趴在莫子非旁边,接话道:“不过我们都是第一次做……有点儿丑,玺儿妹妹你不要嫌弃喔,等哥哥们再多练练,一定能够画一个更好看的魔方!” 北玺捏着魔方,看着莫子非拧好的那一面,抬眼将小少年们忐忑又暗自期待的小表情都收入眼底,而后轻轻摇头,声音软软:“一点都不丑,哥哥们画得好棒,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它的。” 被妹妹夸了…… 妹妹好乖,好会说话奥,讲话的时候认真乖巧又真诚,一点儿都不像是在撒谎安慰他们! 几个小少年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扭捏着一点儿都看不出在外面当混世魔王的样子。 唯有北煜还算淡定,只是有点压不住疯狂想要上扬的唇角。 “玺儿妹妹,我们来下棋吧?我昨天晚上和机器人玩都赢了好几局,今天肯定能赢你!”莫子非脑子里总是装着各种各样的小游戏,有他在,哪怕是在病房待一天都不会让人觉得冷清无聊。 只是在下了几局后,他就借口还需要做作业从棋盘上灰溜溜退下了。 北煜拿了枚黑色的棋子丢他后脑勺,“子非你怎么每次都这样?玺儿都没好好玩,就看你耍赖了。” “……那又不是我想耍赖。”莫子非委屈不服,反手指着自己脸上早已贴满的小纸条控诉:“明明是因为我就算输了也已经没地方贴了啊!” 北煜:“……所以你就让我来替你输?” 莫子非心虚地干咳一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北煜。 “哥哥,你要落子吗?”北玺捻着一枚白子询问。 即便是已经赢了莫子非那么多局,她也依旧安静耐心,全然没有胜者的得意姿态。 只是这样,更让几个本来跃跃欲试的小少年避之不及。 北煜和几个小伙伴目光相接,都在一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想表达的话:妹妹是个大佬,惹不起。 于是自然而然的,北煜开始收棋子,边收边装作不经意地道:“玺儿乖,我们先不下了,等你子非哥哥把作业做完再下棋,哥哥陪你玩其它好不好?” 西丞和樊衢在一旁齐齐点头。 只要别下棋,什么都好。 旁边莫子非讪笑着把地上的棋子捡起来装好,而后又立刻转过身拿着笔苦思冥想。 “那哥哥的作业做完了吗?”北玺偏头问正在收捡棋盘的哥哥。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哥哥昨天应该是拿着本童话书就跑过来了,作业好像都是今天司机叔叔送过来的。 “别担心,我的作业在学校就完成了。” 北煜面带笑意答得轻松,那边正赶作业赶得起劲儿的三人不由得齐齐朝他投来幽怨的小眼神儿。 在妹妹面前被不经意揭露是个拖延症学渣什么的…… 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北煜的那些小心眼儿,这话如果换个人来回答,哪怕是同样的一句话,那都只是简单的阐述事实。 但换了北煜…… 呵,心机妹控! “哥哥好棒!”北玺毫不吝啬对哥哥的夸奖。 夸奖一出口,莫子非三个更酸了。 妹妹的夸奖什么的,哼! 小学二年级的作业并不多,但他们还有各种课外班补习班,今天虽然请了半天假,但作业和相关课业的练习都是必须的。 因此说是陪妹妹玩儿,其实就是换了个地方凑堆写作业,偶尔打打闹闹开个小差,顺便陪妹妹看看动画片,一天也就过去了。 樊衢仗着块头大,挤在几个人最中间,小心翼翼地摸摸妹妹的头发:“玺儿妹妹,等你出院了我们就来找你玩儿。” 西丞抿抿唇,有些舍不得离开,但也摸了摸妹妹的脸,叮嘱她:“在医院要好好吃饭,我们要上学,你出院的那天不能够来陪你,不过等你回家了,以后我们就能够保护你了,所以玺儿妹妹这几天一定要乖乖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离别的气氛总是有点伤感的,但莫子非是永远的气氛终结者,他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儿童相机交给护工姐姐,然后拽着自己几个小伙伴一起,在病床前和北玺来了一张大合影。 “这可是最特殊的一次合影,代表着下一次再见面,我们看到的就是一个健健康康的玺儿妹妹了。” 拍完照还美滋滋地分享:“等我回去把照片洗出来,到时候给你们一人分一张。” 等他们都离开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病房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 北煜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护工姐姐正在给妹妹喂饭。 想到白天从妹妹那里分过来的一口午饭,再看妹妹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抗拒不喜的安静模样,北煜关上门,拿着自己的晚饭蹲在外面大口大口地吃完。 当病房的灯暗下去,北煜抱着瘦瘦小小的妹妹,在安静的夜晚发呆。 他其实想不到什么深奥的关于生死的东西,他也不知道不在乎这家医院会有多少生命彻底终结在这个夜晚,他只是抱着自己最爱的妹妹,呼吸着妹妹身上微苦的药味,思考等天亮了之后,会是爸爸妈妈还是爷爷奶奶来陪着妹妹。 三年里,北家人从来不会让北玺一个人待在医院,每一天都会有家人陪在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她一起看书看动画。 前几天是爷爷奶奶,这两天是自己,那明天应该是爸爸和妈妈一起过来了吧? 不过能听妹妹讲故事的人一定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北煜心满意足地和妹妹的小脸儿轻轻贴贴。 妹妹晚安,哥哥要去梦里保护你啦~ 离出院还剩两天时间,北玺的病房却人来人往变得热闹起来。 隔壁病房的姐姐,楼下病房的奶奶,住院一部二部,楼上楼下的病人,只要是能够走动的,几乎都在这两天里抽空来了趟北玺的病房。 北玺从出生就在医院,在这间病房里住了整整三年时间,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知道她,稍微住久一点的病人也都知道她,就连偶尔下去走动,也会因为足够精致可爱的外貌和过分幼小的年龄而被人关注。 所以三年下来,关心她身体和病情的人数不胜数,她在生死之间挣扎着,每成功一次,都会激励更多的人在疾病苦痛的折磨中咬牙继续活下去。 有人说她是最幼小的奇迹,但奇迹是不能够被复制的。 因此很多人不论自己活得怎么样,终归是希望她能够更好更健康地活下去的。 在得知北玺身体状况趋近稳定,很快就能出院的消息后,大家便都自发地来到这间在医院里几乎人人皆知的病房。 “恭喜我们玺儿小宝贝,马上就要出院啦,有没有想过出院以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隔壁病房的姐姐笑着说:“没想到的话可以现在想喔,这可是宝贝你人生中最最值得开心的一件大事,要有仪式感才行!” 当然了,关于才三岁的小宝贝能不能听懂什么仪式感之类的高深词汇,大家一致默契地选择忽略掉了。 他们家玺儿宝贝这么聪明,就算不能听懂,也一定可以意会到的! 北玺果然也没有让他们的盲目自信垮掉,抿唇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等我出院了,我最想和哥哥们一样,去上学。” 不等他们为这个想法发表意见,北玺又谨慎地补充:“不过我才三岁,要先上幼稚园小班。” 5、保佑万事顺意 小朋友端端正正地坐在病床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弯,窗外透进来的夕阳浅浅地洒落在她的侧面,将她原本苍白的面色都晕染出几分健康的薄红。 美这个词似乎并不适用于小朋友们,但当病房为那一瞬间而寂静无声的时候,他们却的的确确从才三岁的小姑娘身上看到了一种脆弱易碎的美。 美的令人不自觉地放轻呼吸,并为之心悸。 “咳……”隔壁病房的小姐姐低咳一声,同时也唤醒了其他人。 在北玺干净的目光看过来后,小姐姐扬起笑容说:“那姐姐提前祝宝贝你开学顺利喔,幼稚园里有好多同龄小朋友,玺儿以后可以多跟他们交朋友,能一起玩的小朋友多了,就再也不会像医院里这么无聊了。” 旁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奶奶同样慈爱地开口:“可惜我那小孙子今年都读六年级了,不然那小子还能保护玺儿呢。” 北玺知道这个奶奶口中的小孙子,他也经常来医院,偶尔会陪着奶奶来看望她,还会给她带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具。 不远处抽屉里还放着的几颗弹珠和卡片,都是那个小男生送给她的礼物。 “谢谢奶奶,我哥哥说他会永远保护好我的~”北玺偏头弯眼笑着,稚嫩的声音带着小朋友特有的软糯,慢吞吞的讲话时就会给人一种拖长了尾调在撒娇的感觉。 她有世界上最爱最爱妹妹的哥哥保护,所以就算奶奶的小孙子不能保护她,也没有关系的,只是依然感谢老人家对自己的这份疼爱。 闻言,老人家和来探望的其他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显然也是想到了恨不得走哪儿都把妹妹揣兜里带着的北煜。 “是是是,我们玺儿是个好孩子,你哥哥小煜也是个好孩子,有他保护你,等你出院了,我们也不那么担心了。”有人心情略微复杂地说出彼此的心声。 即使北煜和北玺一样,在他们眼里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娃娃,但要论对北玺的爱护,北煜这个哥哥绝对不会落后给任何一个人。 更何况,他们都曾见过不在北玺身边的北煜,虽然依旧温和有礼,但……总觉得和在北玺面前时不太一样。 或者说是大相径庭更贴切一点? “玺儿,后天你出院的时候,我应该在手术台上,就不去送你了。”一个十九岁的女生俯身抱了抱北玺。 她的脸色红润,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病人,但宽大而空荡的病服,抱住北玺后浓郁到溢满她鼻尖的苦涩药味,以及她眼中似乎将要消失的光彩,都在清晰而冷酷地陈述着她早已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时日无多的事实。 “锦媛姐姐……”北玺伸手回抱住她细瘦的腰。 苏锦媛慢慢松开环抱着小朋友的手臂,站直后对仰着小脸儿看过来的小宝贝露出明媚的笑,洒脱道:“好啦,我抱了我们的玺儿宝贝,肯定能够沾沾你身上的好运和勇气,这次也一定能够活着离开手术台的!” 可惜这份洒脱是装出来的。 北玺没有拆穿对方虚假到不堪一击的坚强,反而张开小手问她:“那姐姐要不要再多抱抱?我会努力保佑你平安喔~” 苏锦媛闻言怔了怔,随即微红着眼眶后退了一步,摇头笑道:“不了,姐姐沾一点点就好了,剩下的所有好运,宝贝你都好好留着,让它保佑你往后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北玺认真到不掩探究地看着她,在对方有些狼狈地躲避开视线后,便明白了苏锦媛的选择。 她无权干涉别人已经决定好的生死,也不想干涉。 “好吧,那我就保佑姐姐以后万事顺意吧~”北玺对她弯眼笑着,眼眸里漾起的无奈让苏锦媛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真的被神明所庇佑且纵容着的。 只是,世间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怎么会听不到自己曾经日日夜夜的乞求呢? 世间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应该也只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人间百苦,而不会像面前的小姑娘这样,轻声说要保佑她万事顺意。 时间不早了,北玺年龄小,身体又孱弱,在护士进来的时候,苏锦媛敛下心中的不舍,只在北玺床头留下一只浅蓝色的叠的格外精致的千纸鹤,就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玺儿,今天身体有没有难受?心脏还是那么疼吗?”护士小姐姐温柔的声音打破热闹后的死寂。 北玺回答了几句,等她走后,半靠在枕头上,抬手捂上左胸,心脏处时不时传递给感官神经的隐约抽痛让她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但只要心脏还在痛,就证明自己还用这具身体真真切切的活着。 神明也会有胆小的时候,她并非畏惧死亡,毕竟死亡总比活着更容易,但她心有牵挂…… 护工姐姐去拿晚饭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北玺一见到对方,干净清透的眼睛就弯了起来,软声喊道:“爸爸~” 北栎大步走过来,弯腰小心环抱住怀里小小的人儿,磁性且略显冷漠的声音也变得轻缓:“玺儿有没有想爸爸?” 北玺将头窝在爸爸的颈窝里,轻轻应了一声。 父女两的这次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北栎扶着女儿重新靠回枕头上后,自己也坐在女儿床边的凳子上,伸手接过护工手里的晚餐,准备亲手喂女儿吃饭。 对于他每次匆匆忙忙撵过来就为了亲手给闺女喂口饭的行为,护工小姐姐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时间长了,难免在心中感叹要是玺儿不生病,那北家应该是所有人都会羡慕的完美家庭吧。 北玺的晚餐并不丰盛,而且她能吃的东西和味道实在太少,丰不丰盛对她而言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听着监护仪器稳定有序的滴滴声,听着走廊外窗户外医院里偶尔匆忙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喧闹,再看一眼病床边用大手小心翼翼举着小勺子给自己喂饭的爸爸,北玺便觉得自己的胃口似乎变得好了一些。 “爸爸,我吃饱了。”北玺抿嘴偏头,拒绝了北栎接下来的投喂。 餐盒里的食物才只少了一点点,但北栎揉揉女儿的头发,眉眼温和地笑着说:“饱了就不吃了,玺儿晚上饿了再跟爸爸说。” 北玺吃剩的饭并没有浪费,北栎把剩了大半的饭菜全部添到自己的碗里,有味道的,没味道的,全部和在一起吃完了。 北栎吃饭动作并不粗鲁急切,只是一板一眼一口口吃着,从他的表情里绝对看不出他对这份饭的喜恶,吃饭吃的更像是在做填饱肚子保证饿不死的任务一样。 他吃饭的时候,北玺就半靠在枕头上安静看着,父女两个的目光偶尔撞在一起,不用说什么,即使沉默,病房里的气氛也温馨的让人心尖微暖。 吃过饭,北玺在护工姐姐的帮助下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后,北栎已经拿着吹风在等了。 北玺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任由背后爸爸用吹风细细地吹着已经长到脖颈处的头发。 北栎曾经并不擅长这些,但在儿子出生后,他就熟练掌握了各种育儿技能,只是养儿子和养女儿差别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大。 他一开始甚至连抱一抱女儿都不敢用上力气,护士怎么放他怀里,一个小时后,孩子就还是怎么个姿势,一分一毫的移动改变都不敢有。 后来慢慢跟着护士学,在北玺还只有巴掌大点儿到如今,北栎在她身上所付出的耐心和爱,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父亲的角色。 只是哪怕再精心的照顾,女儿的身体也依然羸弱,瘦瘦小小的一小只,就连他轻轻托在掌心吹干的头发,都比普通小孩儿细软很多。 像她这个人一样,脆弱的仿佛只需轻轻一碰就会被折断。 “爸爸,我还要剪头发吗?”北玺坐在爸爸怀里,白嫩的小手手心里握着几根自己的头发。 北栎揉了揉女儿刚洗过的蓬松又带着点淡淡奶味的头发,说:“不用剪了,出院以后等你头发再长一点,就让奶奶和妈妈给我们玺儿扎好看的小辫子。” 以前小姑娘才一两岁的时候,头发长出来一点就被剪掉了,只是那时候她年纪太小身体太弱,每次洗头和吹头发都让人担心她会不会着凉感冒。 毕竟那时候她的病情还不稳定,一点点身体的不舒服都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北栎看了眼被女儿捏在手心里的几根头发,伸手接过,从怀里掏了个小盒子出来,然后将那几根头发都放了进去。 “这次回去,爸爸就让人把这些头发都封存起来,然后拿去寺庙拜托明寂大师帮忙处理。” 北栎说着,又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女儿轻轻舒了一口气,“等出了院,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即使名为死亡的阴霾还长久地压在北家每一个人的头顶,但比起过去那裹挟着他们的密不透风的窒息,如今却寻到一些能容他们喘一口气的间隙,能够稍微松一松紧绷的神经。 6、不要做公主 “以后也不用再把头发收起来了吗?”北玺窝在爸爸怀里,摸了摸自己还带着一点点湿气的头发。 北栎亲亲女儿的额头,“不用了。” 北玺便靠在爸爸怀里发呆。 这个世界……她到来后并没有感知到其他神明的存在,但不是这个世界不曾拥有,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神明似乎都已远去。 因此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的信仰在流窜,只是已经很淡了。 那个所谓的明寂大师,便是佛教的一位信徒,在京市著名的寺庙里担任住持,听说住持是一个寺庙所有信众里,除了佛子以外最接近佛祖的人。 对这类信息北玺了解的并不多,只是曾经在家人开始收集她头发的时候问过一次,当时得到的回答是这些发丝会被储存起来交给明寂住持,由大师念经多少天后亲自送去佛祖的金身前,为她祈福续命。 然而北玺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没有别的神了。 但她也从来不会拆穿或质疑家里人用心为自己做过的每一件无用又浪费精力的事情。 听完爸爸的回答,北玺只是乖巧地点头,而后道:“爸爸,我想听小美人鱼的故事。” 北栎看了眼时间,的确快到小朋友日常而稳定的晚睡时间了。 摸了摸怀里小人儿细细软软的头发,确定不带半点水汽后,又拿药给她吃了,这才抱着她小心地放到床上躺下。 “……小美人鱼去深海最远最黑的地方寻找海巫师……” 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比平时放缓了好几个度,在安静的病房内清晰可闻,虽然慢声细语讲述着和自己全然不搭的童话故事,却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而带着难以窥见的温柔。 病房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北玺握着爸爸比自己粗糙许多的手指,却始终不曾闭上眼睛。 一直等到北栎将这个童话故事讲完,低头一看,女儿都困得打哈欠了,还努力睁着眼睛望着自己。 小朋友犯瞌睡的模样有点乖。 北栎用另一只手帮女儿掖了掖被角,低声问她:“宝贝是不是饿了?” 晚饭就吃了两三口,加起来都只有他一口的量。 北玺摇摇头,晃了晃自己握着的爸爸的手指,有点犹豫地问:“爸爸,妈妈在工作吗?” 这个问题……北栎看着女儿努力睁大的眼睛,有些失笑,俯身贴了贴她的额头,温声道:“妈妈在给我们玺儿布置卧室,说是要亲手给你设计一个小公主的房间,所以才没有来。” “要是玺儿想妈妈了,那我们明天早上就跟她视频好不好?” 北玺:“嗯,爸爸晚安~” 北玺闭上眼睛,却没有第一时间睡着,反而在思考……人族居住的卧室? 小公主的房间是什么样的?会和自己在动画片里看到的那些满眼粉红色的有床的卧室一样吗? 从来没有出过医院的北玺只能够凭借自己的想象进行猜测,但无奈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实在太少,直到想睡着了,脑袋里残存的画面都还是动画片白雪公主灰姑娘们住的小茅屋和厨房的灰堆儿。 “爸爸,我不要做公主。”早起的第一句话就让北栎当场愣住。 在爸爸迷惑不解的目光中,北玺皱了皱眉,认真地重复阐述:“爸爸,公主的卧室都有点漏风,我能不当公主不住公主卧室吗?” 外壳在三岁,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只能通过各种动画片来进行了解的北玺,此时正在用她认为最认真最严肃的状态和爸爸进行沟通。 北栎一个糙老爷们儿,这辈子唯一接触公主的时候就是给闺女讲睡前故事和陪她看动画片的时候,所以脑子宕机了半天都没想明白闺女为什么说公主的卧室会漏风。 漏风??? 北栎觉得自己头顶的问号多到已经维持不住他冷酷淡漠的人设了。 就在北栎绞尽脑汁思考为什么公主的卧室会漏风的时候,北玺已经从他长久的沉默中敏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或许……人族自己创造的动画片里,和现实不太一样?? 想到这里,北玺忍不住抿了抿唇,出声道:“爸爸,我能和妈妈视频了吗?” 北栎从苦思冥想中回神,将手机解锁,拨通妻子的视频后交给女儿。 然后就坐在一旁认真学着护工照顾女儿洗漱的各种细节,手里还端着闺女的早饭等着它变温。 至于什么公主的卧室漏风的奇怪说法,他已经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了。 只要女儿没有再问,就当从没发生过。 计划通。 北玺看着屏幕里笑得温柔的女人,轻声喊了她一声妈妈。 袁欣雅笑着解释:“宝贝,妈妈在家里给你准备惊喜,所以只能让爸爸在医院陪着你了,是不是想我了?” 北玺歪了歪头,没有回答,只是同样对她笑了笑,“妈妈明天要来接我出院吗?” “当然了。”袁欣雅改变了视频的镜头视角,将镜头对准沙发上坐着的北奶奶,只有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明天可是我们玺儿宝贝出院的日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不知道期盼了多久,当然要来接你一起回家,而且爷爷奶奶哥哥都会来喔,玺儿开不开心?” 即使知道沙发上坐着的奶奶看不到自己,但北玺的笑意还是真切了许多,软声说着开心,又隔空和奶奶聊了几句后,被爸爸提醒该吃早饭了才挂掉这通视频电话。 出院前的最后一天,北栎终于从从早到晚都人.流如织的病房现状中直面了闺女的超强人气。 所以他女儿天天躺在病房,医务人员也就罢了,其他男女老少病人家属的,他闺女都从哪儿结识的?还特意来送礼物送祝福,还有个小孩儿哭得撕心裂肺说要跟妹妹一起回家??? 北栎:……别想了不可能的。 夜色降临,北栎看着堆满病房的礼物,无奈地打电话让保镖和司机来把它们先运送回家,只剩下一只淡蓝色的千纸鹤被女儿留在了床头。 “累不累?要不先睡会儿再准备吃晚饭?”北栎摸摸女儿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烫后用被子将她裹在里面抱住。 试图哄睡。 只剩个脑袋在被子外面的北玺笑眼弯弯的摇头,虽然没有午睡,但她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好的,哄睡失败。 刚好进门给北玺做身体数据记录的护士见此忍不住笑道:“我们玺儿宝贝是不是因为明天就要出院了,太高兴所以不觉得困啊?” 北玺对她点头,软声道:“敏姐姐也开心吗?” 这个护士小姐姐是今年调到这边来的,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一大一小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所以对于小朋友的问题,陈敏用笔头轻敲了敲被裹在被子的小人儿的头,回答她:“我当然也开心了,但是也有一点点不开心。” 迎着北玺略带疑惑的视线,陈敏故作伤心:“我们小宝贝明天就走了,姐姐以后都看不到我的小太阳了……所以玺儿要不要哄哄姐姐?” 北玺能够分辨出来,护士姐姐虽然是故意开玩笑,但话里的不舍是真切存在的,于是也敛了笑,努力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手,抬手安抚般地摸了摸小姐姐俯到身前的头。 “没关系的,敏姐姐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们就能用手机见面了~” 于是陈敏成功要到了北栎给女儿临时注册的账号。 旁观全程的北栎:“……” 还能这样?? 但事实还远超他的认知。 因为当护士陈敏离开后不到十分钟,他的手机已经叮叮咚咚响了无数声,扰得他给女儿喂饭都没法专心。 没办法,只能放下勺子,随意划开屏幕看了一眼。 手机里还是女儿的账号,只是刚刚还空空如也的新号,现在好友申请的人数直接是99+。 北栎:“……” 他的账号一辈子都没加过这么多人。 再看那些备注,什么张奶奶?刘医生?隔壁小姐姐?? 随便往上一拉,底下的备注甚至有重备注的。 “玺儿,这些人都是你在医院里认识的?”北栎终于忍不住对女儿发出了灵魂询问。 北玺扒拉着爸爸的手探头看了一眼,而后仰头对爸爸乖巧点头:“对,大家对我都很好~” “……那等你吃完饭,爸爸就把他们的好友申请都通过了吧,现在先吃饭。”北栎关掉手机的一瞬间,听着仍旧不停歇的消息提示音,心情极为复杂。 他发现自己女儿似乎有点特殊的社交技巧。 喂小姑娘吃完晚饭,北栎就守在病床边,看着女儿抱着手机慢吞吞地和别人聊天。 具体为那99+的人不停地给她发语音消息,她从上到下点开听完了,又才慢慢吞吞的回过去一句话。 关键是那些人不仅不觉得她敷衍,还开开心心又给她回了满屏的每条都长达一分钟的语音。 北栎甚至听到有个老太太在和孙子抱怨这个东西怎么不能一直说话,打断她聊天的思路。 北栎:“……” 难怪那么多年龄写着十几二十几岁的账号,备注却是什么爷爷什么奶奶,合着和他一样只是女儿和别人沟通时的工具辅助人。 7、该回家了 眼看着快到晚睡时间了,北栎洗漱好回来后,发现女儿竟然还抱着手机在聊天。 北栎站在门边静静看着,莫名觉得自己透过这一幕看到了女儿几年后成为网瘾少女时的模样。 回过神,他不由为自己恍惚的脑补而失笑,转而朝正准备放下手机的女儿走过去。 北栎的腿长,步子大,两三步就走到了病床边,正好看到手机上还在不断地刷新出新的消息。 但女儿已经将手机平放在枕边了。 “玺儿不再和大家多聊一会儿吗?”北栎伸手拿起手机。 北玺摇了摇头,软声道:“现在是爸爸给我讲故事的时间了。” 这个答案…… 北栎心中一暖,揉揉小朋友的头发,低头给所有人群发了一条消息。 [抱歉,已经到玺儿晚睡的时间了,明天再回复您的消息。] 不再看他们发过来的消息,北栎放下手机的同时,顺手拿起旁边凳子上儿子留下的童话书。 “宝贝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如果千纸鹤也有使命的话,那被神明托于掌心的这只浅蓝色千纸鹤,不光承载着对神明最纯粹诚挚的祝福,还承载着一条不再鲜活的名为苏锦媛的生命。 北玺站在医院的大门外,静静地凝望这个自己待了三年有余的地方。 要是她此时还在那间病房的话,现在应该能够听到苏锦媛死亡的消息了。 可惜那位明媚如花一样的女孩子,最终还是没能活着离开手术台。 春雷在头顶轰隆作响,不过片刻,淅淅沥沥的雨水公平地落在每个忘记带伞的路人身上,冰冷彻骨的凉意冻得人瑟缩着脖子,匆匆寻找可以躲雨的地方。 北玺被黑色的大伞笼罩其间,并没有沾染到半点雨丝,她只是隔着细密的雨幕,略怔愣地发着呆。 不到百年便会经历一次生死轮回的人族,是如何做到在面对死亡时洒脱又豁达的? 是因为……除此之外,再无选择吗? “玺儿,我们该回家了。”北栎摸摸女儿的头,弯腰将小小的人儿抱进怀里。 “好~”北玺回过神,窝在爸爸温暖的怀里,下巴轻轻枕在他宽厚有力的肩膀上,偏头轻轻闭上眼。 细弱的手指微微松开,一抹浅蓝从她指间滑落,最终降落在积水的路面。 雨水飘落在纸鹤的翅膀上,将浅蓝晕染出深色的水渍。 直到它在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没人看到纸上隐约浮现出的黑色字迹。 万事顺意,一路走好。 对于其他人而言再普通不过的一个雨天,对于北家人而言却是绝对称得上大喜的日子,因此全家人都来了医院,只为了能够亲自陪着北玺一起走出离院的这一步。 就好像迈出这一步后,未来都会变得格外不一样。 直到关上车门,车子启动后缓缓驶离这个几乎被他们当成第二个家的地方,所有人才或多或少的缓和了原本紧绷的神经,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往日的阴霾便也随着这口气消散在了空气中,随风远去。 心底倏然畅快了许多。 北玺靠着椅背,偏头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雨幕中不断倒退的风景。 和启天全然不一样的风景。 这个世界有温暖的阳光,有柔和的清风,有或急或轻的雨水,也有按着四季有序生长的红花绿树。 有启天万族最奢望的一切。 “妹妹,前面那里是一个购物中心,里面五楼的几家餐厅都很好吃,四楼有电影院和小型的游乐园,还有很多好玩的店,以后哥哥带你来玩好不好?” “妹妹,往右走的话会有一个动物园,周一的时候游客会变得比较少,到时候哥哥带你去动物园里看国宝好不好?” 北煜是个细心又靠谱的好哥哥,怕妹妹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会觉得陌生不适,因此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的给北玺介绍路过的比较有特色的建筑物。 北玺坐在儿童椅上认真听着,哥哥每问一句好不好,她就乖巧地笑着对哥哥点头。 于是北煜介绍的更起劲儿了。 “妹妹,那一片最高的那个是摩天——”少年稚嫩的声音戛然而止。 北玺为哥哥突兀的安静而好奇侧目,轻声问:“哥哥?怎么啦?” 北煜在妹妹扭头看过来的一瞬间迅速收敛情绪和表情,在妹妹干净疑惑的目光中抿出一抹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玺儿你好像没有吃午饭,肚肚是不是饿了?” 北玺静了静,顺着他刚才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高大的摩天轮静静地矗立在远方,如果轮廓缩小很多很多倍,再被涂上可爱的彩色,就和那些动画片里的游乐园设施成功对应上了。 心思转动间便明白了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噤声,又为什么会这么生硬地转变话题。 在哥哥藏着些许忐忑和心疼的目光中,北玺弯眼对他笑着,轻轻点头:“有一点点饿了,哥哥呢?” 北煜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哥哥也有点饿了,我们先拿个小面包吃了垫垫肚子,吴奶奶肯定已经在家里做好午饭等我们回去吃了。” 北煜低头跟妹妹分吃同一块小面包,也趁机藏匿眼底翻涌的情绪。 人类不愧是被欲.望所驱使的傀儡,欲.望之下,永远不会觉得满足,永远都在贪心更多。 北煜虽然才八岁,但在妹妹身上,他隐约间似乎也懵懵懂懂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盼着妹妹出生,妹妹出生后又盼着她能够活下来。 活下来后便盼着她能够出院,哪怕只是为了看看这个浑浊又多彩的世界。 可当妹妹在今天真的出院时,他心中却又生出了更多贪心的奢望。 他想要妹妹拥有一颗完整的心脏,一具健康的身体。 他想要带妹妹去所有小朋友都喜欢的游乐园,带她去坐旋转木马,去坐摩天轮,去玩所有她感兴趣的游乐项目。 而不是如今这样……哪怕只是无意提及都会觉得心疼和自责。 北玺抬手,将自己只揪了一小块吃掉的小面包递到哥哥嘴边。 “妹妹?”北煜抬头,目光落在面前几乎还是一半完整的面包上,不由微微拧眉:“你不喜欢吃这个吗?” “哥哥吃~”北玺把手往他嘴边又递了递,偏斜的身体第一时间被后面的爸爸伸手托住,让她不用那么费力。 “如果觉得不开心的话,就吃好吃的,可乐炸鸡辣条蛋糕火锅和各种各样的好吃的。”一位生病但总是乐观开朗的女孩子曾经摸着北玺的头跟她说:“碳水和糖会使人感到快乐。” 她说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些热量爆炸的食物,特别是在心情低落的时候。 北玺看哥哥吃掉面包,唇角微弯,小手仍旧伸在北煜眼前。 不需要她再说什么,北煜就已经捏着她的手,抽出湿巾小心细致的帮她擦指尖上面包留下的一点点油渍。 “如果吃美食都不能让一个人开心的话,那就让他忙碌起来,转移注意力。” 北玺收回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手指,觉得那个女孩子说的话很有用。 窗外的雨点愈来愈大愈来愈急,噼里啪啦地摔落在车窗上,滑落时又被迅疾的风刮出歪歪扭扭的水痕,将车外的世界遮掩的一片模糊。 北玺在医院里感受过这个世界的一年四季和大部分正常的天气,但在行驶的温暖的车厢中,隔着小小的空间听雨,这是第一次。 准确说,就连坐这辆被人操控前进的车辆,都是第一次。 一切的体验都很新奇。 她会认真地侧耳听窗外急促的雨声,也会安静地看着驾驶座上司机叔叔对车辆的操纵。 神明居于蝼蚁的身体,安静的用双眼观察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每个族群都有相对应的阶层,人类也不例外,甚至会根据不同的境况自觉划分出更多更繁杂的阶层。 但所有人都认可的衡量标准,无非就是权势以及财富。 如果将权势财富作为阶层标准的话,那么京市北家,一定会强硬的在最顶层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北家并不是京市的新兴势力,而是一个长久不衰的古老家族。 只是在当初的战争中,只活下来了北顼的父亲那一支,之后更是代代单传……到了北栎这一辈,虽然和妻子感情很好,但两人常年也是分居两地的,一个在军队在前线在各个危险的战线出没,一个在公司在出差在东南西北国内国外到处飞。 所以在好不容易盼着孙子出生后,北顼和妻子原本已经知足了,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几代单传的基因仿佛打不破的魔咒,可万万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突然,还是个乖乖软软的小姑娘! 当初北家生了个女儿的消息几乎在圈子里传遍了,所有人在恭喜的同时也不由在心里感慨北家这是受到了命运的捉弄。 一个心脏残缺,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也让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孩子……谁知道是命运的眷顾还是戏弄呢? 只是这些话都不会在台面上当作话题讨论,在得知北家那个住在医院三年的小姑娘竟然可以出院的时候,所有知情者都是惊愕和不敢置信的。 毕竟从一开始就没人觉得那个孩子能够真正活下来。 直到有人亲眼看到那辆号牌全是8的黑色车辆在雨幕中缓缓地驶入北家的车库。 8、妹妹饲养员(修) 回家,这个词对于北玺而言是极为陌生的。 但当这个家里的人都毫无保留地爱着她时,北玺便觉得仅是“家”这个字,都变得和其它人族语言格外不同起来。 和冷冷清清满目纯色的医院不一样,北家的装修风格更趋向于暖色调,当袁欣雅缓缓推开她身前那扇门的时候,北玺看到了一个和想象中全然不一样的房间。 这是一间整体都是浅蓝色调的卧室,堆放在床头书桌的毛绒玩偶和许多充满童趣的小装饰都很好的缓和了蓝色的冷,一眼望去只会让人觉得温馨可爱,想要抱着那些可爱的玩偶在软乎乎的大床上舒服地滚上几圈儿。 北玺窝在爸爸怀里,新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原来这就是公主的卧室,是温馨漂亮充满童趣的,而不是她想象中破破烂烂的茅草屋。 这个世界的人族已经比启天的人族在族群发展这条路上走得更长更远,也更稳定和繁荣。 由人操控便能行驶的车辆,轻轻一按就能够明亮如白昼的电灯,甚至是居所之中都处处昭示着这个世界的繁荣和平。 这处居所虽然远远比不上她的王宫,但作为普通人族的居所而言,无疑是舒适且温馨的,那些可爱的玩偶和各种细节也是王宫中从未有过的。 唯一和这间卧室风格不搭的,是一台大而笨重,外表崭新的医疗仪器,那是用来监测北玺的心率变化的机器,也正是因为北家有能力为一个心脏残缺的病人准备好这些,医院那边才没有阻拦北玺的出院。 毕竟是医疗史上唯一一例心脏缺陷到几乎没有,却成功存活下来的医学奇迹,这方面的医学专家当初可是恨不得住在北玺的病房对她进行研究。 当然,北玺身后站着最为强势的北家,至今没有哪个医学疯子敢这么做。 要是命都没了,还能怎么疯? 那些对北玺的病例心有觊觎的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一点。 不过北家也在最大程度的给这些人提供帮助和资源,包括北玺每次病发的各种数据记录都会送一份给他们。 这项决定也是北家人慎重探讨过很多次才做出的,谁让这些痴迷于医学研究的疯子们,本质上都是这个领域最出色的天才,北玺的病能不能有所好转甚至痊愈,其中一部分希望就在这群人身上。 北栎的目光随着女儿的视线一起落在那台机器上,心中划过一丝隐痛,低头摸摸北玺的头发,温声问:“玺儿,喜欢这间卧室的样子吗?这可是你妈妈亲自为你布置的。” 闻言,袁欣雅温柔地笑了笑,也跟着回头看向丈夫怀里的女儿,柔声道:“要是宝贝不喜欢的话,妈妈再叫人重新布置。” 北玺安静地将整个卧室都环视了一圈,眼眸微亮,有点开心的抿着嘴对两人笑:“我喜欢,谢谢妈妈~” 袁欣雅却对着女儿笑起来后眼眸亮晶晶的乖巧模样愣了愣。 那一瞬间,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猜到她心中究竟想了些什么,只是回过神后,温婉的笑容一如既往。 “妹妹,我们先去吃饭,等吃完了饭,哥哥就陪你熟悉一下家里,然后带你去玩儿。”北煜从楼下上来,说是午饭好了。 下楼的电梯里,北煜站在北栎和袁欣雅中间,踮着脚一度想去牵妹妹的小手,奈何他爹实在是太高了,北煜踮脚踮半天,结果伸着手牵了个寂寞。 于是八岁的北煜小朋友有些绷不住温柔哥哥的形象了,有点委屈地收回手,在电梯到达后,任由妈妈牵着自己往外走。 北栎自然发现了儿子的小动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有舍得把女儿放下来。 小朋友身体太差了,多走一会儿都会有些呼吸不上来,所以在医院出入都坐的轮椅,回到家就一直在北栎怀里被抱得稳稳当当。 北栎估量了一下怀里女儿几乎轻到没有的重量,感觉抱着三岁的小姑娘,跟抱着只软乎乎的小猫儿一样,都不敢怎么使劲儿,生怕自己力气太大一不小心就碰疼了她。 午餐是在北家做了几十年厨娘的吴奶奶做的,北玺以往吃的每一餐饭食几乎都是她在家里做好放进保温食盒再让司机送去医院的。 午餐上的很快,北栎抱着女儿却在饭桌前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是要让宝贝女儿坐在儿童椅上被喂饭,还是由自己抱着喂饭呢? 北栎丝毫不觉得自己两种念头都是在无条件溺爱孩子,并且在经历了短暂的不到一秒钟的思考后,就淡定地抱着怀里的小朋友一起坐了下来。 还是抱着喂吧,坐儿童椅哪有他抱着舒服? “爸爸~我自己吃。”北玺轻拍了拍爸爸的手臂,又指向旁边一看就是给自己准备的儿童座椅。 “爸爸抱着不好吗?”北奶奶笑着从儿子手里接过她,小心的把她放在凳子上。 迎着家里人含笑的目光,小朋友仰头等奶奶给自己戴好围兜兜后,才乖乖地回答:“爸爸也要吃饭,爸爸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抱我,一只手喂饭,就没有多一只手喂他自己了。” 一本正经说爸爸没有三只手的小朋友,真的格外可爱! 一家人都有被她萌到,北奶奶笑着捏捏孙女的脸:“那好,那我们玺儿乖乖的,自己吃饭,要是不会的话,我们再教你好不好?” 北玺认真点头,等吴奶奶把小碗放到跟前后,她有些别扭地握住勺子。 她也想像大人们一样顺畅地使用筷子,可即便是筷子上多了引导的两个圈圈,她手伸进去后也夹不稳菜,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一只手就能捏住的勺子。 小心翼翼舀起一勺饭,送到嘴里,北玺慢吞吞咀嚼着,却发现大家好像有点安静。 疑惑抬眼,正对上爷爷奶奶慈爱欣喜的目光,像是她能够自己吃饭,都是一件天大的惊喜一般喜不自胜。 北玺抿了抿唇,也乖乖地回了个笑。 再低头,碗里就多了几颗绿色的豆子。 在另一旁吃饭的北煜正蹲在她旁边,托着下巴温和地鼓励她再试一次。 “妹妹好棒,再吃一勺子哥哥就喂你好不好?” 北煜并不是溺爱妹妹,而是妹妹吃饭本来就慢,等她自己慢吞吞地舀了饭喂进嘴巴里,再慢吞吞地嚼完咽下去…… 她的饭本来就是温的,照她这吃饭速度,一碗饭估计吃不了几口就凉了。 北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自力更生吃掉煮的糯糯的豆子后,把勺子递给哥哥。 “谢谢哥哥~”她弯眼说完,还伸出一只手想要把北煜拉起来:“哥哥,坐~” 北煜早有准备地拉过小凳子坐下,一勺一勺认真给她喂饭,在她嚼完的空隙里还偶尔喂她喝几口汤,很有当哥哥的可靠模样。 北玺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哥哥喂一口她就吃一口,吃了小半后就不要了。 “哥哥,我吃不下了。”北玺说完,垂眸看着几只小碗里还剩许多的饭菜,有点犹豫。 她可能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知道粮食的珍贵,但这具身体的确太弱小了,食物里也并没有蕴含太多她能够吸收的能量,要是强撑着吃完的话,估计立刻就得进医院了,所以…… 北煜没有察觉到妹妹的迟疑,只是听到她说饱了就立刻把小勺子放回了汤碗里,然后在陪北玺漱口洗手后,才又坐回她对面的小凳子上,埋头细嚼慢咽的将她吃剩的饭菜都一一吃得干干净净。 他并不嫌弃妹妹,就像爸爸妈妈也不嫌弃小时候的自己。 妹妹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人,所以他除了用哥哥的身份陪伴照顾她,还会对她产生一种有点固执的占有欲。 妹妹是他一个人的,是他向神明许愿求来的礼物,只是借妈妈的肚子出生来找到他。 北煜吃饭的时候,北玺就坐在凳子上安静地看着,目光最后却落在北煜手腕上的那条红绳上。 “哥哥。”轻软稚嫩的奶音突然在北煜耳边响起,他放下手里擦拭手指的湿巾,疑惑抬头。 迎着他的目光,北玺眼眸微弯,再次朝他张开手臂。 “哥哥,抱一下好不好?” 9、药灵小妖(修) 北煜小心地把妹妹抱在怀里。 妹妹好小一只,软乎乎轻飘飘的,就像一朵棉花糖,光是看着都觉得香香甜甜的。 北玺不知道哥哥心里已经将自己比拟成了棉花糖,将奶奶递过来的药丸含在嘴里,然后就着奶奶的手,小口抿了温水吞服。 “谢谢奶奶~”她舒展着尚且没有长开的眉眼,似乎苦涩的药丸并没有那么的难以下咽。 北奶奶摸摸小姑娘的头,叮嘱孙子:“今天在下雨,外面冷,煜儿就带妹妹在家里玩儿吧。” 耳边是哥哥懂事的回应,北玺偏头看向窗外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眸光温软。 被北煜带着熟悉了一下家里的环境,北玺就有点困了。 这具身体太小太孱弱,需要足够多的睡眠和能量才能够支撑。 但躺在床上的北玺并没有进入睡眠,而是闭上眼将灵魂沉入神明的脑域空间。 这里依然是空荡荡一片,寥寥的信仰化作雾气丝丝缕缕的在空中飘浮着,唯一的改变,是那株干枯到仿佛一碰就会化作灰尘的藤蔓,正在散发着绿蒙蒙的微光。 药灵醒了。 北玺伸手轻轻托住它。 “陛下……”耳边响起微弱的呼唤。 北玺无奈地笑笑,伸手将空间内所有漂浮的雾气尽数敛在手心里,而后操纵着它们缓缓进入药灵的身体。 原本干枯的藤蔓慢慢恢复了一丝生机,当最后一缕雾气消失时,一节柔嫩的藤蔓缓缓缠绕住她细瘦的手腕。 “陛下,我沉眠期间,您还好吗?”药灵边问,边依赖地用叶片轻轻蹭了蹭她手腕,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它安静体会着陛下使用人族身体时温热流动的血液和微弱的心跳声。 就连体温,都是与神明截然不同的温暖。 北玺低头,漆黑纯粹的眼瞳中倒映着药灵的模样,继而颔首:“我很好。” 只是具体好不好,药灵小妖觉得,还是得自己亲眼看过才知道。 毕竟陛下第一次生而为人,它多少还是担心陛下会融入不了这个心思繁多又充满算计的复杂族群。 于是当北玺睡醒后,右手手腕内便多出了一枚叶子形状的浅淡印记。 “陛下,这小孩儿就是您的兄长吗?”小妖的本体化成一圈人类肉眼看不见的草木手镯,缠绕在北玺手腕的红线之间,新奇地从北玺的手腕上探头探脑,观察着这间屋子里除了北玺以外的另一个人族。 “好像和启天的人族长得不太一样。” “他要好看一些,不过还是陛下您最最好看了!” “他体内没有病症,骨骼血肉都很健康,应该能够活很久很久。” 小妖身为药灵,本身就是夺天地造化所生,刚有意识便能够清楚明了探知每一个生灵的身体情况。 然而它在启天,几乎没见着过长得白白净净又健康无病的人族孩子。 人族的生命更是短暂的可怜,能够活到长出白发的年龄,就已经是长寿的象征了。 这也是当它看到北煜时为什么会有些一惊一乍的原因了。 不过它转而又想到沉睡前所见到的那些穿着白色布料的人族,也多多少少有所猜测。 这里的人族,应该过得很好。 窗外的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北玺侧头安静地注视着守在自己身边已经熟睡的北煜,听着小妖的声音后,将目光落在自己手腕的红线上,倏而弯眉笑了笑。 能够活很久很久吗? 所以哥哥的那些小心思,即便日日夜夜地念,时时刻刻地祈祷,也不会有神能够帮他实现了。 包括已经失去所有神力的她。 “陛下,您的神力都在那些碎片之中,可碎片……您还能取回吗?”小妖在对这个世界新奇之后,就是满满的忧虑了。 没有神力的神明,还是神吗? 它不知道,北玺也没有回答。 或许在很久之后,它会从北玺这里得到一个确定或不确定的某个答案。 但目前,它的陛下还只是一个年仅三岁,每天除了吃喝睡什么都做不了的年幼人族。 北玺出院第二天,顶层圈子里所有的名流贵族和世家都收到了一封来自北家的邀请函。 为了庆祝北玺的出院,也是正式告知这个圈子,北家北玺的存在。 这样的宴会,在北玺出生后,北家再也没有举办过哪怕一次。 因此能否得到这样一张邀请函,能否参与这场宴会,也都成了圈里圈外衡量彼此地位的一种特殊手段。 不过在宴会开始之前,北家先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煜儿,这是外公外婆给你和妹妹带的礼物,喜不喜欢?”两位老人笑眯眯地半蹲着和北煜说话。 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长得和袁欣雅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眉眼间比袁欣雅更多了一些张扬和任性,看起来更像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被娇惯着的小少爷。 北玺窝在爸爸怀里安静看着他们。 这群人进来后,除了一开始自己叫他们外公外婆舅舅的时候搭理过自己以外,之后就一直围着哥哥转,虽然说话间也带上了自己,但…… 北玺看了眼那些所谓的礼物,全是男孩子的玩具,只有一个粉色的娃娃好像是给自己的。 所以,说是来看望刚出院的自己,实际上却只是一个让面子上过得去的说辞吗? 正想着,北玺收回目光时正巧对上舅舅袁泽一看向自己时探究新奇的视线。 泽是袁家这一辈男孩儿的字,一则代表唯一。 舅甥两个目光接触,袁泽一愣了愣,随即扬唇冲她笑了笑,走过来问北栎:“姐夫,我能抱抱玺儿吗?” 在袁泽一的注视下,一向都比较能够容忍他,几乎不会拒绝他任何合理要求的姐夫,沉默了。 北栎:“……” 袁泽一:“……” 两人莫名陷入僵持,刚才的对话声也让旁边本来围着北煜说话的几人都看了过来。 北煜好不容易从外公外婆密集的询问中脱身,一转眼见到舅舅在爸爸那儿吃瘪,压了压唇角的笑。 他并不喜欢外公外婆一家,因为他们每次对他的热情都太浮于表面了,一对比外公外婆对待舅舅的态度,就显得亲疏差距格外大。 袁泽一和北栎之间的沉默最后是北袁欣雅打破的,她拉着爸妈过去坐着,而后笑着对两个老人说:“栎哥就是太宠着玺儿了,他都不放心让别人抱,怕把玺儿抱疼了会病发,这个抱孩子的姿势还是他跟着护士学了好久才掌握好分寸的。” 闻言,袁泽一耸耸肩放弃了:“好吧,不抱就不抱,姐夫你可真小气。” 要不是看这小丫头长得比别家孩子都好看,他还不稀罕抱呢…… 北栎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他这句嘀咕,总之没有再说话。 “泽一今年应该就二十三了吧?”北奶奶瞥了一眼儿子和袁泽一的互动,笑着问亲家母:“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让他成家立业啊?” 闻言,袁外婆的笑脸僵了僵,目光游移了一瞬,尴尬道:“他还小呢。” 北奶奶没有错过她的那一丝不自在,但也没有拆穿,只和蔼地附和:“是啊,在我们父母眼里,孩子不管多大年龄,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让人操心,永远长不大。” 袁外婆松了口气,笑着道:“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们家泽一从小就听话聪明,没让我和他爸操什么心,只是现在长大了,我们反倒总是担心他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人,这一点,还要你们家北栎平日里多带带他,帮我们多看顾着点儿。” “这是自然。”北奶奶应下,回头看了眼儿子,对他道:“玺儿还没来及吃药,你带她去吃了药睡一会儿。” “嗯。”北栎抱着女儿起身,对岳父岳母略一点头:“爸妈你们先聊着,我带玺儿去吃药休息一会儿。” 袁欣雅坐在沙发上,和父母一起目送着父女俩离开。 只是袁欣雅目光落到丈夫的肩上,女儿干净的眼睛正天真好奇地看向这边。 在女儿即将看向她时,袁欣雅下意识避开了。 耳边响起母亲暗藏得意的声音:“亲家母啊,我们家欣雅可算是给你们北家立了大功了,头一胎生的就是北煜这个小子,你们盼女儿,她又很快给你们生了玺儿。” “虽然小丫头身体差,可你们家养得起,我说句不该说的,这小丫头也就投身在我女儿肚子里才能来你们家享这份福气,要换了别人,恐怕刚生出她来,家里人就要卷张破席子把她扔得远远儿的……”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她的亲家公亲家母脸色愈来愈难看,目光冷漠地看着她,看得她心底发悚,以至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讪讪闭嘴,不敢再说。 北奶奶缓了缓脸色,看了眼旁边同样面色难看强撑着笑容的儿媳,心底叹息一声,沉声道:“亲家母,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玺儿是我的孙女,欣雅生她也的确受了罪,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她也是你的外孙女,那些不吉利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被她教训一通,袁母表面上堆起笑容应了,背过身却不屑地撇了撇嘴,当着女儿的面更是毫不遮掩地鄙薄:“也就他们把那要死不活的丫头片子当个宝,眼皮子浅的,男孩儿才是传宗接代继承家业的……” 听着她半点不顾及自己的不停絮叨,袁欣雅捏紧了手指,闭上眼狼狈地听着。 她无力反驳,因为她即便知道这样是错的,可……她也是这样想的。 从小父母就对她耳提面令,说她是个赔钱货女娃,说她要一辈子照顾弟弟,不然以后死了都没人管,说弟弟才是她的顶梁柱,只有弟弟才会真心对她好。 后来她阴差阳错用尽手段才嫁进北家,虽然不苟同北家盼望女孩儿的心态,却也在第二胎怀上时期盼过乖乖软软的女儿。 但……即便是怀着女儿时没有受半分苦楚,即便是怀上了女儿她体内的各种隐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皮肤状态也越来越年轻,她也依然对这个孩子喜欢亲近不起来。 因为生产前夕做的那个梦。 也因为三年里她刻意的疏远和恐惧。 “玺儿喜不喜欢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北栎等女儿喝完药后才轻声问她。 北玺坐在床边,闻言没有思索就毫不犹豫地摇头。 北栎有些愕然:“为什么?” 他以为她至少需要想一下的。 在爸爸的询问中,北玺托着脸,腮帮微鼓:“因为他们也不喜欢我呀,外公不喜欢我,所以不跟我讲话;外婆不喜欢我,所以偷偷瞪我;舅舅也不喜欢我,他还朝我翻白眼。” 听到女儿条理清晰的叙述,北栎的心绪逐渐下沉。 原来在他不知道看不到的时候,女儿竟然已经接受到那家人毫不掩饰的恶意了吗? 那还是她血缘上的亲人,并不差爷爷奶奶几分的外公外婆。 想到此,北栎怜惜地抱住女儿,抬手摸摸她的头,心底无声地喟叹。 他并没有要求所有人都给怀里的女儿平等真挚的爱,但……他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好都捧到女儿面前,恨不得每天都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的爱和美好。 他在拼尽全力给她最好的,只为了让女儿在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能够对这个世界多一些眷念和不舍,多一些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求生欲。 可妻子娘家人的态度,让北栎第一次认识到自身的无力。 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对女儿好,他也不能扭转岳父岳母重男轻女区别对待的思想和行为。 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和家里人一起对怀里的女儿更好,那些所有深浅不一的区别对待,他都想要用自己更多的爱去填平装满。 但现实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冷漠。 在他拉过妻子和她讨论是不是要让岳父岳母以后在孩子面前多收敛的时候,妻子却反常地抗拒这个话题。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玺儿少和他们接触就是了。”袁欣雅嘴里始终是这句话。 “正因为你小时候被区别对待,所以我们才更要杜绝这种事发生在女儿身上不是吗?”北栎试图扭转她的看法,沉声道:“我知道你不亲近女儿,但她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她和煜儿都是我们的孩子……” 话没说完就被袁欣雅打断,她的语气甚至有点偏激:“如果早知道是她,我宁愿流掉!我不是不喜欢女儿,可她不是我们的女儿!!” 北栎沉默地注视着她,许久,才对她说:“那只是一个梦,而玺儿是真实存在的,我亲眼看到她小小的被从产室抱出来,我怕她没了,不眠不休守了她大半个月,我亲口教她喊爸爸妈妈,我每天都陪着她长大……欣雅,我理解你的抗拒,但我不希望你仇视她。” “我做的还不够好吗?”袁欣雅崩溃反问:“我在她和爸妈面前做的还不够好吗?我已经很努力说服自己接受她了,可她哪一点像个孩子?我的女儿不是她这样的!!” 争执的两人不知道,他们的声音有点大,以至于即使隔着几面墙,北玺也能够凭借过于敏锐的五感将其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那句再三被提起的“她不是我的女儿。” 房间里,北玺半靠在床头,指尖上测试心率的仪器被她解开,她沉默地听着夫妻二人的争吵,沉默地抬手抚过闷痛不断的心口,脸色逐渐苍白。 她不是不知道妈妈对自己的抗拒,可是……一开始在她腹里孕育的,本就是自己啊。 没有别的女儿,没有别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北玺缓缓捏紧被子,心口的疼痛让她说话呼吸都揪着疼,她却仍旧轻声恍然道:“原来被母体厌弃,就算是没有心,也会感到心痛啊……” 她的语气有点恍惚,更多的却还是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又或者疼的不是自己。 小妖轻轻地缠绕在她的手腕上,心疼道:“陛下,很抱歉,我匆忙间只为您选择了这样一个母体。” 小妖陪着自家陛下听完了两人所有的对话,在生气的同时,更多的是愧疚和愤怒。 “早知道我就不将自己仅剩的灵力分给这个人族了,她能够作为孕育陛下的母体,本身就该深感荣——” “小妖。”北玺轻声打断了它的这句话。 “……”小妖不想惹陛下生气,只能闷闷地噤声。 但它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作为孕育陛下的母体,会不喜欢陛下呢? 明明人族的母亲都很爱她们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幼儿,怎么到了陛下这儿,就变了? 它甚至怀疑是这方世界的天道在故意针对陛下,但它找不到证据。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北玺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线,半垂着眼用意念和药灵平静对话:“你帮我了结了同这个人族的因果,所以她喜欢或不喜欢,和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今就很好,等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少了一份牵扯。” “……是。” 药灵和启天亿万万生灵一样,从来不会对陛下产生任何质疑。 神明从不奢求蝼蚁的爱,如果被爱,就温柔接受,若是不爱,也不过是众生平等。 北玺睡了一觉起来,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床边,目光复杂。 北玺装作没有察觉,北栎也在女儿醒来后很快收敛情绪。 谁都没有提姓袁的任何一个人,只是安静地绕开他们,从走廊另一头下楼,然后一路去了书房。 一大一小坐在一起,捧着本书看得起劲儿。 北玺身为神灵,生而知之,出生便懂万族的语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也都会化作不同的言语被不同的生灵所理解。 只是被人迁就照顾的感觉很好,正如现在她和爸爸一起看的这本儿童故事绘本。 北家的书房很大,说是书房,其实面积和藏书量,完全可以用藏书阁来称呼了。 书房是单独坐落在花园旁边的,三面都是落地窗,和头顶无数盏灯一起保证了书房的明亮度,也有一面不是那么亮,被一面书架给稍微隔出了一个不算大的空间,是特意给北煜和北玺看书看累了用来休息的地方。 北玺和爸爸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身后被做成了书架样式的门就被轻轻推开。 “是陛下您的哥哥来了。” 不用回头,北玺就从小妖这里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北玺还是跟着爸爸一起扭头看过去。 但平时温和低调的哥哥,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北玺觉得,要是哥哥身后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是蔫哒哒地垂下来的,以往温和的神色也有些沉凝,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对劲。 似乎是没想到书房会有人,北煜看到沙发上一大一小并且带着同款探究表情的爸爸和妹妹时,难看的表情空白了一秒,停在那儿呆呆的和他们对视。 “哥哥过来~”北玺对傻住的哥哥招手。 北煜看着妹妹的笑脸,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更加纠结了。 少年在不远处皱巴着脸,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甚至有点不敢看向她。 眼看哥哥犹犹豫豫甚至都快要转身落荒而逃了,北玺难得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北栎也奇怪儿子为什么这样一副浑身上下都像是写满了做错事的心虚模样。 于是在北煜下定决心正准备找个借口立刻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他爹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过来坐。” 北煜:“……喔。” 10、哥哥的极端 北煜垂着头慢腾腾走到沙发旁边,抬眼偷偷看了眼妹妹,谁知妹妹也正好在好奇地看着他。 眼看着哥哥心虚地避开目光,北玺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看来哥哥不仅是做错了事,这件事还和自己有关? 以北玺对北煜的了解而言,她有点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事情才会让小大人一样稳重有主见的哥哥变成这副模样。 在北煜经过她旁边要往爸爸那儿走的时候,北玺跪坐在沙发上,伸手牵住了他。 在哥哥看向自己的时候,北玺晃晃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拍拍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抿嘴朝他笑。 “哥哥坐这儿~” 小姑娘的尾音软乎乎拖长,北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听话地在妹妹旁边坐好了。 北煜:“……” 默默捏住妹妹牵着袖子的小手,然后和被他隔开的爸爸对视。 北栎都被这小子气笑了,都说知子莫若父,别以为他没看到儿子脸上一闪而过的小得意。 不过儿子的情绪明显不太好,北栎也就不和他计较太多,只是大手覆上少年的头顶,将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之后,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你外公外婆说了什么?”北栎提起袁家人时语气微冷。 北煜听着爸爸的声音,想到自己在被外公外婆拿礼物哄着的时候,妹妹却孤零零坐在一旁被他们冷落无视,心中一痛,狠狠地攥紧了手指。 “爸爸,是不是我分走了外公外婆对妹妹的好?”他犹豫着轻声问出自己的心结,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妹妹听到他的话后会有怎样的表情。 还没有听到爸爸的回答,北煜垂着头,眼底晦暗不明,却仍然在低声继续说着。 “外公外婆给我带了很多礼物,但是妹妹只有一个。” “他们总是围着我说话,却不和妹妹说,也没有抱她。” “舅舅不敢惹我生气,但他对妹妹和对我的态度一点都不一样……” 只是北玺出院后和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北煜就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这么多他们态度间的不同,因此越说声音越小,也越后悔。 他好像不该在妹妹面前把这些差距都说出来,但是他有点忍不住,他惊愕,气愤,不敢置信甚至不安和自责。 即使这并不是他的主观意识所造成的错误,他也不能够改变外公外婆对妹妹的态度。 但很明显,在少年尚且稚嫩的世界观里,外公外婆对自己和妹妹区别对待,冷落了妹妹就是因为有他的存在。 无关什么出生的先来后到,妹妹被伤害了,就是他的错。 他在享受别人的宠爱时,却没能保护好妹妹。 虽然这份宠爱过分虚假。 北煜抿着唇不再说话,只是心中对于以往本就不算亲近的外公外婆更加生不起太多好感了。 北栎面色复杂地看着儿子,既惊奇于他和女儿如出一辙的敏锐,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愧疚。 自从女儿出生后,他的大半心神都系在了女儿身上,对儿子虽然也关注疼爱,但人都是怕对比的。 可儿子不仅没有控诉他的偏心,还似乎一下子成长了许多,也会在他顾及不到的时候细心地照顾妹妹。 只是随着儿女在一起互相陪伴的时间长了,儿子对妹妹的疼爱和在意似乎不知不觉变得有些许极端了起来。 “这件事与你无关,北煜,你没有分走妹妹任何东西。”北栎说着,又揉揉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准备找个时间好好和他聊聊。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不喜欢妹妹?明明我和妹妹都是您和妈妈的孩子。”北煜不能理解这种奇怪的态度反差。 同一个爸爸妈妈生出来的孩子,为什么外公外婆会只喜欢一个,却无视甚至讨厌另一个呢? 满心不解的北煜终于抬头,睁大眼睛看着爸爸,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北玺坐在哥哥旁边,也仰着小脸儿看向北栎,想要听听他的回答。 两个小朋友,仰着两张相似的脸,同样眼巴巴地看着北栎。 北栎:“……”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他还是觉得女儿和儿子此时此刻有点萌,是那种无意识的傻兮兮还不自知的呆萌。 收敛这点小小的想法,北栎摇摇头,冷淡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温和了许多。 “这种问题你需要去问你外公外婆,我给你的答案可能只是我的猜测,并不正确真实。” 他不想用自己的情绪去引导儿子对外公外婆产生什么认知偏差,北栎也相信儿子心里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了,否则不会一个人跑来书房待着。 这算什么答案……北煜有些气闷,但又不得不承认爸爸这番话没有错。 书房内突然安静下来,北煜始终不敢偏头去看妹妹,只是握着妹妹的手太久太紧,他手心已经隐约有些生汗了。 是紧张造成的。 直到被牵住的小手动了动,从他手里挣脱出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北煜心里一慌,猛地扭头看过去,伸手想要拽住妹妹收回去的手。 “哥哥别动。”北玺阻止了他的靠近。 北煜死死地抿着唇,看着埋头不知道在找什么的妹妹,不发一言。 只是伸出去的手慢慢收了回来,想要藏起来,藏在背后,藏到衣兜……似乎这样就能连同自己的不安一起藏好不被发现。 可还没完全缩回去,就又被牵住了。 北煜呆呆地看着妹妹用纸巾帮自己擦着手心,有点痒,他却不敢再动了。 北玺帮他把手心里的汗渍擦干净了,又重新把自己的手塞回去让他牵住。 当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时,北煜刚才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北玺,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和雀跃。 “妹妹,你没有生哥哥的气对不对?”他凑近,灿若星子的眼瞳里盛满了光,原本还算镇定的表情也绷不住了,眉开眼笑的伸手抱住北玺。 此时此刻,他才像是个真正的八岁小朋友,而不是平日里故作深沉的小大人。 北玺笑眼弯弯的点头,任由哥哥抱住自己开心地贴贴。 “对不起妹妹,我以后一定会更加保护好你的,他们不喜欢你,哥哥喜欢,哥哥一定会永远永远爱你的!”北煜抱住妹妹,在她耳边认真地承诺着。 妹妹好乖,妹妹没有生气他抢了外公外婆的喜欢,也没有不理他。 这种总是被无条件原谅和包容的感觉,让北煜更加想要把一切的好都回赠给北玺。 被顺毛哄得服服帖帖的北煜准备抛弃亲爹,带妹妹去看他的秘密基地了。 至于前厅的外公外婆和舅舅? 北煜在确认他们对妹妹的态度后就已经将他们划出了自己人的范围。 他不喜欢除了源自自身以外的任何偏爱,更何况是那种有目的有条件的偏爱。 在他这里从来都一文不值。 因此在路过前厅的时候,北煜牵着妹妹小心往前走,期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过袁家人。 只是在奶奶慈爱地问他要带妹妹去哪里的时候,停下脚步说带妹妹出去走一走。 “煜儿,带妹妹先过来穿件外套,外面还凉,可别感冒了。”北奶奶招手让两个小朋友过来。 北煜看了眼她不远处的袁家人,皱了皱眉,有些抗拒。 但妹妹的身体更重要,他甚至都没有让人看出他那一瞬间情绪的变化,就和北玺一起朝奶奶走了过去。 “宝贝,出去的时候让哥哥牵着你走。”北奶奶边给北玺穿外套,边疼惜地叮嘱她:“你哥哥身边有保镖,要是走累了不想动了就让人抱,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在北玺乖巧点头后,北奶奶俯身把香香软软的小朋友揽进怀里,“你吴奶奶在给你和哥哥烤红薯,等我们玺儿宝贝回家了就能够吃到香喷喷的烤红薯了。” 北玺伸手回抱住奶奶,轻声应下。 “那你们去吧,早去早回,外面冷,别玩太久了。”松开手,老人家顺便帮北玺理了理额前有点乱的细碎刘海,嘴里仍然不厌其烦的叮嘱。 “奶奶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北煜牵过妹妹的手,郑重保证着。 妹妹出院后第一次走出家门,不光家里人紧张,他这个提议者更加紧张。 北奶奶拍拍孙子的肩膀:“好,我们煜儿也是个小男子汉了,既然你说会照顾好妹妹,那爷爷和奶奶就相信你。” 北顼在一旁看着,手里捏着一支不那么新的都快变形的烟,在小孙女乖巧看过来的时候,换了只手,抬起揉了揉她的头发。 “早去早回。”他只有这一句话。 北玺感受着头顶的大手,眯眼抿着笑乖乖点头。 直到她和北煜一起从前厅离开,两人都没有给旁边的三位袁家人任何关注,期间袁外婆有插话问北煜要去哪里玩,结果被北煜忽视了。 当时的气氛多少有点僵硬,但北煜不在乎,北顼和妻子也没那么好心给她解围,袁欣雅看着女儿儿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直到两个小孩儿离开了,两家人之间却没能恢复一开始那虚假的和谐。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北玺站在北家的大门口,入目除了山脚下一小片别墅区以外,就是身边眼前郁郁葱葱的绿。 “我们去那棵最高的树那里。” 顺着北煜手指的方向,北玺看到了一棵比其他植物都要高大茂密的树。 以及树身上萦绕的淡淡灵气。 那是一棵已经生了灵智的大树。 11、八卦的树灵 北家本就位于这座山的山顶,庄园后面也是相对比较平缓的山坡,那棵树离得并不远,即使是两个小朋友,也只走了没十分钟就到了。 北煜牵着妹妹,阻止了几位保镖的跟随,让他们就在不远处等候,然后牵着妹妹慢慢走近那棵比四周其它树木都要粗壮的大树。 这是颗大榕树,稍微靠近一些,它那仿佛能够遮天蔽日的庞大树冠便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树冠枝叶四周没有其它任何树木存在,只有低矮的草木在地面上被它庇护着肆意生长。 “妹妹,过来。”北煜牵着北玺,小心地迈过地上从土壤中凸出来的盘根错节的粗壮根系,将她带到了这棵大树的主干面前。 北玺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观察着这棵树,更准确说是在观察诞生于这棵树的树灵。 “小姑娘,你看得到我?”苍老的声音随着风吹叶片的簌簌声一起传入北玺的耳中。 北玺仰头看着树叶间隙中往下散落的天光,微眯着眼,用意念给予温和的回应。 “这、您是……?!”树灵在接触她意念的一瞬间便愣住,随即发出惊疑不定的猜测。 北玺弯了弯唇角,而后在哥哥的引导下,伸出右手,将手心轻轻覆在榕树犹如老人皲裂了皮肤一般的粗裂主干上。 北煜弯腰亲亲妹妹的额头,悄声在她耳边说出属于自己和这棵树的秘密。 “妹妹,闭上眼睛,向树爷爷许愿,愿望就很有可能会实现喔。” 似乎怕年仅三岁但并不幼稚的妹妹不相信自己的话,北煜又认真神秘地说:“哥哥以前向树爷爷许了好几次愿望,几乎每次都会被实现,真的,树爷爷可厉害了,比去寺庙求佛祖还要灵验。” “……您别听这小子胡说,我顶多只是为他增强了一下福运,并未做过那等有违天道的逆命之事。”树灵替自己辩解的同时,恨不得那树叶去堵北煜的嘴。 这臭小子,平时天天来叨扰为难它老人家也就算了,怎么还当着这位大人的面儿胡咧咧呢? 树也是有隐私的好吧? 北玺耳边是哥哥神神秘秘的悄悄话,脑海里是树灵略显慌张的辩解声,她看了眼一无所知的哥哥,稚嫩的眉眼间染上浅浅笑意。 “那哥哥许过什么愿啊?”她收回手,并没有如北煜所期待的那样向榕树许愿。 北煜被轻而易举转移了注意力,想到自己曾经许过的那些愿望,原本白净俊俏的小脸上逐渐染上红晕,明显是羞的。 他不太想回答,但被妹妹干净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又不舍得糊弄敷衍她,于是吭哧了半天都没好意思说自己曾经许过什么愿。 主要是……丢人。 不说的话,舍不得妹妹失望;可一旦说了,估计他在妹妹心里可靠沉稳的好哥哥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 “嗨,这小子就是大人您的哥哥吗?难怪之前天天来烦我,还净说些我完全办不到的离谱要求,一点儿都不如他小时候好骗——不是,可爱,不如他小时候可爱。” 树灵估计是从前从未和人双向的沟通交流过,在这山上不知道一棵树憋了多少年,因此说起话来总是容易不过脑子就先从嘴边秃噜出来了。 不过一句话说完,发现这位灵魂并非人类但绝对是它生平仅见的最强者的大人并没有要生它的气,心头的紧张也就松得差不多了,话也就更多了。 所以在北煜还在挣扎纠结要不要亲口告诉妹妹自己的童年黑历史的时候,他面前的老榕树早已经吧啦吧啦的把他那些丑事向北玺倒了个一干二净。 比如北煜第一次见面就被它的根系绊了个狗吃屎,哭得吓跑了所有停在它身上的鸟雀,最后轻易就被袁欣雅用一颗棒棒糖给哄得破涕为笑。 又比如北煜曾经许愿想要变成奥特曼,它没搭理这个奇奇怪怪的要求,结果北煜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梦到自己变成了被奥特曼胖揍一顿的小怪兽,第二天抱着它的主干哭得凄凄惨惨,说它把愿望实现反了,但最后还是认认真真给它磕了三个头,并且眼泪汪汪地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喜欢奥特曼了。 再比如某一天,五岁的北煜小朋友狗狗祟祟抱着一堆吃的和香烛跑到它面前,说是从电视上看到只要诚心诚意就能够求得神仙的保佑,他就跟祭祀似的把那些吃的堆了一大堆,念念叨叨要树爷爷保佑他妈妈给他生个妹妹,然后在它面前点燃了香烛纸钱…… 要知道,那个时候正是深秋,整个山上都没有什么绿意,地上到处都是枯黄的落叶。 所以当时年纪小小满脑子都是要妹妹的北煜,一张黄纸差点儿没把这座山都给点燃了,幸好他身边始终有保镖跟着,一发现不对劲就跑过来灭火了,不然北玺现在估计也见不着它老人家了。 北玺还听树灵说,那次回家后,即使隔着这么远,它在这边山头上都能够将北煜小朋友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一清二楚。 脑海里树灵的意念还在不停絮叨关于北煜小朋友的黑历史一二三事,北玺忍笑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纠结的都快要把自己绕成毛线球的哥哥,踮脚抬手拍拍他的头。 “哥哥是不是忘记了?”北玺软声往哥哥脚下放了个稳稳当当的台阶,“想不起来就算了,哥哥现在要许愿吗?” 听着妹妹小天使一样善解人意的话,北煜眼睛一亮,眉开眼笑地抱住妹妹又亲了一下。 “妹妹好乖~哥哥最爱你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他家玺儿宝贝这么乖的妹妹? 为什么别人家的哥哥都没有这么乖的宝贝,就他有? 所以一定是树爷爷听到了他曾经的许愿,所以妹妹才会成为他的妹妹! 妹妹是被神仙爷爷送到妈妈肚子里的,就为了找他做哥哥~ 虽然已经八岁了,但是从小就坚信榕树里住着神仙爷爷的北煜小朋友再次端端正正的向老榕树磕了三个头。 被迫承受一切的老榕树:“……大人,您听我解释!!” 初春的山风依然寒凉彻骨,风拂过树梢,也拂过每一片树叶,如同无形的纤指,簌簌拨动着绿色的琴弦。 老榕树作为这里最大最老的树,浑身的树叶都像是在颤抖般响个不停,生怕北玺对它有什么不满。 但从北玺那里传达给它的,却始终都是温柔安抚的意念,并没有怪罪,甚至好奇地问它是何时生的灵智,活了多少年,曾经又经历过什么。 当树灵一一简短地回答了,确定北玺没有任何恶意或是攻击性后,树冠上的叶子们便摇晃地更加欢快了。 “陛下,这个世界明明已经没有什么灵气了,为何这个树灵还能活下来?” 北玺手腕内部的草叶印记无声亮了亮,小妖绕着她细瘦的手腕攀附着,好奇地打量着这棵比它本体大上千百倍的老榕树。 而作为被观察方,老榕树的树灵却始终不曾感知到小妖的存在。 “我也不知。”北玺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方世界对我们而言还有太多的未知,希望在离开前,我们能够探索到一些世界本源的历史。” 探不探索的小妖不怎么在乎,反正只要陛下好好的,那它就能够压抑本性永远陪在陛下身边,这样就足够了。 北玺手指轻轻抚过手腕上的那片草叶印记,随着北煜在树干处寻了根粗壮的根系坐下。 老榕树所在的位置就是山巅,稍微往外走走,地势就开始往下,所以从这里往下看,能够将小半座城市的轮廓都俯瞰在眼底。 北煜看看风景,又看看乖乖坐在一边的妹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搭在身前。 “这样就不会被风吹凉了。”北煜对于妹妹快被自己包成小粽子的模样很是满意。 “这小子以前还专门跑来这儿吹风,就为了能够感冒然后逃避去上什么打架的课。”耳边传来树灵窃窃的八卦。 北玺盖着哥哥暖乎乎的外套,再看他认真温柔的模样,实在有点难以想象哥哥小时候古灵精怪的模样。 北玺往北煜身边靠了靠,然后将身上的外套搭了一半在北煜身上,两小只就这样挨挨挤挤缩成一小团儿,分盖一件小外套,坐在山巅小声说着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悄悄话。 两个小朋友并没有在那里坐太久,山风很凉,北煜时不时伸手去碰妹妹的额头和她的手指,刚发现有点凉意就用外套把妹妹整个裹住,也不让她继续走路了,自己憋着一口气抱着她去找那些保镖。 隔着厚厚的衣服,北玺听不到哥哥的心跳,但满山树叶被吹动的声音却不曾惊扰到她看向北煜时探究疑惑的目光。 树灵口中古灵精怪又傻憨憨做出不少丑事的北煜,和她所熟知的哥哥,几乎是两个不同的人。 她以前不太明白人族为什么总是会在经历某件事后突然成长,但从树灵口中了解到的哥哥……让她明确知道是自己的出生促使了哥哥的成长。 北玺不知道这份成长对于哥哥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又是否是因为她的缘故不得不被逼着长大沉稳。 因此北玺趴在北煜的肩膀上,问出了她之前就很想问的问题。 “哥哥陪着我,会不会觉得辛苦?” 12、哥哥的字 听到她的声音,北煜前行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又继续往前走。 他没有给出回答,却并非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耳边只剩簌簌的风声,北玺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弯了眼眸,静静地看着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却被春风从树梢卷落,打着旋儿慢悠悠飘到哥哥身后的枯黄树叶。 而后伸手,使其无声地落在她白嫩的掌心。 叶子很大一片,还带着一丝雨后微湿的水汽,轻易就将她的手掌都覆盖完全。 北玺枕在哥哥肩头,稍微抬手,便能够清晰地看到其干枯的纹路,以及两三个细小的透着微光的虫眼。 可惜,无人能够从这些虫洞微光中,窥见所谓的命运。 回到北家,袁家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北玺无所谓他们的去留,北煜却悄悄的松了口气,眼底的笑都真切了许多,牵着妹妹到沙发上坐下后,自己兴冲冲地去找吴奶奶拿烤红薯。 随着袁家人一起离开的,还有被一通电话叫走的北顼和北栎,前厅里只剩下袁欣雅和北奶奶。 “玺儿,外面冷不冷?哥哥带我们宝贝去哪儿玩了?”北奶奶伸手揽过小姑娘,手背自然而然地贴上她额头,发现有点凉之后,边问,边端起桌上的温水送到北玺嘴边。 北玺就着奶奶的手抿了几口水,身体靠后贴在老人家暖融融的怀里,慢吞吞地说了自己和哥哥上山去看那颗大树的短暂行程。 “那儿可是煜儿的秘密基地。”袁欣雅在一旁听完后笑着对一老一小说:“煜儿从小就喜欢往那颗树下跑,每次受了委屈做了噩梦或者有什么想不通的都要去那里待上一会儿,四五岁的时候还神秘地跟我和栎哥说那棵树里住了个神仙呢。” 她回忆的时候,精致的面容褪去了几分黯然,一颦一笑都似乎蒙上了一层母亲身份的温柔纵容。 “煜儿现在倒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北奶奶同样乐呵地摇头。 不那么单纯的北煜抱着一个烤红薯就往妹妹跟前冲。 红薯外面有纸袋包裹着,但灼人的热度还是隔着油纸烫得北煜不停倒吸气。 直到他冲到北玺面前,把红薯唰的一下丢在矮几上。 两只手的手指同时捏上北玺微凉的耳垂。 北玺怔了一下,随即就眯眼笑着,任由哥哥把自己的耳朵当作解烫的趁手工具。 倒是北奶奶,见孙子捏了一会儿都不肯放手,哭笑不得的一巴掌把北煜小朋友的手从北玺脸侧打落下来。 “刚还说你现在变得懂事儿多了,结果你小子就是不经夸,手烫了你自己没有耳朵非得来欺负妹妹?” 北奶奶边训他,边又伸手拉着北煜靠近自己,低头轻轻帮他吹了吹烫红的手指。 北煜乖乖让奶奶帮自己吹手指,嘴上小声辩解着:“奶奶,我才不会欺负妹妹,只是妹妹的耳朵比我的凉,我帮她暖暖~” 这话也没谁信,除了北玺。 所以在奶奶又要说哥哥的时候,北玺伸手揪住北煜的衣袖。 “哥哥,吃红薯吗?” 被妹妹清澈的眼睛这么望着,北煜觉得别说红薯了,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得帮妹妹摘一颗来! 在吴奶奶将剩余的几个烤红薯都端来矮几上后,北煜小心地拿起最开始的那个,小心翼翼地剥开红薯紫红色皱巴巴的外衣,用小勺子将内里澄黄软糯的香甜内馅舀出来喂给妹妹。 北玺看看自己从来没有捏过筷子的手,又看看哥哥低着头认真把最中间的内馅都先舀给自己吃,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心底微微灼烫的暖意。 不过这种小吃北玺确实吃不了太多就饱了,被哥哥喂了几口,红薯中间那一块儿都没有吃完,北玺就吃不下了。 北煜便一如既往地把妹妹吃剩下的那部分都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红薯,袁欣雅便去了公司,有一场关于服设比赛的会议需要参加。 北奶奶虽然在京大任职教授,但今天周六,她便在家陪着两个小家伙去书房看书。 北玺原本很认真在看手上那本科普宇宙小知识的绘本,但当豆大的雨点砸落在玻璃窗上,发出连绵不断的滴答声时,她抱着书慢慢合上眼睛,身体也不自觉歪到了奶奶的怀里。 人族三岁幼崽的病弱身体,让她连听到稍大的雨声都觉得是在被催眠…… 北奶奶的专注被怀里呼吸轻轻起伏的小人儿打断,小心地合上手里的书,又抽出北玺手里的绘本,动作轻缓地抱着小姑娘放到柔软的沙发上躺下。 旁边之前还在奋笔疾书的北煜小朋友不用奶奶说,放下手里的笔,顺手拿起身侧的毛绒绒的睡毯递给奶奶。 “奶奶,你也去休息吧,我在这边做作业陪着妹妹就好了。”北煜注意到奶奶略疲惫的表情,体贴地小声劝着老人家也去小睡一会儿。 北奶奶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揉揉小孙子的头发,弯腰连同睡毯一起将沙发上熟睡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北煜就抱着自己的书本作业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来到妹妹的卧室。 将测心率的仪器夹在小姑娘细瘦苍白的指尖上,确定她在睡梦中有任何情况都能够第一时间在家人的手机上响起警报后,北奶奶这才揉揉北煜的头发,低声叮嘱了几句后离开。 一室静谧,小妖缠绕在北玺的手腕处,好奇地看着床边同样露出手腕的北煜。 陛下的哥哥,要准备做什么? 北煜并不知道这间卧室内除了自己和妹妹外,还有第三个生命的存在,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并不在乎。 少年垂着眼眸,动作轻柔地将北玺手腕上的红线解开,同时也解开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红线,然后将两根绑在一起,又分别将一头绑在妹妹的右手腕,另一头绑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做完这一切,北煜似乎是松了口气,用厚厚硬硬的书本垫在松软的床沿边,继续自己之前没有写完的作业。 小妖小心翼翼地顺着两根相接的红线往北煜手腕上缠绕,然后伸着叶儿尖尖新奇地看着北煜在作业本上一笔一划写出好看的字迹。 这个人族在做什么?看起来很专注的样子。 小妖顺着北煜的视线看着他面前作业本上的白纸黑字,有点晕圈儿。 它以前也是识字的,在启天的时候,陛下和自己签订了魂契之后,就总是会分出时间教导自己识字,漫长的岁月里,它跟随在陛下身边,早已学会了万族大半的语言。 但一朝换了个世界,陛下还是什么都认识,它却又变成了曾经那个连字都不识的文盲药灵。 想到此,小妖不禁觉得挫败和茫然。 不知道陛下要在这个世界待多久,陛下现在神力全失,自己的本体也快要油尽灯枯,只能依靠陛下脑域空间内所剩稀薄的信仰来维系生机。 它不知道这个世界未来有多少危机在等待着它和陛下去面临,因此连字都不认识的窘迫让它更加不安。 它希望能够帮到陛下,哪怕只是能够陪着陛下一起看完同一本书。 于是北玺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药灵正扒拉在哥哥的衣领上,一边自言自语问这个字认什么那个字认什么,一边还着急地想要让哥哥翻书翻慢一些。 虽然知道哥哥看不到也听不到小妖的存在,但看着这一幕,北玺还是觉得画面有一点点喜感。 “小妖,你这是干什么?”她边用意念和药灵沟通,边半趴在床上凑近写作业写得认真的哥哥。 “……陛下,我只是想要学习这个世界人族的语言。”小妖从北煜的衣领上重新溜回自家陛下的手腕红线上,亲昵地蹭了蹭她扎被子里捂得微暖的手指。 北玺顺着它的动作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红线,然后用手指捻住,轻轻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被红线另一头绑住左手腕的北煜瞬间抬头,下一秒眼中就映入了妹妹乖巧的笑脸。 “哥哥要写完了吗?”北玺边问,边看着哥哥熟练地帮自己取下手指上的那些检测仪器。 “快写完了,妹妹再等我几分钟就好喔。”北煜摸摸妹妹的脸,还是用小毯子把她整个裹住,裹成一只卷卷糖后笑着问道:“等哥哥把作业写完,等下带宝贝下去一起玩积木好不好?” 被哥哥裹得只剩半个脑袋在外边儿,北玺也不挣扎,闻言乖巧点头,而后就坐在一边看着北煜写作业。 北煜从能握住笔的时候就开始被爷爷奶奶捏着手一笔一划教他练字了,这么几年下来,虽然一笔一划还带着小朋友的工整,但已经有了自己的笔风,清雅整洁,每个字都写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笔墨脏污沾染在白纸黑字间。 小妖陪北玺一起看着,半晌,突然赞叹道:“哥哥的字好像比一般人族的字都要好看一点,小一当初——” 那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又戛然而止。 北玺原本跟随着北煜落笔书写的目光,在听到那个名字时,也停了停。 不过在察觉到小妖陡然暴戾的情绪后,北玺微微皱眉,手指拂过手腕,垂眸慢声道:“哥哥的字,自然是好看的。” 其余的,恍若未觉。 13、幼稚哥哥 小妖有些懊恼地蹭蹭北玺的手腕上覆盖着青色血管的薄薄皮肉,不再说话了。 北煜的作业原本也没有剩多少,很快就写完了,将笔放下后揉揉妹妹的头发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本。 “等我把作业拿去放好了就来帮宝贝穿衣服,等我半分钟。”北煜抱着书,跪坐在床边和被裹成卷卷糖的妹妹贴贴额头,这才风一般地往外跑。 等他再回来后,熟门熟路地推开北玺床对面的推拉门,去里面挑了一套比早上更薄一点的衣裳出来。 “外面下雨,下午我们就在家里玩,穿薄一点才不会很热。” 装作很专业的解释了一句,北煜把被子里的妹妹放出来,有点笨拙地帮她穿衣服。 北煜找的是一件粉色的连帽毛衣,里面还给北玺搭了件白色的小底衫。 这套衣服穿下楼的时候,北煜终于从奶奶大肆的夸奖中得到了一种打扮自己娃娃的满足感。 “好看!我们宝贝穿什么都好看!” “粉色也衬玺儿的皮肤,一眼看过来就是一个好乖好乖的小宝贝,可真是奶奶的心肝儿哟!” “宝贝快来让奶奶抱抱~奶奶帮你把头发梳一梳,等再留长一点,我们宝贝就可以扎各种好看的小辫子了。” 嗯,一句话也没有提到这身穿搭的搭配者北煜小朋友,但丝毫不妨碍他成就感爆棚! 北煜带着某种小心思,把梳好头发的妹妹牵到全身镜前面,略期待地问:“妹妹喜不喜欢穿哥哥给你找的衣服?” 北玺抬眼看着镜子里只到哥哥腰间的自己。 她很少关注自己的相貌,神明可以幻化成任何模样,美与丑在她眼中早已没有了界限。 只是看镜子里哥哥低着头满眼专注暗藏期待的等待自己回答的模样,还没有开口,笑意便偷偷从眼中溜出来,将今天身穿粉色毛衣的小姑娘衬的愈发温柔明净。 “喜欢的,哥哥好棒~”北玺仰头,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个眼角眉梢都藏不住小得意的哥哥。 北煜弯腰抱住妹妹,美滋滋地顺势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那以后妹妹都穿我给你找的衣服好不好?” “好~”这对于北玺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好达成的要求,如果穿哥哥搭的衣服能够让他觉得开心的话,她是不会有半点不乐意的。 得到妹妹肯定答案的北煜小朋友偏头和妹妹微暖的小脸儿互相贴贴。 游戏室里,北煜在妹妹坐在地上认真拼积木的时候,自己跑到一边拿出一沓玩具杯子,一层接一层堆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时候才停下。 “妹妹,转身看后面。”北煜摸摸妹妹的头,将她拼积木的动作打断。 北玺好奇地看了眼北煜,而后依言转头。 在看到高高的杯子搭起来的墙时,耳边再度响起哥哥鼓励的声音:“妹妹,伸手推一推~” 北玺:“……” 推一推? 因为这个奇怪的要求,北玺罕见的有点懵。 “妹妹别怕,就轻轻推一下就好啦~”北煜跪坐在妹妹身边,侧头注视着小小一只的妹妹时,眉目舒展,温和清隽。 “陛下,伸手推一下嘛~”小妖不知什么时候攀爬在北玺的肩膀上,暗戳戳地鼓动着她。 北玺不明白这一人一草都在想什么,但还是顺着他们的意向前伸手。 掌心触碰到这堵薄薄的墙时,再往前稍一用力—— 以手心处的杯子为中心,整面墙都在她面前轰然倒塌。 塑料杯子噼里啪啦的摔落,无序杂乱地滚得满地都是。 “哇!好棒!!”小妖兴奋地叶尖儿都在左右摇晃。 “妹妹有没有觉得一下子开心很多?”北煜捡起滚落到北玺脚边的两个杯子,恶作剧似的分别倒扣在自己和北玺的头上。 北玺顶着头上蓝色的塑料杯,看着满地被自己推倒的杯子,恍然明白了哥哥的意图后,无奈地笑意在眼尾浅浅晕染开来。 “哥哥好幼稚~”小姑娘伸手护着自己头上的杯子,眉眼弯弯的看着和自己同款动作的哥哥。 北煜抬手小心翼翼扶着杯子,在妹妹的笑眼下心满意足。 要是幼稚可以让妹妹永远都这么开心的话,他希望自己一直幼稚下去。 两个小朋友坐在游戏室里,维持着头顶杯子的奇怪姿势,身边满地都是杂乱的塑料杯,互相依偎着,笑成了两个可可爱爱的小傻子。 灰暗的白昼逐渐被抹上暗色,淅淅沥沥落了小半日的雨也在黄昏时分逐渐没了声响。 从二楼的窗户能够看到蜿蜒的山道上一盏盏亮起的路灯,山下虽说不上是万家灯火,但温暖橘黄的灯,炽热明亮的灯,都在缓缓降临的暮色中亮成了家的模样。 北玺坐在小阳台上,托腮仰头看着天幕上刚冒头的几颗亮亮的小星星。 “陛下,这些星星里,会有启天吗?”小妖攀附在红绳上,好奇地晃动着嫩绿的叶片。 “没有。”北玺笑着用手指抚过它的一片叶子,“启天太远太远了,即使这个世界的天空满是星星,也不会有一颗属于启天。” “……陛下,您大可以哄哄我的。”小妖用叶子戳戳北玺的指尖,有点幽怨。 被它委屈兮兮的语气逗笑,北玺将手腕贴近脸颊,笑道:“小妖若是真不知情,我同你说星星里会有启天,那才叫哄你。” “可你陪我一起路过了每一颗星星……” 北玺将手腕放在眼前,与自己的药灵说道:“它们每一颗都独一无二,你也一样。” 话音落下,北玺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偷偷戳自己指尖的叶片全都害羞地蜷缩了起来,脑海里药灵原本委屈的声音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北玺失笑:“我这回可是哄你了。” 然而刚刚还闹腾的药灵已经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小草球,一声不吭地装死。 为此,北玺只能无奈地笑着摇头,将衣袖放下,遮住细瘦的手腕。 所以不是她不哄哄自己的药灵,只是怕像现在这样,仅仅被哄了一句,就已经害羞到落荒而逃了。 按照经验,估计等她睡觉前,才能够再听到自己的药灵吭哧着小小声地试探着和自己说话了。 有车开进车库,不到五分钟,北玺就被爸爸从吊椅中捞进了怀里。 “玺儿有没有想爸爸?”北栎边问,边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 “想爸爸了。”北玺抱住爸爸的脖子。 北栎用自己的外套把女儿完全裹进怀里,这才带着她一路下楼。 “妈,新雅今天有点忙,要在公司加个班,我们先吃不等她了。”北栎对母亲说完,就抱着女儿去给她兑奶。 北奶奶无奈说怎么又要加班的声音远远传来,北玺坐在爸爸的臂弯里,低头安静地看着他动作熟练地给自己冲泡奶粉。 “爸爸,少一点点~”北玺给出建议。 “少了会不会饿?今天是胃口不好吗?还是不喜欢这个牌子的奶粉?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北栎因为女儿一句话引出许多略紧张的询问关心。 北玺抱住爸爸的脖子,笑着摇头:“是因为想要陪哥哥多吃一点饭。” “喝了奶就吃不了饭了。” 吃不了饭,哥哥就要多吃几口剩饭,还会偷偷不开心。 虽然那些偷偷的不开心都是哥哥故意装给自己看的,但是北玺还是不想让哥哥露出那种难过沮丧的表情。 北栎:“……” 听完女儿的原因,老父亲觉得自己有点酸,但更多的是担心自己儿子变成了心机崽。 只是为了哄妹妹多吃两口饭就能够耍小心机了,以后要是还需要达成其它目的还不得上天? 果然,吃饭的时候,只是看着妹妹被自己喂着多吃了几口,北煜小朋友就开心的恨不得抱着妹妹疯狂贴贴~ 妹妹好乖!就连多吃一口饭都好乖~ 作为妹妹饲养员,他真的超有成就感的! 吃完饭,北玺坐在沙发上陪着爷爷奶奶看电视,北栎拎着儿子就到了楼上的小书房。 “……北煜,我知道你很爱妹妹,但爸爸希望你除了爱妹妹之外,还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直一直围着妹妹转好吗?” 北栎说着,看向自己的儿子,发现他已经比印象中要高一点了,和自己相似的五官也长开了一些,虽然还有小朋友的稚气,但已经比小时候要稳重许多,站在自己面前认真起来的时候,也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小男子汉了。 北煜一开始不知道爸爸单独带自己来小书房是要做什么,但是在爸爸开门见山说觉得自己快要将妹妹当成生活全部的时候,北煜稚嫩的眉眼逐渐沉凝。 “我只是想要对妹妹更好一点。”北煜抬头和爸爸对视,认真道:“爸爸,我不觉得我这样不好,我很爱妹妹,和您一样希望妹妹永远都开心健康,我也并没有将妹妹当作生活的全部。” “我还有同学,有朋友,我能够在这个世界拥有许多许多东西,可妹妹除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在儿子倔强地注视下,北栎看着他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难得沉默了。 14、悄悄话 “无论如何,北煜,你得向我保证。”北栎双手捏住儿子单薄稚嫩的肩膀,紧盯着他的双眼,沉声道:“你只会因为妹妹的存在而变得越来越好。” “我保证。”北煜笃定地点头。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北栎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爱和在乎都没有错,但很容易让人迷失。 他不知道儿子知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未来的路还长,他会陪着两个小家伙一起走下去。 “哥哥和爸爸说了什么悄悄话吗?”北玺偏身靠在北煜肩膀上,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从楼上下来后就一直有些沉默。 北煜回过神,将目光从电视荧幕上的那只兔子身上收回来,转身伸手将妹妹圈进怀里。 而后揉揉小姑娘的头发:“妹妹想要知道我们说了什么悄悄话吗?” 北玺倒在哥哥身上,想了想,然后摇头:“哥哥想说我才听。” “这么勉强啊?”北煜两只手捧住妹妹粉嫩嫩的小脸儿,把她的五官揉出个可可爱爱的鬼脸来,“那我偏要跟你说~” 小妖如果有人族的五官的话,现在脸上一定长久维持着同一个表情——目瞪口呆! 它、它家陛下,何曾被人族这般、这般…… ——啊啊啊啊啊放手啊臭人族!陛下的脸也是你能rua的吗?! 放肆! 简直大逆不道!! 是在仗着陛下的宠爱得寸进尺肆无忌惮!!! 就北煜这种行为,放在启天,他的爪子还没来得及伸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被剁掉了! 剁!掉!了! 人族幼崽你听懂了没有?听懂了就给本药灵放手啊! 然而哪怕它惊愕气愤地叶子尖儿疯狂在北煜面前舞动,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北煜小朋友也完全不受影响,不仅没放手,还当着它的面儿又捏了捏~ 捏了捏…… “陛下您不要拦我!我要代替启天万族用唾沫淹死他呜呜呜呜……” 小妖用藤蔓尖尖抱着自家陛下的手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北玺被它哭得脑袋里有点吵。 但还是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哥哥刚才在楼上和爸爸讨论很严肃的问题。” “关于怎么才能够让我们家玺儿宝贝每天都开开心心,以及今天晚上给妹妹讲哪个好听的睡前故事~” 一本正经地说完,北煜松开妹妹软乎乎的小脸,一点没有胡说八道欺骗三岁小朋友的心虚。 北玺:“……” 所以自己不仅被骗被rua脸,还被迫得到了一只哭唧唧需要顺毛哄的药灵? 亏了。 北玺最终还是低估了自己这次被哥哥揉脸的后果。 她恹恹地缩在爸爸怀里,连欢乐的动画片都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小妖抽泣的哭声。 “这对人族来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他们只是用这种行为来表达彼此的亲昵,没有任何恶意的。”北玺不断用意念和自家哭唧唧的药灵进行沟通,试图让它从悲伤中走出来。 “……呜呜呜呜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没有拦住这个人族,陛下也不会被他大逆不道地触碰冒犯~”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陛下,我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哭,连阻止那个人类都做不到!” “陛下呜呜呜……您罚我吧,罚我去帮蚁族搬家,罚我去给猿族喂食,罚……呜呜呜我要把那个人族变成一坨泥巴!!” 小妖在北玺脑域里蜷缩成一团,浑身上下每一根藤蔓每一片叶子都微颤着写满了悲伤,哭得情难自禁。 北玺忍不住扶额。 在启天的亿万万年里,从未有哪个种族的生灵敢冒犯于她。 但这里不同,这里不是启天,自己也不是这个世界的神明。 她能够很快接受并融入自己新的身份,其间也花了两三年,但小妖不一样。 它才醒过来不久,之前在自己被爸爸抱着的时候,北玺就感知到药灵心中的波澜,只是不知为什么被它强行克制下去了。 本以为它已经适应了自己和家人的相处方式,但没想到……哥哥今晚上突然的行为直接把药灵气成了个小哭包。 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小妖……”北玺闭上眼,意识沉入脑域和它单独相处,将哭得停不下来的药藤托在掌心,北玺温柔地看着它:“你把我保护的很好,我不会罚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们来到了新的世界,这里的生灵和我们只是陌生人,它们无需敬畏我,它们和启天的万族都不一样。” 北玺微凉的手指慢慢捻着药灵的一片叶子,轻声道:“这是一趟只有我和你相互陪伴的旅程,我们要融入这个不一样的世界,而不是永远被启天所困住对不对?” “可是……我都没有和陛下您贴过脸,也没有抱过陛下,更没有给陛下喂过饭讲过睡前故事!”小妖越说越酸,嫩绿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北玺的一根手指,好好一株药藤,险些把自己酸成了柠檬果。 北玺:“……” 好的,她大概知道自己的药灵哭了这么久究竟是为什么了。 觉得她被哥哥的行为欺负冒犯到只是一个小小的理由罢了…… 在爸爸怀里睁开眼睛,北玺看了眼旁边低头玩游戏的哥哥,莫名觉得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有在医院时平静了。 小狐狸哥哥和爱撒娇的哭包药灵…… “妹妹也想玩这个吗?”察觉到北玺视线的北煜小朋友敏锐抬头,边问,边拿着平板一起挤进爸爸怀里,顺其自然的用行动表示自己要和妹妹贴贴的坚定心思。 “陛下,小妖想跟您一起学人族的语言,我会努力学习不给陛下丢脸的!”药灵浅绿的藤尖攀上北玺的耳廓,清脆的小奶音又娇又甜。 被一人一藤夹在中间的北玺:“……”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的? 她以后再也不想听什么悄悄话了…… 当天空的星海逐渐淡去时,北玺被窗外清脆的鸟叫声唤醒。 清晨的阳光透过浅色的窗帘将屋内的黑暗驱散,随着被风吹动的窗帘慢慢勾勒出明暗交错的光线,深浅不一。 不需要走到窗前,只嗅一嗅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潜入屋内的带着露水朝阳的清新空气,就能够猜出窗外一定是一个令人舒适的明朗晴空。 北玺伸手被奶奶抱进怀里,软软地和奶奶说了早安。 “乖,我们先去洗漱,等下吃完早饭,宝贝就跟你爸爸一块儿去天宫寺玩。”北奶奶慈爱地摸摸孙女白净的小脸,抱着她去刷牙洗脸。 等北玺再被奶奶从洗漱间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衣帽间里跪在一堆小衣服里皱着眉挑挑拣拣的哥哥。 “煜儿,还没给妹妹选好衣服?”北奶奶笑着调侃道:“看来你这新晋的服装搭配师不怎么专业啊。” 她可还记得昨天晚上某个臭小子不着痕迹地跟家里每个人炫耀以后妹妹穿的所有衣服都会是他搭的。 当时那眉尾上挑暗藏嘚瑟的小模样,啧,简直没眼看! “才不是不专业!”北煜小朋友在衣帽间里有些急了,干脆抱着满怀的衣服跑出来,皱着眉认真纠正奶奶的错误:“我只是想给妹妹搭出最好看的那套,可是好像每一套妹妹穿上都很乖……” 这无疑是个让哥哥既骄傲又挫败的事实。 北奶奶被孙子的话逗笑,低头摸摸怀里小姑娘的头顶,“玺儿喜欢哪一套?要是这些都不喜欢,我们就让你哥哥辞职怎么样?” “——奶奶?!”北煜不敢置信地看着奶奶,直接炸毛。 万万没想到,奶奶竟然当着他的面儿挑唆妹妹!! 而作为被挑唆的当事人,北玺有心想要逗逗哥哥,又有些舍不得让哥哥紧张。 在经过短暂的斟酌后,她在哥哥紧张兮兮的注视下,俯身慢吞吞地从一堆衣服里挑出一件米白色的小卫衣抱在怀里:“哥哥,还要一个外套~” 北煜强行压下上扬的唇角,眼眸晶亮:“妹妹乖,哥哥马上给你找一件最可爱的外套!!” 今天是最可爱的外套,明天就是最好看的套装,后天就是最漂亮的小裙子…… 反正在北煜眼中,妹妹不管穿什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她都是世界上最乖最可爱的小朋友! 吃过饭,北玺坐在车里,偏头看着车外扒拉着窗户不放的哥哥。 “北煜,你该去上武术课了。”北栎说着,伸手冷漠无情地把儿子从车门上撕下来丢上另一辆车。 15、天宫寺 “妹妹,早点回来,下午哥哥带你去找莫子非他们玩儿!”北煜坐在另一辆车里,一手扒着车窗,依依不舍地朝北玺挥手。 然而北栎看了眼儿子,下一秒就冷酷无情的把车窗升了起来。 北煜:“……” 车子启动,虽然知道哥哥隔着车窗看不到自己了,北玺还是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北栎揉揉女儿的头发,怕她一路上会很无聊,就把自己手机解锁,从视频播放器里找了部猫和老鼠的动画片,点开全频后放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让她看着打发时间。 司机将车子开得很稳,但坐在车上就想睡觉这个魔咒,估计很多小朋友都逃不开。 北玺也没逃过。 所以在动画片很有节奏感的背景音中,不到五分钟,北玺就靠着头枕睡得迷迷糊糊了。 北栎的注意力一直在女儿身上,发现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有些好笑地把还没正式开始的动画片关掉,拿了车里一直备着的薄毯给女儿轻轻盖上。 小妖没有坐过车,所以在北玺熟睡的时候,它就偷偷将藤蔓尖尖伸出了窗口留下的一点点缝隙,一路上都在新奇地打量着飞速后退的景色。 路上好多长得差不多但又不一样的车子,但是小妖看了一路,也对比了一路,最后还是满意地晃悠着叶片。 那么多车子,却都没有陛下乘坐的这辆好看又尊贵! 这才该是陛下所享受的待遇嘛~ 不得不说京市的每一条路都充满了拥堵的无限可能性,即便是去往郊区……车子也在半路堵上了。 北玺是被偶尔两声刺耳的喇叭声吵醒的,虽然车窗已经将声音隔绝了大半。 “爸爸,我们要到了吗?”北玺揉了揉眼睛,迷蒙地看向窗外。 “还有一段路。”北栎边回答,边倒了小杯温水,倾身小心地喂到女儿嘴边:“宝贝喝点儿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摇了摇头,北玺小口抿着水,目光却透过窗落在外面同样被拥堵着停滞不前的车子上。 她不太懂那是什么车,但是对着她这边的车窗慢慢降下,在降到一半时停住。 一只骨节分明很是好看的手从车内伸出来,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正在燃烧的女士烟,轻轻一扣,烟灰便散落了下来。 不过很快前面的路就通了,那只手也捻着没剩多少的烟收了回去,随着车辆启动,车窗再次上升,彻底隔绝了北玺的视线。 于是残留在北玺记忆中的,只有那只好看的捻着香烟的手,以及女人微哑的很快消失在风中的声音,带着些不可察的轻佻。 “您就偏要去信什么大师……我生来就是烂人一个,要不就别去玷污佛祖的庙堂了?” 北玺偏着头,安静地注视着那辆车在车流中行驶。 大师,佛祖…… 车里人的目的地,好像和自己是同一个。 天宫寺并非京市现存最古老久远的佛家寺庙,也并非最出名的寺庙,但一定是最灵验的。 本地人也称天宫寺为最接近菩萨的寺庙。 来来往往的香客,不论是求姻缘,还是求平安,又或者是事业与其它千千万万个不同的心愿,或多或少都能够有所得。 因此这些来往的香客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还愿的。 当然也有千里迢迢一路跪拜而来的苦行僧,他们来叩拜佛祖,聆听住持讲经,又陆续离去。 北玺等爸爸给自己解开安全椅,然后被爸爸熟练地抱到了怀里。 司机去找地方停车,北玺借着爸爸的身高优势,打量着不远处的重重楼宇。 目之所见,雕梁画栋,梁柱涂金。 寺庙外有两条路。 一条是通天的坦途,车辆行人可以毫无阻碍地从山下一路到达寺庙。 另一条却是蜿蜒曲折,陡峭险峻的小路,零星铺着些青石板当作阶梯,有人从山下开始迈出第一步,双手合十,嘴里喃喃诵背着佛语,一步一跪,每一跪都虔诚的以眉心磕到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磕满三次后,再往前一步,再跪…… 隔着一段距离,北玺甚至能够看到那些青石板上被跪磕出的坑洼,以及日久残留的斑斑血迹。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启天日日在王宫外为她祈福的子民们。 “陛下,要是这里的人族知道他们信仰的神灵已经离开了,会不会信仰溃散?” 小妖犹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北玺闻言,颤了颤眼睫,垂眸沉思。 过了一会儿,在北玺被爸爸牵着踏进寺庙正殿的时候,她才抬眼看向佛像金身上萦绕着的浓稠厚重至极的信仰之力,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仰头注视着高高的佛像,慢声说:“正如我不知道在我离去后,信仰我的子民们是否会抛弃信仰,也不知道在时隔多年以后,时过境迁,启天万族……是否还会有人记得我曾存在过。” 她回答这番话时,语气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平平淡淡轻轻慢慢,不像是在述说自己的茫然,反倒像是早已经有了答案一般,平静地让小妖忍不住心惊。 “……不会的!”小妖有些心慌地缠禁了北玺的手腕,固执地争辩道:“万族都一定不会忘记陛下的!” 它攀附上北玺的指间,笃定道:“万族一定会用文字和语言甚至是传承记忆,将您对它们的庇佑永久地流传下去,即便过去千百万年,也依然会有生灵为您修建王宫庙宇,为您长跪不起,为您唱诵千千万万遍召词!” 北玺腕间的印记无声地闪了闪,小妖努力紧贴住北玺渗着凉意的皮肤,想要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肉,感知到血管里真实涌动的一片温热。 它是被神明所眷顾的幸运儿,是陛下最狂热最忠诚的信徒。 “陛下,您和这个世界的神明不一样,启天的人族也和这里的人族不一样。” “您之于我们,是头顶庇护的天空,是诚挚信仰的依托,是我们亿万万生灵融入骨血刻进灵魂的唯一神明。” 爱您,远胜过爱那个荒芜破败的世界。 “玺儿,在旁边等爸爸。”北栎松开女儿的手,独身走向大殿中央的蒲团。 北玺站在抄写满佛经的丝帛下面,身边是闭着眼诵背经文敲击木鱼的僧人,满殿烛火油灯的映照下,她看着爸爸对那座佛像屈膝跪下,双手合十。 “愿佛祖保佑北玺,早日远离病痛,平安快乐……” 北栎熟练地说着三年里一模一样的祷词,三年前的生疏早已在一次次跪下后,变成了日夜都潜藏于心却不曾宣之于口的倒背如流。 一愿我儿平安。 二愿我儿康健。 三愿福寿常伴再无苦难。 北玺站在经帛的阴影中,安静注视着爸爸为她弯下原本挺直的脊梁。 俯身,跪拜,三叩首。 眼睛定定地凝望着那道跪下俯身时变得不再高大的背影,恍惚间却像是看到了男人沉默坚定地跪走过寺外那一张张青石板时的模样。 每一块青石板上,都曾沾染过他眉心膝盖的血迹。 北玺不知道他在那条路上跪过几次,只知道某一天他突然赶来医院,从怀里拿出那个木盒,将她病床上落下的一根头发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 那天的爸爸,走路不那么稳,喂自己吃饭的手有些颤抖,头上也戴着帽子,将所有可能被她发现不对的伤口都遮掩地严严实实。 “大师,这是木盒。”北栎从怀中取出小小的木盒,双手递给面前慈眉善目的天宫寺住持。 老住持接了过去,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北玺的身上。 他看得久了,北栎不由皱眉,按下心中的忐忑,沉声问:“明寂大师,我女儿有哪里不对吗?” 老住持仍旧看着北玺,好半晌,才抬手,轻飘飘的袈裟广袖随之拂过北玺的头顶。 他叫来守着院门的小沙弥,让他带着北玺在院子里玩儿,然后才双手合十,邀请北栎去禅房细谈。 “陛下,为什么信佛祖就要全部脑袋都光溜溜的啊?”小妖绕在北玺的腕间,理解不了这里的人族怎么有这种奇怪的行为。 它甚至跃跃欲试想要偷偷溜到北玺身边的那个小和尚身上去,想要用叶儿尖尖摸摸小和尚的光头~ 不知道触感怎么样,会不会跟摸小西瓜一样? 北玺好不容易制止了好奇心满满的药灵,意识却还半停留在刚才明寂住持用手拂过自己头顶的时候。 那一瞬间……她感知到了微弱的灵力从头顶沉入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因此她现在甚至比从家里刚出发时的状态要好很多,至少心脏处无时无刻的轻微抽疼变得不那么频繁了。 让她拥有了一点能够顺畅呼吸的空隙。 “小施主,你今年几岁了呀?”小沙弥半蹲在北玺身前,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明澈的喜爱。 北玺回过神:“三岁了。” “你好小只啊~”小和尚眼眸微微弯起,用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大小:“你这么小,我们院中最小的弟子都比你大一岁呢。” 北玺看了眼他两手间的距离。 刚好够放一个木鱼。 北玺:“……” 16、送子观音 “小施主,你跟我来。”小和尚双手合十,似模似样地作了个揖。 老住持让他带北玺在院子里玩儿,但院中冷清,他便带着北玺推开了其中一间禅房。 “小施主,你喝不喝水?”小和尚领着北玺在一张蒲团上坐下。 北玺打量着这间禅房,闻言摇了摇头。 小和尚似乎有些苦恼,既怕她无聊,又怕没能照顾好他,于是皱巴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拖过一张蒲团在北玺对面盘膝跪下,然后观察北玺的表情,试探着问她:“那、小僧给小施主讲几个佛家故事吧?” 三岁的小朋友,应该会喜欢听故事?虽然寺中年仅四岁的小师侄这个年纪已经在每日勤练基本功了…… 但面前的小施主好像还是个小宝宝诶! 而且她比师侄看起来真的还要小很多诶! 关键是小施主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和把寺里上下折腾得鸡飞狗跳的小师侄一点都不一样。 小和尚期待的眼眸在冷清的禅房中熠熠发亮,虽然北玺还没有点头,但他已经在脑海中回忆起了好多好多师父曾讲过的佛家故事。 在他看似规矩刻板实则暗自期待的眼神下,北玺也学着他的坐姿在蒲团上坐好,对他点了点头。 “很久以前……” 小和尚才开了个头,北玺就不由默然。 这个开头……怎么和爸爸奶奶他们给自己胡编乱造睡前故事时的开头一模一样? 虽然心里觉得小和尚的故事估计有些水分,但北玺不仅没打断,反而多了点期待。 听过家里人各种各样的自编故事,她还从未听过有信仰的佛家弟子编……讲和他们信仰的神明相关的故事。 小和尚全然不知道他眼中安静又乖巧的小施主心理活动有多揶揄,仍旧双手合十,故作老成的稚嫩面容上带着些许严肃,努力从有限的记忆中搜索词汇量。 “……到了一年一度的……嗯、一年一度的……” 完了,师父那天讲故事的时候自己腿坐麻了,没仔细听,所以当时究竟是一年一度的什么节日来着? 小和尚绞尽脑汁的想。 还没想出个合适的节日,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儿就先在北玺的注视下慢慢染上了红晕。 北玺原本没觉得这画面有什么不对,直到小妖哇了一声。 “原来人族所谓的脸红其实是要红了整个脑袋啊?!” 北玺:“……”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看了眼小和尚似乎真的有些由青转红的头皮,不由忍着笑给小和尚递了个台阶:“难道是佛祖的生日吗?” 刚刚还紧张羞愧到双手发抖的小和尚猛地抬眼,惊喜又感激地看向北玺。 终究是年纪还太小,虽然从小长在寺庙,但庙里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香客都说明了这个寺庙并非真正的冷清苦修之地,住持也不曾压抑这些小孩子的天性。 所以小和尚也没有真如他外表所伪装的那么刻板规矩,不会老成的伪装情绪,紧张犯错了也会脸红,合起来的手心会生出细汗,就连剃光的头皮都会跟着脸红一起红。 在被北玺解了围之后,他就克制不住小朋友对喜欢的小伙伴的亲近天性了。 于是当明寂大师和北栎聊完,在这间敞着门的禅房里找到两个小朋友的时候,小和尚已经向北玺发出了来自寺庙的邀请。 ——小施主你要不要留在我们寺里,和我一起当小和尚? 这句天真诚挚的邀请直接将走到门口的两人震在当场。 明寂大师率先回神,他假装没看到北栎多云转阴的黑脸,微咳一声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存在,然后在小和尚慌里慌张起身行礼的时候,故作不虞地训了他:“空行,不要妄言,今日的课业再多抄一份。” 空行小和尚:“……是,住持。”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只是和小伙伴聊天,怎么就莫名其妙被罚抄课业了。 空行:委屈,不敢说。 北玺从蒲团上起来,抱住爸爸的腿,仰头笑得又乖又软。 北栎看着天真的女儿,心情复杂。 宝,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儿就被那小和尚诱拐来当另一个小和尚了? 再想想刚才在禅房中时,明寂大师状似无意的一句“小施主与我佛有些缘分”…… 弯腰抱起闺女,老父亲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地危机感。 这个寺庙是待不下去了! 和明寂大师辞别时,北玺感知着体内微弱的灵力,再看看整个寺庙上空云蒸霞蔚般密集浓郁的信仰之力,想要对住持说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虽然她完全能够指点住持新的修行道路,但整个天宫寺,信仰最纯粹深厚的就是这位明寂大师。 或许向他揭穿一些事,虽是好意,却过分残忍。 从住持的禅院出来,北栎用手背贴了贴女儿的额头,然后问她:“现在时间还早,宝贝要不要跟爸爸闲逛一会儿再回家?” 天宫寺作为京市有名的庙宇,其间雕梁画栋,每个菩萨都有相应的供奉大殿,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知名景点,但胜在风景绝佳,一步一景都自有一番禅意。 “哥哥什么时候下课?”北玺没有犹豫地脱口问道。 闻言,北栎也想到分别时儿子在车里对女儿说的话,此时见北玺这么上心,欣慰的同时又多多少少有点儿酸。 北栎报复性地捏了捏女儿的脸:“他下午才回来,时间还早。” 小妖就看不得人族冒犯自家陛下,气鼓鼓地同时,默默把北栎也加入了变泥巴套餐的名单里。 名单总共两个人,北家父子喜提双杀。 北玺不着痕迹地按住手腕上憋气的药灵:“那我陪爸爸,我们晚点再回家。” 听着闺女慢吞吞的小奶音,北栎眼神不自觉就软了下来,摸摸她的头发,抱着她顺着石子路往前走。 “爸爸,那里面是谁?”北玺趴在爸爸怀里,伸手指向左侧的一座殿。 北栎顺势停下脚步,往里瞥了一眼,随即目光古怪。 “爸爸?”北玺好奇看他。 “咳……”北栎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目光,“那里面是送子观音。” 在女儿出生之前,他还来过一次,目的嘛……就是现在怀里的小姑娘了。 北玺当然不知道爸爸的别扭,闻言有些心里不禁有些惊奇。 这里的神……画风好像有点奇怪? 连孩子都能送吗? 她有点理解不了,神明并非造物主,所以送孩子的神……她闻所未闻。 “陛下,就像我们进入人族母体一样啊,不用造物的。” 小妖用藤蔓缠绕着陛下细嫩的指间,说完后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它家陛下……好像和印象中的性格心智有些差别?? 它当然不是怀疑陛下被谁掉了包,毕竟灵魂契约摆在那儿呢,它只是担心陛下会不会因为失去神力而出了什么问题。 陛下以前可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奇心充沛,因为一般承担好奇角色的都是它…… 被它点破送子观音是将生灵重新投胎进人族体内而非造物时,北玺恍然,但还是想进去看看。 然后就看着殿内跪在蒲团上的女人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对方的手,很好看,很眼熟。 在一个多小时之前,那只手的指间还捻着一只烟。 所以女人说佛祖都解决不了的难题,是生不了孩子吗? “走,我们再去拜拜下一个菩萨。”旁边走过去一个男的将女人从蒲团上拉起来。 当他们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北玺才看清女人的模样。 妖媚。 看清后,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个词。 特别是她狭长眼尾的那颗泪痣,将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提升了许多,眸光流转间便格外惑人。 北玺在爸爸怀里,和两人擦肩而过。 他们逐渐走远,只有谈话声被北玺敏锐的听觉所捕获。 “刘哥,还是回去吧,要是被狗仔拍到我在这里,网上估计又是一轮骂战,我现在算是圈子里的过街老鼠了。” “来都来了,拜完再走,拜佛这种事要得就是诚心。” “您别陪我耗着了,我已经……” 随着他们越走越远,女人冷淡的带着自嘲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北玺抬手揉了揉耳朵,侧着脸贴在爸爸的颈窝里,小声道:“爸爸,我有点累了。” 虽然一路坐车,在寺庙也是由爸爸抱着,但是出院之前她每天的活动量顶多就是被轮椅推着下楼逛逛。 这是她第一次走出安全区,这么久的时间,心脏已经有些难以负荷了。 身体里还有明寂大师赠与的灵力,但那顶多缓解她的疲劳,却不能阻断心脏的疼痛。 更何况……回去还有一程路。 北玺轻轻闭上眼,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寺庙也逛得差不多了,北栎察觉到女儿不太舒服,当即就抱着她稳步往寺外走。 “宝贝乖,我们现在就回家。”北栎没有把女儿第一时间放在安全椅上,而是抱着她,用手在她后背一下下抚过,帮她顺气。 过了大概五分钟,确定女儿的面色比刚才好一些了,北栎才松了口气,将她放上安全椅,吩咐司机回家。 当然,北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下山的同时,天宫寺内,有僧人抱着一个眉心生着红痣的婴儿,敲响了明寂住持的房门。 17、恨屋及乌 北玺坐在车里,车窗虽然隔绝了窗外拂过的风,却还是有阳光一路洒进来。 暖融融的落在她身上,并不刺眼,反而令人想要喟叹着沉溺进去,舒适到昏昏欲睡。 北玺喜欢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其中一年里很大部分时间都温暖的太阳能够排进前几名。 到家后的北玺并没有躺在床上睡觉,而是推了个蓬松的坐垫到阳台上,然后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窝进去。 春日里临近正午的阳光温度刚好,她蜷缩在毛绒绒的小窝里,很快就在明媚温暖的阳光中睡了过去。 小妖漂浮在半空中,觉得自家陛下变成人族幼崽后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陛下可不会像只小奶猫一样缩着爪爪睡在舒服的小窝里晒太阳。 但有一说一,缩小版的陛下……真的好萌。 无论是睡在小窝里,还是坐在儿童椅里乖乖地被喂饭,又或者是偶尔沉思着无意识叼着奶瓶发呆,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幼崽独有的天真稚嫩。 可惜人族的相机并不能带回启天,否则启天那些生灵要是看到陛下这么小小只软乎乎的模样……嘶,不敢想不敢想! 还是当纯粹的子民吧,千万别信仰变质。 小妖颤了颤叶子,怂唧唧地把刚才的念头打消掉。 北玺这一觉睡得并不久,当头顶的太阳逐渐向西偏移时,她睁开眼,和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守着自己的爸爸目光相撞。 下意识朝爸爸抿出一抹笑,北玺还没有自己坐起来,就被爸爸伸手捞进了怀里。 靠在爸爸的怀里,北玺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醒过神,迷迷蒙蒙地闭着眼问:“爸爸,我睡了多久了?” 北栎曲着手指代替梳子,轻轻帮女儿理顺被睡乱的头发,闻言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不久,还不到一个小时。” “宝贝要不要再回屋睡会儿?”北栎将女儿耳鬓处的碎发都捋到耳后。 怀里的小姑娘小小软软的,身上暖乎乎的还隐约残留着阳光温暖的味道,抱着她就像抱了只缩小版的小太阳。 “爸爸吃饭了吗?”北玺摇了摇头,还记得自己睡觉前似乎快到午饭时间了。 北栎对上女儿干净的眼眸,眉眼下意识变得柔和:“还没有,我们都想要宝贝陪着一起吃。” 北玺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就响起小妖的嘀咕声:“陛下,这些人族怎么比我还黏神呢?” 北玺:“……” 捏了捏药灵的叶子尖儿,北玺从爸爸怀里下来。 这是要自己走了,北栎感受一下空荡荡的怀抱,不由有些遗憾,只能委屈了那双大长腿,跟在女儿身后慢吞吞地向电梯口“挪动”。 “爸爸,按一下~”北玺揪了一下爸爸的裤腿,提醒他帮忙按一下电梯。 北栎看了眼不到自己大腿高的闺女,笑着垂手按下了小姑娘即使踮着脚也绝对够不到的按钮。 垂手之劳,轻轻松松。 随着电梯往下,北玺默默松开爸爸的裤腿,往旁边站了站。 即使是神,也不会愿意当一个小矮子的! 这是回家后第一顿没有哥哥喂的午饭。 北玺坐在奶奶对面,张口吃掉一勺子米饭,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奶瓶。 老人家看她吃完一口,立马笑眯眯地夸奖,什么宝贝真棒,宝贝今天有进步之类的话,不要钱的夸个不停。 就只是为了哄着她再多吃一点点。 北玺不是第一次从奶奶这儿体会到这种溺爱了。 从还在医院保温箱里的时候,奶奶就是这样子,哪怕自己只是吧嗒了一下嘴,也能够得到一大堆重样或不重样的夸奖。 像是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褒义词都当作夸奖堆砌到她身上。 北玺也早已经从最初的懵懂,变成了现在的习惯。 不仅习惯了,还能够对着奶奶夸回去,轻易就能把老人家哄得眉开眼笑。 “我吃饱了。”北玺看着还剩许多的小碗,微微皱眉,但还是软声对奶奶道:“谢谢奶奶~奶奶也快吃饭吧。” 北奶奶却没有放下孙女的小碗,而是将碗中剩下的饭菜都添到自己碗里,然后才拿纸巾给小姑娘擦嘴巴擦手手。 “奶奶,我的饭不好吃,你别吃。”北玺伸手拽住奶奶的衣摆,抿唇认真道:“奶奶别吃我的剩饭,等下我自己吃。” 北奶奶低头和孙女亲昵地贴贴额头,笑道:“宝贝乖,你碗里那两口饭算什么剩饭,别说是没味道了,就算是掺了泥巴渣滓,也是吃得的。” 过去生活苦,粮食就是每个家庭最珍贵的物资,就算是北家,在那个贫瘠的年代,也是不允许小辈随意浪费精米细面的。 北玺只能安静地看着奶奶吃饭。 “陛下,您不开心吗?”小妖用叶片蹭着她指间,有点疑惑。 北玺垂下眼睑:“不是,只是觉得不能够这样下去了。” “这样下去……是怎样下去呀?”小妖不太明白。 北玺站在廊下,阳光和阴影将她眼前的世界分出绝对的界限,一如曾经只修炼神力,却对于信仰之力视而不见的她。 有的神生来强大,有的神由弱小的生灵逐步成长,还有的神……则是被生灵所创造。 举一族生灵千万年的信仰之力,可成神。 只是她生来便是神,她知晓自己该走的路,并不贪图于神力之外的磅礴信仰。 于是启天万族的信仰之力每隔一个百年,都会被她以馈赠的方式重返,让信仰之力洗净他们灵魂中的污浊,治愈他们体内的沉疴。 由此,启天有了百年一度的神赐日。 可是这个世界……灵力稀薄到近乎于无。 北玺若真在这个世界重修神力,那估计都等不到这个世界的天道将她驱逐,她就能直接抽空这里的世界本源,让整个世界彻彻底底地走向枯竭。 正因为这个原因,北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动用过任何力量,即便是心脏受损,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锥心之痛,她也没有想过要汲取灵力缓解疼痛。 但……她也不想要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累赘。 不想再让家里人时刻提心吊胆的围着自己转,不想要让他们再吃自己吃不完的剩饭,也不想再让爸爸向着不存在的佛低头弯膝。 而这一切,都需要灵力的维持。 “可是陛下,这个世界灵力稀薄,就算是将全世界的灵力都吸纳,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的。”小妖趴在北玺的手背上,虽然很开心陛下终于想修炼了,但……它更怕陛下因为修炼而动用了这个世界的本源之力。 那到时候陛下就真的难以从这个世界脱身了。 “不修灵力,修信仰之力。”北玺伸出手,让阳光穿透她细弱的手指,将苍白的指间照出了几分通透。 闻言,小妖愣了半晌,才语气复杂地问:“陛下……您以前不是说,信仰之力会混浊了您的神力吗?” 神明也有强弱的,一旦神力被混浊…… 小妖想要出言阻止,可当它内视到北玺破破烂烂的身体,凭借灵契感知到她时刻都在忍受的疼痛后,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心中的懊恼却让它烦躁不已。 若不是陛下在遇到宇宙乱流时为了保护—— 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样堪称狼狈的境地。 当真该死! 小妖死死压抑着内心的暴戾和杀气,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蔫哒哒的叶子紧贴北玺的手腕,心酸委屈的直想哭。 感知到它的情绪,北玺收回刚沾了点暖意的手指,眼眸浅浅笑着:“没关系,我如今神力尽失,也算是重头来过。” 小妖闷闷地不愿接话,重头来过说得简单,陛下根本就是为了安慰它才这么云淡风轻的。 可它就是不开心,它心疼,更恨不能把造成这一切的某个罪魁祸首拽出来千刀万剐! 看它这么难受,北玺无奈地叹了叹,轻声道:“与其生气,不如帮我想想,这个世界除人族之外的信仰之力该怎么修?” “……陛下为什么要除开人族?人族是这个世界目前最被天道所眷顾的种族,他们的信仰之力才最有用啊。”小妖别别扭扭地圈住北玺的手指,虽然还是很生气,但也被北玺一句话轻易转移了注意力。 小傻子。 北玺眉眼带笑,指间轻轻碰了碰它软软的叶片。 小妖被触碰的地方敏感地蜷缩起来,哼哼唧唧地抱着她手指撒娇。 “陛下您就说嘛,为什么要除开人族?” 北玺也不逗它,后退到廊下的阴影里,声音也多了些难以分辨的模糊:“因为人族的信仰很难纯粹,况且他们早就有过其他神明的信仰……” 这里不是启天,这里的人族不曾享受过她的庇佑,她也无意争夺本属于其他神明的信仰之力。 即使这个世界早已没有神。 “也对,人族都很狡猾复杂,他们的信仰太容易更改了,像墙头草一样~” 小妖被北玺说服了,它并不觉得人族不好,但它心眼小,恨屋及乌。 其它生灵,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可人族……一个笑容都能表达出无数种奇奇怪怪的情绪,心机深沉胆大妄为到连神明都敢算计! 18、知识盲区 北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还没下车,远远的就看到妹妹拖着小软垫走在路边上的小小身影。 让司机停了车,北煜把车窗降下来,好奇问她:“妹妹,你在干什么?” 边问,心中边升起些许窃喜:妹妹难道是特意来接他的吗? 北煜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听到自家妹妹奶里奶气的回答:“我在晒太阳~” 一开始她在家门口就能晒着,可初春的日照时间太短了,她只能拖着软垫往前走一段晒一段。 奶奶之前还笑说她像朵仰着脸儿追太阳的向日葵…… 北煜:“……喔。” 笑容逐渐消失,身后看不见的狐狸尾巴也都蔫蔫地垂下来了。 正失落着,车门被轻轻敲响:“哥哥开门~” 车门打开,北玺将手里的软垫递过去,又踮着脚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北煜把小姑娘从路边抱上车。 抱进怀里的妹妹软乎乎暖洋洋的,身上都沾着阳光的暖味。 北煜忍不住蹭了蹭妹妹小脸儿。 车子启动后,北煜抱着奶团子一样的妹妹,已经全然忘记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开心了。 满脑子都是妹妹好乖,妹妹好暖和,想永远抱着妹妹和她贴贴不撒手~ 回到家,北煜捧了一杯温水慢慢地喂给北玺,顺带问她:“妹妹,寺庙里好玩吗?是不是有好多神仙?” 北玺抿了口温水,闻言慢慢摇头:“没有好多神仙,只有好多的和尚。” 和尚哥哥,和尚叔叔,和尚爷爷…… 北煜:“和尚?” “嗯,他们都没有头发。”北玺形容了一下,然后问:“寺庙里好多菩萨都有头发,为什么供奉他们的和尚不能有?” 北煜被问的一懵:“啊??” 他从来没有去过寺庙,更不明白什么和尚菩萨的,妹妹的问题直接越过他二年级的知识面,一脚踏入了盲区。 遇到自己不会的问题怎么办? 遇到妹妹问了触及自己知识盲区的问题怎么办? 北·小狐狸·煜:给妹妹喝水,堵住嘴然后转移话题。 “我刚刚给西丞他们打电话了,等下我们下山,去找他们玩儿。”北煜隔着衣服摸摸妹妹喝水喝的有点鼓鼓的肚子,略心虚的放下空荡荡的水杯。 北玺乖乖点头,等哥哥去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她就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贴在爸爸身边,陪着他工作。 结束视频会议的北栎把电脑放下,伸手揉揉闺女的头发,不怀好意地揭穿刚才儿子的小把戏:“傻玺儿,刚刚被你哥哥欺负了都不知道,他回答不了问题就喂你喝水,你还乖乖喝了……” 一回来就粘着妹妹,儿子都快变成女儿的随身挂件了,还跟妹妹耍小手段…… 啧,臭小子! 北玺抬手抱住在自己头顶捣乱的大手,唇角抿出个软萌萌的笑:“我知道~哥哥没有欺负我。” 她知道哥哥回答不出来,也知道哥哥的小把戏。 北栎只能把闺女抱进怀里,认命地帮她揉肚子。 北玺仰头,后脑勺靠在爸爸温暖厚实的胸膛上,“谢谢爸爸~” 北栎:“乖,今天下山就跟着哥哥,明天爸爸给你挑两个保镖,以后你哥哥去学校了,你在家无聊也可以出门玩儿。” “那有了保镖叔叔,我能和哥哥一样上学吗?”北玺转身,好奇问道。 “……”北栎骤然沉默,看着女儿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心里一瞬间组织了许多的话,却又一句都没能说出口。 北玺等了等,依然没有等到回答。 她垂下眼眸,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作为普通人族的无力感。 被禁锢在孱弱幼小的身躯里,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人族的无奈。 突然被轻轻抱住,北玺侧着脸,耳朵贴在爸爸的胸膛上,隔着衣服,似乎也还是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 “玺儿想要和哥哥一样去上学吗?”北栎轻声问着,语气复杂。 北玺迟疑了两秒,点头又摇头。 “爸爸,医院里的大家说,每个小朋友都要上学的。” 她攥住爸爸的衣服,犹豫着:“我也可以在家里自己看书……” 她的身体太差,即使她自己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但在人族眼中,自己去学校,无疑会给老师和同学增加了许多的累赘和麻烦。 小姑娘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却又轻易能看穿她懂事的让步后,藏起来的那一点小委屈。 北栎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抱着怀里的女儿,劝说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幸好北煜这个时候已经收拾好下楼了,兴冲冲跑过来要带妹妹下山去玩儿。 北栎目送着两个小朋友手牵手离开的背影,心底酸酸涩涩地辨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却又的的确确松了一口气。 今天是周末,明天就要上课,因此北煜四个带着北玺在山下狠狠地放肆玩了一把。 当然,放肆的是他们,北玺全程都被保护的严严实实安安稳稳。 他们玩滑板,北玺就蹲坐在板子上被他们轮流推着走。 他们玩街机,就轮流抱着一大框子游戏币陪北玺抓娃娃捞小鱼。 他们去球场,北玺就和保镖叔叔们坐在场外往里吹泡泡…… 总之不论怎么玩儿,四个小哥哥都没有把妹妹单独扔一边儿,全程带着她一块儿玩各种她从前从未接触过的玩具和游戏。 只是他们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玩的再嗨也只有短短几个小时。 于是分开的时候,除了北玺,每个小朋友脸上都多多少少带着点儿惆怅和苦恼,樊衢更是皱着脸苦巴巴的跟在妹妹身边儿唉声叹气。 “玺儿妹妹,哥哥好羡慕你不用上学啊……”他坐到北玺身边,用手托着下巴,叹息道:“上学一点儿都不好玩,每天做不完的作业背不完的书,我书包都比妹妹你整个人还要重。”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被捞起球砸了一下。 樊衢捂着肩膀炸毛:“北煜你砸我干什么?!” “砸你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北煜看了眼樊衢,皱眉嫌弃道:“你家最远,怎么还不走?” 樊衢:“……” “我们也走了。”西丞拽着莫子非起来,怜悯地拍拍樊衢的肩膀,而后转头温柔地摸摸北玺的头。 “玺儿妹妹,哥哥们走咯,明天开始要上课了,等周末我们再一起玩。” 他刚说完,就被莫子非挤到一边儿去了,莫子非没有西丞那么小心翼翼,直接张开手将北玺抱了个满怀,同样承诺下周再来陪她玩。 直到三个人都离开了,北玺才牵着哥哥的手,踏着一地清冷的月色回家。 车上,北玺软声打破沉默:“哥哥下午偷偷听我和爸爸讲话了对不对?” 北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闷闷地承认了。 北玺偏过脸看他,在北煜默默地捏紧手指时,弯眼笑了起来:“哥哥,今晚给我讲小狐狸的故事好不好?” 北煜愣了愣,而后伸手牵住妹妹。 “好,我们回家。” 回去的时候,袁欣雅也从公司回来了,一家人吃过饭后,北奶奶抱着孙女上楼,和阿姨一起帮她洗头洗澡。 洗得香喷喷的出来后,把头发擦干,换上舒服的睡衣,哥哥牌哄睡机就上线了。 说好的要讲小狐狸的故事,吃完饭北煜就抱着故事书翻了好几个相关的故事记在脑海里,等绑住自己和妹妹的手腕后,关上灯,小少年稚嫩清朗的声音便在月色映照下的卧室中慢慢讲述。 结果还没把妹妹哄睡,他自己就差点儿睡过去了。 听着哥哥的声音越来越困倦,北玺有些好笑,侧身学着哥哥哄自己睡觉时的样子,伸手在他肩膀上一下下轻轻拍着。 短短两分钟,北煜小朋友就呼吸轻缓地睡着了。 “陛下,我也可以哄您睡觉的~”小妖毛遂自荐,努力伸长藤蔓,然后有模有样地也学着拍拍的动作哄北玺睡觉。 北玺:“……” 她的药灵总是这么傻乎乎的可爱着。 不过北玺也没有辜负小妖的好意,给自己和哥哥都盖好被子后闭上眼睡觉。 等她睡着了,小妖超有成就感地晃晃叶片,然后无声无息地离开北玺的手腕,来到楼梯口后,顺着扶手一直蔓延至地下一层的茶室。 而这个时候,北家的两代四人正好都在这间茶室内闲聊。 北栎揉了揉眉心,语气间有些为难地道:“爸妈,新雅,我想要不让玺儿去上学试试?” “上学?北栎,你这简直就是在胡闹!”北顼眉心死死皱着,严厉地制止儿子:“玺儿刚出院,医生也说了最好在家静养,学校里那么多孩子,哪怕只是不小心撞到玺儿,她都可能有生命危险……这件事我不同意!” 茶室门口,小妖颤了颤叶子尖儿,有点惊讶这里竟然是在因为陛下而发生争执。 对于上学这件事,陛下的人族父亲下午明明就满心拒绝,怎么现在又同意了? 人类的心思果真难猜…… 感叹间,它又听到北奶奶的声音。 “小栎,不是爸妈不同意,只是玺儿现在身体才稍微好了一点,经不起折腾啊。”北奶奶叹了口气,摇头道:“虽然育儿问题一般都放任你们夫妻两个自己决定,但是这件事情,我和你爸都不会赞同的。” 19、梦里的死婴 父母不同意,妻子的表情也不怎么赞同,北栎眉心微皱:“但是我们不能一直把她关在家里,那和在医院时有什么区别?” 女儿除了哥哥以外就一直被家里人围着转,身边从始至终没有接触过其他同龄的孩子,没有伙伴没有朋友,每天一个小朋友孤零零地要么看书看动画,要么就是发呆…… 她在医院还有病友时常来看望,陪她聊天,回到家却什么都没有了。 这才是北栎决定让女儿试着进幼稚园的真正原因。 孤独太久了,也是会生病的。 “……就算是真要上学,也得等玺儿的身体再稳定一段时间,现在送去学校,难道你真能放心得下?”听完他的理由,北顼退让了一步,但看着儿子的眼睛里还是带上了怀疑。 北栎:“……我也没说现在就要送去学校啊,这不是想着先讨论达成共识吗?” 不论在外面有多冷酷不近人情,在亲爹妈面前,北栎也只有默默挨训然后解释的份儿。 小妖偷偷顺着裤脚爬到北栎的肩膀上,然后用藤蔓尖尖不开心地戳戳旁边袁欣雅的脸,气哼哼地警告她一定要对陛下好一点。 可惜它灵力尽失,能够维持这个模样已经是极限了,根本不可能真的戳动谁,别人也听不到它的声音。 一家人又聊了会儿其它话题,直到茶喝的差不多了,袁欣雅才和北栎起身离开。 夫妻两个没有从电梯上楼,而是相携着并肩慢慢顺着楼梯往上,顺带聊一聊只有他们两人才知晓的事情。 袁欣雅将一缕头发捋到耳后,偏头问丈夫:“栎哥,今天去见明寂大师,他有没有说玺儿的命格怎么样?” 北栎没有看到妻子眼中的一抹紧张,只是温声道:“大师没有说什么命格,只说玺儿是来之不易的,让我们好好待她。” “……来之不易吗?”袁欣雅重复了一句,没有再说话。 谁也不知道,其实北玺是她去天宫寺的送子观音那里求来的孩子。 先不说究竟是神明显灵还是巧合怀上了,袁欣雅一开始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的确是满心欢喜的。 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她也对肚子里的小生命抱有太多的期待,在得知肚子里是个女儿时,更觉得自己在这段婚姻中儿女双全,已经很幸运了。 但……她在生产的那天早上做了一个很短暂的梦,梦到她肚子里的其实是个死胎。 也是因为这个骇人的梦,导致她惊醒,然后宫缩,羊水破裂被推入产室。 她还没来得及和丈夫说自己做了噩梦,生产过后,护士将闭着眼睛满脸青紫的孩子拿给自己看时,那一眼和梦中的那个死胎一模一样。 巨大的恐怖让她在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就对从自己肚子里剖出来的女儿产生了生理性地抗拒。 还没有完全冒头的母爱也因此消失的所剩无几。 再之后,被查出心脏缺失严重,明明怀孕的时候检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在听到医生诧异地说孩子能够活到出生都是个奇迹的时候,袁欣雅满脑子都是梦里那个满身青紫的死胎。 她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自己生下来的究竟是不是自己孩子,她恐慌,厌恶,甚至不敢和女儿那双干净到仿佛能一眼看穿她所有心思的眼睛对上。 于是在丈夫说要去天宫寺的时候,袁欣雅让他带着孩子一起去,借口说让明寂大师给北玺看一下命格怎么样,能不能想办法保佑她平安活下来。 此时听到丈夫的回答,袁欣雅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既然那位大师没有说孩子身上有什么古怪,那应该……就只是一场普通的梦吧? 不知不觉来到女儿的卧室,北栎小心地推开门进去,本以为妻子不会来,却在听到身后轻浅的脚步声时诧异回头。 迎着他的目光,袁欣雅心中酸涩难言,扯起唇角勉强地笑了笑,低声道:“走吧,玺儿回来这两天我都没有好好陪陪她,只能趁她睡着了来看两眼。” 北栎按下心中的想法,打开房间里的夜灯,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小朋友,伸手替儿子掖了掖被角。 小男孩儿睡觉也不老实,一只手倒是把妹妹牵得紧紧的,另一只手却搭在床沿怎么都不肯放回去。 “要不要把煜儿抱回他自己卧室去?”袁欣雅轻声道:“他明天还要上学,起的那么早,容易吵到玺儿。” 北栎阻止了妻子:“让他们好好睡吧,现在抱过去折腾醒了就睡不好了。” 当然,他更肯定儿子就算是明天醒了也一定是轻手轻脚不会舍得惊醒妹妹的。 反而是半夜,要是女儿被动静惊醒,心脏又得疼许久都平复不了。 这点妻子可能没有想到,他也没有点破。 袁欣雅压抑着呼吸,也压抑着心中莫名的畏惧,伸手轻轻碰了碰女儿散乱在枕头上的头发,一触即收。 直到关灯离开,她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也还在轻轻地颤抖着。 北玺醒过来的时候,手腕上的红线又重新系回来了,身边也没了哥哥的身影。 “陛下,您兄长去上学了。”小妖盘绕在红线上,嫩绿的叶片摇来晃去的,显然心情极好。 北玺低头碰了碰它的小须须:“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么高兴?” 小妖窃笑一声,美滋滋地炫耀:“因为我很凶地警告了您的母亲,所以她准备要对陛下好了!” “昨天晚上还偷偷来看陛下睡觉呢~”小妖骄傲地哼唧着。 要对自己好? 北玺对小妖目前的能力一清二楚,它根本不可能威胁到谁,所以……是什么促成了这种改变? 北玺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推门而入的吴奶奶从被窝里小心点抱了出来。 “今天吴奶奶带玺儿洗漱穿衣哦,你奶奶今天学校有好几节课,晚上才能回来。”吴奶奶说着,又拿来一套衣服放在床边:“这一套小衣服是小少爷早上走之前挑好的,玺儿要不要穿这套?” 北玺抱着吴奶奶的脖子安静点头。 吴奶奶今年五十多岁,和奶奶差不多岁数,当年也是地主家的小姐,在国外留过学,只可惜回来后正好赶上战争爆发,家族没了,一个女性在外流浪遇到的危险数不胜数,所幸在快冻死的时候被奶奶救下,在北家领了帮佣的工作。 她早就无家可归了,即使之后时政稳定下来了,她也依然留在北家,后来和管家在一起了,两人却一直没有要孩子。 在北栎和北煜北玺两代小辈眼中,一直都是将吴奶奶和管家爷爷当作亲人长辈尊敬的。 洗漱好,换上哥哥挑好的小衣服,北玺自己穿好鞋子和吴奶奶一起下楼。 本以为家里人都走了,结果下楼就看到爸爸在沙发上坐着,北玺愣了一下。 “宝贝,爸爸这儿来。”北栎放下手里的电脑,朝闺女张开手。 “去吧。”吴奶奶慈爱地摸摸小朋友的头发,“吴奶奶去给我们玺儿准备早饭。” 北玺的药早就在茶几上放着了,还有一杯温度刚好的水。 北栎抱住慢吞吞走过来的女儿,试了试杯壁的温度,然后喂她把药喝了。 对于女儿喝药从来不用哄也不因为药苦而撒娇这一点,北栎多多少少是带点遗憾的,天知道他为了哄女儿喝药做了多少准备存了多少糖。 “爸爸今天不用上班吗?”北玺两只手抱着水杯,疑惑问道。 北栎拿纸给女儿擦嘴,然后才说:“爸爸先陪宝贝吃完早饭再走,另外带你认识两位保镖叔叔。” 女儿不能久站,北栎就伸手把她捞到沙发上,拿手机发了条消息后,继续处理工作。 很快,前厅那边就走过来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子。 “先生。”他们齐齐向北栎行礼,目光却都好奇地打量北栎身边同样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的小姑娘。 这就是他们之后要一直随身保护照顾的小主人吗? 两人看到北玺后,心里的第一念头都是:长得好乖! 完全就是雇主骗我生女儿系列的no.1。 “左边这是北十七,右边是北十八。”北栎给女儿介绍两人,而后才抬头对北十七北十八说道:“今后你们就负责玺儿的出行和安全,玺儿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 “是,先生。”两人躬身应下,又和北玺简单认识了一下,之后就一直守在外面。 等他们离开了,北玺才细嚼两人那值得深思的姓名。 北十七,北十八。 他们前面是不是还有北一北二?他们后面又排到了北十几呢? 北玺虽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保镖机构,但看那两人对爸爸的恭敬甚至是敬畏,他们的身份应该不仅仅只是保镖那么简单? 第20章 小萌啾 吃完早饭之后北栎就离开了,一时间家里只剩下了北玺一个小朋友。 她打了个哈欠,抱着吴奶奶泡好的奶粉慢吞吞往门口走。 “小姐,要出去吗?”北十七屈膝半跪在地上,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比面前的小姑娘要高那么一小截。 北玺后退一步,看着跑到北十七头顶因为一个称呼而愤怒打他脑壳的小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而后才抱着奶瓶对他和北十八摇头:“不要叫小姐,你们和大家一样,叫我玺儿就好了。” “好的,玺儿。”北十七微微颔首。 相比起他,北十八要更沉默内敛一点,一直安静地守在旁边,认真听北玺和同伴的对话,自己却不发一言。 “你们吃早饭了吗?”北玺好奇问他们。 北十七:“……吃过了,多谢您关心。” 他和北十八对视一眼,都没想到小雇主问的第一句话竟然这么大众化…… 北玺趁着短暂的空隙将北十七身上的小妖唤了回来。 “陛下,他们身上都有好多暗伤,有的很严重,如果不尽早治愈的话,以后会影响到他们的寿命。”小妖乖巧绕在北玺的手腕上,说着自己刚才的发现。 闻言,北玺更加证实了他们的不一般,只是体内的暗伤已经严重到会影响寿命了,他们自身难道没有察觉吗? 听到陛下的疑问,小妖略得意地扬了扬藤蔓尖端的须须:“那些暗伤积年累月地增加,潜藏在他们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里,他们当然感知不到了,就算是人族那些奇怪的能够看穿身体的仪器也检查不出来的。” 只有它,生为药灵,才能够一眼看穿所有生灵的体内病灶! “那我爸爸体内有暗伤吗?”北玺突然问它。 “……有的,但是没有他们这么严重,因为陛下您父亲虽然也受过很多伤,但毕竟身居高位,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慢慢也就养回来了许多。” 小妖其实从理清这些人族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后,就已经一一观察过他们的身体状况了。 让它懊悔又不太开心的是,整个北家,除了陛下的兄长以外,就只有生育两次的袁欣雅身体最好。 或者不应该说是最好,而是她汲取了自己的精血,再健健康康活个一百多年都完全不成问题,体内没有任何暗疾,生育给她带来的影响也完全被抹消…… 光是想一想自己的付出和她对陛下的态度,小妖就觉得自己心口处哽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死它了! 北玺没有探究小妖心中在想什么,听到爸爸情况良好后心头微松,而后领着北十七北十八一起往山上最高大的那棵树那边走。 说是她在前面领路,实际上还没走出大门就被北十八弯腰轻轻松松地一把抱了起来。 “先生说了,您不能运动太久,心脏会难以负荷。”他低声解释了一句,而后和北十七目标明确地上山。 北玺还不太适应陌生人的靠近,但这两人今后如果不出意外会跟随自己很久,所以在短暂的僵硬后,又很快将身体放松了下来,在瑟瑟山风的吹拂下,把头埋在衣领里面,只露出一双灵动明净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山坡上各色植物。 “是那里吗?”北十八抱着北玺,三人对面就是需要十几人才能围拢合抱住的粗壮树干。 北玺拍拍北十八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您小心脚下。”落地的一瞬间,北十七伸手扶住她。 在二人眼中,对于北玺的一举一动,他们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北玺脚下就是老树破开土壤后蜿蜒曲折的粗壮根系。 她松开北十七后,慢吞吞一步步稳稳当当地往前走。 老榕树树冠枝丫上无数片叶子在山风地吹拂下发出哗啦啦的响动,令人想要闭上眼认真倾听大自然的声音。 “大人,您哥哥没跟您一起来吗?”树灵的语气里带着点它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那是一种独自面对顶级猎食者的恐慌。 “他上学去了。”北玺走到它面前,仰头看头顶茂密地不透半点天光的树冠,有点遗憾自己此时没有任何神力。 “……”树灵在她温软的目光注视下,叶片簌簌作响,有点好奇她怎么一个人来了,又不知为何不敢开口询问。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近乎讨好的话:“您、您坐过秋千吗?您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在我的这根枝干上搭一个秋千。” 说完它就再次沉默了。 它活了数百上千年,见过人世间多少沧桑变幻,除了有鸟雀偶尔在它身上歇脚以外,它从未让任何人在它身上爬上爬下更别说是往枝干上搭一个秋千了。 但面前这位……它莫名就很怂,越怂还就越想讨好,因为只有讨好了对方,它才会觉得自己暂时安全了。 “秋千?”北玺好奇仰头,拧眉问道:“在你身上搭秋千的话,会损失你的本体吧?你为何要这样要求?” 树灵:“……” 我要是说我怕你想讨好你,那多没面子! 树灵自觉自己好歹是个活了许多年岁的老人家,于是在北玺清透目光的注视下,它咳了咳,苍老的声音慢慢悠悠极为有范儿:“我一棵树在这个山头上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好不容易遇见大人您能够和我交流,如果您在我身上搭了秋千,往后应该就会常来陪我说说话了。” “更何况我这根枝干也长了许多年了,您完全不用担心会对我造成什么损伤。” 树灵说着,还偷偷用枝丫比划了一下北玺的身高,没敢说就她这小身板儿,坐在秋千上都还不如山顶一阵风来的伤害大呢。 “陛下,小妖也可以给您当秋千的!”药灵挡住北玺看着榕树的视线,气哼哼地瞪了眼偷偷摸摸耍小心机的树灵。 北玺好笑地抬手将它重新绕回手腕上,然后看向树灵:“等晚上哥哥回来了,我会和他说这件事的,我今天来只是想找您说说话,听听我哥哥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原来是为了北煜那个小娃娃来的,树灵听到北玺的来意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内心的敬畏被打破一小半时,它压抑了数千年只能自言自语自娱自乐的倾诉欲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北玺身后,北十七把临走前吴奶奶塞来的小外套给北玺从前面披上,然后在她身后安静站了一会儿,又用手肘碰了碰北十八。 北十八:[干嘛?] 北十七:[她好乖!坐在那儿的时候连背影都那么乖!老夫的少女心都快被萌炸了!] 北十八:[……你正常点。] 北十七:[呵,你敢说你不想要个这么乖的小朋友?那你刚才抢先抱她干什么?] 北十八:[……] 北十七:[嘁,闷骚!] 两人就此以北十七的点评结束了这次短暂的眼神交流。 “陛下,您的两个保镖好像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歪来斜去的……”小妖趴在北玺的手腕上,看着后面那两个数字保镖,心里满满都是自我怀疑:“可我刚才没看到他们眼睛部位有什么损伤啊,难道是连我都看不透的奇异疾病??” 什么病这么巧刚好出现在这两人身上? 小妖藤蔓上的须须往天上戳了戳,怀疑又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在搞事情。 等它恢复了,一定要把这个世界的天道找出来好好聊聊道生! 刚好这个时候树灵说到北煜以前带的那些保镖:“你哥哥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他那群保镖藏在那些树后面,一个个咧着嘴笑得连牙花子都快包不住了,还偏偏得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我冷眼看着,也不知道他们和北煜小娃娃究竟是哪个更难过些。” “喏喏,就跟你这两个保镖一样,表面上看起来人模人样正儿八经的,其实眼神看来看去不知道在开什么小差呢!”它还当场捉了两个现行给北玺当案例。 北玺:“……” 所以小妖说的歪来斜去可能有眼部疾病的两个人,其实只是在背着她偷偷用眼神讲悄悄话? 北玺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两个面色严肃正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护卫她安全的专业保镖。 一时之间,看着两人的眼神多多少少有点点复杂。 北玺慢吞吞起身,张手让北十七抱住自己,然后对自家药灵解释道:“他们没病,只是性格有点活泼。” 小妖的每一片叶子上都恨不得冒出一个问号:性格活泼?就这两个大半天都闷不吭声的数字保镖??他们到底和活泼两个字沾了哪一点点的边??? 沉默片刻,药灵和北玺一起在心中暗叹:果然是好复杂难懂的人族! 下山的路永远都比上山时走得快,回到家后,北玺刚落地就被吴奶奶抱在怀里,探了探额头,又摸了摸小手。 “怎么这么凉?”吴奶奶捏着小姑娘软嫩的小手,皱着眉问:“是不是山风吹久了?冷不冷?在山上有没有穿衣服?” 说着,不等北玺回答,又赶紧抱着她去屋内,把空调开得足足的,然后用小巧的热水袋接满热水塞到她手里让她捂手。 北玺身后的两个人看着这个架势,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心虚了起来。 总觉得……刚才直愣愣站着,好像没有把小雇主照顾好。 看来有必要找成了家有孩子的战友好好沟通一下关于怎么带孩子这门学问了。 “先喝点水,暖暖胃,别感冒了。”吴奶奶用干净的奶瓶接了热水,晃成温水后才拿给北玺喝。 北玺抱住奶瓶,抿嘴笑:“谢谢吴奶奶” “诶!乖快喝吧。”吴奶奶摸摸小姑娘细软的头发,眼神满是慈爱。 等身体回温了,北玺也不再往外跑了。 今天是阴天,即便到了正午,隐约洒落的阳光也带着一股子阴冷,北玺便干脆在吃过饭之后窝在卧室睡了一觉。 一觉睡醒,就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她拔掉手指上监测的仪器,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罕见地让自己心神放空。 所有的精神力全部聚集到一起,随后神识化作人形出现在脑域。 这片原本信仰之力多到汇聚成汪洋大海的脑域,此时依旧是空空荡荡的,除了在半空中安静漂浮的小妖的本体以外,整个脑域里只有丝丝缕缕的纯白色雾气在游弋飘荡。 即便她今天去了一趟后山,那些植物所贡献的信仰之力也还是稀薄至极,全部加起来都尚且不能融合成一滴液态状。 “陛下,您真的不准备修人族的信仰之力吗?”小妖犹豫着想要劝说,又想起昨日北玺所说的那番话,差点儿把自己纠结成一团乱麻。 北玺碰了碰它本体的细嫩叶片,弯眸笑着:“不要急,这才第一天,修炼之事欲速则不达。” “……可是它真的好少,那么多植物的信仰之力加起来都才将将比过一个人族。”小妖嘟囔着,替自家陛下心酸难受。 陛下生来便受万族供奉,从来都是光风霁月不染尘埃,何曾落到过如今这样处处狼狈的境地过? 北玺轻轻拍了拍它的叶儿尖,“与其不开心,不如帮我想想要搭个什么模样的秋千?” 小妖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酸溜溜地哼唧着撒娇:“陛下都没有在我身上搭过秋千呢” 北玺:“……” 行吧,在启天那么多年,她也早就摸透了药灵偏执小心眼又黏人爱吃醋的本性,现在只不过是从一个牛角尖钻到了另一个牛角尖而已,不算什么棘手的问题。 北玺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好话哄着它,只是安静注视了片刻,药灵的藤蔓本体便慢慢收拢了叶片和根茎,心虚又害羞地将自己蜷缩成一个藤球。 “刚刚还凶呢,这会儿又这么爱害羞了。”北玺好笑的用指尖碰了碰药灵的叶片,下一秒便眼睁睁看着它把那片叶子从球的空隙处塞了进去。 小妖:“……” 才不是爱害羞呢 被陛下长久注视什么的……但凡是启天生灵,都会跟它一样害羞兴奋到浑身发抖的。 “啾”耳边突兀地响起一声轻轻软软的鸟叫声,北玺怔了怔,很快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一抬眼,就能看到不远处的窗台上有一只小小的麻雀在灵活地蹦来蹦去。 似乎感受到北玺的注视,小家伙偏头用那双黑漆漆的豆豆眼望过来。 “啾啾?” 北玺看着它,柔和了眉眼,而后半躺在床上朝它伸出纤细瘦弱的右手。 小麻雀先是好奇地蹦到窗户里面,歪头对她啾啾叫了两声,又转身蹦到外面,走了两步,隔着窗户透明的玻璃好奇地打量她。 北玺始终耐心地朝它伸出右手,明澈的眼眸里星星点点全是笑意。 她爱极了这世间的生灵们,哪怕只是一只误落在窗台上的小麻雀,也被她抱以最真切纯粹的喜爱。 大概是她身边的气息太过温暖柔和,小麻雀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潜在的危机,歪着小脑袋瞅了她一会儿就天真地扑棱着翅膀从窗台上往屋里飞。 最后成功将自己降落在北玺的手心里。 北玺一只手举久了就没什么力气,只能慢慢托着它来到眼前,然后两只手一起将它捧在手心。 “啾”小麻雀好奇地低头啄了啄她的指腹,不疼,却轻易就在上面留下了一点红印。 北玺弯眼笑着,将它捧到眼前,轻声道:“我没有虫子,但有其他吃的。” “啾?” 北玺轻轻点头:“嗯,我从来不骗啾。” 小麻雀的豆豆眼似乎亮了亮,又用小爪子在她手心里蹦跶了两下,啾啾地催促着她给自己看看吃的。 北玺将它小心地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小麻雀也不跑,反而新奇地在柜面上蹦来蹦去,然后留下好些沾着泥的小脚印。 北玺下了床,穿上鞋子后从桌子上吴奶奶放的果盘里拿了一颗葡萄。 小麻雀顺着她的动作,这才发现她这里竟然真的有好多好吃的!全是它飞在天上的时候找着了想吃却要被人类吓跑的那种! “过来。”北玺叫了它,然后垂眼细致地将葡萄剥皮,只留下晶莹的果肉放在桌面上。 “啾”你好厉害呀! 被一只小麻雀夸了厉害,北玺眼中笑意愈发明显,拖来小凳子坐着,然后托着腮看它吃葡萄。 等小麻雀吃的差不多了,她突然夸了回去:“你好可爱” 夸完,还顺便用指尖纵容地点了点小家伙的脑袋。 “你可爱啾,你最可爱啾”轻轻嫩嫩的懵懂鸟语,带着一点点的羞涩和赞叹。 第21章 对不起 北玺看它歪头歪脑的小模样,眼中盈满了笑,将小麻雀捧到手心里,又腾出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抚过小家伙翅膀上毛绒绒的并不十分光滑的羽毛。 大抵是从未被人类或是同族这么温柔地摸过毛毛,它呆呆地睁着豆豆眼,眼底清晰地映着北玺的模样,好久才傻乎乎的回神,然后害羞的轻轻叫了一声,啾啾着侧头把自己的脑袋都埋到翅膀羽毛里去了,藏得严严实实不敢再看面前这个好可爱的人类。 北玺见它这么害羞,从果盘里又拿了一颗圆润的没剥皮的葡萄,引着小家伙偷偷从羽毛里冒头后,才又捧着它走到窗边。 “啾?”小麻雀看看自己脚边的葡萄,又看看北玺。 迎着它疑惑的小眼神,北玺将手举高,轻声道:“这么久了,你妈妈会担心你的,带着葡萄快回去吧。” “啾啾”小家伙踩着她的手心蹦跶了两下,又歪头蹭了蹭她的指腹,这才衔着葡萄振翅飞出窗户。 北玺安静注视着它在树枝间穿梭,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点点的泥印,指腹处似乎才残留着羽毛温温软软的触感,不由眉眼弯弯地笑着。 用纸巾将床头柜上小麻雀留下来的泥点点脚印都给擦掉,北玺简单洗漱了一下才拉开门,门外的北十七北十八带着她从电梯下去。 下楼后,北玺在后花园找到管家,“张爷爷,两天前在医院里拿回来的那些礼物放到了哪里?” “都放在楼下的小仓库了,我带你去。”管家弯腰将她抱起来,一路来到地下二层。 弯弯绕绕走到一扇小门面前,管家输入密码后,将门推开,按下墙上的开关。 明亮的灯光将屋内一瞬间照得纤毫毕现,他俯身摸摸北玺的头发:“玺儿是要找谁的礼物吗?” “不是。”北玺摇头,问他:“之前大家送我的礼物应该都还有记录吧?” 管家思索着点头:“是有一份记录的单子,上面有每个送礼人的姓名,就和这些礼物放一起的,我找找……” 在管家爷爷找名单的时候,北玺招手让北十七北十八也进来。 “十七叔叔,你们帮我拆一下这些礼物吧,谢谢”北玺指向身后那一一摆放整齐的一大堆礼盒。 北十七北十八拆礼物盒子的时候,管家从架子上找到了一张长长的单子递给北玺,“就是这张单子,上面将每个人送了什么礼物都记上了的。” 虽然都是病友们送给北玺这个小朋友的出院礼物,但家里的佣人也做惯了这种收礼并记录在册的事,所以一份份都在纸上记录的很清楚。 北玺没有接,而是软声道:“那玺儿能不能麻烦张爷爷让人帮我给他们都准备一份回礼?” “当然可以。”管家颔首,慈爱地笑道:“即使你不提,回礼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当天将礼物拿回来的时候,你奶奶就已经吩咐过了。” 北玺眼眸微亮:“谢谢张爷爷辛苦您了!” 揉揉小姑娘的头发,管家将空间留给她和两个保镖,就去准备回礼和周六宴请宾客等事宜了。 北玺没什么事儿干,也拉了个软垫来坐着,和北十七北十八两人一起拆礼物。 由于人小还没力气,具体的合作方式为北十七北十八拆盒子,她坐那儿一个个给礼物们分类。 有手工做的小零食,有小姐姐叠了满满一罐的星星千纸鹤等折纸,还有一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送的衣裳玩具等等。 “玺儿,这是一封信。”北十八拆了个边儿,确定信封里面没有藏着什么危险品后回身递给她。 北玺伸手接住,将里面薄薄的两张信纸拿出来展开。 信纸是米白色的,带着股西药淡淡的苦涩。 纸上的字迹婉约干净,是她隔壁病房小姐姐的字迹。 见字如面。 [玺儿宝贝,恭喜你离开这个冰冷的充斥着生死离别的地方,我想了许久该送你一份怎样的礼物,可我除了一身病痛,再也没拥有什么了,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找护士借了纸笔给你写下这封信。] [我以前总觉得上天对我极为苛刻不公,夺走了我的妈妈,现在又要从我爸爸身边将我夺走。可我好歹享受过最完整的幸福的童年,我踩过泥水,扑过蝴蝶,堆过雪人也吃过一切想要吃的美食,对比起你和其他几个生病的小朋友而言,足够幸运了。] [那个蓝色的千纸鹤是我看着锦媛折的,上面的祝福是我们一起想的,她最后一场手术也是我陪着她走到手术门口的,可惜她没有能够活着出来,我想我应该也很快就要同她一起离开了。] [宝贝你不用为我们觉得难过,我和她早就说好了,等我们离开后,就一起变成天上的星星,每天晚上都高高的亮亮的发着光,藏在其它亮晶晶的星星里陪着你,你一抬头就能够和我们捉迷藏了。] [啊……很抱歉手有点抖字也很丑,絮絮叨叨写了这么多,其实姐姐只是想告诉你,活着并不只是承受痛苦和磨难的,还应该有很多的爱和美好。姐姐希望你终有一天能够和普通小孩一样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上课,和同学在操场上肆意自由地打闹,能够被爱被守护,被长长久久地祝福着……可如果某天真的太累太痛的话,也希望你可以不要再拼了命的坚强。] [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变成你头顶的一颗小星星了。] [宝贝,再见。] ——被病魔打败的周茹茹 北玺手指捻着纸张,看完这张信纸后,下意识抬手。 [——要是世上真有神明该多好,可惜我这一生,亏欠太多,狼藉收场。] 下一张空白的信纸,上面孤零零留着这样一句话。 已成绝笔。 北玺看着这段话,沉默许久。 如果能长长久久的活着,谁又愿意真的死去呢? 可惜,这个世界属于人族的神明,早已听不到她日日夜夜的祷诵。 将信纸折叠,重新放回信封,北玺平静地看向面前的其它礼物。 等她和北十七北十八从库房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也就意味着她光是拆礼物就拆了那么久,还是两个成年人一起动手的结果。 北十七北十八怀里还抱着些拆出来的零食,有的因为没有即使拿出来已经变质需要处理,剩下的则放到了北玺的零食箱里。 她的精力并不充沛,残缺不全的心脏也不足以支撑她一整天的清醒活力,所以一天24个小时,对目前的北玺而言,是很长很长的。 下午的时候被吴奶奶喂了小半碗蛋羹吃了,北玺就一直在书房里看书。 直到晚上家里人纷纷回家,这个白日里安安静静的家才算是重新热闹了起来。 北栎听完北十七北十八对女儿这一天做了什么的行程汇报后,眉心不由紧皱起来。 他是想过将女儿一个孩子留在家里不太好,但是一整天除了出门发呆就是在家发呆……这种状态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他以为女儿在家能够自己玩玩具,能够自己看动画片,再不然就和其他岁的小朋友一样到处看到处玩儿,结果她却什么都没做,平时的动画片也没有看,一个小朋友要么在书房要么在卧室睡觉。 “……”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北栎让两人先离开,自己在楼上的小书房里待了很久。 “妹妹今天在家做了什么呀?”北煜把妹妹抱在怀里,边问边帮她在平板上翻动画片。 北玺把平板抓住,放到一边,“去山上看了树爷爷,回家看了书,下午吃了蛋羹。” “……就这些吗?”北煜诧异看着妹妹。 倒是被妹妹关上的平板,他没有再拿回来。 北玺乖巧点头,弯眼对哥哥笑着,“还拆了大家送我的礼物。” 北煜两手环抱着妹妹,把脸埋在妹妹的颈窝,闷声闷气的:“宝贝对不起……” “哥哥要上学,放学了还要去学很多课程,所以不能够很快赶回家陪你玩,对不起……” 他道着歉,一想到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妹妹都是孤零零一个小朋友,不由鼻尖一酸,温热的泪珠落在北玺的颈窝,衣服被晕染开一小片濡湿。 北玺听着耳边小小的啜泣声,怔了怔,回抱住哥哥。 “哥哥不哭没有关系的。”小手拍拍哥哥的后背,有点愧疚地软声哄着。 仔细算起来,北煜其实只有在北玺病发痛不欲生到被推进抢救室的时候才哭过,其它时候总是努力在妹妹跟前保持自己稳重可靠的哥哥形象,别说哭鼻子了,就连生气都很少有过。 北玺没想到自己在医院的时候没有把哥哥惹哭,反而是回家第天就让他难受自责了。 哥哥压抑的哭声让她的心脏隐隐作痛,北玺死死抿着泛紫的唇,闭眼忍耐着,安静等待这股疼痛过去。 “陛下!”小妖紧紧缠绕住北玺的手腕,能够感知到皮肉之下的脉搏一点点变得混乱强烈,一时间却又只能心慌地唤着陛下,徒劳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 “别怕……我没事。”北玺的呼吸逐渐急促,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 小妖哭着用叶子缠住北煜的手,想要将他带离的远一点,可它无论用多大的力气,北煜都对此无知无觉。 “你走开!你不要哭了,你看看我家陛下!求求你了……”小妖绕在他身上慌乱地哭求着,犹如一只即将濒临绝望的困兽。 可能是它的哭求被北煜所接收到,也可能是听到突然变了节奏的急促呼吸声,北煜身体猛地僵住,慌乱间抬头—— “妹妹?!”他眼睛里还残留着泪水,忙乱无措地松开北玺,又立刻把她抱住,慌慌张张地用手帮她一下下抚着胸口顺气。 “妹妹……妹妹不怕,深呼吸……对,吸气……”北煜紧紧盯着北玺,声音慌乱,抚在她心口顺气的手也不自觉发抖。 家里人很快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却不敢围过来挡住空气的流通,也不敢轻易打乱北煜此刻顺气的节奏。 “玺儿张嘴。”北栎强自冷静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药送到女儿嘴边。 所幸她现在还能够维持清醒,闻言动了动唇瓣,将药丸压在了舌根底部。 家里的气氛凝滞了不知道多久,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再惊动或扰乱了勉力承受疼痛的北玺,整个大厅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直到北煜感知到怀里妹妹僵直紧绷的身子慢慢松软下来,他眼眶瞬间就红了,这回却不敢再哭,忍着泪哑声问:“妹妹……有没有好受一点?会不会还很疼?” 北玺浑身脱力,疼痛缓慢褪去的恍惚间听到哥哥的声音,她也只来得及摇头,松开衣摆后回手虚虚地抱住他。 见此,所有人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脑袋里紧绷的那根神经也总算是松懈了下来。 北栎坐过去,摸了摸女儿因为疼痛而汗湿的小脸,拿纸巾帮她把细密的汗渍擦掉,伸手从儿子怀里接过她。 “爸爸……”北玺趴在爸爸宽厚的怀里,刚才因为忍痛而发白的手指轻轻攥住他的衣服,虚弱低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北栎手臂微动,将怀里温软真实的小姑娘抱得稍紧了一些,心中的后怕恐惧混杂着心酸,涌到喉间又被他硬生生强压下去,只抬手用干燥温热的手心覆盖住女儿微湿的额头,低声安抚:“宝贝乖,别说话,慢慢调整呼吸……” 北玺蜷缩在爸爸怀里,努力平复着心中除了疼痛以外的其它情绪波动。 她一直都在有意识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变化,所以才能够让病情稳定然后出院,但今天先是周茹茹的一封信,接着又是哥哥的歉疚和眼泪,她终究还是没能无动于衷,于是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 她并非是那种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神明,否则她也不会出现在这个星球。 可这具人族的身体还是对她产生了很大影响,神性被大幅度削弱,人性开始占据上风。 因此她才会有丰富的喜怒哀乐,才会被别人的一句话一个行为牵动心神。 缓了好久,北玺才有力气从爸爸怀里坐起来。 北煜一直垂着头坐在一边,像是自知犯了错且不可饶恕的罪人。 “北煜,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你妹妹突然就难受了?”北栎看向儿子。 他的问话并不冷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静的询问。 可北煜放在腿上的衣袖却逐渐被泪水打湿。 他却不敢抬头。 刚才妹妹就是因为他哭才突然疼起来的…… 北煜一想到这一点,就立刻抬手,胡乱地抹干眼泪,然后红着眼睛就要跟爸爸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爸爸”北玺抱住爸爸,同时打断了哥哥即将开口的话,仰头抿着唇愧疚的小声说:“我把哥哥吓哭了,还吓到了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对不起……” “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们的。”北玺抱住爸爸的脖子,把微烫的脸颊紧紧贴住他的耳根,小小声的不停道歉。 北栎感受着耳根处女儿有点烫的皮肤,听着她自责道歉的小奶音,心脏都像是被人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追究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谁的错。 偏头亲亲她的脸蛋,北栎一向冷厉的表情柔和下来,温柔地摸摸女儿的头发,“没关系,宝贝不要说对不起,更不用道歉。” 北玺轻轻应着,然后趴在爸爸肩膀上,冲旁边的哥哥笑得眉眼弯弯,抬手一点点抹去哥哥脸上的泪水。 “哥哥,树爷爷说让我在它身上搭一个秋千,哥哥你和爸爸一起帮我搭好不好?”她软糯糯请求道:“要一个好看的秋千,哥哥和我都能坐在上面的那种,可以吗?” 父子两个都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但也都顺着她的心意没有再提刚才的惊险,答应了要帮她在老榕树身上搭一个又大又好看的秋千椅。 一番慌乱过去,北家总算是重新恢复了平日的安稳。 北玺吃完饭就又到了二楼的阳台,窝在软垫里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子们。 她曾路过过其中的某几颗星星,最终意外停留在这个星球。 很可惜,世界上没有聆听周茹茹祷诵的神明,她和苏锦媛也不会成为天上与自己捉迷藏的星星。 这个世界轮回完整,她算是全知者,所以并不觉得人族的生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按照人族的观念来讲,大概就是人死如灯灭。 死了就是死了,即使投胎重新出生,那也不会是原本的自己了。 “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北玺抚摸着手腕上的药灵,眉目温软。 小妖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北玺身后就传来一阵听起来略微踟躇犹豫的轻浅脚步声。 “是陛下您的母亲。”小妖说道。 闻言,北玺眉宇间的温柔笑意逐渐散去,半是疑惑地回头。 第22章 秋千椅 “玺儿……”袁欣雅见她回头,深吸了一口气,走过来半蹲在她身边,“宝贝在看什么?” 北玺轻声回答:“看星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年来的排斥,此时单独和女儿处在同一个空间,袁欣雅越是想要找话题打破母女之间的沉默,却反而将原本看不清的隔阂凸显的更加明显了。 “妈妈明天也要去公司吗?”最终还是北玺率先打破了安静。 无声地松了口气,袁欣雅笑着点头:“嗯,最近公司准备组织一次设计比赛,妈妈也得去现场观赛。 “妈妈工作会很辛苦吗?”北玺双手托着腮,没有太接触外界的机会,使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一知半解。 袁欣雅思索着点头:“有时候会比较辛苦,不过有些东西不能够用辛不辛苦来衡量,公司是我的心血,只要能够把它做大做强,成为业内标杆,一切辛苦都很值得。” 说完后侧头,袁欣雅这才发现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女儿一直安静地看着她,干净漂亮的眼眸里带着些许懵懂。 这让她有些后知后觉自己刚才那番道理是在说给一个三岁的孩子听。 换言之,女儿只是单纯问她上班累不累,她却对三岁的小姑娘大谈人生理想。 袁欣雅心中不由感到挫败,明明对着儿子的时候,自己能够完全扮演好母亲这个角色的。 怎么一到女儿面前,就无论怎样都觉得别扭? 即使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面前的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女儿,可是初心里依然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抗拒和她单独相处。 虽然平日里在家人面前伪装的很好,但一旦和女儿单独处在同一空间里,她就会下意识排斥和她亲近…… 北玺似乎看出她的尴尬,主动起身离开:“我去找哥哥。” 看着她小小的单薄的背影,袁欣雅心中的愧疚不断翻涌,张了张嘴想要喊住她,脑海里却闪过刚才没话找话时的画面,于是半伸出去要牵住北玺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 直到北玺离开阳台,也没有听到身后任何挽留的声音。 “小妖,这就是你说的她准备对我好吗?”径直回到卧室,北玺捧着自家药灵询问。 小妖呐呐无言。 其实从一开始它就有点傻眼了,毕竟那个人族昨天晚上还偷偷来看陛下睡觉了,怎么一夜过去……不仅没变好,反而比之前更奇怪了? 药灵想不明白,它虽然只是一株药草,但人类总会做出一些让它怀疑自己是不是缺个脑子的奇葩行为。 于是它不仅理解不了,还有些暴躁地想打人! “他们人族真善变!我要把她变成臭泥巴!!”小妖气鼓鼓地叫嚣着,不仅是替自己生气,更为自家陛下觉得生气!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你身为母亲,怎么还能一边喜欢一边讨厌呢? 北玺轻笑着摇头:“没关系,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什么期待。” 所以也就谈不上失望或者生气。 小妖沉默了下来。 它是陛下的灵契者,但凡灵契,双方都能对彼此的情绪有所感应。 所以它才不信陛下是真的没有期待过,要是陛下真的不在意这个人类,它才不会一次次的生气…… 早知道换个母体了。 陛下第一次以人族的身份成长,又神力尽失,身心都被幼儿身体所影响…… 有哪个小朋友不期待母爱,不想有一个真正爱护自己的母亲呢? 陛下又不是天性凉薄的神明。 北玺准备睡觉的时候,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她放下手里的牛奶,偏头看向门口。 北煜穿着蓝色的睡衣,抱着一本绘本走了进来。 “妹妹,今天还是哥哥陪你睡喔。”北煜摸摸妹妹的头发,伸手抱住她。 “哥哥今天也要给我讲故事吗?”北玺好奇地看了眼他放在床头的绘本。 在妹妹单纯疑惑的目光中,北煜却不期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讲故事哄妹妹,结果他先把自己给哄睡着的情形,脸颊可疑地红了红,这次很认真地承诺道:“妹妹放心,今天哥哥一定先把你哄睡了才睡觉!” 北玺伸手托住险些砸到哥哥脸上的绘本,从他手里抽出来后放到床边的柜子上,这才躺下来随着哥哥熟睡的呼吸声慢慢闭上眼睛。 小妖顺着两根系在一起的红线攀附到北煜的头顶上去绕着,用叶子无声地戳戳他的脑门儿:“笨蛋幼崽,你这是拿我家陛下当催眠药使吗?” 北煜呼吸沉沉,丝毫不知自己脑袋上蹲着棵草。 次日一早,北玺醒来后,家里依然只剩下了陪自己吃早餐的爸爸。 “等吃好了,爸爸就带我们宝贝去山边喂。 北玺张口吃掉一块蛋白,嚼完咽下后才问:“爸爸今天有时间吗?” 北栎:“爸爸再忙,陪玺儿的时间还是有的。” 北玺便没有再问,吃完饭后跟着走了一小段路后,还是体力不支,不得不被爸爸抱着往山上走。 到了山顶,北栎解开自己的外套给女儿裹上,用来抵御山顶有点寒凉的风。 不过鉴于他太高,北玺又太小,一个外套就把北玺从脖子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还有一小截儿拖在地面上沾了泥土。 北栎把女儿裹成一团放在老榕树的主干下面坐着,自己拿出昨天晚上连夜找人画的图纸,旁边堆的都是加工好的木材和工具,只需要他动手安装就行。 北玺坐了一会儿,也艰难地站起来,慢吞吞蹭到爸爸面前,和他一起研究怎么搭秋千椅。 “宝贝看得懂吗?”北栎好笑地点点女儿微皱的眉心。 北玺看了眼爸爸,然后伸手把地上的图纸调了个方向,“这样我就看得懂了。” 北栎挑眉:“那你来指挥,爸爸来做怎么样?” 北玺:“……” 小姑娘沉默着又把图纸方向转了回去。 北栎被女儿可爱到笑出声,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宝贝乖,坐到树下去,爸爸要上去了。” 老榕树躯干极大,所以也很好攀爬,北栎轻松爬到上面去,让下面的人将绳索等工具往上抛给他。 北玺靠着老榕树安静坐着,仰头看爸爸游刃有余手脚麻利的给自己搭秋千椅。 “大人,您父亲可真是……人类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双标是吧?”树灵斟酌着用词,啧啧感叹:“以前北煜那混小子哭着喊着要在我身上搭秋千玩儿,您知道您父亲对他说什么吗?” “爸爸跟哥哥说了什么?”北玺问着,心里却想难怪树灵昨天会让自己在这儿搭秋千呢,它一直生活在山顶,很多的信息词汇应该都是从哥哥那儿听来的。 现在却反过来偷偷说哥哥小时候的八卦丑事…… 启天那些生了灵智的树灵会不会也和它一样喜欢聊这些? 树灵不知道在北玺心里,它爱八卦又话痨的形象已经成功成为了一整个族群的特点,听到她询问,还乐不可支的分享道:“当时北煜就在我面前的地上哭着打滚儿,滚得满身泥,哭着闹着说什么都要在我身上装个秋千玩儿,结果您父亲跟拎小鸡崽儿似的一只手就把他拎了起来,直接拎到前面山崖上悬空挂着,问他想不想长翅膀飞。” 当时北煜那小娃娃以为他爹要一松手就狠心无情的把他直接扔下山,吓得小脸儿惨白,也不敢再要求搭秋千了,也不无理取闹满地打滚了,默默掉眼泪,可怜巴巴的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儿。 “不过他后来又兴高采烈的来跟我说了,说他爸爸带他去什么基地玩了什么滑翔翼,比坐秋千刺激多了……可惜我不是人类,一生都只能待在这个山头上,他说过的那些东西啊,我只能听了记下来,却连个大概的模样都猜不出来。” 北玺听完,脑海中想象着当时哥哥又哭又闹却被爸爸一招制服的画面,眼底却倒映着爸爸低头认真的在树上紧固绳索的一举一动。 良久,她才浅笑着轻声道:“爸爸这不是双标。” 不是双标,只是给自己的每一个孩子找准更适合他们的玩乐方式。 哥哥是健健康康的小男子汉,所以带去玩滑翔翼,去玩一切刺激的增加勇气和见识的游戏,开阔眼界和心境,增强胆识。 自己不那么健康,所以连秋千都会细心地改成秋千椅,且亲自动手搭建丝毫不假手于人,以此保证这个东西的安全性稳固性都在预期之中。 “玺儿来,爸爸抱你试试这个秋千椅。”北栎不知什么从树上下来了,自己试坐了一下秋千椅,确定牢固后,走过来将女儿抱着放上去。 在旁边轻轻推动秋千椅后,他的手始终在北玺身侧虚扶着。 原浆色的带着木屑味儿的秋千椅慢慢悠悠在榕树的枝干下方晃动着,北玺靠在秋千椅上,甚至不用伸手扶住麻绳,完全可以将大大的秋千椅当作摇篮来坐。 待在上面,缩成小小的一团,随着麻绳慢悠悠晃着,再加上耳畔风吹树叶的声音,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的舒适,舒适到分分钟就能够让人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样?爸爸做的还行吗?”北栎伸手稳住秋千椅。 北玺醒过神,眼眸亮晶晶的不断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真心的夸奖:“爸爸好棒!我喜欢爸爸做的秋千椅” 被女儿这么真诚地夸奖了,北栎有些压不住上扬的唇角,俯身将小姑娘抱进怀里,亲亲她苍白的小脸儿,“宝贝喜欢就好,我们先回去了,这里留给其他叔叔,让他们帮忙刷一下漆,让这个秋千椅变得更好看一点。” 油漆味重,北栎也不是那种事大事小都亲力亲为的人,所以干脆抱着女儿回家,等这边油漆味散个十天半月的,再带女儿过来玩儿。 吃过午饭,北栎接到一通电话后就离开了,家里再度只剩下了北玺一人。 她日常按时按点的规律性午休,本以为醒过来后是空荡荡的卧室,谁知道一偏头,哥哥竟然在旁边的小桌上写作业。 一瞬间北玺以为自己睡了整整一下午,直接睡到了晚上。 但窗户外的天光正亮,小妖也告诉她北煜是她睡着不久后就回来的。 可是这个时候……哥哥难道不该在学校上课吗?? 北玺有点茫然的喊了声哥哥。 北煜立刻放下笔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捧住妹妹的小脸儿,“妹妹,看到哥哥有没有很开心?” 北玺被哥哥捂住脸,下巴被迫上抬,嘴巴鼻子凑在一起,闻言有点口齿不清地反问:“哥哥……肿么肥来捏?” 北煜被妹妹奇怪又软萌的语调逗得笑个不停,等笑够了才松开手,帮小朋友揉揉被自己捂出一点点红印儿的小脸儿。 “哥哥是逃课回来的,妹妹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喔,不然哥哥肯定会被罚面壁思过还要写一千字的检讨书!”他凑到北玺耳边悄声叮嘱。 北玺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眉心便浅浅蹙起。 印象里,哥哥从来没有逃过课。 “哥哥为什么要逃课?学校里有老师欺负你吗?”她不解地询问。 之所以没有问同学,是她知道樊衢和西丞他们都和哥哥在同一个班,他们几个人在一起,不当学校的小霸王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被欺负。 北煜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把妹妹抱到床边,找来崭新的鞋袜,蹲在地上帮她穿好,又抱着她去洗脸刷牙。 等这些都做完了,才牵着妹妹的手往外走。 下了楼,北玺在看到前厅里坐着玩游戏机的两个小少年时,惊讶地回头看哥哥。 “妹妹没有看错喔,是晋一锦和唐懿。”北煜抬手拍拍妹妹的头。 那边玩游戏的两个小朋友听到这边的声音,暂停了游戏看过来,在看到北玺的时候,都丢下游戏机朝这边来。 晋一锦是用飞奔滑铲的。 唐懿稍微斯文点儿,三步并做一步走过来的。 “玺儿妹妹!!”晋一锦险险在北玺身上不到一米的地方刹车,然后放轻了动作伸手将小姑娘抱了个满怀。 “哥哥好想玺儿啊,在那边每天吃不好睡不香,现在总算是回来了呜呜呜……”晋一锦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委屈兮兮的假哭:“我好难过啊,妹妹都没有说想我,一定是我离开的太久你就把我忘记了对不对?” “毕竟玺儿有那么多哥哥姐姐,我却只有你一个宝贝妹妹……所以我会天天想你,可你没了我还有别的哥哥,所以一定都没有怎么想起过我,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一净了是不是?”晋一锦说着说着,感情上头,哭湿了袖子。 北煜被他哭得头疼, “……你闭嘴,从头到尾给过玺儿说话的空隙了吗?” “玺儿,你哥他还凶我……”晋一锦吸了吸鼻子,不要脸的跟三岁小朋友卖委屈。 北玺无奈回抱住晋一锦,熟练地给一锦哥哥摸摸脑袋瓜:“玺儿也有想一锦哥哥,想了很多很多次。” “真的吗?”晋一锦眼巴巴看着她。 北玺肯定地点头,绝对是真的,至少比一锦哥哥的眼泪还要真得多! 于是北玺和北煜唐胤有幸观看了晋一锦的自带技能:变脸。 “”亲亲小姑娘的额头,晋一锦美滋滋的笑眯了眼睛,像个小女孩儿一样白白净净的脸上哪儿还有半点泪水,全是毫不隐晦的嘚瑟,扬眉冲沉默的唐胤抬了抬下巴:“看吧胤哥,我就说玺儿妹妹绝对不可能不记得我的,我果然还是玺儿妹妹最最喜欢的哥哥了!!” 看着他颇有些得意忘形的表情,唐懿睨了他一眼,提醒道:“说这话之前,你不如先看看小煜捏紧的拳头?” 晋一锦下意识回头,对上北煜堪称温和的笑,以及他没有半点笑意的森然视线。 晋一锦:“……妹妹救命!!!” 北煜揪着晋一锦算账,唐懿便寻到了空档上前,摸摸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头发,柔声问她:“玺儿都想过晋一锦了,那有没有想过我?” 北玺抿嘴笑着冲他点头,然后摊开白嫩的手心,“唐哥哥说好要给我带礼物的” 唐懿比北煜西丞他们都要大两岁,也比他们更成熟懂事一点,在加上天生性子就沉稳,所以算是北煜这群小萝卜头们的大哥。 不过他父母一年前去了去了s市,他也就跟着过去在那边读了一年书,这次回来,不知道是要长久留下还是过段时间又要离开了。 至于晋一锦……小霸王团体里出了名的戏精,永远不知道他有几副面孔,很多小孩儿一开始因为他长得像女孩子就欺负他,后来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晋一锦用十倍的痛报复了回去,之后认识的人再也不敢招惹他。 他在三个月前揍了他继母的儿子,被送去a市外公外婆家待了一段时间,这次开学过了快一个月才被接回来。 唐懿和晋一锦赶巧都在昨天到的家,回来后就听说玺儿妹妹竟然已经出院回家了,所以今天才从学校把北煜拽回家,带他们看妹妹。 唐懿低头看看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手,笑了笑,从衣兜里掏出个小盒子放在小姑娘的手心里。 “这是我在那边上学的时候,去逛商场时看到的,觉得很可爱,就买下来了。”唐懿说着,又给北玺打预防针:“要是玺儿不喜欢的话,我再重新送你其它的礼物,哥哥说的话永远算数。” 透过小盒子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北玺把它交给北十七帮忙拿着,认真道:“唐哥哥送的礼物都很好,我没有看也会喜欢的。” 唐懿的性格如此,从小无论做什么都会尽力做到最完美,哪怕只是送给北玺的一份礼物,他也一定不会随意敷衍。 唐懿被小姑娘一番话说的眼底带笑,又揉揉北玺的头发,这才去解救被北煜欺压的晋一锦小朋友。 “哥哥是真的逃课回来的吗?”北玺心里仍旧惦记着这一点。 北煜在两个小伙伴羡慕的目光中伸手把妹妹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放在妹妹的头顶,享受地眯起眼,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向老师们请过假了,今天下午都不用去上课了。” 说着,又问怀里的小朋友:“妹妹想不想去哪里玩?哥哥们带你去。”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北玺慢慢摇头,“哥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北煜心里因为这一句话突然变得满涨涨的,抱紧妹妹,询问唐懿和晋一锦:“你们好不容易回来,有没有想去哪玩儿?” “想去的地方倒是挺多,不过我爸不许我乱跑,估计一会儿就得跟司机打电话问我行程了……”晋一锦说到父亲的时候,稚嫩的脸上罕见的全是烦躁。 北煜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复杂,于是又看向唐懿。 唐懿顿了顿,歉意道:“抱歉,我也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我爸妈还打算下午带我去见一位书法大家。” 北煜:“……合着你们把我从学校里揪出来,又怂恿我请了一下午的假,结果你们先要放我鸽子??” 晋一锦莫名有点怂他,闻言讪讪笑着,讨好道:“别生气啊,虽然我们不能一起去玩儿,但你能陪玺儿妹妹到处走走啊,玺儿妹妹才出院几天呢,正好带她去山下看看。” 说起刚出院,晋一锦又问:“对了,我爸好像收到了你家的请柬,应该就是这周六是吧?庆祝玺儿妹妹出院的宴会吗?” “嗯,怎么,他不准备带你?”北煜边问,边叉了块芒果喂给妹妹。 晋一锦脸色有点沉,抹了把脸,烦躁道:“他不是不带我,是准备带他那个女人和儿子一起,我倒是无所谓他丢不丢脸,只是玺儿妹妹的宴会,她来了我总觉得膈应人。” “没事,我跟你说……”北煜凑近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晋一锦的神色眼见着就变得明朗起来。 北玺有点好奇,然后就在哥哥手腕上看到了一片小妖留下的浅色印记在偷偷发光。 北玺:“……” 看来她家药灵还是个做探子的好苗子。 晋一锦被北煜安抚好,就和唐懿一起离开了,北煜一个人带着妹妹也不打算出去哪玩儿了,干脆拿起沙发上他们打了一半儿的游戏机,和北玺一人一个玩的起劲儿。 北玺不怎么擅长打游戏,主要是她的身体跟不上脑速,一般脑子反应过来了,手上却依旧慢吞吞的…… 因此心血来潮玩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干脆放下游戏机去找北十七要刚才唐懿给的礼物盒子。 第23章 小瓷鸟 唐懿包装礼物的盒子并不大,不然也不可能被他装在衣兜里就带过来了,小小的一个,北玺从北十七手里接过来的时候,却又觉得有点沉。 “哥哥,你猜里面会是什么?”她把盒子放到矮几上,也不坐沙发,就跪坐在地毯上边儿,偏头看着结束游戏的北煜。 “不知道,可能是长命、唔……可能是一个小镯子?”北煜猜测着,莫名有点紧张。 北玺没注意到他刚才一闪而过的紧张,把盒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哥哥帮我拆”。 北煜拿起盒子在耳边轻轻晃了晃,没听到什么响动,也有点好奇,下了沙发和妹妹一起跪坐在矮几旁边儿,跟她一起拆这份礼物。 “这是……一只鸟?” 他把拆出来的小鸟轻轻放到妹妹眼前,轻声道:“难怪懿哥说他是在逛商场的时候买的。” 这是一个用各种各样不同颜色的碎瓷拼凑出来的一只小鸟,它内部是镂空的,外面也到处都是没有黏上的缝隙,看起来并不精致,反而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北煜看了眼盒子和刚刚拆解出来的一堆泡沫,心道幸好包装不错,不然他刚才晃那两下,估计这东西还没拆出来就得重新碎成一堆瓷渣。 所以这种东西,一般不会有人特意售卖,只会是唐懿无意间发现了然后花钱买下来的。 “妹妹喜欢吗?”北煜偏头观察妹妹的表情。 北玺从小鸟身上收回目光,认真地点头:“喜欢的,我昨天才看到了一只小麻雀,今天唐哥哥就送了我这个礼物,我把它摆到卧室去,等小麻雀过来,也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 小麻雀?? 北煜听着妹妹说小麻雀,倒没有深思,只以为是她看到窗户外面树梢上的鸟儿了。 他侧脸和她亲昵地贴贴,“既然妹妹喜欢,那就把它放在你卧室里面吧,懿哥真不愧是懿哥,每次做什么事儿都滴水不漏的。” 说着,他又有点忐忑地抱住北玺,“妹妹这么喜欢这份礼物,那是不是就不喜欢其他的礼物了?” 比如……自己准备的礼物。 “不会的。”北玺浅笑着摇头。 她以为哥哥问的是她收到的其它礼物,所以认真解释道:“每一份礼物都是心意,等到拆礼物的时候,就会像是在拆一份惊喜。” “要是哥哥陪我一起拆,就会更开心了。”北玺笑着偏身倒进哥哥怀里,头发在少年的外套上蹭得毛毛躁躁。 北煜把妹妹抱稳扶好,被妹妹依赖亲近的小开心都好好地藏进心里,动作温柔地帮妹妹把乱糟糟的头发一点点理顺,全程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有人陪伴的时候,一下午的时间似乎就会过得格外的快,明明也没有做什么,外面的天光就逐渐暗淡了下去。 是和昨天的漫长全然不同的感觉。 等到了夜晚,吃过饭,北煜在给妹妹穿了一件厚蓬蓬的外套后,牵着她走出家门。 “妹妹,我们来玩一个信任游戏好不好?”北煜蹲在北玺面前,慢慢给她讲解游戏规则:“游戏很简单,就是你闭上眼睛,我让你往哪边走你就往哪边走,要是迟疑或者不敢走了,妹妹你就输了游戏,输掉的小宝贝就要接受惩罚,妹妹想不想玩?” 北玺看着哥哥隐隐期待的目光,伸手揪住他的衣摆,然后闭上双眼,“哥哥要我往哪边走?” 北煜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在北玺看不到的时候,他低头看着妹妹揪住自己衣摆的小手,抿紧了唇,心里鼓鼓胀胀的全是未知的情绪在翻涌。 妹妹怎么这么乖…… 好想被妹妹永永远远这么牵着衣摆不松手…… 自己一定会好好爱妹妹,努力长大变强然后保护妹妹的! “哥哥?”北玺闭着眼,看不到他,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能用另一只手试探着往他手上摸。 北煜回过神,牵住妹妹到处乱挥的小手,“妹妹准备好了吗?游戏开始了奥?” 北玺安静地点头。 “那我们先往前走十步。” “……然后右转,再往前一十步。” “往左一步,对……” 北玺眼前一片黑暗,只有哥哥尚且稚嫩的少年音在耳边温声指导她该怎么走。 为了遵守哥哥的游戏规则,她甚至把一开始就跃跃欲试想帮忙作弊的小妖的神魂都重新关进了脑域空间。 前路一片黑暗,可北玺的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毫不迟疑。 不知走了多少步,北煜突然停下,低声问道:“我要是现在松开手,妹妹会不会害怕?” “哥哥不会偷偷离开对吗?”北玺揪紧他的衣摆。 北煜肯定地回答:“当然不会,哥哥会永远陪着你的。” 话音落下,慢慢松开牵在一起的手,衣角也被慢慢地松开。 北煜后退一步,看着乖乖闭着眼站在黑暗中等待自己继续游戏的妹妹。 她好小好小一只,孤零零站在一片夜色之中,像是一副隽永的刻写着孤单一字的画。 就跟那只被碎瓷片拼凑出来的小鸟一样,脆弱地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消失。 北十七北十八看着兄妹两个许久没动,都担心北玺会不安,于是试探着想要上前,却又被北煜无声阻止了。 北煜站在北玺身后,伸出手,慢慢覆盖住她闭上的双眼。 “妹妹,左转,往前一直走,直到我让你停下为止。”北煜透过温热的手心感知到妹妹轻轻颤动的睫毛,安抚道:“哥哥会陪你一起走的,不要怕。” 当脚下第一次踩上松软的泥土青草时,北玺听到哥哥说到了。 “妹妹,可以睁眼了。”北煜放开覆在她面上的手。 北玺慢慢睁开眼睛,混沌的黑暗被眼前星星点点的橘黄色灯光所点亮。 这是通往山上的路,这条路她昨天早上才走过一次。 可此时,在寂寂黑夜里,这条路蜿蜿蜒蜒的小路上,被点缀上了许许多多的夜灯。 它们没有路灯那么透亮明晰,反而像童话故事里一盏盏由萤火虫照亮的小灯笼一般,将漆黑幽远的夜色都变得朦胧而梦幻了起来。 北玺为眼前童话般的小桔灯照亮的路而怔愣。 她漆黑的眼瞳被这一路蜿蜒而上的灯光所点亮,像是在眼中装盛了满天的星子,璨然且美好。 “这是给完成了游戏的小宝贝准备的惊喜,妹妹喜不喜欢?”北煜背对着满山灯火,一双眼睛里只装得下面前小小的妹妹。 北玺仰头看着小小的少年,在他暗藏期待的注视下,弯眼笑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喜欢的,特别特别喜欢!” 小姑娘轻轻软软的奶音在寂静但明亮的山林间响起,语气里满满当当的愉悦和笑意让人忍不住便想跟着一起笑,一起享受那份藏匿不住的温柔。 北煜牵着妹妹,在一路橘色的灯光衬托下往山上走。 “我们去看看爸爸做的秋千椅怎么样了。”他舍不得松开妹妹,便愈发的放慢了脚步,陪着她慢吞吞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 “这些灯是谁做的?”北玺蹲在一盏小桔灯面前,隐约能够看到里面模模糊糊似乎藏着点什么东西,只是不能够揭开看看。 “唔……我想的办法,爸爸找的专业工人,我和爸爸一起挑的灯。”北煜牵着她从地上站起来,“说好的一起给你做一个秋千椅,但是哥哥还太小了,没有学过怎么做那个,所以只能够想别的办法给宝贝补上啦” 爸爸做舒适漂亮的秋千椅,他就给妹妹铺一条去往山顶的亮晶晶的路。 北玺抱住哥哥,脸埋在哥哥的衣服里,闷闷地说:“谢谢哥哥” 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北煜终究是没舍得让她一路走上山的,从跟来的保镖里叫出北十七,让他抱着妹妹一起上山。 “这是老朽第一次看见有灯火的山顶,真漂亮。”树灵感叹地声音随着哗啦的树叶一起在北玺耳边出现。 她站在老树下方,不远不近地看着那边空荡荡的秋千椅。 已经和她昨天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 刷上了漆,秋千椅的每一块木板上都画着可可爱爱的手绘,就连麻绳都有细细的藤蔓缠绕在上面,旁边还搭了一个小帐篷,里面放着枕头和小毯子等等东西,一切都准备的周到齐全。 北玺不期然想到了在启天时,那些供奉自己的生灵所说的一句话:我愿将世间一切美好供奉于您,只愿您眉目舒展,万事顺意。 哥哥和爸爸并非是被自己庇护的生灵,她也不是他们所信仰供奉的神明,可她在他们心里的地位,一定远高于这个世界的神明。 “这里还没有完全竣工。”北煜引着妹妹往上看,上面是老榕树茂密的树冠,是其他树木同样簌簌作响的枝叶,是这个山头一整片的树林。 他伸手指着被月光和灯光所映照的树林,慢声和妹妹分享着他和父亲的计划:“因为妹妹喜欢小鸟小麻雀,所以会让人在树上做一些小鸟的房子,现在是春天,很多小鸟都会来这里安家,到时候整个山上,都会有小鸟出没,妹妹你要是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可以到山上来玩儿了。” 他们将一切都想到了,甚至是不伤害树木的小鸟巢穴,定期维护检查的路灯,和时常会更换的小帐篷里的物资。 北玺和哥哥丝毫不在意形象地蹲在山这座山之后会变成的样子,眸光温软。 小妖说后悔为她选择了袁欣雅作为孕育生长的母体,但是从一开始北玺就没有后悔过。 因为她一直记得自己从混沌中醒过来始爷爷坚定到不容置疑的声音,从此定下了她北玺的姓名。 她也记得哥哥第一次看到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忙里慌张跑去叫来爸爸,明明激动却还记得压低声音生怕惊吓到了自己。 还有永远会陪着,亲手喂自己吃完饭才离开的爸爸,和无微不至从来都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奶奶。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因为她得到的,远远比不曾拥有的还要多得多。 接下来的每一天,北玺都会在家里人离开后,自己带着北十七北十八,循着那条小路慢吞吞上山待上许久。 有时候会遇到在施工的工人,在他们好意的怂恿下,拿起笔往已经做好的小房子上面画上一些小花小草,然后仰头看他们往高高的树上固定住。 没有家人陪伴的一周,不知不觉也过得挺快。 到了周六早上,整个北家便都忙碌了起来。 北玺昨天晚上和哥哥看动画片看得有点晚,所以今天到了平时都会醒过来的时间却没有醒。 北煜抱着妹妹同样睡得很香。 北奶奶进屋了两次,两只小懒虫都还缩在被窝里睡得喷香。 北奶奶只能把另一道不透光的窗帘也拉上,关上窗户和门,隔绝了室外略微嘈杂的响动。 “妈,煜儿和玺儿还在睡呢?”袁欣雅走过来,看了眼紧闭的门。 北奶奶无奈地笑:“这两小家伙昨儿晚上看动画片看得上瘾,催了两次才肯睡觉,也幸好今儿周六,北煜也不用早早起来上学,就让他们多睡会儿吧。” “行,我公司还有点事儿,妈我先去一趟,中午之前一定赶回来。”袁欣雅收回目光,看了眼表,又有些犹豫地说:“我爸妈估计一会儿也会带泽一过来了,您……” 北奶奶挥手打断她,“我知道,你去吧,他们是你亲人,来了我们家也不会有人敢给他们气受的,赶紧去吧。” 袁欣雅未说出口的话一一咽了下去,心里想着等会儿在路上的时候再打电话给父母和弟弟好好叮嘱一番,便也就没有什么可忧心的了。 小妖绕在北奶奶的手腕上,无声地见证了这番谈话。 它想到了那天看到袁家那个男性人族时,对方的身体状况,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袁家估计上辈子没做什么好事儿。 之前发现那个袁家的男性人族身体状况时,小妖本来打算之后告诉北玺一声,不过后来袁家的骚操作和袁欣雅在北玺门外的那些话成功激怒了它。 于是自我认知清晰的小心眼又记仇的药灵选择了闭口不言。 至于那个人族会有什么下场……关它什么事儿?它只是一个可怜弱小又无辜的药灵罢了! “小妖,你在偷笑什么?”北玺好奇地举起细白瘦弱的手腕,某药灵身上每一片晃动的叶子都在诉说着它的开心。 小妖冷不防被陛下点明心情,心里吓得一哆嗦,还强自镇定地顾左右而言他:“陛下您怎么不多睡会儿?这还早呢,您看外面黑漆漆一片……” 胡言乱语的话在它家陛下伸手指向一旁的钟表时戛然而止。 小妖:“……我没偷笑什么,我只是看着陛下觉得开心。” 它说的是真话,北玺自然也就感觉不到真话后面还有更真的原因了。 无奈又纵容地捏捏它的一片叶子,“有那么开心吗?你每天都在看着我,还看不腻?” 说起这个那小妖可就不困了,抖抖叶子尖尖,清脆的小奶音滔滔不绝:“我才不会看腻呢,我每天看着陛下都会觉得开心,陛下您这么好,小妖就想每天都看着您,每天早上看,中午看,晚上也看!您吃饭您睡觉您发呆都是不一样的好看!少看一眼我都觉得亏大了,再说了吧啦吧啦吧啦……” 北玺:“……” 时隔四年,在药灵重新醒过来后,北玺终于又感受到了久违的……痴汉唠叨。 她甚至怀疑自家药灵在启天的时候被冰封久了,所以才逮着她一个神不停地絮絮叨叨,说不完的吹捧。 “陛下小妖一定是全启天,全这个星球,两个世界所有生灵加起来,最最爱您喜欢您的草了!再没有另一棵草比我更喜欢您!!”发表了上万字花式吹捧的药灵慷慨激昂的做出最后的总结陈词。 北玺揉了揉耳朵,可惜没用,因为被吵到的是脑子…… 发现她揉耳朵的小动作,小妖立马哭唧唧:“陛下……您是不是嫌弃我了?” “没有。”北玺哭笑不得,用指间戳戳它的小须须,“别撒娇,我再睡一会儿。” “嘿嘿那您快睡吧!”药灵害羞地缩起须须,又开始偷笑了。 被陛下摸须须了 陛下知道我在撒娇诶 陛下笑起来好乖,好想亲亲陛下弯弯的眼睛奥 满脑子装的都是陛下的药灵为了能够早日和陛下贴贴,终于不再在外面到处游荡听墙角了,而是沉入信仰力稀薄的脑域,继续修炼,争取早日化形。 北玺在哥哥怀里睡了个饱饱的回笼觉,醒过来的时候,哥哥正在解两人手腕上的红线。 “妹妹早,”发现她醒了,北煜俯身亲亲妹妹的额头,把解下来的红线一根系在她手腕上,另一根自己绑好。 北煜用被子把妹妹裹得紧紧的,让她把眼睛闭上,然后才去拉窗帘。 窗帘拉开的一瞬间,外面透亮的日光尽数扑洒进卧室,骤然的明亮让北煜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晚了……”嘀咕一句,北煜让北玺睁开眼睛后就穿着睡衣跑去隔壁衣帽间里给妹妹找今天早上要穿的衣服。 “这一套先穿着,下午的时候会有人来家里给妹妹带好好看的小礼服。” 北煜边熟练地帮北玺穿衣服,边摸摸她的头发,有点不确定地道:“妹妹的头发太短了,只能扎出小揪揪,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给你设计一个好好看的发型。” 说着就特别肯定地陈述:“不过我们家宝贝玺儿就算是不设计发型不穿那些小礼服,也一定是世界上最最可爱的小姑娘了!” 北玺一边听哥哥的彩虹屁,一边有些艰难的把手往袖子里伸,神色无奈又纵容。 为什么每个生灵都自带夸夸技能? 在启天的时候,那些万族每天也是不好好念祝祷词,每次她想要聆听万族的声音时都只能听了满耳朵的夸赞和惦念。 什么陛下您今天不要太累,我们不会让您太忧心的,您在这片大地上多走走散散心…… 又或者陛下我今天去神庙为您献上供奉了,那些神职人员实在是太不称职了,因为他们所刻的神像竟然没有传达出您千分之一的神光,我想要不把他们革职让我来吧! 到了这个世界,不光身边的家人,就连一只原本只会啾啾啾的小麻雀崽崽都会反夸她可爱…… 感觉自己长了耳朵不是来听人说话的,就单纯是用来听所有生灵和家人们的无数种不重样的彩虹屁夸夸的。 对于这种认知,北玺有些哭笑不得,站起身乖乖地让哥哥把衣服上的盘扣帮自己扣好。 “坐下哥哥给你穿小袜子。”北煜牵着妹妹到床边坐下。 “哥哥,我可以自己穿。”北玺觉得自己快要忘记自理的技能了。 对于妹妹的提议,北煜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全当没听到,抿着唇小心地托着妹妹软乎乎的脚丫,帮她套上袜子,又帮她穿上小皮鞋。 做完了这些,北煜才抱住北玺站起来。 他垂眼看着面前还没有梳头却一点不影响她可爱的妹妹,吸了口气,沮丧的低声问道:“妹妹不想让哥哥帮忙穿袜子穿鞋,是因为不喜欢哥哥了吗?” 他询问的时候,浑身都是低落失望的负面气息,似乎只要北玺点一下头说一个不字,他就能给她表演个当场颓废。 北玺:“……” 她看着哥哥,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点眼熟…… 好像,大概,似乎,可能……在半个小时之前,她才看到某棵草做出这样相似的举动?? 第24章 全球限量版可爱 北玺眼眸弯了弯,仰头抱住他,“哥哥是在撒娇吗?” 少年的脸一瞬间红透,上一秒还是气质忧郁的颓废哥哥,下一秒就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跟岁的妹妹耍心机撒娇还被她拆穿什么的…… 人类的社死只需要这一秒钟就足够了。 北煜张张嘴,想要解释,可—— [我没有撒娇……]、[你看错了!]、[不要胡说……] 无论怎么解释都好像会让人变得更加羞耻。 又或者直接上手捂嘴会更方便简洁一点? 北煜一瞬间头脑风暴了很多,然后在北玺眸光亮晶晶的注视下,他选择了在沉默中灭亡。 北玺一直注意着哥哥的表情变化,见他躲闪着目光默认后,笑意更加明显了。 “哥哥抱”她朝他张开手。 趴在哥哥肩膀上后,北玺借势拍拍他的头,一如之前捏小妖的叶子一样顺手且熟练,“玺儿不会不喜欢哥哥的。” 两个小朋友脸贴着脸,她在他耳边糯声道:“我只是不想让哥哥一直帮忙。” “我可以自己穿袜子鞋子,可以自己吃饭,还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我知道。”北煜进电梯后把她轻轻放下来,“我知道妹妹最棒了,什么事都会做的很好。” 他按下按钮,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散去,目光清明温柔,“可我还是想要保护照顾你,就算你以后长大了,哥哥也想要把你保护得很好很好。” 北煜虽然并非天生性格凉薄之人,但除了家人和朋友,其他人或物过得好与坏完全激不起他任何的同理心。 他从不怜悯弱者,也从不正直善良,他明理,懂事,礼貌,温和。 但这些都只是表现给外界的伪装。 因为社会和家庭教导他要成为这样的人,所以他逐渐从以前的天真跳脱变得温和明朗。 熟悉的人都不知道剥开外壳后的北煜是什么样子,但曾经在医院里偶然认出他的那些病人却窥出了一二。 所以当北煜身边没有北玺的时候,那些病人要么当没看见他,要么就远远避开。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冷漠疏离从小就有着极端两面性的孩子。 所幸北煜也从不需要他们的喜欢。 有家人有妹妹就够了。 在他们面前他永远都不用伪装,温柔是真的,笑容是真的,就连阴郁和其它负面情绪也都是真的。 所以他的担忧他的紧张和关心,也全都落在了北玺身上。 “只有亲自照顾妹妹,我才不会那么害怕。” 电梯滴一声后,北煜牵着她出去。 今晚的宴会是在外面的露天草坪上,所以前厅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多了几个人。 袁家的人。 北栎和袁外公不知道在沟通什么,袁外婆则和北奶奶聊的开心,具体表现为她一直说,北奶奶寻着空隙偶尔附和一两句。 袁泽一不在这里,不知道去哪儿了。 北煜看到外公外婆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捏紧了牵着北玺的手,本就没多少感情的眼底隐约多了些排斥。 “玺儿,我们过去打一声招呼,然后就去吃饭好不好?”他低头询问,带着一点紧张。 他怕等下外公外婆又差别对待,要是真因为这样让妹妹一大早的好心情消失的话,他真的会很生气。 北玺感知到哥哥一瞬间的紧绷,偏头朝他抿唇一抹笑,“哥哥别怕,我没关系的。” 然后率先牵着他往那边走。 北玺礼貌地跟着北煜一起向袁家人打了个招呼,态度不亲近也不冷漠,却带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说不上来,但足够让袁家二老觉得不舒服了。 特别是在北玺笑得乖乖软软地扑进北奶奶怀里的时候,这种被差别对待的不悦便到达了巅峰。 北玺揪着奶奶的衣服等她帮自己把有点乱的头发用梳子梳顺,北煜则坐在爸爸旁边耐心等着。 结果就这么不到一分钟的梳头发的时间,也还有人非要凑上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玺儿岁了吧,煜儿岁的时候都上学了,穿衣吃饭全都是自己做,怎么我听新雅说玺儿连吃口饭都要人喂?这样下去没有自理能力可不太好。”袁外婆感叹着,像是在真切地为外孙女感到担忧。 北栎拿杯子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 北煜坐在他身边,眼底的排斥逐渐化作不耐。 北奶奶慢悠悠帮宝贝孙女儿把每一根头发都梳得顺服,又疼惜地摸摸怀里小宝贝白嫩的小脸儿,这才抬头笑着道:“是啊,亲家母说得没错,我也天天都觉得家里人就是太宠着玺儿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袁外婆闻言不由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只是下一秒这些笑容就都僵在了脸上。 因为北奶奶还在说:“一家子人全围着玺儿转,害得我想抱抱我的宝贝小孙女儿都得跟他们抢,您说说这像什么话啊对不对?” 在北奶奶真切地寻求认同的目光下,袁外婆的脸色青紫变换,极为好看。 可偏偏北奶奶像是看不懂她脸色一样,说着说着还抬手喜爱地揉揉北玺的脸蛋儿,一本满足地眯眼: “不瞒您说啊,我们家玺儿生来就该是被捧在手里疼的,先不说她是我们北家这几代里唯一一个小姑娘,就说平时不论谁见着她都稀罕得不行。” 袁外婆的脸色已经僵硬到麻木了,就连旁边的袁外公也和北栎聊不下去了,两个人干坐在那里听北奶奶明贬暗褒的继续秀孙女。 “……我们玺儿啊,吃饭也娇气,什么东西吃两口就吃不下了,煜儿又懂事儿,为了不浪费,每顿干脆就捡着妹妹的剩饭吃,这哪儿行呢对吧?所以我就说我来,结果怎么着,北栎这当爹的也半点儿不嫌弃,天天和煜儿抢夺饲养权,这在我们家都快成连续剧了!” “不光是吃饭娇气,睡觉也折腾人得很,每天睡觉都要有人陪着,给她讲各种想听的睡前故事,说起来真的生气,玺儿回来这么多天了,我竟然一天也没轮上过!亏了我备课之余还专门找了好多个睡前故事,结果一个都没能用上,您说气不气?” 袁外婆:…… 谢谢,我已经要被你阴阳怪气的气炸了,没爆发是因为惹不起! 在北奶奶谈笑风声越说越有兴致的时候,袁外婆一张脸青了紫紫了黑,整个一家庭川剧变脸现场。 北玺缩在奶奶怀里,近距离观看了外公外婆的表情变化,抿嘴忍着笑,笑意却从弯弯的眼尾偷偷跑了出来。 “哥哥,奶奶好厉害”坐在餐桌上,北玺眼眸晶亮的跟北煜讨论着。 北煜想到刚才前厅尴尬又酸爽的氛围,也弯了弯唇,“奶奶一直都很厉害,爷爷从来不敢惹奶奶生气。” 北玺略惊讶地掌嘴,然后就被哥哥趁机喂了一勺粥。 “吃完饭哥哥带你去拼乐高。” “妹妹再多吃一口,等下搭积木很费体力的。” “睡了好久才起来,再多吃一口,不然会饿。” “……” 北煜每天都在想方设法找借口糊弄妹妹多吃两口饭。 这是作为饲养员的基本技能之一。 北玺也纵着哥哥的小心思,每次都会比爸爸喂的时候要多吃几口。 偷偷帮哥哥争抢饲养员位置已完成。 这顿只有两个小朋友的早餐很快结束,北煜照例喝了妹妹剩的粥和其他一点点配菜。 吃完饭,北玺坐在二楼的玻璃落地窗后面,好奇地观望不远处正在布置中的草坪。 北煜则在一旁写作业,至于之前说的搭乐高……在他重达五斤的书包面前,兄妹两个都默契的当作从来没有过这回事儿。 旁边的小桌上放着西丞他们送的魔方,今天是云朵,小花,笑脸。 “哥哥,那是气球吗?”北玺突然好奇地指着不远处被工作人员用□□打满气飘起来的透明气球。 北煜为妹妹问出这种问题而怔愣了一瞬。 回过神后,干脆丢下手中的笔,牵着她下楼。 北玺跟着哥哥来到工作人员布置宴会的草坪,然后被牵着径直走向那个打气球的男性。 “小朋友,是想要气球吗?”男人笑着问他们,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叔叔,麻烦您帮我把这两个充上气。”北煜从一堆气球中挑了两个浅蓝色的。 工作人员接过北煜递过来的气球,套上充气孔,几下就干净利落地往气球里充好了气,又拿了两根同款浅蓝色的细长塑料管给固定住。 “小朋友拿好了,要是想要其它颜色的气球尽管来找我就行。” “谢谢。” 北煜把两只气球都握在手里,转身牵着北玺稍微站远了点。 “这个气球是能够往天上飞的,所以要有线固定住,还有一种普通气球,不过我刚才看那里没有。”北煜边说,边把一只气球递给北玺让她握着,然后带着她去草坪无人的另一端。 他把手里剩下的那只气球插进土里。 “他们有的会先往气球里放一些手写的愿望或者祝福,然后再往里充气。” 北煜抱着妹妹坐在气球面前,小声给她讲着这些气球相关的东西,还说了靠蜡烛燃烧自动升空的孔明灯和热气球等等。 像是想把所有北玺曾经没有见过的这些东西全都一一描述给她听。 北煜看向妹妹,她正抱着气球认真听他说话,小脸儿上带着些许懵懂的憧憬,这让他不禁心底一软,俯身抱住她承诺道:“等妹妹再长大一点,哥哥就带你去看世界上所有好看的好玩的。” “那我要长到几岁才算大呢?”北玺抱住气球,歪头把脸轻轻贴在上面,笑得眉眼弯弯。 北煜:“……” 歪头杀的妹妹好软好萌!! 他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带相机或者其它任何拍照工具,否则就能够把妹妹和气球贴贴脸的可爱模样记录下来了。 不过私心里又为全家只有自己看到这些软萌好rua的妹妹而升起丝丝缕缕的窃喜。 大概就像是收集到了妹妹全球限量且仅此一份的可爱瞬间。 别人都没有,连爸爸也没有机会看到,只有他看到了,并且会将这一幕永永远远地记住。 回过神来,北煜下意识压了压上扬的嘴角,然后才说:“可能等你像哥哥这么大的时候就可以了吧。”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但他对妹妹的承诺,永远都不会过期失效。 北煜在脑海里思索接下来要不要带妹妹下山去找晋一锦他们玩儿的时候,一只小手轻轻揪了揪他的衣袖。 “哥哥,你的作业……”北玺小声提醒自家的学霸哥哥。 北煜:“!!!” 少年埋头苦学的身影倒映在落地窗上,颇有几分奋笔疾书的架势。 果然,就算是学霸学神,也难逃作业的苦。 袁欣雅在午饭前从公司会来,一回来就被母亲拽着来到了客房。 而后迅速关门,反锁。 “妈,你干什么呢?”袁欣雅被她神神秘秘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 袁外婆锁上门的一瞬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恨恨地瞪了女儿一眼, “你还问我干什么?当初要不是我把你送到酒店,你现在能是北家的当家夫人?你怎么就不记我点儿好,由着他北家人对我和你爸阴阳怪气的贬低?!你这个当女儿的倒好,跑的人影儿都没了,就把我和你爸丢在这儿被他们高高在上地羞辱,你可真是个丧良心的!” 在袁欣雅面前,她再也不像早上那般沉默隐忍,一张嘴便是一通尖酸到让袁欣雅惨白了脸色的斥责。 母亲的一番话说完,即便是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一瞬间失去血色的苍白面容。 “妈!!”她仓惶地语气有些破音,“您能不能不要一直提这件事?!” 袁外婆看着女儿惊惶不定的模样,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提?要不是我你能有现在的一切?袁欣雅我告诉你,别以为攀上了北家你就可以不管我和你爸还有泽一了,你——” “妈!!”袁欣雅愤怒地打断她未尽的话,眼睛里沾着情绪未明的水汽,咬牙道:“您别老拿当初的事儿来威胁我,今天来之前我就跟您叮嘱了许多次,让你对玺儿好一些,可您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 “玺儿和煜儿一样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她也是和您有血缘亲情的外孙女,您为什么就是不能够做到一视同仁?!” 袁欣雅捏紧了指骨,虽是质问,她自己却已经在心底里得出了答案。 就如同她和弟弟一样,在父母眼里,儿子永远都是宝,女儿却低贱的比草还不如。 她知道,心里也清楚,可她逃离不开…… 想到这里,袁欣雅满腔的愤怒和歇斯底里突然又重新变得麻木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袁欣雅平静地看着表情不以为意的母亲,垂眼淡声道:“既然您不听我说的,那就算了吧,以后别招惹玺儿,她和你们家的女孩儿不同,您招惹不起的。” 说完她就绕过皱眉的母亲,打开门锁面色平静地离开了这里。 袁欣雅心里知道,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挣脱家庭的累赘,所以今天这场争吵……宛如火苗熄灭前的最后一点微光,这口气散了,她也就妥协认命了。 但……现实总是强行压着人的脊背,似乎不将其打压折断就绝不肯放过她。 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即将被推入的,是怎样一个深渊。 由于早上起的晚,北玺中午没有多少困意,干脆就没有午睡了,也不去打扰写作业认真的哥哥,自己带着北十七北十八到后山去玩。 秋千上的油漆味其实散的差不多了,但北栎还是坚持让女儿再多等一周。 北玺自己的五感也远超常人,因此对爸爸的叮嘱一直遵循的很好。 她上了山,就拿了两个软枕垫在地上,靠着老榕树粗壮巨大的主干,吹着风,听着林间叽叽喳喳的鸟叫,闭眼修炼。 北十七北十八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她会每天上山“睡觉”,所以只是安静地护卫在不远处,防备着林间草丛可能会出现的蛇虫鼠蚁。 说来也奇怪,他们跟着北玺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在她身边看到任何虫蚁。 有时候他们单独过来一趟都会遇到各种蚂蚁小虫的出现,但每当和北玺在一起的时候,身边空荡干净的像是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看不见的真空地带。 后来北十七北十八暗地里讨论了一下,得出结论是北玺身上应该长备有驱虫蚁的药粉或者类似的东西。 北玺闭着眼倚靠着榕树主干,神识缓慢铺满整座大山。 动物的警觉性往往比人类敏锐数倍,因此当北玺的神识温和轻柔地扑撒在这座大山的每一寸土地时,那些以往藏匿起来的小动物们便纷纷好奇地往她所在的方向探头探脑。 好舒服的气息…… 比冬日里的阳光还要温暖…… 小麻雀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张开翅膀在枝丫茂密的林间蹦跶穿梭着,很快和其他被吸引来的小动物们一起,有的藏在树叶后面,有的蹲在树洞里,也有的举着片掉落的树叶就自以为藏得很好,一个个全都偷摸摸伸长脑袋,怯生生的新奇打量着不远处的北玺。 是给它食物的可爱人类! 小麻雀一双黑黝黝的豆豆眼亮了亮,啾啾鸣叫着就要从树上飞下去和她见面。 可惜出师未捷,被一只小松鼠忙里慌张地伸着小短手揪了回去。 小麻雀炸毛成了小胖啾,愤怒地朝自己的新邻居不断啾啾地输出听不懂的鸟语。 你拉我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跟我抢这个人类?!你死心吧,她才不会喜欢你这种光长毛毛不长翅膀的生灵呢! 第25章 听墙角 小松鼠被它啾了一脸,懵了懵,才用小短手指着北玺不远处的北十七北十八两人,苦口婆心说有危险让它不要过去。 刚才一时兴奋飞上头的小麻雀这才瞅见那两人类,用自己的翅膀远远比划了一下他们高高的个子,怂唧唧的冷静下来。 翅膀测过了,是它飞起来都打不过的两脚兽…… 可是它被邻居拽回来了,却还有其它呆头呆脑的小家伙闷着头往北玺身边蹿。 比如那只即将突破北十七北十八防守圈的杂毛小野兔。 它快的像一道闪电,咻地一下腾空跃起,身躯在半空中伸得长长的,眼看着就要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成功降落在北玺身边。 结果跃到一半就又咻的一声,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落了回去。 北十七收回迅疾踢出去的腿,往那只被他踢飞的野兔看去。 他收着力道,小家伙倒没有受伤,只是在草丛里滚了两圈儿,好不容易站稳,还晕乎乎地往这边倒。 北十七:“……” 兔子不该都是极其警惕的动物吗?怎么被踢回去了还不第一时间门跑?碰瓷?? 就在他怀疑自己究竟是被讹上还是那兔子被他踢傻了的时候,旁边的北十八伸手揪住了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小山雀。 旁边树丛里隐隐绰绰还有更多的动静在响,这要是搁在晚上或是大森林里,那绝对是妥妥的恐怖片。 可这是在北家的山头儿上,按理来说这一片地域都是被清理过的,顶多就是有些无毒的小蛇,绝不可能有什么大的猛兽,连保护动物都不见得有。 所以北十七北十八倒不怕出现什么危险,可就怕和刚才那样,万一再蹿出来个什么冲过去把北玺惊到了,那到时候就不是随手能解决的小事情了。 就在两人犹豫着要不要将北玺叫醒带她回去的时候,北玺睁开眼,笑看着在北十八手里不停拍打翅膀扑腾还啾啾骂人的小麻雀,软声道:“十八叔叔,让它们过来吧,不用担心。” 北十八下意识松手,还没反应过来北玺说的“它们”是谁,就被记仇小心眼儿的山雀愤怒地啄了鼻子。 下一秒,林间门窸窸窣窣的动静更大了。 被北十七踢回去的野兔又蹦跶过来了,还有藏在树后的松鼠小鸟和许多他们平日里根本见不着的小动物,全都一股脑地往北玺身边跑。 然后全都在距离北玺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极其和谐的绕着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饶是北十七北十八自诩这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现在这场面……他们着实是没有见过的。 一只胆小的松鼠从树上跑下来,快要跑过去的时候诡异地停了停,然后特意又转身跑到北十八脚边,在北十八诧异的以为自己也要被小动物给围了的时候,小松鼠蹭蹭爬到他身上,用小短手暴敲他的脑壳给邻居小山雀报仇雪恨。 北十八:“!!!” “啾啾”小萌啾高高兴兴地和北玺打招呼,在其它小动物隐隐羡慕的小眼神中骄傲地挺起了胖乎乎的胸腹。 北玺抿唇冲它笑了笑,就又半靠着树干闭上眼。 剩下一大堆安安静静围着她的小动物,以及面面相觑的北十七北十八。 他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内心极其震感的两人不断地交换着眼神。 北十七:[兄弟,这什么情况?] 北十八:[你问我我问谁?] 北十七:[嘶……我这辈子除了去动物园,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动物呢,怕不是整座山的动物都在这儿了吧?] 北十八:[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跟先生汇报这件事儿。] 北十七:[……汇报了他能信?] 北十八:[反正换了我,绝对不信。] 北十七:[咱们这小雇主,是不是……有点儿神异啊?难不成是什么带着记忆投胎转世的大人物?比如上辈子是百兽之王?!] 北十八:[……没事儿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 北十七:[那你说这场面是怎么回事儿?多多少少指定有点儿问题啊,或者她是什么修仙之人?卧槽,那我要不先拜个师??] 北十八:[……] 北十七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发现他家搭档已经单方面拉黑屏蔽了他的信号。 北十七:“……” 有朝一日必定屠尽天下高冷狗! 不过秉持着良好的纪律,他还是拍了张现场的照片传送给北栎。 收到照片的北栎看着屏幕里被大大小小的动物们包围的女儿,愣了愣,高冷淡漠的表情突然就裂开了…… 北玺的神识铺满整座山头,自然将北十七北十八的眼神沟通和汇报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也没有阻止他们。 透明无色的神识中满满汇聚了一些细小的浅绿色光点,它们是从这座山的每一株植物的精纯信仰。 这个世界许久没有出现过神明了。 即使是神明,也只属于人族,而非草木生灵。 可如今,它们等来了一位新的神明。 即使祂身躯孱弱,即使祂稚嫩幼小。 它们在接触到神明的意识后,毫无保留的向神明传达着自己的欢欣与敬畏。 包括北玺身后所倚靠的老榕树的树灵。 当一阵风拂过,满山的草木树叶都轻柔地随着风晃动,用自己的方式向它们的神明送去祈祷与祝福。 愿祂身体康健,愿祂长留世间门。 星星点点纯白色的信仰之力在北玺的脑域中汇聚,化作丝丝缕缕漂浮的雾气。 草木的信仰之力微弱轻盈,只有如树灵这般生了灵智的树木的信仰之力要更精纯一些,但除了草木,还有北玺身边堆凑的这些小动物们,也毫无保留地向她献上自己的一份信仰。 它们没有人类那么复杂,它们只知道眼前所见的神明,虽是人类的模样,但祂的神性是极温柔的,像冬日午后的阳光,是这潮湿阴冷的林间门唯一接受它们依靠的温暖热源。 [喜欢祂] [想将最爱的松果捧给祂] [想被祂温柔地注视] [想被祂轻柔地抚摸] [想要把这片山林里所有的好都送给祂,再偷偷为祂将所有可能遇见的坑洼和危险都抹平驱逐] 北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抬眼,便隔着一堆小动物们和神色复杂的爸爸对视上了。 小动物们在她的示意下一一离开,重新消失在树林间门。 北玺起身走到爸爸跟前,仰头张开手要抱。 什么神明,她现在只是爸爸的小棉袄罢了 北栎把女儿捞进怀里,感受着她和往常一样的依赖和亲昵,刚才站在那里升起了很多复杂心思的大脑一瞬间门又变得清明,心底温软一片。 “在山上待了这么久,冷不冷?”他抬手覆上女儿的额头,手心触及一片微凉,不由皱眉。 北玺抱着爸爸的脖子和他贴贴,闻言糯声应了:“一点点冷” 北栎于是让北十七拿来小毯子,将怀里的小姑娘裹得严严实实。 回到家,北栎给女儿冲兑了奶粉,这才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奶瓶来到了自己楼上的书房。 将门锁上,北栎摸摸女儿的额头和脸颊,确定不凉了后才无奈地说:“宝贝要是有什么特殊能力的话,怎么能够随意在其他人面前展现出来?这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北玺眼眸睁得大大的,看着爸爸轻蹙的眉心,有点呆。 反应过来后,却抿着唇角朝他笑得眉眼弯弯。 是从未有过的,最粲然也最明媚的笑。 “爸爸不问我吗?”她微仰着脸,干净纯澈的眼底满是笑意。 闻言,北栎沉默了一瞬,而后无奈叹息:“玺儿,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某一天不再回来这个家。” 比起追问她所掩藏的秘密,北栎更想知道,这份秘密,会不会让她不再是他的女儿,不再是北家的孩子。 北栎心间门翻涌的情绪陌生而复杂,他并非彻底的无神论者,不然也不会去天宫寺找到明寂大师,但……当这份玄学出现在女儿身上时,他的的确确感到害怕了。 不怕她是什么妖鬼化身,只怕她会有危险,会在某一日悄悄离开。 光是这样想一想,北栎都觉得心悸恐惧。 不等他慌乱,怀里就扑进来一个软乎乎香喷喷的小宝贝。 北玺学着哥哥的动作捧住爸爸的脸,捏一捏挤一挤,挤出一个丑兮兮的鬼脸,然后才眼眸弯弯地软声道:“爸爸不要害怕喔,我只是认识那只小麻雀我能够听懂小动物们说的话。” 说完也不松手,就对着爸爸的鬼脸抿嘴笑,把额头贴上去撞他。 “爸爸是个笨蛋。”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嘟囔:“爸爸还想把我撵出家,我要去告诉爷爷奶奶……” 说着就松手,从北栎怀里下去,一副受了委屈要出去告状的架势。 北栎:“???” 北栎:“!!!” 顾不得思考能够听懂动物的话是个什么神奇能力,北栎眼疾手快地倾身一把将闺女捞回来,哭笑不得的为自己辩解: “爸爸什么时候就说要把你撵出家了?小小个人儿,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北玺低着头不吭声。 北栎无奈,揉揉小朋友的头发,“你还骂爸爸是笨蛋,那我是不是也要去找你爷爷奶奶告状?” 怀里的小姑娘依然低着头不吭声。 北栎怕女儿真的委屈哭了,有点点心慌,偏身去看,结果看到一双笑意满满灿若星子的眼睛。 北玺抬手揪住爸爸的耳朵,从偷偷忍笑变成光明正大的笑,声音轻软:“爸爸果然是个笨蛋” 北栎:“……” 不知道他乖巧软萌的女儿究竟是被谁带坏的。 北栎默默决定明天让老师多给儿子增加两套试卷。 “陛下,您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小妖绕在北玺的手腕上,有点好奇自家陛下为什么这么高兴。 北玺眉眼间门掩饰不住的笑意,轻声道:“因为我在这个世界得到了在启天时不曾拥有过的珍贵的爱。” “……可我们也爱您啊,我们愿意为您付出生命甚至灵魂。”小妖有点不服气,莫名觉得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被比下去了。 北玺好笑地戳了戳它的叶子尖儿,“我知道,所以你们也很珍贵啊,只是爱不是单一的。” “你们爱我,和家人爱我,是全然不同的两种付出。” 小妖仍旧不太高兴,咕哝着哼哼唧唧地说:“哪里不同了嘛……我又没有学习过人族的文化,哪里知道有什么不同的爱,反正在我心里陛下就是最好的,是小妖最最重要的陛下,全启天都没有陛下您重要!” 北玺就含着笑静静看它见缝插针的偷偷表白。 看着看着,某棵偷摸摸的草又开始害羞了,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收起刚才偷偷往她指间门上蹭的藤蔓须须,蜷成一团后就闭着嘴开始装死。 将手心里的小草球放进兜里,北玺拍拍自己的衣兜:“不许偷溜出去听墙角知道吗?” 北玺也不明白自家药灵那么强烈的好奇心是怎么来的,明明以前在启天的时候挺不喜欢接近人族,怎么来了这个世界就像变了株草似的? 被警告的药灵缩在北玺的衣兜里装死装得很彻底。 什么偷溜,什么听墙角,开玩笑,那是伟大的药灵会做的事儿吗?! 袁泽一搂着女人在车库里亲近的时候,全然不知道车窗外面趴着株肉眼看不见的草。 它甚至在他们情动的时候,特别有廉耻心的用两片叶子遮住了…… 小妖惊奇地看着车内的景象,时不时惊讶地哇一声,狠狠地对当代年轻人的车内娱乐活动涨了一波见识。 只能说,袁泽一,不愧是你!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难怪启天的人族总这样从小教育他们的幼崽。”小妖觉得自己明白了点儿什么。 车内一番动静之后,袁泽一揽着衣衫不整的女人亲了一口,眉眼间门都是嚣张和餮足,甚至开口许诺道:“宝贝儿放心,你喜欢的那个角色只会属于你。” 听他这样说,女人笑得更加娇媚了,像是无骨蛇一般紧紧贴在袁泽一身上,若有似无的撩火,声音更是酥软得仿佛一滩水,娇滴滴地轻哼出奇异的音节,嘴里一口一个袁少叫得香甜。 “袁少那徐卿卿一个被公司雪藏了的十八线竟然有胆子跟我争角色,她根本就没将您看在眼里过嘛您可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教训她,好不好嘛袁少?” 女人起伏的曲线紧紧贴着袁泽一的手臂,微撅着嘴撒娇,眼底却是掩饰得并不怎么好的一片狠绝。 徐卿卿个贱.人,敢跟她抢角色,就等着从此以后圈中查无此人吧! 袁泽一一口答应下来,不过眼中的淫.邪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浓郁。 徐卿卿的照片他看过,比他怀里这个可够味儿多了,要是能把她给弄到手…… 小妖忍着恶心听他们聊完,在他们又黏在一起后赶紧溜了。 这个袁泽一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妖并不喜欢一味善良的人,也不喜欢这种心思混浊满身恶臭的人,要不是陛下……它当初脱困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用毒药让启天整个人族全部灭族! 至于人族里那些善良的从未伤害过它的人?小妖不在乎,一心只想让他们死得干干净净,哪怕它遭受天谴魂飞魄散也没有关系! 所以它从心底厌恶人族,虽然这个世界的人族和启天的没有任何关系。 但相似的恶臭灵魂实在太多太多,让它也生不起几分喜欢。 无声地离开车库,小妖回到北玺的卧室,把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假装它从未离开过。 北玺在旁边的化妆间门里,坐在凳子上微仰着头任由化妆师姐姐往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涂的是宝宝霜,抹的还是宝宝霜。 “宝贝的皮肤真好,姐姐看了都想咬一口”化妆师小姐姐轻轻捏了捏手底下的白嫩嫩小脸儿,颇有些爱不释手。 然后就收起了化妆工具。 旁边的佣人和等待的造型师一脸懵逼:这就完了? 让你来给小姑娘化妆,结果你全程就往人家脸上涂了个宝宝霜,就没了?? 现在化妆师挣钱这么敷衍容易呢?! 迎着他们诧异质疑的目光,化妆师小姐姐无奈耸肩,用手轻轻抵着北玺的下巴,将她的五官完全显露给其他人看。 “就算我是业内知名的化妆师,可对着这么完美的一张脸,你们总不能要求我把小妹妹往丑了化吧?涂宝宝霜我都怕她娇嫩的皮肤会过敏好吗?”她摇头,既挫败又喜爱。 毕竟,谁会不喜欢被女娲精心雕琢出来的小宝贝呢? 不过她接着仔细看了看,又拿出可食用的口红,抹了一点点在指尖,然后晕染在北玺微微泛紫的唇瓣上。 “好啦,这样看起来就气色好多了。”她满足地起身,那湿纸巾擦掉手指上残余的口红。 被她一番操作惊呆的其他人无话可说。 小礼裙是准备出院的时候就送去了北玺身体的数据,然后由设计师紧急赶制出来的。 小礼裙是北玺喜欢的浅蓝色,没有往上面弄太多花里胡哨的装饰,但细节处绝对处处到位,版型甚至是纹路皱褶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属于那种一看很可爱,但细看也完全经得起打量的精致。 不过北玺没有太在意服饰,毕竟再珍贵的衣服,都远比不上她用神力所幻化出来的,所以好不好看都无所谓。 北玺换上礼裙,坐在凳子上任由小姐姐给自己编发。 她的头发还是太短,只到耳下,再加上还只是个三岁的小朋友,复杂了也会显得太成熟,因此小姐姐也没有折腾多复杂的发型,手指灵巧的挑了一小缕头发变了个小辫子就成了。 旁边的人不禁再次羡慕的默默谴责妆发师今天这钱挣得敷衍。 妆发师小姐姐:“……” 你行你来! 一切都好了之后,窗外的天色也逐渐变暗,不远处的草坪上一一亮起灯光,白日里布置的那些气球也在发着亮晶晶的微光随着夜风左摇右晃。 今天的夜晚,灿烂美好,也是北家的大日子。 北煜拉着妹妹来到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两个小朋友,弯腰亲了亲妹妹的小脸儿。 “妹妹今天好乖好可爱” “妹妹比童话里的小公主还要好看!” “哥哥就是保护小公主的骑士……” 北玺戳了戳疯狂输出彩虹屁的哥哥,提醒他:“公主的哥哥是王子,不是骑士。” 北煜:“……” 丢了个小脸,不过不要紧,一切都不影响他全方位的夸妹妹! “我以王子的身份当骑士,这样等我当了国王,那全世界都不敢再有人欺负你了!”他信誓旦旦的承诺着,全身心沉迷于童话故事。 然后就被国王给拎起来丢出去了。 “等你当了国王?”北栎似笑非笑地睨着儿子,问道:“怎么,还未成年就想着篡位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野心这么大呢?” 北煜:“……没,就算我成年了您也是国王。” 被亲爹一句话制裁的北煜王子果断选择了忍气吞声。 北栎屈指敲了敲儿子异想天开的脑袋,“陪你妹妹在楼上待一会儿,下面人来人往的,先别下去了,走哪儿一定要让保镖跟着知道吗?” “知道了,您去忙吧。” 北栎叮嘱完儿子,转脸又同样一通彩虹屁夸了闺女,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等他走了,北煜想了想,干脆牵着北玺下楼,找吴奶奶帮忙冲泡了一瓶奶粉,晃匀了递给北十七拿着。 “等会儿宴会上的东西肯定大都是凉菜和妹妹吃不了的,妹妹要是不喜欢吃就喝奶,饿了就找吴奶奶给你再准备一份晚餐,等下结束了回来吃几口填填肚子。” 北煜摸摸妹妹的头,以过来人的经验把一切都考虑得周到。 北玺在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参加过名流集会,但她也知道人族的宴会无非就那些,所以既不紧张,也没半点拘束。 “煜儿,带妹妹过来。”袁欣雅在不远处朝两兄妹招手。 “玺儿这身小礼裙真漂亮,果然是我们家的小公主。”袁欣雅摸摸女儿的头发,温柔笑着也夸了她。 “谢谢妈妈,您也好漂亮。”北玺弯眼,她身上的礼裙其实和袁欣雅算是母子装,再看到袁欣雅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套礼裙是对方亲手设计的了。 袁欣雅抱了抱女儿,又抱了抱儿子,柔声道:“等下往前面去,你们不要紧张,今天主要就是向那些叔叔阿姨们介绍一下我们玺儿宝贝,等下妈妈牵着你们过去,说几句话就行了,不要紧张也不要怕,知道吗?” 第26章 打起来了 北玺的确是不紧张的,她站在爸爸和爷爷身边,听着他们向其他客人介绍自己,听着客人们形形色色的真心或假意的称赞和祝福,从始至终都被哥哥牵着手,安静笑着。 于是又得到一波类似于说她恬静可爱的夸奖。 宴会开始之后,话题就从两个孩子身上逐渐走偏,或者走偏了的才是这次宴会的真正核心,北玺不在乎这些,她抱着哥哥提前准备的奶瓶,坐在凳子上垂眼喝着。 “玺儿妹妹,你今天好乖好好看,像个小公主。”晋一锦和西丞他们从人堆里挤出来,一窝蜂全跑到北玺这边来了。 他们不耐烦看大人们老狐狸一样带着面具的交际,所幸对于他们和北家孩子感情好这一点,家长们都是乐见其成从不阻止的。 北煜原本安心守着妹妹,结果目光在场中巡视一圈后,突然起身从围着妹妹的少年里揪出晋一锦,疑惑问他: “你不是说你爸会带着那个女人和孩子来,怎么你爸身边只有一个女人?那个弟弟呢?” 晋一锦循着方向往那边看了一眼,当下也有些疑惑:“我来的时候他还在那儿啊,别是去上洗手间门了?” 北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面的佣人就匆忙跑过来,说是晋家小少爷和陆菱打起来了。 大人们估计以为只是孩子的玩闹,所以除了晋子毅身边那个女人惊慌失措地跟着佣人找了过去,陆家那边的家长过问了一句就算了,连基本的担忧都没有。 北煜和晋一锦对视一眼,也赶紧叫上小伙伴往那边跑。 半路上,西丞和莫子非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隐隐激动地问晋一锦:“你那个弟弟的战斗力怎么样?该不会我们还没去,他就被陆梨那小疯丫头给打死了吧?!” 晋一锦:“……要真打死了我才省心呢,不过刚才那个女人跑过去了,估计陆梨要吃亏了。” 陆梨倒没吃亏,但她一个小不点儿,打了晋一淼这个小的,惹了晋一淼他妈这个大的,等北煜他们跑过去的时候,女人贴着碎钻的长长指甲都快要一下下往她脑门儿里戳了。 “你这个丫头是不是没家教啊?我儿子好好的你突然动手打他做什么?你家大人会不会教孩子?你看看你把我儿子脸上打的!” 女人心疼地护着儿子,有佣人和管家在一旁看着,她倒也不敢真的动手教训陆梨,但嘴里就没什么好话了。 北玺循着声儿往那边看,被女人指着鼻子骂的陆梨……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 此时正一脸不服气地仰头看着踩着高跟鞋比两个她还要高的女人,头发乱糟糟的像被小狗啃过,一张因为打架有点狼狈的小脸儿死死板着,不认输地瞪着眼睛和女人对视。 “我就打他!我打不死他也要咬死他!!”小丫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狠劲儿,眼睛里像是藏着愤怒的火焰,当着被打对象的妈也丝毫不示弱地叫嚣:“你才没家教!我打他是他活该!!” 北玺顺着陆梨小朋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同样豆丁大点儿的三岁小男孩儿躲在他母亲身后,原本齐整的小西装都被扯得凌乱不整,白白净净的脸上也多了好几道显眼的血痕,就连脖子上好像都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 难怪晋一淼的妈妈这么气急败坏。 北煜招来旁边的帮佣阿姨,问她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位陆小姐一开始一个人在这边玩儿,后来那位小少爷也过来了,他……拿剪刀偷偷把陆小姐的头发剪了,我们发现后准备过去制止,结果陆小姐已经先动手了。” 帮佣阿姨说的时候也觉得晋一淼有点儿熊孩子的糟心,不过现在看来,熊孩子果然一般都是家长惯出来的。 “……晋一锦,你这弟弟做什么不好?敢去剪陆梨的头发?他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呀?”莫子非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突然抖了抖,往后偷偷退了一步。 然后在几人茫然的视线下,有些后怕地小声说:“你们不知道吗?头发对女生来说,比命都重要,我小时候就只是揪了我姐扎好的小辫子,她就险些没把我剃成光头然后送我去见佛祖……” 所以换位思考一下,晋一淼剪了陆梨那个小疯丫头的头发,最最重要的是陆梨背后还有个更加暴力的姐姐陆菱—— 嘶!幸好晋一淼的妈来的快,不然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开始张罗医院的床位了。 北玺听完他们的讨论,想到陆家那边之前毫不在意的态度,有些恍然。 估计是知道自家孩子不会吃亏,所以不想插手这件事,让它升级成陆家和晋家两家之间门的矛盾。 倒是晋一锦的这位继母,心疼儿子的同时,应该也是被叮嘱警告过不要闹大的,不然以她现在的气焰,是恨不得撕了陆梨给儿子报仇的。 北煜拽住想往前去看戏的晋一锦,“你还嫌不够热闹?现在上去招眼,等你回去你爸会给你好眼色?帮我在这儿护着玺儿,别冒头。” 晋一锦不能火上浇油,有些失落地叹气:“行吧,听你的,你赶紧去。” 北煜又暗示樊衢把晋一锦看好,自己带着西丞他们过去了。 “玺儿妹妹,以后一定要远离那边那两个知道吗?他们一个疯起来谁也管不住还有姐姐撑腰,一个雄起来天都能捅个窟窿,一个比一个要命。” 晋一锦蹲在北玺旁边儿,敦敦教导。 北玺把晋一锦夹带私人恩怨的气话听进耳朵里,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看戏。 北煜是北家的孩子,这又是在北家的地盘上,所以就算女人不甘心,在被北煜安排了家庭医生给晋一淼看伤后,也不得不憋着一口气恨恨地带着儿子离开。 倒是陆梨,晋一淼都被他妈妈带着走了小段路了,她还在后面凶巴巴地放话说不要让自己再看到晋一淼,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要不是莫子非捂嘴的动作太快,晋一淼的妈妈估计能冲回来再闹一场。 “祖宗,您消停会儿行不行?” 莫子非是真怕了陆梨了,偏偏他们两家是邻居,陆梨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妹妹,他二姐和陆梨的姐姐陆菱还是闺蜜,他惹不起也躲不起。 “他把我头发剪了!我头发都没了,以后肯定是幼儿园里最丑的小朋友!”陆梨挣来莫子非的手,这时候面对熟悉的人,眼眶才一点点红了。 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姑娘,没有打人的时候凶巴巴地浑身长满刺来保护自己,可一旦有人为她撑腰了,就憋不住委屈和眼泪了。 可能是自己有了妹妹的缘故,北煜莫名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陆梨的委屈和愤怒,因为他只是想一想妹妹要是哪天被谁剪了小辫子……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报复。 因此北煜让人把地上的那截小辫子捡起来递给陆梨,还帮她出主意,“别哭了,辫子你拿回去给你姐姐看,这次你也打了他算是扯平了,家长那边应该不会管事儿,等下次遇见了你再让你姐姐狠狠地揍他。” “真的可以打吗?”陆梨吸了吸鼻子,接过半个小时前还在自己头上的小辫子,委屈极了。 她也不是冲动的小牛犊,刚才的愤怒劲儿过了,就开始担心给爸爸妈妈惹麻烦。 “当然可以,你还可以让你姐姐把他剃成光头,但是不能在今天闹事。”北煜点头叮嘱她。 陆梨:“为什么?姐姐也不能随便打人,还不如我今天往死里揍他!” 北煜微笑:“今天是为我妹妹组的宴会。” 陆梨:“……不闹就不闹,你笑得那么凶做什么!” 小丫头气鼓鼓地推开莫子非,自己拽着辫子跑去找家长了。 莫子非都要被这欺软怕硬的疯丫头给气笑了。 宴会那边晋陆两家的大人看到自家小孩儿的惨状会是什么样暂且不提,晋一锦也不乐意去有了后妈就自动转职的后爹跟前去找气受,干脆跟着北煜几个人一块儿去地下室玩靶子。 这个地下小型靶场是半个多月前才让人收拾出来的,说是靶场,其实更像是个训练场,就是北栎特意给北煜建的。 北玺倒没跟着去,虽然小孩儿们玩的不是射击而是飞镖,但一不小心也会误伤,所以自己回去吃吴奶奶准备的爱心牌晚餐了。 不知道后面的宴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北玺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奶奶进来帮她换上哥哥挑好的衣服,又带着她洗漱好下楼吃饭。 袁家的人并没有离开,反而是袁泽一带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见到北玺的一瞬间门就笑容满面地朝她招手:“玺儿过来,这是舅舅的女朋友,快叫舅妈。” 北玺感觉到奶奶的步子停了一瞬,脸上和蔼的表情也沉了沉。 说实话,北玺连袁泽一都没有喊过哪怕一声舅舅,现在让她叫一个陌生人舅妈,北玺不知道自己这个舅舅究竟是不是脑袋坏掉了才敢在北家这么做。 第27章 陆菱 “奶奶,哥哥在哪里?”北玺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那边的人。 北奶奶柔和下神色,拍拍她的头:“哥哥在下面游戏室,你去找他玩儿吧,等会儿吴奶奶会把早餐和药给你拿下来的。” 于是刚出了电梯的北玺又在奶奶的帮助下进去了。 全程没有给那边的袁家人半分关注,即使北栎和袁欣雅都在那边坐着。 眼看着她这么不给面子,袁泽一心头火起,自觉是在女朋友面前丢了脸面,黑着脸质问袁欣雅:“姐!你怎么教的孩子?这死丫头——” “泽一,你交什么女朋友和我们家无关。”北栎打断他那些难听的抱怨,声音一瞬间冷得结冰:“要想让孩子改口,等你结婚给了改口费再说吧。”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材给袁泽一一股巨大窒息的压迫感。 北栎低头看着他,眼底一片凉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你带来的,应该不是这位吧?” 袁泽一有一瞬间的傻眼,愣愣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秒就被身边的女人恼羞成怒地扇了一巴掌,脸上很快浮现出鲜红清晰的指印。 袁家外婆回过神来就要冲上去扯女人的头发给儿子报仇,女人也不甘示弱地骂着袁泽一渣男…… 原本安静的前厅,因为北栎的一句话乱成了一锅粥。 而始作俑者,早就不耐地离开了。 北玺吃完早饭从游戏室出来的时候,就听吴奶奶悄声说袁家人吵了一架后离开了。 “谢谢吴奶奶,您去休息吧。”北玺抱了抱老人家。 她并不好奇那群人因为什么而吵架,走了她只觉得清净,不走对她也没太大影响。 只是早上下电梯的时候,小妖幸灾乐祸说的那句话,让她有点在意。 袁泽一,染了一种很严重的病。 “小妖,他体内的病,你能治好吗?”北玺坐在吊椅里突然问道。 小妖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是我全盛时期,那当然可以,但现在……我连陛下您心脏的疼痛都不能抑制呢……” 它越说越低落,恹恹地问:“陛下难道是想让我为他治病吗?” “嗯?”北玺疑惑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不会,只是想知道小妖在启天时的本体药性,在这个世界能不能起到作用。” 至于为袁泽一治病? 他既非自己所在意的亲人,又非为她所庇护的生灵。 ……在她眼中,袁泽一只不过是一只灵魂恶臭的蝼蚁罢了。 北玺敛眸,微凉的指间轻轻抚过小妖微晃的嫩绿叶片,眼底含着一如既往的温软笑意。 得到自家陛下准确的回答,小妖心满意足地舒展叶片,至于再问问陛下要不要告诉其他人类这件事?小妖才不会提醒呢! 那个人族那么坏还那么脏,它都怕陛下提起他时会脏了嘴! 下午的时候,北煜带着妹妹一起下山,昨天晚上他们约好了今天下午一起玩儿。 一下车,就被路边等着的莫子非几人给围住了。 “煜哥,你知不知道今儿中午发生了什么事儿?”莫子非神神秘秘地冲北煜挤眼。 北煜挥开他,回身把车里的北玺给抱了下来,牵住妹妹小手后才皱眉问他:“你有话就直说,这儿又没有别人,神神秘秘的像做贼。” 莫子非:“……我不说了!我只跟玺儿妹妹说!” 莫子非气冲冲地挤开樊衢,别别扭扭拉住北玺的另一只手。 北煜看他的目光已经很深很凉了,偏他缩了缩脖子,就是倔。 “诶,先进去吧,找个肯德基什么的坐一会儿,外面冷,妹妹别着凉了。”晋一锦拍拍莫子非的肩膀,眼底隐约带着点儿羡慕。 西丞永远是几个人里考虑最全面的,闻言指了指旁边的快餐店,“先进去吧,来的时候我已经让人把餐都点好了,特意给玺儿妹妹点的她能吃的小零食。” 等几个孩子在一张餐桌上齐齐坐下后,北煜问几人里性格最开朗不记仇的樊衢:“刚才莫子非想说什么?中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抱着冰可乐吸了一大口的莫子非赌气地做了个鬼脸,撇头不吭声儿。 樊衢左看看又看看,还是决定得罪莫子非这个小霸王,毕竟他生气没什么杀伤力。 因此组织了一下语言就直说了:“中午的时候,陆梨那小疯丫头带着她姐陆菱去堵了晋一淼那熊孩子,然后拿陆伯父的剃须刀,把晋一淼给剃成了光头。” 话匣子一打开,其他人也兴冲冲地讨论上了,纷纷说出自己中午的相关建文。 西丞跟说书的一样,话语间全是眉眼官司,表情灵动,“我们家不是离得比较远吗,结果我在家午睡都能隐约听到那熊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滋儿哇的,那叫一个凄厉,何止一个惨字能形容!” 樊衢跟着点头:“我也听到了,我妈还说是哪家气急了的家长在揍孩子呢,还警告我听话,不然也这么揍我!没想到啊,陆菱一如既往的猛!” 说着说着,他甚至甘拜下风地竖起了大拇指,满脸都写着服气两个字。 莫子非哼了一声,下巴微抬接过话头儿:“你们那算什么,我还录像了呢!你们要是想要看现场版的,回去我就发给你们。” 这下子,场中唯一没说话的人,就只剩熊孩子他哥晋一锦了。 当所有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他愣了愣,随即干咳一声,心虚道:“那个……是我跟陆菱说晋一淼中午要从那个门出去的。” 众人:“……牛啊!!” 什么叫高手中的高手,什么叫背地里阴人不露丝毫马脚,晋一锦这完全是跟北煜学到了精髓啊! “樊衢,你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北煜默默捏紧手里加了冰的可乐,看着樊衢的目光比冰块儿还冰,微笑中透着丝丝凉气儿。 樊衢头皮发麻,干脆缩着自己的大块头装死。 大概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所谓的玄学,也可以称之为“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边儿聊得正高兴呢,店门一开,陆菱同样带着一群八九岁的孩子外加一个小豆丁走了进来。 一进门,两边儿就对视上了。 以往北煜几个和陆菱他们都不在一块儿玩儿,再加上从小到大也有过一些大大小小的矛盾,所以一般见了面都要么假装没看到,要么觉得晦气直接走人。 可今天不一样,出乎北煜几人预料的是,陆菱竟然带着人朝他们走过来了。 樊衢从凳子上站起来,接着是莫子非,西丞,晋一锦…… 北玺停下手里的奶瓶,略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她好像从这群平均八岁的人族小幼崽身上,看到了好多个人族成语。 比如气势汹汹,争锋相对,针尖对麦芒,井水犯河水…… 有点像爷爷爱看的电视剧里的火拼现场。 北玺抱着奶瓶,为自己刚才的脑补抿嘴偷偷笑了笑,紧接着却发现同样有一道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敏锐地看过去,就看到昨天晚上还凶巴巴的小姑娘这会儿扎着小丸子头,正一脸天真无邪地歪着头打量她。 一点儿不见昨天晚上张牙舞爪的凶残,像只偷偷藏起尖爪子的小奶猫。 北玺对人物幼崽向来抱有极高的善意和宽容,因此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也望过去,对被发现后想凶巴巴露爪子的小幼崽笑得眉眼弯弯。 又乖又萌。 于是正准备亮出小爪子的猫儿懵了,好一会儿都傻乎乎地呆呆看着她。 陆梨背在背后的手无措地捏了捏,小心地从姐姐身后多探出一部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对面的那个小妹妹。 小妹妹穿得衣服是米黄色的,感觉比自己最爱的粉色还要好看! 小妹妹刚刚笑了,一定是对自己笑的,她笑起来好乖好乖,比自己那个瘸了一条腿的芭比娃娃可爱多了! 小妹妹…… 还没想完,陆梨的小脑袋就被她姐姐皱着眉又按回了身后。 北玺:“噗……” 安静的快餐店因为北玺的笑声,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 于是北煜也默默把妹妹藏到了自己身后。 北玺:“……” 小妖:“噗哈哈哈哈!!!” “我昨天武馆有事儿没去你家,这小姑娘就是你妹妹?”陆菱的目光其实一开始就落在北玺身上了,这会儿顺势抛出话题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北煜点头:“是,她身体弱,难得带她出来玩儿,你们找我们有事儿?” 陆菱闻言,不知是想起什么,慢慢沉了眉眼,原本称得上精致漂亮的五官,也一瞬间变得英气且凶戾了起来。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少年少女,也沉了脸色,小小年纪眼底便生了愤怒和怨气。 见此,北煜不由皱眉:“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种表情?” 这话他都说的算客气的了,不知道人见了,恐怕会觉得这是一群早早预定了未来牢饭的好苗子呢。 他的问话一出口,陆菱身后的一个女孩儿却突然红了眼眶,捏着拳头哽咽道:“我们师傅被人打伤住院了,那群人却还不放过我们!” 那群人? “你们师傅被人打伤了?还住院了??”樊衢第一个质疑,“你们师傅可是黎老的三弟子,不是一直说国内少有敌手吗?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打伤成那样?!” 陆菱死死咬牙,恨声道:“不是国内的人,是r国的,他们特意来找师傅踢馆对赌。” 北煜拦住还想说什么的樊衢,并不受陆菱几人的情绪影响,平静问道:“既然是踢馆,那就是正当比赛,受伤也是正常的,你们难受我理解,但来找我们做什么?” 他抬眼,和陆菱平视,“我先说好,我们不掺和你们武馆的恩怨,输了就认,没有还要使手段报复回去的,这是规矩。” “可是是他们先不守规矩的!”陆菱的师弟忍不住吼了出来,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 第28章 一石二鸟 “他们一直使阴招,比赛之前明明说好了点到即止,可师父他要收手的时候对方却不放过他,一时不防,师父被卸了力,之后更是生生被打成了重伤!” 男孩子通红的眼睛里蓄着水雾,咬牙切齿地说着,语气中满是仇恨。 “怎么会这样?”西丞不解地皱眉,“他们就不怕传扬出去坏了名声?” “当时武馆只有我们几个,现在师父受伤住院,他们又天天去探望,对外还说是因为两人打得太过兴起一时忘记收手才造成这样的意外。” 陆菱抿着唇,眼神森然,“更何况他们天天探望师父,做足了表面功夫,现在就算是师父有一百张嘴,解释出去也没几个人会信了。”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樊衢问她,心里觉得陆菱师父有点倒霉,倒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了。 陆菱深吸一口气,看向北煜说道: “不光师父输了,武馆十三岁以上的师兄师姐们也输了,现在外面都说师父技不如人败给了他们,说师父不配用黎老弟子的名头在圈中混……现在仅剩的就是我们十三岁以下的弟子比武,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 “但凡你们帮我度过这次武馆的难关,以后我陆菱但凭差遣,就算是你们让我给你们端茶倒水我也没有一话!”她死咬着牙关,看得出来她有多想赢。 西丞耸肩:“那倒不用端茶倒水那么严重……北煜,帮不帮我们听你的决定。” 后一句话他侧头悄声问北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北煜垂眸想了想,而后道:“既然是对方先不守规矩,那我们帮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丑话说在前边儿,我们只负责尽力去打,至于打输打赢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他们五个人里也就三个能打,谁知道对方踢馆来的是多少人,十三岁以下他们才八九岁,别人十一一岁打不过那也没办法。 没让陆菱报销可能存在的医药费都是好的了。 “行,只要你同意了,唐懿那边也会同意,这次就算是不赢,也绝对不会输!”陆菱缓缓松开捏紧的手指,带着自己身后的师弟师妹们一起,朝北煜几人鞠躬道谢。 又彼此约好时间,说好回去后把对方武馆的一些信息发给北煜后,陆菱就带着躲在背后的妹妹跟晋一锦道谢。 “别客气,那小子就是前教育,我还得谢谢你们帮我教训他呢,合作愉快!”晋一锦笑得多多少少有几分虚伪。 主要是怂,毕竟他不会武,陆菱这疯丫头一拳就能让他直接见佛祖去。 直到他们走了,西丞才拍拍北煜的肩膀,低声道:“你听见没?陆菱还找了懿哥,你说她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和懿哥已经不一块儿玩儿了?还是说她知道但故意的?” “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陆菱之腹。”莫子非摇头,装模作样跟大家分析: “陆菱站在武馆正是生死关头呢,她哪儿是故意不故意,纯粹是满脑子想着多拉点儿打手,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我们这群人里能打的,她肯定都找过了你们信不信?” 他说得很有道理,却惹来晋一锦的怀疑:“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吃什么补脑的玩意儿了?” 莫子非:“……滚!我脑子好着呢!” 然而一转脸对上北煜西丞也同样怀疑的目光,他狠狠地憋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地烦躁道:“好吧好吧,是她跟我姐讨论的时候被我听着了行吗?真是的……你们干嘛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啊,还是不是兄弟了?” “正因为是兄弟才怀疑啊,不是兄弟谁管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西丞嘴快,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莫子非拿薯条砸了。 北煜抬手摸摸妹妹的头发,低声跟她介绍道: “刚才那个叫陆菱,是陆伯伯的大女儿,她身后那个就是昨天晚上和晋一锦弟弟起争执的陆梨,是陆菱的妹妹,陆菱从小习武没人敢惹,她妹妹听说脾气也急,性格和陆菱一样霸道。” 北煜说着,低声叮嘱妹妹:“以后玺儿要是出来玩儿碰到她们,不要害怕,但也别靠太近,她们都下手没个轻重,你容易受伤知道吗?” 北玺乖乖点头,把手里的奶瓶交给哥哥拿着,自己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的晚霞发呆。 这个世界,也有武术啊。 不知道和启天人族的会不会有几分相似。 总觉得两个世界的人族在时光长河中发源的过分相似了一些,不仅仅是外貌,还有他们骨子里灵魂里烙印的一些东西。 无论人族躯壳里上一世轮回的是什么生灵的灵魂,一旦轮回成人族,就会自然而然拥有人族独有的特性,比如欲.望,惰性,贪婪,欺诈,疑心,算计…… 他们永远都在内部争斗不修,哪怕只是一个小的家庭,也能有太多太多的勾心斗角。 这是其它生灵极少才会拥有的特性,却在每一个人族身上都能体现出一一。 再想想自己离开启天的缘由……北玺心底突然多了些猜测,自己的到来,是不是……并非意外? 她眼底映着窗外漫天红霞,神色却沉凝着,不复半分温柔。 “玺儿妹妹,你发什么呆啊?不吃零食了吗?”晋一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北玺回过神,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弯了弯眼眸,慢慢摇头:“谢谢一锦哥哥,我吃饱了。” “正好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洗个手出去玩儿吧。”北煜摘下手套,牵着北玺去洗手。 当温水顺着指缝往下流动的时候,北玺踮着脚,看哥哥往他自己手心里挤洗手液,搓出泡泡了才覆到她手上帮她细致地洗手心手背。 “哥哥以前上课是去练武吗?”北玺仰头好奇地问。 她以前从来没有询问过哥哥上课都学什么,只听到树灵有一次说是上打架的课,只以为是普通锻炼身体的课,结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武的。 北煜拿纸给她擦手,闻言思索道:“也不光是武术,还有射击,围棋,音乐等等有利于锻炼身体培育素养的课,另外还会有各种补习课,比如奥数,航模,建模,机器人之类的,有挺多。” “哥哥全都要学吗?” “嗯,该学的都得学。”北煜平静说着。 北玺不由疑惑:“可是哥哥不是还要上学吗?放学也还要做作业,这么辛苦……” 启天的人族幼崽虽然同样刻苦,但大部分只求学精不求学多,哥哥才八岁,学这么多还总是抽时间陪自己玩儿……北玺眉心轻皱,觉得有点不太不合理。 北煜看着妹妹皱巴着小脸儿不怎么高兴的模样,知道她这是心疼自己了,心底暖乎乎的,眼中带笑,俯身亲了亲她: “哥哥不辛苦,哥哥以后可是要篡位的骑士,只有当了国王才能够保护好我们家的宝贝公主。” 身为北家的继承人,他从小所要学习的,远比他刚才所说的还要多得多,只是其中的辛苦和生不如死,都不是他用来惹妹妹心疼的理由。 只有强大,才能够保护自己所在意的家人,才能够在面对任何人时没有丝毫退缩和怯懦。 北煜从刚记事起,就在被环境灌输这个认知,并且随着他的长大,会对此越来越认同,并为之付出千百倍的努力。 晚上回家之后,北玺洗漱好,坐在爸爸怀里安静地任由带着热气的风在自己发间穿梭。 “好了,再等一会儿让湿气散得差不多就能睡觉了。”北栎拨弄着女儿细软的头发,将小姑娘从怀里放下来。 “爸爸。”北玺伸手揪住爸爸去放吹风机的动作,仰着刚洗完澡后有点红扑扑的小脸儿,轻声道: “爸爸,哥哥周三下午要帮陆姐姐比武,我能跟着一起去看看吗?” 虽然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比武,但也能够从招式和身形中看出许多东西了。 北栎被女儿湿漉漉的清透眼眸盯着,心都快化了,是个人都只想点头忙不迭同意她的任何请求了,但……北栎还是担忧占了上风。 他将吹风机放好后,回身把女儿抱进怀里,温声跟她说: “不是爸爸不让你去,但是比武不是普通的游戏,他们一个不慎可能就会被打出血,场面……有点暴力,有点血腥,会不太适合你这个才三岁的小宝贝去观看。” “玺儿会被他们吓到的,到时候心脏难受怎么办?对不对?”北栎从各方面不着痕迹地打消女儿想去观赛的大胆想法。 北煜也要上,万一到时候北煜被对方攻击到了,就女儿和她哥哥亲近黏糊的兄妹关系,能保持冷静? 北栎不信,北煜同样不信,所以父子两个用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理由来拒绝了北玺。 “陛下,您为什么非得去看他们比赛?在启天您还没看够吗?那些人族可爱打架了,每天打得血呼啦次的,看着都糟心!”药灵偷偷用须须去碰北玺的头发尖儿,满心的不理解。 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嘛,在启天的时候,不光人族,其它各个种族一个没注意就打起来了,看了那么多年,难道它家陛下还没看腻? 北玺将它捧起来,捧到眼前。 随着距离北玺的五官越来越近,小妖的喋喋不休也愈来愈安静,最后彻底闭嘴,整株藤蔓软趴趴的都快不知道哪一片叶子该怎么长了。 一片安静中,北玺轻笑出声,慢慢问它:“小妖怎么知道我是去看打架的呢?” “……不、不知道”小妖又想把自己缩成一个草球了,清脆的声音都有点发颤:“我、我只是……乱猜的。” 呜呜呜陛下是个好无情的草心纵火犯,离得这么近,是生怕它看不到陛下的眼睛里只装着自己吗? “乱猜的?”北玺用指尖轻轻拨弄它微微发卷的叶片,好笑地看着那片叶子颤巍巍地在下一秒就藏到了嫩绿的根茎后面。 这是害羞起来,连命门都不要了? 小妖吭哧着装死,它不敢说了,怕说多错多,陛下总能变着法儿的让它恨不得时光倒流。 过分!长得那么好看的陛下,真是太过分了! 北玺见它这样,也不再逗它,只轻声道:“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世界和启天的武道,会不会有几分相似。” 她今天晚上也一直在猜测,如果她的到来不是意外的话,背后所操纵的,究竟是虚无缥缈的命运,还是别的……神明。 不管是哪一种,让她来到这里的原因,又是为了什么? 她原本抱着路过停留的心态,此时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变化。 “既然不能去看他们比赛,就算了吧,以后总归会有机会的。”北玺摇头,让小妖重新回到她的手腕上。 本以为这场比赛应该没有意外,但让北玺都没想到的是,陆菱不仅没有赢,还和她师父一样被送进了医院。 并不是哥哥和唐懿他们不敌,而是对方在西丞打赢了一局后,一个女生突然站出来,指名道姓要和陆菱决一胜负,结果陆菱先倒下了。 并且伤到了胸骨,以后很长时间都得把医院当家。 “他们玩儿阴的,对方的拳套肯定有问题。”北煜眼底藏着戾气,面前的电脑屏幕里还播放着陆菱和那个女生比武时的监控录像。 一般拳套里都是海绵,八九岁的孩子,即便是武者力气大,在陆菱有意识躲避和几次卸劲之后,再怎么也不可能严重到一拳就让胸骨出现了损伤裂痕。 所以北煜在把陆菱送去医院后,第一时间拿到了武馆的监控录像。 他眉眼有些沉郁,聚集在他身后的唐懿等人同样脸色难看。 在现场的时候,他们很难注意到拳套的问题,全副心神几乎都在观察他们的过招,没想到还是被阴了。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武馆其他人的受伤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系。 “不如曝光他们?”晋一锦压着心头的怒气,他作为不会武的旁观者都这么反感,更别说北煜陆菱这些参与者了。 “不能曝光,陆菱本来就是因为他们使阴招才犯规请了我们,要是曝光,两边都讨不到好。” 唐懿冷静地分析,事情的利弊很难衡量,但如果他们先曝光的话,陆菱这次作弊也藏不了,到时候不管结果怎么样,武馆的名誉肯定会受损。 北煜捏着鼠标赞同地点头,“懿哥说的没错,不能曝光,就算曝光也不能是我们这边先出头。”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么忍气吞声的算了?!”樊衢烦躁地一拳打在桌子上,震得电脑都不太稳当。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挨了这么多拳才赢得一局,竟然就这么白挨了,我忍不了这口气!”西丞说着,伤处肌肉被扯到,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脸上青青紫紫的格外狼狈。 “西丞你先去前厅让医生给看看,你们也先回去吧,这事儿我再好好想想,不会白吃这回亏的。”北煜按停录像,让他们先散了。 大家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愤怒上头可能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因此也没有多留,连西丞都捂着脸拿着家庭医生开的药龇牙咧嘴地回家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北煜和北玺的时候,北煜才牵过妹妹抱住,用温热的手给她捂脸。 “刚才大家太生气了,樊衢砸桌子也是太冲动了,不过没有恶意的,妹妹是不是被吓到了?”北煜担心地问。 北玺抿着笑轻轻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电脑屏幕上,低声道:“陆姐姐受伤了,很严重吗?” 提起陆菱,北煜刚舒展开的眉心再度紧皱,语气复杂:“她跟对方拼了命的打,我们发现不对劲叫停的时候,不光她受了伤,对方也没好到哪儿去。” 当时两个女生都在吐血,两边都急着送自己这边的人去医院,所以才错失了当场揭穿他们的机会。 再加上那个女生一开始宣战的时候就说了一决胜负,所以陆菱输了,她所代表的武馆,自然也就输了。 “原本那一拳是朝着陆菱的头打过去的,被她避开了。”北煜说着,点开录像,将进度条拉到那个节点,抱着北玺一起看。 视频里,那一拳的的确确是冲着陆菱的头部去的,不过陆菱应该是在那时候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有些慌乱地避让来了,还在不停地卸劲。 但那一拳虽然没有落在她的头上,也因为她慌乱之中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最后落在了她的胸腹。 北玺仔细观察视频里对方的拳套,的确能够看出些许的问题,比如对方的手在下摆时的弧度等等,都和陆菱有所差别。 再看一次,北煜还是感到愤怒,但抱着妹妹,他又能够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是眼眸深沉地望着视频里对方的那位女武者。 心思转动间,思量着最优的处理方式。 “小妖,你觉得这位故意致人死亡的人族幼崽,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北玺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当然是处死啦!”小妖跃跃欲试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虽然每一个人族幼崽都很珍贵没错,但是这种作弊还杀心极重的幼崽不在珍贵保护行列内,这要是在启天,那群人族一定会把她抓起来鞭笞七七四十九天,然后送她入轮回!” “而且这个世界的人族数量未免太多了点儿吧,杀了她给人族减少祸害,一举两得呢陛下”它开心地晃悠着叶子,估计都在幻想着视频里对方的死亡了。 然而下一秒就被北玺残忍地打破幻想。 “你也说那是在启天,这个世界的法律和启天不一样。”北玺点了点它瞬间蔫吧的叶子,微微蹙眉:“你也是,对人族的杀心不要那么重,遇到问题不能一昧用杀伐解决。” “……您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讨厌人族,您还故意勾我说这些话,好借机让我自省。”药灵委屈巴巴地抱紧自己,哼唧着:“您这才叫一石一鸟呢。” 真讨厌,为什么陛下的套路总是防不胜防?明明它之前伪装得够好了,现在倒好……一时嘴快,一夜回到解放前! 北玺不再理会它的怨念,靠着哥哥稚嫩的怀抱,问:“哥哥想好怎么做了吗?” 北煜揉揉眉心,把下巴轻轻搁在北玺头上,摇头:“还没想好,但他们下周一就要返回r国了,必须在这之前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行。” 至少,他们不能够清清白白以绝对的胜利者姿势离开这里。 “陆姐姐受伤了,陆伯伯不管吗?”北玺不明白为什么是几个孩子在这里想办法。 “陆伯伯想管,但他不能管。”北煜说着,干脆关掉电脑,牵着妹妹到书房。 他从书架里找出一大摞书,封面和书脊上的书名全是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相关的历史记载。 随意翻开一篇,北煜指着其中一张插.入的黑白记录照片,低声道:“对方和我们的国家有很深很深的仇恨,这也是我之前为什么会答应陆菱的原因。” 北玺低头看着那张即使黑白也掩盖不了其中残忍血腥的照片,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人族,并不是统一的。 他们聚集成不同的国家,彼此征伐,能够对着同类用尽酷烈的手段。 这里不是启天,但……没有自己的启天,那些人族,最后会不会变成这样呢? “陆伯伯身居高位,是不能够随意插手小辈的矛盾的,特别是和那个国家有关,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挑起两国的矛盾。所以他再心疼女儿,也只能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小辈来处理。” 北煜将道理掰开揉碎了给妹妹讲,并不因为她只是个三岁的小朋友而随意敷衍,说完后,合上手底的这本书,不着痕迹地叹息。 他虽然才八岁,但从小就被丢去军营,又自小聪慧,再加上北家的地位和爷爷爸爸的身份,他很早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国仇家恨。 也很早就知道,有些事情,小孩子做起来,远比大人自由的多。 所以这件事,他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并且参与了全程,他就必须得管。 不然到时候丢脸的,不会只是一个小武馆。 北玺仰头看着哥哥从回家就始终紧皱的眉心,有点心疼,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小幼崽们初生牛犊,又被环境培养的自信不服输,因此总觉得自己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他们可真喜欢自我为难。 北玺摇了摇头,双手托住下巴,慢吞吞地软声提议道:“既然这样,那不如让他们再比一场好了。” “再比一场?”北煜不解地看向妹妹,“可陆菱已经进医院了,剩下的我们都不是武馆的学员……” 第29章 下山找妈妈 “陆姐姐的武馆已经输了,不用比了。” 北玺托着下巴晃了晃耳侧蓬蓬软软的头发,声音不急不缓,“让新的武馆重新挑战他们。” 北煜被妹妹一句话点醒,恍然明白了她所说的办法。 “妹妹好棒!”他骄傲地倾身抱住妹妹,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有一个最最聪明的妹妹。 北玺放下手,身体后仰慢慢倒在柔软的靠枕上,安静地注视着哥哥拿着平板往外走的背影。 她能够想到办法不足为奇,但哥哥能够被她一句话点醒,才是更为聪明的。 或许就算不用自己提醒,哥哥很快也能够想到这个或是其它方法。 北煜和西丞几个确定好应对办法后,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他们也没有另外去找武馆挂靠,直接找上了黎老,然后以黎老爷子刚收的弟子的名义像r方武馆学徒发出了挑战。 名义上是黎老想检测一下新弟子的武学水平,可谁不知道老爷子三弟子被r方打住了院,这是要给徒弟报仇撑腰呢! r方虽然在赢了陆菱他们武馆后气焰嚣张,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事儿,当初比赛是怎么赢的他们心里多少有数。 如今黎老直接放话出来说要和他们比,那光凭着老爷子的名声,到时候就肯定不会像之前那一场一样无人关注了,一旦关注这件事儿的人多了,那他们再想作弊轻松赢下,可就难了。 因此r方武馆的领队在经过几次商讨后便打算拒绝了这次挑战。 可第二天,他们入住的酒店就将一枚小巧的u盘转交给了这位领队。 当他们看到屏幕里明显被处理放慢又拉近特意标注了当日和陆菱的那场比赛后,就知道黎老肯定看出了他们作弊的事情。 “虽然不知对方为什么不揭穿我们,但这场挑战赛,我们在他们的威胁下,必须接受。”领队目光凝重地对自己的学员们命令:“这一次,必须夺得胜利!” “我们这一次必须得赢,要是输了,那可真把黎老的脸面给丢光了……”西丞恹恹地坐在篮球上,看起来很没有斗志。 他小心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嘴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我脸上的伤都还没好,又要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姥姥昨天看了还以为是我爸妈虐待我呢!” 莫子非很不厚道地笑了,“是挺倒霉的,我们这么多人,就你上去白挨一顿打。还真别说,我都替你觉得委屈。” 西丞捞起屁股底下的球就朝损友砸了过去,被莫子非轻巧躲过后,捂着腮帮子咬着牙恶狠狠地道: “这次我还是第一个上,赢了让陆菱欠我一命,输了就你们来背锅吧,我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行,这次交给我们,我先回去了。”北煜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回家。 “你不打球了?”樊衢在后面大声问他。 北煜挥了挥手,头也没回地走了。 晋一锦拽着樊衢往球场走,“别嚷了,要是你妈给你生个妹妹,这么晚了你是在这儿跟我们打球还是想回家陪妹妹玩儿?” 樊衢不假思索地回答:“那还用问?肯定陪妹妹啊!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给她弄下来玩儿!” 豪气干云地说完,想到如今这冷冰冰孤零零的现实,他又萎靡地耷拉着脑袋抱怨:“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北煜占了?我也想当玺儿妹妹的亲哥哥……” 一句话说完,另外三个也跟着难受了了。 不就是妹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回家也让爸妈给生一个!! “可万一生出来的是个弟弟呢?” 幻想惨遭破灭的三个小少年恨不得跳起来锤爆樊衢的脑壳。 北家,北玺坐在阳台的吊椅里,小麻雀就站在她头顶木枝上不停地啾啾叫着。 “虽然这只鸟也很可爱,长得颜色还比我多,可是我是活的啾” 它扑闪着翅膀飞下来,落在肩膀上,低头轻轻啄她捧着小瓷鸟的手指,“我可以飞,还能陪你说话,还可以给你带虫子吃,比它能干多了啾” 它用头顶细细绒绒的翎毛蹭着她的指间,想用自己的身体代替她手中的小瓷鸟。 殊不知它想占据的手心位置,除了有一只鸟,还有一株草。 “陛下,这只鸟怎么这么黏人啊,又不是刚出壳的小雏鸟了……”小妖愤愤地把小麻雀往外推,只可惜推了个寂寞。 北玺垂着眼眸安静地笑看着它们,这两天都是它们陪着自己,让无聊的静谧的时光都变得生动活泼了许多。 阳台上的门被轻轻推开,动静很小,但还是吓得小麻雀惊慌失措地飞到了后面的山林里藏了起来。 北玺循着动静回头,有几分诧异:“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北煜走近几步,脸上还带了点儿疾跑后残余的红,气息微喘,所以缓了几秒钟才慢慢开口: “我回来是想跟妹妹告个别。”他呼吸平缓后,伸手把吊椅里晃晃悠悠的小姑娘抱了下来。 “告别?”北玺猝不及防得到这个答案,怔了怔,才攥住哥哥的衣摆,轻声问他:“哥哥是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北煜闻言低头,这才发现妹妹抿着唇有点懵懵的小模样,看起来……像个被关在家里没人要的小可怜。 心里软巴巴的,北煜低头和妹妹碰碰额头,“不是喔,只是哥哥今天晚上回不来,明天到周五都不一定能够回来,怕妹妹见不到我会不开心,所以要回来跟你说一声。” “那哥哥是要去哪里呢?”北玺抿着唇,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很满意。 于是她对面的少年几度欲言又止,在她安静长久的注视下,有些心虚地小声坦白道: “其实……也没有去哪里,只是我马上九岁了,需要在爸爸和爷爷的帮助和带领下,开始接触家里的很多事情,还有就是、嗯,要去一个比较封闭的地方进行体能训练。” 这些事是他很小就知道的,只是妹妹才三岁,从来没有人跟她讲过这些,北煜原本也打算瞒着的,可妹妹的眼睛……像是能够看穿他所有的隐瞒一样。 北玺听完他磕磕绊绊想要掩饰又掩饰不好的解释,收回视线,在他担忧又小心翼翼的目光中,弯唇浅浅的笑。 “我知道了,哥哥回去上课吧。”她稚嫩的眉眼柔和,略微泛着紫的唇瓣也抿出小小的弧度,一如她这个人,安静的像是一缕轻浅又摸不着的风。 这次换北煜不怎么开心了,表情说变就变,委委屈屈地低声问她:“那哥哥真的走了喔?玺儿没什么想跟哥哥说的吗?” 在他暗自期待的目光中,北玺无辜地朝他摇头挥手,“哥哥再见” 北煜:“……” 北煜觉得自己心脏有点点难受,但在妹妹乖乖的笑容中,他还是很坚强地微笑,“妹妹拜拜……” 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阳台,都没有等来哪怕一句妹妹关心的问候,北煜难过之后又有点心慌。 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惹妹妹生气了…… 可是妹妹会生气吗? 北煜站在电梯里发呆,他茫然地发现自己似乎从未见过妹妹生气,从她刚出生到现在,自己从来没有在妹妹身上看到过“愤怒”“生气”之类的负面情绪。 就好像她永远都不会为任何事而不悦或是发怒。 连娇纵的小脾气似乎也并没有过多少。 “小少爷?”守在外面的北十七看着北煜一出来就站在电梯里发呆,电梯开开合合好几次他都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不由上前喊醒他。 北煜也的确从纷乱茫然的思绪中回神,却没有第一时间按电梯,而是抬头问北十七:“你们跟在玺儿身边这段时间,看到过她生气或者难过吗?” 这个问题……北十七甚至不用仔细回想,就肯定地回答:“没有,小小姐的性格很好,从来没有见她生过气。” 就是不知道北煜问这个干什么,小玺儿的性格,他当哥哥不应该比自己清楚吗? 北煜得到答案后才按下电梯。 直到确定他下楼离开了,北十七才又回到阳台,和北十八一起守在北玺不远的地方。 北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被吓走的小肥啾再飞回来,便也不再等了。 把小瓷鸟放回卧室,北玺看了会儿书,又下楼吃了些吴奶奶专门做的爱心小零食,直到晚上八点,果然没有等到爸爸和哥哥回家。 她坐在沙发上,旁边分别是爷爷和奶奶。 “奶奶,妈妈呢?”她蜷缩在沙发一角,在电视的背景音中轻声问身边的奶奶。 北奶奶摸摸小姑娘细软的发丝,怜爱地哄她:“我们玺儿是不是想妈妈了?不过她公司举办的那个什么比赛,今天晚上刚好是总决赛,忙得很,今天估计回不来了。” “那爸爸呢?”北玺垂着眼继续问,声音轻轻浅浅,细听却没什么情绪。 北奶奶想了想,缓声道:“小煜跟你爸爸一块儿去体验军队生活了,可能过几天才会回来,玺儿是不是一个人不习惯?乖啊,爷爷奶奶也在家陪着你呢。” 北奶奶并没有像家长哄骗无知的幼童一样哄骗她,当然也不可能说出全部的真相,因为那不是北玺的责任,她只需要享受他们的付出就好了。 她只是个三岁孩子,活了今天盼明天,所以只需要被宠着爱着好好活着就行,不需要去承担任何家族成员必须承担的责任。 所有人都这么想,除了北玺自己。 “奶奶,我想下山去找妈妈。”她突然出声,引来两个长辈担忧的目光。 对于她突然的想法,北奶奶只以为是家里人一下子少了三个,她年纪小不适应,所以愣了一下就准备起身,“怎么现在要找她?那奶奶陪你一起去……” “奶奶您别担心。” 北玺抱住她,在奶奶暖乎乎的怀里猫儿似的蹭了蹭,糯声说:“十七叔叔和十八叔叔会保护我的,我下山找到妈妈了就跟您和爷爷打视频喔,你们不要担心我。” 北奶奶于是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 第30章 谁也瞒不住 当橘黄的路灯透过暗色的车窗轻轻落在她的侧脸,北玺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如鸦羽般在她的眼睑投下片片阴影。 路灯范围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那些肆意生长的草木枝丫在黑暗中隐约可见,却如干枯的鬼爪般畸形怪状,似乎要将灯光下的生命狠狠扯着跌进诡谲的黑暗,然后嚼着血肉白骨拆吃入腹。 “所以人族素来是忌讳一个人走夜路的。”小妖支起藤蔓上身,学着北玺往日里说话的语调,慢吞吞地说道: “他们害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怕虚无缥缈的魂体,怕真实存在的野兽,但更怕他们自己的同族。” “生而恐惧的是他们,制造恐惧的依然是他们……” 车辆稳稳当当的前行,寂静的车厢内,小妖清脆稚嫩的童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嘲讽。 北玺微垂着眼看窗外一一略过的橘黄光圈,始终都安静地看着,没有接话。 一片寂静中,北十七的手机铃声很快响起,他划开接听后侧身将手机递给北玺, “是先生的电话。” “爸爸……” 北玺伸手接过,贴在耳廓,听着手机里爸爸低沉温和的声音,时不时轻声应着。 “……宝贝乖,你妈妈那边现场声音太吵,人流量也太大,人多了就很乱,你身体不好不要在那儿待太久知道吗?如果不舒服就让保镖叔叔带你去附近的酒店等妈妈。” 北栎耐心叮嘱着,虽然是刚从北奶奶那里得到消息,但还是隔着距离将北玺身边的事情照顾安排得妥帖细致。 “嗯,我知道了。”北玺抿着唇一一应下。 “到了会场就给妈妈打电话,她让人出来接你。爸爸过几天就带哥哥回来了,不会让我们宝贝等太久的,要是想我们了就打电话……” 和女儿通话时的北栎全然没有在其他人面前的冷漠强势,反而和绝大部分普通父亲一样对女儿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她在自己顾不着也看不见的地方掉了哪怕一根头发丝儿,满心都是殷切的爱。 将暗掉屏幕的手机还给北十七后,北玺闭上眼,无声地按捺着心底的那一分不适应。 她似乎太过依赖家人了,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和他们远离过。 中午的时候,她也并非是生哥哥气耍小性子,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如今活得好像个累赘。 亿万年漫长又孤独的生命里,这是她第一次变得如此弱小,第一次变成蝼蚁一般的人类,也是第一次被人藏在心口小心翼翼地爱着保护着。 仅仅三年,就让她逐渐淡去了神性中长久的孤独。 不觉吵闹,反而沉溺。 当车子逐渐停下后,压低车窗,能够听到风里传来的会场内翻涌的欢呼尖叫,夹杂着节奏强烈的音乐,是让路人都会肾上腺素飙升的一场狂欢。 广场在早早站着一个人影,在看到北玺所在的车辆停下后,便往这边跑过来试探着问是不是他要接的人。 北十八替北玺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而后伸手将她抱下车。 “您跟我来,袁董已经在后台等您了。” “我是袁董的新助理,你们叫我小张就行。”他走在靠前一点,顺带礼貌地介绍了自己。 北玺注意到新助理这个词,抬眼看他。 对方那被禁锢在躯体中的灵魂带着浅色的莹白,是个没有太多阴暗心思的好人。 至少比她曾经见过的另一位助理要干净许多。 北十七比较健谈,和张助理互相交换了一下彼此的信息,一路上都没有冷场。 这也是北栎为什么把他分派给北玺的原因,小姑娘有时候总是沉默居多,明明不是腼腆内向,但当她沉默时,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噤声,这样难免就会让气氛变得更加冷凝。 一路东绕西绕穿过长长的甬道,会场的隔音并不好,所以偶尔几乎掀破屋顶的尖叫便更加明显,在响起第二次后,北十八就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妥帖的小小耳塞,蹲下给北玺塞上了。 这照顾到堪称细致的程度,让暗中关注的张助理都不由咋舌。 他甚至隐隐有了点危机意识,觉得北十八的工作比他这个助理做的妥帖多了。 难怪总有人说,打败你的往往都不是同行…… 带着三人径直穿过混乱的后台,张助理在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走廊里停下,敲了敲门。 门推开后,进去的却只有北玺一人。 袁欣雅抱住女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由皱眉,“怎么温度这么低?玺儿跟妈妈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北玺轻轻摇头,糯声道:“没有不舒服,刚刚下车外面在吹风。” 虽然她这么说,但袁欣雅还是拿热水喂给她喝了几口,又用手心贴着额头给她捂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她真的没有不舒服后才放下心。 “在家吃过饭没?”她低头看着女儿泛紫的唇色,心底多的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北玺靠在她怀里,小小一只看起来脆弱的不可思议,闻言也依然摇头。 “没有吃,喝了小瓶奶。”她看着自己细弱苍白的手指,声音又奶又软:“妈妈能陪我吃吗?” 袁欣雅听着女儿小小软软的声音,心底的恐惧和疏离似乎被无声地融化了许多,无奈地垂眼看怀里第一次和自己这么亲近的女儿,鼻尖突兀的有点发酸。 她也曾幻想过无数次被女儿依赖亲近的画面,但女儿出生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那个恐怖又荒诞的梦,所以下意识排斥,厌恶。 等到女儿稍微长大一点,她身边爱她的人已经很多很多了,不缺自己一个,而且女儿似乎也知道自己对她的不喜欢和疏远,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她如此真实的亲昵过。 袁欣雅恍惚着想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抱过怀里的小姑娘了,好像很久很久了,久到……她想不起来。 又或许是……从来就没有抱过她,每次都会不着痕迹地推给丈夫,交给婆婆,自己只需要站在一旁虚伪的温柔地笑着。 像一个母亲,却又不是母亲。 有点生疏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细软柔顺的发丝穿过指间,即使已经出院这么久,小朋友身上散发的依然是浅浅淡淡的药味。 苦涩,冰冷,且脆弱。 “是不是饿了?”她问着,语气不自觉放轻放缓。 北玺仰头,头顶白色明亮的灯光毫无阻隔地落进她寂然的眼底,终于激起一点点笑意,抿唇小声道: “一点点饿,爸爸让酒店准备晚饭了,妈妈跟我过去吃好不好?” “好,不过妈妈现在还有点忙,需要在前面观赛,宝贝去不了,就先回酒店休息好不好?等我给参赛者颁完奖就来陪你吃饭好吗?” 袁欣雅低头,笑起来时精致的妆容便将她显得多了分温柔。 恰巧这时候外面的张助理在敲门,提醒说这次比赛的负责人过来找她。 “妈妈去忙吧。” 等袁欣雅从这里离开后,北玺也由北十八抱着,三人重新出发,去往北家名下的酒店。 到了酒店后,经理面带笑容地亲自领着他们去往中层。 “原本是要在您身体不适合太高的楼层,我就擅自做主给您安排了中层,您放心,这一层也是贵宾房,平时也很清净,不会有人吵闹惊着您。” 碍于北玺的身高,经理一路都微微躬身,不需要她说什么,自己就能够让气氛一直很融洽地说下去。 言之有物,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说太多会烦。 经理刷开门卡,屋内的灯盏一一亮起,将整间客房映照得纤毫毕现。 “您先休息,后厨已经在为您和袁董准备晚饭了,需要用饭的时候,您让这二位打给我就行,我亲自为您服务,就不让其他人来打扰您了。” 说着,经理很有心机地和北十七互换了电话号码,用这种方式获得了一个能够间接和北玺沟通的渠道。 他并不认为自己对一个三岁的小姑娘躬身服务就是谄媚,如果这点手段都没有,他也不可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上了。 他安排的的确周到,北十七北十八在北玺旁边还有一个客房,不过虽然是北家名下的酒店,二人还是警惕地将北玺的这间客房全部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安全和隐私问题后,才退出房间,听从北玺的也去另一间客房用餐休息。 “陛下,这里的人族造的房子都好高,好多飞鸟都飞不到那么高。”刚才消失在她手腕上的小妖顺着窗户回来,一回来就打开了话匣子。 “要是启天也能够修这么高这么高的房子,那万族就不用为了生存的土地争夺厮杀了吧?”它想起启天的那些为了一寸土壤而争破了头的生灵们,有点感慨。 北玺坐在沙发上,被药灵天真的想法逗笑,眉眼温和地轻声道:“它们还是会打会争,每个生灵骨子里都藏着霸道的占有欲,这里的人族有一句话你听过吗?” “什么话?”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好凶。”小妖有点愕然,它从这八个字里,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北玺被它呆呆的模样惹笑,点开电视陪它看之前没看完的小羊动画片。 来到这个世界,小妖最大的改变就是喜欢看各种各样的动画片,它又碰不着遥控器,每次只能北玺给它按好,然后又在它可怜巴巴地哀求下陪着它一块儿看。 于是全家就默认她喜欢看动画片,特别是她播放最多次的猫和老鼠,还有青青草原的小羊。 家里的电视特意下载了无数动画片,每天在屏幕里轮流或循环地播放。 北玺:“……” 她其实更喜欢看新闻联播。 当电视里的那只狼第不知道多少次飞上天嚷嚷着一定会回来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点点动静。 北玺没有太关注,因此她也就不知道隔壁刚才住进去的那个人,是自己的舅舅袁泽一。 当门被从外面再次刷开后,是袁欣雅和推着餐车的经理。 经理将晚餐都一一布好后退了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北玺和袁欣雅。 “玺儿有没有等很久?”袁欣雅摘掉肩膀上披着的外套,抱着女儿坐到餐桌边,自己也挨着坐下。 北玺乖乖地摇头,母女两个在幼稚的动画片背景音中用了一顿三年来彼此之间最温馨的晚饭。 吃完饭,袁欣雅有些欲言又止,愧疚道:“宝贝,等会儿妈妈还需要去一趟公司……”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北玺握着手里的勺子,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吃饭。 袁欣雅给她擦嘴,闻言无奈道:“还不清楚,只是需要回去和股东们再开个会吃个饭庆祝一下,太晚了妈妈也不好带你去……”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剧烈地关门声和仓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北玺所在的客房门被急促用力地敲响。 或者说是被人砸响更贴切。 袁欣雅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北玺却在听到小妖悄声地传话后,起身径直走了过去。 “玺儿,让保镖处理就行了。”袁欣雅跟在女儿身后,提醒道:“也许是喝醉了酒的人,不用管。” 北玺闻言,眸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抿起笑轻声道:“妈妈,帮我开一下门吧。” 虽然一切都巧合得过分,但既然撞上来了,北玺就不会视若无睹。 袁欣雅没有多想,拉开门,却正好看到门口撕扯的两个人。 一个头发凌乱满眼泪光面露绝望的女人。 一个……袁泽一。 放在门锁上的手像是被胶水黏住生了根,袁欣雅愣愣地看着自己弟弟扯着女人的头发满脸狠厉淫.欲的陌生模样,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袁泽一同样有些愣神,无论怎样都没想过门内的人竟然会是姐姐。 唯有刚才绝望的女人,趁机挣脱了袁泽一的手,顶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冲了进来,哀哀哭求着喊救命。 她给袁欣雅跪下,泪眼朦胧间却看到旁边被所有人忽略的北玺。 “姐?你怎么在这儿?!”袁泽一的声音诧异响起,却让刚刚心生一点希望的女人在短暂的怔愣后,陷入更大的绝望和怨恨。 北玺亲眼看着她眼中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光在那一瞬间熄灭。 “泽一,你、你这是在干什么?”袁欣雅终于回神,开口问出的话却傻得可笑。 一瞬间的慌乱过后,袁泽一重新恢复了镇定,不仅如此,还朝着面色灰败的女人露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 嘴里更是不耐地回答袁欣雅:“没什么,姐你别管那么多,人我先带回去了,你别跟姐夫说啊。” 他甚至连解释都没有一句,一步步朝跪坐在地上的女人走来,面上的笑在灯光的映照下,竟显出几分恶鬼般的可怖狰狞。 “泽一……”袁欣雅伸手想拽住弟弟,却在下一秒被他满脸不耐烦地甩开, “姐你烦不烦?我就玩个女人,反正你你帮我保密,要是姐夫知道了我就跟爸妈说是你告的密。” 说着,他绕开愣在门口的袁欣雅,然后在看到小小一只毫无存在感的北玺时,诧异地挑了挑眉,“小丫头也在?你也别跟你爸爸说,下回舅舅就带你去迪士尼玩儿知道吗?” 北玺抬眼看他这副肆无忌惮无所畏惧的嘴脸,还算平静的面色逐渐变得冷凝。 “把他抓起来。”她看向袁泽一身后的两人,淡声命令着。 袁泽一懵了懵,刚想说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就被一股巨力钳制住,硬生生往后扳,听得他下意识痛呼出声。 “妈妈,关门。” 袁欣雅手快过脑子的听从命令关了门。 关门声响起后,她才再度回神,看着被北十八钳制着痛到大呼小叫满头冷汗的弟弟,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没有反应过来,地上陷入绝望的女人也被这个突然的变故惊呆了,睁大眼睛看着北玺,眼泪划过眼尾的泪痣,将她惨白凄然的面色衬得多了几分令人怜惜的娇媚。 还有一点点的呆。 门被关上,北玺这才看向女人。 这是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女人,在去天宫寺的那天,她们遇见过两次。 那个时候,虽然女人嘴里口口声声说让陈哥放弃她,但她眼中依然有光,执拗不屈,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可现在,跪坐在她面前的女人,满脸泪痕,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狼狈而憔悴,绝望的眼神更让她看起来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将死之人。 北玺朝她伸出手,在她懵然的泪眼中,用细嫩温暖的指腹轻轻地帮她擦去眼泪。 “别哭。” 徐卿卿恍惚间听到面前朝自己伸出手的小姑娘轻软的声音,她说: “哭多了眼睛就不漂亮了。” “你……”徐卿卿怔怔地看着她,自己哭肿的眼睑处还残留着她指腹嫩嫩温暖的触感,无声提醒她自己所经历的真的不是梦,眼前的小姑娘也不是自己疯狂下的妄想。 “地上凉,要不要先站起来?”北玺冲她笑,笑得眉眼弯弯,笑得徐卿卿藏在心底的绝望委屈一起涌了上来。 虽然荒唐,但她此时此刻,真的好想抱着面前的小姑娘大肆地哭一场。 “姐!你快让他们放开我!!”袁泽一憋屈又愤怒地叫嚣着,看着北玺的目光满藏狠毒。 袁欣雅无措地站在原地,刚才开门那一瞬间的景象让她至今都有点反应不能,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弟弟扯着女人头发时脸上那令人作呕的淫.邪。 那是自己的弟弟吗? 那才是真正模样的弟弟吗? 袁欣雅脸色惨白地看着被保镖禁锢的袁泽一,声音轻飘飘地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泽一,你、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袁泽一恨死北玺了,对袁欣雅更没有好语气,忍着痛不耐烦地朝她吼: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姐你赶紧让他们把我放开,不然被妈知道了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袁欣雅却被他一而再的威胁吼得如遭雷击,再精致地妆容都掩盖不住她惨白如纸的面色。 徐卿卿这时候却握着北玺的小手站了起来,不顾袁欣雅的存在,死死咬着牙关,一脚接一脚地踹在了袁泽一的裆部。 袁泽一突兀地凄厉哀嚎着,被剧痛激得身形扭曲,身体躬成了虾状,浑身都在颤抖挣扎。 北十七北十八也被徐卿卿突然的发难惊了惊,不过北玺没有出声让他们放开袁泽一,他们便强迫着手里的男人一次次承受徐卿卿的怨恨和报复。 徐卿卿不知道自己踹了多久,只觉得耳边的哭声叫骂和求饶闷哼听起来格外畅快,直到浑身脱力地重新倒在地上,她才喘着气捂住脸再次崩溃又畅快地哭出了声。 而袁泽一的裆下早已一片湿润,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他颤抖呜咽着,像一只被阉割的困兽,再不复之前的嚣张淫.邪。 北玺始终安静地看着,中途顺带阻止了想要上前的袁欣雅,牵着她微微发抖的手,无声地强迫她和自己一起看着袁泽一的惨状。 “妈妈,这是他应得的报应,您想要阻止吗?”她仰头,将女人的不忍和快意尽收眼底。 袁欣雅不敢去看女儿的眼睛,她怕被看穿心底所想,长久潜藏在心中的恐惧也再度蔓延,让她手脚发冷,骨缝生寒。 一个三岁的小孩儿,怎么会……怎么敢…… 随着袁泽一逐渐减弱的痛呼声,袁欣雅眼前似乎再度浮现那个日日夜夜出现在梦里的死婴。 她触电般猛地甩开北玺的手,却也因为这个动作再度清醒了过来。 看着被北十七险险扶稳的女儿,袁欣雅心底一颤,张口想解释,却又无话可说。 于是偌大的客房里,只剩下徐卿卿低哑的呜咽声。 北玺重新站稳,垂眸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忍着心脏的钝痛,平静地轻声道:“十七叔叔,给爸爸打电话吧。” “等等!”袁欣雅如遭雷击,后知后觉想到晚上发生的一切和自己所要面临的后果,痛苦地看向北玺,嗫喏道:“玺儿,别跟你爸爸说……” 北玺看向她的眼中却不再有几分钟前的温柔亲昵,虽弯着眼眸,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淡声称述事实:“爸爸总会知道的。” “不!只要你别说,让所有人闭嘴,你爸爸就……” 余下的挣扎,全在北玺静谧了然的注视下戛然而止。 “妈妈,爸爸总会知道的。”北玺再度重复,而后转脸看向地上如一滩烂泥般的袁泽一,轻软的奶音一时间竟如恶魔低语: “舅舅废了,他也一定会告诉外婆的。” “您谁也瞒不住。” 第31章 她没有心 袁欣雅踉跄着倒退,脊背抵着冰凉的墙面。 那凉意丝丝缕缕地顺着后背直往她皮肉骨缝间钻,如小儿鬼手般将她一点点拽入幽暗的深渊。 “你不能够这样……”她空茫地喃喃着,语气仓惶:“玺儿,你不能这么做……” 她有些语无伦次,惶惶然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只凭最后一点理智强撑着才没有落荒而逃。 北十七拿着手机问询地看向北玺,在得到小姑娘平静地颔首后,无视了袁欣雅哀求的目光,拨通了北栎电话。 顾及着客房里混乱的形势,在拨出电话后,他就拉开门去到了走廊上。 丈夫清冷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袁欣雅便知道,今天这件事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空气发呆,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走到了这样的地步,明明……明明她一刻钟前还想着修复关系。 为什么狠心到连一点希望都不留给她? 为了一个陌生人,就能够眼睁睁看着血亲舅舅被残忍对待,顺手也将她这个母亲推入深渊,面前的孩子,真的有感情这个东西吗? 北十八放开手里这一滩烂泥,重新守护在北玺身边。 北玺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两人,微微蹙眉,偏头提醒兀自怔愣的袁欣雅:“妈妈不给舅舅叫救护车吗?尽早医治的话,说不定还有救呐。” 袁欣雅回神,看向地上早已痛得晕死过去的弟弟,浑身发凉地打了个冷颤,抖着手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 北玺坐在床边安静注视着她的动作,母女二人偶尔目光相接,北玺能够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怨恨。 可能她自己也知道情绪藏得不太好,所以目光甫一对上便慌乱移开。 袁欣雅呼吸不稳地和助理说完,连电话都没有挂断就匆匆开门离开。 在北玺那仿佛能够轻易看穿一切肮脏心思的清透目光中,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那目光落在她身上,便如附骨之疽一般让她心神俱颤。 客房的门开开合合,袁欣雅走了,张助理赶来,尴尬地拖着晕死的袁泽一离开了,北十七也挂断电话回来。 “先生说他明天一早就赶回来,让您好好休息,其余的事他亲自回来处理。” 北玺听着北十七的回禀,无声点头,然后走到女人身前蹲下。 徐卿卿已经没有哭了,她只是愣愣地坐在那里,头发散乱地发着呆。 本以为自己是掉进了无边地狱,可转眼间恶魔便被制服,她也还在人间。 一切发生地太快太乱,她甚至怀疑这是自己的一场梦,梦醒后,一切救赎都只是泡影而已。 “还有力气站起来吗?” 软糯糯的小奶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徐卿卿目光上移,再次落入小姑娘眼中那一片温柔清澈的湖底。 北玺看她没反应,有点担忧地抬手碰了碰她的眉心。 微凉的指尖刚一触及皮肤,便激得徐卿卿浑身一颤,回过神后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愿意承认自己刚才看向小姑娘后竟生生地看呆了。 “……谢谢你救了我。”她咬着唇轻声道谢,嗓子由于刚才崩溃地大哭,还带着点破碎的嘶哑,但被她说出口后,又透着股另类的性感。 “不客气。” 北玺浅浅笑着,托腮认真地看着她,而后问道:“需要我让人送你回家吗?” 家…… 徐卿卿苦笑一声,自己还哪里有家……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她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原本想要整理凌乱的衣服,却在想到房间里还有两个男人时动作慢慢僵住。 北玺看向她赤脚踩着的地毯,没有揭穿她故作的坚强和局促,只站起来温声叮嘱:“夜里打车不安全,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等明天再离开。” 说完她便带着北十七北十八往外走,将房间留给徐卿卿。 “等等……”徐卿卿喊住她,“我叫徐卿卿,你呢?” 北玺眼眸轻轻弯起,“北玺,玉玺的玺。” “……我记住了,谢谢你今天帮我。”徐卿卿朝着北玺九十度俯身鞠躬。 北玺侧了侧身,刚好避过她这一礼,然后带着北十七北十八无声地离开。 当徐卿卿起身后,眼前除了微微敞开的门,早已空无一人。 这边北玺刚下电梯,就从空荡的大堂里搜寻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能也是间接造成这一切巧合的幕后推手。 脚步顿了顿,北玺还是没有朝那个经理走过去。 “我们回家吧。”她仰头看着头顶被灯光晕染的夜色,语气浅淡到听不出半分情绪。 直到坐上车,关上车窗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北玺才靠着椅背,有点难受地闭上眼。 “陛下,要不直接去医院吧?”小妖担忧地用叶片感知着北玺的脉搏,血管下的跳动却几乎消失不见。 “别怕,我没事。” 北玺努力平息着从之前就一直在钝痛的心脏,呼吸轻到几不可闻。 小妖不敢再出声打扰她,心中却更加讨厌袁欣雅了。 陛下只是让坏人得到惩罚,她却突然变脸用力推开陛下不说,还将一切的缘由都怪罪到陛下身上…… 她是当母亲的,难道真的不知道只是推那一下都有可能会要了陛下的命吗?! 她知道的,她只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药灵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替自家陛下觉得委屈。 她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它的神明? 她怎么敢……将神明的温柔和亲近捧到手心后又狠狠摔碎? “陛下……我们以后不要理她了好不好?不要叫她母亲,不要被她欺骗,也不要再对她投注哪怕一点点的感情了,好不好?” 脑海里小妖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北玺低头喘了口气,平复好逐渐抽离的疼痛后,才轻轻应了一声。 “好。” 从此以后,再不沾她半分因果。 小妖紧紧贴着北玺细瘦苍白的手腕,嫩绿的细长叶片舒展着小心虔诚地亲吻她泛白冰冷的指尖。 “陛下,小妖爱您……” 我愿意用精血生命来爱您,为您献上永世长存的灵魂,为您托起永不陨落的神座。 一夜过去,天色还未大亮的时候,北栎就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家。 只是家里除了父母,就只有在床上睡得不太.安稳的女儿。 妻子没在家。 北栎看着空荡荡的卧室,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爸爸?” 北栎转身,刚才还在床上熟睡的小姑娘站在走廊里,正迷迷糊糊地仰头看着他。 弯腰将她抱进怀里,北栎亲了亲女儿的眉心,“怎么突然醒了?是不是爸爸吵到你了?” 北玺缩在他怀里慢吞吞摇头,环手抱住他的脖子小声嘟囔:“爸爸怎么回来了?” 看着怀里困到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小姑娘,北栎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泡进了温水里,鼓鼓涨涨得跳动着。 北栎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就闭着眼揪着他的衣服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像是有了依靠,终于不再皱着眉熟睡了,呼吸稳定地一起一伏,明显安稳了许多。 北栎拿过抱毯将女儿裹上,就这样抱着睡得香甜的小朋友在沙发上安静地坐了两个多小时。 同一夜,娱乐圈里近三个月内如过街老鼠般被人人喊打的曾经的一线小花徐卿卿,删除了自己社交账号下的所有动态,清空了所有信息,最后连发了两条动态。 徐卿卿v:跌了好狠的一跤,疼得刻骨铭心,本以为再也站不起来了,她却伸出手轻易将我从泥潭中拉了出来。 徐卿卿v:在我走投无路最绝望的那一刻,终于遇见了心软的神。 仅仅两条微博,却轻易在这个深夜迅速爬上了热搜榜单。 因为她开了禁止评论。 在黑粉阴阳怪气地说她是找了新的金主怕被喷的动态下面,她大大方方地回复了一句:“你家金主未成年?” 这条回复一出,不仅黑粉和路人懵了,就连还在坚定支持她的唯一一小撮粉丝也懵了。 徐卿卿说的将她拉出泥潭的人……未成年?? 原谅他们想象力过分贫瘠,实在想不出未成年英雄救美的奇怪情节是怎么发展出来的。 对了,那个未成年还是个女孩儿……这就更想不通了。 于是更多人嘲她这是眼看着不能大红,就干脆走向大黑的道儿,真不愧她花瓶艳星的名头,说不定网友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她拍三.级片的那一天呢。 漆黑的客房里,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将徐卿卿的五官隐约照亮。 她手指滑动屏幕,静静地看着热搜下面不同网友的留言。 那些以往让她焦虑不安,让她燥郁烦闷甚至崩溃大哭的字眼一一映入眼帘,却罕见地再没有激起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经过这一遭,她才明白,那些隔着屏幕的唾骂侮辱,远远比不上现实中的一次算计伤害。 所以她在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第一次做到了刘哥所说的心平气和。 随着来电铃声突兀的响起,屏幕上显示备注刘哥的来电,徐卿卿捏紧了手机,复又松开,按下接听键。 “你不是说参加同学聚会吗?是不是喝多了?怎么突然在网上发那些奇怪的动态?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刘哥的问题连珠炮一样丢过来,从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出焦急和关心。 徐卿卿心底一暖,半坐半靠在床头,本想将今晚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对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最后只是释然地笑了笑,“我没事儿,只是喝了酒突然想通了许多,刘哥……帮我安排一下明天下午的试镜吧。”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了愣,随即惊讶地提高声音:“你想通了?你真的愿意接李导的这部新戏?我可跟你说,李导是圈子现在唯一还给你发了试镜邀请的导演,我一旦帮你预约了,你酒醒了可不能反悔啊?不然我真跟你急!!” 徐卿卿笑着应了:“嗯,不后悔。” “刘哥,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她抬手,将手背覆在眼皮上,也遮住了脸上似哭似笑的矛盾神色。 刘哥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通了还这么感性,但也不带谦虚地啧了一声:“你知道就好,以后给我好好演戏,拿它十个八个提名和奖项,给你哥我狠狠地打那些人的脸知道吗?” “好。”徐卿卿唇角扬起笑,也大声应了。 “行了行了,你快睡吧,养足精神,争取明儿以最好的状态去试镜。” 挂断电话,徐卿卿在黑暗里睁着眼发了好久的呆,手指指腹无意识地一下下轻抚过眼睑下方的皮肤,脑海里全是北玺为自己擦掉眼泪时认真温柔的模样。 良久,徐卿卿轻笑着将自己裹紧温暖的被子里,闭上眼休息。 从没想过,自己的救赎,竟然是一个三岁的小宝贝。 但……好想再见到她,然后抱抱她。 当她清澈的眼瞳只专注地看向自己时,真的好温暖好可爱。 像一朵伸手就能拥住的,绵软温柔到极致的云。 所以,今晚也一定能够做一个拥住云朵的绵软美梦吧? 天光渐亮,窗外清脆稚嫩的啾啾鸣叫声欢快地将夜幕掀开,露出天边的第一缕灿金的光,将枝头悬挂的露水照耀得晶莹剔透。 北顼和妻子下楼后便看到客厅沙发上相拥而眠的一大一小,来去的佣人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整个大厅安静地落针可闻。 北顼原本打算喊醒儿子的,但被妻子阻止了。 顺着妻子手指的地方看过去,这才发现儿子眼圈附近疲惫的青黑,当下皱了皱眉,也轻手轻脚地绕过父女两个,出门去散步绕弯儿了。 没人打扰,北栎这一觉便一直睡到了十点多。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女儿还抱着快喝完的奶瓶乖乖地在他怀里充当抱枕。 “宝贝怎么不叫醒我?”北栎缓了缓神,从沙发上坐正,手却始终托着北玺的后背防止她不小心摔倒。 北玺放下奶瓶,用被奶瓶捂到温热的手心和爸爸的脸贴贴,糯声道:“爸爸都有黑眼圈了,要多休息。” 要么说女儿是爸爸贴心的小棉袄呢,北栎现在就觉得女儿一句关心,他就能浑身舒畅一整天! “吃早饭了吗?”北栎亲亲小姑娘的眉心。 “吴奶奶喂我喝了奶,还有一个小面包。” 本来想等爸爸醒了一起吃的,但是爷爷奶奶都不赞同,说不按时吃早餐对身体不好,所以她就边当爸爸的抱枕,边被吴奶奶投喂得饱饱的。 唔,还有手里这瓶快喝不完的奶。 北栎抱着女儿单手吃完了早饭,然后带她来到二楼的阳台聊天。 “昨天晚上玺儿有没有被吓到?”北栎先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他听北十七说那个女人把袁泽一踢废了的时候,唯一担心的就是才三岁的女儿。 那么血腥又令人作呕的恶心场面,要是真给女儿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那他绝不放过袁泽一这个罪魁祸首。 北玺舒舒服服地蜷缩在爸爸怀里,闻言边摇头边乖乖地坦白道:“爸爸,是我让保镖叔叔们不拦下那个姐姐的。” “我好像吓到妈妈了,她不让我给你打电话,但我还是让十七叔叔打了。” 北玺奶声奶气地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而后仰头看北栎,抿了抿唇,小声问他:“我惹妈妈不高兴了,还让舅舅流了很多的血,爸爸会不会生我的气?” 自己和家人才认识三年,他们却早已认识了很多很多年。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也怕自己的行为会让家人生气和为难。 当她心有牵挂后,即便身为神明,也会在做决定时心有顾虑。 北栎却被女儿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探究所刺痛,他叹了口气,缓声但认真郑重地说道:“爸爸不会生气,你没有做错,你还救了那个无辜的女性,爸爸欣慰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 “玺儿,只要你做的是对的事,就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因为爸爸和家人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北栎抱紧女儿,低声告诉她:“舅舅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妈妈也不是在生你的气,她只是没有你坚强,所以被吓到了,她不是有心要丢下你离开的,爸爸先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 北玺对上爸爸温和柔软的目光,抿着唇轻轻点头。 北栎揉了揉女儿蓬松香软的头发,笑着安抚她:“玺儿也不要害怕,就算是你外公外婆知道了,爸爸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嗯,我不怕。” 等女儿下楼去游戏房后,北栎脸上的温和便重新被冷漠所取代,他低头拨出电话,耐心等着那头的人接听。 “……栎哥。”铃声响了快半分钟,袁欣雅才闭眼按下接听。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公司,今天有点忙,栎哥你已经在家了吗?我下午——” 北栎打断妻子故作镇定的声音,直接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袁泽一被人废了的消息告诉你爸妈?” 这一次,他得到了对面长久的沉默。 良久过去,北栎才听到妻子略发紧颤抖的声音:“栎哥,你也来逼我吗?” 逼? 北栎捏紧手机,“我什么时候逼过你?我早跟你说了和你家里人划清界限,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们接触,你怕他们,却又不愿意脱离他们的掌控……欣雅,你到底想要活成什么样子?” “……可是这件事难道怪我吗?!”袁欣雅在丈夫的询问声中突然崩溃,从昨晚到现在她心里不停堆积的恐惧和负面情绪终于因为这通电话而决堤。 透过手机的听筒,她的声音有些失真的尖锐。 “要不是你给玺儿派的那两个保镖拦着,泽一怎么会被踢成那副模样?你没有看到她当时有多冷漠,拦着我,就在旁边冷眼看着她舅舅被那个女人折磨,她真的没有心……现在你让我跟我爸妈怎么说?他们只会怪到我的身上,会觉得全都是我的错,可是我让他们放手,他们根本不听我的啊!” 北栎听着她怨恨崩溃的质问,突然沉默了。 一时间只能够听到手机内传出来的一阵呜咽啜泣。 可北栎心中巨大的失望让他再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温声安慰了。 过了许久,在那头的哭泣声逐渐停下后,北栎才语气复杂地问她:“所以,在你心里,事情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女儿的错是吗?” “你在跟我说女儿没有心的时候,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哪怕你只是短暂的犹豫一下……袁欣雅,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玺儿听到你的这句指责,她会有多难过?” “实话跟你说吧,你爸妈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现在应该快到了。不是我在逼你,是你弟弟醒过来自己打的电话,另外医生还查出他体内早就感染了性.病,你如果要自己一个人面对他们的话,就早做准备吧。” 北栎说完便挂了电话,靠着椅背疲惫地闭上眼,胸口一团郁气堵在那里,让他呼吸都觉得艰涩困难。 他和妻子并不是商业联姻,而是源于一场狗血的意外,后来他努力说服了父母让他们接受了她,婚后也在尝试着慢慢培养感情,可…… “陛下,袁家的人会不会冲到您面前给那个人渣报仇啊?您要不要先把数字保镖叫过来随身保护着?” 小妖瘫在书页上假装书签,北玺每翻过一页都能听到它忧心忡忡的提议。 听着药灵脆嫩嫩的童音,北玺不禁失笑,“要是他们真的冲来打我,小妖要怎么办?” “他们敢!!”药灵一下子从书页上支棱起来,愤愤然地气道:“他们要是敢动陛下您一根头发,小妖就算是灵魂陨灭,也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气势汹汹地说完,药灵稍微冷静了一下,然后就看到自家陛下支着下巴正笑得眉眼弯弯。 小妖鼓气:“……我说的是真的!” 北玺轻笑着用指间去戳它气到晃来晃去的叶片,“嗯,我知道,所以以后就要辛苦小妖保护我了。” 于是炸了毛的药灵就这么被她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 被陛下拜托求保护什么的,嘿嘿 第32章 小哑巴 北玺和药灵温馨玩闹的时候,袁家二老却已经被宝贝儿子那接二连三的噩耗给炸懵了。 他们匆匆赶到医院,还没从儿子被人踢废的悲愤中清醒,就又得知儿子身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感染了性.病。 “怎么可能?!”袁外婆只觉得天都塌了,“我儿子才二十几岁,都才毕业,怎么可能就染了养病?医生你们一定是检查错了对不对?!你们再给他做一次检查……” 袁外公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伸手拽回老妻,压抑着愤怒沉声道:“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看向床上满脸阴郁沉默的儿子,闭了闭眼,心痛道:“你自己在外面乱来,如今惹了这种病,身体也……以后就好好在家修养。” 袁泽一听出父亲这番话里的暗示,猛地抬头,希望嚣张跋扈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浓郁到化不开的怨毒憎恨。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咬牙切齿地恨声道:“爸!我变成如今这样,全是她袁欣雅和她生的那个小贱.人害的!你们一定要帮我报仇,不然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她们的!!” “儿啊……妈知道你痛你恨……你放心,妈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妈一定让她们为你付出代价!!” 袁外婆握住儿子死死攥住的手,哭得肝肠寸断,抹掉眼泪后慈爱地安慰儿子,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像是被淬了毒。 袁欣雅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就高度紧张,等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她更是瞳孔紧缩,下意识拒绝:“不!妈你……” “你要不做,就别怪我把当年的事情全都说出去!!”母亲的声音一瞬间拔高,即便隔着手机听筒也能听到她语气里的强烈恨意。 “……” 挂断电话,袁欣雅像是被抽光了力气般躺倒在软椅内。 室内一片安静,唯有她眼角的一滴泪慢慢淌出眼尾,最后消失在发间。 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就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似乎自从女儿出生后,很多事情就不在自己的掌控内了。 袁欣雅用手背盖住眼睛,也盖住了眼里泛起的未明情绪。 北栎和北玺都以为这件事袁家二老必定会来北家闹得天翻地覆,但接连两天,袁家都没有找上门,妻子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一切安静地近乎诡异。 北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放心的好事,反而愈是安静,他便愈觉得他们藏着更大的阴谋,躲在他看不见的暗处准备伺机而动。 所以这几天北栎一有空就会在家陪着女儿,反倒是被他带去某个地方的儿子,父子两个连通话都几乎没有过。 但北玺天天抱着爸爸的手机跟哥哥打视频,每天晚上通话半小时已经成了这几天里兄妹之间的日常了。 北玺每次看着视频里哥哥稚嫩的五官疲惫着却又强打精神的模样,就忍不住皱眉,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一如既往开着视频乖乖的跟哥哥说自己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 北栎有时候在旁边看着,都不由有些吃醋。 他工作在外的时候,闺女儿子,无论哪一个,可都没有这么黏人过。 这个时候北玺就会把手机交给爸爸拿着,她自己也舒舒服服地窝在爸爸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一点儿都不厚此薄彼。 不过今天北玺接到视频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一个多小时。 屏幕里哥哥额前的黑发全被打湿了,凝成一缕缕贴在额头的皮肤上。可能是刚经历过一场训练,所以脸色有些涨红,发丝一点点凝聚着汗水往下滴落。 北煜有些不舒服地抬手抹了抹,紧接着看向镜头对另一边的妹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运动过后的眼眸盛着笑意,让人不自觉就想到了小狐狸的形象。 “妹妹,我明天就回来了,你开不开心?”小狐狸凑近镜头,仔细观察屏幕里已经好几天没见的宝贝妹妹。 北玺没叫他失望,肯定地点了点头,又问他明天什么时候到家。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了瓶水递给他。 北煜接过来,随手拧开盖子仰头喝了好几口,动作干净利落,倒和北玺所了解的温柔腹黑的哥哥形象有了些差别。 喝了水,北煜才回答妹妹的问题:“不一定,可能是早上,也可能是晚上。” 他的一切行程都有专人安排,所以他平时只需要专注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就连明天要回去,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所以他才这么迫不及待跟妹妹打电话说这件事。 不过他转而又说起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之前和r国武者团队约好的比赛。 “比赛刚好就在后天早上,不知道懿哥和西丞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对于哥哥远距离的担忧,北玺慢声回答:“哥哥别担心,西丞哥哥他们这几天都有好好练习,他们还来家里看望过我。” 不等北煜为兄弟们的举动觉得欣慰,宝贝妹妹又睁着湿漉漉的眼眸,藏着点儿期待的软糯糯问他:“哥哥,这一次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北煜:“……应该不行?” 他试探的回答刚出口,就看到妹妹眼眸里的晶亮好像慢慢消失了。 北煜有点心疼,本来妹妹身体不好不能出门乱跑,但她一个小朋友每天待在家里,其实比在医院还无聊吧…… 这么一想,北煜就更狠不下心了,他一点儿都不想妹妹难过失落。 于是转念间他就变了话锋:“不过妹妹要是真的很想去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北玺眼眸微亮,眼眸弯弯地把头枕在膝盖上。 “谢谢哥哥玺儿明天去接哥哥回家好不好?” 北煜眼睁睁看着妹妹白白净净的小脸儿上逐渐浮现出笑意,笑得又乖又萌,让他隔着手机屏幕都想亲亲她。 不过接他回家……北煜开心过后反倒又拒绝了:“哥哥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呢,你要是接我的话,还要坐好久的车,会不舒服的。所以宝贝就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好吗?” 北玺乖乖点头,又重新跟哥哥说起今天发生了什么。 北煜回家后,关于第二天要带着妹妹一起去和武馆比赛这件事儿并没有遭到家里人的阻拦。 毕竟小姑娘从医院回来到现在也大半月快满一个月了,虽然身体没有明显的好转,但她也没有再发病严重到重新进医院。仅有一次也是情绪引起的,所以北煜提出后,家里人除了让他照顾好妹妹以外,都没有要阻拦他的意思。 倒是妈妈,北煜总觉得这次回来后,妈妈变得有点奇怪,但是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再加上比赛近在眼前,他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和小伙伴们打赢比赛,便将妈妈的不对劲忽略掉了,只以为她是心疼自己被爸爸送去那个地方折磨了这么几天才会紧张过度。 当天一大早,北煜就率先起来了。 洗漱过后,去衣帽间里给妹妹找了间春季款的运动套装放在她床尾,等她醒了换上。 吃过早饭后,北玺就在家人一再地叮嘱中跟哥哥坐上车下山了。 西丞和唐懿他们也已经在山下的广场集合了,北玺和北煜到的时候,才发现不光是西丞樊衢他们,还有身上缠着纱布的陆菱和她妹妹陆梨。 莫子非左看看右看看,乐了:“巧了不是,一边带一只小尾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去送孩子上学呢。” 看那两个小姑娘的矮矮小小的个头,哪儿像是去跟人比武打架的,估计连观战都怕伤到了她们两个小不点儿。 陆梨小朋友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小尾巴,我是要去给姐姐报仇的!” 这话一出,不光是莫子非他们,就连原本安静被哥哥牵着的北玺,稚嫩的眉眼间都浮现出浅浅笑意。 好可爱的幼崽。 当事人之一的陆菱也无语地瞅了眼自家妹妹,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跟其他人解释:“不带她来她就哭,哭得整个医院都不安生,我师傅被她哭得烦了,就让我干脆把她带上凑合人头。” 这边有了正当理由,大家便一起看向另一个小尾巴。 见此,北煜只是朝他们笑了笑,略带一丝得意的说:“威胁他们再比一场的办法,就是我家玺儿想出来的。” 所以,他妹妹可和陆家那个只知道逞勇斗狠一哭二闹的小丫头不一样 同样身为带了个小尾巴的“家长”,陆菱几乎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语气里的炫耀,目光落在北玺身上打量了一番,又低头看看自家气汹汹跟莫子非杠起来的妹妹。 陆菱:“……”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让爸妈反思一下他们的育儿方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倒不是觉得自己妹妹不好,但……她也有点眼馋北煜的妹妹。 想捏一捏,揉一揉,抱一抱,亲咳…… 飘远的思绪重新拽回来,既然都对两个小尾巴的存在没有异议了,那就可以去办今天的正事了。 华一武馆距离这边并不远,大家商量了一下,也不坐车了,干脆就走过去,顺带路上还能讨论一下之后比赛的一些应对方式。 一路走走聊聊的,等到武馆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再过半个小时就是他们约定好的比赛时间。 陆菱带着北煜唐懿几人先去见了武馆目前的负责人,又和r国的团队进行了简单的接触会面后,来到休息室里为之后的比赛做准备。 北玺可能是他们当中最显眼的一个,不是因为她长得精致可爱,也不是因为她年纪小,而是因为她不论走哪儿身后都跟着两个寸步不离的保镖。 北煜莫子非他们虽然也有各自的保镖,但他们经常是不需要被寸步不离地跟随和保护的。 只有北玺,一点点磕碰都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再加上武馆都是些习武之人,一举一动大多没个轻重。北煜生怕妹妹被谁不小心撞了伤了,所以从下车起,就要求北十七北十八一定要时刻跟在妹妹身边。 所以到了武馆后,北玺和北煜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一旦分开了,别人来来往往的就都会好奇地打量她。 所幸她并不在乎这些目光,也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困扰。 在哥哥们商量等会儿的出战顺序的时候,北玺就坐在一旁低头安静地玩游戏。 “这种游戏有什么好玩儿的?我一年前就不玩儿了,特别无聊,还浪费时间!”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稚嫩的小奶音,仔细听还能听出其中那一丢丢的骄傲。 北玺先是看了眼平板里马上通关的动物对对碰,在倒计时内划掉最后两个成功通关后,才侧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自己身后观看的陆梨小朋友。 陆梨小朋友对上北玺的目光,下意识想夸这个妹妹长得好可爱,但话到嘴边就成了:“我怎么很少听到你讲话?你是小哑巴吗?” 上次好像就没有听到这个妹妹说话,这次从见面到现在也一直没怎么说话,大多都是那个笑起来很好看但很危险的煜哥哥在讲话,这个小妹妹每次只会点头和笑。 虽然笑起来是很可爱也很乖没错啦,但是她好像连话都不会说。 想到这里,陆梨小朋友看着北玺的目光就隐隐带上了一丢丢怜悯。 真是好可怜的小妹妹啊…… “我不是小哑巴。” “没关系,就算你是小哑巴我也不会嘲——”安慰的话都快说完了,陆梨的脑袋里突然转过了弯儿,声音戛然而止,呆呆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小哑巴”。 北玺被她既震惊又懵然的表情逗笑,觉得这个叫陆梨的人族幼崽有点傻乎乎的萌。 让人不自觉就想逗逗她。 “你、你……你怎么又会讲话了?”陆梨小朋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现了幻觉听错了,但是刚才好像真的听到小妹妹讲话了诶! 小妹妹的声音软软甜甜的,像 这么一想,她也顾不得这个小妹妹是怎么突然从小哑巴变成会讲话的,特别自来熟地伸手摸摸北玺的脸蛋儿,舒服地眯起眼:“你好好摸呀,比我家的橘子还好摸” “橘子是谁?”北玺抬手挡住她乱碰的小爪子。 陆梨收回爪爪,左手右手一握,这样四舍五入就算是两只手都摸到了妹妹嫩嫩软软的脸蛋儿,然后才美滋滋地回答:“橘子是我姐姐养的橘猫,现在长得可大一只了,我姐总说它不是橘猫是橘猪,我觉得姐姐说得很对!” “陛下,她竟然拿您和一只猫比!”小妖气得用藤蔓尖尖隔着空气使劲儿戳陆梨小朋友的脑门儿。 北玺没拦着自家药灵幼稚的小动作,看了眼哥哥们那边都换上纯白的武者服了之后,举了举手里的平板问陆梨:“下一关有点难,你要试试吗?” “好啊!等我帮你通关了,以后教你玩其它游戏吧,这个太幼稚了,一点都不好玩儿!” 陆梨小朋友恨不得拍拍胸脯说要罩着北玺这个小妹妹了,可惜她话还没说出口,北玺就点击开始,把平板递到她手里了。 二十秒后,陆梨看着满屏未被消除的小动物们陷入了巨大的茫然。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为什么这个游戏这!么!难!? 这根本就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幼稚简单还无聊的小游戏!!! 整整二十秒钟,她只消除了三对小动物…… 剩下这满屏奇形怪状的小动物头像灰暗下去,全都变成了对她无声的嘲讽。 第33章 拉拉队 而拜托她玩游戏的小妹妹依旧坐在软垫上笑眼弯弯地看着她。 迎着北玺温软地目光,陆梨小朋友抱着平板,吭哧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原本白净的小脸儿却偷偷红成了可口的大苹果。 北玺便也抬手捏了捏她热意滚烫的脸蛋儿,轻笑着安慰道:“没关系,这一关太难了,我也还过不了呢。” 陆梨果然有被安慰到,虽然还是兴致勃勃地给她推荐其他好玩的小游戏,但再也不说这个对对碰游戏幼稚无聊了。 三四岁的小朋友哪里懂什么叫打脸,她就是……就是觉得这个游戏一定不适合给小朋友玩! 不过坐在那儿和北玺头挨着头玩了一会儿平板后,她又郑重其事地跑到她姐姐跟前,说要换一套和哥哥们一样的武者服。 “……你还真想上去给你姐报仇啊?”樊衢抬手揪了揪小丫头头顶的小辫儿。 陆梨抬手捂住自己头顶的揪揪,对樊衢怒目而视,鼓着腮帮子不服输地瞪他:“我可能打了!我要把他们全部打趴下!!” “噗……”旁边晋一锦也笑得不行,干脆找来一套幼儿的武者服给她:“那你换上吧,等会儿记得狠狠地打他们,哥哥们会在旁边儿给你加油鼓劲的!” 说换就换,陆梨才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小姑娘,抱起衣服就往换衣间冲,她姐姐吊着绷带拦都没拦住。 等她出来了,一群孩子里唯一没穿武者服的北玺就……更显眼了。 北煜皱了皱眉,也抱来一套幼儿的武者服问妹妹:“玺儿想不想也换成和我们一样的衣服?” 北玺看了眼旁边满眼亮晶晶也跟着怂恿自己换上的陆梨,伸手接过来:“谢谢哥哥,我去换上。” 看着妹妹抱着衣服也去到换衣间,北煜有点愁:万一妹妹把衣服穿反了怎么办? 妹妹从小到大就没有自己动手穿过衣服,北煜倒是有心想进去帮妹妹换上,可是在外面又不比在家里,他也不想让妹妹被同龄的小朋友比下去。 不过当北玺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武者服从换衣间走出来的时候,北煜又隐晦地得意起来了。 妹妹真好看,就算是和所有人穿一样丑的武者服,妹妹也是最最可爱好看的那一个! 北煜走过去牵着妹妹的手,低头细心地帮她把换衣服时弄乱的头发用手指梳顺,然后牵着她和大家一起往比赛的场馆走。 “等下到了之后记得坐远一点,让北十七北十八也跟你坐一起,要是比赛时间太长,你饿了困了就先让他们带你去吃东西休息,另外……” 短短几分钟的路,北煜牵着妹妹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各种注意事项,最后犹不放心,又耳提面命地对北十七北十八说了一遍。 北玺任由哥哥一路牵着自己絮叨,不仅没有半点觉得烦躁啰嗦,还都一次次认真地点头表示自己听到和记住了。 她知道哥哥是担心自己,所以当比赛正式开始后,北玺带着北十七北十八在场边的观众席找了个不远不近但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下。 同样不需要上场的莫子非晋一锦便自然而然跟着她在旁边坐下。 “玺儿妹妹,你等下要不要给煜哥他们加加油?”莫子非扒拉着北玺的座椅靠背,兴奋地跟她交流。 北玺眼底浮现一点茫然,扭头好奇问两个小哥哥:“我要怎么给哥哥加油?” “就……拉拉队啊!你没看电视剧里那些篮球比赛吗?旁边全是跳舞尖叫着喊加油的拉拉队,可有气势了!” 莫子非说得有鼻子有眼,但北玺仍然是个只看过一点点动画片和童话故事的小土包子,拉拉队这个词汇她都从来没听说过。 因此她只能带着一点点疑惑地轻声问他:“那子非哥哥和一锦哥哥,等下也要去跳舞给哥哥加油吗?” 莫子非:“呃……” 他被问的猝不及防,愣了愣,随即干笑着摸摸鼻尖,没敢再胡乱怂恿了。 旁边被殃及池鱼的晋一锦更是暗中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肘击,换来莫子非一整套龇牙咧嘴的痛苦面具。 北玺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差不多明白所谓的拉拉队,应该就是莫子非一时兴起跟自己乱说的。 晋一锦余光瞄到小姑娘若有所思的表情,生怕她再问下去,于是连忙出卖兄弟:“玺儿妹妹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被家里人宠坏了的熊孩子!” 说着,又从兜兜里掏出一颗糖,撕开剔透的糖纸,越过座椅喂到她嘴边。 边喂妹妹吃糖,边温柔说道:“这个糖可好吃了,是a国那边一家糖果厂新出的,不会太甜,你尝尝看。” 北玺将糖果吃了,在舌尖抿了抿,发现真的和晋一锦说的一样,不会太甜,有一股淡淡的西瓜味。 “好吃的,谢谢一锦哥哥”北玺含着糖果,弯着眼睛朝他笑。 小姑娘右边腮帮被糖果鼓出一个小包,说话也有点含含糊糊,带着股小朋友特有的奶味儿,看她吃东西,听她软糯糯地说话,就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比糖还甜。 晋一锦被这样的妹妹萌到,捂了捂仿佛被击中的胸口,夸张地啊了一声:“苍天呐!为什么不把你送到我家当妹妹!!” 北玺被他戏精的模样逗得眉开眼笑,闻言只能安慰他:“可能是因为一锦哥哥打不过我哥哥吧” 晋一锦:“……” 这叫安慰?确定不是往他脆弱的小心脏上又扎了一刀?! 旁边莫子非乐得看戏,不过很快三个小朋友就没再闹了,因为场馆内观赛的人越来越多,场上的比赛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唉,前几天黎老的弟子不是刚输给了他们吗?听说输得可惨了,上到师傅下到几岁的学员,都有进医院的,怎么还有人敢跟r国比?” “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弹丸小国的武者出手未免太狠辣了些,我们国内比武讲究的可都是点到即止,他们这简直就是……那什么来着?” 讨论的人词汇量匮乏,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想表达的那个词怎么说,急得眉头皱得死紧。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便小声提醒了一句:“那叫不讲武德。” “啊对对对!不讲武德!我跟你们说,这群人就是故意的,希望今天这群半大的孩子能够有机会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也给我们国内的武术界挣回点儿脸面!” 这人明显是个社交达人,什么人都能聊两句,不一会儿功夫,四周的看客都以他为中心热热闹闹地唠起了嗑儿。 然后就有人说了点儿内部消息:“听说这场比赛是有赌注的。” 说内部消息的人迎着其他人好奇热情地视线,得意一笑,慢悠悠说道:“我也是偶然听说的,说是r国的武者在踢馆赢了之后就准备回国的,结果被华一武馆的人威胁了才不得不接受挑战。” “威胁?他们怎么威胁r国的武者?你这消息是假的吧?!”有人惊讶,也有人质疑。 不过那人一点儿不慌,还咳了咳,心平气和地说:“有没有威胁我也不知道,不过这赌注嘛……听说要是r国输了,华一就会把r国的把柄宣告出来,到时候不就晓得他们究竟隐瞒了什么吗?” 也有人犹不满足地追问:“那要是r国赢了呢?” “嘁!这还用问?!” 有人白了问话的人一眼,直言道:“要真是r国赢了,那黎老在整个国际武术界的名声就都得完蛋!不光是黎老自己,我们华国武术界的整体名声全都得往下掉好大一个档次,那群r国人就踩着我们的尸体出名,你懂了吗?” 话音未落,就引起四周好大一片倒吸气的声音,许多人原本只是来看个热闹的,但此时都不由得认真紧张起来了。 输给谁都行,但唯独不能输给r国啊! 况且输了之后的代价……真的太大太大了,现在只希望黎老徒弟教出来的这些徒弟能够靠谱点儿挣回脸面了! 当然也有人看着场地右边的北煜等人,暗自疑惑这些完全陌生的脸孔到底是华一武馆什么时候偷偷招收的弟子。 以前武馆切磋的时候,可一个都没见过啊…… 一声刺耳的口哨声响,两边第一个上场的选手互相行礼。 华一武馆这边,第一个上场的果然是西丞。 北玺看着西丞穿一身纯白的武者服向对手和观众台行礼,觉得这和启天的武者对战前的流程都差不多。 不过启天更麻烦一些,不光是行礼,还得敬告天地君亲师,其中天是她,地是她,君……依然是她。 北玺想到自己曾有一段时间每天都收到的比武契约,看着场上已经赤手空拳对打起来的两个人族幼崽,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怀念。 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他们敬告的天地君亲师,又会是谁。 不过也只走神了片刻,北玺就收回心神,专注地看着场上的比武。 西丞的对手不是之前那个了,对方明显也是有备而来,所以西丞这一次打得比上一次更难更险,身上看得到看不到的伤也就更多。 这次比武并不要求点到即止,而是要一方彻底将另一方打倒才算胜利,所以西丞和对手打起来几乎都是拳拳到肉,越打越凶狠,眼底的狠厉已经不像是两个养尊处优的孩子,反而更像是被推到看台生死决斗的幼年野兽。 每一招都带着一定要亲手将对方的血肉撕碎的狠戾,褪去了所有人类光鲜亮丽的伪装,只是两只狼崽的撕咬搏杀。 雪白的武者服被染上了血,红得鲜明刺眼。 北玺坐在看台上,眼底早已没有了笑意,微微皱着眉,有点不解,但更多的是她已经察觉的心疼。 她的不解也就来自于这些对西丞的心疼。 北玺曾经并不认为自己心软或是容易被牵动情绪,西丞虽然是小哥哥,但在今天之前,她也只是认为这是和自己比较熟悉要好的人族幼崽而已。 但真正坐在这里,亲眼看着小哥哥白色的武者服上沾染上一滴又一滴的血迹,看着他一次次被击中摔落在地又强撑着爬起来…… 北玺闭上眼,确信自己是真的心疼了。 她甚至有点不敢想,除了西丞,等会儿上去的全是自己熟悉的人,还有最最重要的哥哥。 心脏又开始隐隐抽痛,北玺无声地喘息,听着耳边台上传来的声声痛苦的闷哼,她皱紧了眉,强行用信仰之力将疼痛压了下去。 “陛下,要不我们先离开吧,等他们打完了再回来?”小妖担忧她的身体,更怕等会儿万一轮到北煜了,自家陛下还不得当场发病。 北玺也知道它是为自己好,但她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缓了缓,就在北十七北十八担忧询问的视线中轻轻摇头。 “玺儿妹妹,是不是不舒服?”晋一锦敏锐发现北十七的动作,随着一起看向北玺,发现她苍白的脸色后,立刻半站起身紧张地询问。 北玺睁开眼,依然摇头,轻声道:“我没事,我只是……看西丞哥哥受伤了,心里觉得难受,缓一缓就好了。” 而且要是现在就走,哥哥一旦发现了,肯定能够猜到原因。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北煜分神担心,这种比赛中一个破绽被抓到都会被往死里打压,北玺不想看哥哥受伤,但更不想他受了一身伤还输了比赛。 这个原因……晋一锦和莫子非对视一眼,隐约猜到了些,一边觉得被妹妹放在心里担忧心疼很温暖感动,一边又不忍心她因为比赛而紧张害怕。 “玺儿妹妹放心,西丞肯定没事的。”晋一锦率先开口:“他只是看起来惨了点儿,其实对手更惨,你看你看……那个小、小对手,又被他一拳打倒了,马上都要赢了!” 莫子非也不停点头符合,“是啊是啊,对方明显就不是西丞的对手嘛,你看他站都站不稳了,肯定马上就要输了!”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最后竟然兴奋地在北玺身后给她充当起了赛场解说员,反正不管西丞和对方怎么打,在他们嘴里那都是对方马上就要落败的征兆。 整个一双标现场。 北玺知道他们是为了让自己缓和情绪,也领了他们的好意,时不时点头乖乖地附和一句,于是两兄弟讲解的就更加起劲儿了。 不过这场的胜负也的确被他们一口接一口的奶给奶到了,西丞赢了,但对战双方看起来都狼狈地不相上下。 观众席有欢呼声响起,北煜等人和华一武馆的其他学员一起把西丞扶下来坐在一旁休息,还有医生为他做简单的外伤包扎。 对比华一武馆胜利一场的欢乐,r国武馆那边的气氛却僵冷一片。 隔着不远能看到他们的领队在愤怒地说什么,其他学员全都垂着头在听,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武馆的师生,更像是……等阶严明的上下级。 北玺来这个世界的确看了很多很多的书,但各国人族的相处之道和阶级关系她了解的并不算多,看到这一幕倒没什么想法。 反而是身后的莫子非凑在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他们那边就那样,以前还动不动舍身殉国呢,等级严明得很,幸好我生在种花家,不然就凭我这么不学无术,早被要求殉了百八十次国了……” 晋一锦就笑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说话间,下面又开始了新的一场比赛。 这一次上去的,是樊衢。 北玺轻轻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胸口,有点无奈地想自己真是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现在都学会后悔了。 后悔让哥哥带自己来看这场随时都牵动心神的比赛。 第34章 我就是偏心 樊衢是几人中最高的,动起手来也向来是最莽的那个,但今天上了场后他却像是处处都被限制了一般束手束脚。 “靠……对方的招式也太阴了吧,樊衢那大块头动作也没人家灵活,别人都打了他退开了,他的反击才到,这样下去根本赢不了啊!” 莫子非看着看着就站起来了,和晋一锦一样眉头皱得死紧,只恨不能上台帮着兄弟挨那一次次的拳头。 最后的结果也的确如莫子非所说的那样输掉了。 北玺看着樊衢倒在地上的身影,唇瓣紧紧抿住,许久都不发一言。 “陛下,别看了。” 耳边响起小妖的声音,随后细嫩的藤蔓便顺着耳根慢慢覆上她的眼尾,最后用一片片叶子将她的视线完全遮挡住。 于是她的眼前从血腥激烈地对打,变成了一片朦朦胧胧的嫩绿。 比赛还在继续,她还端正地坐在那里,这一次却只能听到四周嘈杂的声响。 西丞赢了。 樊衢输了。 华一武馆的一个十二岁选手,也赢了。 接下来只要北煜或是唐懿赢了哪怕一场,这次的比赛也就到此为止了。 场边r.国的领队眼见着愈发愤怒,用他国语言训斥着队员,将他们一个个训得抬不起头。 这一场,上的是唐懿。 北玺听着耳边晋一锦和莫子非紧张地解说,眉眼间的堆叠的情绪却慢慢松缓下来。 “马上要赢了。”她轻声说着只有小妖能听到的话。 唐家和北家都算是京城豪门的巨头,唐懿从小就不输任何人,在离开京市之前,他一直是这个圈子里小辈间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后来他走了,小辈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就变成了比他小两岁的北煜。 两个小少年都是从小接受绝对精英的全方位培养,特别是武力值方面,要求必须拥有在同龄中碾压式的超高武力值,才能够被其他同样接受相等教育的小霸王们认可。 所以这一战,对方如果不作弊,必输。 如果冒险作了弊,那估计不用打完这一场,就能被场边许多观赛的专业武者给当众揭穿。 毕竟一公斤海绵和一公斤沙砾,即使是同等重量,二者被一拳挥出去时也会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官体验。 “要赢了要赢了真的要赢了!!”莫子非看着场上沉着应对,直到现在都没有受太多伤害的唐懿,激动地差点儿把北十七身后的凳子给摇散架。 场边其他观赛的观众也逐渐响起愈来愈大的加油声,最后整齐划一地在场馆内响彻。 小妖也慢慢收回藤蔓,趴在北玺肩膀上兴奋地把叶子左摇右晃。 北玺看着场上几乎呈一面倒的碾压形势,平静的眼底也慢慢浮现上轻浅的笑意。 小妖啧啧感叹着:“这个小孩儿好强!就是不知道他跟陛下您兄长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北玺顺着她的话思考了一下,而后眼尾轻弯:“当然是我哥哥。” “您这结论……简直就是偏心。” “嗯,我就是偏心。” “……” 小妖无声地把自己打成结,然后自顾自地想,虽然陛下很偏心,但其实它也觉得是陛下兄长更厉害些。 就感觉唐懿行事虽然滴水不漏,但太温和稳重了,和北煜骨子里藏着的狐狸属性不太能比。 北煜更像是天生的掌权者,若是在启天,人族培养出这样的幼崽,其他敌对种族就又要遭殃了。 可惜看不到两个人打起来,那场面一定精彩极了! 说话间,耳边骤然响起一阵激烈地欢呼,北玺看向场上唯一站立的唐懿,又偏头去看场边同样扬起一抹笑容的哥哥,心底骤然平静下来。 北煜接过场馆负责人手里的话筒,收敛眼底的情绪,温和笑着看向对面的领队,“现在,请贵方开始履行我们的赌约。” “哇!真有赛前赌约啊?”许多人忍不住惊呼。 在那位领队阴沉着面色同样拿到话筒时,现场安静地几乎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盯着他,眼睛晶亮地期待他为大家揭晓谜底。 “……我为我们赛时作弊的行为,诚挚向青松武馆道歉,并承诺今后名下所有学员,永不踏入贵国任何一家武馆!” 领队屈辱地向观众席坐着的陆菱等青松武馆的武者鞠躬道歉,他身后其他学员也长久躬身。 其他人只能看到他们羞愤到快要滴血的耳根脖颈,和垂在身侧死死攥紧的拳头。 他们当众承认作弊行为的道歉声明一出,场馆内便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死一样的沉默。 唯有陆菱身边青松武馆的学员们忍不住呜咽出声。 良久,有人将手里喝完的矿泉水瓶砸向空荡的赛场,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滚出华国!” 这一声像是突兀地打破了什么屏障,引起了越来越多愤怒地骂声和水瓶。 “武术界的败类!!” “恶心!武者的耻辱!!” “滚出华国!” “滚出种花家!” “这里永远都不欢迎你们!!” 在全场观众愤怒地驱逐声中,华一武馆的工作人员很快带着r.国的武者离开场地。 这一次比赛也到此结束,无论过程怎么样,结果总算是称得上大快人心。 只是比赛结束后,在摄像机的镜头下,刚刚还风光夺取胜利的北煜等人,正狼狈地满地捡垃圾。 “万万没想到啊……为什么比赛赢了不是奖励一顿大餐,而是蹲在这里满地捡水瓶?”西丞顶着一张伤痕累累看不出半点帅气的脸,捏着瓶子欲哭无泪。 旁边晋一锦还在大声喊华一的负责人:“叔叔!这里还有人把车钥匙也扔了,您快赶紧找人问问。” “车钥匙算什么?看看我这个!”莫子非拎了拎手里不停扑腾地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遛弯儿来看比赛的大爷,连宝贝鸟都不要了,真是够热血上头的……” 负责人:“……”逐渐头大.jpg。 等把满地观众扔的垃圾都收到袋子里交给负责保洁的阿姨后,负责人才领着少年们往外走。 负责人:“今儿黎老也来观赛了,他说想见见你们这些小朋友……” “那还等什么啊!”樊衢捂着腮帮子龇牙咧嘴地打断他的话,“快带我们去见他老人家呗,黎老可是我最崇拜的顶尖武者!” 北煜反倒有些犹豫。 他比赛一结束就觉得妹妹的状态有点差,现在更想带她回家。 不过话还没说,电梯就到了,前面就是会客室,现在说走就很不礼貌了。 北煜只能摸摸妹妹的头,牵着她跟在西丞他们后面一起过去。 北玺跟在哥哥们后面,个子又小,被他们一挡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够听到一个老者气势很足的声音。 他夸了小少年们年少有为,夸他们勇敢机智,也替徒弟和青松武馆感谢他们这一次的出手相助。 唐懿站在最前面,闻言也对黎老恭敬答道:“您过誉了,我们是陆菱的朋友,对方不讲规矩欺负人,我们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黎老满意地点头,而后打量着几个孩子,好半晌才问唐懿:“你是唐家的娃娃?难不成是唐安国的孙儿?” 唐懿愣了一下,迟疑地点头,“您认识我爷爷?” 这问题,就足以说明是认识的人了。 于是老者画风一变,更加和蔼了起来,满意地一一拍过几个小少年的肩膀。 直到绕过大块头的樊衢,看到更眼熟的北煜,和被北煜牵着的,还没他腿高的某只小奶娃。 “北家小子,你躲后边儿一声不吭地干啥呢?这是你妹妹吧?小娃娃长得怪好看,跟个奶团子一样。” 黎衡似模似样地训了北家小子一句,接下来的话题就全在眼前这个小奶包身上了。 他老人家活这么久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惹人稀罕的小丫头呢,一时间没克制住,蹲到小姑娘跟前儿,眉开眼笑地问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知不知道他是谁。 就老一辈看到喜欢的小一辈的经典三问。 北煜一行:“……” 唐懿:“……” 所以黎老您还记得你是来拍肩膀鼓励大家的吗? 北玺口齿清晰地回答黎老的问题,软乎乎的声儿一出口,又惹得老人家脸上堆满了笑,稀罕得不行。 “我和你爷爷以前是同一个连队的生死兄弟,论起来,小玺儿你也该叫我一声爷爷呢!”黎老开始攀自己曾经嫌弃的老战友的那点儿交情。 北玺仰头看了眼哥哥,等他无奈地点头确定后,也不扭捏,乖乖地喊了声黎爷爷。 老人家听着她那句奶声奶气的黎爷爷,一瞬间觉得心都萌化了,美得心里咕嘟咕嘟直冒泡儿。 第35章 海底捞娃 然后就心疼地抱着小姑娘坐到椅子上去,自己反倒站着跟一群小子们聊天。 要走的时候,老爷子告诉北煜,过两天他一定去北家看看老战友。 北煜颔首应了,假装没听到他说漏嘴的那句“拐个小孙女回家养”。 几人一下楼,就看到牵着妹妹等在门口的陆菱。 她走过来对他们说:“这次谢谢你们出手帮忙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 陆梨小朋友也蹭到姐姐面前来,酷酷地开口:“还有我!谢谢你们帮我姐姐报仇!” 陆菱揪着妹妹衣领把她拽开,然后提议道:“正好快中午了,我请你们去附近饭店吃顿午饭吧?” 唐懿率先抱歉地拒绝:“我中午已经有约了,你们去吃吧。” 于是陆菱看向北煜几人。 北煜也摇头,“我得先送樊衢和西丞去医院再做个检查,这顿饭不如就留着,下次再吃吧。” “也行,你们直接去我家名下的医院吧,费用我全部报销。” 陆菱说着,直接拿手机给家里二伯打了个电话,让他将这里两名伤员的检查先安排一下。 离开的时候,陆菱看了眼北玺,突然问北煜:“你妹妹……能不能跟我换两天?” 陆梨:“……!?” 北煜:“……” 少年沉着脸把妹妹藏到了自己身后。 陆菱看他那警惕防备的样儿,耸了耸肩:“不换就不换,我又不会明抢,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北煜冷笑着戳穿她:“你只是打不过我,打得过的话,这会儿就该抱着我妹妹跑路了吧?” 陆菱:“……” 她心虚地望天,心道自己果然最讨厌这种喜欢瞎说大实话的人。 殊不知她的妹妹正用震惊的小眼神儿呆呆的望着她,满心都是那句轻飘飘的换两天妹妹…… 直到北煜抱着妹妹上车,陆梨小朋友都还沉浸在姐姐那冷漠无情无理取闹的渣姐行为中,懵逼得无法自拔。 到了医院,西丞和樊衢都做了全面的检查,最后确定除了外伤以外,还有小部分内伤,虽然不需要急救,但之后一系列地治疗还是免不了。 不过这对西丞和樊衢而言倒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年纪小,身体愈合能力很强,又是从小训练长大的,挨打的时候都会有意识避开严重的部位再承受,所以这些伤真够不上严重一说。 说不定没过两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北煜强令他们在医院住了两天的院,直到把学校请的假期都用完才允许他们出院。 也就是这几天,华国武术协会官方账号下流传出来的一个视频逐渐引起了广泛的热议。 汪小贝是一名散打运动员,平时训练之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刷视频看各种圈子里的比赛和……帅哥,她不怎么喜欢健身房里练出来的那种肌肉帅哥,所以范围缩小,以往都刷武术圈的视频。 华国武术协会官方账号就这样入了她的眼,因为他们除了拍摄各种比赛以外,还会特意挑长得好看还有气质的武者小哥哥来进行拍摄。 全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又帅又有古风美男气质的优质帅哥,为此官方还被粉丝调侃是掌握了武术界的流量密码。 那天汪小贝照常在休息空隙刷视频,手指往上一划拉,就是武协的一场比赛视频。 文案黑底白字写着是华一武馆和r.方武者十三岁以下少年的一场比赛。 本来准备划走的,但……镜头一扫,华一武馆这边出战的小少年们竟然是一溜儿的帅气小弟弟们,于是汪小贝准备下滑的手指就这样停下了。 并且在镜头懂事儿的一一扫过小帅哥们精致且风格不一的脸时,她看着手机,逐渐露出了怪阿姨的姨母笑。 视频里解说简单介绍了一下两边武者后,比赛正式开始。 每一个小帅哥上台的时候,汪小贝都发自内心的替他们捏了一把汗,特别是被拳套击中那帅气养眼的脸部时,她真是恨不能冲进屏幕扯着敌方武者的耳朵吼:“打人不打脸你懂不懂?!打毁容了你承受得起广大群众的怒火吗?!” 本来以为这就是一场帅哥和不知名武者的普通比赛,结果……懂事的镜头突然在某个点停下,然后无限拉近。 汪小贝忍不住对镜头拉近后的画面产生了一丢丢期待。 难道是观众里也出现了绝世帅哥?? 正当她为自己的猜测情不自禁傻笑时,镜头下出现了一张让她呆住的脸。 汪小贝敢发誓,当时自己真的毫无准备就被占据了镜头的那张脸给完完全全地惊艳住了! 那一瞬间脑子里真的没有别的任何能够凸显她文化内涵的词汇,下意识的就喊出一个字:卧槽!! 等愣神过去,她再想看清的时候,镜头已经移开好几秒了。 于是她生平第一次手忙脚乱地不停往回拉进度条,卡着那个镜头推近的节点,在屏幕里完整出现那个小姑娘的五官时,屏住呼吸按下了暂停。 屏幕里的小姑娘长得好绝,看到她那张略微苍白但毫无瑕疵的脸蛋儿时,汪小贝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明白了什么叫老天爷的偏心眼儿。 小姑娘真的好好看,穿着华一武馆同款的纯白色武者服,小小一只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正对着比赛场地的一边弯眼轻轻地笑着。 微弯的唇角弧度很浅,目光却好温柔好温柔,专注地让人看着都忍不住嫉妒那个被她注视的人。 她身上那种绝对的温柔和苍白的脆弱感混杂着在一起,哪怕多看一眼都觉得是被要了命。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多看一会儿就……鼻尖酸酸的,莫名有点想哭。 汪小贝胡乱揉了揉眼睛,而后动作熟练地截图保存。 半分钟后…… 汪小贝v:万能的网友萌,我也海底捞娃来了,半个小时内我要这个小宝贝的所有信息![图片][图片] 不光是她,还有很多刷到武协这个视频并看下去的网友们都纷纷在官方账号下留言求那个被摄像师偏爱足足三秒的小姑娘的信息。 于是负责华国武术协会这个账号的宣发人员看着这条视频飞速上涨的播放量和留言,懵了。 [呜呜呜呜官方别装死了,我就想知道那个观众席上的小宝贝叫什么名字!这个愿望你都不能满足卑微的我吗?] [啊啊啊啊啊啊球球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妹妹啊,看到她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傻了,眼泪在我的嘴角流淌……] [官方这次视频好!会!拍!!一定要给摄影师疯狂加鸡腿!本颜狗能循环播放这条视频一万年!!] [秘书们,十分钟内,我要这个小宝贝的所有信息!!] […………] 官方:“……” 宣发负责人看着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三秒后,他回看视频。 然后回复点赞最多的那条让官方别装死的评论:呜呜呜呜呜官方也想知道!!华一武馆 华一武馆的宣发人员:“……” 要是他也回呜呜呜想知道,明天上班路上会不会被人套麻袋? 可关键是……那孩子虽然穿的是他们的武者服,但真不是武馆的幼龄学员啊!! 一夜之间,华一武馆的宣发看着越来越多的和留言,险些揪秃了他满头的秀发。 问题一层层向上反映的时候,终于联系到了陆菱。 得知这一切起因经过的陆菱默然之后,还是很理解那些大人们的疯狂的,毕竟她也随时都在觊觎北煜的妹妹。 好想偷回家啊…… 心底不知道第多少次出现这个危险的想法,陆菱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是拨通了北煜的电话,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问他准备怎么处理。 北煜一开始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结果按陆菱所说的点开那个视频,查看下面的留言……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陆菱看了眼手机,是在通话中没错。 北煜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这些大人们,在网上怎么这么……这么……不矜持?! 听到陆菱的声音,他勉强找回理智,“让他们删视频。” 陆菱:“……你理智一点!” 北煜抿着唇,冷声道:“我如果不理智的话,现在已经准备告他们私自调查人.肉儿童的罪了。” 陆菱:“……” 果然惹谁也别惹北煜,小气吧啦的妹控! “删视频是不可能了,我让武馆发个声明,就说不便透露学员信息吧,反正你妹妹的信息保密肯定做的很好,就连我们圈子里都没什么人认识她。”陆菱先妥协并提出解决方案。 说不上这个方案有多好,毕竟北煜是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出现在视频里被别人广泛传播的,但也勉为其难只能这样了,等这阵热度过后应该就好了。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北煜说完,又看向平板里那条视频下的评论。 越看越糟心! 只是一个短短的三秒钟镜头而已,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这么多觊觎妹妹的奇怪大人们? 关掉视频,北煜在楼下的草坪找到妹妹,然后一声不吭地将她抱进怀里。 “哥哥?”北玺被抱的有一丢丢茫然。 北煜摸摸妹妹的头,“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北玺仰头看哥哥,伸手慢慢抚平他紧皱的眉心,而后也回抱着他。 “哥哥,谁惹你不开心了吗?”北玺软声问着,又很认真地对他说:“你告诉我,我帮你欺负他。” 北煜被妹妹的话逗笑,亲亲她的额头,忍俊不禁地反问:“宝贝准备怎么欺负别人?” 北玺:“让他跟你道歉。” 北煜抱着妹妹闷声笑了好一会儿,才跟她说:“没人敢惹我不开心,就算是真的不开心了,只要抱抱你就会心情好很多。” 抱着她便觉得春风温柔,万物舒朗。 北玺无奈地浅笑,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纵容:“那哥哥多抱一会儿吧” “哼,黏神的人族幼崽果然是最最让草讨厌的存在!”小妖酸溜溜地打破温馨的氛围。 北玺揪了揪它的叶片,有些好笑:“怎么又不开心了?你每天不仅待在我的脑域里,还贴在我的手腕上,难道黏得还不够紧?” 小妖:“……” 它倒是想把陛下藏起来,这不是……实力不允许嘛! 吃醋闹别扭的药灵气鼓鼓地消失了,等北玺睡醒后,它却第一时间让她赶紧进脑域。 “什么事这么急?”北玺边问,边闭上眼。 再睁开时,她看着脑域里明显多了很多的信仰之力,微微愣神。 如果之前她收集的信仰之力只能凝聚成几滴水的话,那现在在她面前的信仰之力就已经液化成了一滩小水洼。 “这是……” 她细细感知每一缕新增的信仰之力,灵魂却顺着它们径直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外的无垠星海。 在她的注视下,这丝丝缕缕的信仰之力在星海中艰难孱弱地飘荡着,偶有融进她神魂的,便欣喜地如同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家长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向她诉说着自己的惶恐不安和无尽思念。 北玺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信仰之力,伸手轻轻触碰,它们便乖顺地绕着她的指间游弋。 “陛下,它们是哪里来的?”小妖好奇地用叶片去触碰,却被它们飞快地躲开,灵活的动作中满满的都是嫌弃。 小妖:“……”这该死的熟悉感! 北玺笑意轻浅地看着它和那些信仰之力的小动作,摇了摇头:“是启天来的,你别欺负它们。” 明明是它们先欺负我的…… 小妖愤愤地哼唧着,心里却有些奇怪的感动。 “……这么远的距离呢,它们是怎么才能找到这里的?” 它想不到,也不敢想。 神明离开初源之地的时候,距离现在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其中又跨越了多少重紊乱的空间,就连停留在这个世界,也是意外撞上了空间乱流。 神明的旅程没有终点也没有路线,那这些已经无限微弱的信仰之力,是怎么从启天一路找到这里来的?中间它们又迷路了多久,被时光和空间消耗了多少次?才最终以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找到了它们的神明…… 它们已经微弱地宛如即将熄灭的油灯,豆大的灯光艰难地维持着希望,最终在将要被时空耗尽时来到了北玺面前。 北玺慢慢捧起它们,即使她现在的小手完全捧不住,它们也乖巧地不曾落下哪怕一滴,尽数随着她的手心一起靠近她。 靠近它们在茫茫宇宙中寻觅了亿万光年的唯一信仰。 吾皇,终于找到您了…… “小妖,你想家吗?”北玺突然问道。 能够被她在脑域中称之为家的地方,只有启天。 小妖晃了晃叶片,有些迟疑:“应该有点想吧?” 话音落下,它又笃定地重新回答:“不过只有陛下您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会永生永世都陪伴在您左右的。” 直至灵魂消亡。 离开脑域后,北玺从床上坐起来。 按下开关,窗帘慢慢拉开,窗外初升的朝阳便也如丝如瀑般大片地洒落进来,与叽喳的鸟叫声一起,将原本黑暗寂静的卧室衬的明亮又热闹。 这是春光正好的一天。 奶奶一进卧室,就惊讶地发现孙女的气色好像比之前看起来好了一些。 她有些惊喜,也有点不敢确定,动作轻柔地给小姑娘换上衣服洗漱好后,抱着她下楼去给家里其他人看,问他们孩子有没有什么变化。 果然得到了一致的说法。 “正好明天就要去医院进行复查,到时候看检查结果才是真的。”爷爷北顼一如既往的稳重。 北玺靠在奶奶怀里,抱着奶瓶日常喝奶,看着家人不掩欣喜的模样,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眸。 吃过早饭,之前早早预约了今天来家里做客的黎衡便到了。 老爷子一来就和北顼喝着茶聊上了,只是聊着聊着,有意无意的,话题就逐渐走偏。 最终停留在旁边戴着哥哥的耳机听歌的北玺身上。 “这孩子打从娘胎里出来,身体就一直不好,前段时间才从住了三年的医院病房回到家里……我现在也不求别的了,就希望我活着的时候,能够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等我哪天死了,她也能每年来我墓碑前让我看看她是不是又长大了一岁。” 北顼看向窗边戴着耳机发呆的小姑娘,苍老的眼睛里带着疼惜的笑意。 黎衡也跟着看过去,阳光透过窗落在小姑娘单薄的小小身影上,显得她格外羸弱美好,也格外的让人揪心。 叹息一声,黎衡摇头道:“你这也算好的了,哪儿像我,孤家寡人一个,除了那几个不争气的徒弟,连个含饴弄孙的机会都没有。” 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眼巴巴瞧着老战友的宝贝孙女稀罕得不行呢? “国内外都找过医生了吗?”他又问。 “都找过了,不光是国内外的专家,还是中西医的圣手,全都找了个遍。有一次差点儿没抢救过来,她爸爸还跑去天宫寺一路给佛祖磕头跪上山……无论怎样,现在情况稳定能出院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北顼收回落在孙女身上的目光,给老战友斟茶。 而后他突然问:“之前你都不乐意来陪我喝茶下棋,怎么今儿突然就有空闲了?还是说找我有什么事儿?” 黎衡慢慢放下刚送到嘴边的茶杯,干咳一声:“咳!那个……是有那么一件小事想拜托你。” 北顼没随便应,沉默地等着他继续说。 心里骂了声老狐狸,黎衡最终还是厚着脸皮明说了:“我今儿来,其实就是为了你家这宝贝孙女的,我想问问你,能不能让她当我的关门弟子?” 北顼:“……!!” 北顼手一抖,滚烫的茶险些直接泼到对面某个臭不要脸的老头子脸上去。 “你要不把刚刚的话再跟我说一遍?!”语气满含威胁。 “我就是想让你家小孙女给我当关门弟子,再说一百遍也是这个意思。”黎衡不仅又说了一遍,还提炼了核心重点,反复强调。 北顼:“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孙女才三岁,她刚从医院出来,多走两步路稍微累着了都会有生命危险……就这样,你跟我说你要收她当关门弟子?我看你不是想收徒,而是想要了我北家人的命!” 北顼边说,边难以理解地看着对面的老战友,心情太跌宕起伏以至于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更深了,心里充满了疑问。 黎衡:“……”倒也不必说得这么严重。 他苦笑着让北顼先冷静,不然徒弟没收到,先和战友反目成仇就糟糕了。 等北顼沉着脸要他解释的时候,黎衡才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实不相瞒,那天你家小子带着人以我们武馆的名义比赛之后,我就发现你家两个孩子的骨骼都是习武的好苗子。” “那个男娃娃虽然没有动手,但你们家肯定给他安排了师父,我就不横刀夺爱了,可你这个小孙女……是真合我眼缘儿!” 黎衡认真解释道:“我收她当徒弟也不是非要让她习武。小娃娃身体差,我想着带她多练练那些柔和养气的功夫,虽然不能让她这个病好起来,但也能起到固本培元的作用。” 闻言,北顼眯了眯眼,怀疑地问他:“有天赋的小孩儿不难找吧?你怎么就盯上我家孩子了?” 黎衡见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能无奈道:“我今年七十多了,眼看着大半截儿身子都入了土,那天给你家小姑娘探了探,是早夭的脉象。” “可能是人老了都心软,我想帮她再续续命……” 第36章 捧起一束光 不知道两位老人是怎么拉扯让步的,最后北玺被叫到跟前时,北顼只是说让她跟着这位黎爷爷学一点强身健体的功夫,而非真正的拜师入门。 因为知道孙女年纪小小没有接触过太多东西,怕她不懂什么叫功夫和其中好处,北顼还特意给她解释了很多。 老战友说话的时候,黎衡就在旁边看着这个可能即将成为自己小徒弟的小女娃,越看越满意,总觉得她身上带着股说不出的灵气,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轻易牵动着周围人的情绪。 “这位黎爷爷年轻时候是我的战友,现在也是华国武术协会的会长,玺儿想不想跟着他学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北顼慈祥地询问,言语间都显示着他会充分尊重孙女的个人想法。 哪怕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 一旁的黎衡却看得有些纳罕,印象里这位老战友常年身居高位,那可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被他带出来的兵都比别人的要强势许多,简直是一脉相承的霸道专横。 可如今,却对着一个小娃娃温言细语,苍老严肃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要不是刚才那一番熟悉的拉扯试探,黎衡都怀疑他是不是被掉包了。 不过相比起北顼的改变,黎衡更关心小姑娘的选择。 听完爷爷的话,北玺仰头看向黎衡,对方即便是坐在椅子上,也显得很高,明明比北顼年龄大许多,却精神健硕,满头白发也不显得苍老,反而给人一种小说中内功极高的武林高手一样的感觉。 他应该就是目前华国功夫段数最高的人了。 北玺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是学一些功夫强身健体就能够好起来的,但她感受得到老人的善意,也想深入地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和启天的一些相似之处,难道武术这个对于普通人而言算是顶尖的战力就是一个比较好的突破点。 所以经过认真的思考后,她还是在两位长辈的注视下轻轻点头:“好”。 黎衡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一下子畅快了许多,笑着拿出一枚清透莹润的玉佩递给北玺。 “这玉是我以前偶然得来的,是一块儿上好的暖玉。” 他说着,看向北玺的目光带了点不可察的遗憾,“好孩子,爷爷知道你身体先天不足,这块玉你随时贴身佩戴着,日久天长的,也能起到一点儿温养的作用。” 北玺偏头征询爷爷的意见,却见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北顼看了看那块玉,确定自己没有认错,才咋舌问黎衡:“你真愿意将这块儿玉送给我孙女?” 黎衡肯定地点头:“自然,小丫头虽然不是我的小徒弟,但也差不离,这玉佩和她最合适不过了,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行,那就却之不恭了。玺儿,收下吧,等会儿让人做个络子把它戴在身上。”北顼笑着让孙女接过玉佩。 “谢谢黎爷爷。”北玺后退一步,微躬身道谢。 玉佩入手温润,玉色剔透且毫无瑕疵,不用看也知道这是绝对上等的暖玉。 虽然没有真正拜师,但黎衡的一片好意却足以让北家人动容。 全家和老爷子一起吃了顿饭,彼此常年不太联系的关系便也因此亲近了许多。 不过北玺的身体还是太弱,毕竟刚出院不满一个月。 因此黎衡也没有太着急要教她什么,只等她情况再稳定一些,才能够稍微放开手脚多走几步路再说。 刚巧到了去医院复查的日子,北栎带着女儿到了医院门口,才隐约记起袁泽一似乎也在这家医院。 他派去盯着的人也说袁家三人都没什么特殊的动静,这两天他又事忙,便将这件事儿给忘在了脑后。 不过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了,北栎也不准备去住院部看望两眼。 只希望他们不要狗急跳墙来招惹他,否则这门亲戚关系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也很让人惊喜。 “……因为玺儿这个病例和其他病人不太一样,出院的这段时间稳定恢复得也很好,所以后面虽然还是随时都疼,但只要情绪不大起大落也不受到什么惊吓的话,目前看来是能够比较良好的继续生活的。 另外家长在安全方面也要时刻警惕,要是她被撞,摔倒或是用力过猛等等,都会引起心脏剧烈地疼痛,所以千万要保证她的安全。” 主治医生叮嘱了很多,但大体上都是针对性的预防措施,甚至还对小姑娘这段时间的状态表示了认可,也算是给北栎和家里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今天其实是阴天,风也不暖,但当北栎拿着单子抱着女儿走出医院的时候,却觉得这是这段时间里最风清气朗的一天。 连头顶铅黑色的云,都不再厚重沉闷。 在经由医生专业的确定后,北栎将女儿身边的防护做的更加到位。 之前北玺在医院,卧室是袁欣雅亲手为她布置的,北栎并没有操太多心。 但这次检查过后,他也担心万一女儿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时会跌倒或是撞着什么,那那台仅仅用于她睡觉时监测心率的仪器就不太管用了。 因此回来之后,北栎就干脆将女儿的卧室也装上了好几枚微型摄像头,画面会连接到他的手机。 “要是以后爸爸不在家,宝贝想我了,就对着这个镜头喊一声,爸爸就能够看到你跟你讲话了。”北栎抱着女儿熟悉各个摄像头的位置。 北玺新奇地伸手去摸了摸那个几乎看不到的摄像头,不得不为这个世界人族的奇思妙想和科技发展力而惊讶。 不愧是这个世界当下最被天道所眷顾的存在。 一开始还会有些被窥探的不适,但爸爸每次看摄像头的时候都会喊她告诉她,这样就给了她很多的安全感,那种被暗中窥探的不适也就慢慢消弭。 北玺没几天就不再将心神停留在这个东西上了,转而开始探索其它事物。 比如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去厨房看吴奶奶给自己做各种小零食小点心。 北玺坐在吴奶奶特意搬到厨房里来的小凳子上,面前是一张不大不小只为了迁就她身高的小桌子。 现在是下午三点,吴奶奶准备给她做个水果小蛋糕。 北玺专注地看她打鸡蛋加牛奶,突然出声问道:“吴奶奶,我可以试试吗?” 神明曾经也好奇地学着人族的方式做饭,但她不会烧火,用神力凝结的火焰还把那口并不牢固的锅给灼烧成了一堆灰烬…… 现在这个世界可以用电了,于是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了。 吴奶奶被小姑娘用那双暗藏期待的清澈眼眸注视着,心都快化了,更何况是答应她这么一件小小的请求,当即就把食材和工具都堆到她面前去,柔声教她接下来的步骤。 小妖也跟着在桌沿处凑热闹。 “对,这个泡软了就能放进去了。” 吴奶奶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再倒一点糖就能进行搅拌了。” “好,可以放糖了。” 步骤一直到这里都很顺利,直到她任由北玺拿起了那个装着白砂糖的罐子。 “陛下,再放一点” “才三勺,肯定不够甜,再放一点吧,我喜欢甜甜的。” “都放了五勺了,不如我们再放一勺吧?六六大顺,我喜欢这个词!” “……怎么这个糖融化的这么快啊?总觉得还不够甜?陛下陛下,要不我们再放一点吧?” 随着小妖兴致勃勃地建议,吴奶奶眼睁睁看着北玺小朋友抱着糖罐,埋头往里面加了一勺又一勺的糖。 吴奶奶:“……” 老人家都觉得牙齿在隐隐作痛,这甜度……能让人一夜之间喜得糖尿病了吧? “吴奶奶,够了吗?”北玺终于停下放糖的动作,抬头眼眸亮晶晶地征询她的意见。 大有一副如果不够就直接抱起糖罐往里倒的架势。 吓得回过神的吴奶奶赶紧制止:“够了够了,着实是够了!” 小妖得意地摇头晃脑:“烤出来肯定很甜,我最喜欢吃甜的人族食物了,可惜现在尝不到陛下您亲手做的食物。” 因为它说自己曾经在人类身边见过他们烧火做饭,很有经验,所以北玺觉得它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虽然自己不怎么喜欢甜食,但做出来后可以分给爷爷奶奶,爸爸哥哥他们吃。 想到这里,北玺也难得的开始对成品抱有期待了。 之后吴奶奶假装不经意地以小朋友拿着打蛋器会很费力为原因,成功将接下来的流程全部接手。 北煜回家的时候,脚步在前厅门口顿了顿,鼻尖嗅着空气里糖分超标的甜味,脑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家里这是开了个蛋糕店吗? 感觉每一寸空气中都充满着蛋糕的香甜,那种光是闻一闻就觉得被塞了一口糖的甜腻让人有点难以适应。 顺着香气来到源头,一推开餐厅的门,里面坐着的人就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动作之整齐划一,吓得北煜下意识后退关门,确定这是普通的一天普通的一家后,才迟疑着重新打开门。 果然刚才是他的错觉,这次一推开门,刚才面无表情的众人脸上都堆起了笑容,奶奶更是慈爱地朝他招手让他过去坐下。 “煜儿过来,坐你妹妹旁边,今天我们家小宝贝可是亲自动手给我们做了个蛋糕。”北奶奶笑容满面地给孙子安排了最好的位置。 “妹妹,你亲手做了蛋糕?!”北煜惊讶地走过来,边问边毫无防备地坐下。 北玺乖乖地点头,“大家都在等哥哥回来一起吃。” 果然,妹妹最爱的还是他这个哥哥! 北煜美滋滋的亲了亲北玺,目光环视一圈,有点疑惑地皱眉。 “妈妈今天还是在公司吗?她都好几天没回来了。”北煜问对面坐着的爸爸。 他之前不在家,回来后家里人也没有特意告诉她北玺和袁家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所以好几天没见到母亲,这让他隐约觉得奇怪,但也只以为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北栎看了儿子一眼,淡声道:“等会儿再跟你说,先吃一下你妹妹做的蛋糕吧。” 桌子中间放着已经切好的蛋糕,北煜闻言,没有迟疑地伸手拿了一块。 吃之前还从妹妹这块蛋糕的造型颜值甚至是看起来就绵密的奶油等方面大夸特夸,然后才在妹妹暗藏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 北煜:“!” 北煜:“!!” 北煜:“!!!” “哥哥,好吃吗?是不是甜甜的?”北玺手放在桌子上,手心托着下巴,睁大眼眸等着来自哥哥的反馈。 北煜:“……” 甜,甜得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这一口是把一辈子的糖都含在了嘴里。 关键是……咽不下去。 一想到这一口要是咽下去了,北煜就不由自主戴上了痛苦面具,鼓着腮帮子欲哭无泪地和妹妹面面相觑。 他不由求救地看向爸爸:我能……吐掉吗? 北栎和善地笑着对他摇头。 “哥哥?” 妹妹软糯糯的声音这会儿听起来就像是在给自己判刑…… 北煜看了眼憋笑的爷爷奶奶,知道他们肯定提前得知了妹妹撒糖的消息,所以才非要等到自己回来吃。 于是他闭上眼,一狠心,直接囫囵着把嘴里只嚼了两下的蛋糕咽了下去。 进到食管的一瞬间,北煜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吃哪怕一口蛋糕了! 但他还是转过脸对妹妹露出温和赞赏甚至惊喜的笑容,“这蛋糕好甜,妹妹真棒!快让爷爷奶奶和爸爸都尝一尝吧!” ………… 后来,吴奶奶做的那一桌晚饭,除了北玺,没有一个人动过筷子。 第二天,北玺就被家里人以“厨房有电有火有气有油实在是太不安全了”这个充分的理由,将她成功隔绝在厨房门外。 唯有小妖还在干劲十足地修炼,说是为了以后恢复实体时能够吃到她亲手做的蛋糕。 之后恰好是周末,北煜便领着妹妹下山,陪她去找黎老锻炼。 原本以为是会教她如何练太极或者其它养身的功夫,结果老爷子只让她每天多走走,做小朋友会做的那种广播体操。 北煜:……” 我怀疑你在忽悠我妹妹。 但北煜的怀疑不起什么作用,回家后北玺就每天绕着草坪边缘走,走累了就随地坐下休息,看看天,看看云,碰碰小草,逗逗叽喳的小鸟。 不过在这之前,北玺先陪着哥哥在书房里听爸爸重新复述了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 “袁泽一的伤治不好,体内还被发现感染了癌症,你如果想去看望他的话,可以抽个时间去,不过我们家今后和你外公外婆家估计就要当仇人了。” 北栎将话对儿子一次性说明白,冷声道:“你外公外婆以往对你不错,你如果想要认他们,我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北煜早在他的叙述中将眉头皱得死紧,还没等爸爸说完,就心有余悸地抱紧了怀里的妹妹,低声问她:“妹妹当时有没有被吓到?” 哥哥第一时间的关注点和爸爸以及爷爷奶奶的都一模一样,北玺心中微暖,侧头亲了亲哥哥。 “没有吓到,保镖叔叔把我保护的很好,帮我把他抓住了,然后他才会被那个姐姐打回去。” 北玺轻声说着当时的始末:“也是我拦住妈妈,不让她制止那个姐姐的。” “宝贝真棒!”北煜摸摸妹妹的头,心底松了口气。 至于被废掉的舅舅? 在知道他做出那么龌龊的畜生事儿的时候,北煜就已经往他的名字上打了叉。 既然做不来人事儿,那干脆就不要以人的身份继续活着了。 北煜近乎冷漠地对父亲说:“仇家就仇家吧,他这叫自食恶果,如果硬要把罪名怪到妹妹头上,那袁泽一最好安静等死,不要有任何报复的念头。” 哪怕只是一个苗头,一旦被他发现,他也绝不会让他多在这个世上喘一口气。 北栎既满意儿子果决的态度,也惊异于他的这份与自己一脉相承的狠厉。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们了。”北栎拍拍儿子尚且稚嫩的肩膀,温声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要插手,毕竟是你妈妈的娘家。” “嗯。”北煜应了,却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表情。 等北栎离开了,北煜才抱着从刚才就一直安静的妹妹,低声问她:“妹妹阻止了妈妈是吗?” “嗯,妈妈想让保镖叔叔放开舅舅,我没让他们放,还拉住了她。”北玺抿唇,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重新问这些细节,但依然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陛下,听说母子连心呢,万一您兄长觉得你伤害了妈妈怎么办?”小妖有点担忧,暗中观察着北煜的神色变化。 “不会的。”北玺垂眸看着哥哥无意识攥紧了她衣袖的手指,闭了闭眼,有些无奈于他的敏锐和细心。 总是要追问到每一个细节的话……会变得不快乐啊,哥哥。 “之后妈妈就自己离开了吗?”北煜的语气变得有点沉凝。 北玺却没有再回答,而是抬头,用指间一点点帮他抚平皱起的眉心。 “哥哥不要问了。” 她轻声说着,又靠过去抱住他。 “我没有受伤,舅舅得到了惩罚,那个姐姐也报了仇没有被伤害。” 北玺闭眼,几不可闻地叹息:“所以哥哥别问,也别生气。” 北煜紧攥的手指猛地用力,骨节泛白。 却在耳边妹妹的话音落下后,又无力地缓缓松开。 “好,我不问了。”他伸手环抱住怀里的小朋友,脸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有一瞬间,小少年脆弱地像一根挺拔却格外纤细的竹,似乎外界再稍微往他身上施加哪怕一点力气,就能听到他清脆的骨节被折断的声音。 所幸,在被折断前,小姑娘伸出手,将他托住了。 天色将暗,一座座城市却用灯火将夜色照耀的明亮璀璨。 网络上也一如既往地热闹,矛盾不断。 自从徐卿卿删除了所有动态,重新发了两条疑是被未成年挽救的消息后,娱乐圈关于她的骂战便又生了许多的风浪。 她曾经是一线知名小花,不过后来……先是演技被指花瓶,然后被有心人借位炒作恋情,澄清反被指责说苍蝇不叮无缝蛋。 再后来公司安排接演的用来给新人做台阶炒热度的电视剧剧组导演被爆辱.华,她的名声被一再牵连跌入谷底。 之后便像是被霉运缠身,不论是参加综艺还是参加各种晚会,一举一动都被网友们放大镜逐一观察分析。 一个眼神,被指是在向当红小花翻白眼。 和其他明星合照,被指蹭热度吸血。 就连综艺里对男嘉宾礼貌地笑一下,都会因为过于艳丽的五官而被解读为是在不要脸地勾.引他们的哥哥。 明明没有什么真正的锤,但网友愈传愈广的谣言在他们心中就是绝对真实的锤,短短几个月,她就成当红一线演员,跌落到娱乐圈人人喊打避之不及的靠肉.体上位傍金.主劣迹恶臭女。 那两条动态发出去后,网友们其实不觉得她还能够再翻身,毕竟她都被传票房毒药和自带霉运会让剧组出事了,相信那些导演要是想让自己的心血平安上架的话,应该都不会再用她。 就算真有导演冲着她的黑红和超高的由唾骂堆积的流量而选择她,也一定不会给她什么好角色,说不定就不是个什么正经剧本。 结果这才过了没几天,网友们就眼尖地从李淳导演的新剧宣传中看到了徐卿卿的名字。 并且是新剧中的女二。 吃瓜网友们还没来得及把这个瓜分享出去的时候,徐卿卿又连发了两条动态。 一条是转发剧组官方艾特了她的动态。 另一条是一张图片和一个视频。 点进去,赫然便是这两天网络上网友们找疯了的那场武术比赛中,被镜头拉近后定格偏爱了足足三秒的小姑娘。 退出视频,再看她配的文案,群众们纷纷惊掉了手里的瓜。 徐卿卿v:介绍一下,这是我想捧起的一束光。 第37章 退让 绝大部分人盯着这行文字看了许久,脑袋上的问号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依然没有理解徐卿卿是个什么意思。 可能是懂的,但……这个小姑娘是突然走红的,和徐卿卿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有人试探着发出评论:蹭热度?? 刚点击发送,界面上就弹出提示框:[由于对方设置,您无法进行评论。] 网友:“……” 靠,怎么又设置了不能评论?! 然而刚一退出刷新,就发现另一条新动态下面的评论正以几何倍数的增长着。 一点进去就发现,之前在另外一个动态里不能够评论的人竟然全都聚集到了这里,阴阳怪气唱衰的人多得数不胜数。 就是有点乱。 一部分人骂她是盯着鸡蛋的苍蝇,随便寻着一个什么热度就要上去蹭一蹭,连一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也有人骂她是不是又废了大力气在伺候自己背后的金主,一定耗费了不少精神吧,不然怎么可能得到李导新剧的角色? 更何况还是女二的番,估计还是出卖肉.体吹枕头风让金主往她身上砸了不少资源吧! 这两种风格各异的评论,让人轻易就能看出来,他们吃的是不同的瓜,只是聚集在了这唯一一条开了评论权限的动态下面。 但除他们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画风的评论,零零散散地夹杂在这两种之间,明明是少数,却又格外清奇。 [啊啊啊啊这是我苦寻多日的小宝贝啊!!小姐姐你是不是见过她?!] [虽然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但只要你喜欢我家小宝贝,那我就是你的路人粉了!] [求求了!姐姐您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个小姑娘?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她在哪个幼儿园读书?呜呜呜呜宝贝笑起来好乖我好爱!!] [你们都不要吵了!!把我们的寻宝启事刷下去了她看不见怎么办?!] 吃瓜网友:……寻宝启事?? 原本眸光讥嘲地刷着评论准备看那些人是怎么骂自己的徐卿卿:……?? 黑粉懵了,徐卿卿懵了,就连得到消息赶来吃瓜顺便搬运消息的各个娱乐大v们同样也懵了。 这……这算起来,一夜之间就是两三个瓜长在徐卿卿身上,他们该搬哪一个? 不管哪一个,反正吃瓜网友们一定是照着那个最保熟看起来也最大最香甜的瓜啃。 于是北煜又接到了陆菱的电话,对方的语气里甚至带着点惊叹:“你妹妹又上热搜了!” 北煜:“?” “你不是说你会处理好的吗?怎么又上了热搜?”他发出灵魂质问,并且怀疑对方根本就没解决那件事。 被倒打一耙的陆菱:“……” 憋着气跟他解释了一番,北煜挂断电话,手中平板的屏幕上已经出现了徐卿卿的那条动态。 “……想捧起的一束光?”北煜皱了皱眉,他并不认识这个什么徐卿卿。 心思微动,北煜就想到了妹妹和爸爸之前告诉自己的那件事。 这个徐卿卿,应该就是被舅舅迫害的那个女人了。 这么一想,那句本来看起来不怎么顺眼的话,也就还行了。 然而当北煜点进评论区后,看着满屏阴阳怪气的污言秽语,眉心便不自觉的再度皱起。 这都是些什么牛鬼神蛇? 原本想要拿去给妹妹看问她有什么想法的北煜立时放弃了这个打算,只微沉着帅气的小脸儿,一脸严肃地在书房和北栎讨论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然而最后还是决定征询小姑娘自己的想法,毕竟人是她救的,如果直接肃清网上言论,多少会给对方本就糟糕的形象造成更大的打击。 虽然父子两个其实都并不在意会不会因此伤害到其他人。 “是那天去看比赛的时候被拍的啊……”北玺看着屏幕里出现了几秒钟的自己,微微睁大了眼睛。 屏幕里的自己当时应该是注意到了那个镜头后面的关注,为了不被看出身体不适,即使眼前被小妖的叶子蒙住了,也仍然装作正常的模样朝对方看过去并笑了笑。 只是没有想到无意间会在网上掀起这样大的波澜。 “玺儿会不会觉得这样心里不舒服或者别扭?”北煜从旁边问她。 被太多陌生人关注的感觉,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适应。 不过这对于北玺来说倒不是什么值得困扰的事情,毕竟在启天的时候,她天生就会被亿万万生灵所关注和信仰。 因此面对爸爸和哥哥略带担忧的目光,北玺半弯着眼朝他们笑,“没关系的,就像哥哥说的那样,可能等过几天这件事的热度过去了,他们就不会再记得了吧。” 所以倒不至于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感到烦心,也不必为此投注太多的心神。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父子俩也不再为这件事纠结。 虽然心里还是对女儿被别人观看评论觉得不爽…… 袁欣雅回来的那天,出乎她意料的,家里人都没有对她报以任何异样的眼光,态度都一如既往。 她独自在卧室里待了一会儿,直到佣人敲门说都在等她吃饭。 匆匆换上家居服,袁欣雅调整心态来到餐厅。 然而一进餐厅门,看到坐在一边的儿子和女儿时,她的脚步便突兀地顿住。 恰巧北玺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 那是怎样一种目光?袁欣雅只觉得自己仿佛被那个孩子清冷探究的目光完全笼罩,然后被对方一点点扒.开衣服,剖开血肉,然后露出了自己那颗阴暗自私的黑红色心脏。 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只一眼,就让她想到了那天晚上弟弟的惨状和自己的落荒而逃,想到了自己这些天里独自挣扎彷徨的日日夜夜。 她开始慌乱,并且下意识想要再一次的夺门而逃。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坐下吃饭了。”北奶奶目光奇怪地打量了儿媳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对方心事重重的样子。 被莫名的恐惧所笼罩着的袁欣雅终于回过神来,勉强的对婆婆笑了笑,然后强制镇定的在丈夫身边坐下。 北玺吃的少,因此总是第一个吃完的。 她乖乖地漱了口让哥哥擦嘴巴,然后扯了扯爸爸的衣袖。 “爸爸,抱”她仰头朝北栎张开小手。 老父亲被女儿要抱抱的乖巧模样击中心脏,周身的情绪陡然柔和,而后俯身弯腰将女儿抱在了怀里。 “谢谢爸爸。” 北玺终于和大人们是同一个水平高度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询问:“爸爸,我可以和哥哥一样去上学吗?” 她还是对这个世界人族的教育感到好奇。 她不想将自己限制在家里,只有一点点加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她才能够抽丝剥茧地找寻到推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幕后之人。 或许应该是幕后之神。 其实直到现在,北玺也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为意外,还是真的被有预谋带来这个世界的。 但既然来了,在离开之前,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餐桌上一时陷入沉默。 北顼停下筷子,北奶奶也放下了手中没剥完的虾,就连心神恍惚的袁欣雅也回过神看向她。 只有北煜,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妹妹,哥哥上的是二年级,你现在只能去幼稚园小班。” 沉默被打破,北栎想到自己之前提议时长辈的抗拒,有些担心地抬头。 然后就看到上一次严肃认真的刘教授(北奶奶),这一次面上竟依然成功维持着温柔慈爱的笑,不仅没生气,还轻声细语地问:“宝贝跟奶奶说,是不是在家太无聊了才想要去上学呀?” 那生怕吓着了小姑娘的架势,让北栎完全看不到母亲身上那之前严厉批评他的影子。 再看父亲……虽然没有一下子转变太大,那也是目光温和,认真倾听。 北栎:“……”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奶奶温柔询问的目光中,北玺慢慢摇头:“我没有觉得无聊,只是我有点想要知道别的小朋友上学都会做什么。” 不算理由的理由,北奶奶却怔然了好一会儿。 “爷爷奶奶,妹妹想去上学的话,就让她去试试吧。” 北煜手里还托着妹妹的小碗,此时正条理清晰地说道:“虽然妹妹身体不好,但是医生都说了,只要她不被伤到撞到,情绪不受激,就能够保持稳定正常生活。” “妹妹一个人在家也会孤单,去了幼稚园能够认识很多小朋友。虽然有点危险,但是北十七北十八一直跟在妹妹身边保护,只要妹妹生活中和其他小孩儿保持一下安全的距离,应该就不会有太大危险了吧?” 他说完,就学着妹妹的模样,用期待希翼都目光眼巴巴看着大人们,无声恳求。 “…………” “咳……”北栎打破沉默,也为女儿争取道:“爸妈,北煜说得没错,之前检查,医生也说玺儿的身体情况比之前稳定很多,可以有一些正常小朋友的生活行为了。” 比如读书。 北玺靠在爸爸坚实宽厚的怀抱里,看向仍旧有些犹豫着举棋不定的爷爷奶奶。 他们这么纠结其实都是因为担心自己,不然大可像袁欣雅那样安静地不闻不问。 心底微暖,北玺从爸爸怀里偏过身体去抱奶奶。 这种不算高难度的悬空动作惊得老人家赶紧伸手把她接到怀里,假装沉着脸:“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还说想去上学,你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北玺乖乖被训。 于是老太太的脸冷不下去了,和小姑娘湿漉漉如清晨薄雾般的眼眸对视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招架得住,率先软了心肠。 “唉……你去上学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让奶奶怎么办呐?”老人家搂着怀里乖乖的小姑娘,心叹这可真是个心肝宝贝。 稍微离了点儿身都会担心地喘不上气。 北玺抱住奶奶,把脸贴在她怀里,小手一下下地拍着她的腰。 “奶奶别怕。”她抿着唇,垂眸轻声道:“奶奶让我去试几天吧?如果我觉得幼稚园里的小朋友和老师都不好,我就回来,不去了。” 她眉眼低垂,半张脸贴靠在老人家怀里,让人看不清她说这番话时的表情模样。 可那轻轻糯糯的声音,却无端地让人觉得难过。 她在退让。 彼此之间,因为互相的爱,都在退让着,生怕因为自己的强硬而让对方受了伤。 北奶奶有些心酸地难受,刚才都犹豫不决便都一时间被抛开。 她抱着小孙女,抬头看向老伴儿。 看她这样,一起相处了几十年的北顼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一眼就知道老妻这是心软妥协了。 他只能叹气,对妻子微微点头。 于是一桌人,除了北玺,全都看向唯一没有发表意见的,全程如同隐形人一般的袁欣雅。 袁欣雅被他们齐齐看过来的目光吓了一跳,本就心神不宁的她心脏狂跳。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她在桌底死死掐着手心,疼痛唤回了部分理智,强撑着露出一模勉强但慌张地笑:“爸妈你们同意就行。” 殊不知这个答案让两个老人都有些不满地拧眉看向她,北奶奶更是有些强硬地道:“新雅,我知道你最近公司很忙,但再忙也该分一点儿关心给你两个孩子吧?我不是非要你发表什么意见,可这也算是一件大事了,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儿媳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难看。 北奶奶:“……” 于是她换了个问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还是公司遇到了什么难题?还是说……你爸妈打电话威胁你了?” 她话音刚落,袁欣雅的脸色便一瞬间惨白如纸,慌乱地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不自觉升高:“没什么!” 说着,袁欣雅干脆起身,惶惶然地留下一句吃饱了,就匆匆离开。 餐厅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她凌乱远去的脚步声。 “……爸妈,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她。”北栎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看了夫妻俩离开的方向一眼,北奶奶收回目光,摸了摸怀里小姑娘暖融融的小脸儿,温声问她:“我们家玺儿要去读书的话,奶奶明天就让人给你准备一个好看的小书包好不好?” “谢谢奶奶”北玺仰头亲了亲奶奶带着些许皱纹的脸,又扭头笑眼弯弯的谢谢爷爷和哥哥。 一个都不落下。 至于离开的人,没人提起。 吃过晚饭,北玺到阳台上坐着陪小妖看熊熊动画片,春日的晚风徐徐吹来,带着微凉的草木气息。 不是很好闻,但也不会很难闻。 北玺托着腮,眼底藏着些许忧虑。 总觉得,袁欣雅有点怪怪的呐…… 那种竭力想要隐藏住秘密,却又因为某种紧迫感而不得不蓄势待发的慌乱和压抑,真的太明显了。 并且她的这些情绪,大半是冲着自己来的。 “要不我帮您去偷听一下??”小妖从平板上支楞起身体,满心跃跃欲试地提议。 北玺好笑的用手指压了压它支棱着的叶片:“好好看动画,错过了这集,我可不会陪你回看。” 动画和偷听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动画啊!! 小妖在启天就知道一个道理:世界上没有不被神明知晓的秘密,它们或早或晚都会被揭开,而那些随着时光所掩埋的,不过是因为无伤大雅,神明不感兴趣罢了。 但它万万没想到,这个揭露秘密真相的时间,竟然来的这么早。 寂寂夜色里,它盘旋在女人身前,仗着对方看不到自己,用嫩绿的叶片将对方的眉心戳了又戳,还伴随着微妙的恨铁不成钢,以及毫不掩饰的杀心。 “你说你怎么这么蠢呢?竟然想要用这种办法来伤害陛下……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么大胆子,让你从不知所谓变成不知死活?”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陛下,你是第一个,小妖会永生永世铭记你的姓名,然后将你的灵魂挫骨扬灰!!” 药灵轻声在袁欣雅耳边说着,尽管她听不到,却还是因为某种未知的恐惧,有些心慌地抖着手收回了刚刚拿出来的那支细长针管。 小妖不觉得她会就这样放弃。 根本没有熟睡的北玺也不这样认为。 事实也的确如他们所料,袁欣雅在黑夜中好几次用力地深呼吸后,还是再次拿出了那支装着几滴猩红血液的细针。 “玺儿,别怪妈妈……妈妈做这些都是被逼的,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是我、我还有煜儿,我还有你爸爸,我不能够退出这段婚姻,否则我这么久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宝贝,妈妈也想爱你,等你、等你明天醒过来,妈妈就会比从前更加爱你,妈妈不会再对你冷漠,也不会对你不闻不问了,妈妈一定会对你和对你哥哥一样的爱……” 可能是即将作出的事情让她残余的良心隐隐作痛,袁欣雅坐在床边,如同被逼到穷途末路一般,用凌乱地言语一边推卸责任一边安慰自己,藉此让残余的人性褪去,彻底成为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 只是她是用女儿的性命为筹码,赌自己从今往后的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北玺在安静听她说等明天早上会变得很爱自己如同爱哥哥一样平等的时候,原本淡然的心绪还是生了些许波澜。 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只是爱的孩子不是自己而已。 只是哥哥…… 若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 不期然地,北玺又想到了那天书房里伏在自己肩上沉默又脆弱的小少年。 脆弱易折的青竹,狡猾腹黑但尚且稚嫩的小狐狸,终究是要被迫着学会面对这种痛苦,而后才能学着长大吗? “玺儿……别怪妈妈。”袁欣雅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借着夜色,她用手摸到了连接着的仪器,然后将它取了下来,只手握住女儿有点冰冷的手指。 她已经做好了全然的准备,这次过后,她一定会用很多爱去弥补女儿…… 就在她深呼吸着,捏住那只被仪器夹得扁平的手指,稳定着针尖准备扎下时—— 床上的小姑娘睁开眼睛。 她身后,不知何时捏着手机站在门口的男人伸 第38章 感人的一幕 “啪!”眼前的黑暗骤然被刺眼的灯光照得满室透亮。 袁欣雅受到惊吓,猛地甩开北玺的手。 在北栎关门后压抑着满身愤怒大步走过去时,北玺从床上半坐起来,垂眸轻轻揉了揉手腕。 “栎、栎哥,你怎么在这里?”袁欣雅慌张地迅速藏起右手。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北栎在她跟前站住脚步,高大的身躯将她纤弱的身体全然笼罩,垂眸盯着她盛满盈盈泪光的眼睛,语气森寒:“你想对女儿做什么?” 正面感受到来自丈夫的诘问和强势的压迫感,袁欣雅不由跌撞着倒退一步,声音颤抖地慌忙解释:“我……我只是来看看她有没有、睡觉掀被子。” “那妈妈为什么要往我手上扎针呢?”轻软天真的语调在安静中响起,北玺举起那只手,眸光浅淡地看向豁然转身的母亲。 她没有笑,没有捉住对方的得意,没有自己险些被伤害的愤怒和后怕,甚至没有为人子女被母亲伤害时的痛苦和悲怆。 她只是用一如既往清透温软的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这位母亲。 平静到,宛如看着一位将死之人。 袁欣雅恐慌之下,力气大的险些要折断她手中紧攥着的针筒。 “新雅。”北栎倾身,慢慢靠近妻子。 袁欣雅一怔,手上的力气不自觉放松。 “啊—!!” 短促的惊呼声中,她被男人夺去了手里的细针,整个人被反剪着手压在了床边。 头被那只如铁的大手稳稳压在床上,一侧脸痛苦地扭曲着紧贴着床单,整个身体畸形弯曲着,最终承受不住痛苦,咚的一声屈膝跪下了地毯上。 “这针里装的什么?”北栎拿着针靠近她,目光薄凉如冰。 “这、这是……” “不要再对我撒谎。”北栎打断她绞尽脑汁的编造,冷声道:“你应该知道,我讨厌谎言。” “……” 袁欣雅眼眶中滑出悔恨的泪水,又顺着鼻梁划过另一只眼睛,最后尽数融进浅色的床单。 咸涩的眼泪令她忍不住闭眼。 一片寂静中,北栎听到妻子心如死灰般的凄然声音:“是……泽一的血。” “啊!痛!!”袁欣雅痛苦地尖叫,手指狠狠拽着床单,像是被施加了酷刑。 有那么一瞬间,北栎被极致的愤怒所驱使着,几乎要伸手掐死自己恶毒的妻子。 但余光中半靠在床头的小小身影让他在即将被冲昏了头脑时猛地清醒过来。 也及时移开了已经放在袁欣雅脖颈上的手。 那纤细柔弱的脖颈上,最终只留下了手指扼下的几道红痕。 北玺安静地半靠在枕头上,听着耳边小妖稚嫩却充满杀意的遗憾叹息声,眨了眨眼,将落在袁欣雅身上的目光移向面色阴沉的爸爸。 小妖开始猜测北栎准备如何处置他相处十年的妻子。 “玺儿……” 喑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北玺看着爸爸,抿起泛紫的唇角无声地冲他笑了笑。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笑容,北栎却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剧烈抽搐着将疼痛汇入四肢百骸的心悸。 他在心慌,他在害怕。 如果不是睡前准备通过监控和女儿说一声晚安,如果不是之前因为医生的叮嘱安装了监控,如果…… 惶然回想,可能这段时间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让蝴蝶扇动翅膀,让今天晚上的事情走向另一个可怕的结局。 稍有不慎,这管恶臭的,带着艾.滋病.毒的血液,就会被妻子亲手注射林女儿的身体。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北栎压抑着几乎将他摧毁的后怕和惊怒,低头问仍然被自己按着头跪在地上的袁欣雅:“是袁家人给你的血?” 听起来轻飘飘的话,却带着铮然血腥的铁锈味。 是最笃定的质问,不需要任何答案。 “就是他们!是他们指使我这样做的呜……”袁欣雅呜咽着痛哭出声,泪水晕花了她尚未卸掉的妆。 以往精致的商场女强人,如今在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跟前,竟狼狈如小丑。 北栎没有再问她为什么身为母亲却要对女儿下手,反而松开了她。 另一只手仍旧捏着那支针。 在袁欣雅如蒙大赦地瘫坐在地上低低哭泣忏悔时,北栎突然问她:“今天计划被撞破,你怕是不好跟你爸妈交差吧?” 袁欣雅身体一颤,终于从被发现的恐慌中醒过来,转而又陷入了另一重更深的恐慌。 不……不行,一定不能够让母亲说出当年的秘密!! 然而不等她从惶惶然的思绪中想出什么办法,就又听到丈夫没有任何情绪的陈述道:“既然岳父岳母这么想为那畜牲报仇,那不如,这支针你来用了吧。” “不要!!”袁欣雅瞳孔紧缩,恐惧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举起那支针,手脚颤抖地蹭着地毯不断后退,就连呼吸都快要窒息。 然而男人还是一步步靠近她,直到她背后贴上了冰冷彻骨的墙面…… 大抵人类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大脑总是能够最大程度地应变,袁欣雅在被北栎抓住衣服的一瞬间,猛地哭喊道:“不要!求求你不要,我是你妻子,我还给你生了煜儿!煜儿不能失去母亲!!” “好感人的一幕。”北玺托着腮看着动作停滞的爸爸和似乎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袁欣雅,弯弯的眼眸中却第一次染上了杀意。 口口声声喊着哥哥名字,一直说爱哥哥,可她现在也只是将哥哥作为求生工具而已。 她所谓的爱,在病魔和死亡面前,突然变得轻飘飘的没有半点重量。 可惜了自己刚才还想为哥哥心软一次…… “陛下……”小妖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怕她因为北栎的心软和迟疑而难过。 北玺安抚住药灵,低头安静地将测心率的仪器重新夹回指尖,而后轻声道:“爸爸,我困了。” 北栎下意识走到床边,想要和女儿解释,却被她伸手牵住了手指。 怔愣间,听到她软声的询问:“爸爸,以后我就是没有妈妈的小朋友了,去了幼稚园,别的小朋友会不会不跟我玩儿?” “……不会的。” 女儿天真的询问让北栎突然就红了眼眶,大手温柔地摸摸小姑娘的头顶,北栎低头亲了亲已经躺下的女儿,为她盖好被子。 “宝贝晚安,爸爸不打扰你了。” 直到他带着袁欣雅离开,卧室的灯彻底暗下去,小妖也没有弄懂他那句“不会的”,究竟是指北玺不会被别的小朋友排挤,还是说她不会没有妈妈。 “人族的语言真难学……” 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小妖安慰地用叶子摸摸陛下的手腕,“陛下您别难过,小妖永远爱您,人族生命不过几十年,他们的爱太短暂也太轻如鸿毛了,咱们不稀罕的!” 它对陛下的爱永远最最纯粹,是绝对不会做选择题的,因为无论那什么来和陛下进行抉择,它都会义无反顾没有任何犹豫地站在陛下这边。 而人类的爱,太多太多例外了。 北玺睡得并不安稳,甚至用这具人类的身体做了一个冗长又荒诞的梦。 醒来后记不清的场景,也或许是不愿记起,只是在看到床边守着自己的哥哥时,忍不住眉眼弯弯。 “妹妹早安”北煜亲了亲妹妹刚睡醒还带着点儿红晕的小脸儿,伸手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抱了出来。 “今天穿这一套怎么样?” 北煜询问妹妹,在她点头后,边熟练地帮她穿衣服,边告诉她:“袁家来人了,好像是被爸爸喊来的,还有医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宝贝等下牵着哥哥,不要过去和他们打交道好不好?” “好,哥哥牵紧我,不要乱跑喔?”北玺乖巧点头,反向叮嘱。 她坐在床边看哥哥给自己穿鞋,当他起身的时候伸手拉住他,“哥哥低头,我跟你说个小秘密。” “什么秘密?” 询问的时候,北煜已经微微弯腰,自觉地把耳朵凑近妹妹。 北玺注视着面前倾身的小少年,藏起叹息,藏起自己所知的真正秘密,凑近他耳廓,温声道:“哥哥,谢谢你一直爱我。” 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也都不会抹消掉我对你的爱。 大厅里,在北煜带着妹妹出现的一瞬间,女人愤怒尖锐的辱骂便随着她的身影一起冲了过来。 只是声音到达了,人却被北十七一脚踹倒在地。 北煜停下脚步,目光却落在面色森冷的爸爸和如鹌鹑一样惊慌失色的妈妈身上。 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你这个贱.人!你生的女儿跟你一样是个贱.人!!害了我的泽一,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袁母趴在地上,目眦尽裂地仰头咒骂着女儿,恨不能将自己的女儿扒皮拆骨生食其肉! 第39章 不要丢掉我 袁欣雅浑身一颤,想要躲开她怨毒的目光,可以往会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这次却不再挡在她身前了。 “今天叫你们来,是让你们把她带回去的,我们北家从此不会再有袁欣雅这个人。” 北栎沉声说着,对袁母的狼狈视而不见,只冷漠地看向袁父:“我今天一早就已经和她离婚了,北家攀不起你们姓袁的亲戚。” 既然彼此已经成了仇人,那再说什么虚伪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袁父终于坐不住了,用力拍着桌子质问北栎:“北栎,我女儿对你们家可是有救命之恩的!你们就这么对待我们!?” 听到他这话,北栎缓缓捏紧指骨,“若不是还念着当年的救命之恩,你们现在已经以谋杀罪进监狱了!” 他没有看到,在他说这句话时,袁欣雅憔悴的脸上竟一瞬间彻底没了血色。 这句话就像是有什么魔咒一般,将个姓袁的人都惊得呆立当场。 旁观的北玺见此不由蹙眉,若有所思地仰头问奶奶:“奶奶,是什么救命之恩啊?” 说起这个,北奶奶就忍不住叹气,为两家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感到心绪复杂。 把小姑娘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老人家回忆道:“十年前,我们家的慈善机构资助了好几个乡下的失学儿童。刚好那时候是暑假,我就想着亲自跑一趟,去乡下看看那些孩子们,结果快到的时候,我们坐的车被人撞下了山坡。” “我以为自己会死了,结果醒过来的时候就在你妈妈家里,可惜司机没救回来……农村也没有监控,我们想找一下肇事者都难。” 说到这里,北奶奶看了眼始终不做声的儿媳,摇头道:“那时候你妈妈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心地也善良,刚好回家的时候看到我们的车摔在山坡上,一个人硬是咬着牙把我背回了家。” 后来北家为了感谢袁欣雅对北奶奶的救命之恩,不仅给了五百万,还按照她的大学专业给她安排了设计师的工作,在寸土寸金的京市给袁家人买了一套房。 就连装修的钱,都是北家付的,袁泽一那时候才十几岁,他的成绩倒数,考不起高中。还是袁欣雅求到北家来,北栎找关系才给他安排了学校,不然袁泽一那时候就成了初中毕业的小混混了。 北栎自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好够全面,但后来酒店里一场意外,又和袁欣雅牵扯在了一起。 虽然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逾越的事,但他们的确睡在了同一张床上,他是个男人,袁欣雅又是救了母亲的恩人,北栎当下便决定对她负责,和她结婚。 之后就有了北煜,袁欣雅也得到了北家旗下最大的服设公司的最大持股权,在专业人士和北奶奶北栎无数次的帮助和教导下,她从一开始的什么都不懂,最终成长为了如今拥有绝对社会地位的女强人。 北家也因为她,被袁家足足吸了十年的血,北顼和妻子都没有太在意,毕竟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 可最终……两家人还是处成了如今的仇人。 北玺听奶奶说完当年的事,而后在一片安静中,慢声问道:“真的那么巧吗?奶奶出事,妈妈正好回家路过救人,司机叔叔正好死亡,农村正好是没监控也没人再能找到肇事者?” “当年妈妈家里,有车吗?” 软糯糯的声音轻轻飘进每一个人耳朵里,让所有人都不禁变了脸色。 北栎目光如刀一般刺向袁欣雅,“我记得你和你爸那时候都有驾照?” 如果家里没车,怎么会父女两人都接连考好驾照? 仔细回忆,袁家当年虽然在乡下,但他们家相比起其他人,已经是村里条件不错的了。 当年为了找到肇事者,北顼也仔细查了村里有车的人,但由于袁欣雅是妻子的救命恩人,谁也没往他们头上查过……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袁父面色慌乱,伸手指着北玺就骂,其话语龌龊难听,让北奶奶几度皱眉,最后更是用手捂住了北玺的耳朵。 北顼和北栎看着袁家人惊变的表情,却都在刚才的猜测上多了几分笃定。 但正因为这样,才更愤怒。 有什么比和仇人成为亲家,被仇人欺骗吸血还要让人恶心的呢? “外公这是在恼羞成怒吗?”北玺被指着鼻子骂了这么久,却依然情绪平静地问:“所以您和妈妈,究竟是谁撞了奶奶呢?” “……”袁父瞳孔紧缩,骤然噤声。 “那看来就是您撞的了。”北玺轻声给这件事盖棺定论。 北奶奶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恨恨地指着袁欣雅,呼吸不稳地问她:“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见事情暴露,袁母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怨毒又畅快地大笑:“还能是为什么?你的司机受了伤但没死,我生的这个贱.种不过是装成好人问了他几句话,他就把你的身份全说了。你可是京市的有钱人,轻易死了我们可能还会坐牢,当然不能让你死!” “至于那个司机?谁让他眼睛尖记住了老袁的车牌号,我们只能趁他睡着的时候把他绑在床上,用被子活活捂死了才干净。” “就连你儿子会跟她睡在一个床上,那都是她花了大力气布置的,你们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全家耍的团团转?!” 北奶奶在她淬了毒一样狠毒的目光中,竟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一想到和这样的人当了十年的亲戚,还让儿子娶了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女儿,她就不寒而栗,满心后怕。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恩怨纠葛,这中间还横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可自己却被他们一家人哄骗着,将他们当成救命恩人,极尽补偿与容忍! 不敢再想…… 北顼冷眼看着自家这一场长达十年的闹剧,终于在袁父想要动手的时候,猛地一拍桌子! “砰!!” 在袁家人被吓到怔愣的空隙里,北顼怒极反笑:“怪我当年被你们蒙蔽了双眼,但现在把这一切扭转过来也不是不行。” “北栎,报警!就说我们家找到了个杀人犯!” 警察来的很快,在了解了基本的事情经过后,将萎靡恐慌满嘴谎话的袁家人一窝端走,包括心如死灰的袁欣雅。 袁欣雅想要向北煜求救,但她流着泪哀求了数声,北煜都只是神色恍惚地看着她,最后更是捏着拳头转身就走。 北玺跟了过去,在电梯快要关掉的时候,伸手拦住了。 “哥哥,你不要丢掉我。”她站在电梯门口,朝里面怔愣彷徨的小少年伸手。 电梯逐渐合上,北煜紧紧牵着妹妹的手,像是握住了寒夜里最后一点火光。 即使手心被它烫出血洞,也紧咬牙关忍受着锥心的痛,绝不松手。 北玺牵着他来到阳台,看着警察将袁家人拷着手腕带走。 当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北玺回身看向北煜:“哥哥,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秘密吗?” 北煜眼眶是红的,却没有哭,他不知道自己该为了什么而哭。 此时听到妹妹的话,他怔然抬眼,却撞入妹妹温软清浅的眼瞳。 她踮脚凑近,一如早上那般,在他耳边软声说着:“谢谢哥哥一直爱我,我也会用有限的生命来爱你。” 从今天起,他们就都是没有妈妈的小朋友了。 或许袁欣雅没有说错,这个家就是因为她生了北玺,才会变成如今这样支离破碎。 北玺偶尔也会想,是不是如果自己当初不在她的身体中孕育,那她就还是会一直扮演好自己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一家人虽有矛盾,但更多还是会彼此爱着迁就着生活下去。 “那哥哥会恨我吗?”北玺松开小少年的手,站在他的对面,轻声讨要一个回答。 “……”北煜没有回答,而是闭了闭眼,反问道:“为什么?爸爸为什么突然和妈妈离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北玺收敛了眼中的情绪。 哥哥果然是个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孩子。 在哥哥定定地注视下,北玺抬起那只手腕上系着红线的手。 “昨天晚上,她想要把舅舅的血扎进我身体里,就从这根手指。” 在北煜震惊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北玺抿了抿唇,垂眸道:“可是舅舅的血好脏,玺儿一点都不喜欢。” 北煜心脏狂跳,顾不得想太多,拉过妹妹那只手放在眼前细细查看着,生怕她手指上真的有了针孔。 北玺缩了缩手,没缩回来,反而被哥哥冷着脸瞪了一眼。 “她有没有扎到你?!” 第40章 同为患者 被哥哥凶了,小姑娘懵了一下,然后才乖乖摇头,脸上浅淡的笑都显出几分无辜。 虽然知道应该是没有扎到的,但北煜还是心有余悸地捏着妹妹的手指放嘴边吹了吹。 北玺往前走了小半步,悄悄蹭进哥哥怀里,一点点不确定地问他:“哥哥会不会讨厌我?” 她微微仰头,眸光浅浅地注视着哥哥的每一分表情变化。 “我要讨厌你什么?” 北煜伸手抱了抱小姑娘,然后牵着她离开阳台,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看过哪怕一眼。 坐在哥哥拖来的小窝里,北玺屈膝蜷成一小团,抿着唇轻轻摇头:“不知道……但我不想要被讨厌,一点点都不喜欢。” 她第一次拥有家人,第一次被无条件地爱,所以她想要最纯粹干净的在意和爱护。 成为人类的第年,神明也沾染了些许贪欲。 妹妹小小一只蜷缩在浅色的小窝里,像一只小心收起爪爪等待被标价售卖的幼猫,清澈干净的眼瞳里还未掺杂这个世界哪怕半分的污秽。 让人不自禁想伸手摸摸她的头。 北煜蹲在她面前,眼底深藏的悲伤仍旧翻涌,却又比以往更加理智冷静。 “妹妹,哥哥不会讨厌你,一点点都不会。” 他说着,干脆盘膝坐在地毯上,手心支着下颚,轻声道:“我只是有点难过。” 少年的表情难得有点惘然,唇角勉强地牵出一抹笑:“她以前跟我说,会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但是后来我发现她并不爱我。” 北玺有几分愕然地看他,不明白哥哥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明明……袁欣雅在家一直扮演得很好? 可能是察觉到北玺的疑惑,北煜慢慢解释着:“我上幼稚园的时候,老师加的是爸爸和保镖的联系方式;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家庭活动日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我只有爸爸,给妈妈打电话,她永远都在忙工作……” “她说她爱我,可我爱妹妹之后才发现她的爱和我的爱一点都不一样。我想把妹妹揣到兜兜里永远保护着,我想要妹妹活得长长久久快快乐乐,我会喜欢妹妹所喜欢的小花小草小动物们。” 上学的时候,北煜曾经听老师讲过“爱屋及乌”这个成语。 他那时候就在想,自己爱妹妹,所以也会因为妹妹去爱被她轻轻碰过的路边的一朵小花;去爱她身边那只总是胆大地跳进屋里叽叽喳喳觅食的小麻雀;去爱那些因为她而聚集在一起互相鼓励着活下去的陌生人们…… 但是妈妈爱他,却会在看到他摸小动物的时候嫌恶地把它们驱逐;会在发现他喜欢吃某种零食的时候将其彻底丢掉;会偷偷告诉他不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要他在外公外婆面前嘴甜爱笑还懂事,要他谦让舅舅不要表现得太娇惯惹他们不高兴。 妈妈的爱,是摧毁他在乎的东西,是背着他伤害他最爱的妹妹,是走投无路时为了活下去可以将他推到人前当挡箭牌。 他被爱的很窒息,直到刚才妹妹朝自己举起那只手时,他才恍然明白:那不是爱。 那只是妈妈曾经自我感动也强迫他为其感动的掌控欲,只是她聪明的将这份自私包装成了扭曲的爱。 北煜跪坐在地上,倾身抱住妹妹,嗅着妹妹身上浅浅淡淡的苦涩药味,闭上眼让自己起伏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幸好你没事……” 他轻声喃喃着:“是我们不要她了,是她先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是她想要先伤害我们的……”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肩上,北玺愣了愣,缓缓抬起手回抱住哥哥,右手轻轻在他脆弱的脊背上一下下安抚地拍着。 在这个春日里,少年被迫揭下了母亲脸上伪善的面具,倔强地不愿承认心底被撕扯的痛。 却还是被小姑娘捧起埋藏的脸,捏着袖口,认真细致的帮他一点点拭去脸上的泪痕。 “哥哥不哭。” 北玺拍拍哥哥的头,弯起眼笑着:“姐姐们说不开心就吃甜甜的东西,等下我去跟吴奶奶一起给哥哥做个小蛋糕吃好不好?” 北煜:“……不、不用了吧?”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特别难过了。 “用的,我知道,这次要多加糖”北玺认真的单方面分享自己的心得经验。 北煜:“……” 喉咙一哽,还没吃就已经被甜齁了。 然而当一块小蛋糕被妹妹捧到面前的时候,他鼓起勇气尝了一口,惊愕地瞪着眼看向笑眼弯弯的小姑娘。 一点都不甜!? 北玺被哥哥傻乎乎震惊的模样逗笑,“哥哥果然是个笨蛋” 即使觉得会甜到腻得发慌,也没想过要拒绝或者揭穿真相。 家里每一个人都是笨蛋。 所以才觉得收回所有资产,只让袁父袁母坐牢是便宜了他们。 “可是袁欣雅同样身为艾滋病患者,怎么会能够照顾得好袁泽一呢?”北玺坐在秋千椅上,山风轻巧地帮她推动着绳索,带着她在满山草木都抽发出新绿嫩芽的山顶慢悠悠地晃着。 “这本就是因果。”树灵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以母亲的身份来伤害你,便也被她自己的父母所伤害。” 听不到他们聊天的小麻雀爪爪抓紧秋千椅上的藤蔓,歪着头啾啾鸣叫:“你明天真的要去上学了吗?两脚兽幼崽的学校可危险了,我都不敢去看你了!” “嗯?”北玺好奇偏头:“怎么会很危险?” 小麻雀天真地眨动豆豆眼,脆声道:“我前几天亲眼看到我们的天敌被一只幼崽抓住了,然后被那个幼崽用硬硬的砖头砸了后爪爪,叫的可凄惨了,满地都是血,那个幼崽还笑得可开心了。” 后来人类幼崽被妈妈带走了,临走前那个妈妈还拎着那只不知生死的猫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人类真环保呀,什么都要往垃圾桶里丢。”小麻雀蹦跶了两下,已经忘了自己刚才的害怕了,开心地说:“人类的幼稚园都教什么呀?为什么只有你们要上学,我们麻雀就不用呢?” 它好奇地歪歪头,稚嫩的小嘴儿时不时轻轻啄一下她的肩膀。 幼稚园里教什么? 北玺也不知道,所以现在也回答不了它。 只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她一眼就看到自己身边被放了一只浅蓝色的小兔子玩偶。 “是陛下您的奶奶早上悄悄放的喔。”小妖告诉她这只兔子的来源。 北玺好奇地把它拿了起来,发现小兔子背上还背了只同样色系的书包。 想到之前奶奶同意自己去上学时说的话,估计这个书包应该是昨天就准备好的,只是昨天家里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她才选择今天拿出这个惊喜。 北玺捏了捏小兔子垂下来的长长毛绒耳朵,有点开心地低头和它贴了贴。 北栎一打开监控,就看到闺女偷偷开心的可爱模样,他看着手机屏幕里抱着兔子书包的小姑娘,眼中连日积累的阴郁和疲惫都不知不觉消失了许多。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北栎抬手敲门。 “我们玺儿今天就要去幼稚园了,一定要记得你答应过爷爷奶奶的事情,不能够和其他活泼的小朋友靠的太近知道吗?”北奶奶搂着怀里的小宝贝,絮絮叨叨叮嘱了很多都仍旧不放心松手。 总是怕小姑娘去学校会想家会哭,怕她半途上学会融入不了那些孩子们,怕她会被别的性格霸道的小孩儿欺负…… 可能当家长的就是这样,一边觉得小孩子就该出去多交点朋友,一边又总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了欺负一个人躲着哭。 奶奶说一句,北玺就乖乖地点一下头,认认真真把奶奶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等她坐上车要被爸爸和哥哥送去幼稚园的时候,老人家站在车外笑着笑着就开始掉眼泪。 明明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现在去了下午就能回来,可她就是觉得自己的小孙女在这一刻突然长大了一些。 明明前一天还是个赖在奶奶怀里说悄悄话的小宝贝,今天就要背着小书包去奶奶看不到的地方探索新的世界就。 一边盼着她好好长大,一边又盼着她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奶团子,天真稚气,不论是哭还是笑都不需要什么理由,更不用背负成年人的任何枷锁。 北玺在车窗内朝爷爷奶奶和吴奶奶以及管家爷爷四个老人招手再见。 等到车辆启动,她才坐端身体,手里抱着从书包上拆卸下来的那只小兔子玩偶。 书包在爸爸那儿,身边坐的是同样要去上学的哥哥。 “哥哥的学校就在你附近不远,不过他们放学晚,宝贝如果放学了不用等他,会有保镖叔叔接他回家的。” 北栎趁着在车上的时间大概给北玺说了一下她即将入学的幼稚园情况。 “宝贝去了学校就是小一班的小朋友了,爸爸和爷爷奶奶都提前加了你几位老师的微信和群,到时候你在学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老师。爸爸给你的手机你也会用,不过不能够一直看动画片玩游戏知道吗?” “爸爸已经跟园长和老师们说过了,一些运动课都不会让你参加,自己平时也要多注意安全,不要摔倒,离别的小朋友……” 北玺眨眨眼,感觉从爸爸身上看到了奶奶的影子。 然而旁边的北煜比爸爸更愁更担忧。 他莫名有种不太妙的直觉,妹妹去了幼稚园,可能不会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但她一定会被抢…… 第41章 大胖 比如当初看一眼就想跟他换妹妹的陆菱,比如陆菱口中那个回去后就嚷嚷着要跟妹妹一起不上学的陆梨,再比如……那只飞来一次后就天天出现在妹妹身边的小麻雀。 北煜回忆了一下,妹妹从小到大,似乎都一直在被人“一见钟情”着,就算是她什么都不做,那些人和小动物都会下意识想挨着她。 这么一想北煜不由伸手牵紧了妹妹的小手,唇瓣抿得直直的,眼底藏着一丢丢不易被察觉地紧张:“妹妹,哥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哥哥突然郑重的模样让北玺有点好奇。 “等下去幼稚园里,老师一定会让你做一下自我介绍的。” 北煜说着,身后看不见的狐狸尾巴动了动,语气温柔中带着点引诱:“到时候妹妹可不可以告诉大家,你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哥哥?” 可能是怕小姑娘觉得奇怪,北煜很快正色道:“哥哥是怕你在学校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了,所以你一定要告诉他们你有一个好厉害的哥哥,最好还说我打人超级疼,这样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嗯,这样一来,再多觊觎妹妹的小萝卜头,都会知道他的存在了,他打人超疼,所以谁也别想越过他成为妹妹身边最最好的朋友! 北栎几乎是一秒就猜到儿子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了,心底多少觉得有点幼稚的好笑。 抬手摸摸闺女细软的头发,北栎也温声叮嘱道:“宝贝顺带也可以介绍你有一个超级厉害的爸爸。” 北玺:“……嗯。” 她突然有点庆幸小妖已经回到脑域空间里修炼了,不然她等下的自我介绍一定会再添一个名额。 北家距离幼稚园并不远,主要路程都在山道上,下来后穿过繁华的闹市,再往前一点,没有了太多工业商业区的略偏僻一点的大道岔路往里,就是北玺即将入学的启慧幼儿园了。 它的风格和一街之隔的建筑物全然不同,各种颜色拼接而成的墙体上满目都是稚嫩的油彩画,有歪歪扭扭不成队列的小鸭,有姿态不同可可爱爱的玩偶雕塑,也有充满童趣的各种玩具和器械。 就连原本普普通通的花坛绿树,都挂着随风而动的五颜六色的小风车。 这是孩子们的世界。 也会是北玺即将探索的新的小地图。 她被哥哥牵着,走累了就让爸爸抱着,一路来到园长的办公室。 她看着爸爸一笔一划字迹锋锐的在那张免责声明上写下北栎两个字。 她在园长慈爱地笑着介绍中,认识了自己的生活老师,张怡。 一个如水一般温柔的姐姐,笑起来会有小小浅浅的酒窝,说话也带着南方人特有的软糯语调。 北玺挥手和哥哥再见,目送着他跟着保镖叔叔们去不远的小学部上学。 自己则被爸爸抱着,跟着张怡一起来到满目童话色彩的教学区,穿过装饰格外活泼稚气的长长走廊,听着一间又一间教室里传出来的细碎声响,最终在贴着小一班花朵标牌的门口停下脚步。 北玺被张怡姐姐牵着手站在小朋友们的正前方,在她简单介绍的时候目光一一划过这些坐在小板凳上满眼天真好奇地未来同学们。 不期然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盈满兴奋激动的眼眸,北玺并不意外,反而抿嘴朝对方浅浅地笑了笑。 又见面了,陆梨小朋友。 “好,那现在我们让新来的小妹妹给大家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张怡说着,侧后一步,将位置让给了身边安安静静的小姑娘。 好多双干净清澈地大眼睛专注好奇地盯着她,他们眼底是纯粹的情感,是没有被这个世界污染太多的纯洁明净。 北玺很喜欢这样干干净净的目光,于是她还未开口,略显苍白病态的小脸儿上便先多了抹温软浅淡的笑,像春日徐徐略过耳畔的风,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整个教室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有小姑娘甜糯的带着点稚气的声音慢吞吞说着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北玺,北方的北,玉玺的玺……” 一份普普通通的小朋友式的自我介绍,没有什么特别的,她甚至没有说自己喜欢什么。 只是快要讲完的的时候,她余光看到教室外始终站在窗口目光柔和地凝视自己的爸爸。原本结束的话顿了顿,又才多了分无奈地轻声道:“我有一个很厉害的爸爸和哥哥,他们是我最爱的人,是我在这个世界拥有的最最珍贵的财富。” 所以,不要不安,不要亏欠,他们永远排在她的首位,谁也不会越过去。 一片激烈但一点都不整齐的掌声中,老师把她安排着坐在了陆梨小朋友身边的小凳子上。 “一定是我刚才鼓掌的声音最大,老师才会让你和我一起坐的!”陆梨小朋友激动地红着小脸儿给新同桌看自己拍得一片绯红的小手。 北玺看了一下,可以想象她刚才鼓掌一定如她自己所说,是极为卖力的。 “疼吗?”北玺偏头问了一句。 像是被她提醒了,刚刚还兴奋的小姑娘瞬间瘪嘴,一丢丢委屈都藏不住了,摊着手心吸了吸鼻子:“疼” 北玺观察她,过了几秒后发现她依然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唔……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陆梨小朋友应该是在跟自己撒娇? 前几天还凶巴巴叉着腰说要帮姐姐报仇的小疯子,这会儿坐在自己身边,举着手手,微红了眼眶,完全是一只期待着被主人摸摸头吹吹爪爪的奶狗狗啊。 北玺原本没有思考清楚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但在捕捉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后,恍然想起了自己通关的那个连连看游戏。 北玺:“……” 在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期待下,北玺无奈地软了眉眼,低头帮她吹了吹嫩嫩的手心。 再不给吹吹,小朋友用来撒娇的手心那点儿红都快消失了。 两个小朋友背后,一个身体比较胖乎乎的小男生羡慕地暗中注视着她们,偶尔落寞地低头,用短胖的小肉手无聊地戳戳自己另一只手背上的肉窝窝…… 他好羡慕陆梨,陆梨跟每个小朋友都能完成好朋友,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现在就连新来的这个小妹妹都一下子和陆梨玩到一起了。 他……也有一点点想跟小妹妹说话,她好小一只,可是自己却有三个她那么大,还总被人欺负…… 宋云涛慢慢沮丧地垂头,整个人恨不能缩小再缩小,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可惜他的个头太大只了,就算是努力缩小身体,看起来也和教室里大部分小朋友格格不入。 更别提他身边还坐了个同样小小一只的林墓。 小朋友是没有多少自律遵守规则的能力的,所以哪怕是上课时间,教室里也不一定安静,更何况学到一半中途新来一个小妹妹。 几乎所有小朋友的好奇心都拴在了北玺身上,而北玺,却在认真新奇地听老师教唱歌。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老师还没走,全班小朋友们就围拢到北玺身边来了,七嘴八舌地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 有的小朋友可能太激动了,挤到北玺面前的时候,就忘记了老师叮嘱过的让他们不要去触碰新同学的话。 只是在伸手要碰到的时候,北玺偏头往后避开,那个小朋友的手也被陆梨挡住了。 陆梨很有小霸王的姿态,皱着眉凶巴巴地瞪着北玺身边的小朋友们:“你们不许挨她太近了老师说了她在生病,你们碰到她她会很疼的知不知道?!” 其他小朋友便缩缩脖子后退了半步。 只能退半步,不能再多了。 他们真的好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妹妹,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跟她当一辈子好朋友的那种喜欢! 是那种即使一句话的喜欢! “陆梨,你不能够霸占玺儿妹妹!”有小朋友怯怯地鼓起勇气和她对视。 其他小朋友很快也跟着勇敢地反抗起了名为陆梨的邪恶势力。 北玺稳稳坐在小板凳上,看看一个能打的陆梨,再看看一个不够全班来凑的好多个小朋友,有点疑惑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他们争端的源头和中心。 这场即将升级为单方面群殴的骂战,最终终止与北玺和另一个人。 因为大家都亲眼看到新来的小妹妹在侧头注视的时候,目光突然停在了她身后的大胖身上,并且逐渐变得亮晶晶。 然后,在他们吵得最为激烈的时候,他们好喜欢的这个小妹妹,竟然伸手用手指戳了戳大胖全是肉的脸颊!! 用什么来形容那一瞬间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呢? 小朋友们不知道,他们还没上过九年义务教育,但他们那一瞬间都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是他们那一颗颗真挚的想跟小妹妹当一辈子好朋友的小心脏啊! 就那么,被她轻轻地一戳—— 啪!稀碎!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宋云涛小朋友,已经彻底懵了。 他僵坐在快要承受不起他重量的凳子上,被肉肉挤没的小眼睛震惊地瞪大了许多,懵懵地看着刚刚突然袭击了自己的北玺,又在四周同学们惊愕地瞪视中,小心紧张地蜷缩着胖胖的身体,神情呆怔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大概唯一还保持理智的,就只有北玺了。 她甚至没有收回手,而是在所有人懵然的目光中,又好奇地伸手轻轻碰了碰面前这个幼崽的小胖脸。 第42章 外号 宋云涛:“!!!” 小朋友们:“!?” “唔,好软……”北玺眼眸亮了亮,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被她用手指再次轻轻戳中的宋云涛却僵直了身体整个用一种奇怪的姿势紧绷在座位上,一动都不敢动了。 有小朋友颤声问:“你、你为什么要戳大胖?” 北玺被他一问,低头看了眼收回的手指,抬眸带着一丝惊叹地道:“他好软呐” “软……软?” “嗯,像碰一碰就会轻轻弹一下的果冻”北玺抿着嘴眉眼弯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胖嘟嘟的小幼崽的喜爱。 刚才都手感,真的好软好q弹啊! “……” 小朋友们看着她弯眉浅笑的模样,竟然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会弹一下的果冻什么的……好像是挺好吃的。 “你是叫大胖吗?”北玺用手托着下巴,对自己这位后桌报以主动且喜爱地询问。 “我……我叫宋云涛,不……不是大胖,大胖是,是大家给我起的外号……”宋云涛小朋友胖乎乎的小脸儿迅速染上绯红,磕磕绊绊地说到后面时,又自卑地低头。 藏在下面的两只小胖手紧紧绞在一起,隐约可见因太过紧张而渗出的汗渍。 然而在北玺眼中,他因为窘迫和羞怯而迅速染红的那张白嫩嫩小胖脸,看着更像是吴奶奶给她煮过一次的粉色汤圆团子。 于是她又没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在他像是快被逼得哭出来的紧张中,轻轻碰了碰,戳出一个小窝窝。 然后抿着唇眼中盛满浅笑:“那我能叫你汤圆儿吗?包着花生碎和红糖,一口咬下去会甜滋滋的那种?” 她身后的陆梨和其他围观的小朋友们,听到这里便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之前是果冻,现在是花生红糖馅的汤圆儿吗? 好……好像更好吃了…… “可、可以的……”宋云涛害羞的脸颊通红,绞在一起的手指死死扣着彼此,垂着眼紧张地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个笑得好乖好可爱的小妹妹。 闻言,北玺情绪罕见地外露,眉眼弯弯地朝他伸手:“我叫北玺,很高兴能够认识汤圆儿小朋友。” 他好软乎,像果冻,像汤圆儿,像一戳一个窝窝的暄软小白馒头,像世界上一切包容的让人沉陷的柔软存在。 北玺很喜欢这种绵软手感的小幼崽,不仅是人族,还有其他各族的小团子们,在她眼里都是最容易被神明所喜爱和眷顾的小生命。 “嗯……我、我也很高兴……”宋云涛颤颤地想要和她握手,可手伸到一半又迅速缩了回去,结结巴巴地慌张解释:“对不起……我、我手心里,有汗。” 见到两人互动的这么开心,旁边有小朋友不乐意了。 陆梨不大高兴地撅着嘴,伸手扯扯北玺的衣服,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都没有问我叫什么,也没有跟我说很高兴呢!” 北玺侧头看她,弯了弯眼,轻声道:“因为我一直都认识你啊,陆梨。” 这是她第一次喊陆梨小朋友的名字,陆梨本人觉得这个自己不怎么喜欢的柔柔弱弱的名字被她喊出来就变得特别好听。 但也可能是因为有了大胖作为对比,陆梨还是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于是凶巴巴的别扭道:“那你也得给我起个外号!” 北玺愣了一下,然后从善如流地点头:“好啊,那就叫小梨好不好?” 她望着陆梨,声音依然软糯糯地好听:“你的名字已经很好听了,我很喜欢吃梨子,咬下去的时候总是脆脆的,满口都是甜甜的梨汁” “咕嘟——” 这次的口水声咽得更加整齐了。 有的小朋友翻了翻自己的小书包,没有找到果冻汤圆儿也没找到梨,眼圈儿一下就红了。 呜呜呜呜为什么新来的小妹妹起外号都会这么好吃啊呜…… 于是当张怡进来的时候,对上一屋子绿幽幽的大眼睛时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退出重进—— 没看错,满屋子可爱的小朋友们都眼巴巴望着她,可怜兮兮地说想吃果冻,想吃梨,更过分的问今天中午能不能吃汤圆儿。 喔,还得是花生红糖馅的汤圆儿。 张怡:“……” 好不容易安抚了一屋子的小吃货们,她看了眼适应良好的北玺,略松了口气。 虽然新来的这个小朋友很乖很安静,但是外面一直陪着的家长看起来可不好惹,幸好她和大家相处的还不错。 北玺不知道老师的忧虑,只是偶尔偏过头看到窗外始终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爸爸时,会冲他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她的幼稚园第一天,是在爸爸全程的安静守护和等候中愉快结束的。 一回家,哥哥就抱着问她今天上学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北玺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家人们面前用简短的话说完,便开始好奇所谓的外号了。 汤圆儿一开始的外号叫大胖,陆梨叫小辣椒,还有其他小朋友们好像全都有外号。 “哥哥,你的同学也会叫你外号吗?”北玺仰头问抱着自己的哥哥。 北煜摇头,语气温和的轻飘飘说道:“没有,他们不敢给我取外号。” 唔,这样吗? 北玺觉得自己似乎隐约窥见了哥哥在学校时的一点点模样。 不过没等她再细想,就听到哥哥的询问了。 “那他们有没有给你取什么外号?” 北玺想了想,软声道:“妹妹。” “嗯?”北煜有一瞬间意识到不对劲,但没反应过来。 然后下一秒就听妹妹有点点苦恼的小奶音响起:“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好喜欢叫我妹妹,是因为我年龄最小吗?” 北煜:“……” 小少年原本淡定温和的脸逐渐晴转多云再转小雨,阴沉沉地扬起一抹有点危险的笑:“玺儿刚刚说,他们全都叫你妹妹?” 在哥哥暗藏隐秘危机的目光中,北玺乖乖地点头,眼底也藏了一点点笑意:“哥哥,那我是不是该叫他们哥哥姐姐呀?” “不可以!!”北煜脱口而出。 下一秒又怕自己语气会不会太凶了吓到怀里的小姑娘,强行压抑着心底的不悦和那种被抢了专属称呼的酸酸涩涩小心思,放软了语气:“宝贝不要喊他们哥哥姐姐,我才是你的哥哥,身体里都流着一样血液的哥哥……” 一只小手轻轻抚上他微红的眼眶,北玺无奈地软了眉眼,轻叹道:“哥哥身上今天是酸酸的味道,是不是偷偷背着我们吃橘子了?” 她把脸埋在小少年的颈窝,闷声说着:“我没有喊他们哥哥姐姐,我只有一个哥哥,所以酸酸的哥哥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北煜抱着怀里小小一只的妹妹,虽然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有点冲动,但他还是有点小郁闷。 早上才想过妹妹去了幼稚园会被抢,结果连一天都还没过,就突然多了好多小不点儿跟他抢妹妹了。 以后妹妹还会一直跟他们上学…… 这么一想,刚刚被妹妹顺毛安抚好的情绪又开始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起小泡泡了。 “哥哥吃糖” 嘴里突然被塞了一颗糖,北煜回过神,低头看着一脸乖巧的妹妹。 “甜吗?”北玺软声询问。 北煜舌尖压着不断分泌甜味的糖果,点头。 “是幼稚园里的小朋友给我的,我书包里还有好多吃的。” 北玺伸手就要去拿不远处的小兔子书包,然后被哥哥抱住身体扳回来了。 在妹妹疑惑的目光中,北煜嘎嘣一声狠狠地咬碎嘴里的糖。 扩散到满口腔的甜味都没能让他沉郁的表情变好,等把整颗糖都一下下用力咬成碎渣咽下去后,他才低声道:“以后不要吃他们的糖,一点都不甜,苦死了。” 说完,轻轻摸了摸北玺的头发,北煜把她交给旁边始终笑眯眯看戏的奶奶,捏着拳头压抑着满身火气的离开了。 看他按下的电梯,应该是去地下那个能练武练弓的靶场。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电梯里,北奶奶才剥了瓣橘子喂到小姑娘嘴里,“好好的,我们玺儿又故意惹哥哥生气做什么呢?” 被揭穿的北玺一点都没有做坏事的心虚,反而把自己又往奶奶怀里贴了贴。 “哥哥他一直不开心,我逗他开心他也笑得好假……”小姑娘把自己埋在奶奶怀里,眸光温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都不软:“那我就只能让哥哥更加生气了,要把不开心都发泄出来,不然会生病的。” 生了病,他就连跟她见一面都会很难了。 “好好好,奶奶知道我们宝贝是为了你哥哥好才这么做的。” 北奶奶无奈地拍拍怀里小人儿单薄脆弱的脊背,轻声哄她:“那等会儿等哥哥不那么生气了,宝贝是不是要去哄哄他呀?不然你哥哥就要一个人躲起来哭了,玺儿会忍心让他那么可怜吗?” 在她带着笑意的慈爱目光中,北玺乖乖地点头。 当然得去哄了,刚才走的时候,小狐狸的尾巴都炸毛了…… 自己这次真的很让哥哥生气啊,北玺闭着眼,心底轻轻叹息。 不破不立,如果长不大的孩子一直沉湎于母亲的罪恶和离去,那不如从泥沼中走出来,然后将那些繁杂的喜怒哀乐都尽数投注到自己身上好了。 为她哭,为她笑,为她学会克制与守护。 这样一来,无论他是哭是笑,是生气或欢喜,她作为直接承载体,都会第一时间给予相应的回应。 这不是什么来自神明的占有或眷顾,而是作为妹妹的她,对哥哥长久以来的爱的回馈。 第43章 被惯坏 袁欣雅检查出同样患癌的时候,距离她和北栎离婚被赶出北家,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年有余的时间。 她刚被赶出北家的时候,袁家除了还在医院的袁泽一,另外两人都已经被关押在监狱中了,他们要在那个地方呆很久很久,只为偿还那一条无辜的人命。 他们将袁泽一交托给她,或者说是威胁她照顾更恰当,袁母坐在玻璃房内,捏着电话的手枯瘦地爆起青筋,阴森怨毒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她,宛如索命的恶鬼,尖声让她服侍好弟弟。 如果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儿子,那等他们出狱之后,一定会让袁欣雅生不如死! 袁欣雅怕极了,每夜做梦都会梦到母亲脸上挂着恶鬼般森然的笑容,就站在自己床头,俯身用手死死掐着自己脖子,一遍遍尖声威胁她要听话,要照顾好袁泽一。 于是她几乎每夜都会被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惶恐不安地蜷缩在角落里,就那样硬熬着撑到天亮。 可天亮之后,她就得为了生计奔波,她早已不是那个雷厉风行光鲜亮丽的女总裁了,她必须在新的平庸的工作岗位上朝九晚六地来回奔波,还必须在一次次噩梦的驱使下去照顾那个性格阴鸷对她动手打骂的残废弟弟。 生活将她磋磨成了普通人的样子,或许早在她离开北家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便连普通人都不如了。 离职,然后找新的工作。 好不容易面试上,那份体检单却像悬在头顶的铡刀,终于不再隐藏,而是明晃晃地重重地一刀狠切在她的脖颈上! 袁欣雅满目惶然地站在小学的校门口,门卫和警卫都已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许多眼了,可她全都恍若未觉,只是颤抖地捏着手里那份体检报告。 宛如捏着一张阎王派发的死亡通知书。 北玺站在校外不远的来往人群中,驻足安静地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 北玺身后,北十七北十八在看到袁欣雅时,也忍不住诧异的互相用眼神沟通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信息。 “玺儿妹妹,你怎么不动了啊?不是说来找你哥哥吗?我们不去校门口等吗?”陆梨从北十七身后探出个脑袋,好奇地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对面的学校。 她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个男生。 一个像白白胖胖的汤圆儿团子,一个则几乎毫无存在感一般,仔细看去却又能从这才五岁的小孩子身上看出一股难言的阴郁。 只是当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几个小伙伴时,那股几乎将他整个笼罩的阴郁便会无形地消散许多,再看过去,就也是个精致可爱的小朋友了。 北玺收回目光,轻声道:“不用了,我哥哥等下应该有事,我们先回去吧。” 她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任何和袁欣雅牵扯的必要。 哥哥身边有保镖,无论袁欣雅是为了什么而来,一年过去……如今的哥哥,都只会让对方失望而归了。 “……好吧。”陆梨小朋友丧气地叹息,“那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汤圆儿和林墓都要恨不得藏到地缝里去了。” 北玺顺势看向她说的两人,果然发现这两个小朋友都躲在北十七北十八身后,头压得低低的,恨不得在大马路来往的行人中直接变成不存在的空气。 “那我们赶快给他们找个缝吧。”北玺眼眸里不由带了点笑,伸手牵住陆梨的手,带着她往回走。 直到四个小朋友全都挨挨挤挤地坐在最后排,宋云涛和林墓才好像是松了那根紧绷的弦儿,慢慢放松下身体,显得比刚才自在了许多。 不过在北玺让他们回家的时候,个小萝卜头就都再度紧绷了身体,陆梨更是苦大仇深地托着脸,幽幽地看着她。 “玺儿妹妹是在撵我们回家吗?”陆梨瘪着嘴,看着北玺的幽怨小眼神儿比电视上那些看着渣男的女演员演技都好,字字如泣:“明明今天分开了,就要好几天都见不到了,你还这么急着赶我们走……你真的一点点舍不得都没有吗?” 汤圆儿也抿着嘴,白胖的包子脸上多了几分委屈:“我、我可以给你捏脸,还能帮你吃剩下的饭,还能……能再多吃一点长很多的肉给你捏。” 林墓没说话,但他早就死死地捏着门把手,用沉默和行动来表示自己不愿意立刻离开的坚定想法。 个小朋友全都看着她,双干净的眼睛里都委屈巴巴地写着一句话:真的要赶我们走吗? 北玺:“……” 她抬眼看了眼前面抖着肩膀忍笑的北十七北十八,又将眸光落回到眼前这个小可怜身上,无奈失笑。 一年过去,他们为了达到目的示弱装可怜的手段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那还不是陛下您就吃这套。”小妖在她手腕上酸不溜丢地小声嘟囔着:“每次他们一装可怜您就心软,您看看他们这得寸进尺的样儿,都是被您给惯坏的!” 最最过分的是,这一年里,整个启智幼儿园里,上到幼师园长,下到全园的小朋友,几乎都快被她给惯坏了! 一点儿都没有身为神明的自觉…… 在小妖眼里,这所幼儿园已经完全不是什么正经幼儿园了,这里面的每一个幼崽,那都是蛊惑它家陛下的小妖精!! 它果然还是最讨厌人族幼崽这种生物了! 才不是嫉妒他们在被陛下真心爱护和纵容着呢…… “我有惯着他们吗?”北玺有点疑惑地反问,转而用指尖拨了拨它头顶长出的细嫩新芽,“可我记得,每天跟我撒娇最多的,是小妖啊?” 小妖:“……” 啊这……这不是想着,别人占了陛下多少优待,它就要双倍再双倍的也占几次才公平嘛 一句话逗得某个最爱争宠的小朋友心虚闭嘴,北玺转而对另外个小朋友软下了神情,“我没有要赶你们走,只是现在去玩的话,等回家就很晚了。” 其实也不是特别晚,不过每个小朋友对于明天长达一周的假期都早已有了安排,之前还挨个儿给北玺列举这一周要怎么度过,结果一放假全都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边黏着舍不得走。 嗯,还倒打一耙说她在赶人。 北玺戳了戳汤圆儿小朋友胖乎乎的小脸儿,“汤圆儿你和小梨一起走,你们家的司机叔叔已经跟了我们快条街了。” “以及,小梨回去了不许打架,汤圆儿也不能吃太多零食。” 她话音刚落,被点名的两小只就更加蔫巴了,无精打采地垂着头,看手看脚看车里铺的底,就是不看北玺。 不过他们无声的抗议对北玺是最没效的招数,小姑娘这次手指稍微用了点力,把手下胖软的肉肉压出一个小坑,软声警示:“你们知道的,对我撒谎可是不管用的喔” 宋云涛:“……” 陆梨:“……” 两个小朋友背着自己的书包下车,在路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哀怨和小委屈。 早知道就不耍赖皮了,每次给他们设限制的玺儿妹妹都会变得好可怕呜呜呜…… 最可怕的还是她总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有没有撒谎。 比大人们还要可怕的玺儿妹妹,但是他们真的好舍不得她喔。 为什么学校要放什么五一节啊,要是不放的话,他们就能每天都跟玺儿妹妹在一起了! 北玺不知道下车的两个小朋友都在想什么,她坐在车里,坐在小林墓的身边,低头从自己的兔子书包里翻找着什么。 怕被她一句话也撵下车的林墓死死扣着门把手,只敢用余光去偷偷关注她在干什么,一旦她有任何要开口赶人的动作就迅速绷紧身体。 北玺书包里没什么东西,所以她只翻了翻就从里面拿出一个浅蓝色的小本子,然后转手递给了沉默倔强的小林墓。 “呐,这是专门给小木准备的小礼物喔。”北玺轻笑着将比自己手大了许多的笔记本递到错愕的小朋友眼前。 “……为什么,送我礼物?”林墓轻轻开口,声音很小,很容易被车外的声音遮盖过去。 只是还是被北玺捕捉到了,她眉眼柔和的对他说:“因为我觉得这会是你需要的,如果不开心就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上面,等写完一本了,我再给你下一本。” 说到这里,她泛紫的唇瓣微勾,语气上扬:“所以这是一份会长达很多年很多年的礼物喔,直到你不需要它的那一天。” 小姑娘晃了晃手里蓝色外壳的小本子,“就是有点担心,小墓会不会不接受这份小礼物?” 接受的。 小林墓抱着怀里的本子,藏在头发下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也想学着她的模样微笑,只是唇角刚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就又落下了。 虽然没有成功微笑,但直到小心地抱着本子回家,小林墓那双浅灰色的眼瞳里都装盛着一汪晶亮的细碎开心。 第44章 穆迟尧 一到家,他就迫不及待翻开了这个小本子,里面的纸页也是浅浅的蓝,翻开的一瞬间似乎还能透过这满目的蓝色,隐约看到小姑娘歪着头笑问他要不要接受这份礼物时的模样。 一样的温柔,一样的让他安心。 有黑色的字迹在第二页的最下方出现,林墓轻轻揭过一页,目光落在那端端正正的字迹上。 林木。 一笔一划都像那个小姑娘一样认真又干净,没有任何半点拖带的油墨。 他已经认识很多字了,他知道这叫林木,和自己的名字一个读音。 只是他还不太懂自己的名字和这个名字的含义有什么区别。 手指轻轻珍惜地碰了碰,又很快小心地缩回来。 小林墓抿着唇,突然也觉得陆梨说得很对了。 当他们的名字被玺儿妹妹喊出口的时候,总会让他们觉得格外好听。 像是被赋予了更美好的含义,让人听着就心生欢喜。 林墓合上小本子,偷偷地开心想着,陆梨和汤圆儿都不知道,被玺儿妹妹亲手写下的名字,也会变得格外好看。 让他看着就想伸手去碰一碰,却又怕碰脏了它,想把这个名字剪下来,藏在枕头底下,装在衣兜里,或是……把它刻在手心里,永不消失。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让它好好的待在这张浅蓝色的纸页上,每次一翻开,就会觉得心安许多。 “我也想要小礼物!”小妖用藤蔓揪着北玺的袖口脆生生地撒娇,“陛下还从来没有给我送过礼物呢”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陛下做了好多在启天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偏偏它还是不能有实体,更化不了形…… 北玺坐在床上,看着进进出出像个操心的小老妈子一样非要亲自给她准备行李箱的哥哥,轻声问自己的药灵:“哥哥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陛下您放心吧,我把袁欣雅身上多余的精血都偷偷转移到您兄长身体里了,就算是真的受伤了,愈合能力也会远超普通人的。” 说到这个,小妖就忍不住得意地叉腰。 虽说那份精血一开始给袁欣雅是想要补偿她,后来阴差阳错了却了她和自家陛下的因果。可谁让这人总是自己作死呢,她一次次亏欠陛下,最后那晚更是要取陛下的性命…… 为了再次了结她和陛下之间牵连起来的因果,小妖就依照陛下的命令,收回了她体内的精血了。 其实小妖觉得自家陛下一开始并不准备这么心狠手辣的,但袁欣雅后来用北煜当救命的工具,手上还欠着北家十多年的恩怨因果,中间更是夹杂了一条人命……小妖从未见过如此会在陛下面前作死的人。 那是陛下第一次生气。 于是在袁欣雅毫不知情的时候,她被神明剥夺了曾经赠予的健康与寿命。 这应该是人族最珍贵的财富之一了吧? “陛下放心吧,您兄长比您的身体好了十倍百倍,未来还会长命百岁” 它晃悠着新嫩的叶片,心中曾经因为北玺被袁欣雅区别对待的那股不忿和心疼总算是在这一年里消失的差不多了。 “嗯,辛苦小妖了。” 北玺坐在床边,当哥哥不知道第多少次的从自己身边经过时,她伸手将人扯住了。 迎着哥哥疑惑的询问目光,北玺指了指不远处堆起来的好几个箱子,委婉提示:“哥哥,会不会带的太多了?” 好吧,一点都不委婉,但是真的太多了,而且看哥哥这一趟趟的架势,很明显还有更多没收拾…… 她只是跟爸爸去旅游两三天,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了。 北煜顺着妹妹手指都方向看了看,也有点惊讶:自己不知不觉怎么收拾了快四个行李箱了? 明明也没有装什么啊,就是奶粉,奶瓶,每天搭配好的衣服,帽子鞋子袜子,还有一些玩具和书,最后就是一点妹妹喜欢吃的小零食…… 北煜不禁皱眉:“怎么这箱子这么不禁装?” 北玺:“……” 小姑娘无奈地笑着,从床边跪坐着扑进哥哥怀里,“哥哥,真的有点多啦” 于是来来回回收拾了好久的几个大箱子又全部在地上敞开,北玺站在旁边说,北煜就按照妹妹的指示往外捡。 等北奶奶做完教案上来准备帮孙女收拾行李都时候,一推开门还以为自己家被外星人入侵了。 满地乱糟糟的衣服和奇奇怪怪的玩具,从床边蔓延到门口,让她老人家踏进来的那只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落。 最后还是在隔壁换衣间的一大堆衣服里把被埋住了也依然在争执要不要带很多衣服的两兄妹给挖了出来…… 北奶奶看着懵懵然的两个小家伙,忍不住一人敲了一下额头,好笑的把他们从乱糟糟的垃圾窝窝里撵出去。 北玺和哥哥站在门口,都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彼此的小乞丐模样,不一会儿又都忍不住笑作一团。 原本还偷偷关注着门外怕他们打起来的北奶奶:“……” 当天晚上,北煜是抱着妹妹睡的。 等到了第二天,行李都装车上了,北煜看着车里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妹妹,心里就更舍不得了。 但又没忍心吵着她,只能站在家门口眼巴巴看着车子远去。 北奶奶喊了他好久让他也赶紧和爷爷出发,北煜都一直没动静,就站在外面,一直目送着车子从山路上消失,活生生一个忘妹石。 自北玺出生以后,因为她的身体原因,一家人基本没有出去旅游过,虽然除了北玺以外的家人每隔几天就要到处飞,那也是为了公事,哪有闲心观赏沿途景致。 而现在,北玺已经四岁多了,她的情况也基本稳定,北栎也专门咨询过医生,北玺是能够出门多看看的,只要备上急救药做好各种准备措施,那基本没有其他问题了,她也不会有危险。 所以,北栎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开始计划这次旅行了。 当然,北玺的心脏病让她不能坐飞机,于是选择了稍慢一点但对她而言更安全的高铁,一路上看看窗外掠过的风景,对北玺这个从出生就没出过远门的小土包子而言,也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了。 “宝贝现在还坐不了飞机,以后等你身体好了,爸爸就带你坐飞机到天空的云朵上去看风景。”北栎抱着女儿,许下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实现的诺言。 北玺将目光从窗外不断飞掠后退的风景上收回来,窝在爸爸怀里,软声应着好。 其实她早不知在云朵上看了多少年岁的风景了,她并不好奇俯瞰的风景。 神明所行之处,风会温柔的将祂托起,云会乖顺地匍匐在祂脚下,潮湿的泥土会变成平坦的路,路过的飞鸟会化作祂的翅膀。 世间万物都会用自己的方式为祂铺路让行,为她冠冕跪拜。 只是祂很少趴在云上低头看下方的世界。 祂更喜欢赤足触及地面,一步步行走,感受着脚下土地的宽厚,感知着这片土地所承载着的繁繁碌碌的生灵们。 这次旅行的目的地并不算太远,坐动车只需要半天时间。 北栎原本以为女儿会一路睡过去的,结果刚上车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叫陆梨的小朋友在跟女儿打视频电话。 还是一如既往的北玺式聊天,那边那个小姑娘不停地说,这边闺女认真安静地听,偶尔点头附和几句,那边的小姑娘就说得更起劲儿了。 北栎下意识计算了一下时间,四十多分钟。 也就是说从接通到挂断,除了女儿偶尔的附和,那个小姑娘一直不停地说了半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挂断了,北栎拧开水还没来得及喂给女儿喝,她的手机又响了。 北栎:“……” 他终于隐约明白为什么家长群里那些家长们为什么总怀疑他们家孩子是不是四五岁就玩手机上瘾了,因为小朋友们总是喜欢抱着手机一个人叽里咕噜的聊天,之前还讨论过原因,现在看来…… 老父亲看着业务格外繁忙的闺女,又一次感受到了曾经离院时看着手机消息99+的复杂心情。 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社交技巧吗? 大抵是北玺的消息来的太过频繁了,又可能是她回消息的速度比乌龟还要慢,当她低头慢吞吞在手机上用九键一个一个戳字的时候,她座位的靠背后面探出来一只脑袋。 然后又多出来一只手,轻轻戳了戳她的头顶。 对面的北十七盯着那只手,按下了心里一瞬间升起的数十例动车抢劫案和保护方式。 “喂,你这么慢,等回完这些消息天都黑了,为什么不发语音啊?”脑袋好奇地讲话了。 有小妖在,北玺倒没有被他突兀的动作吓到,闻言只是认真解释:“我在教汤圆儿写拼音。” 拼音? 穆迟尧好奇地扒拉着椅背努力探头,果然看到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根本不是什么有来有往的汉字,而是一行拼音一行汉字…… 穆迟尧缓缓瞪大眼:“……现在的小不点儿学习都已经这么内卷了吗?聊天打字也能变成学习?” 北玺这时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说别人是小不点儿,但他也还只是个七八岁的人类幼崽。 然而她一回头,穆迟尧就傻了。 这个小妹妹……长得有一丢丢乖诶? 诶嘿,谈话的兴致这不就上来了吗? 穆迟尧更努力地扒拉着椅背了,一会儿问北玺几岁,一会儿问她有没有读书,一会儿又问她这一趟是去哪儿。 在得知她是去蜀地旅游的时候,眼睛bulg一下就亮了,兴匆匆地跟她说他也是要去蜀地的。 “本来要坐飞机的,结果我经纪人说那边机场有收到消息的粉丝蹲守,我就懒得坐飞机了,干脆选了高铁,他们肯定怎么都没想到我会从火车站出去!” 第45章 泼猴 “粉丝?”北玺愣了愣,伸手指向对面端着碗埋头嗦粉的北十八,“是这个吗?” 北十八:“……吸溜!” 穆迟尧:“……” “不是!不是吃的粉丝!”穆迟尧都为这个小妹妹的脑回路惊呆了,慌忙道:“我说的粉丝是人!” 北玺仰头默默地看着他,良久,格外认真地告诉他:“我今年读中班了。” 所以已经不是没读书的小朋友了,你别欺负我没文化。 旁听的北栎:“噗!” 老父亲被女儿抿着嘴一脸认真谴责的小模样逗笑,摸摸她的头,帮忙解释:“他说的粉丝,是喜欢他的人组成的一个小团体。” “没错,喜欢我的人太多了,还有好多私生,我只能偷偷来坐高铁了。”穆迟尧装模作样的苦恼叹气。 然而北玺完全听不懂他暗戳戳的炫耀,再度抓错了重点:“私生又是什么?” 穆迟尧:“……” 看着北玺完全茫然不做作的表情,穆迟尧无奈地抹了一把脸,终于放弃了小朋友式的炫耀,转而跟她聊起其它话题。 等到下车的时候,穆迟尧几度欲言又止,想要问小妹妹要个联系方式,以后可以当好朋友,但又不太好意思。 主要是北玺跟他聊到一半儿就睡着了,现在下车都在北栎怀里窝着,旁边还跟了两个大汉保镖,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穆迟尧小朋友最后只能捏着手机眼巴巴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 峨眉山脚下。 “爸爸,为什么他们都让我们带根棍子再上山?” 北玺边问,边好奇打量每一个游客,发现他们真的几乎是人手一棍。 旁边路过的一个小姐姐正好听到她的问题,指了指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被扯到拉链都滑丝了的衣服,好心提醒道:“小朋友,上山一定要注意安全,这山上的猴子全是泼猴,一点儿都不懂礼貌。” 她走出去几步,又咬着牙回头重重提醒:“还有小心千万不要在它们面前吃东西!” 说完就气势汹汹地拎着棍子又上山了,走的稍远一点,北玺还能听到她压抑着愤怒地嘀咕:“妈的一群疯猴子,我还就咽不下这口气了,姑奶奶我今天非要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北玺:“……” 听起来满满的都是杀气啊。 “爸爸”北玺揪揪爸爸的袖子,真心建议道:“我们也买几根棍子吧。” 虽然这样一来,总让人觉得这趟好像不是上山去看猴的…… 北栎和几个保镖对视一眼,深以为然。 于是一人拎着根棍子气势汹汹地就上山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旅游旺季,一路上山,除了走路,就光顾着看人头了…… 更别说遇到什么猴子了。 直到一路登上山顶。 北栎给女儿拍照的时候,一只毛手手就悄摸摸地抓住了他的衣摆。 北玺和北十七他们还没来得及提醒,那只手就咻的一下缩了回去,下一秒,一个影子从北栎背后蹿出来,径直扑向不远处站着的北玺。 “玺儿!!” 北栎吓得瞳孔紧缩,呼吸在一瞬间停滞。 因为在拍照,所以北十七北十八就站得比较远,现在变故陡生,他们只来得及举起手里的棍子冲过去。 然而等他们心慌地冲到她面前,那只小猴子正窝在北玺怀里不断调整舒服的姿势,毛爪爪乖巧地搭在她肩膀上,享受的眼神都有点恍惚了。 场面一时从兵荒马乱变成了面面相觑。 北玺动作熟练地捞起小猴子的爪子朝他们晃了晃,眯眼笑着安抚他们:“没事的,它只是个小猴子。” 众人:“……” 这就显得我们好大惊小怪…… 北栎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陆陆续续多了好几只猴子在靠近。 一只接一只,四肢着地慢慢的将他们围拢,北栎和保镖不得不往后退,把北玺保护在最中间。 旁边来往的游客看到这一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远远站着举起手机就拍。 也有人跟景区打电话,嚷嚷着他们的猴子是不是成精了,都会用计策来猴多欺负人少了。 北玺站在爸爸身后,摸了摸怀里的小猴子,踮脚拍拍爸爸的衣服:“爸爸,你们不要举棍子。” 举起武器通常会被它们认为是准备发起攻击。 北玺倒是知道现在这个局面,多半是自己刚才在山下用神识探知的时候被它们察觉到了,才会满山都聚集到山顶来等自己。 “它们是来找我的。” 她提醒爸爸:“就跟我们家后山的那些小动物一样,没有恶意的。” 被她这么一提醒,再看看眼前的局面,北十七北十八也觉得多少有点眼熟…… 他们缓缓放下手中的棍子,试探着往外走了半步,这群猴子果然对他们无动于衷,反而全都乖乖地蹲坐在旁边看着北玺。 北栎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保镖退远了点儿。 毕竟照这个架势来看,这些猴子是不会伤害女儿了,但会不会趁机伤害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还是一群保护动物……打不得。 他们一走开,果然后面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猴子,全都喔喔叫着把北玺围在中间。 有的猴子想要爬到她身上去,但无奈它们太大只了,一个个直立起来比北玺还高…… 一只猴子不甘心地想了半天,伸手把旁边一只母猴怀里的小猴子抱出来塞北玺怀里。 北玺:“……” 两只了,好重! 旁边原本等着人猴大战的游客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着堪称和谐温馨的一幕,彻底懵了。 “这……什么情况?刚刚那只猴子还他妈跟梁山好汉似的抢劫我呢,这会儿在人家小朋友面前装什么柔弱啊!?”一个男人不敢置信地指着一只蹲在北玺面前被她摸摸头的猴子,气得声音都快劈叉了。 感情现在不光是人,连猴子都有两副面孔了?? “……别提了,就那小姑娘怀里那只,看到没?”一个女孩子咬牙切齿地指着那第一只冲出来的小猴子,恨恨道:“就是它抢了我包里的饼干还不够,趁我坐那儿休息,它连包都给我偷没了!!” 旁边人:“……” 这对比,真是又惨又好笑。 “那小姑娘长得好俊俏,隔这么远看,都跟个瓷娃娃一样,又白净又乖巧,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乖的女娃娃!”旁边有人用川话感叹着,手里拍照的动作也一直没停过。 然而被他们讨论的北玺这会儿已经寸步难行,她无奈地朝这些猴子们抬手:“一个个来,别挤了……” 猴子们也不懂为什么人类不长八只手,那样它们就不用连想要被摸摸头都得排队了。 “……” 猴子们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说它们今天的战利品,还有的已经跑回去抱了一大堆香蕉苹果啥的放在北玺脚边,甚至有一只猴子站起来想给她头上抓抓毛儿。 北玺:“……” 围观群众:“……” 好家伙,那不是我被偷的包吗?那瓶刚买来没开封的水真不是从我那儿抢去的吗?还有那个……人小孩儿不抽烟!知不知道我是存了多少私房钱才买来过过嘴瘾的?! “合着这是拿我们的东西,借花献娃去了?这群猴子还要不要脸了!?”有人撸起袖子就想冲,然而看看那乌泱泱一大堆猴,脚还没迈出去就怂唧唧的表演了个原地踏步。 这特么全峨眉山的猴儿都在这儿了吧?这么大阵仗,景区管理人员咋还没来? 景区的工作人员其实早就到了,但他看着……也谜啊。 北栎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皱了皱眉,隔着乌泱泱的猴子们问北玺:“玺儿,有没有办法让它们别围着了?我们已经挡了其他游客们的路了。” 其他游客:别啊,我们还没看够呢! 北玺摸完最后一只,把怀里抱着自己脖子的小猴子轻轻放到它妈妈背上,拍拍头:“好啦,都散了吧,我要下山了。” 于是众人就发现猴子们乖乖跑到围栏里面去了,一只只都扒拉着木栏杆看着她不愿意走远。 ……这还是峨眉山著名的泼猴吗?? “这些要带上吗?”北十七指着北玺身边一大堆东西。 旁边有工作人员走过来礼貌道:“您好,请问这地上的东西我们能带走吗?很多都是游客遗失的物品,我们景区等会儿会用广播通知失物招领。” “当然可以。”北栎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闺女,不敢再把她往地上放了。 万一旁边那些猴子们跟他抢娃…… “太感谢您了,至于这些水果,我们先打扫走了,等下山的时候,景区会为你们准备更新鲜的送给你们。” 工作人员说完,手机又响了,接起来听了几句后,有点为难地看向北栎。 或者说是看向他怀里的北玺。 “那个……”他犹豫着上前,有点尴尬地解释道:“我们景区的负责人刚刚跟我通话,说是网上已经有很多游客发布了刚才小姑娘和猴子们互动的视频。” “负责人想让我问问您,我们景区能不能花钱向您购买一下视频,当作景区宣传资料?” 第46章 玺吹 山下,景区办公室。 负责人看着屏幕里的画面,手指不断在桌面敲点着,不怎么耐心地等待刚刚那通电话的后续。 网上短短十几分钟里已经流出了许多视频,名字更是起的千奇百怪。 《惊!峨眉山泼猴竟聚众对小朋友做出这种事!》 《峨眉山猴子和小姑娘互动,点进视频直击现场!》 《举报,峨眉山的猴子聚众成精!!》 《三岁幼童竟对猴子们做出这种事!》 《…………》 负责人眼睛每扫过一次“泼猴”之类的字眼,眉心就要狠狠跳一下。 “什么泼猴!我们山上的猴子只是丑了点儿,性格稍微霸道点儿,尾巴短了点儿,爱跟游客友好互动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高的骂名啊!” 他恨恨地自言自语,语气还有点儿酸:“那我也想养猴中贵族的金丝猴,但峨眉山它只有这种猴儿啊!总不能带着猴子去搞个联谊结个亲吧……” 虽然很不喜欢那些标题党,但是点进去后,他看视频倒是看得起劲儿。 这视频里的小姑娘长得真好,和猴子们的互动也很温馨,一旦传播到网上,肯定会引起一波关注的,到时候也能替峨眉山猴子们洗白一波名声。 更何况现在正值五一假期,到时候肯定能吸引来更多的游客,让整个景区的经济蓬勃发展! 正美滋滋的幻想着,手机就响了,听到工作人员说很快带那个小姑娘和她家长下山谈合同后,负责人眉开眼笑地挂了电话。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五一假期里源源不断的客流量了! 北栎同意这件事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去思考,主要是山上这么多游客,他们几乎都拍了照录了视频,不知道有多少流到了网上。 景区既然要用,还愿意给报酬,他就干脆顺其自然的应了。 “这也算是我们玺儿挣的第一桶金了。”他边说,边摸摸闺女被猴子扒拉的乱糟糟的头发。 北玺:“会给我很多钱吗?” “应该不多。”北栎想了想,说出一个数:“大概只有几千块钱吧。” 几千块钱能买什么? 北玺不知道,她对这个世界的金钱物价没有多少了解,连商店都没怎么去过,只有手机钱包里的一串数字。 一路被猴子们护送着下了山,北玺趴在爸爸肩膀上,笑眼弯弯的和它们挥手告别。 又去找负责人谈了价格签了合同,北玺最后上车去酒店的时候,车后座堆满了各种水果和零食。 “困了就先睡一会儿,我们要去另外一个市区的酒店,有点远。” 北栎俯身给女儿扣好安全带,余光扫到后座一袋又一袋堆得满满当当的水果,还没吃就觉得撑得慌了。 等北玺一觉睡到酒店,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换上哥哥搭好的衣服,被爸爸牵着手逛街吃晚饭。 到了夜里,北玺蜷缩着躺在爸爸臂弯里,侧身安静地看着窗外夜空中密布的繁星,慢慢闭上眼。 暮色四合,真是网友们快乐吃瓜的时光。 今天原本是没什么瓜的,各家粉吹各家哥哥姐姐,谁也没塌房。 但……网络这个地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正当吃瓜网友们有点无聊地啃着关于徐卿卿澄清和新剧开播小半月,演技到位的旧瓜时,徐卿卿就开始自觉的给他们放新瓜了。 徐卿卿v:转发视频/浮生:《惊!峨眉山泼猴竟……》 看到这条转发动态的时候,她家重新凝聚起来的粉丝和路人以及黑子们,第一反应都格外相似。 粉丝:??? 路上:??? 黑子:??? 不是,现在的女艺人都怎么了?上网冲浪竟然就为了看猴儿?还是这种震惊体的标题党。 这也能上当点进去?点进去看了不说,竟然还大胆转发?! 感觉自己对明星的滤镜碎掉了…… 粉丝们闭着眼睛点进去。 不点能怎么办呢,作为粉丝,就算是正主的特殊爱好是看猴儿,那他们也得跟着一起看呀…… 视频开头有点抖,收录进来的声音乱糟糟的,但很快就稳定了。 网友们原本以为就是几只猴子,结果当镜头一转,密密麻麻乌乌泱泱数百只猴子一起出现的场面让他们逐渐瞪大双眼。 这莫不是遇上了猴群开会? 拍摄的人可能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段,镜头拉近后画面也更清晰了,这才发现猴群中竟然站着一个穿黑白背带裙的小姑娘。 这场面乍一看,简直堪比丧尸围城,让人不禁替那个被猴群包围的小妹妹提心吊胆。 但仔细看,她却并没有哭闹害怕,反而是她身边的猴子们,被她说了一句什么后,就跟人一样推推搡搡的在她跟前排起了队。 小朋友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猴子,肩膀上也蹲坐着一只,她自己则抬着手,笑容可爱温柔地摸摸身上猴子的毛毛头。 它们排起长队,一只接一只的被小姑娘摸摸头,然后又有序地蹲坐在她身后,微仰着头专注地盯着她。 明明是网友们口中年度最令人讨厌的猴群,明明对游客个个呲牙咧嘴凶狠霸道,这个视频里却一个个乖的跟背手手坐端端的小学生一样。 乖乖的被摸头,乖乖地排队,乖乖地窝在小朋友怀里玩自己的小毛手…… 竟然还飞奔着抱来一堆又一堆水果零食投喂小姑娘! 视频里还能听到旁边其他游客们气急败坏的骂这群猴子双标,让看视频的人一边被逗笑,一边又忍不住感叹这一幕的神奇和美好。 有人跟着惊叹。 [众所周知,视频是不能p图的,所以……] [我已经买好机票了,明天就去会会这群性格大变的泼猴!] 也有人眯着眼若有所思。 [我想,我似乎知道卿卿为什么要转发这条视频了。] [楼上的,对个暗号:光?] [暗号对上了!我就说这个小朋友怎么越看越眼熟!] [啊啊啊啊真的是我心心念念一年都忘不了的小姑娘!!即便是隔着一群猴,我也一眼就能认出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就知道,只要我一直蹲守徐卿卿,有生之年一定有机会再看到这个小宝贝的!] 也有人认出来后,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视频还没怎么发酵吧,卿卿难不成往自己手机里装了雷达?] [嘶!如果这都不算爱……] [有一说一,徐卿卿真的没有拿什么网瘾少女人设吗?博主中午才发的,徐卿卿从犄角旮旯里都能挖出来这条视频?] 十分钟后,徐卿卿在对暗号那条评论下面点了赞。 然而这都不算什么。 因为就在半个小时后,徐卿卿这条转发微博,竟然再次被转发。 这次是近两年里被称作国民弟弟的穆迟尧,他的话题度可比徐卿卿高多了,账号下面也全是妈妈粉姐姐粉,粉丝粘度惊人的高。 穆迟尧v:[转发视频]原来是这个小妹妹/徐卿卿v:转发视频/浮生:…… 于是这条震惊体的视频彻底火出圈了,还有闲得睡不着的网友翻出一年前武协里那条视频,短短几个小时,就将两个视频一起送上了热搜。 陆菱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淡定地挑眉,编辑信息,发送。 陆菱:北煜,你妹妹又上热搜了。 那头没人回,她也不在意,拿着手机就去找自个儿妹妹了。 短短一年,她原本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凶残小疯子妹妹,现在已经成功变身为一名专业的玺吹人士了。 天天回家,嘴里永远都是: 今天玺儿妹妹…… 明天要跟玺儿妹妹…… 玺儿妹妹早上说…… 十句话里九句都是玺儿妹妹,剩下一句还得来个夸奖式总结。 搞得他们现在全家每天脑子里都是玺儿妹妹……比传.销洗.脑还可怕。 晃晃脑子,刚把脑袋里的玺儿妹妹甩出去,陆菱就听到妹妹的惊呼:“哇!玺儿妹妹竟然有这么多猴子!姐姐,我也想跟玺儿一起去旅游!!” 陆菱:“……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一觉睡到自然醒,北玺缩在爸爸怀里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来。 “爸爸,早” 软软糯糯说完,又迷迷糊糊歪着身子倒了回去。 北栎被女儿可爱的小模样逗得失笑,起身把怀里的小人儿捞起来,亲亲小脸儿:“早安,今天我们去另一个景区玩儿。” 洗漱好,下楼吃过早饭,北玺抱着哥哥给搭的小帽子,坐在车里继续睡。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几度上了热搜,更不知道景区那边多了一大群惨遭猴子抢劫的可怜游客。 “熊猫?”北玺看着景区门口的字,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的黑白熊猫雕塑上。 “十七叔叔,里面有很多这种动物吗?”北玺趴在爸爸肩膀上,问走在后面的北十七。 “对,不光是有熊猫,还有其它很多种类的动物,孔雀,大象长颈鹿之类的。”北十七说着就准备过去排队买票。 刚走一步,就被小姑娘眼疾手快地揪住了肩膀上的衣服。 脚步一停,他诧异问道:“怎么啦?” 北玺看了看人头涌动的入口,微微蹙眉,慢声道:“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儿吧?不要进这里面了。” 几人都有点错愕。 在他们询问的目光中,北玺略苦恼地叹气:“我怕我进去之后,里面的小动物们……也会像昨天山上的猴子们一样。” 她倒是无所谓,但是这么多游客,万一引起骚乱,景区肯定会很棘手的。 北栎:“……” 回想一下昨天被几百只猴子包围的场景,几人瞬间被说服,甚至有点后怕。 这动物园里面可不只有猴子…… 第47章 被偶遇 虽然古人有句话叫“来都来了”,但为了彼此的生命安全,北栎还是只牵着女儿在周边逛了逛,买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熊猫玩偶,成功让熊猫一家在车里五世同堂。 五一假期,不管是哪个景点都全是游客,所幸现在刚到五月,天气不冷不热,即便是一路拥挤也勉强能够忍受。 但北玺不能够长时间的坐车,坐在车里不能开窗被风直吹,所以就算是靠着空调和换风系统,她也不能够在行驶的车辆内呼吸太久,必须在感到不适之前就停下缓一会儿才行。 等到离开拥堵的路段,北栎摸了摸女儿有点汗湿的额头,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帮她顺着呼吸。 北玺侧头趴在爸爸怀里,闭着眼缓慢地做着深呼吸,脸色有些发白。 她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即便是用力呼吸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北栎逐渐停了抚背的动作,不敢再碰她。 小姑娘太过幼小羸弱了,脸上早已失了血色,脆弱的仿佛只要轻轻碰一下,就整个碎掉了一样。 “玺儿乖,慢慢呼吸,不要急……” 北栎半抱着女儿,将药丸压在她舌根下面,用语言引导着她的呼吸,自己的心脏却慢慢揪起,被刺得生疼。 北玺不得不用脑域空间内稀薄的信仰之力维持心脏处的供血供氧,但心脏是全身最重要的支撑点之一,每一次跳动都耗费着大量信仰之力。 “陛下,您自己用吧,小妖不在里面修炼了,我……化不化形都没有关系。”药灵慌乱地绕着她细瘦的手腕,轻声哀求着:“您先别管我了。” 北玺已经分不出心神回答它的话,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着心脏处的抽痛,她死死攥着爸爸的衣服,不得不将信仰之力往心脏里填补。 丝丝缕缕看不见的温和白雾在心脏处汇聚,她缓缓松开用力到泛白的手指,脱力的将额头抵在爸爸胸膛上,随着心脏的微弱跳动缓慢呼吸着。 “陛下,您好些了吗?”小妖心疼地碰了碰她垂下的惨白指尖。 北玺无声点头,安静感受着心脏处绵延的疼痛慢慢被抽离,缓缓松开紧抿的唇。 “玺儿,还疼吗?”北栎低头和女儿的额头抵在一起,沾上她额头处细密的冷汗。 “……不疼了。”北玺慢慢睁开眼,轻声道:“爸爸别怕,我不疼了。” “我想睡一会儿。” 她抬眼,眼尾和眼白处都泛着被泪水染湿的红,半垂着眼睑,满是无力的疲惫。 “睡吧,爸爸陪着你。”北栎拍拍女儿的背,在她闭眼后,将她平放在铺了厚毯的车座上。 北玺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这是她第一次做梦。 梦里那个被自己带在身边教养了一个又一个轮回的小姑娘,红着眼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抛下她独自离开。 “我一定会找到您的!”她满身血迹地跪在雨中,哭得声嘶力竭。 画面一转,又变成她胆怯地藏在自己身后,眼巴巴看着别的孩童围在一起玩闹,眼里写满了渴望。 “想去玩儿吗?” “……小一不想。”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撒谎了?” “…………” “去吧,我不会丢下你偷偷离开的,我就在这里等你。” 扎着童髻的小姑娘即便是玩耍,也总要时不时回头看向她,确认她还站在原地后,才又偷偷松口气继续玩儿。 垂垂老矣的妇人躺在床榻之上,眼神已经空茫涣散,却还是一如幼时那般,伸出手轻轻地揪住她的衣袖,苍老缓慢的声音藏着不舍和眷恋。 “陛下,我真的只是睡一觉醒来,就能够再见到你了吗?” “嗯,我从未骗过你。” “那……陛下您要早点叫醒我,土里面又黑又冷,我不喜欢睡在里面,也怕不小心睡太久,您就将我忘了。” “好,你睡吧,我会早点叫醒你,不会忘记的。” 随着她温软的声音落下,老妇终于安心地合上眼,手指失去力气,顺着她的衣袖下滑,无力地半垂在床沿。 “陛下,神明会死亡吗?还是只会陷入沉睡?” “陛下,他们为什么要叫我殿下?我不想听老头儿念书了,瞌睡的时候还把头撞了,您帮我吹吹好不好?” “陛下……您准备睡多久呢?睡醒后会不会早已把我忘了?” “骗子,明明说只是睡一觉的……我就算被碾碎魂魄,也绝对不会任您抛弃的!” 北玺脱离梦境,慢慢睁开眼,但女孩儿哀哀泣泣的哭声,决绝果断的誓言,还依然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回响。 揉了揉眉心,北玺从座位上坐起来,抱着身上滑落的外套,垂眼安静地发呆。 北栎抱着像是还没睡醒的女儿,手指拂过她的发丝,“玺儿,还难受吗?” 北玺摇头,说话的时候嗓音微哑:“爸爸,我有点饿了……” 这附近没有什么太大的饭店,倒是有一处古镇,这里游客虽然也很多,但环境算得上清幽,北栎便抱着女儿往里走。 “我们先进去找个地方吃饭,吃了饭就在这里面逛一逛好不好?” “嗯。” 可能是因为之前疼痛的煎熬太耗费心力,即便是睡一觉起来,北玺也不太提的起精神,眉目间带着倦意,一小段路程,她一直靠在爸爸怀里垂着眼,眸子里空荡荡的,像是这世间什么人和事都装不进去。 北栎心疼女儿,便也不挑什么,找了家干净的饭馆走进去,问服务员要了杯温水喂给女儿。 手背贴着小姑娘的额头,确定她体温还算正常后,让她趴在自己怀里,轻轻的给她抚背。 “下次我们不坐很远的车了,都是爸爸不好,没有考虑到我们宝贝的身体……” 北栎闭上眼,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可能是心疼,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害怕,或许还有别的情绪蜂拥着混杂在一起,让他心底一阵阵地发苦。 “爸爸很好。” 北玺偏头贴了贴爸爸的脸,勉力弯眼笑了笑。 她并不想让爸爸和北十七北十八一直用那种小心翼翼担忧的目光看着她,缓了缓不知为什么有些低落的情绪,倒也慢慢打起了精神。 等到吃完饭,她终于被这个古镇吸引了注意力,安静的四处打量着,还准备用昨天自己挣的第一桶金买一些纪念品带回家给家里人和同学们当小礼物。 众所周知,景区里的东西总是贵的离谱,但北玺也不懂什么物价,更不懂砍价,看中一个喜欢的,店主说是多少她就乖乖地给钱,给完后接过自己花钱买的东西还要软声说一句谢谢。 试问谁会不喜欢声音软糯糯的,乖巧又懂礼貌,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也眸光浅浅的小朋友呢? 但也许是还未彻底从之前的疼痛和情绪中抽离,她虽然笑着,眼底却比往日多了分清冷。 即便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那些喜爱她夸奖她的人都下意识没有靠近她。 只会多给她一份添头,多搭一件小饰品,又或者是用比卖价便宜许多的价钱半卖半送的表达自己的善意。 “先生,跟着我们的游客越来越多了。”北十八上前一步,挡在北玺的另一侧,皱眉不着痕迹地打量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对准他们举起手机的游客。 北栎牵着女儿停下脚步,四周举着手机的游客们也跟着停下脚步。 他心情并不算好,冷冽的目光径直落在最靠近自己的一个人女生身上,冷声问:“你在干什么?” “啊!”女生像是被他吓到了,猛地回神收回手机,仰头看到他过分出色的外貌又忍不住羞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对、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你们,太激动了所以……” 她越说越心虚,有点纠结地坦白:“那个……我没有拍到你们,我只拍了小朋友,要是你们介意的话,我现在就把视频删掉,真的很抱歉!” 虽然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但的确是她先做错了,女孩子背在背后的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直接闹了个大红脸,窘迫的眼睛里都起雾了。 北栎抬眼看向其他同样讪讪偷藏手机的人,眉心微拧:“不必了。” 所谓法不责众,他就算是让她删掉,可这里这么多人都在拍,难道还真要拦着他们一个个把手机格式化吗? 不过他也不准备再让女儿在这儿被这群人围着当小动物观看了。 然而就在他俯身弯腰准备抱起女儿离开时,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当着无数人的面,径直地朝他跪下。 他手里还端着一个脏兮兮的钢碗,放在北栎脚边时发出当啷的清脆响声。 第48章 买命钱 在众人哗然的时候,这个人突然朝北栎重重地磕头。 “老板行行好,好人一生平安……” 他不断地磕头,嘴里念叨着吉祥话,却是不着痕迹就堵了北栎前行的路。 北栎在他冲过来的时候就下意识挡在了女儿身前,北十七北十八顾及着四周全是举着手机拍照的人,只能皱着眉将他挡在外面,不让他有机会靠近北玺。 北玺站在爸爸身后,偏身静静地打量这个人。 是个乞丐,或者说是流浪汉会相对现代化一点。 他屈膝俯跪在地上,磕头时脊背隆起,脏污破烂的体恤衫宽大地挂在他瘦骨嶙峋的骨架上,隐约能窥见手臂身上许多处被拳打脚踢后留下的淤青和其它溃烂的伤口。 他很脏,从打结的一缕缕油渍头发,到脚上那双早已看不出颜色的,不知道从哪堆垃圾里翻出来的别人丢弃的破烂拖鞋……浑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身上更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让人忍不住皱眉,只想嫌恶地避开几米远。 至少,原本围在北玺周围的那些人都齐齐捂着口鼻连连后退,在乞丐和北玺附近空出了一个直径至少两米的空地。 这种乞儿北玺是熟悉的,启天的人族有,启天其它种族也有,多是处于种族最底层的幼崽或老者。他们被排挤孤立后没有任何生存技能,只能偷盗或是捡拾别人吃剩下后的残羹垃圾。 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在这个世界遇上了相似的人。 只是面前这个乞儿,年龄并不幼小,更算不上老者,虽然看不清面相,但观察骨龄也能看出他应该才二十三四岁左右。 这样有手有脚身无残疾的青年……怎么会在这里毫无尊严地跪地乞讨? “这位先生,求求你了,给我些钱吧,求求你们好心人了,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了……” 他跪坐在地上,碗在北栎脚边,自己也捧着手抬高,求北栎给他拿点钱。 这时候北玺才看清他那张藏在凌乱发丝后面的,满是污垢的脸。 唯一算得上干净的眼睛,眼神麻木里藏着算计,明明才二十几岁,却仿佛已经垂垂老矣,满眼都矛盾地写着认命和想活。 北栎不是一个没心没肺铁石心肠的人,他在路边看到乞讨的老人和小孩儿,或者是那种真的没有生存能力不得不乞讨的残疾人,都会进行救助。 北家家大业大,名下更有好几家慈善机构,专门有针对性地收留救助不同的困难人群。 但北栎打量了地上捧着手乞讨的男人一眼,冷漠地抱着女儿从侧面绕开。 有手有脚又身无残疾,做什么都能活得下去,他不想滥用自己的善心。 乞丐先是被北栎漠然的眼神吓到,看到他们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竟然毫无尊严的用膝盖磨着地面爬到北栎前面,然后伸手拽住了北栎的裤脚。 北栎猛地顿住脚步,低头,森冷地注视着裤脚上那只脏污的手。 “老板,老板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快要饿死了……求您发发善心,让我吃顿饱饭吧!” 他爬过来,又开始磕头,嘴里哀求的话却已经变成了另一种话术。 “老板您女儿这么可爱,您就当给孩子积个阴德,给我点儿钱,我一定求菩萨保佑你们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殊不知这句话却一下子戳中北栎心中的隐痛,他本就沉凝的面色愈发冰冷,稍一用力甩开乞丐的手,浑身仿佛裹挟着冰霜,既彻骨的寒,又带着冰锥的锋锐。 围观群众因为他一而再的拒绝,不由响起一阵嘘声,混杂在一起后,入耳的话难听至极,却又让人分不清他们是在嘲讽乞丐不知好歹,还是在咒骂有钱人的高高在上没有良知。 又或者,只是在骂北栎的时候,顺口吐槽了一句乞丐而已。 北栎抱着女儿,笔直地站在原地,听着那些尖酸刻薄不堪入耳的指责挤兑,冷漠的目光一寸寸扫视过那些举着手机议论纷纷的人群。 直到那些挑衅责怪的声音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轻,最后消失匿迹,四周几乎陷入诡异地死寂。 当身边彻底安静下来后,北栎这才看向已经站起来的乞丐,眼中情绪翻涌,风暴将至。 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悄悄后退,脸上居然出现了对北栎的畏惧,目光闪烁着想要重新逃进人群,却被北十七北十八无声地挡住了退路。 北栎走到他面前,垂眼问他:“你想要多少钱?” 乞丐瑟缩着肩膀,明明惧怕着,却又被这句话吊着贪欲,咽了咽口水,试探着说:“我、我只要您给我一点钱就行了,不要多了,十……不,一万!一万就够了!” “您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大老板,一万块钱,对您来说应该只是小钱吧?我不要多了,只要一万。” 围观的人头上都不由冒出问号:“……??” 一万?还只要一万?你咋不去抢呢?! 我特么月薪才四五千呢,你跪一跪磕个头就要收一万?! 不是……现在乞丐这个行业已经这么容易暴富了吗? 北栎却并不诧异,只平静地点头,而后命令北十七北十八将乞丐拖下去。 “打断他两条腿腿,医药费和他后半辈子直到老死后所有的日常开销我都包了。” “是,先生。” 北栎每说一句,乞丐的眼睛就瞪大一分,最后眼看着北栎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要让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打断他腿的时候,终于慌了。 “我、你们这是在犯法!我不要你们的钱了!别碰我!!”他徒劳地挣扎,尽数被北十七北十八轻易压制。 当他和众人都眼睁睁看着北十七抬脚就要踹在他膝盖上,他忍不住闭眼绝望地大哭出声。 “十七,停下。” 独属于小朋友的声音软嫩的如天籁般响起,即使在乞丐的哭声和人群嘈杂的惊呼声中也格外清晰。 北十七几乎是下意识将脚偏移了方向,险险地擦过乞丐的腿弯,落在铺着青石板的路上。 一片寂静,所有人亲眼目睹那块厚重的石板咔嚓碎裂成许多块。 乞丐:“……” 围观群众:“……” 有人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不敢想象这一脚要是真落在乞丐腿上会怎么样。 大概……波棱盖儿都得碎成骨头渣渣吧? 北玺拍拍爸爸的手臂,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走到乞丐面前,她和他对视着,片刻后,竟然从兜里掏出湿巾来,垂着眼认真的帮他擦脸。 乞丐想躲,但他被北十八禁锢着坐在地上,刚才还因为北十七的一脚吓到腿软,一时间连扭头都忘记了。 但当湿润冰凉的纸巾触及皮肤时,他猝不及防惊得挣扎起来,“你干什么?!” 北玺没有理他。 只是在他脸上用完了一张又一张湿巾,一点一点的将他脸上那些污渍灰尘都擦掉。 然后在他和所有人都怔愣的时候,拿手机将他露出来的那张脸拍了下来。 发现她的动作后,乞丐呜咽慌乱地抬手捂脸,甚至试图用脏兮兮的手和袖子再次把自己的脸抹脏。 他躲避着镜头,躲避着人群好奇探究的目光,整个人瑟缩着蜷成一团,将脸死死埋在臂弯和膝盖组成的阴暗空间里。 仿佛只要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他的脸,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更不会……让心底早已掩埋的耻辱和尊严再度冒头。 “可是我已经拍下来了。”北玺平静地阐述事实。 乞丐蜷缩的身躯猛然僵硬,他背对着人群,抬头死死地盯着北玺,哑声愤怒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不要你们的钱了还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来羞辱我?!” 北玺收起手机,一字一句慢吞吞地揭穿他:“但刚才是你先跪在我们面前,也是你先爬过来拽住我爸爸的,所以本来就是你先向我们求救的不是吗?” 不等他辩驳什么,北玺抬手毫无芥蒂地触碰他那双被擦的干净的眼睛,“你眼睛里写满了想活,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小姑娘冰凉的指尖轻轻触及到眼皮,激得他半边身体都在发麻,不由自主地半闭着眼,呼吸都完全停滞下来,藏在胸腔里乱蹿着让心脏鼓噪狂跳。 北玺收回手,他立刻如蒙大赦地喘息,而后狼狈地垂首,红着眼眶不再作声。 像是又一次认命,似乎这次就算是北十七再要弄断他的腿,他也不会再有半分挣扎了。 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模样。 北玺抿了抿唇,从兜兜里掏出剩下的十几张纸币,一一数清后俯身塞到他手里。 乞丐愕然抬头,却撞进小姑娘澄澈明净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没有他见惯的嫌恶和同情,反而干干净净的,清晰倒映着他肮脏狼狈的身影。 “我没有一万块。”北玺垂眸看着他手里的钱,语气轻浅:“这些钱是我自己挣的,全部借给你,等以后你挣到很多钱的时候,记得要还给我。” “……你借我钱?”乞丐不明白她在想什么,眼神里更带着几分对她天真的嘲讽。 面前的小姑娘点头,认真地对他说:“这是借给你的救命钱,你要是想活下去,以后就记得还我的钱。” 换言之,要是想死,那就不用还钱了。 彼此都清楚,这笔钱不是什么施舍借贷,而是被用来暂时买下了他这条命。 直到肩膀的禁锢被松开,直到北玺趴在爸爸怀里走远,直到人群无趣地议论着逐渐散去……乞丐才靠墙坐在地上,抖着手一张张数清这份买命钱。 总共三千七百五十七元人民币。 他的这条贱命……有朝一日竟然也值这么多钱。 第49章 狼外婆 走出一段路,北栎甩开身后拍照的游客,把之前没给女儿戴的小帽子给她戴上。稍微再往下压一压,就轻易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只余小巧白皙的下巴,偏着头乖乖枕在他肩膀上。 他自己则拆了只口罩戴上。 本以为这样就足够低调了,但一路走过去,那些人是不再举着手机拍北玺了,却又纷纷悄眼打量着他,然后激动地扯着身边人小声惊呼着什么霸总本总。 北栎:“……” 有点听不懂了。 “爸爸,那个是什么?”北玺伸手指向一个小店。 北栎顺着看过去,扬了扬眉,“那叫,爸爸去买一个给你尝尝。” 抱着女儿走到那边去,北栎左挑右选给闺女买了个彩虹色的。 “宝贝舔一口试试。” 北玺仰头,一只手捂着头上的帽子,目光艰难的从帽檐下面望过去,蓬蓬松松地支在细长的木棍上,像小朋友用水彩轻抹出来的云朵,缤纷多彩,细看还能看到正在融化的细小糖粉。 把帽檐往上推了推,北玺凑近小心地舔了一口,细长柔软的糖丝就被融化在舌尖,化作一股不太浓郁但很香的甜味。 于是她又咬了一口,扯着拉长断裂的糖丝,小心地让它在嘴里融化成甜滋滋的味道。 “好甜,爸爸也吃”小姑娘眼眸晶亮,似乎之前的疼痛和失落都被这一口甜味给完全治愈了。 不仅好看,还好好吃! 虽然她只能吃几口,但也足够她开心起来了,心情很好地捏着光秃秃的木棍,抱着爸爸脖子,在他背后把木棍晃来晃去。 “可惜哥哥没有跟过来,不然他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 北玺正有点遗憾,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从这边带回京市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妹妹!玺儿小妹妹!!” 北玺诧异转身,在看到穆迟尧蹦跶着朝她招手的时候,眼中刚升起的惊喜又轻轻落了下去。 好巧,原来不是哥哥啊…… 穆迟尧小朋友穿越重重人海,终于艰难地挤到了北玺身边。 “……叔叔好!我是动车上和小妹妹聊天的穆迟尧。”他险险地停在北栎面前,礼貌地深深鞠躬。 实在是北栎和他身后两个保镖的压迫力太强,他不得不拿出对待老师般的礼貌。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北栎明了的将女儿从怀里放下来,让两个小朋友能够视线稍平等地对话交流。 “小妹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昨天看网上的消息,还以为你在峨眉山呢。” 穆迟尧双手撑在膝盖上,半蹲着迁就北玺小小的个头。 “我们今天来这边看熊猫,然后就到这里来了。”北玺回答了之后,目光落在穆迟尧奇怪的军绿色装扮上,好奇反问:“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是什么衣服?” “我在这边工作啊!”穆迟尧说起这个,有点神秘地扬眉:“小妹妹你猜猜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工作?? 北玺蹙眉打量着他和哥哥差不多的身高,有点愕然:“你是在当童工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穆迟尧经纪人刚找过来就听到这句话,吓得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穆迟尧也被问愣了,才八岁的小朋友满脸问号地看向经纪人:“我是童工吗?” 经纪人:“……按理来说,是的。” 话音落下,他看着两个小朋友满脸警惕悄悄后退的小动作,不由无奈扶额,赶忙解释道:“不是!我们是合法的,不是什么电视剧里给人□□工的……” 所以你们这一副看坏人的表情是已经准备要报警抓我了吗?! 穆迟尧在经纪人谴责的目光下眼神略飘移了一寸,故作正经地给北玺科普:“我不是童工,我是童星,就是演电视剧的小演员你知道吧?” 北玺:“……”我该知道吗? 穆迟尧:“……好吧,败给你了。” 他无奈叹气,牵着北玺就要带她去剧组看看。 经纪人都没来得及挡,两个小萝卜头就成功在人群中消失了,他只能靠北十七北十八来对自家小孩儿进行定位,匆匆跟了上去。 北玺被穆迟尧径直牵到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大院门前,扯起门口的阻隔带就往里钻。 一进门,就能看到院子周围凌乱地摆着许多她从未见过的道具,还有很多人随意地坐在石坎上,端着盒饭埋头吃得正香。 穆迟尧虽然还只是个八岁左右的小朋友,但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是比较有名的小童星了,至少比绝大部分十七八线的艺人咖位高得多。 因此他刚一牵着北玺走进来,就有剧组的人善意地笑问他从哪儿拐来个小朋友,问是不是他妈妈给他生的亲妹妹。 “不是,这个妹妹是我半路上遇到的。”穆迟尧随意解释了一句,就又带着北玺继续往里走。 走过前院,他自然而然抬脚跨进后院的门槛,往前走—— “玺儿妹妹?你怎么不过来?” 穆迟尧诧异回头,和门槛外面的北玺面面相觑。 他看看小妹妹,再看看只到自己腿弯,却比半个北玺还高的门槛,一瞬间恍然:“啊……我抱你过来吧,我以前没觉得这门槛这么高啊?” 他还挺疑惑,一脸无辜。 北玺:“……” 默默伸手,被穆迟尧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里面。 “迟尧,这小孩儿……你哪儿弄来的?”身后突然的询问声吓得穆迟尧一激灵,抬头看着导演,松了口气,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谁知人家压根儿没听,反而一直盯着北玺看,眼珠子都快黏在小姑娘身上了,目光跟红外线一样上上下下把北玺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遍,接着自顾自满意地点头。 “是个好苗子啊,五官底子太好了!”他点头,极为认可地称赞。 北玺疑惑小心地后退了一步,半藏在穆迟尧身后,不明白这个人族想干什么。 穆迟尧倒是听懂了,但他挠了挠头,有点犹豫地说:“可玺儿妹妹又不是小演员……” 再好,和您有什么关系呢? 后面那句没敢说,但眼神里明明白白都表达着这个意思。 汪沂:“……” 小子,扎心了! 大概是为了在两个小朋友面前找回一点大导演的范儿,他清了清嗓子,蹲在他们面前,对露出半边身体的北玺露出堪比狼外婆的和善笑容:“小朋友,你在家喜欢看电视吗?” 北玺往后看了眼,确定北十七北十八都在不远处守着后,才乖乖冲他摇头。 汪沂:糟糕,出师不利。 “那你想不想跟你旁边这个小哥哥一样,出现在电视里面呀?”汪大导演再接再厉。 北玺和穆迟尧对视一眼,目光在他陈旧的奇怪服装上停了两秒,又接着摇头。 她不想出现在电视里,也不想穿这种……好像在泥潭里打过滚的衣服。 关注她目光停留的汪沂:“……你别看这个衣服又旧又脏,其实它原本……嗯,总之就是不能只看表面,这个只是演戏需要,也有其它很好看很漂亮的衣服!” 边说,边暗中朝穆迟尧使眼色:帮我说说话啊小子! 一开始他可能只是觉得小姑娘的颜值太高,但自说自话这么几句下来,反而坚定了要把这个小朋友拉来自己这部剧里客串的小心思。 他也不想这么卑微的一而再再而三当怪叔叔诱哄无知小朋友,但耐不住小朋友长得太好了…… 她不是那种五官脸型单独某个地方最突出,而是整体都特别好看,而且比绝大部分普通同龄小朋友要优越太多太多了,是完美精致到完全不需要任何滤镜和精修的那种好看。 如果非要在这个小妹妹身上找两个缺点的话,大概只能鸡蛋里挑骨头地说她脸色太苍白,以至于看起来不太健康这一个不像缺点的缺点了。 在沟通观察的时候,汪沂更为注意的其实是小姑娘身上的灵气和那种安安静静的气质。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他说任何话,但眼神和表情甚至是无意识的小动作,一举一动都格外一致的向他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并且莫名让人觉得她好乖,会下意识猜测她是否有着温温软软的性格,会想要听她慢声的讲话,但眉眼微垂时,这种毫无攻击力的温软又会变成另一种安静的疏离,无声的让人下意识噤声止步,不敢太过靠近。 汪沂以前从未想过这样矛盾的特性会出现在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身上,但事实上,他现在面前就站着一个。 于是爱才之心乍起,起了就落不下去,只能疯狂朝穆迟尧使眼色。 穆迟尧接收了半天,才试探着问他:“汪叔叔,你是不是眼睛不太舒服啊?” 汪沂:“……” 一代名导只想汪的一声哭出来。 第50章 进剧组 队友不靠谱怎么办?那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小朋友,当小演员可好玩儿了,还能挣到很多的钱,而且你这么可爱,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的!”他一股脑把自己能想到的诱惑全说了出来。 面前的小姑娘终于抬眼看向他。 汪沂感觉有戏了,绷紧心神等待她的回答。 “陛下,是和启天万族一样的喜欢吗?”小妖疑惑的询问让北玺咽下了想要拒绝的话。 她偏头看向穆迟尧,穆迟尧身上就萦绕着一股很淡的信仰之力,由于他看不见也摸不着更不会使用,大部分信仰之力都慢慢消失了。 但所剩不多的一小部分却在逐渐融入他的身体,日日夜夜地养着他的精气神。 这就是之前在动车上,穆迟尧所说的粉丝的喜欢和追随所带来的信仰之力吗? “我没有学过演戏。”北玺对汪沂认真说道。 看似拒绝的话却让汪沂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忙对小朋友摆手:“不会演戏没关系,穆迟尧一开始也不会,叔叔到时候会告诉你该怎么演的。” 北玺思考了一下,回头朝外院里站着的爸爸招手。 “叔叔你跟我爸爸说吧。” 汪沂顺着看过去,正对上男人打量的目光,比刚才他打量北玺时有压迫力多了。 汪沂:……一看就很棘手,他有点麻了。 但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费尽了口舌才把小姑娘说服,现在放弃那岂不等于白干? 于是当北栎领着北十七北十八,以及一个匆匆跟在他们身边一脸敬畏的穆迟尧经纪人一起走过来后,汪沂脑子转动得飞快。 等人走到自己面前,他立马重新堆起友善的笑容,“您好您好,您就是小朋友的爸爸吧?我叫汪沂,是这个剧组的导演……” 他朝北栎伸手,北栎也不为难他,平静地交握后很快松开,转而俯身把刚刚被人拐跑的女儿抱进怀里。 “那个……这里也不太适合谈话,不如到那边房间里聊聊吧?”汪沂莫名拘谨起来,全然没有刚才诱拐小朋友的怪叔叔模样。 一群人从门口往院内走,只是除了在前面带路的汪沂,其他人全在北栎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画面就很有那种大佬小弟的感觉。 大佬特指北栎,小弟特指汪沂和穆迟尧经纪人。 一个是前面领路的服务生,一个是毕恭毕敬满脸谄媚的……狗腿子。 穆迟尧小朋友在旁边都没眼看,觉得自己对导演和经纪人的滤镜无形间碎了一地。 到房间坐下,汪沂让助理给北栎拿了瓶没开封的水,又找来很多小朋友才会喜欢的水果零食摆在北玺跟前,这才向北栎说明自己的想法。 “……您女儿的外形条件实在是太优越了,而且小朋友刚才也对演戏有一点兴趣,所以您看这……要不让她在我剧里客串个小朋友都角色怎么样?正好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小演员,这简直就是缘分啊你说对吧?” 叭叭半天,汪沂期待地望着北栎,等一个大佬点头。 北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低头确认女儿的想法:“玺儿想试试吗?” “不会演戏也没关系,我们都会引导小演员表演的!”汪沂在旁边见缝插针。 北玺并不犹疑地点头。 虽然一年前和小妖讨论时说过不修人族的信仰,但她平日里所有的活动范围都在学校和家两点一线,这个世界的城市除了人族之外,真的没有其它更多的生灵能够接触。 中午的时候,如果不是用了脑域中原本属于启天的信仰之力,仅靠自己这一年所修的草木生灵的信仰……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医院进行急救了。 这个世界终究和启天不一样,既然现在汪沂将修人族信仰的机会送到了她面前,北玺也不准备错过它。 得到女儿的肯定,北栎却有些诧异。 虽然知道女儿身上有一种特殊的社交技巧,总能让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喜欢她。但事实上,小姑娘并不是那种高调的,希望被所有人关注的性格。 不过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会被汪沂说服,北栎还是决定同意。 只是同意之余,细节上的更多东西也需要详谈。 比如女儿的身体情况,比如拍摄时间等等,片酬反而是最最次要的东西了。 等汪沂和北栎的谈话愉快结束,北玺就算是剧组的小演员之一了,汪沂把剧本之类的全给了北栎一份,主要怕小姑娘还太小不认识字。 “小囡的剧情不多,正好穆迟尧也要赶着回去上学,我们这个假期就主要围绕小演员的剧情来拍。所以今天下午玺儿就留在剧组怎么样?也可以看看别的哥哥姐姐的表演,提前适应一下。” 汪沂的建议被北栎采纳,正好剧组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北栎便带着女儿在旁边观看。 穆迟尧的经纪人还特意拿了把椅子过来。 在他和北十七说话的时候,北玺坐在爸爸怀里,低头翻看手里都剧本。 装订在一起的a4纸封面上,白纸黑字简洁地写着《燎原》两个大字。 因为是电视剧,所以剧本很厚一本,北玺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一点点翻看,只翻开剧情简介大致了解了一下故事的脉络和背景。 故事的背景是在民国时期。 在那个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年代,有人慷慨激昂满怀救国之志,也有人沉溺于纸醉金迷的享乐。 一座城市被划分为两个极端,一边是满地冻死骨的贫民窟,一边是歌舞升平物欲横流的富人区。 故事主角却都不是那个地方出生的人,男主是川省的土匪头子,女主却是川省走出国门的富家小姐,两人阴差阳错最终在海市相遇。 在那个被各方势力割据,满是西洋人和西洋景的地方,男女主这两条各不相交的平行线,最终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赴国难,捐此身。 而北玺要演的角色,是女主的……妹妹? 北玺翻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妹妹的角色虽然不多,但也算得上关键,是促使女主决心加入组织的催化剂。 女主叫淑云,是那个年代很常见的大家闺秀的名字,女主妹妹还没有名字,家里人都叫她小囡,想等她姐姐留学回来再给她起个有文化的名儿。 然而直到小囡被敌人折断了手脚,丢在雪地里活生生冻死,也没有等到自己的大名。 北栎也在跟着女儿看剧本,看到这个角色的死亡方式时,便忍不住皱眉。 哪个当爹妈的乐意看到女儿演这种结局? 光是想一想,老父亲都心疼得慌。 “这结局不太好,玺儿真要演这个吗?”他边问,心里已经边在思索让汪沂改剧本的可行性了。 虽然霸道不讲理,但北栎关心的只有女儿的想法,其他人无关紧要。 北玺把剧本合上,乖乖地点头:“导演叔叔说,这个角色不需要太大的演技。” 她觉得很适合自己这种对演戏一无所知的小朋友。 “结局不好也没有关系,都是假的呀。”她反过来安慰爸爸,小手在他肩膀轻拍:“爸爸不怕,到时候你闭上眼睛,一下子就演完了。” 北栎:“……” 默默按捺住砸钱改结局的冲动。 汪沂还不知道自己险些被资本家用金钱威胁,院子里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他举着喇叭管控全场,这时候倒是格外有导演说一不二的气场了。 和休息时候都他完全是两个性格。 “汪叔叔导戏的时候可凶了!”穆迟尧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北玺身边,身上的衣服从之前在泥浆里打滚的破旧变成了一身板正合身的小西装,这回看着倒像个富家小公子了。 就是和北玺说话的时候,一提起汪沂就缩脖子,明显样子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鹌鹑样儿完全破坏了这一身装扮的矜贵。 “对你也很凶吗?”北玺看了眼汪沂,轻声道:“可是他之前说会耐心教我演戏。” 穆迟尧面色古怪的看着天真的小妹妹,一字一句揭穿道:“我第一次跟他合作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结果呢?他第一场戏就被骂哭了!! 往事不想再提,穆迟尧也不愿意把这种丢人的事儿告诉北玺,只是目光满含怜悯同情地叮嘱北玺:“等下拍戏的时候千万不要紧张,要是被他骂了你千万别哭,哭起来他会变得更凶。” 北玺:“……” 感觉自己被恐吓到的小姑娘抬头眼巴巴看向爸爸。 北栎安抚地摸摸女儿的头发,目光在汪沂身上停留了一秒,而后低头:“乖,他不敢凶你。” 北玺得到保证,转身跟小伙伴分享:“我不怕,爸爸说他不敢凶我。” 穆迟尧:qaq!! “……你爸爸还缺儿子吗?” 这话一问,刚刚还乖乖的小妹妹立马变脸,皱眉道:“我有哥哥了!” 穆迟尧在小妹妹防备的注视下,眼泪吧嗒的离开了,只给北玺留下一个深受打击后蔫了吧唧的背影。 看看别人家的爸爸,再看看……算了,他爹压根儿没来,来了也只会让导演放手干。 ……更悲伤了。 第51章 走戏 悲伤的穆迟尧很快被导演汪沂揪了壮丁,跟在男主旁边尽职尽责地演戏中戏。 “你就是我等会儿的妹妹吗?”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北玺把目光从场上还在走戏的演员身上收回,偏头和穿着改良过的旗袍的女生对视。 张琳看到北玺正脸后,突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扬唇笑道:“也不知道汪导是从哪儿找来的小妹妹,你怎么这么乖呀?” 她蹲下来,朝北玺伸手:“我叫张琳,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北玺把自己的手放到她侧摊开的手心里,“我叫北玺。” “是玉玺的玺吗?”张琳边问,边捏了捏手里的小手手,软乎乎的,是小朋友们特有的稚嫩皮肤,碰一碰都会rua上瘾。 北玺和她聊了几句,她就被叫过去化妆,准备之后的拍摄了。 北玺窝在爸爸怀里,认真看着场上已经开始的表演。 穆迟尧小朋友演的是商户的小儿子,最受宠但也最离经叛道,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暗中向往革.命,借着自己的身份给男主各种便利,帮他传递消息,最后还成了他手底下的小弟,和家族半脱离了关系。 这一幕就是穆迟尧所饰演的季秋小公子,第一次跟着男主去别人家拜访时的场景。 他不需要说多少话,但镜头给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也完全不是背景板。反而按照人设,垂下的手悄悄捏紧,整个人都紧绷着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集中了注意力在倾听男主和这家主人的聊天。 虽然比起男主,穆迟尧的演技还是太青涩稚嫩,但也算是比较符合角色年龄,不会太突兀让人出戏。 一幕很快就过去,汪沂回放拍摄成果,把几个演员都叫到屏幕前,一点点把不足指给他们看,然后再重拍一次。 中途补妆,调整角度,各种细节的沟通…… 当简简单单一幕戏拍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北玺也终于见识到了穆迟尧所说的,导演很凶是怎样的凶。 汪沂个子不高,身形也不壮硕,但举着喇叭指挥的时候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一个人就能够将整个剧组都调动起来,按照他的想法进行协作。 很游刃有余,但也很暴躁。 不论是男主还是龙套,在他导戏进入状态后,一旦出了他不能容忍的错误,那在他那里都是同等的挨批被骂。 反正一场戏下来,各个的精神状态都挺灰头土脸的。 “准备下一场的拍摄,女主妆化好了吗?群演!群演过来……” 汪沂说得口干舌燥的,确定各部门运行顺利后,才拿起保温杯灌了一大口水,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档。 余光瞥见人群后面和忙碌的大家格格不入的北栎等人后,他后知后觉地呛了口水,死命拍着胸口顺气。 导戏入了状态,都忘了自己招来的这么一尊大佛还在旁边看着呢。 汪沂肘部捅了捅旁边的助理,低声问他:“小刘,我刚才应该没有很凶吧?是不是对演员如沐春风的亲切?” 小刘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回望他。 “汪导……您是不是对如沐春风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几年的搭档,他说话倒也不藏着掖着,伸手指了指刚刚下去的那些演员,“那个龙套,我刚刚还听到他和别人说呢,说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说你破灭了他心中的明星梦,现在已经准备拿钱走人了。” 汪沂顺着看了一眼,下意识皱眉反驳:“就他那木头人一样的演技,还明星梦?我倒贴钱请他走还差不多!” “……您看看,您现在这样儿叫如沐春风的亲切?”小刘摊手叹气。 汪沂:“……” 略显心虚的偷偷看了眼那位大佬,没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情绪来,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有些忐忑。 早知道就不逞一时之快了,小姑娘倒是拐来了,可小姑娘他爹也请不走了呀! 遭罪! 北玺今天也有戏份,准确来说,是汪沂想让女主先带她走走戏,然后拍一场试试看。 是一场夜戏,大概就是北玺作为女主的妹妹,第一次见到回家的女主,靠在母亲身边,有点茫然胆怯地看着姐姐和父亲的争执。 主要场景都在女主和父亲这个演员身上,北玺的镜头不多,需要的情绪也不强烈,很适合她这种小萌新。 北栎也看了这部分剧情,能够感觉到导演对北玺的照顾,所以除了陪着女儿,他并不发表其它任何看法。 这让汪沂提心吊胆了大半天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甚至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感动。 不愧是大佬,就是明事理! 天色渐晚,北十八开车去附近的酒店给北玺和北栎买晚餐,北玺则被工作人员领着去化妆间换衣服化妆。 换上民国时期的浅绿色长衫,北玺仰头乖乖地等化妆师小姐姐帮她扣胸前的盘扣。 “姐姐先给宝贝抹一点点口脂,等下再给你梳两个漂亮的小揪揪好不好?”小姐姐起身,把她抱到镜子前坐下,摸摸北玺细软的发丝,温柔哄着她把脸微仰起来。 灯光下,小姑娘苍白的皮肤被灯光照得更为白皙通透,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那种漂亮的易碎感让化妆师在给她做妆前护肤时都忍不住将动作放得一轻再轻。 “宝贝把眼睛闭上。” 北玺依言闭上眼,下一秒就感觉到有细密的刷子轻轻扫过自己的脸。 随后又有棉棒蘸着什么东西在嘴唇上一下下涂抹,动作很轻,颜色应该涂得不深。 “好了。”化妆师把棉棒扔到垃圾桶,手托正北玺的后脑勺让她睁眼看看。 镜子里安静乖巧的小姑娘慢慢睁眼,像是一副童趣的古画在慢慢复活,有了自己的灵魂。 北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并不会很陌生,只是服装变了,脸上被扑了浅浅的粉,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小姑娘眼瞳澄澈明净,抬眼看人时眼底有一层浅浅的笑意,搭着一身精致的裙衫,打眼一看便觉得她一定是极有教养的温婉小姑娘。 “宝贝好乖,姐姐给你拍个照好不好?”化妆师蹲在她面前,眼中满是对她的喜爱,甚至抬手保证道:“剧组有保密协议,所以杀青前姐姐一定不发出去,只留在手机里自己收藏!” “好” 北玺点头,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小姐姐拿手里连拍好几张,还有一张两个人头碰头贴贴的合照。 北玺走出去的时候,等在外面的北栎和北十七看到她时,都愣了愣。 见惯了小姑娘穿现代装也不扎小辫儿的模样,现在乍一看眼前扎着儿童发髻,夹着小绒花在耳边轻轻晃悠的北玺,有种像是重新认识她的陌生感和惊艳。 她从门后走出来,就像从那个年代慢慢走到他们眼前一般,带着小朋友特有的天真,也带着那个年代的世家规矩和温婉守礼。 即使只是个四岁的小朋友,也让人透过她这身装束恍惚窥见了民国时期的一角画面。 原本想过来以教教北玺拍戏技巧为借口,从而打破两人下午关于拼爹小矛盾的穆迟尧小朋友呆呆看了几秒,回过神后兴奋地跑到北玺面前,眼睛亮亮地夸她:“玺儿好可爱!你头上的丸子我可以揪一下吗?” 北玺:“……不可以,化妆师姐姐说要拍完戏才能拆开。” 默默抬手捂住好不容易扎起来的两个小揪揪。 “好吧,那你拍完戏记得给我捏一捏啊” 穆迟尧小朋友很心大的绕过这一趴,拉着北玺到一旁说要教她演戏。 还没来得及输出各种夸夸,女儿就被拐跑的老父亲北栎:“……” 今天总有人在变着花样儿的从他眼皮子底下拐娃。 说是教她演戏,穆迟尧也的确是在认真传授自己拍戏两年的经验和技巧。 “不要怕镜头,就当它不存在好了,摄像师叔叔很有经验,会自行调整镜头的。” “走位……我也不太懂,汪叔叔会每场戏都提前给你示范一遍的。” “情绪这个……”穆迟尧挠了挠头发,有点不确定地说:“反正导演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其它情绪变化也会教我们一点点掌握的。” “反正你不要怕,汪叔叔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好了!” “玺儿妹妹,懂了吗?”教授完毕,小老师询问自己唯一的学生。 学生北玺乖巧点头:“懂了,听导演叔叔的话。” 穆迟尧感觉这个回答有哪里不太对,但是仔细想想好像没毛病,毕竟全剧组都得听导演的。 口干舌燥说了一大堆的穆迟尧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干脆牵着北玺去找导演了。 其他这一场的演员也都在导演身边聚集起来了。 之前特意来认识过的张琳也在,看到北玺就忍不住伸手牵住她,把小姑娘软乎乎的小手放在手里捏啊捏 手感太好太解压,以至于连面前的魔鬼导演都显得不那么面目可憎了呢。 汪沂看到北玺的一瞬间就满意的不得了了,不断地点头肯定自己的眼光。 真不愧是他抗住大佬压力也想要弄进剧组的小朋友啊,看看这一身儿,活生生就是剧里的小囡从本子里走出来了嘛! “咳!除了新来的小玺儿,你们大家都算得上是有经验的老戏骨了,等下记得带带小朋友啊,我们先过一遍戏,找找情绪。” 汪沂说完,几人就分别找到自己的位置,演女主母亲的演员坐在了正堂右边的椅子上,牵着北玺亲昵的把她揽在怀里。 “行,各就各位啊,先走一遍!” 第52章 拒绝 当导演说开始的一瞬间,张琳便立马敛下笑意,脸上的表情变得悲伤又坚定,独身站在二老面前,表明自己的心意。 “……爹,女儿心意已决,是一定要去海市的。” “只有去了那里,我才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而不是被禁锢在家里,按你们的安排嫁个从没见过的男人,以后一辈子都围着男人孩子转!” 张琳所饰演的杨淑云身形单薄,但即使穿着那个年代女人们保守的长裙,也遮不住她身上倔强的傲骨。 左手边的父亲阴沉着面色,闻言猛地一拍桌子,砰地巨大声响吓得三个女性都不由身形一颤,独身站在堂下的杨淑云更是脸色发白,眼中很快漫出水雾。 北玺按着汪沂教的,悄悄把脸埋在母亲怀里,却又忍不住一而再地偏脸去偷看承受父亲所有怒火的姐姐。 眼中有纯然的好奇和对姐姐的崇拜。 好厉害啊……姐姐竟然敢和爹爹叫板,自己要是也这样跟爹爹说话的话,现在一定已经被罚去跪祠堂了,还要挨手板 想到这里,小姑娘面色戚戚,偷看姐姐的眼神却更加亮晶晶了。 汪沂一直有注意北玺的表演,见此一边满意,一边又不由感到震惊。 配合度太高了,他简直不敢想象小姑娘是个才四岁的从未演过戏的崭新小朋友。 一幕戏很快过去,北玺跟着几个演员一起走向汪沂。 “小囡演得很好!”汪沂率先对她竖起大拇指,肯定地夸赞:“等下就向刚才那样演就行,小朋友的演戏天赋很好啊!” 关于这种大人们虚伪的夸奖,北玺没当真。 她安静地听导演说其他人在表演中的情绪递进有哪些不足,听他给他们提各种建议,心里反而更加肯定了刚才都夸奖就是成年人的虚伪。 她虽然戏份少镜头少,但肯定是有差错的,不可能一个小新人比这些演了很久戏的老人还厉害。 而汪沂之所以没提,不过是因为自己在他眼里已经达到了期望,他也因此不会对自己再精益求精。 他对自己的期望,仅仅是不出错,而不是更出彩。 北玺也明白,这并不是汪沂看低她,而是成年人对小孩子的固有印象作祟,他怕他说的越多,自己反而错的越多。 也或许,还有旁边爸爸和北十七北十八的存在,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说。 不过她也不强求对方一开始就和对别的演员一样对她。 正式开始拍摄后,北玺在结合汪沂给其他演员的建议后,对自己这个小角色也更用心地演绎。 爹爹和姐姐争吵的愈发激烈,小囡躲在阿娘怀里,怯怯地看着被爹爹愤怒罚跪在堂下的姐姐,小心地揪了揪阿娘衣裳上的盘扣,想让她帮帮姐姐。 妇人眼眶泛泪,低头抱紧了小女儿,无声地对她摇头。 别劝,越劝,男人越愤怒,大女儿也就越讨不了好。 小姑娘求救没用,眼看着姐姐默默掉眼泪,更心急了。 可她也好怕……爹爹凶起来跟大灰狼一样,她不敢说话。 “……孽障!不孝女!给老子滚去祠堂跪着!跪在列祖列宗们的牌位前好生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来!!” “还有你!”侧脸盯着默默依靠在一起的母女两个男人喘了口气,狠声道:“不准偷偷给她送饭,想不通就跪在那里饿死了正好,就当我杨家从来没有过这么个不孝女!” 男人在家里威势甚重,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说完后一甩袖子便裹挟着满身怒火离开了前厅。 只留下母女三人各自垂泪,一室寂静。 “好,卡!!”汪沂满意的声音透过喇叭响起,宣告这幕戏暂时结束。 北玺就着爸爸的手小口喝着温热的牛奶,刚掉了两滴眼泪的眼眶有点泛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让人心疼。 “玺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北栎为了不碰坏女儿的妆,只能用手贴了贴她的耳根和手背。 北玺弯眼笑着摇头:“没有不舒服。” 她踮脚,悄声在北栎耳边说:“爸爸,演戏有点好玩,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是为神时从未有过的体验,第一次做人,第一次从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摸索着模仿表演另一个人可能有的喜怒哀乐,揣测另一个人心中的想法和行为。 就好像……这个被演出来的人,其实真实存在着,所以才能被她感应和模仿。 北栎好笑的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知道她这是真的对演戏感兴趣了,不然连续两次重复下来,她不会心情还这么好。 他鼓励着女儿:“既然喜欢,那宝贝就好好演,把这个小朋友演好演真。” 至于以后还要不要演,还喜不喜欢,都没有关系,顺其自然就行。 北玺认真点头:“好” 那边汪沂看完刚才的拍摄,慢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汪导,怎么了?”张琳凑过去看屏幕,好奇是什么让汪沂露出这种表情。 屏幕上回放的正好是北玺想让母亲帮姐姐说话,接过被母亲摇头拒绝的一幕。 张琳定睛细看,也忍不住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屏幕里的小囡被母亲拒绝后,竟然还在表演! 她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袖,眼眸雾蒙蒙地看着姐姐,上半身朝杨淑云微倾过去,却又被阿娘抱住挣脱不得。 或许是不敢挣脱,小囡怯怯地偷看怒火中烧的爹爹,颤了颤身子,愧疚地咬着唇瓣不敢再看姐姐。 她太胆小了,一点都没有姐姐的勇敢,现在姐姐跪在那儿,她连冲上去帮姐姐说一句话都不敢…… 小姑娘噙着眼泪重新躲回阿娘温暖的怀里,身体发着抖,却再也没有之前那样眼眸亮晶晶地回头偷看了。 像只自卑到瑟瑟发抖的小鹌鹑,软软怂怂的。 虽然还不懂爹爹和姐姐争执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泪光遮掩下的不安却看得人心颤。 总觉得,小姑娘的这个眼神,像是在昭示着什么即将发生的动荡。 然而……这都是小朋友自己演出来,演给导演和观众的错觉而已。 从刚才那一眼的心颤中回神,张琳也明白了汪沂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了。 之前那一场表演,汪沂可没有给小姑娘说什么建议,然而人家小朋友这么快就在第二次拍摄中有了这么明显的进步。 天赋异禀。 天生的演员。 张琳和汪沂心中不约而同往北玺身上安了相似的标签。 震惊过后,汪沂就升起了满心难以自控的狂喜,一遍遍回放那一小段表演,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 自己这一时的心血来潮,竟然拐来了个这么有灵气的小姑娘! 汪沂一时间心潮涌动,莫名觉得北玺若是真走上童星演员这条路,以后脚下绝对是通天坦途。 只是狂喜过后,想到明显身份不简单的北栎,和那两个如影随形的保镖,又变得不太确定起来。 那种人家养出来的孩子,真的会愿意来这个圈子里当个小演员吗? 按下心里纷杂的想法,汪沂又让几个演员补拍了几个镜头后,这一幕戏才算是过了。 比刚才男主那边的戏结束得早一点,ng也少几次,这也意味着对北玺这个小新人的肯定。 接下来还有夜戏,但按照和北栎的沟通,小姑娘身体不好,需要早早休息,见猎心喜的汪沂只能不情不愿地宣布她今天可以先休息了。 “先吃饭,吃了饭再卸妆。”北栎把女儿圈在怀里,端着小碗投喂。 “今天能和哥哥视频吗?”北玺抱着手机问。 老父亲有点酸溜溜的,又喂她吃了一口,这才勉强说:“等回酒店休息的时候再跟他视频。” 北玺还想继续说,但是嘴巴里被爸爸一勺接一勺的喂饭,她几乎找不到什么说话的空档,只能一只鼓着腮帮子不停地咀嚼,活像个没什么感情的吃饭机器人。 剩下的饭一如既往被爸爸吃了,北玺等化妆师小姐姐帮自己卸了妆,这才跑去跟今天认识的导演和演员们挥手再见。 所有人都笑眯眯地让她好好休息,夸她有天赋。 唯独穆迟尧小朋友,看着她被解开梳顺的头发,眼里的遗憾都快溢出来了,略带谴责地问她是不是忘记了他们的约定。 北玺:“……” “晚安喔拜拜。”挥手,转身,只留给穆迟尧一个没有丸子揪揪的小小背影。 风一吹,卷起地面上几片银杏叶,将失落呆怔的小少年显得更加凄凉了。 “玺儿不喜欢那个小朋友吗?” 北栎有点好奇,他很少见女儿对其他小朋友拒绝的这么明显。 北玺摇头,轻软的短发跟着晃动,“没有不喜欢。” 她思考了一下,软声道:“是因为他有点……小聪明。” 北栎头上慢慢冒出一个问号。 北玺抿嘴笑着给爸爸解释:“他想要跟我当好朋友,所以会故意演戏逗我开心。他不想要帮导演说话,所以假装看不懂导演的眼神。” “他一点都不笨,有好多小心思,他会变成不同的性格来迎合其他人。” 北玺说到这里,在爸爸逐渐诧异的目光中,慢慢摇头:“我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他和我当好朋友的话,总不能一直演戏喔?” 一般而言,一个虚伪的人,只能得到一份虚伪的友情。 北玺不喜欢,所以穆迟尧小朋友如果继续这样无意识伪装下去的话,估计哪怕等北玺拍完戏份退组,他也不可能能够揪到她的小辫子的。 北栎惊讶地看着托着腮笑容软软的闺女,万万没想到她看人竟然这么通透敏锐。 想要跟女儿当好朋友的人太多了,这是第一个被无声拒绝的,原因竟然是太会演……他不禁在心里给那个小男生点了一排蜡。 北玺吹干头发坐在床上跟哥哥视频。 视频里的哥哥和上一次一样,头发被汗湿,喘着气平复呼吸,屈膝坐在地上和她视频。 “……他说可以挣好多好多钱,还能被好多好多人喜欢,我有点想试试,就同意了,爸爸跟他聊了好久……” 不需要脱力的北煜多说什么,手机那头的妹妹就贴心的软声把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都慢吞吞一五一十跟他说了一遍。 小到自己买了好多熊猫玩偶,吃了一支彩虹。 大到今天被拐来演戏,体验很棒,会继续演到假期结束。 “妹妹好乖,想演戏就演吧,要是那个导演凶你,就让爸爸凶回去,不要怕他。”北煜张口就是欺负人。 北玺忍不住弯眼笑,乖乖地点头:“爸爸说他不敢凶我,我不怕” 北煜满意了,转而想到偶尔出现在妹妹口中的新朋友穆迟尧,敛了敛眉,微抿着唇:“玺儿认识了新朋友,开心吗?” 北玺摇头:“只有一点点开心,他还不是我的新朋友。” 这话说的……连朋友都还算不上? 北煜眉眼舒展,微微笑道:“这样啊,没关系,我们玺儿有好多朋友,不差他一个。” 不在哥哥眼皮子底下交到的朋友,在哥哥眼中,可能都不那么受欢迎吧。 北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哥哥一变再变的情绪,手心托着下颚,弯起眉眼和哥哥又聊了许久,兄妹俩这才不舍地关了视频。 一夜好梦。 北玺睁开眼看到酒店窗外透进来的曦光,抬手覆住眼皮,安静地闭眼发呆。 北栎被装睡赖床的女儿逗笑,弯腰把她抱起来,“怎么越来越喜欢装睡了?” 吃过早饭,北玺来到剧组的时候,汪沂都已经拍了一场戏了。 远远看到北栎抱着她走过来,助理小刘很快从北栎怀里接过娃,带她去化妆。 今天的拍摄任务可重了,毕竟要在短短几天里面把两个小朋友的戏份都拍完,汪沂也不得不和时间赛跑。 第53章 小海王(爸爸心路历程,可不买) 化妆间里,经过昨天晚上的相处,北玺和化妆师小姐姐也算是熟悉了。 因此今天一见到她,化妆师小姐姐就从兜兜里掏出了好多糖,撕开糖纸塞了一颗到北玺的嘴里,剩下的都装在她换下来的衣服兜里。 “谢谢姐姐。”北玺含着糖果,咬字有点模糊,右边腮帮子被糖果抵得鼓鼓的。 “不客气”化妆师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的说道:“今天的拍摄任务有点重,宝贝要加油哦!” 她鼓励北玺:“等以后这部剧播出了,姐姐一定当你的第一个粉丝!” 早上要拍的第一幕戏,是北玺所饰演的小囡跟着爹爹初到海市时,随爹爹一起去富商家拜访,然后小囡就遇见了他们家的小少爷。 小囡乖乖地站在爹爹身边,好奇打量着那边长得很好看的哥哥,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家爹爹和新认识的伯父正在愉快的开着两个小朋友的玩笑。 说是要结个儿女亲家,彼此都对对方的孩子挺满意…… 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眉眼暴力的小少年就猛地站了起来,打断他们的聊天。 小少爷季秋冷笑一声,被家里宠惯了,即便是对着老子说话也并不客气:“亏你成日里和那些洋人走得近,我还当您多少受到了点西方自由文化的熏陶,结果今日竟真的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季秋眉眼骄纵,即便是当着客人的面,也半点面子都不给亲爹留,下巴微抬,矜傲地睨了眼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囡,嗤笑:“再说了,这小丫头才四岁吧,你们这些当爹的卖起儿女来可真是毫不手软!” 这下子,别说是季伯父了,就连小囡的父亲也沉了脸色,实在想不到季家竟把幼子宠得这般桀骜不驯,不知天高地厚。 哪怕他再好的气性也忍不下去了,更何况同样是个脾气大说一不二的,当下便起身,冷着脸告辞,带着女儿离开了季家。 “卡!” 汪沂的声音一响起,亦步亦趋跟在男演员身后的北玺就立马原地转身,小步走向旁边一直守着自己拍戏的爸爸。 刚才这一幕已经拍了三四遍,汪沂看着屏幕里那个明明没有台词,却总是能让人下意识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小姑娘。 他不是没有见过会演戏的演员,也遇到过很多被粉丝同行大肆称赞的天才,可从昨天晚上到目前为止,汪沂敢用自己一代名导的身份发誓:北玺绝对是自己所见过的天赋最出众的小演员! 现在还仅仅只拍了两幕戏,每一幕戏都会重拍几遍,但每一遍,她都能够给他不同的惊喜。 她甚至不需要作为导演的指点,自己就会调整自己的状态,然后做到每一次都在进步,一次比一次好。 怎么会有这么聪明,对剧本和人设的理解能力又这么好的小姑娘呢? 汪沂想不通,但不妨碍他越来越看重北玺。 宛如看重一颗尚未磨砺就莹润光泽的珍珠。 于是在第二幕戏结束后,昨天还只会夸赞北玺的汪沂,就已经把她叫到身边,和对待其他演员一样,会给她逐帧回放上一次的拍摄,给她讲戏和提一些更出彩的建议。 北栎在一旁不远不近地坐着,膝盖上托着处理工作的电脑,目光却温和自豪地落在女儿身上。 她靠自己赢得了导演的认可,仅仅两场戏就让汪沂对她改变了态度。 对于女儿的优秀,北栎是骄傲的。 可骄傲之余,他又免不了无力和担忧。 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北栎虽然没有进过这个圈子,可北家的产业涉足太多行业,娱乐圈……也是有涉及的,毕竟来钱比其他行业都快,也算是当下的主流行业之一。 因此他也有过了解,知道演员艺人什么的,并不如他们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光鲜亮丽。 虽然外界都抨击粉丝对他们所喜欢和崇拜的偶像太疯狂不理智,但内卷存在于各行各业,粉丝对自家偶像的要求其实并不低。 首先是必须出众的颜值,没有一张好脸,粉丝是不会买账的,这个圈子注定了有才无貌是走不远的。 除非才华已经横溢到惊为天人,即便是那样,都还是会被网友抨击长的丑。 只有长得够好,颜值粉才会觉得花瓶也是夸奖。 其次是出色的业务能力,演员要有电影电视剧产出,歌手要有唱片和专辑产出,偶练更要能唱能跳长得好还勤奋上进不塌房,最好是多栖发展,歌手舞蹈演戏综艺时尚圈全都占有一席之地。 这样事业粉才会买账,才会打榜投票,为姐姐痴为哥哥狂。 再然后还得比拼家世、学历、人缘,甚至是一点小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然后成为大夸特夸的优点或是被群嘲的缺点。 天知道当北栎看到自己搜索出来的那些对艺人的“基本要求”时,心情有多复杂。 一想到要是女儿真的喜欢演戏,以后走上了这条路,那她会面对多少抨击和不怀好意……屏幕上那些常见的恶毒又阴阳怪气的指责对骂看得北栎眼睛疼。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同意女儿进组拍戏了。 即便他权势滔天,也不可能让网络成为他的一言堂,更不可能操纵所有人都喜恶,毕竟连人民币都还有人嫌弃不喜呢。 只是初步了解了一下圈子里的乱象,北栎就险些为闺女愁白了头发。 他几次想说,要不我们别拍了,回家吧。 他不缺那点儿违约金,也能够数倍补偿剧组的损失。 可每次看到女儿乖乖坐在小凳子上琢磨剧本的时候,那些话就哽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半个字。 难得见到女儿对一件事这么上心。 北栎知道,如果自己开口的话,那女儿就算是再喜欢,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妥协的。 但也正因为清楚,他才不能够那么自私地断掉女儿的这份爱好。 一连纠结了两三天,终于在一个下午,看到刚拍完戏,明明很疲惫却眼眸亮晶晶朝他走过来的北玺时,北栎最终说服了自己。 既然女儿喜欢,那就由着她吧。 追捧也好,谩骂也罢,无论发生什么,家人总会是永远站在女儿身边的有力后盾。 北玺每天专心拍戏,似乎并不知道爸爸的忧虑和纠结。 也或许是知道的,只是每天拍戏就已经很耗费她的心神了。 时间匆匆晃过,北玺已经在这个古镇里待了五天了,按照之前定下的行程,她明天下午就得回京市了。 到目前为止,她所要拍摄的戏份也已经告罄,只剩下两幕戏没有拍了。 一幕是第一天所拍摄的夜戏的后续,另一幕则是小囡死亡杀青的戏份。 两场都是夜戏,汪沂便干脆留在这个晚上一起拍。 “玺儿只剩两场戏了,而我还得在剧组待好几个月……”张琳眼泪汪汪抱着小姑娘假哭:“等宝贝回去上学了,是不是就会忘了姐姐了?” 旁边的化妆师小姐姐和其他人也有点难过,化妆间里气氛一时陷入低迷。 虽然小姑娘才来他们剧组没几天,但架不住她长得好又懂事招人疼啊。 明明才四岁的小宝贝,每天拍戏那么累也从没有听她叫一声苦。 她拍摄时的表现一贯是好的,却也总是被各种龙套或是其他演员拖后腿,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ng重来。 明明导演都焦躁的破口大骂了,被牵连的她反而不会生气,只是陪着大家一次次重来,也尽量一次比一次表现的好。 短短四五天,大家就眼睁睁看着她从那个对拍戏一无所知的小朋友,一点一滴肉眼可见地变成了每一幕戏都游刃有余的优秀小演员。 这几天里,全剧组每天听汪沂导演夸北玺的那些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由此可见大魔王导演对自己拐来的这个小姑娘是有多满意了。 有她在剧组,汪沂每天导戏都变得耐心很多,这让其他演员也更喜欢北玺这个“小吉祥物”的存在,时不时就偷拿剧组准备的零食道具往她兜兜里塞,恨不能一口把小姑娘喂成个大宝贝。 然而快乐的饲养员日子总是短暂的,他们才刚刚和小姑娘亲近起来,可恶的杀青就要把他们再次分别了。 北玺小心避开张琳刚上好妆的脸,小手拍拍她戏中剪短的头发:“我不会忘记的,你们可以给我发消息打视频。” “隔着一个冷冰冰的屏幕,能和现在亲手抱着宝贝的感觉相比吗?”张琳哀怨地戳了戳小姑娘的脸颊,“小没良心的,早知道姐姐当初就不来招惹你了,谁能想到分开的时候这么难受啊……” 说着说着,她反倒真的红了眼圈儿,抱着怀里的北玺不愿意松手。 好不容易遇到个可爱乖巧的小姑娘,听她每天软糯糯地喊姐姐,被抱被捏捏脸也乖乖的不反抗,纵容的大家更喜欢她了,现在却马上就要走了。 “喜欢宝贝的人那么多,每天你的手机上的消息都是99+,等回去了,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人呢?” 演小囡母亲的女演员也叹气,她不知道是自己入戏太深还是小姑娘太惹人疼,这么几天相处下来,她竟是真的把北玺当作了小女儿在疼宠着。 可如今,北玺就要杀青了,她也不是什么一二线的流量,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女配角罢了。 这一分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北玺有见面的机会了。 大家都是知道北玺广泛的社交圈的,每天都能看到她在休息之余抱着手机不间断地回复消息和人视频。 那时候他们还善意地打趣,说她真是把一分钟掰成八分钟在用,还说她小小年纪就成了小海王了。 可谁能想到呢,短短几天,他们自己竟然也成了等待小海王分时间管理的鱼塘里的一条鱼…… 被女演员戳穿自己好多消息的北玺无辜地抿了抿嘴,轻声辩驳:“我不会忘记的,你们跟我聊天,我看到了一定会回复的。” “就算是有很多很多消息,我慢慢回,也不会忘记你们的。” 神明的记忆力太好,生命中每一分每一秒所发生的事情都会被记住,所以就算是她想忘也忘不掉的。 等北玺从张琳怀里出来,化妆师小姐姐沉默地帮小姑娘扎了两个小揪揪,低声跟她说:“等这幕戏过了,去另一边拍杀青戏之前记得来找我,我再重新帮你扎松一点,到时候那些人扯散你头发你才不会太疼。另外宝贝让人跟那个龙套演员好好沟通一下,让他别真下狠手了。” 北玺乖乖点头,顺便抬手摸摸头上的小丸子,“谢谢姐姐” 化妆师抱了抱她,终于不再低气压,反而埋在她颈窝里闷声笑道:“这几天你跟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姐姐,这都要走了,还是谢谢姐姐……” 北玺:“……” 您开心就很好了。 即使大家再不舍得,该拍的戏还是得拍,这两天虽然剧组到处布景到处跑,但这幕夜戏还是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个院落。 当镜头对准自己的时候,北玺就红了眼眶。 汪沂确定她的情绪酝酿到位后,喊了开始。 小囡是偷偷跑出来的,夜里的家很黑,四周寂静无声,吓得本就泪汪汪的小姑娘更是胆怯。 可她还是捏着拳头悄悄给自己打气,怀里兜着自己晚饭藏起来的馒头,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祠堂。 祠堂里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映照着祖宗牌位和几个新时代才有的黑白遗照,将本就昏暗阴冷的祠堂衬得更加森然可怖。 第54章 自由的空气 小囡只是从门缝里偷偷看了一眼,就被吓得小脸儿惨白,但随即她就看到了身形笔直地跪在正中央蒲团上的姐姐。 小囡摸了摸怀里已经冷掉的馒头,鼓起勇气轻轻推开祠堂的门。 杨淑云听到动静后回头,本以为是母亲,却没想到看到自家妹妹小小一个人儿,正艰难地把自己的身体往屋子里挤。 盖因她力气太小,拼了吃奶的劲儿,也只推得开小半条门缝。 小丫头吭哧吭哧往里钻了半天,结果身体倒是进来了,脑袋卡在了门外。 画面多少有点可乐,因此即便杨淑云心情沉重郁郁,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展眉笑出了声。 小囡:“……” 自己好心好意来看望姐姐,姐姐却嘲笑她! 小丫头没受过这么羞窘的委屈,当下就腾地红了一张小脸儿,侧身艰难地维持着奇奇怪怪的卡门姿势,羞愤地瘪嘴,眼泪吧嗒地看着笑个不停的坏蛋姐姐。 杨淑云:“……噗!” 妹妹好可怜,姐姐更想笑了。 “姐姐!你快救救小囡呀!!”小囡徒劳地挥了挥手臂,一脸气鼓鼓,不明白卡门有什么好笑的! 杨淑云从蒲团上起身,可能是跪的太久了,还没站起来她就踉跄着险些摔倒,好悬扶住了摆放牌位的桌框,这才没紧跟着妹妹出丑摔倒。 即便是这样,也吓了小囡一跳,等到姐姐帮忙拉开门后,她赶紧钻了进来,小手紧紧地扶着姐姐的腿…… 杨淑云又想笑了,但目光落在妹妹鼓囊囊的胸口处,不由惊讶问她:“你这……揣的什么呢?” 小囡被姐姐提醒了,终于想到自己这趟来的真正目的,赶紧掏出刚刚被门推挤到变形的冷馒头,蹲在姐姐身边用手捧着送到她眼前。 “姐姐快吃一点,我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呢,阿娘和爹爹都不知道!” 小丫头眉眼晶亮地望着她,手里捧着个掉渣的馒头跟献宝似的,看得人心软又好笑。 杨淑云眼底浮现出笑意,其实并不信妹妹的话。 母亲作为当家主母,对家里的把控很严,这个年代,即使是他们家小富,白面馒头这种好东西也是不容糟蹋的,所以平白无故地少了个馒头,母亲怎么可能不知晓。 也就是面前这傻乎乎的小丫头,天真的以为自己做了多么厉害的事情呢,现在还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炫耀自己聪明。 “小傻子。” 话一出口杨淑云就知道要遭,果然小娇气包的眼睛里又雾蒙蒙地凝出水雾了,眼看着就要掉金豆子,杨淑云急中生智捏了块儿馒头渣喂到她嘴里。 小囡刚到嘴边的呜咽声被馒头塞住了,呆呆地嚼吧嚼吧好容易咽下去,嘴一瘪又准备继续哭。 杨淑云眼疾手快的继续喂。 小囡:“嗝” 姐妹俩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饱嗝呆住了,小囡才散了红晕的小脸蛋儿又红彤彤地开始发烫,小手死死捂着嘴,羞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明明是来给姐姐送吃的的,怎么……怎么自己先吃饱了呢? 杨淑云憋笑憋出内伤,死死咬着腮帮子才没让自己再次笑出声来,只是弯弯的漂亮眼眸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笑意,藏都藏不住。 “……姐姐坏!”小囡羞窘地起身,撅着嘴奶凶奶凶地控诉姐姐。 眼看她羞愤又委屈地就要往门外走,杨淑云赶紧拉住她真诚地道歉,许了好多好多的好处才让娇气包妹妹破涕为笑,愿意跟她和好。 其中一条就是带她去海市。 “海市很大吗?”小囡蹲在姐姐身边,被烛火映照的眼眸剔透晶亮,带着小朋友天真稚气对未知事物的憧憬。 “海市很大,很繁华,有叮铃作响的黄包车,也有四个轮子的小轿车,有很多漂亮的衣服,也有我们内地没有的很多洋玩意儿。” 杨淑云摸摸妹妹的头发,慢声跟她说着海市和蜀地的不同,“但最最重要的是,海市有我想要的自由。” “自由?”小囡茫然重复着这个字眼,她记得之前姐姐和爹爹争吵时也提过这个词,然后爹爹就更生气了。 “姐姐的自由,是要离开小囡,离开爹爹和阿娘吗?”小姑娘轻声问杨淑云,她还懵懂,却也隐约知晓了某些让她不安的事情。 杨淑云鼻尖发酸,轻飘飘嗯了一声,像是被命运洪流席卷着不断往前无可奈何的落水者,语气却是坚定的。 她仰头看着无数祖宗们的牌位,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受到过西式教育,我知道女性对社会的作用不仅仅是嫁人和生孩子,更不是每个女人都必须被困在宅院里相夫教子,直到生老病死。” “小囡,姐姐已经闻到过自由的空气了,这股空气在国外,在海市,唯独不在内地,不在这个封建老旧的家里。” 所以她拼了命也想离开,她不愿意自己大好的年华就此被困在内宅……她没有错。 “我没有错。”杨淑云第不知道多少次这样告诉自己,她的眼神坚定,跪下后挺直的脊梁也从未弯曲。 小囡不懂姐姐说的那么复杂的话,她只是下意识感到难过。 “姐姐真的要去吗?就算是……就算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囡,见不到爹爹和阿娘,姐姐也还是很想要去那个有自由空气的地方吗?” 小囡强忍着眼泪,一句话问完,期间却几度哽咽。 小朋友总是很难控制好自己的眼泪,心里难受了便想哭。 杨淑云看着才四岁的妹妹,沉默不语。 小囡从姐姐的沉默中得到答案,眼泪终于憋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下,她却没有骄纵的要求姐姐不许离开。 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牵着姐姐冰凉的手,晃了晃,软声哀求道:“姐姐说好的,也带小囡去海市,再把爹爹和阿娘一起带上吧,我们一家人都去闻自由的味道,不要分开好不好?” 杨淑云抱住妹妹,眼泪落在她的背上,却从始至终没有再给她任何回答。 姐妹俩抱了许久都不曾听到汪沂喊卡,只隐约听到原本安静的四周似乎多了些……啜泣声?? 北玺默默抬眼,就看到屋外哭得不能自已的众人,有人甚至还找了件衣服蒙头哭,旁边的人则拽着衣服袖子揩眼泪。 北玺:“……” “呜呜呜呜汪导,该喊卡了……” 助理小刘哽咽的声音终于唤回汪沂的理智,他抹了把脸,红着眼哑声大喊了卡。 刚刚又哭又笑的张琳瞬间软了身体,跟没骨头似的倒在蒲团上,看向北玺时却难以出戏,总是会莫名想哭。 再加上原本北玺就要离开了,现实生活和戏中两重情绪累积起来,她真的有点伤到了。 北玺一如既往结束后先跟爸爸抱抱贴贴,结果走过去才发现,爸爸竟然没有忙工作,只是周身的气压低得很。 「发生什么事了?」北玺疑惑的目光看向北十七北十八。 两人默契摇头。 北玺没得到答案,只能伸手抱抱爸爸,软声问他怎么不高兴。 北栎抱着怀里真真切切的女儿,想到刚才看拍摄时心里的心疼和郁郁,再一想马上就要拍摄杀青的那一幕戏,心脏高高坠着,一口气梗在心口,险些脱口而出让她别演了。 亲眼看着她在戏里那么委屈地哭,老父亲已经心疼的不行了,等会儿竟然还要看她被虐杀…… 北栎再冷静强大,这会儿五脏六腑都拧巴拧巴地疼,偶尔看向汪沂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杀气。 狗导演,偏偏就给他闺女安排这么惨的结局! 孩子都才四五岁!怎么忍心就让她有这种结局!? 老父亲抱着闺女当真是真情实感的难过心疼了。 北玺大概也明白了爸爸为什么浑身低气压,心里暖乎乎的感动着,凑上去亲亲爸爸的脸。 “爸爸,要不等下不要看了吧?”小棉袄贴心地提议道:“我拍戏的时候,爸爸就在车里等我好不好?” 北栎没答应。 可能他就是自找苦吃自作自受,但是一想到女儿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演戏受苦,他就觉得还不如亲眼看着。 虽然亲眼看着也很伤…… “没事,爸爸还撑得住。”老父亲憋憋屈屈地抱着闺女,安慰自己那颗被虐麻了的小心脏。 然而有的人就是嘴上说撑得住,实际行动却大相径庭。 汪沂苦着脸看了眼身边满身杀气的大佬,恨不能直接原地隐身。 “北、北先生……您看,要不您就先避一避?” 汪沂的建议刚出口,就被北栎冷眼打断了,男人沉声质问他:“你是想趁我不在,才好变本加厉的虐我女儿吗?” 第55章 小囡 汪沂都要给他跪了:“冤枉啊!我哪里敢呀!?” 按剧本走,大佬都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他敢变本加厉岂不是彻底活腻了? 北栎眸光沉沉地睨了他一眼,量他也没那个胆子,于是又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 表面上淡定如初,心里早就把心都揪成一团儿了。 闺女的演技太好,老父亲有点遭不住。 北玺不知道爸爸和导演叔叔之间那些毛茸茸的不起眼的小小矛盾,只和几个龙套演员认真过戏。 北玺的身体是不允许她情绪太激烈的,但这一幕戏又极为关键。 所幸她在熟悉了拍摄后就已经在为这幕戏做准备了。 她这几天攒的信仰之力应该足够用了。 说起信仰之力,北玺也是这几天才发现,自己脑域里前些天才干涸消失的信仰之力竟然又充盈了一些。 追溯源头,竟然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的人族所产生的。 起因似乎是景区的那个宣传视频,也可能是在小镇那天被游客拍到的自己和那个乞丐的互动,网友们情绪跟着事情进展而大起大落,最后有人说这几天都没有再遇到那个乞丐应该是去找别的营生了。 至此,那些关注这件事的人族们似乎都觉得她的处理方式不错。 当然,一切的起因其实可以再往前一年追溯,都源于武协官方发的那个比赛视频,源于视频里短短秒的怼脸拍。 一而再再而掀起人族的记忆,每一次也都是很正面积极美好的印象,因此不知不觉间,北玺就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信仰之力。 虽然很浅薄,但积少成多,至少能够让她安全度过这一次的杀青拍摄,还有剩余。 这次的拍摄地点并不在刚才都院落里了,而是剧组另外在附近租了一条旧的居民街,从早上就开始布景,直到现在启用。 北玺之前来过这里,当时这里就是灰扑扑一条街,没什么新奇的。 但现在再来,地面上已经有了很厚一层人工造雪,人踩上去,会发出挤压的嘎吱声。 街道两旁都变成了民国时期的风格,各种老字号招牌,和亮亮的舞女广告牌,酒肆,黄包车…… 仅仅一街之隔,便是戏里戏外两个世界。 “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汪沂一直关注北玺的状态,生怕她拍到一半就…… 北玺冲他点头,侧脸看了眼紧紧抿着唇严阵以待的爸爸,弯眼朝爸爸挥了挥手。 北栎紧绷的心情刚有了稍许的放松,就听到汪沂举着喇叭喊开始。 北栎:“……!” 场记打板,啪一声后,北玺从墙后跑出来。 她神色有些慌张,时不时左右张望,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她是来找姐姐的,白日里听爹爹和佣人说话,得知姐姐是在这边找了份工作,她想来找姐姐回去看望生病的阿娘,可是爹爹骂了她,不许她找。 所以小囡只能和从前一样,趁着晚上爹爹阿娘都睡下了,她往兜兜里藏了一些零嘴儿,想要带给姐姐,哄着她回家看看阿娘。 才刚来海市不到两天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这里出门就和家里一样,莽莽撞撞地就来了。 她记性好,记得来海市的路上路过这条街,所以一出门她就直奔着这里来了。 可是这里灯红酒绿的,路上却除了黄包车车夫以外没什么人。 小姑娘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比她小腿还高的雪地中艰难跋涉,小小的深浅不一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了一串又一串,却始终没有找到姐姐。 她鼓起勇气扣开别人的门,那些人打量她的眼神却让她害怕,来不及询问,就缩着脖子赶紧跑开了。 风雪声里,还能隐约听到舞厅传来的悠扬歌声。 小囡没有找到姐姐,她冷得瑟缩成一团躲在墙角,小脸儿惨白的发着抖。 她想要回家了。 可是低着头刚走出几步,就撞在一个硬邦邦的膝盖上,她歪歪倒倒地栽倒在地上,捂着撞疼的额头泪汪汪的顺着那条腿往上看。 一个好高好高的男人。 一群好高好高的男人。 他们穿着绿色的一模一样的衣服,穿着她爹爹心疼舍不得买的皮靴子,肩上背着好长好长的枪,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小囡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跟只小奶猫儿似的遇到危险就把自己缩成一团,眼泪因为恐惧已经消失了,只知道怯生生地把自己往墙角躲。 她想跑的,可是这些人已经把她能跑掉的对路全都堵住了。 “大、大哥哥,你们找小囡有什么事吗?”她死死地掐着手心,声音却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她想要求救,可是眼前全是穿的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到外面有没有人,也看不到姐姐有没有出现。 为首的男人侧头和身边人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小囡听都听不懂的话,然后就都笑了起来。 笑得不怀好意,笑得畅快又大声,丝毫不怕被别人听见。 小囡被他们笑得浑身发抖,想要鼓起勇气让他们让开,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伸手拽着衣领揪了起来。 小囡听不懂他们跟自己说什么,只能拼尽全力地挣扎着想要逃开。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 下午阿娘才给她梳好的小辫子被大手扯散。 怀里想带给姐姐的小零食散落一地。 爹爹给自己买的羊毛小袄被撕烂成破布。 ………… 小囡哭到红肿哭到快瞎掉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上方灰蒙蒙黑沉沉的天。 小小的身体时不时抽搐地蜷成一团,血液把那些被踩脏的雪晕染成刺眼的红。 她呆呆地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找到姐姐,却再也回不了家了。 “阿娘小囡好疼……” 雪逐渐大了起来,断了手脚的小姑娘躺在冷冰冰的雪地里,被落雪轻轻地盖了一层又一层。 像是这天地都在怜惜这个幼小的脆弱的小姑娘,于是用雪花遮掩了那些肮脏的脚印,遮掩了满地的鲜血,也无声地埋葬了这个从生到死都没有名字的小生命。 她来这世间走一遭,最终死在蜀地从未有过的大雪之中。 四周早已哭成一团,北栎不等汪沂喊结束,就大步走过去,红着眼把女儿从雪地里挖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爸爸,我冷……” 北玺孱弱地睁开眼,颤抖着往他怀里缩,脸色更是惨白如纸,被雪埋了后浑身上下都和尸体一样僵冷。 北十七北十八赶紧拿着温水和暖水袋走过来,北栎把女儿身上钻了雪的衣服解开扔掉,把她小小的身体藏在自己的怀里。 感受着怀里时不时轻颤的女儿,北栎心如刀割。 即使理智一直在提醒他这一切只是一场戏,是假的是演的,可是当他真的看到女儿被那些群演堵在墙角后,亲眼看到女儿浑身是血地躺在雪中时,他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儿还是猛地被崩断。 如果不是汪沂死死拉着他,跟他说要是这一场不过,女儿就还要继续重拍受罪的话,北栎是决计忍不下来的。 车厢里,北十八早早就把温度调到了最高。 “还冷不冷?要不要再喝点水?”北栎抱着女儿,手指却止不住地后怕发颤。 那血淋淋的一幕死死刻在他记忆深处,一想到女儿或许哪一天就会真的在某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无声无息地倒下,他就恨不能把全世界的危险都彻底扼杀。 可女儿的病……来自于她自己。 北栎焦躁,无力,心脏鼓噪着不断提醒他女儿的生命就和她饰演的角色一样脆弱! 北玺冰冷的指尖碰了碰爸爸的脸,原本是想要安慰他的,可刚一触及,就被爸爸抬手握住了,不容置疑地用暖手袋捂住。 北玺无奈,也有点后悔之前没有强硬地要求爸爸不许看。 她没有想到爸爸会应激这么严重…… 小姑娘有点愧疚地抿了抿唇,把自己紧紧贴在爸爸怀里,听着他不稳的心跳声,自责地垂眼。 “爸爸,对不起……” 北栎深吸气,把下颚轻轻抵在女儿的头顶。 只有真正抱着她,确定她是鲜活的,才能够短暂的逃离梦魇。 窗外有人轻敲,北栎冷眼看过去,北十八降下一半车窗,窗外汪沂那张讪讪的脸怎么看怎么讨厌。 “那个……”汪沂小心翼翼看了眼大佬,讪笑着伸手递出一个厚厚的红包:“这是给玺儿的杀青红包。” 北玺第一次知道杀青有红包,在爸爸的默认下伸手接过。 又赚到一笔钱的小姑娘开心地眉眼弯弯:“谢谢导演叔叔” “不客气不客气……” 汪沂明明害怕北栎得不行,结果一对上北玺就忍不住笑开了花,甚至胆大包天的跟小姑娘说:“玺儿喜欢演戏的话,下次导演叔叔看到好角色一定找你喔!” “北十八,回酒店!” 汪沂:“……” 一代名导被骤然冲出去的车子甩了一脸尾气,在其他工作人员眼泪汪汪的憎恨注视下,挑高眉头:“都看我干什么?!看再多我也想不出个花儿来,都赶紧收拾收拾回去休息!” 明儿是穆迟尧的杀青戏,也有得忙呢! 化妆师小姐姐红着眼眶用光了纸盒里最后一张纸,恨恨的瞪着汪沂的背影,已经不知道在心里给他扎了多少个凄凄惨惨的小人儿了。 第56章 长胖了 回到酒店,北玺洗了个热水澡,被裹在宽大的浴巾里,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爸爸给吹头发。 等头发吹干,她抬手摸了摸,开心地说:“爸爸,等明天回家,以后我也可以扎小辫子了。” “嗯。”北栎抱着女儿轻轻扒拉了一下她的头发,发丝细软,跟她这个人一样,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等北玺睡着了,北栎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正在和家里的老太太视频。 “妈,你会给小姑娘扎小辫子吗?”他严肃询问。 电话那头的北奶奶愣了一下,随即尴尬摆手:“那我哪儿会呀?” 她嗔怪地看着儿子,对他说:“当年跟着你爸就生了你一个,盼星星盼月亮也没能盼来个女儿,梳小辫子这种技术活,早都手生不会了。” 北栎麻了:“我也不会,可玺儿头发长长了,可以扎辫子了,她妈妈又……” 北奶奶闻言,目光晦暗了一瞬,又很快笑道:“家里这么多人,扎个辫子而已,有什么难的?” 实在不行,大不了请个造型师每天给孙女扎小辫儿,又不是养不起。 北栎也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于是说了明天的行程后就放心地挂了电话。 北玺是一路睡回去的,倒不是困,就是醒着太耗费精力,还容易晕车…… 刚到家,随行的医生就开始给她测心率和其它各项身体数据,北玺只来得及让北十七北十八帮忙把自己买的礼物都拿出来。 “一切正常,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了。”医生摘下听诊器,对一直关注的北家人点了点头。 北玺就像是永远睡不饱一样,做完检查没一会儿,又趴在奶奶怀里睡着了。 “这次出去还干什么了?怎么把孩子累成这样?”北顼皱眉看向儿子。 北栎就将女儿阴差阳错被汪沂拐去剧组拍戏的起因经过详细说了,然后对一老说:“这次意外,玺儿似乎很喜欢拍戏,我在想她以后会不会真的想要走演员的路子。” “孩子喜欢就让她做。”北顼一如既往地淡定。 倒是北奶奶,对这件事有更多看法:“如果玺儿真的喜欢演戏,想要当小演员的话,光有天赋恐怕还不够,还得学习更多东西,拍戏也很吃苦。” 北奶奶问儿子:“你是怎么打算的?” 关于拍戏很吃苦这点,北栎已经深有体会了,昨天晚上两次从梦里惊醒,满脑子都是女儿血淋淋躺在雪地里的画面,最后睡不着,抱着女儿睁眼熬到天亮。 此时被母亲询问,北栎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还没有做好什么打算,就准备走一步看一步了。” 北奶奶看儿子这种态度,就知道他其实是妥协了。 因此也没有再多问别的。 孩子还小,慢慢看吧。 北玺这一觉睡了很久,醒过来时,窗外的天都黑了。 她打了个哈欠,把自己埋进被窝,迷迷糊糊地有些提不起精神。 看她这样似乎又要继续睡,小妖不得不提醒她:“陛下,您从昨晚到现在,已经睡了十七个小时了,再睡下去,又该找医生了。” 闻言,北玺揉了揉难以睁开的眼睛,慢吞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想到拍戏的后遗症会这么严重……” 身体在不断的自行调整,大脑催着她入睡,只为了减少对心脏的消耗。 “还是有点托大了。”她把头埋在臂弯里,蜷缩着用这种姿势缓解心脏不间断的颤痛。 “陛下,拍那个戏,真的能够获得信仰之力吗?”小妖总觉得亏了。 毕竟拍戏时一次次重来,一次次酝酿情绪全都在消耗自家陛下的身体和信仰之力。 那些可是好不容易才攒的呢……结果拍几天戏,啥也没剩下。 要是不拍戏,那些信仰之力至少能够让北玺缓过四五次要命的疼痛。 “别担心,我没事。”北玺安慰了药灵一句,终于重新打起精神,慢吞吞下床穿鞋。 等佣人抱着她洗漱好,北玺就坐在一楼的楼梯口看着下面的一家人发呆。 准确来说,是偷懒。 身体不断地发出信号,不想动,不想走路,更不想讲话。 所以她拒绝了别人帮忙按电梯,反而走到一旁的楼梯口,坐在厚软的地毯上,眼睛半睁着打瞌睡。 佣人在北栎耳边提醒了一下,北栎回头就看到自家闺女又快要抱着楼梯的扶手睡着了。 北栎:“……” “玺儿,爸爸抱你下去,我们吃点饭再睡好不好?”他俯身,动作小心的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姑娘抱到怀里。 “……嗯,哥哥呢?”北玺没在楼下看到哥哥,又重新闭上眼。 “哥哥明天回来,他明天早上直接去学校,晚上就回来了。” 得到爸爸的回答,北玺再度打了个哈欠,把头埋在爸爸颈窝里,不想再说话。 吃了饭,医生又给她做了检查,把了脉确定她只是太困后,就让北栎尽量不要叫醒她。 “真的没事吗?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北栎并不放心。 医生也有点无奈,肯定道:“先生您别太担心了,玺儿真的只是太累了,之前消耗了不少能量,所以现在才急需睡眠。” “人类的身体是很复杂和神奇的,它会自己进行一部分的调整治愈,睡觉对玺儿来说是好事,对心脏也会减少很多负担,明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医生一再的肯定,北栎也只能暂时放下心里的担忧,晚上却依然睡在女儿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第一天一早,北玺从爸爸的怀里醒过来,目光清明。 “爸爸,早安” 小姑娘伸手戳了戳爸爸的下巴,笑眼弯弯地看着他。 见她总算醒过来,精神状态也有所恢复,北栎松了口气,抱着女儿洗漱吃早饭。 等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 “我昨天晚上已经跟你们老师请过假了,玺儿要不要多休息一天再去上学?” 面对爸爸略担忧的询问,北玺摇头:“去学校吧,老师说今天要准备六一儿童节的节目了。” 六一儿童节? 北栎拎着闺女的小书包,不免有些好奇:“玺儿也要参加节目吗?” “还不知道,老师说今天我们投票进行选择。”北玺也有点期待。 去年上小班的时候,北玺正好生病缺席了,后来连小班的大合唱拍照都没有她的身影。 “所以今年玺儿妹妹一定要站在最中间!和我们一起补回来!”陆梨小大人模样地站在最前面,振臂高呼。 “没错!!!”中1班的小朋友一呼百应。 “但是老师说,今年不是合唱了。”有一个小朋友插了一嘴,好心提醒。 “不管怎么样,玺儿妹妹都要站在最中间!” 陆梨凶巴巴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北玺眉心跳了跳,敏锐发现小姑娘不动声色的把手缩到背后去了。 估计是拍疼了,还不得不板着脸维系她老大的面子…… 有些心疼,还有点好笑。 北玺眼底闪过笑意,手心支着下巴安静地看着陆梨小朋友和其他小朋友们热火朝天地商量该把票投给哪个节目。 “玺儿妹妹,你想站在最中间吗?”后面的汤圆儿小朋友小小声地询问。 “我都可以,你们呢?”北玺偏过身和他以及林墓聊天。 汤圆儿缩了缩自己胖胖的身体,慌张摇头:“我、我太胖了,站在中间的话,不好。” 会出丑的,还会挡到别的小朋友。 小林墓也沉默摇头,没说为什么,和他的名字一样安静到仿佛不存在。 北玺看着两个小朋友,无声叹气。 一年了,这两个小幼崽还是这么内敛腼腆。 “唔……那我们等下都听老师的安排好了。”她轻轻笑着,眼睛微弯。 大家都以为老师会给出很多选项,结果张怡只拿出了两个小纸条。 一个是跳舞。 一个是合唱。 好巧,这两个北玺都参加不了。 “老师,那玺儿妹妹怎么办?”陆梨也想到了,高高举手提问。 张怡温柔地摸摸陆梨的头,“玺儿小朋友身体不好,今年也不参加喔。” “啊……”全班小朋友刚振奋没一会儿的情绪全都落了下去。 最终还是投票了跳舞。 等张怡一离开,陆梨就扑进北玺怀里耍赖:“为什么嘛?明明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唱歌啊!” 其他小朋友也围过来,可怜巴巴地等一个答案。 他们从去年就想要跟玺儿妹妹一起化小花脸上台表演了,可是…… 北玺手痒地揪了揪陆梨小朋友头上的小辫子,“因为合唱音乐声音太大了,我不能陪你们喔。” 就连在剧组,北玺在现场的话,导演那个喇叭都得降低音量才行。 北栎不会拿女儿的安全去赌,所以只能提前和老师商量让她缺席了。 “可是我们想跟你一起表演……总是丢下你一个人的话,好孤单喔!”陆梨抱住北玺,声音闷闷的,一听就知道她又不开心了。 “对呀,一个人又不好玩。” “要不我们都不表演了吧……” “不行啊,我妈妈说她要带爷爷奶奶一起来看我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北玺被他们磨的心软,只能答应每天陪他们排练。 “……真的只要这样就行了吗?”北玺坐在小凳子上,怀里兜了满怀的点心水果,懵然和面前排排站的大家对视。 陆梨肯定地点头:“你就坐在这里,我们站在那儿唱,你边吃东西边听就好了!” 北玺:“……” 原来小朋友们所谓的“陪练”是这个样子的吗? 于是六一前一天,北奶奶从被窝里把孙女抱出来的时候,愣了一秒钟,随即惊讶问道:“宝贝……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一点儿?” 以前轻飘飘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跟没抱一样,现在竟然有点重量了?! 北玺也有点懵。 她回忆起这一个月以来同学老师们不断地投喂……眼瞳逐渐放大。 “哥哥,你抱抱我”北玺开心地朝哥哥张开手。 被抱住后,小姑娘悄声问道:“哥哥,有没有感觉到我长胖了一点点?” 北煜看了眼妹妹好像是比以前多了点肉肉的小脸,仔细感受了一下怀里的分量,肯定的对她点头:“是长胖了一点。” 于是还没吃早饭,全家人都轮流抱了小姑娘,一人当了一次人.□□重秤。 最后全家一致得出结论:是真的比以前重了。 这个消息对别人而言可能不算特别好,但对北家人而言,一定是这几个月里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之前医生就总说北玺太瘦太轻了,吃的少会供不起内脏器官的活动,也可能会让她愈发的发育不良。 因此如何正确饮食让小姑娘多吃一点,就成了全家人的难题。 可没想到,最终喂胖她的,竟然是幼儿园里那群小萝卜头? 北栎找张怡仔细问过了每天女儿都吃了什么。 学校里午餐正常吃,不过不能浪费粮食,所以她被特殊照顾,是打饭打菜最少的小朋友。 然后就是每次课间,班级里的小朋友都会把自己包包里家长塞的水果和各种小零食都送给他们玺儿妹妹吃。 家长一般不会给孩子带什么垃圾食品,所以几乎都是北玺能入口的,有时候她忘记吃还会被前后左右的小朋友提醒。 等到排练的时候,零食就更多了,她坐那儿吃,小朋友们就在她面前给她卖力表演,配合到位。 这还只是来自中1班班级里的投喂,等到中午快午休的时候,其他班的小朋友也会一长串的偷偷把零食塞到她被窝里藏着,不知道被生活老师逮到多少次,屡教不改! 就连有时候北玺下课出去玩,也会被其他老师包括门卫和保安们偷偷塞好吃的,她的衣服兜兜就从来没有空过。 末了,张怡还温柔解释了一句:“其实也不怪大家,玺儿小朋友太可爱了,看到她就总是想给她投喂点什么,虽然我也提醒过了,可是好像并不太有作用。” 啊,那当然,毕竟她也是始作俑者嘛! 北栎:“……” 北家人:“……” 北玺乖乖站在他们面前,迎着家里每个人惊愕又莫名的视线,眨了眨眼:“他们都说是吃不完,才分给我的。” 北奶奶和北爷爷美滋滋地感叹自家小姑娘真是走哪儿都招人喜欢。 北栎无奈扶额,想起了在剧组时总是神奇消失的道具食物。 北煜想起了自己在医院时陪妹妹出病房后的一幕幕。 现在想想,女儿/妹妹能够长胖一点肉肉,那真不是几个人的努力,而是来自过分长久的聚众投喂啊! 莫名有种自家一日餐竟成了饭后点心的错觉呢…… “以后还是少吃点,不要撑着了。”北栎抱着女儿,艰难劝告。 北玺乖乖点头,小声说:“我吃的不多,可是我不吃的话,他们就要哭给我看。” 北栎:“……” 那真的是幼儿园不是什么盘丝洞吗? 北栎心情复杂,但还有一件事更复杂。 今天学校有六一儿童节的文艺演出,他该跟儿子去还是跟女儿去? 只有到了这种抉择时刻,北栎才会恍惚想起以前袁欣雅在时的情景,不过现在他已经做了一年的单亲爸爸了。 “爸爸跟哥哥去吧,把哥哥的表演拍下来,晚上我要看唷”北玺站在沙发上拍拍爸爸的头,一句话就替他做了选择。 一旁的北煜皱眉:“爸爸你还是跟妹妹去吧,我不用您陪我。” 北玺:“跟哥哥去,哥哥有表演。” 北煜:“跟妹妹去,陪她过六一。” 北栎:“……” 北奶奶也不掺和,就坐在一旁看戏,反正落选的那个小朋友就归她。 北煜伸手把妹妹拽到怀里,捏她脸:“妹妹乖,让爸爸陪你去,哥哥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家长陪了。” “唔…个…以。”北玺被哥哥捏着脸,说话都含糊了。 等他松开,小姑娘才轻轻拧着眉,软声道:“就要让爸爸陪你去,爸爸太高了,我怕他走路会踢到我们学校的小朋友们!” 北煜:“……!?” 北栎:“……??” 这个理由……莫名很有说服力的样子。 北奶奶在一旁被小孙女逗得眉开眼笑,也帮着她说话:“北栎你就陪煜儿去他们学校,我等会儿带玺儿去幼儿园,我还没怎么去过呢,正好今天去转转。” 她还从来没有送孙女去上过学呢,正好这次弥补上。 “行吧,那等结束了我们就来接你们。”北栎领着儿子先出门了。 北玺吃了药,喝了小半杯水,这才和奶奶一起坐车去学校。 “今天学校人有点多,奶奶等下跟着我,不要迷路了。”北玺伸手牵住老人家的手,一老一小慢吞吞地往里走。 北十七北十八始终安静的不远不近跟着。 这一路走到中1班的教室,北奶奶算是长了见识。 本以为早上那个老师说的都是比较夸张的形容,结果还没进校门,她乖乖孙女就被别人家小朋友的奶奶喊住,动作熟练地往她的小兔子背包里放吃的。 “小浩他总不乐意吃这些,玺儿你拿去吃,吃完了下次奶奶再让小浩给你带!” 旁边眼巴巴咽口水的小浩:“……”呜呜呜那是他最喜欢的绿豆糕!! “哎哟,玺儿宝贝今天来这么早啊?这是爷爷哥哥来得早的小朋友特意准备的奖励,吃完了爷爷再给你买,快进去吧。” 来的更早的小朋友们:“……”呸,骗子! 我们天不亮就来也没有过奖励! 等好不容易进了校门,那就更是她的天地了。 每个小朋友都要冲过来抱抱她,抱过后心满意足地上交零食,那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书包底子都翻空了给她。 也有老师看到北玺的时候,停下脚步弯腰摸摸头,顺便从兜兜里摸出一颗糖放在她书包里。 还有同班好心的小朋友怕她装不完背不起,贡献出自己的书包用来装她的零食,一路吭哧吭哧地抱回教室。 北奶奶:“……” 人老了,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玺儿妹妹,这边!!”陆梨远远就看到她了,边朝她招手,边拉着汤圆儿一起跑过来。 “玺儿妹妹,这是你奶奶吗?她好有气质啊!”陆梨小朋友一走进就开始向北奶奶输出各种夸夸。 得到北玺的肯定后,她就更会夸了,哄的北奶奶一路都眉开眼笑。 汤圆儿性格腼腆内向,想了半天也憋不出陆梨那种不太要脸的各种夸奖的话,只能微红着脸,小声礼貌地喊了一声奶奶好。 北奶奶也很喜欢他,连夸他是个好孩子,夸得汤圆儿一张小胖脸红红的发烫。 “我爸爸妈妈来了,汤圆儿的奶奶和妈妈也来了。”陆梨蹦蹦跳跳地牵着北玺往教室走,跟她分享一线消息:“不过林墓的家里人应该不会来的。” 北玺问她:“林墓的爸爸妈妈工作很忙吗?” “当然不是啦!” 陆梨神秘地凑近她耳朵,悄声说:“是因为林墓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他了,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北玺的脚步微顿。 她有些疑惑地蹙眉:“可是……林墓放学的时候有人接啊。” “那是他爸爸妈妈聘的管家。” 陆梨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你以前没有来,所以不知道,林墓其实很可怜的,但是他不喜欢跟其他小朋友讲话,我们慢慢的就不跟他玩儿了。” 也不是故意排挤他,但是林墓一来当时的小一班就阴沉沉的,像个坏小孩,别人撞到他他也跟没有感觉一样,不管大家玩什么游戏他都不参与,而且总觉得他有点可怕,久而久之就没有小朋友愿意跟他玩儿了。 “而且,张雅的妈妈还跟我们老师说,说林墓吓得张雅回家做了好久的噩梦,老师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话,老师都生气了也不说,后来就很没有人愿意跟他玩儿了。” 陆梨回头不怎么开心地撅嘴:“就是你来了之后,你跟他讲话,我们才慢慢愿意跟他玩的。” “玺儿妹妹,你怎么会愿意跟林墓玩呢?”她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平时四个小朋友在一起,陆梨也只带着汤圆儿,不会特意和林墓讲话。 第57章 儿童节 这个问题,听得北玺下意识皱眉。 没有什么原因,在她眼里所有种族的幼崽,除了被教坏掉的,其他都很可爱。 林墓在她眼里一直也只是个不爱讲话有点自闭的小朋友而已,所以她才会送给林墓小本子,想让林墓把那些不想告诉别人的话,和生活里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都写下来。 她没有想到小林墓竟然一直是一个人在安静地长大。 北玺没有回答陆梨的疑问,和奶奶挥手后,牵着陆梨和汤圆儿走进教室。 外面的家长也只站了一会儿,很快就被老师请到了别的地方进行等待。 从早上到中午,小朋友们一直在教室里,一遍又一遍的进行排练。 北玺旁观了一个月,现在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每一个小朋友的站位了。 到了下午,园方已经将操场全部布置好了,整个幼稚园里,每一处都是精心布置后的可爱童真,就连边边角角都被有爱的老师画上了可可爱爱的简笔画。 在汇演开始之前,园方还特意准备了六一家庭游园活动,每带着家长打卡一个由老师扮演的卡通人族,就能够在卡纸上盖章,一个卡纸全部盖满后,就能够得到一枚幼稚园特制的六一宝宝徽章,还有其它配套的小礼物。 这个主要就是为了让小朋友们带着家长逛一逛幼稚园,北玺也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一手牵着奶奶,一手拿着卡纸准备去收集印章。 “玺儿妹妹,我们一起吧?”陆梨牵着她妈妈走过来。 汤圆儿的奶奶正和北奶奶聊得开心,见陆妈妈过来,三家人更愉快了,话题全都是围绕着自家小朋友在展开。 “奶奶,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北玺松开奶奶的手,重新返回教室。 陆梨和汤圆儿疑惑地看着她背影,纠结了一下也跟着跑了回去。 她走的并不快,陆梨和汤圆儿跟在她身后,好奇问她是不是忘记带东西了。 北玺推开门,看着教室里孤零零坐着发呆的小林墓,弯了弯眼眸。 “不是东西,是小朋友。” 在三个小朋友错愕的视线中,北玺走到林墓跟前,半弯着眼软声向他发出邀请: “跟我一起去游园吧?” 林墓唇瓣抿的更紧了,垂着头拒绝:“我不喜欢那个徽章,你们去吧。” “小朋友不可以撒谎喔”北玺偏头凑近他,抬手用指尖惩罚一般戳了戳他的脸颊。 林墓:“……” 小朋友倔强地沉默着,被略长的头发遮住的眼睛里却藏着几分委屈。 他没有想撒谎…… 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牵住,林墓怔然抬头,含着水光的眼瞳清晰的倒映着小姑娘唇角温软的浅笑。 “我给你当一个小时的姐姐,这样我奶奶就是你奶奶了。” 所以不用担心没有家长领着游园盖章呐 这次北玺几乎没有用力,小朋友就自己顺着她的力气起身,被牵着亦步亦趋的往外走。 到了门口,林墓才闷闷的小声辩驳:“你比我小,我是哥哥才对。” 全班年龄最小的玺某人假装没听到。 林墓:“……” 门口的汤圆儿和陆梨看到她牵着林墓出来,都没有多问什么,反而悄悄争抢她空着的另外一只手。 他们也想被玺儿妹妹牵手手往前走 “奶奶,他叫林墓。”北玺把手里牵着的一串小朋友推到奶奶面前,着重介绍第一个。 “……奶奶好。”小林墓仰头,藏在头发后面的浅灰色眼瞳露了出来,被偏西的阳光照得通透干净。 于是原本忐忑小声的问好,也莫名多了几分乖巧,让刚认识他的北奶奶和另外几位家长都连声夸他长得精致漂亮。 像橱窗里安静摆放着,漂亮且昂贵的洋娃娃。 谁都想要抱抱他,谁都想要拥有。 “林墓,没想到你长得好好看呀!”陆梨惊奇地凑过来,“要不你把头发剪了吧?你长得这么好看,大家肯定愿意跟你玩儿!” 林墓避开她,退到北玺身后,用一贯的沉默来应对。 北玺好笑地挡住他,用手心抵住陆梨的额头:“小梨,你快要亲上我了。” 陆梨眼睛一亮,反而凑得更近了。 身后一只小手立马拽着北玺的衣服往后扯。 “林墓!你信不信我打你奥!?”没得逞的陆梨叉腰瞪着林墓。 林墓头发下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不可以非礼。” 陆梨:“女孩子亲女孩子才不叫非礼,哼!” 气鼓鼓地甩手往前走,留下汤圆儿左右为难不知道该跟着陆梨还是跟着北玺。 但只纠结了两秒,就偷偷靠近北玺,把自己的小胖手塞她手里让牵。 这下好了,原本还等人哄的陆梨小朋友更气了,拽着家里人牛气哄哄的非要争做第一个拿到宝宝徽章的小朋友。 看了一出戏的家长们心满意足地慢悠悠跟在他们身后走。 待在一群毛茸茸的小幼崽们中间,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许多呢! 北玺牵着两个“问题小朋友”,领着一群跟屁虫家长们,一个个打卡收集过去,终于在汇演即将开始前拿到了一枚蓝色的宝宝徽章。 “姐姐,给你。”林墓突然朝她摊开手,手心里赫然便是他刚刚拿到的宝宝徽章。 北玺怔了一下,欣然接过。 然后低头,认真地将自己那枚蓝色的小心别在林墓小朋友的胸前。 很有姐姐模样的温柔摸摸他的头:“谢谢小墓,我的也给你。” 林墓看了眼自己左胸前蓝色的宝宝徽章,抬手小心珍惜地摸了摸,漂亮的眼底泛起浅浅的欢喜。 这是他获得的第一个宝宝徽章。 汇演开始之前,入口处已经站了许多大班的小朋友们,戴着可爱的儿童帽,认认真真地拦住每一个入场的观众,给他们盖上小兔子线条的“入场章”。 一个小朋友重重在北奶奶手背上盖上章,一边鞠躬一边礼貌的软糯糯提醒:“奶奶请进,有事情可以找场外的维护员喔” 轮到北玺,她就轻轻盖了一下,顺带撸了把玺儿妹妹的头发:“玺儿妹妹要玩得开心喔” 刚刚还觉得小朋友好可爱好礼貌的北奶奶:……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双标的吗? 中一班的演出在很后面,所以演出开始的时候,全班小朋友都穿着舞蹈服坐在凳子上,左扭扭右扭扭跟一堆坐不住的小兔子一样,格外的活泼闹腾。 “玺儿妹妹,等下你要在下面给我们加油喔?”后面的小朋友扒拉着北玺的凳子,凑近她小声询问。 旁边的其他小朋友也目光亮晶晶的期待着她的回答。 “好。”北玺乖乖点头:“我会好好给你们加油的。” “那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其实中一班的表演北玺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当他们穿着小兔子舞蹈服在台上蹦蹦跳跳的时候,她还是看得很认真。 他们跳到一半的时候,北玺就被张怡从座位上牵走了。 “宝贝来把这个换上。” 张怡手里拿着一套小兔子的舞蹈服,小心的往她身上套。 三两下,一只摇摇摆摆的小兔子就诞生了。 小姑娘可可爱爱的小模样惹得张怡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然后笑眯眯的把兔耳朵帽子也给她戴在头上。 “我们玺儿宝贝好可爱,老师都想把你偷回家藏起来了” 张怡爱不释手地捏了捏小姑娘头上长长的毛绒耳朵,抱着她到幕布后面,小声叮嘱道:“等下大家换队形的时候你就偷偷混进去,就站在一直空出来的那个空位上就行。” 北玺乖乖点头,跟她一起从幕布后面悄悄往外探头观察舞蹈的进度。 音乐到了结尾那段的时候,张怡从背后推了推,北玺就顺势混进了一大群小兔子当中。 毫无破绽。 北奶奶看到自家小孙女突然出现在队形中时都没忍住惊了一下,幸好手里的相机一直在拍摄中,没有错过她偷偷摸摸混进兔群的一幕。 一场表演结束,场下掌声如雷,其他小兔子们陆续下了场才发现后面跟着只陌生兔子。 “玺儿妹妹!!?”陆梨高兴的原地蹦了过来,头上的兔耳朵跟着上下蹦跶,乐得找不着北。 其他小朋友们也惊喜地围拢她,叽叽喳喳开心的问她是什么时候上台的。 “最后上去的,这样我们就有演出的合影了。”北玺边回答,边熟练后退着避让开活泼过头的陆梨。 小小遗憾被补足的中一班小朋友们一本满足地围着她回到座位上。 晚会结束后,园方还特意准备了无人机表演,亮晶晶地彩色灯光变幻成各种各样的卡通角色,也算是另一种更环保的烟火盛宴了。 回家后,北玺把林墓送给自己的那枚绿色宝宝徽章小心放在盒子里装好。 药灵跟着北玺蹭了一天的表演,这时候还有点回味无穷,忍不住感慨道:“陛下,人族过节日的花样可真多,为什么不论哪个世界,他们都这么花里胡哨呀?” 还挺好玩儿。 “可能是因为,他们总会成为被天道眷顾的种族吧。” 北玺放好盒子,坐在阳台上的小窝里仰头看天上明暗不一的无数星子。 “可是我们都没有在这个世界见到过天道,该不会这个世界的天道在沉眠吧?” 小妖的话音落下,北玺的眼神突然凝住,蹙着眉若有所思。 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似乎的确没有感知到这个世界天道的存在。 是对方藏匿沉眠了,还是……已经不存在了? 北玺很快把后面的猜测划掉。 这个世界比启天活得更长久,天道不会那么轻易消亡,否则这个世界不可能还这么生机勃勃。 “陛下,别想了。”小妖打断她的思绪,劝告道:“反正现在也想不出来什么,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天道在不在也没什么关系嘛” 不在还好呢,要是在的话,打起交道来还挺麻烦。 北玺抬手覆住眼皮,遮住眼前的光亮,温声应着:“嗯,听小妖的。” 一觉睡醒,第二天才是真正的六一儿童节。 西丞他们一大早就来北家了,兴致勃勃地讨论今天一天的行程。 “等下我们去溜冰吧?”晋一锦兴奋提议。 “不行,先去游乐园,今天有好多活动,我说不定能把他们家的纪念徽章集齐呢!”莫子非按捺不住自己的收集癖。 樊衢纠结地问西丞:“西丞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西丞坐在北玺旁边,手支着下颚无趣地摇头:“到处都去过了,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玩游戏呢!” 说完,他把选择权交给北煜:“煜哥你决定吧,这次可别再跟陆菱她们撞上了。” 倒不是怕打不过,主要是打又打不起来,互相又看不顺眼,即使一年前帮了陆菱的忙,但……相看两相厌估计就是说的他们了。 “玺儿想去哪里?”北煜边问,边拧着眉费力的捏着妹妹一边头发给她绑皮筋。 头发在哥哥手里,北玺既不能摇头,也不能点头,只能往后微仰着脸回答:“早上去游乐园,下午去溜冰场,晚上去玩游戏。” 北煜:“……” 其他几个哥哥:“……” 突然被妹妹迁就什么的……好像是挺让人不好意思哈! “我们找个妹妹能去的地方吧,游乐园和溜冰场不太行,去了之后妹妹只能坐在一边看我们玩儿。”晋一锦第一个改主意。 西丞正准备跟上,就被北玺打断了:“哥哥你们去好好玩吧,我今天不跟你们出去了。” 北煜手一顿,险些扯疼了她,及时收手后低声问:“妹妹不想跟我们出去玩吗?” “可是我今天有安排啦,我要去医院做检查,然后大家都说要给我补一个六一。” 北玺从出生到三岁都一直在医院,每一次的六一儿童节和其它节日也都在医院和医生护士还有病友们一起过。 去年本来出院了,结果六一前两天还是复发,不得不回到医院,住了四天院,所以那个六一也是在院里过的。 “好吧,那晚上哥哥回来给你带儿童节礼物。” 北煜说完,松开手打量自己给妹妹梳的小辫子,不是很满意地皱眉。 乱糟糟的,一高一矮,有点丑。 “……算了,下次哥哥再给你梳,今天宝贝就不扎小辫子了吧。”北煜泄气地拆掉小皮筋,看着被自己不小心扯断的几根头发,有些心疼。 这几天全家人都在学扎小辫儿,可惜也许北家人代代男孩儿单传下来,基因里的这项技能早就退化消失了,所以全家人没一个能扎出好看的小辫子。 北煜偷偷把头发丢到垃圾桶里,不敢被爸爸和奶奶发现。 等他跟着西丞他们离开了,北玺才带着北十七北十八往医院去。 医院里除了医生护士,其他熟悉的病人少了很多。 有的人出院了,有的人永远离开了,但剩下的这些,还是会每到节日就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聊聊天。 “说不定等你明年来的时候,我们这些人也已经不在了。”老奶奶紧紧握着北玺的手,用早已浑浊的眼睛不舍的细细打量她。 “那奶奶你出院了也不要忘记我”北玺轻声回答,刻意避开了她话里的另一个潜在含义。 老人家紧握着她的手,枯瘦如柴的手背上布满了细密的难以愈合的针眼,颤巍巍的不愿意松开。 “玺儿,要好好长大啊,奶奶想看你好好地长大成人。” 老奶奶慢慢抬手,颤抖着替她梳理着鬓边细碎的发丝。 其他人坐在一旁笑看着,彼此苍白病态的脸上都是温柔的笑,笑里藏着同样温柔真挚的祝福。 宝贝,要好好长大啊。 像一颗艰难破土生长的芽,像一朵寒冬夜里悄悄绽放的花。 不论多痛多苦,继续活下去,继续走那条我们再也走不动的路。 北玺送出去了很多礼物,也收到了很多礼物,一份份递出和接过时,大家温柔的目光长久地停驻在她身上,就像是一场关于生命的盛大交接仪式。 她送出去的是礼物,接回来的却是沉甸甸的爱。 “明年就别来了。”插着氧气管的姐姐半靠在病床上,艰难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哑声道:“我们这样太丑了,怕会吓到你。” 他们一个个形似将死未死的鬼,小姑娘却还鲜活的宛如初初绽放的小花。 不愿意让她看到这些死气沉沉的丑样子,生怕自己的病气和死气会沾染上这朵花,让她莹白初生的花瓣枯萎泛黄。 北玺没有答应,她抿着嘴,安静地陪伴在姐姐身边,偶尔跟她说说常来窗边啾啾鸣叫的小麻雀,也分享一些幼稚园里小朋友们可爱的趣事。 直到天色将晚,她也将离开。 谁也没有先开口。 许多人病殃殃地坐在轮椅上,连呼吸都听不到,像是坐了一屋子的死人。 北玺站起来,他们灰败晦暗的眼睛跟着往上。 “……我要走啦。”小姑娘唇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笑。 “走吧。”老奶奶放下半抬的手,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如风中残烛:“玺儿,我们就……不送你啦,你回家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好好上学,好好长大。” “我们就不陪你了。” “回去吧……” 北玺孤零零地站在医院大门外,来来往往或急色或悲伤的人们无暇注意到她,也不知道她刚刚和所有认识的人们,做完最后的告别。 “回家吧。”北玺踏出医院的大门,不再回头。 她知道,今天这些认识了好几年的病人们,已经等不到下一个六一了。 他们已经坚持了太久太久,久到……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也仅仅只为了陪她再过一次六一,跟她做最后一次告别。 从此以后,这家医院的病人里,再也不会有人聚在她的病床边,絮絮叨叨地说一些关心她的话。 北玺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从这个世界路过,但当她收到医生发来的最后一张死亡通知单时,还是难免有些恍惚。 “小妖,最后一个奶奶也走了。” 北玺握着手机,半躺在秋千椅上,山间吹来的风带着初秋的微凉,让她有些瑟缩地蜷缩起来。 “……陛下,您不用这么伤心,他们只是去轮回了,很快又会变成另外一个生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药灵绞尽脑汁地安慰她。 虽然它自己也知道,轮回过后的灵魂,不会再是认识北玺的那个灵魂了。 树叶打着卷儿的落下来,小麻雀顶着一片树叶悄悄地探头看着她。 山林里藏着许多的小动物,也都偷偷地陪着她。 神明的心情似乎很差。 但她身边的气息还是好温柔。 第58章 它还想活 北玺目光柔和地看着天边倾覆下来压在城市上空的云层,呼吸间将心中的那股郁气也慢慢散了出去。 她垂下眼,跟医生说了谢谢。 “别担心,我只是……” 话到嘴边,又沉默下去,思索好一会儿,才软声跟小妖说出一个恰当的措辞:“我只是,觉得人族的生命太短暂太脆弱了。” 但既然已经送走了最后一个人,那她就按照他们生时的愿望,好好活下去。 帮他们看再也看不到的朝阳暮色,走那条一旦跌倒就再也起不来的路。 可能人族所谓的死去后,在天上变成星星,守护着一个人的说法是带着一点玄学的。 送走最后一位奶奶后,她有半个多月都未曾复发过,那些并不随着他们逝世而消散的信仰之力尽管微薄到如丝如雾,也一直在努力维系着她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但终有力怠消失的时候。 就在北玺思考着没有了信仰之力自己该去哪个森林走一走的时候,当初加的《燎原》剧组群聊里,汪沂突然说燎原马上就要上映了。 汪沂:原定是九月就上线播出的,但我们题材这么好,我就往后稍微压了压,定在十月一号上线了。 汪沂:张琳陈光义穆迟尧……等下你们记得转发一下官博的预告动态,辛苦了。 汪沂:北玺小玺儿啊,你是不是还没有社交账号?记得让你爸爸帮忙注册一个,以后你也是小演员了,总不能查无此人吧? 汪沂作为导演,一连三条消息发出来,大家的行动力也跟着蹭蹭往上提。 北煜就抱着妹妹看她聊天,这会儿看到汪沂的消息,接过妹妹的手机给她下载软件,注册账号,顺带还搞了个认证,一条龙服务便捷到位。 “你们那个剧组叫《燎原》对吗?”北煜边问,边在手机上打字。 北玺乖乖点头,扒着他的手看他操作界面。 北玺v:十月一日,不见不散/燎原剧组v:新剧《燎原》十月一日将在水果台上线播放,我们不见不散。 转发完,北煜在妹妹手机里找了找,这才发现她手机里竟然一张照片都没有,全是手机软件自己产生的缓存图片,简称垃圾。 考虑到可能小姑娘从来都没有探索过这个手机除了聊天以外的其它功能,北煜干脆当下就举起手机,给怀里的小宝贝来了一张自拍。 “哥哥?”北玺看到自己出现在屏幕里时,仰头看他。 “拍一张照片,用来给你当头像。” 北煜解释了一句,很快就把妹妹的每个聊天社交软件都换上了这张图片。 北玺再次拿到自己手机的时候,《燎原》剧组群里已经在讨论她的新头像了。 穆迟尧:北玺玺儿妹妹!你背后抱着你的是谁啊? 汪沂:嘶,这一看就是现拍的头像,角度没找好,灯光不到位,连表情都没有做!这样你怎么靠脸涨粉啊小玺儿!! 张琳:可是这样看起来更自然更乖啊!我觉得挺好,宝贝这照片一点儿都不做作,爱了! 陈光义:……你们是怎么做到一边在群里发表见解,一边去v博关注转发还带介绍的? 满群尽是时间管理大师? 他也就慢了一步,等顺着名字找到北玺小朋友的v博时,全剧组估计也就差他一个没来得及关注了。 按照现在的网络喷子们的战斗力来说,要是再慢一步,估计等会儿就会有剧组矛盾重重,男主演讨厌新人小朋友之类的吃瓜新闻了。 哥哥刚才退出的时候就顺带把软件关掉了,北玺看到他们的消息才知道他们已经关注自己了。 “哥哥,还要关注回去。” 北玺又把手机交给哥哥,自己顺其自然地窝在他怀里,心安理得地摸鱼划水偷懒。 反正她是个四岁的小朋友,怎么会懂得回关这种事情呢? 北煜点开手机,看着妹妹账号里短短几分钟就飞快上涨的关注人数和评论以及私信留言,不由皱了皱眉。 找到张琳几人的微博回关,然后把所有消息清空,退出。 干净利落。 “以后要是没事儿别登这个社交软件。”北煜温声叮嘱妹妹,“特别是那些私信和评论,不要看,也不要回复。” 那些网友们现在虽然只是顺着其他明星的关注点进来,留言和私信也暂时很正常,都只是在猜测北玺的身份,但……稍微懂点网络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罢了。 再光鲜亮丽的明星,也得不到所有人都喜爱和称赞。 哪怕她站在只是个刚刚冒头的小朋友,今后一旦稍微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也多的是阴阳怪气胡乱猜测的人。 与其到时候看着乌烟瘴气的评论区不开心,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关注这些。 “好,我知道了。” 北玺乖乖点头,继而转身抱住他,眼眸亮晶晶地询问:“导演叔叔说明天晚上八点上线播放,哥哥要陪我一起看吗?” 国庆节北栎和北顼都很忙,从昨天就不在家了,家里只有北奶奶和兄妹俩三个主人在。 “我们叫上奶奶一起看。”北煜摸摸妹妹的头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牵着她去找奶奶,准备洗漱后睡觉。 洗完澡,北玺和哥哥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哥哥,奶奶之前说你马上就要十岁了,等你十岁了之后,就是个大朋友了,就不可以再陪我睡觉了。” 北玺蜷缩在哥哥怀里,糯声问他:“哥哥一个人睡觉的话,会怕黑吗?” “不怕。”北煜回答的很快。 “那怕鬼吗?”北玺又问。 北煜:“……妹妹,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是不是你学校里有人说鬼吓唬你?” “没有人吓我。”北玺看着天花板上明明灭灭的星空光点,慢慢回答:“是小梨跟我说,她姐姐虽然很能打,但是最怕鬼了。” 北煜:“陆菱……怕鬼?” 莫名得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北煜脑海里已经自然而然开始思考这个把柄能让陆菱退让多少了。 虽然还是有点不能想象对方怕鬼的样子。 “哥哥,我想听故事。” 北煜拍拍妹妹的后背,抱着她哄她睡觉。 “月亮上住着一位总拿着斧子砍伐桂树的男人,他……” 少年温朗的嗓音在黑夜里缓缓讲述着关于月亮的故事,怀里的小姑娘眼皮逐渐沉重。 北煜遮住妹妹的眼睛,伸手开了一盏橘黄的床头灯。 等四周光线恒定后,他低头,抿着唇认真的将红线第不知道多少次系在自己和妹妹的手腕上。 “哥哥马上就是个大朋友了,宝贝也快要长大一岁了。” 手指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北煜俯身亲了亲小姑娘的眉心:“哥哥好爱你,无论长大多少岁,都会永远永远爱你。” 世界之大,妹妹是他唯一的牵挂。 药灵小妖如细长嫩绿的蛇一般盘坐在北玺的胸前,安静看他日复一日的动作,听他说了好多遍的爱。 人族永远是它看不懂猜不透的种族。 就如同当年不明白小一会为什么会站在那些坏人身边朝陛下举起匕首逼要神血。 也如同现在它不明白为什么北煜小小年纪就愿意倾尽生命地爱着北玺。 人族的爱,总是时而轻廉如鸿毛,又时而贵重不可得。 灯光熄灭,满室寂静。 直到秋日的阳光穿透重重窗帘,最终带着一片泛黄的叶片渺渺缭缭地落在窗台。 还有花园里迎着朝阳绽放的花的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将快要结束的梦境都熏染得清香芬芳。 北玺穿着哥哥找来的米色外套,手机放在桌面上不停地震动,她却专心被哥哥一勺勺投喂,吃着吴奶奶特意做的玉米粥。 震动声始终不曾停歇,北煜皱了皱眉,干脆点开屏幕,把界面留在那个剧组的群聊里。 等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北玺也没来得及看一眼消息,就要陪哥哥坐车,送他去平时训练的地方了。 即便是国庆节,北煜也没有任何空闲。 他的训练不仅仅是针对身体素质,还有其他学校老师不会教的各种技能,在那个地方,都会有人一点点将所有他需要了解的知识和技能灌输给他。 北玺从来不会问哥哥累不累,北煜也从来不会和妹妹说苦不苦。 兄妹两个心里都清楚,他们只是在做自己必须做的事情,抱怨再多也没有任何用。 该承受的一如既往要承受。 “就在这里吧,不用送了。”北煜在山下的路口让司机停下。 北玺随着他下车,却被哥哥按住了解安全带的动作。 “别下来了,等下还要重新系,多麻烦。” 北煜倾身抱抱妹妹,“妹妹乖乖回家,和奶奶在家里等哥哥回来,晚上我们一起看那个电视剧。” “好。”北玺依言松开手。 “那哥哥走啦,晚上会早点回来的。”北煜摸摸她的头,虽然很不舍得,但还是下车去了另一辆车上。 目送着他离开,在北十八的询问声中,北玺才颔首让他上山。 北十八是开车的好手,永远都顾及着北玺的身体,所以行驶的格外平稳。 但今天由于是送北煜,所以司机换了个人,车辆上山才开到一半,就突兀地来了次急刹。 北十七眼疾手快地挡在北玺身前给他当了肉垫。 有他作为缓冲,北玺由于这次刹车对身体造成的冲击减少很多。 她平复着骤然加快的心跳,由于一时失语说不了话,便只能用疑惑的眼神询问北十七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北十七松了口气,转身沉着眼看向司机,武器藏在指尖等待着一击必中。 司机似乎也被惊到了,又或者是被他和北十八突然爆发的强大攻击性吓到了,说话有些磕绊:“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慌忙地指向车头,辩解道:“刚才突然窜出来了一个影子,好像……好像是只猫!” 北十八迅疾地伸手卡住司机的脖子,语气危险:“一只猫就能逼停你的车?” 司机惶惶然的被迫仰着头,感受着脖子上那只手越来越用力,死亡也随之迫近。 求生的欲.望让他慌乱拼命拍打着方向盘,眼底流露出恐惧和悔意。 他给北家人开车这么多年,他们性格和善,一般不会为难他。 今天是他第一次给北玺当司机,一时间忘了她身体不好,所以才…… 当死亡真正临近的时候,即使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他也已经说不出口了。 直到北玺靠在椅背上缓过气。 “十八,放了他吧。” 北十八犹豫了一瞬,还是松开了手。 司机瘫软在驾驶位上,捂着被掐肿的脖子闷声咳嗽,困难地咳嗽和呼吸所带来的疼痛清晰地告诉他他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庆幸过去,恐惧和后悔再度攀上心头。 只是该听他道歉和感谢的北玺已经由北十七抱着下了车,绕到车前,蹲下来朝车底看。 司机没有撒谎,突然蹿出来导致他急停的是一只猫。 一只浑身脏兮兮的,毛发全部打结,身上血迹斑斑的猫。 旁边是悬崖,所以它只能蜷缩着怯生生躲在车轮下面,外面的阳光照不到它,也让北玺一时间辨认不出它的毛色。 太脏了,在暗处灰扑扑的一团,完全看不出颜色。 唯独那双浅蓝色的眼瞳,防备胆怯的和北玺对视。 北玺半跪在地上,朝它摊开手,软声诱哄着:“到我这儿来。” 北十七面色古怪地站在北玺身后,挣扎了几秒钟,也跟着单膝跪了下来。 他看到了车底那只猫。 也看到了那只原本朝北玺走过来的猫,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突然炸毛倒退的模样。 北十七:“……” 默默起身,后退两步。 北玺耐心地等着它接近。 “喵嗷”细软的咪呜声轻轻响起,这只猫试探着再次朝北玺靠近。 “过来,我带你去治伤。”北玺朝它解释着。 “喵呜” 北玺微微拧眉,否认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呜呜” 虽然嘴里警惕小心的不停确认,但它还是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靠近那个蹲在阳光下的人类。 她身上,有好舒服好温柔的气息。 马路上,小小的女孩儿,蹲在一只脏兮兮的猫面前,她侧颜都美好温柔的不可思议。 她摊开手,对那只猫做出迎接拥抱的姿势,而那只脏的完全看不出毛色的猫儿,一瘸一拐地走近,然后将自己脏兮兮的毛绒爪子,轻轻地搭上她白嫩的手心。 一点点锋利的猫指甲都没有露出来。 她身后逆光站着高大的男人,却愈发的衬托出她和猫的娇小。 这一幕,干净温柔的小姑娘,脏兮兮拖着后腿靠近的猫,沉默着身为守护者的男人,很矛盾的画面,却仿佛构成了世间最温馨美好的一幅画。 当猫儿将软软的爪垫试探着放在她的手心时,北玺接过北十七递过来的薄毯,将它裹在里面抱了起来。 人类幼崽的怀抱,是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存在。 它乖乖地趴在她怀里,一动也不动,任由她抱着上了车。 “十八,去宠物医院。” 北玺的话音落下,司机的脸色霎时惨白一片。 北十八走到车门外,拉开车门沉默地等他下去。 “你被解雇了,虽然是你自己工作造成的错误,但是按照劳动合同,到时候还是会按照合同继续补偿薪资,你就在这里叫个车先离开吧。” 北十七隔着椅背拍拍呆怔的司机,语气如常地宣布他的工作到此为止。 等到司机失魂落魄地下了车,北十八重新坐回驾驶位,再次掉头下山。 “这只猫……怕是活不久了。”带着手套给猫做完各项检查的医生语气有些奇怪。 “叔叔,它还想活。”北玺仰头看着他,轻声拜托道:“您救救它吧。” “……”医生摘下手套,然后摘下眼镜,无奈地对北玺说:“小朋友,不是我不救它。” “这只猫应该是被人虐待过很长时间,它的腹部有刀口,体内内脏受损,后腿也断了一只,身上还染了猫瘟,它能活到现在都已经是个奇迹了。” 医生拿出拍的片子给她看,这只猫体内已经有虫了,肚子上豁大一个刀口几乎将它剖成两半,体内的内脏器官也衰竭了,只有伤口上凌乱敷衍的针线提醒着他们,它曾经遭受过什么。 这针缝得太乱太敷衍,比小朋友裂了口露出棉花的布娃娃还要凌乱。 而且应该没有过任何消毒和麻醉,伤口包括里面的内脏都在溃烂发脓,这只猫能活着喘气在医生看来都是动物医学界的奇迹了。 北玺放在一旁用来抱猫的毛毯上有很深的血渍,之前车底太暗,北玺也没有注意到它有那么严重的伤。 “那您帮忙给它做一些清理可以吗?”北玺安抚般地摸了摸猫的鼻梁,对医生轻声但笃定地说:“疼也没有关系,它不会因为疼痛死掉的。” “喵呜” 费力地抬头,蹭了蹭她的指腹,像是在附和她的这番话。 已经熬过了那么多的疼痛折磨,这一次好不容易看到了生的希望,它绝对不会轻易死掉的。 “……行,那小朋友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儿吧,我要带这只猫去手术室。”医生叹息着应了。 “乖,我等下来接你回家。”指尖安抚的轻轻点在它湿漉漉的鼻尖,北玺转身走到外面和北十七北十八坐在店里的凳子上,开始漫长的等待。 北十七北十八其实并不能理解她非要救这只猫的原因。 在他们看来,如果喜欢猫,那以北家的财力,大可以直接给她买一间猫舍,想要什么猫都行。 可他们记得,曾经北家人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问过要不要给她买只小宠物养着陪她玩儿,但当时北玺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的。 她说她不喜欢养宠物。 所以……为什么会救下一只猫呢? 那只是一只猫而已。 它看着虽然的确可怜,但那么重的伤,明显活不下来了,也还是要救吗? 他们虽然一直跟在她身边,但的确偶尔会理解不了小姑娘的某些行为。 直到北玺用一块干净的毯子,抱着虚弱到快没有呼吸的猫回了家,北十七北十八站在阳台一面,看着她抱着猫在阳光下安静地陪伴着。 “玺儿,为什么还要补偿给那个司机薪资?”北十七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他和北十八看来,那不过就是一只猫罢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北玺的性命,那个司机本来就是犯了错,为什么不仅放过他,还给他多了足足一年的薪资补偿。 北玺睁开眼睛,清浅温柔的目光落在他和北十八身上。 在看到两个人如出一辙的皱眉动作时,北玺低头看着怀里一直被自己用所剩不多的信仰之力续命的猫,轻声道:“因为善良没有错啊。” 在两人都难以理解的目光中,北玺把猫放在柔软的小窝里,起身走到他们面前,等他们半蹲在自己眼前后,抬手摸了摸他们的头。 “他因为猫刹了车,造成了失职,所以我们解雇了他。” 小姑娘眼眸中笑意浅淡,声音轻软:“但是他刹车救了小猫一命,所以我给了他一年的薪资作为补偿。” “你太心软了。”北十八沉声指出,却又因为落在自己头更过分的话。 “这叫心软吗?” 北玺有点疑惑地看向他,慢声道:“我只是觉得善良和失职不能够被牵连成同一种错误,他的的确确停了车,我的的确确救了小猫,这都是因为善良。” 北玺反问他:“一条鲜活的生命,难道不值这点钱吗?” “……” 北十八想说她这是诡辩,但是……他冷硬的心脏却似乎被问的有些躁动不安。 “我不知道。”他垂眼,沉声作出当下的回答。 “那十七觉得呢?”北玺偏头看向同样沉默地北十七。 北十七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也慢慢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被人亲口教授过,善良没有错这个观点。 第59章 失职 从有记忆起,关于善良这个词汇,他们听到最多的都是:光靠善良没有用、因为xx的善良害了多少人、善良是最廉价的情绪…… 人善被人欺,才是他们被耳提面命接受最多的观点。 并且有时候将这个词汇用得久了,或是语气稍微不对了,所谓的善良就会很快变成一种别人眼中的做戏和伪善。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善良两个字呢? 讲得多了,别人眼中的你就变得虚伪且高高在上标榜自己的行为,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对人说教。 并且它总是会和“懦弱”、“圣母”、“牺牲”等字眼结合在一起,令人或多或少觉得不适。 北玺不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或许知道但并不在意。 她只是放下手,平静地阐述:“我只是花了很少的一笔钱,就垫付了他的这份善良。” 她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因为她赚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而不是死去的灵魂。 “我甚至很庆幸今天不是十八在当司机。” 小姑娘声音轻软地说完,不再站在他们面前,而是自己走到另一个小窝里坐下,托着脸看着在病痛中挣扎求生的猫。 北十七北十八却长久地半跪在那个角落,怔怔地看着她小小的背影。 她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任何重话。 但这一次,他们都看出了她藏在温和下面的不悦。 没有生气,但最后那句话却是对他们两个人的否认和判刑。 他们被区别开了,因为不会对一只猫停车。 我明明没有做错……过往所有的经历和早已被捏造成型的观念都在这样告诉他们。 可他们跪在冷硬地面上的那只膝盖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安静的阳台,小麻雀熟练地扑扇着翅膀落在阳台上,又飞到她的肩膀上,亲昵地用尖尖的嘴啄了啄她齐肩的发丝。 “啾啾” 我今天找到好肥的一只虫吃了,还偷喝了你们泳池里的水,都在你阳台梳了三次羽毛啦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北玺抬手将它托下来,半弯着眼眸耐心解释:“因为路上遇到了一只小猫,带它去医院花了一点时间。” 猫?? 作为猫的食谱之一,小麻雀立马支棱起来了,浑身羽毛都有点炸,在北玺手心里蹦跶着探头探脑地四处查看。 生怕在自己没发现的时候被天敌一口咬没了脑袋。 北玺被它疑神疑鬼的动作逗笑,伸手把它支棱的脑袋按住,“别看了,在你头上呢。” “——啾!!”谋鸟害命啦!!! 小麻雀吓得直往北玺的衣袖里钻,无奈平时在北玺这儿撒娇卖萌蹭吃蹭喝太多次了,所以小姑娘的衣袖里除了她自己的手腕以外,竟然只能塞下它的一个头。 头后面圆滚滚胖乎乎的身体怎么都藏不进去。 “……你们麻雀都这么顾头不顾尾的吗?”北玺忍着笑捏了捏它胡乱扑扇的翅膀。 “啾啾!!!” 都大难临头了,肯定先藏头啊! 北玺被这只没文化的小胖啾逗得眼眸带笑,倒也没提醒它大难临头不是这么用的。 只是托着藏了个头的小麻雀往上,正对小猫睡的那个小窝,轻声提醒它:“别怕,它吃不了你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出于对她的信任,小麻雀瑟瑟发抖了好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把头从衣袖里探出来,小心翼翼的往后瞄了一眼。 “啾?” 诶?! “啾啾” 这猫……看起来怎么那么让鸟眼熟呢? 小麻雀呆呆地看了眼北玺,又试探着踩上她白嫩的指尖,对着窝里没有半点动静的猫探头探脑。 甚至大胆的用嘴去薅了几根猫毛。 猫依然没什么动静,像死了一样。 小麻雀:“……啾?” 这么惨兮兮的样子……真的好眼熟奥! 虽然麻雀的脑袋很小,脑容量更小,但是自从在北玺身边待得越来越久,它就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也或许是这只猫当初给它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些,所以用豆豆眼呆呆地瞅着猫脸歪来歪去看了一会儿它就惊得直接飞了起来。 “啾啾!!” 是那只好惨的天敌! 是那只被人类幼崽砸了后爪爪然后丢进垃圾桶里的可怜天敌!! 闻言,北玺也想到了曾经自己说要上幼儿园时小麻雀的那番话。 当时本以为离自己很远,但不过一年时间,这只猫竟然被自己救下来了。 “它竟然还没有被当成垃圾烧掉……”小麻雀有点惊奇,又落在小窝旁边,转动着豆豆眼好奇打量这只猫。 北玺又往猫的身体里输送了自己所剩不多的信仰之力,在小妖絮絮叨叨的无效阻止下,松开手,有点乏力地加重了呼吸。 “我已经尽我所能的救你了,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来。” “啾啾” 小麻雀担忧地飞到她膝盖上,用头蹭蹭她蜷缩冰凉的手指。 北玺捧着它,转身去看沉默地半跪在角落里始终不曾起身的两人。 “你们起来吧。” 得了她的命令,北十七北十八站了起来,一向冷厉的眼底却始终有着一片化不开的茫然。 今天的一切都和他们前半生几十年的观念形成了强烈地对冲,他们一时间很难让思绪变得清明。 “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叫你们名字的吗?” 北玺突然问了他们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却也又是一个让他们过去许久都难以琢磨的问题。 北十八沉声回答:“四个月前,在蜀地的古镇。” 他甚至不需要多余的回忆思考,因为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他和北十七。 那天北十七遵循北栎的命令,即将打断那个乞丐的腿骨时,北玺喊他十七。 而不是十七叔叔。 北十八和北十七对此一直记忆犹新。 北玺有点讶异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转而却又淡了眉眼间的笑意,轻声道:“是,因为我有点生气,就不想叫你们叔叔了。” 长辈的行为对幼崽会有一定的影响,所以从那一刻开始,北玺不想将他们看作长辈了。 北十七猛然看向她,神色复杂:“我们只是听从命令。” “可你们唯一需要负责的雇主难道不是我吗?” 小姑娘轻轻软软的反问让北十七满心的不忿和难以理解都凝固住了,愣愣地看着她,目光恍惚。 北十八也不比搭档好到哪儿去。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齐齐怔愣地站在一边,恍恍惚惚的模样,看起来莫名可怜。 北玺仰头,目光平静地询问:“你们到底是我的保镖还是我爸爸和我哥哥的保镖?” “为什么哥哥的保镖可以只听他一个人的话,你们却不行?” 没有人回答她。 直到麻雀从她手心里展翅飞走,她自己也抱着小窝里的猫离开。 空荡荡的阳台上一片寂静,北十八突然哑声问身边仿佛石化的北十七:“我们……从一开始就失职了是吗?” 他一向是两人里最沉默的,总是兼任着司机的角色,但本质上从始至终都是北玺的保镖。 可就在今天,就在刚才,他被否认了司机的身份,又被质疑了保镖的本职。 当小姑娘最后那句话问出来的时候,他的耳朵里隆隆作响,大脑一片空白,思维像是被看不见的巨兽吞噬一空,满脑子只留下那句格外清晰的问话。 “为什么哥哥的保镖可以只听他一个人的话,你们却不行?” “为什么……你们却不行?” 一遍遍回响,一遍遍摧毁他排名十八的自尊和骄傲。 在他恳求认同的目光中,北十七背靠着墙,慢慢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被北玺软声质问的那一瞬间,他内心的高墙轻而易举就因为这句轻飘飘的询问,垮塌陷落,成了一片废墟。 这是他这一生中最狼狈的一次对峙。 也是他错的最离谱的一次保护任务。 北十七动了动手指,他想要抽烟。 可是自从跟在北玺身边后,他已经有快要两年没碰过香烟了。 喉结滑动,北十七抬眼看向自己的搭档,努力扬起一抹调侃的笑:“这么重大的失职,她竟然现在才指出来,看来我们的确跟了个善良的小雇主。” 话音落下,两人又齐齐陷入了沉默。 善良吗? 又是善良…… 北十七闭了闭眼,半撑着墙起身,吐出一口郁气,望着明媚晴朗的天空,轻声道:“走吧,既然已经失职一次了,就要记得及时止损,不要再错第二次了。” 雇主都离开这么久了,他们却还在阳□□自调整心态……这可不是一个专业的保镖会做的蠢事。 “等等……”北十八出声叫停了他。 北十七转身,看似平淡的眼底还残留着许多没有来得及褪去的情绪。 北十八和他对视一眼,动了动唇,艰难问道:“我们……是不是要跟玺儿道歉?” 他们做错了事,回去领罚是必然的,但……对小姑娘的道歉,应该也是必然的吧? 毕竟……她迁就了他们那么久,如果不是今天他们一再的质问对峙,她也不会就此对他们听北栎和北煜命令的事情提出异议。 两个加起来六十来岁的大男人,被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一再迁就容忍,要是传回组里,他们都能被训死,十七十八的排名更是得一跌再跌,直到被驱逐。 “本来就是我们做错了,道歉又不吃亏,为什么不道歉?” 北十七回答完,捏着拳头做了一次深呼吸,当先大步离开阳台。 有时候,承认自己做错了很难,对受害人道歉更难。 但…… 两个人第一次这么庆幸北玺的心软和善良。 她不会取笑他们,不会让他们更加的无地自容。 就像一汪清澈的潭水,清晰地倒映着他们的丑恶缺陷,却不会因此作为借口来攻击他们。 无论他们的好与坏,善与恶。 她都始终安静,始终包容,始终如一的清澈干净。 北十八和北十七相顾无言地站在电梯里,等待着电梯合拢往下。 “原来……善良真的没有错。”北十八突然喟叹,之前萦绕的疑惑都化成了恍然后的愧疚。 善良没有错,善良和失职可以分开结算。 错的是失职,错的是滥用别人的善良。 它本身,从来都是温柔无害的,也不该被曲解为软弱者的懦弱无能,愚昧者的无私圣母。 但北玺拒绝了他们的道歉。 在两人无措地面面相觑时,北玺抱着已经能睁开眼动一动的猫,握着它毛茸茸的爪爪朝他们摆了摆:“比起对不起,我更想看到你们改正错误的执行力。” 两人忐忑的心稍安,对视一眼,仍旧朝她躬身道歉。 “我们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两人笃定地保证着。 “好呀,那就从今天给爸爸和哥哥的汇报开始吧。”北玺眉眼弯弯,轻飘飘在他们耳边丢下一颗炸.雷。 北十七北十八惊愕地瞪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他们每天都在跟北栎和北煜汇报。 北栎就算了,为什么和北煜的汇报她都知道?! 北玺没管他们心中有多少震惊和难以置信,怀里抱着猫,手里拿着手机,和《燎原》剧组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上到导演,下到场工,都紧张的没话找话。 北玺作为半路入组,短短几天就逆袭成全组吉祥物的小宝贝,这会儿只能暂时担任他们的树洞了。 汪沂:只剩三个小时就要播出了!! 汪沂:两个小时!!!预热的数据已经上去了,就看等会儿的播出数据了!!! 汪沂:啊啊啊啊啊啊一个小时!我这辈子第一次在国庆节上线作品,好怕结果愧对了大家都看重! 汪沂:!!!!马上了马上了,只剩十分钟了!这部剧要是能爆,我给大家一人发一个大红包!! 北玺看着满屏的感叹号,把手机抵在下巴上,无奈叹气。 “哥哥,导演叔叔好像紧张过头了。”她偏身倒在哥哥怀里,不想再回群里的消息了。 说好的一代名导呢? 怎么一点儿名导的从容淡定都没有,在群里活生生变成了自动报时的机器人,还带超强个人情绪的那种。 北煜护着她半边身体,防止她掉下沙发,眼睛也从正在播放广告的电视屏幕上收回来了。 北煜对没见过面的汪沂堪称冷漠:“别理他,越理他就越起劲。” “张琳姐姐问我为什么不回关徐卿卿?”北玺看着屏幕里的消息有点呆。 回关徐卿卿? “哥哥,你没有回关徐卿卿吗?”北玺的目光从屏幕错开,视线往上看向北煜。 “徐卿卿是谁?”北煜皱眉,只觉得有过什么印象,但细想又很陌生。 “就是我以前救下来的那个女孩子。”北玺记忆力倒是好,可惜又懒又听话。 哥哥说让不要点开那个软件,她就真的一直没有点开过,更不知道自己的账号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可怕修罗场。 “关注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就得回关她?”北煜难得不满,总觉得这个人对妹妹太过关注了。 仅仅只是见过一面而已,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妹妹,把妹妹一再推向大众视野…… 虽然北煜很清楚她可能是因为走到绝路时被救了,所以对北玺产生了一定的依赖和亲近,也就是所谓的雏鸟心态。 但清楚理解和认不认同是两回事。 北煜不喜欢这种菟丝花一样的依赖型人格,特别是当她依赖的对象是自己妹妹的时候。 “好像人太多了,没有看到她。”北玺慢吞吞回了张琳一条语音。 张琳:“那你赶紧回关一个吧,徐卿卿近一年在圈子里的流量和资源都还挺好,她的粉丝也不太好惹,你回关她一下,就当结个善缘,不然粉丝估计又得吵翻天。” 张琳发的是语音,北玺播放后北煜和一旁的北奶奶以及一直安静守在不远处的北十七北十八都听得一清二楚。 “哥哥,那我们回关一下吧。” 北玺把手机交给北煜,慢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导演叔叔说我还是个小菜鸟,没有粉丝喜欢,所以不要轻易惹到别人家的粉丝。” 北煜沉郁着眉眼,搜到徐卿卿的账号点了回关,顺带看了眼她的最新状态。 很好,是宣传北玺的这部剧的,还说什么请大家多多支持她的小偶像。 北玺扒着哥哥的手,也看到了这条动态眼眸亮了亮,惊奇地说:“原来她是我的粉丝吗?就是很喜欢我支持我的人?” 时过四个月,经过张琳和穆迟尧他们再三的“骚扰”和科普,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听到粉丝还以为是食物的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 北煜:“……” 好有心机的女人,刚刚还不感兴趣的妹妹竟然一下子就开心了。 小少年抿了抿唇,手指用力地点了退出,将软件彻底关闭。 于是也没有看爆满的私信,和那条唯一的转发动态下面古里古怪的评论。 两兄妹就这样错过了今晚北玺粉丝组成的第一现场。 就这点时间里,广告终于结束,主题曲混杂着枪.炮对战声低沉响起。 屏幕里是剪辑出来的片头,北玺抱着猫窝在哥哥怀里,连片头都没有错过。 有张琳饰演的杨淑云身穿旗袍娉娉婷婷和别人暗中传达信息的画面,有陈光义饰演的男主如土匪般一脚踹开木门执枪往里冲的一幕,也有穆迟尧所饰演的季秋带着帽子狗狗祟祟蹲在墙角偷听的情景…… 剧中的角色一一闪过,就连很多群像角色都被剪了进去。 配合着低沉的片头曲,整部电视剧的基调都显出了几分被血与火凝练的沉重和坚毅。 片头曲和片头,更像是在慢慢的为观众塑造出一个身处那个时代的人的大致轮廓。 而之后的正片,就是往这个轮廓里堆砌皮肉与骨血,让他变得生动,拥有自己的性格和特征。 然后慢慢地把他的经历铺展到观众眼前,被观看,被品评,也在这个过程中引导着观众的情绪,带动着他们的喜怒哀乐和紧张胆怯等等…… 北玺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半路加入的小小配角,是不会出现在片头里的,但当屏幕里出现阿囡梳着两个小揪揪怯生生扒着门缝往里看的时候,她愣了愣,随即清晰地听到了奶奶倒吸气的声音。 “哎哟哟这就是我们玺儿宝贝演的小娃娃吧?长得太可爱了,灵动的跟真的一样!” 闻言,北玺心中的惊讶被压下去了,转而扯扯奶奶的衣袖,“奶奶,本来就是真的。” 她就坐在奶奶身边,结果人家看着电视里的她,头都不会一下的。 北玺:“……” 她转而看向哥哥。 很好,哥哥已经举着手机在录屏了。 北玺觉得自己有被无视到。 幸好片头里她也只是出现了那么一两秒。 等过去了,两个人就开始拉着她分享刚才短暂的惊喜了。 “跟玺儿平时完全不是同一种性格,可爱到冒泡泡,那两个小揪揪一晃一晃的,可真是晃到奶奶我的心尖尖上了!” 北煜点头附和奶奶:“除了长得像以外,和妹妹一点都不像,眼神气质差好多。” 被讨论的北玺:“……” 虽然他们在讨论这个奇怪的话题,但北玺莫名觉得自己被无形地夸了一波演技。 可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那你们是更喜欢她还是更喜欢我?”小朋友幼稚的问题藏在嘴巴喉咙里,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只是不开心地把脸轻轻埋在猫猫毛茸茸的身上,还得小心不碰到它重新清理缝合后的伤口。 它身上的毛毛下午被北玺用湿纸巾一遍遍擦干净,露出原本雪白的毛色,是只蓝眼睛的布偶猫。 小姑娘情绪低落的一瞬间,家里人就关注到了,虽然难得有机会逗她,但又舍不得真的让她不开心了。 北煜摸摸妹妹的头,小声哄她:“妹妹演技真棒!把那个小朋友演得很灵动,她也一定很开心自己能够被你演活过来。” 北奶奶紧跟而上:“我们家宝贝才四岁演技就这么棒了,以后一定会拥有很多很多喜欢你的粉丝的,奶奶就做你的第一个粉丝怎么样?” 北玺抬起头,乖乖地抿出一个笑,然后糯声拒绝:“可是我已经有第一个粉丝了,奶奶现在粉的话,要排到很后面很后面去了。” 北奶奶:“……”上赶着都赶不上第一?? 老人家突然从小孙女身上看到了一点北家人人遗传的小小报复心。 第60章 《燎原》播出 当偌大的《燎原》一字被男主从窗口瞄准,用枪子往外击打在屏幕上时,正片才正式开始。 开屏就是女主离家时的场景,她穿着厚重长裙,恭敬地向一老跪拜辞别,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她严厉的父亲和大着肚子的母亲却仍旧站在门口目送,直到画面逐渐变淡。 “国家需要我们!” “帮我搞张回国的船票吧。” “来这里四年了,我还是吃不惯他们的洋餐……” “后天就要上船了,该带回家的东西都藏好了吗?实在不行全部记在脑子里,不要被洋人收缴了。” “不知道我爹娘在家怎么样了,我半年都未曾收到过他们的来信,我实在是……心难安呐!” “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我想海那边的祖国了,哪怕它生了病,挨了打,贫穷羸弱……” “这次我们不就是回去建设它的吗?永昭,只要来日挖去腐肉烂疮,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分明是极为碎片化的对话,却又因为谈话者饱满的情绪而振聋发聩,画面飞快的一帧帧闪过,停在了那艘停渡在港口的大船上。 北奶奶看着电视里归国游子下船的一幕幕,目光带了些怀念。 虽然电视剧并不能还原那时候最真实的状态,但多少还是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北玺和北煜没有经历过,因此目光始终跟着镜头慢慢靠近下船的女主。 漂亮的礼裙礼帽,拎着一只小皮箱,出国前原本齐腰的粗马尾也被剪成了短发,浑身上下都精致简约,无论是气质还是穿着,全都和码头看热闹的普通国民格格不入。 两个小朋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对于电视剧的鉴赏能力,就觉得画面感挺到位,前后反差也很让人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一部开头能让人看进去的电视剧。 因此北煜也没有心急地往前快进,低头看了眼妹妹怀里安静蜷缩的猫,又继续将目光落在电视上。 北玺的出场算不上早,也不是很晚,当男主的视角剧情过去后,女主回到家,阿囡就跟在母亲身边出现了。 电视里的小姑娘揪着她阿娘的衣裳,露出小半张脸偷偷地打量自己从未见过的姐姐。 爹爹阿娘因为姐姐的穿着和头发不满意,气氛僵滞。阿囡却没有察觉到,反而满眼新奇的把姐姐看了一遍又一遍。 杨淑云原本忐忑的心在看到母亲身后那个表情灵动可爱的小姑娘时,就偷偷松了口气,半蹲着朝阿囡招手。 阿囡虽然很想过去,但没敢,她胆子小的很,一点动静都能惊吓到她,更别说是突然回家从未见过的姐姐了。 杨淑云也不气馁,反而借此打破沉默:“爹,娘,这就是我妹妹吧?她叫什么名字?” 杨父沉默着没有回答,反倒是母亲温柔地拍拍小女儿的头,柔声回答:“你妹妹还没有名字,我们想等你回来了给她取个好听有寓意的,所以一直都只叫她囡囡,阿囡。” “阿娘,那我现在可以有名字了吗?”阿囡有点期待地仰头看着母亲。 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名字了,就阿囡没有,出去玩都被其他小朋友说是没名字的野小孩儿。 母亲抱住蹭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姐姐才回家,我们等她休息好了,就给阿囡取一个很好听很好听的名字,好不好?” “好”阿囡乖乖地点头,又偷偷去看姐姐。 不期然对上姐姐有点复杂的目光时,她缩了缩身子,鼓起勇气朝姐姐抿嘴笑了一下。 姐姐好好看,比阿囡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好看。 姐姐给阿囡取个好名字,以后阿囡长大了,是不是就能够和姐姐一样好看? 把头藏在阿娘怀里的小丫头因为自己幼稚的幻想,眯着眼笑得一本满足。 一集电视剧只有四十多分钟,每周更新两天,每天更新两集。 会员购买超前点播可以多看一集,也就是一天三集电视剧。 北玺陪着哥哥和奶奶看了不到两集就撑不住了。 倒不是剧情不够精彩,而是她往日里都是九点就睡觉,精准到分秒的生物钟让她看到一半就抱着猫缩在哥哥怀里迷迷糊糊打瞌睡了。 等北奶奶看完第一集,一扭头就看到两个小朋友睡作一团。 哥哥抱着妹妹,妹妹又抱着猫,三小只都维持着歪歪倒倒的姿势睡得喷香。 北奶奶:“……” 看一眼电视里又萌又软的阿囡,再看看睡着后乖巧安静的北玺,老人家莫名觉得有点分裂。 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个人,那张脸却又做不了假…… “把他们抱回卧室去睡吧。”北奶奶吩咐一直守在一旁的北十七北十八,小声叮嘱道:“动作轻一点儿。” 等人走了,北奶奶捡起沙发上一直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划开看了一眼。 然后就被满屏鲜红的99+刺了眼。 最顶上那个群消息多达数百条,其他的也没少到哪儿去。 不过白奶奶并没有点开任何一条对话,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手机关了机放好。 毕竟如果任由它这么震动下去的话,估计半夜就得把电量耗光关机了。 这边虽然关机了,但网上因为《燎原》而掀起的波澜才刚刚开始。 徐卿卿之前其实有接到过《燎原》剧组的试镜邀请,但那时候她档期排满了,和经纪人刘哥分析之后,也觉得这部剧里面的角色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突破和挑战,因此第一时间就回绝了汪沂。 自从上次酒店死里逃生之后,徐卿卿就发誓再也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但……当《燎原》官宣后,全剧组人员都齐齐关注了一个名叫“北玺”的崭新账号后,她就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接这部剧就能够再次见到她,并和她同处一个剧组演戏的话,徐卿卿觉得就算剧组不给她片酬,她倒贴也是愿意去的。 可惜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买不到后悔药。 所以她也只能在拍戏的空余时间里不停的刷《燎原》官方账号的动态,想看剧组有没有放出相关的花絮,她只想第一时间在花絮片段里找到记忆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但连刷几天,放出来的花絮里竟然都没有北玺。 徐卿卿有那么一瞬间,是有过戴着口罩去刀了那个放花絮的工作人员的作案冲动的。 幸好等待的时间虽然难熬,但还是一天天接近上线播出的这一天了。 七点半的时候她就找借口推了所有的工作,在酒店紧张地守着水果台了。 刘哥来给她送晚餐的时候,见她抱着手机不停地刷新屏幕,都觉得自家艺人是不是有些魔怔了。 “听说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小配角儿,值得你这么关注吗?”他摇摇头,干脆也坐在沙发上陪她一起等。 徐卿卿只匆匆看了他一眼,没回答,继续刷手机。 明明两人前面的电视正是水果台播放的广告。 刘哥:“……您是我祖宗行吗?先吃口饭吧,还有十几分钟呢!” 十几分钟既让徐卿卿度日如年,又在许多人身边一晃而过。 徐卿卿蹲坐在沙发上,两手环抱着膝盖,认真地看着电视里那个怯生生偷藏在女人身后的小丫头。 直到一集结束,旁边刘哥感叹这孩子长得真好,应该是本色出演的时候,徐卿卿突然反驳:“不是的。” 在刘哥疑惑的目光中,徐卿卿却难得有些恍惚,目光放空了回想那个被自己深刻在回忆里的小姑娘。 那个小小的,单薄羸弱的孩子。 阿囡比她健康,阿囡比她胆怯。 阿囡攥着母亲的衣裳当作依靠,她却握住她妈妈的手腕阻止对方的行动。 阿囡看向别人时,眼底是稚嫩的天真,是单纯的新奇,她却眼眸含笑,温柔又不容置疑。 “她和阿囡完全不是同一种性格的孩子,这不是本色出演。” 徐卿卿认真地纠正刘哥刚才的感叹:“相反,这个角色和她本人的性格有很大差距,饰演起来并不简单。” 刘哥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但反应过来后也有些惊了。 “你的意思是……这孩子难不成还真有演戏的天赋?!她好像把阿囡演得很好啊,至少我作为观众看起来完全没有违和感。” 对于刘哥这番话,徐卿卿骄矜地扬起一抹笑,下巴微抬:“那是当然!玺儿是我见过最完美强大的小孩子。” 刘哥:“……” 我又没夸你,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话说回来,这部剧卡在这个时间点上线,题材又这么符合,估计之后是要爆一波了。” 刘哥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后悔:“这波红利太让人眼馋了,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快拒绝了……” “后悔也没用,那时候我档期都排满了,推掉接这部戏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徐卿卿看到屏幕里的北玺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肯定会引起话题度的。”徐卿卿看着第一集里再次露面的阿囡,媚色的眼尾微挑:“就凭这张脸,她也该一炮而红。” 更别说还有充满灵气的演技。 语气里的自豪和笃定让刘哥觉得自己耳朵快瞎了。 哪儿有这么想看别人红起来的演员?别忘了你自己都还没站稳一线呢…… 北玺把阿囡演得很好。 认识到这一点的不仅仅是徐卿卿,还有此时蹲守在屏幕前的无数观众。 电视剧刚播完第一集的不到一个小时时间里,就已经有手快的网友往《燎原》超话里发阿囡的各种动图和表情包了。 翻车鱼:新鲜出炉的囡囡宝贝,喜欢的自取。[图片][图片][动图] 点开第一张,是阿囡怯生生躲在母亲身后往外偷看的高清截图,小姑娘头顶上顶着一行字:偷看漂亮姐姐 第一张是阿囡仰头,眼眸亮晶晶问母亲自己是不是马上就有名字了的一幕,旁边同样配了文字:乖巧等夸 最后一张动图,是阿囡委委屈屈撅着嘴哼唧撒娇的gif,配文:我不是你最爱的小宝贝了对不对? 翻车鱼的三个表情包刚一出来,底下评论就一溜烟儿的[抱走]。 水果硬糖:啊啊啊啊抱走我可可爱爱的囡囡宝贝,神仙太太手速好快,请再多来一点!!! 清风明月:抱走宝贝的表情包,并且发出想要更多的尖叫! 乱七八糟的名字:呜呜呜这个小朋友真的好可爱,她躲在母亲身后偷偷看过来的那一瞬间,老母亲的心都化了,好想把她抱在怀里rua! 真的想不出来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啊!每次镜头移到她的时候,我都被萌得心颤…… 也有人在问演阿囡的小演员叫什么名字,然后一个个发挥出自己平时扒皮吃瓜的细心,分分钟就解码了北玺的账号,顺着链接进去准备看看小朋友的日常。 结果……全都看着早就撕翻天的评论区懵逼了。 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这个说宝贝妈妈爱你的层主,顶着的是陈光义的蚂蚁粉丝头衔吧? 还有下面那两个为了争谁和北玺关系更好,争吵了上百楼的两个id,一个是张琳家的铃铛,另一个……是徐卿卿家的粉丝??? 还有还有,那个剧都还没播就来评论区认领儿媳妇的穆迟尧妈粉们,你们这么兴奋地认领,被路人和粉丝喷了无数楼还被打上邪-教标签仍旧不知悔改,这种乱磕cp的行为真的不是在给你们鹅子招黑吗? 以及!那群自顾自讨论妈粉名称该叫什么,最后从可靠妈粉变成软萌奶昔的奇怪人士们,你们的脑回路真的还正常吗? 哪家妈粉叫自己奶昔啊?这种可可爱爱甜甜软软一点儿都不妈妈气质的粉丝名,真的没有问题吗??? 原本只是看了剧觉得小演员很可爱的观众网友们顺着链接过来,只看到了空荡荡一条转发消息不说,还被混乱到堪比小型粉圈战役的一层层奇怪的争执不休的乱象砸了满脑袋的包。 路人剧粉:“好像有点乱,好像惹不起,好像……很欢乐很和谐也很有炸-药味奥!!” 想加入! 于是有的人权衡利弊决定暂避锋芒,怂唧唧的重回超话,重回温馨和谐热闹的小窝。 但更多人则是越看越激动,越翻越上头,最后撸起袖子就是干!纷纷加入不同的阵营,将本就纷乱如麻的评论区搅得更浑了。 一边嗷嗷呜呜喊着宝贝好乖妈妈好爱,一边气势汹汹抨击邪恶势力,如乱拉cp,如两妃争宠,再如驱逐那些顶着别人家id光明正大爬.墙的花心仔们! 这一晚,北玺正式拥有了自己的粉丝团。 这一晚,粉丝团刚一成立就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晚,别家粉丝第一次见识到奶昔们火上浇油搞事情的强大战斗力。 于是天还没亮,奶昔们就凭借一己之力把他们家的北玺宝贝给送上了热搜第三。 热搜话题:请让玺儿宝贝独美! 奇奇怪怪的呼吁,点进话题,全是奶昔们和好几家粉丝的争论截图。 截图一: 会飞的蚂蚁:宝贝好乖!妈妈的心都为你沦陷了!! 奶昔:把你的id摘了再爬.墙不可以吗?来人,把这个花心仔叉出去!! 截图一: 一颗药丸:玺儿宝贝,康康我,我是你未来的丈母娘之一,我们家尧尧有颜有钱还有演技,以后不亏!! 奶昔:邪.教滚粗!!都21世纪了,还包办婚姻强买强卖?我们不约好吗?! 奶昔:再多喊一句,我就只能诚心祝你们和粉团名字一样吃枣药丸! 截图三: 铃铛一步一响:呵!小朋友一早就回关我们家琳琳了,你们正主那时候估计还在人堆里淹着呢,你们凭什么和我们争这个崽崽? 佳人徐来:那只是你们家正主和玺儿同一个剧组占了便宜,我们家卿卿可是在玺儿三岁的时候就和她认识了,你们家比得过吗? 奶昔:别吵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呀! 奶昔:(小心翼翼)不过……你们两家正主谁更喜欢我们家玺儿宝贝啊? 后面有上千层被折叠的楼,估计都是因为这句话再次吵起来的。 吃瓜路人看得兴致勃勃,娱乐大v搬运忙得不可开交,唯有动乱的源头,一觉睡到自然醒。 北玺醒过来洗漱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猫。 昨天晚上抱着猫睡着了,醒过来后怀里就空了。 北玺揪着哥哥衣摆让他按电梯,下了楼立刻松开往外走。 北煜低头看了眼还在晃动的衣摆,又看看到处小声喊猫找猫的妹妹,平静地伸手,挡住快要再度合上的电梯门。 猫就在沙发后面的地毯上卧着,一听到北玺的声音,它就很快喵了一声。 它从沙发后面慢慢走出来,走到北玺的脚边,亲昵的用头蹭了蹭她细瘦的脚踝。 “喵呜” 猫的声音并不和其他小猫一样轻轻软软,反而有些干哑。 坏掉的嗓子让它叫一声都会难受,但它还是用尾巴圈住北玺的小腿,绕着她脚边一声声粗哑地叫着。 “到这边来。” 北玺领着它往沙发旁边走,然后俯身把它抱起来,躺放在厚软的沙发上。 “喵!”猫有些惊慌,挣扎着想要翻身。 只是被北玺抬手轻轻按住了两只前爪。 “乖一点,别动。”她软声哄着它:“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于是它就四仰八叉地瘫倒在沙发上,被北玺细心地检查光秃秃的缝合了狰狞伤口的丑陋腹部。 北玺检查后就松开它,手指拂过猫身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将昨晚莫名多出来的许多信仰之力一点点汇入它的身体。 这个过程对于猫而言,无疑是极为舒适的,它慢慢地在北玺手底下摊成了一滩猫饼,喉咙里发出有序的呼噜噜的声音。 北玺好笑地挠了挠它的下巴,收回手后才有心思询问小妖,自己的脑域中多出来了多少信仰之力。 “多了很多,比陛下您之前辛辛苦苦积攒了一年的信仰之力还要多。” “……这些是哪里来的?都是昨天看了电视剧的人族吗?”北玺有些疑惑。 “应该是吧。”小妖语气有点雀跃:“有了这些信仰之力,陛下您可以缓解很长时间的疼痛了!” 信仰之力并不能解决北玺心脏缺失的病根,但却能够为她屏蔽时刻存在的痛觉。 这对于它和北玺而言,无疑是个极好的消息了。 北玺揉了揉猫的头,起身去洗手。 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北玺轻轻弯了弯眼。 她好像,又能够没有太大负担的多活一段时日了。 “玺儿,你的手机昨天有很多人给你发消息。”北奶奶把重新开机的手机交给她,还带着些惊讶地说道:“奶奶也没见你认识多少人啊,怎么这么多人给你发消息?” 北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窝在奶奶怀里点开手机。 她手里拿的是北栎给她配置的最新款手机,平日里不管做什么都格外流畅丝滑。 但今天,当她点开v信的时候,手机不停地震动满屏消息提示的红点,一下子几乎滑不到尾,甚至一度被不断刷新的消息给卡到熄灭屏死机。 北奶奶:嚯!好家伙!这消息接收程度,得用轰.炸来形容了吧? 北玺看着黑了屏重启的手机也有点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突然给她发那么多的消息。 等手机重启成功,北玺又试了两次才总算彻底接收了所有的消息。 在屏幕最顶上的就是《燎原》剧组刷出来的消息。 在她打开之前,已经堆积了两千四百四十三条。 北玺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仍旧不停歇的震动惊得退了出去,又去看其他人的消息。 “宝贝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去演戏了?” “玺儿宝贝那个燎原电视剧里的囡囡是不是你啊?那个小姑娘和你长得好像!” “啊啊啊啊啊啊啊玺儿宝贝!真的是你对不对?我舅舅还说我看错了,上面都写了你的名字了!!” “玺儿妹妹,我妈妈说你去演电视剧了,那个囡囡小朋友是不是你呀?好可爱奥和你不一样的可爱!” 第61章 小乖 每点开一个联系人,最上面一条消息几乎都是在问昨晚《燎原》电视剧里出场的那个阿囡小朋友是不是她演的。 “哥哥……”北玺抱着手机向哥哥求救。 北煜低头看了眼妹妹多到回不过来的消息,伸手覆住她的手背,教她怎么操作群发消息。 “群里说,昨天晚上《燎原》在同时段的收视率高达1.86,直冲当晚各台收视率第一。” 北玺往上刷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汪沂他们昨晚结束后的聊天,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睛:“第一是央台的大阅兵重播。” 这个成绩不得不说一声优秀了。 虽然的确有占据了绝对黄金时段的原因,但豆组评分也高达8.7分,难怪昨天晚上导演在群里发了一晚上的红包…… “哥哥,我一个都没有抢到……” 北玺点开一个红包,界面上就弹出已被领取的字样,原本不是很懂领红包的快乐,但一而再的错过,小姑娘还是有点郁闷了。 妹妹举着手机有点委屈的模样真的超惹人爱,北煜面对这样的妹妹,没有一点点犹豫就拿自己的手机给她发红包。 一个红包最多只能有两百块钱,北玺连发了十个之后,干脆把余额里的钱都转给她。 结果弹出了系统提示:单日最高转账金额为20万元。 北煜:“……” 北玺不知道哥哥想当散财童子却被系统阻拦,一个个点开红包收了后,心情也随之变好。 于是又把红包一个个重新发给北煜。 “哥哥快领。”她扒着北煜的手催促着,眼眸晶亮。 找到了新的不花一分钱就能领好多次红包的金钱流通方式! 北玺一整个早上几乎都用来和莫名兴奋的列表好友聊天了,等到了十点的时候,她接到了张琳拨来的视频通话。 “玺儿,你看v博了吗?”张琳一开口就问这件事,表情似乎还有点怪异。 “没有,还没来得及去看,怎么啦?”北玺好奇反问,不知道她是想说什么。 张琳一脸的“我就知道”,紧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快去看看吧,可以的话,再发条动态安抚一下,不然我怕你家奶昔都要闹翻天了。” 又细细叮嘱一遍后她就挂了电话,估计又准备去用小号冲浪吃瓜了,在剧组的时候北玺就发现她有这个小癖好。 只是……你家奶昔? 北玺轻轻蹙眉,不明白奶昔是她的什么人。 干脆就退了出去,然后点进v博。 北玺看着再次被卡顿到没动静的手机,默默对爸爸说的最新款产生了怀疑。 好不容易接收完消息,北玺看着无数的和留言点赞数,发了会儿呆。 “陛下,这些人族……这么不矜持的吗?”小妖同样被惊呆了。 即使在启天大陆跟着北玺走过了每一寸土地增长了无数的见识,但现在看着屏幕上各种各样的花式表白,它还是对这个新的世界产生了疑惑的情绪。 这些人族,真的真的好奔放热情奥! 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宝贝我爱你! 什么呜呜呜呜呜宝贝给我亲一口好不好?真的就一口! 喔,不是男女情,也不是女女情,他们所有的花式表白前面都加了个麻麻。 无论是女麻麻还是男麻麻,反正都是妥妥的母女情。 小妖:“……” 北玺:“……” 一人一草看着满屏母爱都有点发懵。 北玺眨了眨眼,回过神后抬手盖住半个手机屏幕,耳根有点发红,抿唇缓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回答:“他们……可能是太喜欢我了吧?”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这么热烈。 小妖兴奋地支棱起来了,跃跃欲试:“那我也要亲!!” 北玺一言不发地抬手把它摁在手腕皮肤上。 小妖扑腾半天也依然被一根手指压制的死死的。 在手移开屏幕的一瞬间,北玺就匆忙点了退出,不再去看那些赤-裸-裸的热情发言。 哪怕是神明,也没见过这种赤忱直白的阵仗…… 以往在启天之时都只有信仰最为纯粹的信徒,才能够有机会让诵念的祷词被她的神念所捕捉,还能够被选择性屏蔽。 哪会像现在这样…… “陛下您害羞了呀?”小妖惊讶的叶子尖尖都不晃了,小心翼翼又极为好奇的偷偷看她耳廓处尚未散去的浅红。 北玺将过分活跃的药灵打了个结。 等耳边终于清净,北玺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点开唯一一条动态下的评论区,北玺看着每一条评论下面高高堆叠的乱糟糟讨论楼层,耐心翻了好一会儿,终于知道张琳为什么会说奶昔快要闹翻天了。 奶昔是她的粉丝,北玺还看到了那栋讨论粉团名称的楼层。 一开始是正经讨论哪个名字适合妈粉,但后面楼层越建越偏,最后演变成他们觉得哪个粉团名字最配她…… 然后就从一开始霸气的玉玺,逐渐变成了软萌萌甜滋滋的奶昔。 他们还特别沾沾自喜,觉得这个名字可乖可软,又奶又甜,别人家称呼他们的时候都自带亲昵度,凶都凶不起来。 北玺:“……” 不愧是脑洞过分出色的人族。 再往下翻看,北玺紧跟着就看到奶昔们在别家粉丝的评论里不停拱火的场面。 不管是组cp的,还是争宠的,又或者单纯来围观的,哪儿哪儿都有他们的影子。 一个个拎着油桶就往上冲,遇火就浇,没有火他们还能搓出火星子,然后继续倒油。 泼了油点了火就立马退场,等人家好不容易吵累了,他们又蔫坏儿的冒头,无辜地来一句:“所以你们究竟谁说的对呢?” 于是喜闻乐见的,又吵起来了…… 即使到了后期很多人已经知道是奶昔在故意拱火吃瓜看戏,也还是经不住他们撩,理智说冷静,手底下键盘却敲个不停,恨不得和对家约一波线下! 就像国人始终不曾达成一致的咸甜豆腐脑,又或者是南北到底哪方更冷这样的争执。 真情实意地吵,却又都知道吵不出什么结果,就图一乐。 不过是奶昔们在偷偷地乐。 直到北玺翻看评论的时候,都还能看到不停刷新的争执。 由于各家粉丝纷纷下场,北玺账号底下这条唯一的转发动态,仅仅昨天晚上一晚上,评论数就激增,高达一十几万。 随便一划拉,都能看到许多顶着不同粉团的id。 徐卿卿和张琳家的,穆迟尧的,陈光义的,还有很多其它家无意卷进来就出不去的…… 北玺又用手盖住了屏幕。 眼睛好像被评论吵到了。 大家的精力真好。 北玺安静地垂眼思考,自己要发什么动态让他们别吵了? 别人吵一会儿就停了,主要是到处拱火的奶昔们…… 眼角余光看到一抹白色出现在视野里,北玺眼眸微亮,俯身把猫抱到了怀里。 “喵嗷?”猫支棱着耳朵,一双圆溜溜的湛蓝眼瞳无辜地盯着她。 北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编辑,发送。 北玺v:给小猫征集一个好听的名字。[图片] 发完后,北玺抱着猫刷新了一下,下面已经出现了好多条第一第一的抢占楼层评论,之后才是他们的试探性建议。 翻车鱼:好可爱的小猫,今天的素材又有了。ps:不如就叫小乖吧,名字很重要,千万不要起一个皮皮猫的名字,真的会后悔的!! 北玺看到这条评论,想了想,轻轻点了个赞。 不过……什么素材? 身为人族幼崽的神明总是看不太懂人族的发言和词汇,这让她总能够维持一些小朋友该有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然后就在这个翻车鱼的主页里看到了好多张自己的表情包。 当看到自己在花絮里捏着剧本歪歪倒到靠在张琳身上,半闭着眼睛犯困的动图时,北玺的眼眸逐渐睁大。 北玺:……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新大陆。 可能是有点惊奇,北玺竟不知不觉保存了好多自己的表情包。 等到退出的时候,手指拂过猫的耳朵,才恍然想起自己刚才好像是在给猫征集姓名的。 北玺又刷新了一下评论,发现点赞量最高的就是那条翻车鱼的评论。 她不知道那是因为她给翻车鱼点了赞,所以才会让其他人也跟着点赞,只以为是大家都觉得小乖这个名字好听,所以低头摸摸猫的头,轻笑着问它:“你说你没有名字,那以后我叫你小乖好不好?” “喵”猫扑闪了一下耳朵,偏头舔了舔她的指尖。 舌尖上的倒刺让她有点痒,把手指蜷缩起来,双方都算是认可了小乖这个名字。 于是不到十分钟,全家人就都知道她带回家的这只猫从此以后就叫小乖了。 “……祖宗,您跟我闹呢?”刘渝川不可思议地看着徐卿卿,一度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自己都才刚刚养活,现在竟然要养猫?你忘了你动物毛发过敏吗?!” 越说越气,刘渝川都恨不能扯着自家艺人的耳朵问问她是不是被那个叫北玺的小姑娘下了什么疯魔的蛊。 徐卿卿捏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放大的小乖的图片。 她轻轻抬眼,纤细白皙的手指暗熄屏幕,唇角扬起一抹不经心的笑:“开个玩笑,刘哥你别这么紧张。” 刘渝川:“……” 谁家玩笑开的跟蹦极一样? “总之不能养猫,你要是过了敏,丢不丢性命先不说,你是在镜头底下工作的,一旦有了过敏反应该怎么办?我们现在可赔不起你的违约金了!” 刘渝川堪称严厉地一再申明,就为了打消徐卿卿心血来潮的荒唐想法。 第62章 综艺邀约 徐卿卿漫不经心地点头,刘渝川也不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反正自从一年前那件事过后,徐卿卿的性格就一天比一天的古怪,不过用于挣钱的业务能力和演技也一天比一天强,因此刘渝川每次也只能跟个老妈子似的苦口婆心的劝着这位祖宗。 “不过话说回来,我昨晚给你的那个综艺邀约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刘渝川努力把话题拉回正道。 “还不错。”徐卿卿说着,又点开手机看了眼屏幕里那只猫。 或者更准确点,是那只捏着猫耳朵的小手。 刘渝川无奈追问:“还不错,然后呢?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都说出来,我到时候和那边进行商讨,光一句不错,我也不知道你究竟要不要接这个综艺啊?” “今天晚上之前就得给那边确定了,你给我个准话儿,到底接不接?” 也不怪刘渝川着急,现在公司捧着徐卿卿,很多事都可以交给她自己做主了,这个综艺是公司上头抢来的资源,优先考虑徐卿卿,现在就等她的回复了。 “接啊,为什么不接?” 话音刚落,不等他心里那颗忐忑的石头落地,徐卿卿又紧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只要节目组满足了这个要求,我就接。” 刘渝川:“……我就知道!” 经纪人咬着牙问她:“你的什么要求?” “我事先提醒你,这档节目并不是我们公司自己制作的。” 所以悠着点儿啊祖宗!别任性,别作好吗?! “你别慌,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要求而已。”徐卿卿唇角微扬,五官凭添几分绮丽颜色。 然而她说得越是轻松,刘渝川心里不好的预感就越强烈。 果然—— “我想带的小嘉宾,是北玺。” 刘渝川炸了。 快四十岁的男人,此时却哭的像个孩子:“这个要求哪里小了?!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我跟你说!!” 徐卿卿不为所动,并且轻笑着施施然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不行就算了吧,接另一家的也不错。” 刘渝川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去跟他们谈!!”他抹了把眼泪,气势汹汹地就走了,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绝。 这事儿谈的下来得谈,谈不下来……他就跟他们跪下谈!! …… “奶昔?” 北煜看着屏幕里那些人的自称,又看看和猫一起乖乖蹲在一边喝奶的妹妹,觉得这个粉团名字的确很贴切。 不过,他更喜欢这群粉丝的行事作风。 一看就知道是不会被轻易欺负的那种人。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北玺的账号她自己不常看,更不常发。 况且四岁的小朋友自己条理清晰地打字发动态什么的……还是有点让人难以置信的,所以还是得找个人拿着账号帮忙打理。 北煜和奶奶的目光先落在北十七北十八身上,然后不着痕迹地收回。 这两个人不太行,一看就是那种不太会说话的木头,还是好好当保镖吧。 脊背一凉的北十七北十八莫名对视一眼,总觉得刚才像是发生了什么他们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我们请一个更专业的人吧?”北煜托着腮提出建议。 北奶奶若有所思:“玺儿现在都有自己的粉丝了,之后说不定还会拍更多的戏,所以除了管账号的,应该还得多请几个人。” 比如助理,比如造型师,还有那些明星都有的团队,自家小姑娘应该也得配备起来了吧? 一老一小一拍即合。 然后被当事人拒绝了。 “太多人了,很麻烦,我平时上学也用不到他们。” 北玺并不觉得自己需要那么多人的一个团队服务,她在家很好,外出北十七北十八和随行的医生也能够把她照顾好,所以其他什么团队人员……她应该是用不上的。 “……那我们先找个人帮你管理账号吧。”北煜无底线后退了一步,揉揉妹妹的头发,莫名觉得她跟旁边的猫一样软乎乎的。 好rua。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上八点,无数人自觉蹲守在手机和电视电脑跟前,点开水果台等着广告结束。 等到片头曲响起,用播放器看电视的网友们就纷纷在弹幕里聊嗨了。 有几家粉丝给自家演员撑场子,有人夸服装夸光影夸配音还夸演员演技,也有人单纯注重剧情,还有人……在蹲娃。 比如穆迟尧的妈粉药丸,比如北玺的妈粉奶昔。 两家妈粉还有一部分是重合的,囡囡好乖麻麻好爱,忙得不可开交。 一点儿都没有其他电视剧里争番争演技争咖位的纷闹,和谐的宛如开了假弹幕。 汪沂美滋滋地看一遍无弹幕的视频,又点开弹幕重看了一次,甚至眼尖的在弹幕里看到夸自己的评论了。 这部剧的数据成绩真的很好,以至于汪沂从昨天一直乐到现在,嘴角的弧度都不曾压下去过。 但这份得意很快被一条弹幕给敲醒。 [听说两个小朋友都是趁五一去拍摄的,所以……六七天时间,他们的结局该不会是endg吧???] 汪沂看到这条弹幕的那一瞬间,毫不夸张的说,心里寒毛乍起,就像是有人当头往他身上泼了一盆冰水,冻得他一激灵险些从摇椅上蹦了起来。 “当代网友都悍跳预言家了吗?”汪沂盯着那条慢慢滑动消失的弹幕,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再稍微一回想他之前看到的那些全是夸两个小朋友的弹幕…… 汪沂突然有点慌了。 只是两个小配角而已,观众们看了那么多虐剧,久经锻炼的心脏应该不至于那么脆弱吧? 一代名导开始找各种借口安慰自己是想多了。 只是区区两个小配角而已……吧? “阿囡结局好不好?”北奶奶抱着怀里的孙女,眼睛看着电视里偷藏馒头的小姑娘,眼里止不住地喜欢。 因此也更关心自家宝贝饰演的这个角色的结局到底好不好。 北玺看着奶奶欲言又止。 北奶奶心里一咯噔,猜测道:“不太好?她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北玺犹豫着,慢吞吞点头。 看着奶奶因为不赞同不忍心而紧皱的眉头,北玺偷偷把那句阿囡下集就领饭盒的剧透给咽回肚子里。 只是一侧头,看到哥哥同样皱着眉的模样后,北玺又有点纠结要不要让哥哥和奶奶别往后看了。 毕竟阿囡的结局……不是仅用不太好就能形容的,他们身为自己的亲人,在看到电视剧里阿囡的结局之后,很难不想到她身上。 所以对于普通观众而言很虐的剧情,对于家里人来说可能会更加的难以接受。 北玺最后还是没说,她深知人性中各种软肋和弱点,越害怕越好奇这点更是几乎每个人族都逃不过。 说不定自己跟他们说了过后,他们反而更放不下,到时候情绪就更深陷其中了。 北玺抱着猫,一边将脑域内日渐增多的信仰之力汇入小乖的身体里,一边思考到时候该怎么提前预防和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可能太担忧了,晚上接到汪沂的视频通话时,北玺都忍不住先问他有没有办法改改结局。 汪沂满腔的话哽在喉咙上,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改不了了……” 得到确定答案的北玺虽然失望,但也算在意料之外。 “导演叔叔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她顺势换了个话题。 汪沂这才想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稍微振奋了精神,开心的跟她说:“有一个节目组联系到我,想要你家长的联系方式,他们准备请你去参加他们新制作的一档综艺。” 综艺? 北玺想到自己陪奶奶偶尔看到的那些嘻嘻哈哈的综艺,下意识皱了皱眉。 很吵,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活动量太大,这是理智的第二印象。 不适合自己,这是最终结论。 “我刚才已经问过你爸爸了,他还没有回复我,等他同意了,我就把他的联系方式交给那边的导演。” 汪沂眉飞色舞地说着,一改刚才的郁闷,大有一种自己亲手挖掘了一个宝贝,慢慢注视她发光发热被更多人看到并喜欢的成就感。 有一说一,这种感觉真的很爽,爽到他稍微想一想都兴奋的头皮发麻。 北玺看他那么高兴,也就没有跟他说自己可能不会接综艺的想法。 等挂了视频,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等爸爸跟自己联系的时候再说。 在这段空闲时间里,北玺还是找出几个综艺节目来看。 特别是那种有小朋友的,着重关注。 结果也的确如她之前想的那样。 或者说……有小朋友参加的综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吵还要乱。 北玺抱着小乖,跟它一起看着电视里那些大哭大闹撕心裂肺的小朋友,眉心逐渐皱紧。 “有点可怕。”她轻声说着实话。 虽然幼崽都很可爱,但……哭嚎起来撕心裂肺的幼崽,她不太适应。 从未接触过。 旁边戴着眼镜看书的北奶奶被她这句心有余悸的评论逗笑,转而揶揄道:“这些小朋友不哭不闹的时候其实很乖的,你相处一段时间就不会觉得可怕了,就跟幼稚园里那些小朋友一样。” 北玺按着奶奶说的,把小梨汤圆儿他们和电视里这些小朋友们进行了一次对比。 很快就摇头反驳:“小梨他们不会哭,他们很乖,不需要用哭闹来达成目的。” 北奶奶放下书,挨着她坐下,温柔道:“其实小朋友们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性格有些差别,电视里这些可能有剪辑的成分,他们会刻意放大小朋友的情绪矛盾来制造节目效果。” “所以电视里看起来会觉得吵闹,但实际上他们和幼稚园里的小朋友们一样,并不会无理取闹。” 听着奶奶的分析,北玺看着电视里拿到娃娃后就止住了哭闹的小姑娘,微抿着唇若有所思。 北栎是第二天早上才联系家里的,这时候家里只有北玺和北奶奶在,北煜前一天早上就离开了,昨天晚上也没有回来,估计要在假期结束后才能回来。 “爸爸跟那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聊了一下,他们这档节目是小朋友和嘉宾一对一,虽然大家在一起生活,但是都是比较独立的一大一小组成队伍形式。” 北栎简单的跟女儿解释了一下这个节目的录制方式,然后又告诉她:“节目没有太需要小朋友出力的内容,需要体力的活动都是成年嘉宾完成。” “另外整个节目偏向于生活化,不会到处跑,固定在一个地方,然后录制嘉宾和小朋友的日常生活。” 说完,北栎询问屏幕那头听得认真的女儿:“爸爸觉得这档节目听起来还不错,宝贝感不感兴趣?想不想参加?” 北玺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看她在犹豫,北栎略微迟疑后,还是把节目组那边跟他说的话告诉女儿:“这档节目原本没有请玺儿的,只是他们那边的一个……叫徐卿卿的嘉宾,说一定要让你参加了她才会参加,所以节目组才来找到我们。” 这种欠人情的事情,他原本是想瞒着女儿的,还人情他大可以交给助理去做,给出的资源也保证让徐卿卿满意,但徐卿卿的身份对北玺而言有点特殊。 看徐卿卿那边对玺儿的关注程度,北栎觉得如果女儿以后还会接触娱乐圈的话,估计是免不了和对方有交集的。 因此他还是和盘托出了这个综艺邀约的真实目的。 “徐卿卿?”北玺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印象里那张绝望的脸。 小姑娘垂着眼安静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这份沾了光的邀约。 其中的原因可能比较复杂,一小部分是徐卿卿对节目组的为难,另一小部分是节目组的节目设置比较安全,剩下的那一部分,则是昨晚汪沂的一番话。 汪沂说她现在刚在一部分观众面前混了个眼熟,很多人只认识她的角色却不知道作为饰演者的她,所以如果这时候趁热打铁在一部综艺上露露脸的话,对她的人气会有很大的提升。 另外也能够给之后看剧虐到身心的粉丝观众们一个安慰。 最后这一点纯粹是导演怕被套麻袋的小小私心,却成为了北玺同意接下这档综艺的最终原因。 那些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爱自己的奶昔们…… 北玺想到自己收到的那些私信,眼眸就忍不住弯了起来,心尖尖被那些热情的喜欢熨烫的发热发软,也就舍不得他们真的因为阿囡的结局一直难过了。 如果接这档节目,能够让他们看到更贴近现实的自己,而不是电视剧情里和自己性格反差很大的阿囡的话,北玺愿意接下它。 即使到时候可能大家会打破对她的滤镜,会觉得她不如阿囡可爱,因此不再喜欢她。 即使这档综艺可能会和自己之前看的所有综艺一样,她和里面的小朋友被引导着用不正确的方式发泄情绪,从而变得惹人不喜。 只要能够安慰到一部分真心喜欢自己,比如奶奶和哥哥,比如那些制作自己表情包和其它产出的奶昔们。 那都是值得去试一试的。 节目组很快把节目的初始流程发了过来,只是北玺和奶奶在家,并没有什么经纪人和能够专业处理这件事情的人。 北奶奶只能临时上阵,和儿子一起充当孙女的经纪人,和对方进行一次又一次沟通。 “节目策划已经很完善了,人员到位后就可以开始录制了,所以初步定了国庆节后的周五开始录制第一期。” “我们这边设想的是,周六正式录制,录制两天,第二周的周六正式上线播放,录一期播一期,不会耽误小朋友们的正常上学时间。”节目组工作人员和北奶奶进行通话,通知她节目开始的时间和基本流程。 北玺坐在一旁安静地听,闻言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 要是不去幼儿园上学的话,小梨他们肯定会一天到晚四五个电话跟她哭的。 在节目开始录制的这段时间里,北栎也开始给女儿安排团队。 其实有北十七北十八,他们两个就能够解决绝大部分事情,但是北玺去录制节目的话,还是需要有女性跟随照顾比较好。 这两天也有其他娱乐公司联系到他,想要将北玺签下来当童星培养,但北家……其实也早早就有涉足娱乐圈的产业了,毕竟当下这个圈子的钱,是真的很容易挣。 北栎暂时回不来,就只能让自己安排的人到家里和女儿见面,由她挑选合适顺眼的带在身边。 最终定下来的,是一个化妆师,和一个助理经纪人。 化妆师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女性,助理经纪人也算得上是北玺的熟人。 对方姓张,曾经是袁欣雅的新助理。 “没想到我还能有机会再见到您。”张宿恭谨地朝北玺颔首,灵魂一如北玺记忆中那般莹白干净。 北玺弯着眼轻轻点头,转而看向他身边正用好奇视线打量自己的化妆师。 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眉眼五官都很英气,唇角带着淡淡的笑,看起来既不好惹又有点亲切。 “我是西十二,很高兴能被分来照顾你。”她朝北玺伸出 第63章 受罚 北玺伸出手,西十二却晃过她的指尖,将手最终落在了北玺的脸上。 动作很轻地捏了捏。 北玺疑惑的和她对视, 西十二看着小姑娘白净的脸蛋上被自己粗粝指腹磨出来的一点红印,挑了挑眉:“皮肤真好,以后姐姐会帮你保护好这张脸的。” 一旁的张宿看着这一幕,眼角微跳,总觉得自己以后的同事性格多多少少有点肆无忌惮。 北玺半垂着眼,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西十二捻动的手指上。 手指纤细莹白,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手心和指腹处那层藏在肉色下粗粝的老茧……是化妆也祛除不掉的感觉。 西十二,北十七北十八…… “啧啧啧,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狼狈?”西十二看向迎面朝自己走过来的两人,语气戏谑。 北十七北十八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两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才能走到西十二面前,眼底更是泛着布满眼白的红血丝,憔悴狼狈的和往日里严谨冷厉的模样全然不同。 北十七站定后,闷声咳嗽了一下,随即本就失了血色的脸更加惨白。 就好像因为这一声咳嗽而牵扯到了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势一样。 见此,西十二眼底浮现一抹诧异,面上的笑也消失了,沉声质问:“你们疯了吗?!” “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受罚这么严重?!”她上前一步,伸手托住摇摇欲坠的北十八,却清楚嗅到了两人身上那藏在衣服和绷带下面的浓郁血腥味。 “谢谢……”北十八喘了口气,借着她的力气重新站稳,然后又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喂!” 西十二看着两人踉踉跄跄的背影,眉心紧紧拧作一团:“那小朋友看起来乖乖软软的,怎么会对你们下这么狠的手?” 闻言,北十七和北十八同时顿住脚步,艰难偏过身望向她,眼瞳在夜色里显得极黑极沉,一字一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们自己要求的。” “……”西十二怔怔地站在原地,沉默目送着两个遍体鳞伤的人回到他们的房间。 “陛下,他们身上有很严重的外伤,虽然不会致命,但估计这半个月里都有得疼了。” 几乎是一个照面,小妖就发现北十七北十八身上的异样了,尽管他们表面上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以外,和以往似乎没有其他任何区别。 北玺手里捧着半杯温热的水,桌面上放着还没吃的药丸,闻言便偏头看了两人一眼。 站得并不稳。 呼吸发沉,断断续续。 眼神也不如平时锐利沉稳。 “我这两天不出门。”她放下手里的水杯,突然对他们说:“你们回去休息两天,周一再送我去学校。” 对上她目光的那一瞬间,北十七北十八呼吸一窒,几乎以为她对他们昨晚回去领罚的事情一清二楚。 但心神恍惚过后,再看过去,坐在凳子上的小姑娘正皱眉盯着桌子上的药丸看,一脸的苦大仇深。 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两人都以为自己刚才是受伤出血太多造成的幻觉。 毕竟……再怎么聪慧,她也只是个四岁的小朋友而已。 两人很想说不需要休息,但想到这次受罚的根本原因,他们还是把逞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恭谨地颔首,转身悄声离开。 小妖趴在窗户上偷偷看他们离开的背影,突发感叹:“人族对自己可真狠。” 他们两个浑身上下除了裸-露出来的脸和手以外,身上几乎没有半点好肉。 就这样,竟然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药灵很佩服,药灵觉得自己做不到。 毕竟它是哪怕蔫了一点叶子边边,都会立刻哭唧唧地找自家陛下撒娇要哄的娇气包呢 北玺闭着眼把药喝了,满嘴的苦涩味道让她忍不住皱眉。 人族对自己可真狠,就连制作出来治病救命的药都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北玺的确如他自己所说,这两天都没有再出过门,等到了周一就去幼儿园上学,每天回家后除了看书,就是看各种各样的综艺节目。 时间一晃到了周五晚上。 “宝贝真的不要爸爸陪你一起去吗?”北栎坐在女儿床边,帮她把刚吹干的头发抓散。 北玺摇头,蓬松细软的发丝便跟着晃动,额前更有几缕半短不短的落在脸上,有点儿痒。 “那到了那边记得给爸爸打电话,等你回来了,爸爸就去接你。”北栎把女儿往怀里抱了抱,叮嘱道:“要是录节目不开心就退出回家,不要让自己受委屈了。” 北玺乖乖点头,把爸爸说过的话都一一记下。 等到睡前,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细细的红线,轻声问道:“爸爸,哥哥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加上北玺快两周没见到哥哥了,打视频他也基本戴着口罩。 神神秘秘躲躲藏藏的…… 说起这个,北栎就忍不住想笑。 他伸手关灯,在黑夜里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说道:“你哥哥最近在换牙,觉得有点丑,所以才没有回家。” 说话漏风,张嘴缺牙,少年人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妹妹面前。 “我要做妹妹心里最帅的哥哥,不能被她看到这个样子!” 北煜跟爸爸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黑色的口罩把眼睛下面的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里透露出些许的羞窘和不悦。 他已经两周没有和妹妹在一起了,没有抱抱她,也没有给她搭每天穿的衣服,更没有陪她睡觉给她讲故事。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换牙,北煜就烦得很,每天照几十遍镜子查看自己的新牙有没有长出来。 然后每看一次丧一次,看得多了,他都恨不能往那个漏风的缺口上补一颗假牙! “哥哥想要等牙长好了再来见你。”北栎说着,在黑夜里伸手把女儿揽进怀里。 北玺蜷缩成一团,闻言有点想笑,又难免有些心疼,慢声说:“那我明天给哥哥打电话让他回家,就算是掉了牙,哥哥也是最帅的哥哥。” 怕变得不好看,以至于连换牙都委委屈屈把自己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作为妹妹,怎么可能会嫌弃一个这么爱自己的哥哥呢。 “嗯,那明天在车上跟你哥哥打个电话吧。” 劝他别再因为一颗牙齿就逃跑,当一个有家不回的叛逆小孩儿。 天刚亮北玺就被爸爸从被窝里捞起来了。 北栎抱着迷迷糊糊的小姑娘,给她换好衣服后又带着她去洗漱。 一连折腾了许久,怀里的小朋友都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北栎有些心疼地用温热的棉巾湿敷在女儿的眼睑处,等棉巾慢慢褪去温度后,才总算叫醒她吃药。 “先喝点温水,等会儿到了录节目的地方再吃东西,吴奶奶给你准备了早饭,还有很多小点心小零食。” 北栎温声叮嘱女儿:“等去了那边,见到别的小朋友,可以分给他们一些。” 其实是被幼稚园里的大型持久投喂行为吓到了,从那之后都会特意准备很多吃的玩的带去学校,和别的来投喂的小朋友进行互换。 这次……北栎也决定未雨绸缪。 目送着女儿坐车远去,北栎突然叹了口气。 这才刚走出自己视线,他就开始担心牵挂了。 一时间也不清楚为什么他身为爸爸却还没有女儿独立。 总忧心女儿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欺负了,虽然明知道她带着那么多人,被欺负的只能是别人。 现在已经是十月上旬了,天气逐渐转凉,雨水也变得充足起来。 昨晚下了一晚的夜雨,所幸早上已经停了。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缓慢地行在山道上,北玺将车窗降下一半,清晨微凉的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 空气中有青草露水的浅淡味道,漫山被雨水洗刷过的草木都在轻轻随风晃动着叶片,不断地向它们的神明传达微弱但喜悦的情绪。 昨晚下雨了,有点冷,但我的根部吸饱了水分 您要下山吗?山下的风和山上一样吗? 昨天用叶子给小虫挡了雨,可是它今天就来咬我了…… 我的草蕊里存了圆圆的雨滴,您要看看吗? ………… 它们并没有完善的灵智,即便北玺用神识照拂它们一年有余,也只有少数几个生灵能够断断续续的向她传达些许想法。 但这不会影响它们对神明的敬畏和信仰。 北玺浅笑着慢慢合上车窗。 节目组录制的地点对北玺而言不算太远,但对于其他嘉宾和小朋友而言,还是有点距离。 所以其实有一部分人昨晚就到了。 北玺到的时候是八点,并且是最后一个到的。 来等待她的工作人员看着不断从两辆车上下来的人,眼睛逐渐瞪圆,逐渐怀疑自己是不是接错人。 等到所有人下完了,北十七才伸手把北玺抱下来。 再三对比照片,确定这个小姑娘就是节目组为了徐卿卿而破例邀请的小嘉宾后,工作人员咽了咽口水,试探着上前询问。 张宿礼貌地拿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您好,我是北玺的经纪人张宿。” “您、您好!”工作人员回过神,匆匆忙乱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就领着他们往里走。 北十八和随行的一位司机去停车,西十二和北十七张宿,以及医生一起陪着北玺往里走。 这里并不是这次节目的最终录制地点,只能算是一个暂时的集合地,等下会有一辆大巴将这群小朋友一起送往录制地点,去和照顾他们的嘉宾们见面。 “等会儿家长们把孩子送上车就装作离开,我们节目组会给你们安排住宿。” 西十二假扮家长混在一群真家长中,和别人聊到孩子时却游刃有余,别的妈妈只惊讶她怎么这么年轻,却没有怀疑她的身份作假。 倒是事先就被沟通过的节目组导演,诧异的目光每隔一会儿就往她身上落一次。 没看出来,她长得挺好,竟然还挺有演技,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要是进娱乐圈的话,估计挺有出路的。 结果这种好苗子竟然只是人家家里给小孩儿安排的一个化妆师……真是没天理了。 给家长们说好流程后,他们就各自领着还没见过面的孩子们离开。 孩子们是在车上见面的。 北玺到的最晚,被送过去也就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她站在车门口和西十二挥手,一转身,对上一二三……五双好奇的水汪汪大眼睛。 “……” 北玺和他们各自安静了一秒钟。 坐在最前面的穿着粉红色小兔子衣服的女孩子晃了晃悬空的jiojio,扒着护栏好奇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安静的气氛自此打破,在车内无数的镜头下面,几个小朋友热情的跑下座位,七手八脚的帮忙把北玺身边那只行李箱帮她拖上去。 然后一个个自我介绍。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小姑娘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脆生生地说:“我叫糖糖,今年五岁半了,你可以叫我姐姐喔” “我叫王子,小妹妹你可以叫我王子哥哥!我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你!”穿着帅气的小男生出口就是最重的承诺。 “小妹妹,我今年五岁了,我的小名是面面,你、你叫我面面哥哥就好了。”胖乎乎的小男孩儿腼腆地抿出一个笑,嘴边的小梨涡圆圆的格外可爱。 后面的两个小朋友也站在走道里自我介绍:“我们是龙凤胎,我是哥哥子清,这是我妹妹子妗,我们马上就要过六岁生日了。” 所以也是一群小朋友里年龄最大的哥哥姐姐。 一个个介绍完了,他们就眼巴巴看着北玺。 北玺抿了抿唇,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最小的,但还是轻声道:“我叫北玺,今年四岁了。” 最后一个上来的小妹妹好像有点害羞,这是小朋友们一致的心理活动。 不过他们也很照顾她,糖糖牵着北玺坐到自己身边,还帮她系上安全带。 “谢谢”北玺放下自己准备系安全带的手。 “不客气。”糖糖总是笑得最可爱阳光,头上的小辫儿晃来晃去,“我是姐姐,我会照顾你的。” 北玺弯了弯眼眸,倒是慢慢腿去了不适应。 似乎来录制节目的小朋友和在幼稚园里的那些并没有什么区别。 殊不知坐在监控屏幕后面观看的家长和导演们已经惊呆了。 北玺上车之前……气氛可真没有这么融洽。 甚至都不需要节目组出手安排什么矛盾剧本,刚才他们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排斥迹象了。 糖糖最爱美,面面性格最软,王子骄傲的和他的名字如出一辙,两个龙凤胎也始终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别人打量久了他们就会不耐烦。 之前随着小朋友们一个个上车,气氛一次比一次冷,特别是糖糖和王子两个格外骄傲的小朋友,一言不合就争锋相对,面面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 导演组本来都以为在下车前他们应该会打一架然后哭一场,正好等着扮演家长的明星嘉宾们手忙脚乱地哄娃,一切水到渠成。 结果……这最后上车的小姑娘是自带什么奇怪光环吗? “他们怎么都跟变了个人似的?”总导演摸不着头脑,转身询问这些家长们。 家长们:“……”我们也懵啊! 所有人有志一同地看向北玺的“家长”西十二。 西十二:“……”也不好说她前几天才和自己“女儿”相认。 在满屋人诧异的视线中,西十二头脑风暴出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家孩子年龄最小吧?” 其实她更想说长得最好看,但……当着别的孩子家长这么说真的很吸引仇恨,所以她还是稍微谦虚了些。 结果没几个人认可她的谦虚。 家长们最知道自家孩子是个什么狗脾气,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害怕,要么就是喜欢的不得了。 看看屏幕里那个叫北玺的小姑娘,别说孩子了,就连他们这些当家长的都喜欢啊! 谁怀孕有娃的时候不天天盼望着生出个这么乖巧漂亮的小宝贝? 北玺简直每一处都长在了这些爸爸妈妈的萌点上! 要不是西十二就坐在旁边,他们一群人估计能凑一块儿细细讨论一下偷娃换娃的各种可能性。 也不知道别人家长生孩子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准备工作,怎么生出来的孩子就这么恰到好处呢?最主要是性格也乖巧! 明明年龄最小,结果一路上都不哭不闹,自家熊孩子跟她说个什么,她也乖乖的认真回答,说话慢吞吞软乎乎的,糯糯的声音听得人心都化了。 小朋友和家长们都很喜欢北玺,除了懵逼的节目组。 他们是真的懵了。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脱离他们的掌控,要知道一开始他们就是着重挑选的不同性格的小朋友,为的就是让他们慢慢磨合。 可北玺一上车,好家伙……整个一行走的粘合剂啊,不仅不需要磨合了,还一个个跟她亲近的不得了! 不是,王子你竖着耳朵偷听人家讲话的时候,真的忘了你十几分钟前还在和糖糖吵架吗? 还有面面,你不是最内向性子最绵软的吗?这会儿宁愿把头卡在两个座位里,也一定要挤过去和北玺讲话是怎么回事儿啊?! 以及后面那两个龙凤胎,别以为没人看到你们偷偷解开安全带往前挪,试图更靠近小姑娘的偷摸危险行为啊!! 于是一路上不仅没有预想中的争吵哭闹,反而充斥着童真的欢声笑语,就差没在车里北玺就地给举办个欢迎party了。 “导演,这、现在该怎么搞啊?”剧本里也没写这种情况啊! 导演收回紧盯着屏幕的视线,抹了把脸:“别着急,再看看。” 助理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敢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当车子缓缓停下的时候,糖糖指着车窗外让大家看。 车外的草坪上站了一大堆人,主要是六个光鲜亮丽的人,和一群穿着灰扑扑扛着设备的工作人员。 “这就是接下来当我们爸爸妈妈的人吗?” 子妗好奇地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目光一一划过那六个男男女女,然后就开始瘪嘴想哭。 她紧紧拽着哥哥的衣袖,眼泪汪汪地抽噎道:“可是、我不想跟哥哥分开,我想跟哥哥有同一个爸爸妈妈。” 她今年六岁了,早就不是三岁小朋友了,底下六个人,他们也有六个小朋友,很明显是一人跟一个的。 可是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和哥哥分开过…… 想到接下来的可怕生活,子妗不禁悲从中来,拽着哥哥的手臂眼泪汪汪地摇头,说什么都不肯下车。 “看,这不就哭了?”导演指了指屏幕里哭得停不下来的子妗,胸有成竹。 心里也偷偷松了口气。 子妗一哭,刚刚互相熟悉起来的小朋友就都迟疑着不愿意立刻下车了。 “怎么办啊?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分开呢?我们难道不能住在一起吗?”糖糖紧张地拽着北玺的衣袖,说着说着,声音里也带了哭腔:“可是我好想跟玺儿妹妹住在一起……” 王子和面面左右看看,之前雀跃的心情逐渐低落,瞅瞅外面陌生的人,再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眼圈儿都偷偷红了。 六个小朋友,唯一情绪还算冷静的,就是身为哥哥的子清和最小的北玺。 不过子清忙着安慰妹妹。 于是当明星嘉宾们久等不到小朋友下车会面,终于结伴走过来准备上车抱他们下来。 第一个上来的人被四个眼泪汪汪的小朋友搞麻瓜了,一低头,和准备牵着糖糖下车的北玺对上视线。 一大一小面面相觑了两三秒,北玺才后退一步,软声问他:“大哥哥,你能让一下吗?” 郭辰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北玺来不及提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脚踩空—— “嗷!!!” 郭辰凄惨的痛呼声猛地响起,北玺慢慢睁开闭上的眼睛,拉着好奇到瞪圆了眼睛的糖糖一起探出小半身体,看着草坪上揉着屁股起不来的郭辰。 “大哥哥,你还起得来吗?” 北玺关心的询问刚一出口,糖糖就在她耳边替郭辰回答:“起不来的话,应该是把屁股摔烂掉了吧?” 王子把脸贴在车窗上也看了这一幕戏,闻言也不暗自悲伤了,反而跟着附和道:“看起来好痛啊,他不会就这样摔死了吧?” 面面惊恐地瞪大眼睛:“摔死了吗?可是他死了的话,我们就缺一个爸爸了!” 后面的子妗和子清默契对视:“这样我们就能有同一个家长了!” 导演组:“……” 家长们:“……” 以及刚刚准备爬起来的郭辰:“……” 第64章 双向选择 “导演……这算不算拍摄事故啊?”助理小心翼翼询问。 总导演:“……” 还事故呢,再任由这些小不点儿们造谣下去,那就该成新闻里点名的故事了! 郭辰险些脚底一滑再摔个狗吃屎,好不容易在赵光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半扭着身子痛得龇牙咧嘴。 子妗和子清看他站起来了,似乎还有点遗憾,不过他们也知道贸贸然说人家死掉了是不礼貌的行为。 所幸因为郭辰这一出,小孩子们都没有再哭闹了。 “小朋友们一个一个的下车,慢一点啊,注意脚下……”六个嘉宾都齐聚在车门口,半伸着手把小家伙们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抱。 “谢谢姐姐” “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 在小朋友们软糯糯的一声声感谢中,刘悦捂住心口,感叹了一句好萌。 “怎么会这么可爱?他们长得都好乖啊!”她目光停留在第一个下车的北玺身上,脸上逐渐浮现姨母笑。 嘉宾是三个男生三个女生,除了身为演员的郭辰和赵光启,刘悦和徐卿卿,还有一个脱口秀演员,叫杨博,以及一位女团成员苏小涵。 赵光启抱着糖糖放到草坪上,闻言也带了笑意,“他们下来没哭我真的万幸,来之前我还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我预想的情况一个都没出现。” 郭辰幽幽回头:“哥……你是在内涵我吗?” “噗……哈哈哈哈哈不是!小辰你不要误会哈哈哈哈……”赵光启一看到他就想笑,解释归解释,解释完了依旧笑得停不下来。 杨博也忍着笑插话:“其实我觉得辰哥你挺有喜剧天赋的,说不定你以后还能往喜剧演员的方面发展呢。” 郭辰:“……” 三个男性嘉宾聊天聊得火热,女性嘉宾则更细心妥帖一些,在孩子们下来后就牵着他们询问姓名自我介绍。 或者说,是刘悦和苏小涵在和小孩子们打交道,徐卿卿半远不远站着,细白纤长的手指在身侧蜷缩了一次又一次,也没有做到像其他人那样自然地走到北玺跟前。 其实一下车的时候,北玺就注意到她了。 只是几个嘉宾都和自己聊过天了,小朋友们都和大家互相沟通了好一会儿,徐卿卿却仍旧垂着眼站在原地。 看起来像是被孤立了一样。 “陛下,她心跳和血液流动的速度特别快。”小妖偷偷告状:“她在紧张诶,她和启天的人族好像奥。” 启天的人族每次面见陛下时,也是这种反应,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还装模作样觉得自己特别冷静,其实手都快抖出残影了。 小一说那是紧张激动,小妖以前不太懂,后来被自家陛下有意无意地撩多了,它也就懂了。 北玺有点想笑,尚且稚嫩的眉眼间浮现浅浅笑意,侧身看过去,一抬眼便捉到徐卿卿偷偷看过来的视线。 徐卿卿心底一慌,下意识避开。 而后便是对自己不争气的懊恼。 徐卿卿你怎么回事儿?以前不是天天盼着和她见面吗?怎么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就放在眼前都不知道珍惜呢? 女人眼尾的一点泪痣因为她的沮丧而显得不那么妩媚,却又为她添了些小女生的娇气。 那样的脸,那样的身段和气质,只需要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就会让人难以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可这样一个人间尤物,心里的小人儿却愤怒的,恨铁不成钢的快要敲破她的脑壳。 啊啊啊啊啊啊你上啊!你别怂啊!! 人都站在你面前了!她刚刚都对你笑了!你走过去跟她打招呼啊!!! 心里的小人儿恨其不争地愤怒跳脚,徐卿卿却再三鼓起勇气也没能往北玺的方向迈开过一步。 也不是怂,就是……不太敢,怕自己会让她失望,怕她会认不出自己,怕…… 徐卿卿死死咬着腮上的软肉,越想越胆怯,越胆怯越鼻酸。 明明自己才是让小姑娘来到这个节目的人,明明自己才是和她最早认识的人,可是她身边已经围了那么多人了,也不差她一个…… 徐卿卿的经纪人刘渝川站在工作人员背后,看到这一幕都快被她气笑了。 当初是谁耍大牌一脸不在意不好惹,高贵矜持指名道姓要节目组请那个小孩儿的? 结果人家真的到了,她反倒先怂得连看都只敢偷偷看?? 这特么哪里是祖宗,活脱脱人家小朋友的头号舔狗了! 节目播出后观众会怎么说?说她耍大牌?说她高高在上,说她不喜欢小朋友,说她以前对北玺的那些喜欢都是装模作样! 要不是在录节目,刘渝川觉得自己都能冲上去押着徐卿卿给北玺认识。 不过现在再多的火,他也只能躲在人堆里暗暗地撮牙花子! 其实也并没有太久,大概不到五分钟的样子,节目组就让大朋友小朋友们先集合,讲述规则。 节目组的名字叫《萌娃的快乐周末》,就很直白,也很用心险恶。 “毕竟我们的要求是,必须让小朋友们感觉到快乐,每天他们都会给自己对应的家长打分,满分十分,及格分六分,得分最高的人可以得到一个神秘大奖!” 导演说完,就笑看这群比小朋友更天真的大朋友们讨论傻乐,等他们逐渐安静下来,才笑眯眯的继续说:“当然啦,作为一档有态度有温度的节目,我们的评分规则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 “所以接下来请各位嘉宾仔细倾听以下规则,并努力遵守: 规则一:大朋友小朋友一对一生活,大朋友不能让小朋友哭,哭一次就会从你们的当日得分中扣取一分。 规则二:按照积分排名,每天积分最高的组将会获得节目组提供的一大笔假期资金,排名越靠后,假期资金越低,最后一名的资金将为0。 规则三:节目组会为你们设置每日的基本任务,完成任务后才可以获得相应的积分,所有积分最高和最低的一组,将会获得相同的奖励:颠倒人生。 规则四:希望大朋友小朋友们都能够在周末玩得开心玩得愉快。” 一条一条地念完,导演欣赏着每个嘉宾脸上从喜到忧再到震惊的丰富表情变化。 并且很欠的询问:“我们节目组的规则就这么少这么简单,那么大家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徐卿卿不着痕迹挤在刘悦和郭辰中间,成功站在了北玺的背后,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垂眼认真看着小姑娘盘膝而坐的身影。 好可爱,好乖。 坐在草地上用手手托着脸的宝贝,就算是从背后看也好萌。 苏小涵第一个举手,青春靓丽满满胶原蛋白的脸上满是疑惑,眨眼好奇问道:“导演,什么叫颠倒人生?” “对啊,什么奖励啊,怎么第一名和最后一名都能有,其他的排名就不行啊?” “导演,你们节目组是不是有什么黑幕啊?” “难不成到时候我排第二还比不过最后一名吗?” 群情激奋。 都是假的。 一群老油条连开玩笑都显得格外敷衍。 “安静安静!!”导演假模假样喊了两声,脸上再次露出标准的和善笑容,一字一句地解释道:“顾名思义啊,颠倒人生嘛,那就是你们变成小朋友,小朋友变成监护人……” 话音还没落,就被郭辰打断:“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儿?!” 导演:“……” 特么是谁请的郭辰这个逗比?节目效果是有了,可他作为导演,并不想成为笑点之一! “反正规则大家都听清了吧?”导演决定迅速进入下一趴:“那么现在就可以开始我们的双向选择了!” 他做了个手势,工作人员就拿了笔和纸上来分发给每一个大小朋友,又分别在每个人腰间别了一个号牌。 “小朋友们想让谁当你们的监护人,就可以把他们腰间的牌号写在上面哟大朋友也一样,你们可以把自己喜欢的小朋友的号牌写在纸上交给我们。” 北玺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干净的白纸,但是右下角有她的姓名。 嘉宾们和小朋友们面对面坐着,都在打量着彼此。 不过相比起心思复杂沉稳的成年人们,小朋友们这边显得更活泼热闹一些。 他们全都把北玺团团围在中间,然后把头凑在一起悄悄地讨论更喜欢谁。 “我想跟玺儿妹妹一起怎么办嘛?”糖糖小姑娘瘪着嘴要哭不哭的,都快愁死了。 “我也想啊,为什么非要一人一个?”王子也有点发脾气。 面面低着头,笔尖都快把手里的白纸戳满大大小小的洞了。 好不容易接受现实的龙凤胎兄妹两个也郁闷的纠结该怎么选才能够离得更近一些。 “玺儿妹妹,你要选谁当家长呀?”王子挤走面面,坐在北玺身边。 “我选3号。”北玺没有犹豫地回答。 “那我也选3号!”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要选3号!” “……不可以全部选同一个人!”子清皱着眉打断他们兴致勃勃的讨论,“就算是我们都选了3号,可是3号只能选择一个我们。” “与其这样,我们不如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他总结道。 “可是我又不认识他们!”糖糖突然发脾气,眼圈红红的大声道:“我怎么知道我喜欢谁嘛?” 这边的动静引起嘉宾的关注,他们想上来哄,又怕惹得小朋友更生气,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进退两难。 子清严肃地看着糖糖,不生气,却很严肃:“哭也没有用,我们是收了钱的,这是工作不是玩儿!” 糖糖的哭声戛然而止。 红着眼眶的小姑娘委屈巴巴看向北玺:“我们、我们收钱就不能哭了吗?” 北玺笑着摸摸她的头:“现在先不哭,等选完监护人了再哭。” “为、为什么?” 糖糖和其他小朋友都看着她,想知道为什么有了监护人就可以哭了。 北玺一只手托着下巴,无害温柔地软声道:“因为他们是我们的爸爸妈妈啊,而且监护人收的钱更多。” 后面的话不用细说,几个聪明的小朋友就都明白了。 孩子犯了错是家长的原因。 同样身为打工人,凭什么他们钱多我们钱少? 有了监护人之后,就算不认真工作,也只会扣监护人的钱…… “那我们快挑一个监护人吧!!”王子已经跃跃欲试了。 面面小朋友撅着屁股趴在草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点兵点将,点到谁的头上,谁就是那个倒霉蛋。” 后台围观了小家伙们所有操作的导演组和家长们:“……” 小助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问:“导演,这……” “闭嘴!”总导演终于用自己的无情铁手捂住了助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耳边一下子清静多了。 只是当他目光落在屏幕里那个被围在中心的小姑娘时,眼神复杂得很。 可怜了他和节目策划天天熬夜呕心沥血才写出来的台本啊!!! 熬了那么多天,掉了那么多的头发,结果……从她一上车就开始往歪路上狂奔,八头导演也拉不回来啊!! 心痛,心碎,人憔悴。 徐卿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号牌,3号。 目光又不期然落在北玺的腰间,6号。 看着自己一开始就毫不犹豫在纸上写下的6号,她忍不住捏紧了笔,忐忑地放轻了呼吸,眼睛紧盯着北玺手里的纸,试图看到上面写了哪个数字。 如果写了别人的号码…… 徐卿卿忍不住深呼吸,告诫自己冷静。 眼神却因为这个无限大的可能性而沉凝了下来,导演组是故意这么做的。 故意更改成这种组队方式,就是为了报复她当初的要求和为难。 徐卿卿冰冷泛白的指尖死死捏着纸的边缘,心里却空落落的不断往下坠。 好喜欢北玺啊…… 喜欢到想将她永远地捧上最高的神座。 可是现在自己却连照顾她的机会都得不到。 导演组的吹哨声让徐卿卿从汹涌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我们现在已经收集了每一个人的选择,那么……让我们来看看有谁是最受欢迎的小朋友和监护人呢!!” 导演翻开手里记录的卡纸,然后脸色古怪的噎了噎。 镜头凑近,上面明晃晃写着最受欢迎小朋友:北玺。 (被选择数:6) 最受欢迎监护人:无 (被选择数:平均) 导演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还在互相说笑试探的嘉宾们,已经想象到后期会给此时此刻的他们配上什么样的特效弹幕了。 [高手过招、笑面藏刀、心口不一、塑料情谊……]全都能用! 最贴切的莫过于:互飙演技! 四个演员也就算了,苏小涵和杨博你们两个外行也演得这么真干什么? “导演,你发什么呆呢?快宣布啊,我们等的黄花菜都凉了!”赵光启催促着他,并且问道:“最受欢迎的人有没有奖励啊?比如说积分什么的?” 毕竟是熟知各大节目组套路的老油条了,赵光启这一猜还真猜到了。 可惜…… 导演平复了一下心情,大声宣布道:“让我们先恭喜最受欢迎的小朋友:北玺!” “她集齐了六个监护人的选择!!” 此话一出,小朋友堆里啪啪啪一阵鼓掌声连绵不绝。 嘉宾堆里却各个面面相觑,气氛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你不是说你选了个男孩子吗?”郭辰率先发难,质问杨博。 杨博挠了挠短短的寸头,转身问刘悦:“你不是说你很喜欢那对龙凤胎吗?” 刘悦尴尬望天,幽幽道:“你们谁也没说真话啊,我这不是谦让你们,所以才写了没人选的6号……”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脸红,明明一拿到纸就迫不及待写上了,之后的时间全在和别人互相试探,试图引导他们去选别的孩子。 大家互相谴责不断,唯有徐卿卿,既为北玺感到骄傲,又更加的忐忑不安。 六个人都选择她,那自己被选到的几率只有六分之一…… 眼看着矛盾就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了,老油条赵光启再次转移话题,举手催促导演:“导演,你还没说最受欢迎的监护人呢!” 导演双手背后,闻言慢悠悠地回答:“不用说了。” “???” 导演礼貌微笑:“恭喜你们,每个人都被选择了,没有出现魅力比较大的情况。” 嘉宾们:“……” 莫名感觉被插了好多刀,脸有点疼,手也有点痒呢! 一直安静听导演讲话的小朋友们却一下子欢呼了起来。 “哇!我们好棒!!” “玺儿妹妹是最有魅力的小朋友,你们谁也比不过!” “我们才不会哭,我们都在认真工作,你们大人一点都不认真!” “玺儿妹妹说的是对的,这样我们就能反过来选择你们了!” 嘉宾们听懵了。 什么哭不哭?什么认真工作?他们难道不够认真吗?! 你们简直是在质疑我勤勤恳恳的打工人人设! 不过除了那句话以外,其它的都听懂了。 于是几个人大人齐齐被小朋友们搞e了。 闹腾了好一会儿,导演才终于宣布了唯一配对的双向选择。 “那么,恭喜3号嘉宾,在所有人中脱颖而出,被我们最受欢迎小朋友北玺选中!!!”导演特大声的宣布,表情比两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咳咳!注意点儿,又不是婚礼现场,你喊的跟入洞房一样……” 总导演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导演愣了愣,讪讪闭嘴。 这不是……气氛被小孩儿们烘托的太到位,以至于一下子嗨过头了嘛! 导演震耳欲聋的宣布声还在耳边响彻,徐卿卿愣愣抬头,和坐在对面的北玺对上视线。 小姑娘望着她,眼尾微弯,带着浅淡的笑,一如曾经朝她伸出手时的干净温柔。 身边其他人羡慕嫉妒的哀嚎声一下子变得好遥远,徐卿卿之前还沉郁的情绪突然变得很轻很轻,像是被一朵云一根线牵扯着,轻飘飘的就从深渊被扯上了云端,飘渺到有些不真实。 导演说,这是唯一成功的双向选择。 所以,在自己选择了她的时候,她也在纸上落下了自己的牌号。 徐卿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3是个特别可爱特别幸运的数字。 她的前半生太苦太苦了,放眼所至皆是黑暗,幸运这个词从来就不属于她。 然而现在,她被选择了,她被自己的神明眷顾了。 从遇到神明的那一刻起,被祂眷顾的信徒,就一次次的遇见幸运。 “那么,我们其他嘉宾就没有再次选择的机会了!”导演最终宣布:“剩下的五位监护人,你们分别被五位小朋友选择了,恭喜你们没有人落单。” 五位嘉宾笑不出来:“……” 明明一开始觉得主动权都在他们自己手里,结果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被选择的一方。 这种等待命运降临到忐忑感真是该死的难熬! 他们还不得不对选择了自己的小朋友感恩戴德。 毕竟……一对一的情形下,要是不被选的话,就只能成为那个丢脸的落单者。 大家都是光鲜亮丽的明星,谁愿意成为被选剩下的人呢? 说出去不光黑子对家会嘲,说不定粉丝都得流失一部分。 从来没觉得互选环节会这么刺激难熬。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苏小涵松了口气,小声道:“玩得就是心跳,心脏不好的人还真玩不起。” 互选环节结束,糖糖跟着郭辰,面面跟着赵光启,王子跟苏小涵,龙凤胎分别跟刘悦和杨博。 而北玺,则和徐卿卿互相绑定。 “前面就是你们接下来假期内要生活的住房了,嘉宾可以先带着小朋友们去熟悉一下环境。” 节目组很有钱,安排的都是独栋的别墅,虽然不是挨在一起,但距离也不会很远。 徐卿卿亦步亦趋跟在北玺身后,北玺走她就走,北玺停她就停。 北玺转身,抬眼,对正无措的徐卿卿软声道:“姐姐,我还不认识路,我们的家是在哪个方向?” 第65章 扫大街(全章修) 我们的家……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徐卿卿的手心就迅速生出一层薄汗。 她另一只手里还推着北玺的行李箱,因为太过紧张,攥住手柄的指尖轻轻发颤。 被宝贝喊姐姐了。 宝贝声音好软好甜 接下来会有好长时间和自己的小偶像同处一室,陪她睡觉陪她吃饭,从早到晚…… 光是想到这些,徐卿卿眼底的光就愈发明亮,终于敢鼓起勇气问北玺:“宝、玺儿,我能牵着你走吗?” 北玺看向她垂在身侧,因为紧张而蜷缩的手,抿唇浅浅地笑:“好啊。” 小姑娘把手递过来,徐卿卿小心地握住。 被牵着的小手软乎乎的,是小朋友特有的稚嫩绵软,带着点微凉,却一下子就让徐卿卿一早上都紧张忐忑的情绪奇迹般的松缓了下来。 “玺儿,你还……记得我吗?”徐卿卿呼出一口气,边问,边牵着她往那栋别墅的方向走。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面上发出并不刺耳的滑行声,小姑娘温温软软的声音也被清晰地收录:“当然记得,姐姐是很聪明也很勇敢的女孩子。” 徐卿卿脚步一顿,在北玺即将跟她一起停下时又连忙踏出一步,眼眶却有点泛红,深吸气后才强压下和泪水一起涌上来的情绪。 直到进入别墅,徐卿卿放好行李箱,才蹲到北玺面前,微红着眼朝她伸手,声音微哑:“我、我能不能再重新和你认识一下?” 上一次的相认太狼狈不堪了,她自己可以像藏住一缕光一样把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画面都珍藏在记忆里,却不希望在北玺眼中自己的初印象会那么的糟糕。 小姑娘清透温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与她对视,像是轻易就能够辨清看透她心中的想法。 却又温柔地选择不揭穿和纵容,抬手轻轻握住她伸出去又胆怯想要收回来的手。 “你好,我叫北玺,北方的北,玉玺的玺。” 徐卿卿手指一颤,下意识握紧。 “你好,我叫徐卿卿,是北玺最忠实的信徒。” 她太贪心了,不想做小演员北玺的第一个粉丝,而是想要成为叩拜神明的狂信徒。 “很高兴认识你。”北玺朝她笑,软声结束了这次两人间正式又不正式的自我介绍。 在熟悉接下来的周末新家时,徐卿卿有意配合着北玺的步调,两人慢吞吞地把楼上楼下全都参观了一遍。 这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别墅,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节目组将所有的边边角角都用海绵橡胶包了一层厚厚的边,防止小朋友磕碰撞到。 “这是要我们自己做饭吗?”徐卿卿走到厨房,脚步一顿。 随行的pd闻言诚恳地点头:“没错,身为监护人,你们必须保证自己和小朋友基本的衣食住行,这一点上,节目组不会提供太多的帮助。” 徐卿卿拉开空荡荡的冰箱,回头:“连米都不给我们发?” pd觉得自己承受了很多,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点头:“是的,不光是米和蔬菜,就连家中的电费和水费燃气费等等生活支出,都是需要嘉宾自己挣钱支付的。” 徐卿卿:“……” 她下意识看向北玺。 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北玺的依赖意识有多强,以至于后台的总导演眯着眼观察了她和北玺半天,最终咂了咂嘴,觉得这组从开始到现在都透着点儿不正常。 “这一组重点观察一下。”他和不远处的副导以及助理沟通道。 助理和副导对视一眼,没敢说他作为总导演已经关注过度了,从一开始就蹲在那个屏幕面前没动过。 厨房门口,北玺环顾了一圈只有基本调味品和锅灶的厨房,在徐卿卿眉心微蹙的表情下,慢声问她:“姐姐会做饭吗?” 徐卿卿卡壳:“……” 她大脑一片空白后就突然悟了。 对啊,她又不会做饭,就算厨房里有那些东西,她敢动手烧菜吗? “那我们怎么解决饭菜的问题……” 徐卿卿喃喃自语着,很快凭借经验列出两条方法:“我们可以出去吃或者叫外卖,不然就和其他人合作?六个嘉宾里面应该有人会做饭吧?” “等下在群里发消息问问他们。”徐卿卿摸到兜里的手机,有了初步的决定。 然而还不等她作出行动,手机铃声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刘悦问她要不要大家一起合作做饭,其他几个人都有了肯定答案。 “可以,嗯,好的。” 挂断电话,徐卿卿松了口气,朝北玺展颜笑道:“杨老师和悦姐都会做饭,我们等下去悦姐家,他们说动节目组提供今天午餐的食材了。” 不过是借的,赊账,每组扣除个积分的那种。 但好歹解决了接下来的午饭,徐卿卿得以从厨房里出来。 这次就强忍着紧张,假装很自然而然的再度牵起了北玺的手,发现没有被拒绝后,侧过脸唇角偷偷扬起,眼底都是欢喜笑意。 这一幕被镜头完完整整地捕捉下来,总导演看着偷笑的徐卿卿,忍不住嘶了一声。 牵个手手就能笑得这么明媚,还偷偷的不敢被发现……这要是牵的是个男性,估计节目一播出就该被恋爱实锤了吧? 目光往下一移,看到北玺后又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孩子这长相,以后要是不成顶级美人那都算是长残了吧? 以后哪怕什么都不做,光靠这张脸都能接不少片约了…… 正感慨呢,屏幕里骤然的安静却让总导演的感慨戛然而止。 徐卿卿捏着信纸的手不断攥紧,脸上的血色失尽,看着北玺许久才艰难地启唇:“……心脏病?” 北玺端端坐在她身边,闻言看向她手里那封由爸爸作为家长写给临时监护人的《幼崽饲养手册》,不禁柔软了目光,轻轻颔首:“嗯,不过没关系喔,平时只要注意一点,也能够正常生活。” 徐卿卿眼泪吧嗒一下砸在这张轻飘飘的信纸上,迅速晕湿出一片墨色。 她根本没有被北玺的这番话安慰到!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攥住,一点点不断捏紧,只差最后一点力气就会在胸腔里彻底爆-炸溃散! [玺儿有先天性心脏病,请不要让她情绪波动过大,不能够进行剧烈运动,以及平时……] 徐卿卿怔怔地盯着那个字,双眼逐渐泛起水雾,看得久了,那个汉字就像是在解体一样变得她都要不认识了。 每个小朋友的家长都给监护人写了这份出来的。 可徐卿卿却看哭了,pd原本想提醒她,但镜头扫到信纸上的那行字,也愣住了。 总导演倒是提前沟通过知道实情,原本不准备请这种高危小孩儿来的,但……汪沂自从得知消息后就再给这个小孩儿背书打包票,并且剧组和这个小朋友身边的安保措施都很到位,又签署了免责声明,还有徐卿卿…… 想到这些,总导演再看向北玺,目光中就不由多了几分遗憾和怜惜。 大概这世界上真的不会有绝对完美的人吧,给了她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却又吝啬于一副健康的身体。 耳边响起一声轻浅的叹息,随即眼睑上便覆了一抹微凉。 “别哭。” “哭多了就不漂亮了。” 徐卿卿一震,泪眼蒙蒙地抬头,正对上如记忆中一样温柔纵容的目光,柔软的像是能够包容她所有的好与不好,狼狈与骄傲。 北玺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眼睑,带着水痕擦过她眼尾那颗妖媚的泪痣,眼眸弯出浅浅的弧度,轻声安慰:“我不疼,别怕。” 有那么一瞬间,徐卿卿是想要伏在神明怀中大哭出声的,可是她的神明还只是个四岁的小朋友,她只能咬着唇重重地点头,泪眼朦胧的把所有的难过和呜咽都藏在心里。 随行导演和摄影师都跟着镜头看完了那封满满细心嘱托的信,此时看向北玺的目光和后台的总导演差不多,心情复杂至极。 但无论如何,节目还在拍摄,pd不得不拿出节目组一早准备的任务卡,递给刚整理好情绪的徐卿卿。 “今日任务名称:小小环保家。” “任务内容:蓝星是万物生灵共同的家园,但它如今正在遭受大肆的污染和毁灭,树木被砍伐倒下,清澈的河水变成了臭水沟,就连我们赖以生存的空气也不再清新……环保是一场持久战,需要一代又一代人不懈的努力。” “……从小事做起,从娃娃抓起,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因此,监护人和幼崽们的第一个任务为:扫大街。” 徐卿卿微眯着眼:“……扫大街??” 主题是好的,爱护环境人人有责也没错,但……最后这个任务的囊括范围是不是有点儿太广了? 导演顶着一大一小都有点懵的目光,轻咳一声:“咳……你们没看错,任务在下午五点钟开始,直到扫完整条街的垃圾为止,另外特殊要求是需要你们将所有的垃圾进行分类整理。” 北玺接过徐卿卿手里的任务卡片,发现任务下面还特意标注了地图,他们扫大街的地点是距离这里两个红绿灯的一条美食街。 她将卡片翻转,目光落在背面的一行几乎和颜色融为一体的小字,又很快移开。 旁边的随行导演和后台的总导演几乎同时偷偷松了口气。 只是不经意瞟了一眼而已,应该说没看到的吧? 毕竟如果看到了,她怎么会不告诉监护人徐卿卿呢? 幸好…… “所有家庭小组的任务都一样,你们需要合作打扫清理同一条美食街。” “爱护环境,从垃圾分类做起。” 第66章 挣钱(修时间) pd提着心说完任务最后一句话,就不再给她们提供其它信息了。 旁边从看到任务那一刻起就如临大敌的徐卿卿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大家一起合作的话,我们有六个大人,一条街应该很快就能扫完。” 虽然她只做过家里的家务,从来没有扫过大街。 但人多力量大,而且大家一起的话,似乎做什么突破平时底线的事情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人人都能拥有社交牛逼症。 就算到时候被路人粉丝拍到了照片传到网上,也不会是他们一个人接受评价。 这种抱团行为又称:脸皮叠加术。 显然拥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是徐卿卿。 很快到了中午十一点,大家都聚在刘悦和子清的家里,开始给两个厨师打下手,边聊天边准备大大小小十二个人的午餐。 郭辰按照刘悦的指挥切着案板上的猪肉,顺便不停叹气:“节目才刚刚开始,我们还什么都没做,连口饭都没吃到肚子里,就已经每人倒欠节目组三分了,接下去可怎么办哟?” 其他嘉宾:“……” 别说了,已经开始慌了。 杨博也跟着叹气:“突然觉得我们老板也不那么面目可憎了,果然……万恶资本家也是需要对比的。” 滤镜这不就来了吗? “难怪都用剥削来形容,这不就等于在剥我们的皮削我们的肉?导演组简直没有心!”赵光启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意有所指。 然而几个随行pd谁都没接话,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假装被骂的不是自己。 反正所有的锅,最大的骂名,全部的仇恨……都有总导演在承担呢! 兵荒马乱带小朋友们吃过午饭,又把自己喂饱后,大人们苦大仇深地商量晚上的扫大街任务,小朋友们也凑堆堆聚在了一起。 “玺儿妹妹,你的姐姐对你好吗?”王子先问出大家最关心的事情。 北玺点头后,几个小朋友就凑在她身边,开始悄悄的互相交换监护人的信息。 “我的这个大哥哥好像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糖糖鼓着腮帮子吐槽:“他给我冲奶粉用的是好烫的开水,我都没敢喝” 他们可能已经被监护人提醒了,都不叫爸爸妈妈了,换了彼此更容易亲近的哥哥姐姐。 子妗也跟着点头,眼眶还有点红:“我看小猪佩奇的时候,杨博哥哥非说它们是吹风机。” “刘悦姐姐挺好的,就是有点马虎……”子清默默评判,脑海里想起之前刘悦拿着手机到处找手机的画面。 “我的监护人把我的玩具不小心摔坏了……那是我好不容易拼出来的变形战士。”王子瘪嘴,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都笨手笨脚的。 说完后,所有人看向面面。 面面紧张地小脸通红,但还是鼓起勇气分享:“赵叔叔人很好,还给我讲故事,跟我爸爸一样。” 话音落下,成功获得三四枚羡慕的小眼神儿。 于是腼腆的面面更害羞了。 北玺听完他们的遭遇,抿了抿悄悄上翘的唇角:“那你们想换监护人吗?” 这个问题…… 面面第一个摇头,有点紧张地维护赵光启:“赵叔叔对我很好,我、我不想换掉他。” 要是换成别的监护人,又要重新认识重新熟悉,也不一定会给他讲故事了。 “我也不想……”子妗犹豫着,但还是说:“因为杨博哥哥会陪我看动画片,他还会模仿熊大熊二的声音。” “对,刘悦姐姐会做饭,还会用纸折好多玩具,我不想换。” “郭辰哥哥也很好!他能一下子拍好多次篮球都不掉,还能跳好高好高!” 眼看着大家都莫名攀比起来了,王子坐在北玺身边憋红了脸,才吭哧着憋出一句:“我的监护人她、她……长得第二好看!!” 说着,还幽怨地看了眼北玺。 监护人和小朋友的第一好看都不属于他们。 “那玺儿妹妹的监护人呢?她会什么?”糖糖勇敢发问。 “她长得好看啊!”王子毫不犹豫接话,妥妥的颜控。 “可是我妈妈说,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子妗不太服气。 “子妗,你忘了吗?她就是因为好看才当了明星啊。”子清无奈提醒。 子妗:“……” 甚至都没有给北玺说话的空隙,长得好看就成了小朋友们眼里徐卿卿最厉害的特点。 “就跟玺儿妹妹一样,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做最好看的!”糖糖小朋友坚定握拳,给自己立下远大目标。 “这小姑娘,有当主持人和导演的天赋啊!”总导演又开始跟旁边人感叹了。 看看这话题把控力和对每个人的凝聚力,随便问一句话,就能够完完全全把另一边的监护人们都比了下去啊! 监护人们讨论的再激烈,到时候镜头多半还是会为小孩子们这边做退让,毕竟这群孩子的聊天算是对一整个上午的总结,几乎没什么废话,还能够让观众清晰的感觉到他们和监护人的距离在慢慢拉近。 反观监护人那边……可能就没有这些小朋友们的情绪来的纯粹直白了,他们更像是在完成任务,甚至一早上焦头烂额。 “是啊,总觉得这小姑娘从一开始就成了小孩子们的核心。” “感觉她比监护人还理智。” “有一说一,她的身体状况……本身就限制了她的情绪波动吧,所以才从小就安静理智。” “唉……” 北玺不知道隔着屏幕正有人在讨论自己,她正捏着糖糖塞过来的毛绒熊,安静听子清讲话。 “刘悦姐姐说到了晚上我们就要给他们打分了,分最高和最低的监护人就会变成小朋友被我们照顾。” 子清讲话很有条理,慢慢对几个小朋友说道:“她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听说排名后面的人都得不到钱,明天去农场玩的话,都买不起门票。” 子妗点头附和哥哥:“对,杨博哥哥说我们可能晚上扫完大街都会吃不起饭了。” “但是我不想当最后一名。”糖糖托着腮叹气,小小年纪就开始为下一顿饭发愁。 “我也不想……” “我想当第二名!” 都想当前三名,但是他们有六组临时家庭。 “不能够像中午一样,大家一起来我家吃饭吗?”子清率先想到办法。 “大家把钱凑一凑,应该就吃得起饭了吧?” “但是倒数的三组都没有钱啊,他们还欠那些导演叔叔的钱,明天还要去农场,都要花钱的,根本不够!” 糖糖说完,北玺看了眼子妗还有点红红的眼睛,提醒他们:“我们哭一次的话,他们也会被扣分的。” 众小朋友:“……” “可是玺儿妹妹你早上还说我们可以哭的……”子妗绞着手指,半躲在哥哥身后。 “嗯,所以为了让我们都能想哭就哭,监护人们的积分和钱是不够的。” 北玺轻声道:“他们的积分都用去兑换食物和钱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挣到钱呢?这样他们的积分就全部都能省下来任我们哭。” “……可是!”王子愣愣地张嘴,半天才反驳道:“可是我们没有钱啊?” “我们可以挣钱。”北玺说着,从兔子包包里拿出那张任务卡片。 摄影师和随行pd脸色逐渐变得奇怪,后台的总导演等人更是紧盯着屏幕,笑容逐渐消失。 “她、她……”助理的声音发虚:“谢导,她该不会真的发现了吧?她竟然认识字!?” 谢恩洋觉得自己喉咙有点干,闻言捞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还没咽下去就听到小姑娘轻软的声音传了出来:“挣到很多钱,然后变成哥哥姐姐们的监护人。” “噗——”一岔气,水没咽下去反倒噎在喉咙上,谢恩洋猛地侧身,扯了纸巾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导演!谢导您没事儿吧?!” “快快快,给谢导拍背顺顺气!” “谢导怎么呛着了?什么,还是喝水呛着的?!” 工作人员乱糟糟地围在总导演身边,又是拍背又是拿纸,好半天谢恩洋才缓过劲儿来,鼻子里泛酸,刚才好像有水倒冲进鼻根了…… “咳咳!”谢恩洋摆手让他们散开,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北玺。 看着小姑娘白净精致的五官,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头皮在隐隐发麻。 总觉得自己熬秃了头搞出来的台本似乎又要崩了。 别墅里,北玺说完后,指尖指向任务卡片背面那行小到像是隐形的字:“导演叔叔们人很好,给我们写了赚钱的方法。” 几个小朋友趴过去看,子清认的字最多,一字一句给其他小伙伴念出来:“美食街晚上营业至七点,工作服穿上后不可更换脱卸。” “……这是什么赚钱方法啊?”子清和其它小朋友都懵懵地看向北玺。 北玺收起卡片,耐心的跟他们解释:“哥哥姐姐们似乎都没有看到这个内容,所以他们不知道,但是我们看到了。” “美食街晚上七点结束,我们扫大街只需要等结束后一起处理就好了,所以从下午五点开始,其实是导演叔叔给我们的挣钱时间。” 第67章 神秘大礼 “那我们为什么不告诉监护人呢?”面面小心问道。 “笨嘞,大人们拿到钱才不会一起花呢,我爸爸就总是背着妈妈偷偷藏钱,我都看到了,他还不许我说!”糖糖摊手叹气,很明显对大人们的不诚实而失望。 “没错,而且大人们总喜欢买好贵的东西,我妈妈就总是买特别贵的香香,还骗我爸爸说才几百块钱。”王子跟着点头,也很不信任大人们的消费观。 “可是……” 面面还想说,却又迟疑地看向北玺:“那、我们到底要不要告诉呢?” 北玺摇头。 在小朋友不理解的懵懵眼神中,北玺给他们解释道:“因为我们才是一个队的,监护人不仅要和彼此争第一第一,还在和我们竞争。” “昨天导演叔叔说了,可以颠倒人生,所以监护人也能够变成小朋友。” 在小朋友们逐渐亮起的目光中,北玺眉眼弯弯,藏着点小狡黠地说:“只有监护人才有神秘大礼喔,小朋友是没有礼物的”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谢恩洋在屏幕面前抓狂,珍惜地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秀发,阴测测环视一众工作人员。 “是不是你们谁看她长得可爱所以剧透了?!” 众人:“……” 哦豁,节目才开始,总导演就疯了。 不过也难怪他会抓狂,监护人和小朋友是两个对立面,这是他和策划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文字陷阱。 当然这并不是针对小朋友们的,而是针对参加节目的嘉宾大人。 这一点本来是要等后期小朋友们大半都当过家长后才会慢慢当作线索透露给嘉宾的。 因为只有监护人才有神秘大礼,而且在颠倒人生后,小朋友作为家长也是会有积分的,到时候会从所有家长监护人当中进行积分排名。 而且为了照顾小朋友们,他们还特意做了小朋友哭一次会减一分的设定,帮小朋友们削弱大人的实力。 所以,那份神秘大礼的竞争者其实是参加节目的所有人,而不是六个大人。 可谢恩洋万万没想到啊!! 节目第一天!从早上到现在也就才过去了五个多小时,他自认为最得意的设定竟然被一个4岁的小孩子给揭穿了!! 谢恩洋:天要亡我! 看着屏幕里凑堆堆激动地讨论想要神秘大礼的一群小萝卜头,总导演一口老血哽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你们还记得几分钟前说不换监护人,觉得监护人很好的自己吗? 说好的不换呢?你们这都直接预定了他们的身份和大礼了!!! 谢恩洋很暴躁,但是骨子里又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不按台本节奏走的嘉宾和不按套路出牌的嘉宾是两种类型,前者让导演吃速效救心丸,后者让导演即使倒下了也会重新爬起来继续较劲儿! 看看谁的套路多! 虽然……虽然对方只是个四岁的小宝贝。 谢恩洋:“跟策划说,这周我们再好好探讨一下台本设定。” 助理:“……好的谢导。” 徐卿卿和其他五个监护人讨论了好一会儿,有想过在五点之前出去找份兼职,可是足足六个孩子,他们全都是没有经验的新手,放哪一个照看都不太放心。 最后还是各自做各自的决定。 除了晚上扫大街的任务一起做,有钱一起均摊食材吃饭以外,其它时候还是一对一自己想办法。 毕竟是一对一绑定的,孩子除了做任务,基本上都要和自己的监护人待在一起。 “玺儿,等下能陪我出去看看吗?我想找份兼职,不然晚上没钱买菜,就只能饿肚子了。” 徐卿卿半蹲在北玺面前,狭长的凤眼微蹙,看起来漂亮又楚楚可怜。 “好。”北玺没有拒绝。 刘悦家离街道很近,往外走几步就到了。 她们刚一出来,就看到赵光启正在一个超市里询问柜台的工作人员能否兼职半天。 这道街上也还有其他节目组工作人员的身影,显然被跟拍的其他监护人都选择带娃出来找工作。 “姐姐想找什么工作?”北玺在斑马线一头打量这个陌生的街道。 徐卿卿注意着来往车辆和红绿灯,带她慢慢走过斑马线才回答:“都可以,只要能够拿到足够我们明天出去玩的钱。” 出去玩的话,节目组之前告诉他们的那个农场,优惠票价是小朋友三十,大人六十,但是进入农场后的一些游玩体验项目也是要花钱的。 所以初步估算,加上晚上的晚饭支出,她今天至少得挣到一百五才勉强够用。 “等兼职工作结束了,扫大街任务完成后,再回来继续兼职也可以。”徐卿卿毫无保留的将之前监护人们的讨论结果告诉北玺。 北玺正跟着她往一个水果店里走,闻言垂眸掩下笑意,软声问:“姐姐想要那个神秘大礼吗?” “不是很想要,我只是因为你才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徐卿卿摇头,咖位到她这个位置,即便是当着镜头也能够直言不讳无所畏惧了。 她低声道:“我不知道节目组准备的神秘大礼是什么,不过我会努力赢的。” “赢了就把大礼送给你,如果输了,我就再给你准备一份更好的。” 随行pd:“……” 男性友人们真该多跟徐老师学学,看看这说话哄小姑娘的艺术功底! 一大一小走进水果店,立刻就有店员走过来进行询问。 北玺安静等在一边,听着徐卿卿和店员你来我往沟通好一个小时一十块钱的工资。 其实从两人站在门外的时候,店员就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最近这边有明星在录制,也是由工作人员事先跟他们沟通过的。 所以一看到这一大一小过分优秀的外貌,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位工作人员时,店员内心就在暗自激动和尖叫了。 徐卿卿作为一线流量,持美行凶,大部分年轻人都不陌生。 可北玺,是店员国庆节才由《燎原》入坑的新女儿! 这两周她把燎原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还被其他奶昔安利了小姑娘以前偶然流在网上的两个视频,越看越喜欢,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奶昔的一员。 奶昔们其实早就做好了耐心等她再长大一点后再见面的准备。 毕竟她现在还太小了,也只有一部小配角作品,不出意外应该需要多等一两年才能够看到她真正出现在其它荧幕上,那时候他们才能够接机送机,才能够正式向圈内粉团宣告自己奶昔的身份。 可奶昔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耐心等待长大的小宝贝,竟然已经开始出现在综艺资源里了! 这位店员奶昔强忍着激动,不着痕迹地偶尔偷看徐卿卿身边的北玺,情绪翻涌的脸都红了。 呜呜呜宝贝的皮肤好嫩好白! 宝贝的眼睛像是天生带笑,但是是和囡囡笑起来时完全不一样的温柔! 宝贝好安静好乖,无意间对视一眼她就笑得像个无辜幼嫩的小天使!! 嘤……不愧是麻麻的女儿,想rua 一谈完兼职的工作,并且给徐卿卿介绍完工作内容后,她就从后面仓库搬来小板凳给北玺坐。 “谢谢姐姐”北玺坐在小凳子上,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根香蕉。 店员心口一窒:“!!!” 肉眼可见的脸红了。 啊呜呜呜我也不想这么没出息啊,可是我家宝贝不光冲我笑,她还叫我姐姐诶! 宝贝的声音又软又甜,自己一定是粉了世界上最最可爱的小朋友吧! 送走一位客人的徐卿卿回头就见到这格外眼熟的一幕,不同的是,之前脸红的人是自己。 突然有点后悔来这里兼职了。 该找另一家店的。 玺儿宝贝这么受欢迎,自己当然很骄傲啊,可是也好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窥探到。 所幸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当徐卿卿从店员那里领到六十块钱的兼职工资后,还额外拎了好大一袋种类丰富的各式水果。 全都是店员小姐姐自己掏钱买给北玺的。 别人饿不饿她不管,但自家孩子一定不能吃亏! 等一大一小走出店门,小姐姐抓拍了她们手牵手慢慢离开的背影,存在手机里当作纪念。 顺便去奶昔的2群里表演了一番土拨鼠尖叫。 红茶绿茶都是茶:“嗷嗷嗷我今天看到我们女鹅了!宝贝真人比电视剧里还要可爱一百倍!!” 一句话炸出了整个群大半的人,纷纷问她怎么看到的,在哪看到的,有没有图。 店员拍拍因为激动而发烫的脸,冷静了一下,才打字回复。 红茶绿茶都是茶:“我是在工作的地方遇到的,我们家宝贝是在录综艺!不过其它更多的信息我就不能透露了,我怕被扒皮会影响到玺儿,所以我们还是一起蹲官宣吧!” [群主]昔我往矣:茶茶说得没错,我们能够得到宝贝在录综艺的消息已经很棒了,这说明等《燎原》播完,我们还能看到脱离角色,在综艺上更真实的玺儿宝贝。 [群主]昔我往矣:全体成员这个消息我已经通知了1群和其他三个群,告诫大家在群里开心就行,不要去超话和其他社交软件里发表相关言论。 [群主]昔我往矣:我们家宝贝还小,以后的路还长,我们不要做任何对她而言有不好影响的事情,专注自家,专注养娃。 红茶绿茶都是茶:群主说得没错,玺儿可乖可乖了,和囡囡是不一样的乖,我给她投喂了一根帝王蕉,她手指细细嫩嫩,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还会软糯糯地叫我姐姐! 红茶绿茶都是茶:呜呜呜呜你们真的很难想象我当时的模样,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特别没出息,我都没敢说我是奶昔。 群内成员:……实名羡慕了。 原来他们的宝贝是那种即便被胡乱描述,都能够被人感受到的乖啊! 此时此刻,我们全部都想魂穿这个茶! 奶昔们因为内部的消息而暗潮涌动的时候,北玺正跟着徐卿卿去环卫处领取工作服和环卫工具。 小朋友们也有特制的小小环卫服,还有轻便的扫把簸箕和干净的口罩手套。 导演站在所有人对面,笑眯眯地提醒:“各位,这就是你们的工作装备了,另外提醒一句,工作服穿上后,直到下班都不能再换掉或是脱卸。” 嘉宾们为了赶时间,打扫完就去继续兼职,所以动作很快就把环卫服套在身上了,听完导演的话,也没有细思。 结果一回头,准备帮助小朋友们穿衣服时,愕然发现他们竟然都空着手聚集在北玺身边,工作服什么的都重新堆在一起没有动。 第68章 糖葫芦 “糖糖?过来哥哥把工作服给你穿上。”郭辰弯腰捡起一件环卫服。 “我不要穿。” 糖糖溜到北玺身后藏起来,露出小半张脸警惕地看着他。 总有刁民想害朕.jpg 郭辰被她防备的模样看得一头雾水:“……怎么啦?” “我们等会儿再穿。”子清作为哥哥,上前边解释边把两个小妹妹挡在身后。 “好吧。”郭辰妥协的很容易,更没有细想太多:“那你们想穿的时候再穿吧,不要弄丢了哟。” “现在就先跟我们去美食街看看吧。” 为了防止小朋友们乱跑被车辆行人撞到,监护人们或牵或抱,还得分出手拿自己的环卫工具。 然而刚到美食街他们就齐齐傻眼了。 整条街都洋溢着各种美味食物的香气。 甜丝丝还冒着热气儿的糖炒栗子和烤地瓜,挂着晶莹剔透的霜丝的糖葫芦,咕嘟咕嘟翻滚着红汤的麻辣烫,在火炉烤架上一串串洒满孜然辣椒面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儿…… 空气里满当当的香气让还没有吃晚饭的大家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真真切切的馋了。 不仅仅大人,小朋友们更是难以忍受。 “杨博哥哥,我饿了”子妗晃了晃杨博的手,眼睛看向一个卖麻辣烫的小摊,看过去就挪不开了。 杨博抬手捂住她的眼睛:“乖,咱不看不闻就不饿了。” 子妗小朋友默了默,鼻尖嗅到香喷喷的气味,于是果断抛弃他,跑到自己亲哥哥身边,转头眼巴巴瞅着北玺:“玺儿妹妹,我饿了” 跟妹妹撒娇娇 杨博:“???” 疑惑的目光投向北玺的监护人。 徐卿卿优雅偏头,避开他的视线:“……我们也没钱。” 话音刚落,就听到北玺的回答:“我们得先工作,有钱了就能吃晚饭了。” 几个监护人还没来得及感叹小姑娘的懂事,就见她牵着子妗,径直走向那个小摊。 身后还跟着一溜手牵手一起走的小朋友。 一连六个小朋友大大小小站成一排,乖乖站在小摊前,全都仰头眼巴巴地看着摊主。 子妗一只手揪着哥哥的袖子,半躲在他身后害羞的小小声开口:“叔叔,你们还招兼职的小朋友吗?可以刷碗端菜还会讲童话故事的那种。” 在大叔即将被排排站的小宝贝们萌化的时候,子妗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鼓起勇气从哥哥身后站出来,红着小脸儿认认真真介绍自己:“叔叔,我在幼儿园里每周都能得一朵小红花,您可以聘请我帮您工作吗?我很乖很听话的” 摊主作为一米八的汉子,被讲话的小乖乖萌得一脸血,脸上不由自主堆起灿烂的笑,声音瞬间从粗糙硬汉变得柔软且嗲:“当然可以啦叔叔聘请你当小帮手好不好呀?一个小时工资五十块钱,再管宝贝的一顿晚饭怎么样?” 子妗懵懵地眨眼,不知道这个工资算不算好,只能回头求助地看向北玺。 然后就被她哥哥子清亲手推给了摊主大叔:“叔叔,等会儿我们来接她。” 后面目睹全过程的监护人们:“???” 虽然疑惑,但是不影响他们大受感动。 “子妗难道是因为看我下午上班太累了吗?” 杨博有点骄傲的矜持炫耀:“难怪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就算是为了这么懂事的子妗,我也一定会更努力挣钱的!晚上熬夜兼职都没有问题!!” 嗯,并且再也不说小猪佩奇一家是四个吹风机了! 可事情的走向逐渐变得不太对劲了起来。 先是子妗去了麻辣烫小摊,再是糖糖去了烤红薯摊,面面去了糖葫芦摊,王子去了糖炒栗子摊…… 并且每个小朋友的“时薪”都高到离谱! 摊主们总是纵容小朋友们毛茸茸的可爱要求,不光给他们高工资,还时不时满脸慈爱笑容的进行投喂。 徐卿卿和刘悦把自家两个还没“入职”的小朋友拦住,接受众人的拷问。 “子清啊,你告诉姐姐,你们为什么要找兼职?是心疼哥哥姐姐们下午兼职工作太累了吗?” 刘悦美滋滋地询问,正想说自己这些监护人会努力赚钱,不需要他们小朋友这么辛苦,却看到子清在摇头。 “刘悦姐姐,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们。” 子清一句话打破监护人们自我攻略式的感动。 刘悦:“……” 一群小萝卜头,能有什么秘密?? 徐卿卿看了眼子清,转而问北玺:“玺儿也要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工作吗?” 不等北玺回答,她又立刻道:“我晚上还可以做很久兼职,我们一定能够挣到足够的钱,不需要……” “不光是为了挣钱。”北玺慢慢摇头,却没有再细说。 小姑娘精致的眉眼在傍晚显得愈发缱绻柔和,徐卿卿放轻呼吸,没有犹豫地点头:“好,那你注意不要太累,不舒服了就停下来。” 监护人们满心疑惑,却只能穿着橙色的环卫服站在一堆垃圾跟前面面相觑。 “要不……我们也在摊子上找份工作?”郭辰迟疑着提议。 还不等其他人心动,随行的pd就出声提醒:“各位监护人已经穿上了环卫工人的服装,按照节目规则,你们现在要进行的是扫大街工作。” 几人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之前换工作服时导演的那句提醒。 “……所以他们能够找到工作,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穿上这身衣服??”赵光启愕然指向水果摊旁边的北玺。 pd:“是的。” “那我们自己卖艺呢?跳舞唱歌让路人打赏?”苏小涵试图争取赚钱机会。 pd和善微笑:“请各位干一行爱一行,不要让我们为难。” “……” 于是几个监护人又聚到一起讨论了。 “为什么啊?”郭辰第一个想不通不服气:“为什么糖糖他们就知道不穿这身衣服?我们就没有想到?这不科学!” 刘悦猜测:“难道是节目组背着我们偷偷给他们提示了?” 徐卿卿漂亮的眉眼微蹙:“玺儿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只有中午我们讨论的时候,他们才在大厅里玩儿。” “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给的提示。” “可这是为什么呢?”赵光启同样想不通:“我们大人挣钱难道不比孩子们靠谱吗?为什么节目组要让他们自己挣钱呢?” 杨博挠挠头,若有所思:“难不成……是想培养他们吃苦耐劳的精神??” 棚里的导演组:“……” 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雇佣童工犯法的,你们别胡乱猜测造谣!! 雇佣童工是犯法的,所以摊主们完全是照顾小朋友们,就让他们在小摊旁边当个可可爱爱的吉祥物招财猫,就算是“打工”了。 “……我好饿啊,我可以刷脸去要个烤红薯吗?”郭辰抱着扫帚,站在烤红薯摊的对面眼巴巴看着,不舍得挪步。 赵光启叹气,揪着这位后辈的衣领子把他拽走了。 “认认真真扫大街吧,早点干完早点兼职。” 但很遗憾,他们最后竟然真的在小朋友们打工的小摊对面眼巴巴站了两个小时。 因为他们不能够在营业期间扫大街,不然灰尘什么的……已经足够各个摊主把他们给拉黑了。 期间苏小涵和郭辰还因为忍受不了旁边扑鼻的香气,花钱买了小吃填填肚子。 “导演组不人道,为什么只给我们一个提示?不公平!!”杨博大吼一声,挥起扫帚指向自己的pd,大有一言不合就手刃对方的架势。 pd觉得自己很冤枉:“节目组并没有给小朋友们任何提示,所有的信息都是平等的,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我不信!!”郭辰举手,实名举报他们作弊。 pd:万万没想到,这年头做pd都有生命危险了。 最后在导演暗藏辛灾乐祸的解释后,几个监护人纷纷拿出任务卡片,借了光看着背面那行小字,纷纷怀疑人生。 就这?? “玺儿,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徐卿卿蹲在北玺面前,失落地垂眼:“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北玺刚刚结束“兼职”,手里还捏着摊主小姐姐大方给予的两百块钱,闻言抬手将两张红色的纸币都放进徐卿卿的衣服兜兜里。 在她愕然的表情中,还轻轻拍了拍兜兜,弯眼轻声道:“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想让你不要那么辛苦。” “有了钱,我们晚上就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了。”北玺牵住她的手。 徐卿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概就像是小姑娘赤着小脚踩在她的心尖尖上,往她头顶放了一束又一束璀璨的烟花。 将逐渐漆黑的夜色照得明亮绚烂。 “玺儿,我想吃糖葫芦……”她在小姑娘身后停下脚步,第一次不顾身份,晃了晃牵着的手,轻声撒娇。 徐卿卿站在糖葫芦的小摊面前,手里捏着一串草莓糖葫芦,眯起狭长的凤眼,看着路灯下伸手接过摊主手里零钱的小姑娘,唇角扬起一抹肆无忌惮的笑。 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她只是觉得开心,所以就笑了。 无需做戏,无需隐忍。 第69章 监护人 “宝贝,咬一口”徐卿卿将最顶上最大颗的草莓递到北玺嘴边。 路灯下晶莹剔透的糖浆裹满深红色的草莓外衣,咬下一口,甜脆的糖块随之冰裂,草莓外溢出甜蜜微凉的粉红汁水…… 北玺微眯着眼,舌尖唇齿都弥漫着令人满足的甜味。 直到北玺把第一颗都吃掉,徐卿卿举着糖葫芦的手也仍旧没有收回。 “不吃了吗?”她的语气似乎有点遗憾。 北玺摇头,抿嘴朝她笑:“草莓甜甜的,姐姐你吃吧。” 徐卿卿吃了第二颗,看着手里还剩两颗草莓的糖葫芦,不知为何没舍得再吃,反而把它重新用有纸包住,然后交给不远处的经纪人刘渝川。 “这是你特意剩给我的?”刘渝川眼睛亮了亮,捏着糖葫芦心里熨贴极为舒服。 徐卿卿睨他一眼,轻笑:“天还没黑透就开始做梦了?” 刘渝川:……!! “今天摄入的糖量不能超标,帮我拿着,明天我再吃。”徐卿卿叮嘱一句,穿着环卫服加入扫大街的队伍。 七点十分左右,这条街上已经没有什么小摊了,外面围观的行人倒是挺多,不过大家都对这种情况适应良好,脸上又戴着口罩,埋头打扫基本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倒是几个小朋友,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扫了半天,回头一看全是白做工。 “小朋友们都过来集合。”赵光启朝六个小家伙招手。 等他们都聚在一起后,安排他们戴着一层层手套和口罩,对垃圾进行分类投放。 “这个叫干垃圾,要丢进左手边这个垃圾桶里。” “这个是不可回收的垃圾,要丢进面面背后那个垃圾桶里。” “这个……” 仔细把各种垃圾都给他们讲解了一下,赵光启就带着小朋友们在垃圾桶旁边守着。 监护人虽然没有干过这种工作,但当他们上手熟悉后,做起来动作也很快,没一会儿这条到处都是摊贩留下各种垃圾的街道就变得干净整洁了起来。 累是真的累,一直弯着腰扫地清理污渍,每个人都腰酸背痛。 但完工后回首看着干干净净的街道,又都打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 在导演的控场下,大家边休息,边对着镜头感慨环卫工人们的不易,并且呼吁观众爱护环境,了解垃圾分类。 保护蓝星,从身边的每一件小事做起。 监护人们原定的夜晚兼职计划,也因为宝贝们太过给力而取消了。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要靠五岁的小朋友养……”杨博举着手里的酱饼叹气摇头。 “我们辛辛苦苦三个小时,挣得没有他们一个小时多,他们竟然还都包晚餐!”郭辰悲愤吸气,然后咬了一大口手中的肉饼,幸福又满足地眯着眼咀嚼。 “他们竟然还觉得挺光荣?!”谢恩洋手指着屏幕里监护人们花小朋友钱吃香喝辣的万恶嘴脸,不敢置信:“他们就没点儿危机意识了吗?!” 助理满脸羡慕:“谢导,换了我我也乐意啊。” 谢恩洋:“……滚犊子!” 一行人各回各家,pd们开始安排他们进行一天的采访。 北玺坐在凳子上,怀里抱着节目组的毛绒吉祥物萌萌,安静等待pd的提问。 pd:“玺儿小朋友今天一天下来,对你的监护人徐卿卿还满意吗?” “满意。”北玺在镜头前乖乖点头。 pd:“那满分十分,你今天想给监护人打几分呢?” “9分。” pd:“我能知道为什么不是十分吗?” 北玺垂眼看了眼手里的毛绒玩具,脑海里想到的却是白日里徐卿卿在水果店门口的那段对话。 小姑娘看向镜头,眼眸轻弯:“因为姐姐太会撒娇了,所以扣一分。” pd:“……” 感觉徐卿卿被小朋友宠到了,莫名还有一点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pd:“那我们今天看到小朋友们全部都把票投给你了,所以想要知道玺儿最喜欢的是谁?” 这个问题让北玺微微蹙眉,转而舒展眉眼,软声道:“我最喜欢的小朋友是徐姐姐。” pd:好狡猾! pd也不强行要她再从五个小朋友里选出最喜欢的了,而是好奇问她:“为什么是徐姐姐呢?她可是你的监护人。” “可是等下她就会变成我的小朋友了。”北玺托腮,半眯着眼笑得温软狡黠。 她的话音刚落,pd就听到耳塞里说积分排名出来了,北玺这组是第一名。 所以按照规则,北玺和徐卿卿颠倒人生,从此刻起,她将成为徐卿卿的监护人。 pd听着汇报不禁愕然:“你、你怎么会知道自己能成为监护人?” “因为我们扣的分最少,打的分最高。”北玺朝她偏了偏头,干净清澈的眼眸里满藏笑意。 直到她放下毛绒玩具离开,pd都恍惚着难以回神。 耳塞里后台的汇报,的确是……徐卿卿被扣的积分最少,北玺给她的分数最高。 想到这个可能性,pd不由倒吸一口气:“谢导,这……不会是在控分吧?” 棚里接收更多信息的谢恩洋黑着脸冷哼一声,算是肯定了他这个堪称见鬼的猜测。 “下一期必须改规则了,我们的套路都被她摸透了,这节目拍不下去了,所以五天内我们必须改出新的规则套路!”谢恩洋捏着策划的肩膀,丝毫不为对方同样日渐稀少的秀发着想。 谁能想到呢,一切他们认为堪称完美,绝对能够延续一整季节目的套路规则,这才第一天就被一个四岁的小姑娘给玩得明明白白! “陛下,您打破他们的规则,他们会不会怀疑到您啊?” 小妖这段时间天天溜出去,也对这个世界多了许多的了解。 她还跟着别人看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小说和电视剧,里面都说什么异于常人就要被抓去实验室解剖研究。 小妖为此忧虑了好久,生怕自家陛下因为某种出格的行为被人发现,然后抓去切片…… “多心。”北玺轻轻碰了碰它柔软的叶片,浅笑着解释:“存在即合理,不要小瞧人族,他们是所有智慧生物中拥有最多启智者的族群,他们并不会因此怀疑和验证。” 按照人物的思维,顶多觉得她聪敏罢了。 小妖半信半疑地放下一部分忧虑,转而缠绕住她的手指,哼哼唧唧地嘟囔:“可是您今天给那个人族买甜甜的糖葫芦了,还说她是您最喜欢的小朋友……” 北玺捏捏它的叶子尖尖,软声调侃:“小妖不该叫小妖,该叫醋坛才是。” 小妖:“就算是醋坛,我也想要吃陛下买的草莓糖葫芦,还要做陛下最喜欢的草!!” “等你恢复实体了,想吃什么都给你买。”北玺无奈地拍拍它,安抚道:“你也一直是我最喜欢的药灵,没有之一。” 化身醋精的某药灵这才哼唧着心满意足地重回脑域中修行。 它一定会努力恢复实体,再修成人形,到时候不论是谁都不要想抢走它家陛下! 夜晚降临,夜色弥漫。 北玺睁开眼,看着蜷缩在自己身边的徐卿卿,无声叹息,抬手抚过她紧皱不安的眉心,一丝淡薄的信仰之力随之散逸。 下一秒,女人的眉宇舒展,不安的神色褪去,又无意识地往她手边蹭了蹭。 闭上眼,北玺的神魂出现在空荡荡的脑域中。 小妖的本体安静地悬浮在半空,下面纯白的信仰之力凝聚成液体,整个脑域的信仰之力加起来也不过才盛满小碗大小的浅坑。 它们有的化作丝丝缕缕的雾气汇入她的心脏,有的弥漫在药灵身边供它吸收修炼。 北玺感知着它们的消耗速度,很清楚只眼前这些信仰之力的话,若没有新增,那么再过一两个月,它们就会彻底消失干涸。 只有最精纯的信仰才能被捕捉吸纳,化作神明所需的能量。 ………… 次日一早,节目组就将今天的活动地点交给了各位监护人。 大家在别墅区的门口集合,四位嘉宾监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另外两组。 徐卿卿淡定的被北玺牵着手,刘悦捂着通红的脸无声哀嚎,相似的是,他们胸前的衣服上都贴着[小朋友]的标牌。 而原本作为小朋友的北玺和子清,则变成了他们的监护人。 “你们这……”苏小涵新奇地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儿,然后问了最关心的事情:“所以你们家都是谁管钱?” 刘悦默默指向身边的子清。 见此,徐卿卿目光微闪,语气中带了点隐晦的开心:“玺儿把钱都给我了,让我想吃什么都自己买。” 刘悦哀怨了,戳戳子清小朋友的肩膀,“子清家长,你看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零花钱” 身为监护人的子清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无情摇头,皱眉道:“刘悦姐姐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昨天晚上你差点把手机扔进洗衣机里一起洗了,我不是不给你钱,是怕给了你你会很快弄丢。” “丢了钱的话,我们就不能一起去农场看小动物了。”子清边说,边捂着自己的包包不松手。 用防贼的警惕心来防自己带领的刘悦小朋友。 刘悦红着脸去捂他的嘴,急道:“嘘嘘!家丑不可外扬啊子清,这种事我们在家里聊,不要宣扬出去让别人看笑话!” 然而已经晚了。 “悦姐您还是让子清管着钱吧,您昨天晚上买水果也是,一百块钱给出去,要不是我们提醒,连收零钱都忘记了。”苏小涵忍着笑拆台打趣。 刘悦:“……” 完了,节目播出去之后,估计整个娱乐圈估计都知道她的丑事了。 “所有人里面就我没钱……”刘悦委委屈屈看着徐卿卿,悄声打探:“玺儿给了你多少钱啊?” 徐卿卿唇角微勾,当着她的面儿从包里拿出一沓钱,然后在她眼前一张张地数:“这五百是节目组给积分第一名的奖励。” 又单抽出一百七十五,笑道:“这一百七十五是玺儿昨天晚上兼职挣的,还有二十五被她用来给我买糖葫芦吃了,本来我想买个便宜点的山楂糖葫芦就行,可她说山楂会酸,所以特意选了最贵的草莓” 说到这儿,她还状似苦恼地叹气:“唉……幸好晚上她给我打了很高的分,白天也没有因为哭闹扣分,这才有了第一名的奖金,不然我今天肯定心疼死那二十五块钱了。” 在刘悦逐渐柠檬的酸溜溜视线中,徐卿卿眼尾微挑,泪痣愈发灼灼:“剩下这四十,就是我昨天兼职挣的,三十五块钱用来吃晚饭和早饭了。这些全部加在一起倒不算多,也就七百块钱吧” 刘悦呜咽一声抱住她的手臂:“呜呜呜呜富婆姐姐别说了,再说我都准备上手抢了!” “你抢了也没用。”徐卿卿眉目淡然,“毕竟,刘悦小朋友的零花钱是要上交家长的。” 刘悦这次是真的哭了。 pd忍笑提醒:“子清,扣一分。” 子清维持不住自己的沉稳了,上车后真像个家长一样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家小朋友:“刘悦姐姐,我们还没有出发……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没有哭,晚上我们又是最后一名怎么办?” 在所有人看热闹的注视中,刘悦通红着脸羞地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大家,先缴纳一下车费,小朋友5块,大人10块,谢谢惠顾!”pd在通道间露出了资本家的真面具。 满车哀嚎,全在唾骂节目组黑心不当人。 然而能做导演的,谁又比谁脸皮薄呢? 他骂任他骂,清风拂山岗。 等到闹哄哄的总算交完车费后,车子终于向着农场出发。 徐卿卿一路都在关注北玺的身体状态,幸而农场并不远,坐车只用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下车后,农场里就有工作人员领路带他们去交费。 九十块钱说没就没,监护人们出发前开开心心的好心情随着交钱,唰一下减半。 终于进入到农场内,小朋友们欢呼着要去看自己喜欢的小动物,监护人们便各自散开,约定中午在农场右面的小食堂集合吃午饭。 “玺儿想先去看什么动物?” 徐卿卿的询问打断了北玺刚才进门来的思索,她默默收敛神识,尽量把气息敛在周身,希望这样能够尽可能避免这个农场内那些动物们敏锐的感官。 做完这一切,北玺才偏头浅笑着对徐卿卿说:“姐姐今天才是小朋友,想先去看什么动物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对。” 徐卿卿脸颊有点烫,避开北玺清透的目光,语气略飘:“那我想先去看长颈鹿” 第70章 啾~ 这个世界里,北玺只在电视中看到过长颈鹿。 当初在动物园她为了不引起骚乱没有进去,可没想到这次来录节目,竟然成了无法避免的事情。 “我们农场其实是沉浸式小型室内动物园,大部分小动物对游客来说都是可以上手摸的……”工作人员在前面为两人边领路边讲解。 北玺却分不出心神细听。 “我们前面的草坪中间有一小片树林,里面栖息了很多种类的鸟。”工作人员指着右前方介绍道:“它们比起其它动物而言,不怎么亲人,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够看到一些珍惜品种。” “你说……它们不亲人?”徐卿卿的语气有点古怪。 “是的,因为我们并不会剪掉它们的羽翅,所以一部分鸟类是固定会迁移的,我们这里只是它们的一个栖息点……” 工作人员正说着,回头却看到徐卿卿看向右前方逐渐睁大的双眼。 耳边也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扑扇的振翅声。 工作人员僵硬地回头,顺着徐卿卿的目光看过去,下一秒瞳孔猛然紧缩。 好多鸟! 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的飞鸟,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它们已经在往他面前俯冲而下—— “蹲下!”工作人员凭借本能大吼一声,想到还有孩子,震惊的同时内心涌起绝望。 这么多鸟……一只啄一口都能把他们皮肉全部啄烂掉! 跟着徐卿卿和北玺的pd还有摄影师们都慌了,第一时间想要驱逐这些鸟,保护嘉宾和孩子。 可匆匆一眼望过去,徐卿卿早就反应极快地躬身环抱着北玺,脱下外套把小姑娘的上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切都发生的格外迅疾,他们甚至连躲藏的时间都没有,不过眨眼之间,那些鸟便如黑云压城般朝他们扑了过来。 耳边的啾啾鸣叫让每一个人都惶惑不安,那些扑扇着翅膀的簌簌声更是令人头皮发麻。 北玺在一片黑暗中无声地眨了眨眼。 刚才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徐卿卿用外套兜头蒙了个严严实实,这会儿感受着双臂被紧紧拥住保护的力气,心底轻轻塌陷了一角。 有细细的尖爪不断落在每个人都身上,轻轻地踩在他们的肩膀背部,又很快消失。 但耳边的啾啾声不仅没有消失,还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只是所有人预想中的攻击却始终不曾到来。 工作人员心惊胆战地半睁开一只眼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下一瞬却看着眼前这一幕愕然的说不出话。 所有的鸟,一只堆一只的围在徐卿卿身边,唧唧啾啾地叫着,还有鸟用噱啄着徐卿卿的裤脚衣袖,试图用一己之力把她拽来。 从始至终,这些鸟儿都没有分给其他人哪怕半点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pd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摄影师观察力更强一些,闻言看着镜头里的画面猜测道:“这些鸟应该不是来攻击我们的。” 正说着,那边徐卿卿也慢慢直起身,把北玺护在身后,和这些鸟无声对峙。 “徐老师,它们、它们好像是要找玺儿小朋友……”pd站在旁观的角度看得更清楚些,见此便出声提醒徐卿卿。 北玺拿开头上的外套,缓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扑扇着翅膀落在自己肩上的红尾小鸟。 她一露面,更多的鸟开始往她身边飞,不过她就那么小一只,这些鸟除了眼疾翅膀快的落在了她身上,其它的只能委委屈屈缩在她脚边往外扩散。 一只只跟冬日取暖一样挨挨挤挤堆在一起。 看着这一幕,徐卿卿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一年前自己转发的峨眉景区的那条宣传视频。 视频里,小姑娘也和现在一样,被大大小小数百只猴子们围在中间,一个个乖巧地排着队被摸头…… 想到这里,徐卿卿内心的某个猜测逐渐成型,她牵着北玺的一只手,放轻了呼吸:“玺儿……” 北玺略一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在她垂眸看过来时轻轻点头,继而松开交握的手。 于是在所有人提心吊胆地注视下,徐卿卿一步步慢慢顺着鸟儿们避让出来的小路退了出来。 只有北玺留在了原地,身上站了好几只漂亮罕见的鸟儿,脚边更是站了一整个鸟群。 “啾”白色翎羽的鸟儿亲昵地歪头蹭了蹭北玺的侧脸。 北玺刚一抬手,它们就灵巧地落入她的掌心,好奇地晃着脑袋踩来踩去。 北玺无声叹息,看着满地啾啾的小家伙们,突然问不远处怔愣愣的工作人员:“叔叔,你们农场有多少动物是散养的?” 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 电光火石间猛然联想到其中缘由的工作人员浑身一颤,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有……绝大部分都是能够和游客近距离接触的!” 他说完就心慌地咽了咽口水,忙乱地四处张望着,声音发抖,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 其他人的表现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小巧的鸟儿都能够造成这么恐怖的动静,要是整个农场的动物都…… 北玺也为这个答案懵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的用手指点了点手心里几只鸟儿的额头。 [让大家不要乱跑,我等会儿就去看它们,不要引起骚乱。] 人类倾听不到神明的低语。 鸟儿们却训练有素般一瞬间振翅而起,在她头顶盘旋两圈后四散而去。 只有拖着长长的红色尾羽的鸟儿不曾离开,始终立在北玺的肩上,生生为她苍白羸弱的模样添了一份夺目的红。 直到鸟儿们散去许久,工作人员接到园区通知说刚刚骚乱的动物们重新安静下来后,所有人这才劫后余生般齐齐松了一口气,胆小些的甚至有片刻的腿软。 “徐老师,您没事儿吧?”pd边问,边缓了缓开始降速的心跳,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喘气。 徐卿卿摇了摇头,抿唇看着北玺肩膀上那只鸟,目光灼灼。 北玺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一认知从第一次被救之后,再一次如此明晰地出现在她心中。 万物临近,她如神明。 不只是她,其他人看向北玺的目光也和之前全然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看北玺是觉得她乖巧漂亮,是所有小朋友里最吸引人目光的存在,那么现在就是看一个有别于所有人都特殊存在。 北玺并不在意别人心中将自己划为特殊或是比作妖魔。 她只是松了口气,指腹轻轻拂过鸟儿的翎羽,平静地牵着徐卿卿重新往前走。 这一次,不再需要工作人员的引路。 鸟儿时而拖着红色的长尾优雅地飞向半空为她指路,时而又收敛漂亮的羽翅,乖巧地蹲站在她的肩上,聪明灵动,宛如童话故事里才会存在的小精灵。 北十七和北十八悄然放下武器,彼此无声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窥见了一丝了然。 他们本该在第一时间就动手的,却又都不约而同选择了等待几秒。 第一是因为北玺没有向他们下达命令。 但更重要的,是北玺在家时每日往山顶去都会有这一幕出现。 所以大概是……见怪不怪了吧。 后台谢恩洋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镜头里发生的一幕幕,许久都回不过神。 “这、这是个什么原理?”助理作为理工男,疑惑脱口而出。 副导演恍惚着反驳:“可能是我们老祖宗所说的某种玄学?” “封.建迷.信要不得,这孩子显然是……”总导演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 因为想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明显是小香妃啊!”旁边走过一个女生,插话道:“香妃吸引蝴蝶,这个小朋友吸引所有鸟儿。” “那其它发生骚动的动物们怎么说?”助理不服气。 女生噎住:“……反正肯定和你那些理论没关系!” 好几个屏幕里,分别是其他嘉宾的镜头,在后台能够屏幕中都会有突然入镜的鸟儿,踩在其它动物头顶或身上啾啾几声又突然飞走。 然后那些动物们就又乖乖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只是偶尔四处张望的小眼神还是暴露了它们内心的期盼。 “导演……这真能播吗?”助理震惊的同时又忍不住忧心忡忡。 谢恩洋定定地看着屏幕里发生的一切,良久,才沉声道:“播!为什么不播?不光要播,我们还要把它做成预告!” 助理小心翼翼:“会不会被人举报我们节目组造假用特效?” 谢恩洋忍了忍,倏然冷笑:“要是真被举报了我就扣你奖金!” 助理讪讪一笑,抬手捂住自己的乌鸦嘴。 长颈鹿的区域离这边并不远,北玺和徐卿卿到达的时候,几只长颈鹿早已经躁动地伸长脖子等着了。 “游客可以给动物们投喂园区准备的食物。”工作人员拿来几根长棍,还有一小箱食物。 徐卿卿刚接过长棍准备去拿水果穿上去喂长颈鹿的时候,就被工作人员伸手拦住了。 “那个……食物需要购买,一次十块钱。” 第71章 特殊对待 徐卿卿动作一顿,正想放下手里的水果,就被北玺拦住了。 “叔叔,我可能需要很多的食物。”北玺仰头对工作人员轻声道:“你们园区所有的小动物,都需要投喂,食物钱我家里人等下就给您。” 她指向节目组后面的几个人。 工作人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张宿正朝他轻轻颔首。 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 pd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拦,然后就听到耳麦里谢导的声音:“别拦他们,不用管。” 倒不是不想拦着让北玺遵守节目组规则,主要是刚才镜头里那些动物的反应无不说明了北玺对它们的特殊性。 要是不让她喂的话,估计这个农场里的动物们很难安静下来。 谢恩洋的话音刚落,一群人身后就匆匆忙跑来一个看起来十多岁的青年人。 “老板?”工作人员惊讶地叫破他身份。 对方摆着手,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这才看向北玺等人,气息不稳地说:“这位……这位小朋友,你尽管玩儿,我来给你当导游,全程任何项目不用给钱!” 工作人员:“老板?!” 节目组:“……”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犯规。 北玺仰头打量这位老板,不等pd开口说什么,她就乖乖点头:“好,谢谢叔叔” 说完,牵着徐卿卿的袖子让她快捡水果串上喂长颈鹿。 徐卿卿拿着突然免费的水果,绮丽的眉眼泛起一抹戏谑,掂了掂手里的水果,轻飘飘看了眼欲言又止的pd,恶趣味地扬唇:“王导,那我可真喂了?” 王pd叹息着扶额:“……徐老师您随意。” 也不知道这位一向高高在上的,怎么来了节目反而变得幼稚起来,连这都要跟他显摆一下,恶劣得很! 徐卿卿笑哼一声,将木棍插着水果递到弯着脖颈不断垂头的长颈鹿嘴边。 长颈鹿一口咬住,转而又艰难地往下弯脖子,努力想要蹭蹭小小一只的北玺。 “我抱你起来。”徐卿卿看穿这些长颈鹿的意图,俯身将北玺抱了起来,让小姑娘和长颈鹿都能较为轻松的碰到彼此。 北玺倚在徐卿卿怀里,伸手摸了摸长颈鹿的鼻子。 下一秒,它就被另一只用脖子挤到一边,几只争抢着都想要一直被小姑娘摸摸鼻子。 一旁的农场老板满眼笑意地看着这一幕,不断拍拍摄影师的肩膀叮嘱道:“兄弟你一定要把这么有爱的一幕都拍下来,辛苦辛苦,等会儿午饭我让食堂给你加两根大鸡腿!” 于是几位摄影师都拍的更起劲了。 两位pd和后台导演无话可说,只想问问他们到底是那边的人。 就因为两个鸡腿,可真出息! 把一小箱食物都喂完,他们才告别绕着木栅栏跟了一圈儿都依依不舍的长颈鹿们。 “前面就是室内动物园了。”老板说着,指向不远处的入口。 老板自我介绍叫张嘉,这个农场是他和朋友在九年前投资建起来的,不过后来就剩他一个人在坚持了。 之前一直在亏损,年前才改变经营方式,引进更多动物,慢慢改建成现在这样,客流量也越来越多。 “相信这次贵方的节目播出之后,我们农场的知名度还会再度提升。”张嘉在镜头前笑了笑,说起亏损时没有心疼黯然,说起赚钱也并不得意忘形。 是一个很喜欢动物的难得心性洒脱的人。 言两语就让人对他放下戒备,无形的好感度更是蹭蹭上涨。 “前面是爬行动物的区域……”张嘉在最前面领路,说着突然疑惑侧头:“怎么好像有小孩子的哭声?” 再往里走几步,小朋友的哭声就更加清晰。 “是糖糖和王子的哭声。”北玺五感更为敏锐,很容易分辨出哭声的源头。 虽然听到是他们在哭,但徐卿卿为了迁就北玺的身体,也没有刻意加快脚步。 又走了一段路,果然看到躲在各自监护人身后,哭喊着缩成一团的两个小朋友。 “徐老师?你们也来了?”郭辰第一个看到徐卿卿,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宛如看到救星。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徐卿卿挑眉看着两人,郭辰还好,苏小涵似乎在……生气? 郭辰的目光却落在北玺的肩膀上,惊异地看着那只拖着红色长尾格外漂亮的鸟儿。 “徐老师,玺儿。”pd突然打断他们的聊天,递过来一张卡片:“这是今天的任务,你们看看?” 任务?? 徐卿卿几乎已经忘记这件事了,现在接过卡片看了一眼,便明白那两个小朋友为什么哭得那么凄惨了。 卡片上是农场的拍照打卡记录。 第一站就是这个爬行动物区域的拍照。 蜥蜴,蛇类…… “徐老师,您要不给孩子们做个表率?”郭辰胆大包天试探着提议。 徐卿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身份:小朋友。 一瞬间,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爬上皮肤,悚然的颤栗感从头皮猛然蹿到脚跟。 徐卿卿下意识退后一步,紧挨着北玺不敢再往前,目光都不愿看过去。 北玺清楚听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粗重起来。 大概大部分女性人族都会害怕这种冷冰冰滑溜溜的爬行生物。 徐卿卿不例外,小朋友们就更害怕了。 “徐老师,您还好吗?”郭辰抱着哭喊不停的糖糖,还不得不分出心神来关心徐卿卿。 毕竟,徐卿卿的监护人可只是个四岁的小姑娘。 苏小涵眉宇间隐忍着一股燥意,没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沉声道:“导演,你们这个任务也太难完成了吧?他们都还只是小朋友,有必要玩这么大吗?” 张嘉略尴尬地站出来,向几人解释道:“大家其实不用害怕,我们农场里的小动物们都是无毒的,而且性格温和,不会轻易攻击人的。” 说着他就俯身很有技巧的将一只黄色守宫托在手心里,给大家做示范。 谁知那只守宫顺着他的手就往北玺身上扑。 守宫成功落在北玺伸出来的手心里。 王子和糖糖的哭声戛然而止,转眼哭得更大声了。 徐卿卿呼吸一窒,将一声尖叫死死咽在肚子里。 就连摄影师都忍不住手抖,镜头晃成帕金森。 张嘉:“……” 北玺:“……”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北玺双手合上,将小小一只守宫藏在手掌衣袖间,安静等着其他人平复情绪。 “玺、玺儿妹妹,那只虫……是不是咬你了?”糖糖哭得稀里哗啦的,还不忘抽抽噎噎地关心北玺的安危。 北玺抿唇浅笑着摇头:“它很乖的,不会咬人。” 边说,边微微开合手掌,露出手心里的守宫身影远远的给她看。 糖糖吓得缩了缩脖子,没一会儿又小心翼翼探头好奇地往这边看。 王子小朋友则抹着眼泪一小步一小步地拽着苏小涵往这边靠。 “……它真的没有咬人!”王子近距离观察一眼,语气一下子变得惊讶高昂。 被他确定了守宫不咬人这件事后,糖糖也忍不住自己爆棚的好奇心了,眼泪还可怜兮兮地挂在睫毛上呢,就已经凑过来试图看热闹了。 随着他们的靠近,北玺慢慢拿开上方的手,让乖巧趴在手心里的守宫显露在他们眼前。 糖糖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小小声地惊呼:“玺儿妹妹,这只虫虫好像长得有点可爱诶!” “嗯嗯,它趴在手心里都不动的,我好像不那么害怕了!”王子不断点头,并且试图伸手摸一摸。 他们慢慢不再害怕,北玺便又合上手,藏着守宫转身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徐卿卿。 “徐姐姐?” 徐卿卿忍着后退的冲动,脸色发白。 见此,北玺后退一步,给她让出安全距离。 徐卿卿果然因为这点距离就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 “我…我可以试试。”她咬着腮上的软肉,闭着眼朝北玺伸手:“你把它放我手上,让他们拍照吧!” 她是这里个“小朋友”里最大的人,更何况北玺也不怕,她就不能够给小姑娘拖后腿了! 徐卿卿死死地闭着眼,牙关紧咬,伸手等待着恐惧的降临。 一抹微凉轻轻覆上她的指腹。 徐卿卿浑身一颤,偏过头屏住呼吸。 “好了,任务完成。”pd的声音响起。 触感逐渐远离,徐卿卿猛然吐出浊气,扭头看过去。 却看到小姑娘尚未完全收回去的手,和她用另一只手托在半空,根本就没有靠近她的乖巧守宫。 徐卿卿不禁愕然。 注意到徐卿卿的视线,北玺抬眼,朝她笑着眨了眨眼,狡黠灵动。 徐卿卿怔怔地看着她牵住糖糖的手,在糖糖鼓起勇气后小心的把守宫放在糖糖手心。 并没有再用迁就她的方式去迁就别的小朋友。 自己好像是被特殊对待的。 心脏鼓鼓涨涨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像是含了一口绵绵软软的糖,又像是看到了一朵悄然绽放的花。 它在为那一瞬间的感动而心悸。 当王子也完成打卡后,北玺已经成了个“小朋友”的领头者,谁也不想单独离开,都想跟在她身边,才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更多的蛇虫。 北玺也不觉得几只小跟屁虫麻烦聒噪,依旧在张嘉的带领下慢吞吞走完每一个区域,喂食,摸头,打卡拍照。 等到了孔雀区域的时候,肩膀上的小鸟亲昵地啄了啄她的耳垂,展翅欲飞。 和其它同类一样在她的头顶盘旋几圈后,才清脆鸣叫着回到自己栖息的树梢。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一点,张嘉热情邀请他们去体验农场的特色午餐,并且在导演苦笑的神色中单独给北玺和徐卿卿免了所有费用。 “等下可以去捡鸡蛋,我们还有自己的菜园,一切都是纯绿色健康有机的作物,还能够体验农家生活,这也是我们农场一开始的特色,一直延续到如今。” 第72章 长命百岁 从农场离开,北玺回头,朝着站立在树梢上的生灵们轻轻颔首。 [无需追随于我。] 祂误入此间,无意打扰谁原本平静的生活。 “陛下,他们这里还有动物表演,您不看吗?”小妖盘桓在北玺的手腕上,如碧绿纤细的蛇,缓缓摩挲。 北玺坐上厚软的车座:“不看了。” 小妖沉默下来,滑动的藤蔓也慢慢停止,将自己蜷成小小的手环挂在北玺细瘦伶仃的骨腕上。 “玺儿,是不是累了?”徐卿卿用手背指节贴了贴北玺的额头,眼眸里盛满担心。 北玺缓缓摇头,唇角抿出一个笑:“我只是想午睡了。” “那再坚持一会儿,我们等回去了再睡。”徐卿卿拧开水杯,劝道:“车上空气不流通,睡着了也不舒服,还容易感冒。” “今天这一期节目就结束了。”为了让北玺打起精神,她趁北玺喝水的时候,很快换了个话题:“我们这次分开,就要等下周才能见到了。” 北玺咽下温水,抿了抿沾湿的唇瓣,抬眼看她时面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那徐姐姐有没有想好今天给我打多少分?” 小姑娘偏头轻声问着,却似乎并不好奇她的回答,又或者早就心中明了。 实际上徐卿卿也的确早早就在思考这件事了。 闻言她沉吟着反问:“玺儿觉得,我该打多少分呢?” “都可以。”北玺看向她,笑着轻声道:“姐姐想打多少分都行。” “我自然是打10分了。”徐卿卿轻挑眉尾,朱红唇色在橘黄灯光下更添绝艳,一颦一笑无不勾人心神。 pd被她如此持美行凶的景色惑得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才红着脸尴尬地问:“咳……为、为什么呢?” “给自己的偶像打10分,这难道不是每个粉丝都会有的选择吗?” 徐卿卿双腿交叠,不急不缓的慢悠悠道:“当然了,也不是每个粉丝都能拥有我这种机会的。” pd:“……据我们所知,北玺小朋友现在的确已经有一部分粉丝基础了,所以徐老师您真的也是奶昔的一员吗?还有您就不怕您自己的粉丝对您失望或是脱粉吗?” 偶像还有偶像,偶像也是粉丝……这种事情对她自己的粉丝群体应该很不友好吧? 徐卿卿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我为什么要怕?” 她直视镜头,眼底满藏嘲讽:“不够爱就是不够爱,不需要用我和玺儿来作借口,更何况我不止一次地说过……” “被粉丝们高高捧起的徐卿卿,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死掉了。” 死在那个高朋满座的酒席上,死在那张试图交换她身体的合约上,死在粉丝们口口声声的爱和谩骂中。 那具拼尽全力想要发声解释,却最终被粉丝的无端指责压到散架的傀儡,再不会活过来了。 徐卿卿半倚着门框,专注地注视着坐在沙发上录问答环节的小姑娘,目光隔着几步的距离一点点描摹着对方的容貌轮廓。 她曾携着满身的光被众人景仰。 一朝坠入深渊,身边的光轰然散去,只留给她满身污秽骂名。 如果真有人爱她,那为何他们说爱的声音如此遥远渺小? 那段时间她每日每夜都在刷私信留言,数万万条令人作呕的诅咒唾骂,一夜解散的超话,所有曾眼熟的id都换成了陌生模样…… 或许真的有人在那段时间还爱着她,还在为她发声吧。 只是那爱终究敌不过万人嘲讽,于是变成了空空如也的私密账号。 北玺结束录制,回头便看到倚在门口怔怔出神的徐卿卿。 “她在难过,是因为舍不得陛下吗?”小妖理解不了徐卿卿身边压抑到犹如实质的情绪。 北玺摇摇头:“可能是想家了吧?” “徐姐姐?”北玺走近,抬手握住她垂下的手指。 徐卿卿回过神,暗藏锋芒的眸光慢慢软化,蹲下来环抱住北玺。 她把脸埋在北玺的肩上,声音闷闷的:“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一只小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耳边响起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过得快的话,那我们很快又能够见到了,徐姐姐难道不想要时间过快一点吗?” 徐卿卿:“……想。” 北玺忍笑抱抱她,提醒道:“那我们快去和大家告别吧。” 两天时间的确过去的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大人们可能是见惯了离别,因此看到小朋友们眼泪汪汪哭成一团的时候,都觉得好笑又感叹。 小朋友们不理解他们久经离散后的理智冷静,却也不再将他们当作寄托分享情绪的人,反而把北玺围在中间,然后一个接一个抱在一起。 镜头如实记录下这一切,或许不会剪进正辑,但谁能拒绝一群小宝贝的哭哭花絮呢? 妈妈们抱住自家哭得停不下来的崽儿轻声哄着,直到他们一个个破涕为笑。 唯独西十二和北玺安静站在一旁,与他们格格不入。 徐卿卿已经早一步被她的经纪人念叨着带走了。 北玺朝其他人挥挥手,带着西十二等人往门外走。 北十七为她拉开车门,露出座位上一大一小犹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 “妹妹,我们来接你回家了。”北煜跳下车,伸手温柔地摸摸妹妹的头。 他一说话,正在换牙的那个小缺口就格外明显。 北玺眼眸微微睁圆,有点新奇地眨了眨眼。 在哥哥察觉到并且羞恼之前,她抱住哥哥,先发制人:“哥哥怎么好久都不回家?” 一句话,直到北玺上车和爸爸讲话,北煜都心虚的没敢再说话引起妹妹的注意。 “节目录制的还顺利吗?”北栎将膝上的电脑合上,专心关注女儿。 “顺利。”北玺点着头乖乖回答:“奶奶说的没有错,小朋友们都和幼儿园里都小梨汤圆儿他们一样很懂事,不会莫名其妙就哭。” “那玺儿的监护人呢?她对你好吗?”北栎还记得徐卿卿,毕竟这个节目就是欠她的一份人情。 听到爸爸这个问题,北玺反而有点苦恼地皱眉:“徐姐姐也很好,就是有点喜欢撒娇……” 每次都会眼巴巴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像只不断试探主人底线还爱装无辜的优雅小猫。 北煜听到这里,眸色渐深。 妹妹这个不算软肋的软肋,被别的人发现并利用了。 回到家,北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手上的红线和妹妹的进行交换。 “下次哥哥再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回家了。”北煜亲亲妹妹的额头,举着吹风机动作熟练的帮她吹干头发。 他后面的声音也自然而然被风筒的声音掩盖。 北玺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线,托着下巴一边享受哥哥的服务,一边思考哥哥的生日该给他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之前有问过小梨,小梨说男生都喜欢奥特曼,可哥哥曾经做梦变成怪兽,被奥特曼打得特别惨,他还和树爷爷发过誓再也不相信光了。 北玺想过直接问,可哥哥那么聪明,话一问出口他估计就能够猜到原因了,北玺不想让这份礼物被提前透支了惊喜。 风筒的声音停下,北玺安静看着哥哥的背影,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其他人。 可她刚一点进聊天界面,屏幕上就不断跳出来好多条消息。 群消息振动的最为激烈。 北玺点进去,看着大家没头没尾看不动含义的消息疑惑蹙眉。 张琳:(衷心提醒)汪导明天再出去嗨一天,之后就别出门了。 陈光义:(衷心提醒)汪导要不多请几个保镖吧,人身安全还是很重要的。 灯光师:(衷心提醒)汪导出门记得戴口罩,当然不排除有火眼金睛的观众。 …… 穆迟尧:(衷心提醒)汪叔叔您要不多穿两件衣服? 汪沂:…… 汪沂:……滚滚滚!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蛋! 北玺懵懵地不断往上拉消息,终于发现他们“衷心提醒”的原因了。 起因是汪沂自己在群里的问题:明天阿囡和季秋都要领盒饭了,万一观众们反响太强烈怎么办?马上都要过年了,我可不想今年也收到一箱子刀片啊…… 看这句话,北玺下意识猜测汪导去年是不是就收了一箱子刀片。 思维发散后又才慢慢收回,看着下面一溜烟儿的说明天剧情播出后,汪沂出门必被套麻袋的消息,好笑地弯了弯唇。 汪导似乎是在真心实意的担忧,北玺想了想,还是退出群聊,没有去破坏大家(衷心提醒)的整齐队形。 至于哥哥的礼物……自己还是再多想一想吧。 周一,北玺从幼儿园一回家就抱着小乖让小妖检查它的身体内部有没有痊愈。 “陛下您在它身上耗费了那么多信仰之力,现在它已经很健康了。” 药灵说着,又说道:“它现在的状态能够健康正常的活到十几岁后自然老死,您别再耗费更多了,否则它就该和人类一样长命百岁了。” 北玺闻言不禁失笑,抱起小乖和它漂亮的蓝色眼瞳对视:“小乖想不想长命百岁?” “喵呜” 第73章 至死无名 “小乖不想要长命百岁吗?”对于小乖毫不犹豫的回答,北玺摸摸它小小的下巴,轻声问:“为什么呢?” “喵” 小乖这段时间声带都好了许多,咪咪喵喵的叫声比一开始要柔软许多,只是肚皮上为了缝合伤口而剃掉的白色毛毛还没有长长,但也再不复初见时的肮脏狼狈。 它甩了甩尾巴,用头蹭蹭小姑娘的手心,蓝色的眼瞳里倒映着北玺的模样。 “喵呜……” 因为没有猫能够长命百岁,一百年对它们而言太长太长了,长到看不见尽头。 小乖不知道活一百年能够用来做什么,但它却知道十几年能够怎么活。 以前是不知道的,以前每时每刻它都觉得自己下一个呼吸就会死掉。 但被救后,它可以每天趴在自己的小窝里晒着暖乎乎的太阳睡觉,还可以吃到不同的小鱼干和各种各样的肉。 每天送大人离开后,它就自己玩玩具吃食物,耐心等待着大人回家。 然后在天慢慢变黑的时候,像现在这样趴在大人的腿上听她笑着跟自己说话,守着她睡觉。 它确信自己十几年都可以这样活。 但是一百年……小乖甚至不知道一百年是多久,可能太久太久了吧,久到即使它努力睁大眼睛,也想象不到大人百年时的容貌。 白发苍苍不是,垂垂老矣不是,佝偻蹒跚更不是。 就好像一百年的尽头,根本就没有眼前这个人。 “喵呜” 小乖会害怕活太久。 “看来长命百岁只对人族而言才算是祝福。” 北玺捏捏它粉嫩嫩肉嘟嘟的爪垫,转头看着天边暮色四合,眼中的笑逐渐浅淡悠远。 猫会害怕活得太久。 人族追求长命百岁。 神明却永生不老。 那神明有没有因为活得太久而害怕过? 晚八点,《燎原》播出第九集,剧集第十三集。 电视刚一放片头,观众们就自发的开始发弹幕抢第一和聊天。 [第一,在座的各位都是尊贵的……] [有一说一,别人家的剧情一次能看两集,就《燎原》不行,一次一集,看了跟没看一样。] [不过汪沂还是有导戏功底的,选角不错,剧中人都挺贴合人设,看着不会让人出戏。] ………… 观众们有的喜欢无弹幕沉浸式观看,有的则喜欢边看边发弹幕和别的观众聊天互动。 但是当剧情逐渐进入高.潮之后,即便是开了弹幕,屏幕上也空空如也,只有偶尔划过一两条让人心脏一紧。 [前方高能] [提醒一句,不喜欢看虐的可以跳过了。] [杀千刀的汪沂!!] 许攸本来在手边放了许多追剧必看的零食饮料,准备着先追完《燎原》再放一部前两天新出的喜剧电影,但当她看到小囡在夜晚偷偷藏了银钱想要去找姐姐杨淑云的时候,她拿薯片的手便慢慢顿住了。 屏幕里的小姑娘眼神可爱灵动,灰头土脸地从狗洞里钻出去,黑夜中顶着漫天的飞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寂寂无人的街道上。 许攸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小姑娘从满心欢喜地出门,满眼警惕的四处寻找,到瑟缩着身子蜷在墙角下躲避风雪,最终…… 最终被大雪一点点将最后一片破烂的衣角掩盖。 不知不觉,她早已泪流满面。 手边的垃圾桶里堆满了纸巾,她的眼睛被她擦揉得又红又肿,却还是一再难以自控地呜咽出声,哭得几次都喘不过气。 以前她只从课堂书本和老师嘴里听说所谓的国仇家恨,却根本不明白是怎样无法原谅的仇,又是怎样铭记于心的恨! 她只是看着手机每一次的系统通知,知道这一天是什么样的纪念日。 她也一直很难理解为什么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人总喜欢看抗r战争的电视剧,总觉得千篇一律,只是打着爱国的幌子赚流量而已。 但当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在漆黑的房间里看着屏幕里那个活灵活现的小姑娘,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被埋藏在那片风雪之中时,许攸第一次哭到快断气。 自己的国家,是世界第一大国啊! 是泱泱华夏,是她这种女孩子深夜能够出去逛街买烧烤的号称最安全的国家!! 可仅仅是几十年前,它却连一个四岁的小姑娘都保护不了。 它羸弱,破败,千疮百孔风雨飘摇。 以至于和她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些和小囡一样才几岁的孩子,活生生被外敌残忍地杀死在了一片片无人问津的墙角之下。 死在这个国家的怀抱中。 再也醒不过来。 黑夜中,许攸猛地关上手机,仰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克制着不让眼泪继续汹涌。 如果杨淑云没来海市,如果杨家没有因为杨淑云而来海市,如果小囡没有在这天午睡前吃撑,如果杨父没有和友人提及大女儿身处的地方和现状…… 中间哪怕是没有了任何一环,小囡是不是都不会走到这个结局? 小囡还穿着阿娘为她做的新衣,怀里还藏着银钱和冷掉的食物……它们全都混杂着血液落在了白雪之中,雪化之前,无人知晓。 许攸很少这么痛彻心扉的哭过,她并不仅仅是为小囡而难过,她心中还藏着一股愤怒和仇恨。 小囡死了,可死的远不止是小囡! 什么死法都好,可为什么偏偏是最难以接受的这一种?! 她来时两手空空,离开的时候,却也什么都没有带走过。 连名字都没有。 世道飘摇,可命运为什么唯独对她这么残忍呢? 许攸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手指狠狠擦过眼下的泪痕,深吸一口气,重新翻开手机。 结果刚好听到剧里杨父颓然地说算了,找不到了…… 刚刚止住的眼泪再度汹涌而出,许攸泪眼朦胧地看着手机里状若疯癫声嘶力竭质问老天爷的杨母,终于再也不敢看下去,将进度条一路往后滑。 这一次,却又看到了雪化后,大街上闲汉们围在一起啧啧感叹这还是个孩子的画面。 没有人关心这个孩子是谁,也没有人为她收敛尸体,只有几只饿到骨廋如柴的野狗,夹着尾巴叼着几块化了冻的碎肉跑出了人堆。 许攸:“……!” 导演一定是想让她活活心疼死那个小姑娘! 许攸温热的眼泪砸在屏幕上,让画面停在了杨父杨母抱着无名牌位伶仃着回蜀地的一幕。 “所以我的阿囡到死都没有名字是吗?!”眼泪一滴滴砸落,许攸甚至看不清也听不见后面的剧情了,她捂着眼睛哭到缺氧,喉咙痛得呼吸都困难。 她终于看不下去了。 惶然退出播放界面,许攸看着自己一夜暴富的喜庆壁纸怔怔出神。 过了几分钟,她像是骤然清醒,拿起手机点进v博《燎原》的官方账号。 账号下面最新一条,是剧组发的花絮。 不过许攸没心思看花絮,她现在只想骂人,发泄心里的痛和不满! 刚一点进评论区,她就发现评论里早已经有人在这么做了。 [编剧是没有心吗?!为什么要把阿囡写得这么惨?] [就算是你们想写出那个年代的黑暗,为什么非要用阿囡来引出这些?她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辣鸡剧组,骗我眼泪,我哭瞎了你们就满意了是吗?] [一次又一次!就算要虐,你能不能分开虐?能不能给我一个喘息的空间?为什么非要把所有的虐点集中在同一集?!] [你们导演真是好样的,非得让我哭死了才能显出你们这部剧的能耐是吗?那我告诉你们,他做到了!他做到了还不成吗?!] [我跟我爷爷一起看的,我爷爷现在自己偷偷抹眼泪呢,我也哭成狗,你们剧组导演是真的不做人啊!] 许攸看着那些评论,心里觉得解气多了,眼泪却又一次在眼眶里打转,像是一定要在今天晚上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就如评论里说的那样,非得哭死了才罢休! 她擦掉眼泪,手指用力的在屏幕上打字: [导演拍得很好,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是阿囡?哪怕是个成年人,也不至于让我这么意难平!]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总说:我们享受着前辈们用鲜血换来的太平盛世,是最没有资格替他们说原谅的人!] [很抱歉我以前从未体会过历史的沉重与苦痛,很感谢汪导用小阿囡短暂而悲剧的一生为我上了这样一堂课,铭记历史,永不背叛!] 当初她觉得这部剧选择国庆节上线播出,是在打着爱国的旗帜蹭国人的流量,是在消费大家的爱国心,可追了这么多集下来,她胀疼沉闷的心脏却不断地叩问她自己:真的有爱过这片曾流血漂橹的土地吗? 有太多人在今天晚上和许攸一样哭得情难自控,有太多人在哭了一次又一次之后,选择到网络上发泄自己汹涌复杂的情绪。 他们骂剧组骂导演,骂他们为什么要选择用阿囡来揭开那个时代的黑暗,骂他们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可实际上,所有人都懂,所有人都明白。 他们真正想骂的,从来不是导演,而是那个荒凉破败满目疮痍的时代,是那些如蝗虫如瘟疫般在这片土地上烧杀肆虐的外敌。 仇恨虽不能直言,所以他们理智恢复后,又开始用另一种方式补偿导演和这部剧。 把它安利给更多的人看。 让更多的人哭,也让更多的人与他们同仇敌忾。 “奶奶,不哭了” 北玺捏着纸巾动作轻柔地帮老人家擦着眼泪,软声安慰道:“我就站在您面前呢,您要是想看阿囡活着,我也能演出来让您看。” “那孩子连个牌位都没有。”北奶奶两眼泛泪,闭上眼不忍再看,心里却一直牵挂着:“她要是去了下面,没有名字,她爹娘连纸钱都不知道该烧给谁……” 可那个年代,到底有多少孩子是这样荒唐绝望地死去,他们都父母早就死了,同样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 “难怪他们都说,那是近百年孤魂野鬼最多的时代。” 知名营销号圈内818这天晚上没有再找瓜喂给网友们,而是开了直播,和大家一起重看《燎原》第十友们一度哭成狗,鼻涕眼泪交错着毫无形象,却还坚强地喘着气呜咽着让大家都去看这部剧。 “也不是这部剧就好到足以封神,只是我太心疼阿囡了,她没有女主的眼界和坚韧,没有男主的能力和手段,更没有任何一个大人会有的心机忧虑。” “阿囡她就是个四岁的小朋友啊,天真可爱,稚气未脱,明明是什么苦难都不该来得太早的年龄,却……” 818深吸了口气,勉强平静道:“我从这个小姑娘身上看到了很多,看到了导演对观众情绪把控的能力,也看到了饰演阿囡这个角色的演员身上的天赋和灵气。” “我之前就关注了这个叫北玺的小演员,她本人和阿囡的气质全然不同,却能够把阿囡演得鲜活真实,给我们所有观众一份打动人心的演绎,我作为个人是很看好她的。” 说着,他突然轻声笑了笑,声音还带着点儿鼻音:“就是希望小妹妹以后还是不要再演这种充满悲剧色彩的角色了,我的小心脏实在是遭不住啊……” 弹幕里也都逐渐欢乐起来,还有人顺着818提到的北玺的名字去关注她的社交账号,也有还没看剧的人决定为了这一集追完这部剧。 北玺好不容易把奶奶哄得破涕为笑,一拿起手机,发现汪沂竟然给她单发了好多条消息,还有一个待领的红包。 第74章 涨粉 北玺坐在沙发上,把手机放在腿上,一手摸着小乖背上长长顺顺的绒毛,一手点开最顶上的那条消息。 “救命啊宝!我的账号快被愤怒网友们给生吞活剥了!玺儿要不你去发个动态安慰安慰你的粉丝和其他观众网友吧,我真的要顶不住了!!” 一条语音放完,自动转第二条。 “我现在都不敢登v博,网友火力太强了,我只是励志做一代名导不是一代名嘴啊,我真的说不过他们呜呜呜……” “还说什么黄河的水他们的泪,他们的眼泪要是真有那么多的话,我就专门拍这种举,然后让他们全部飞去沙漠里哭!不把沙漠哭成绿洲不许停!” “编剧怎么写我就怎么拍,为什么拍出来他们看了全都说要来套我麻袋?编剧那么大个人他们就看不到吗?!” “我太冤了,小玺儿你帮帮我,转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吧,不然观众们真的能用眼泪把我的账号给活活淹了!” “对了你之前接的综艺什么时候播?应该有官宣了吧?我等会儿就去转发!这样多多少少应该也能稍微拉低些他们的仇恨值。” “…………” “这个红包你收了吧,不光是你,剧组每个人都有,别不好意思收啊。” “唉……你和穆迟尧那混小子在剧里一个今天杀青,一个明天杀青,按照今天晚上这个势头,估计我明儿要么在宾馆,要么就在殡仪馆了……” “玺儿你看到消息后千万记得啊,帮我转移转移网友们的注意力,我真是遭不住他们了,明天季秋没了,他们还不得把我给活活撕了?” 北玺耐心把满屏的语音消息逐一听完,原本平淡的眸光逐渐染上笑意。 捏着小乖的前爪爪按了按屏幕,把两百块钱的红包收下。 “这两百块用来给小乖买鱼吃。”北玺揉揉小乖的头,把它放在怀里后就双手捧着手机点进v博。 并非要发什么动态,只是想去汪沂的账号下面看一会儿热闹。 毕竟她还没有亲眼见到过用眼泪把账号淹没是怎样一番大场面呢。 汪沂的最新一条动态是昨天发的,说自己要准备筹备新的片子了,这次想挑战点不一样的。 但是北玺点进去后发现他这条动态的评论区内容和主题……不能说毫不相关吧,只能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导演你莫得心!莫得心你听到了吗!?] [呜呜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以后汪导你要是再拍这种杀人诛心的剧情,我可真的要闹了我告诉你!!] [汪导您家住哪儿?快过年了,我这边没什么好送的,就送您一箱刀片聊表心意吧(微笑)] [楼上的,我再加一箱我们全家刚才哭湿的纸!] [加我一个,一瓶子不值钱的眼泪!] [呜呜呜呜加我一个,我把眼珠子都扣下来寄过去,让导演看看哭瞎的眼睛长什么样儿!] [……楼上的,虽然但是,眼珠子这种东西咱们大可不必。] “唔……大家都好活泼。” 北玺看了一会儿,退出去给汪沂发语音。 “汪叔叔,您比前几天多涨了好几万粉丝,大家都在夸您很会导戏。” 可怜汪沂一晚上连电脑都不敢开,还一时冲动把v博等媒体社交软件全删掉了。后来跟小姑娘哭诉那么多,还发了红包,本以为会得到她软糯糯懂事的安慰,结果…… “我真的涨了好几万粉丝??” 听出汪沂语气中暗戳戳的欢喜,北玺也不吊着他,直接发过去几张截图。 汪沂:“……!!” “哎呀,网友们真的是太抬举我了,区区在下只是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导演而已嘛哈哈哈哈哈哈……” 汪沂在视频通话里乐不可支的把眼睛都笑眯了缝儿,美滋滋地咋舌:“现在这些网友就是嘴甜哈,尽说些好听的大实话!” 北玺抿唇忍笑,乖乖点头附和。 只是看他这么开心的准备重下软件,北玺也就没有提醒他那几张截图本来是她从评论区里千挑万选用来安慰他的,好不容易才找到呢。 更多的评论都是一溜儿的滴着血的菜刀和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对了!”汪沂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正经问北玺:“小玺儿你以后还准备继续拍戏的对吧?”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北玺在他定定地注视下,倒也没有太多犹豫就点头了:“嗯,应该会继续演戏的,爸爸给我找了经纪人。” “是吗?那可真是巧了!”汪沂眼睛一亮,甚至有种自己今天一定是叠加了好几层好运buff的错觉。 他朝屏幕那头的小姑娘笑得格外和蔼可亲,就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语气诱哄,宛如一只伪装不到位的狼外婆:“玺儿等会儿把你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好不好?我最近筹备新剧,里面有个角色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汪叔叔要拍新剧了吗?”北玺想到刚才他v博里昨天的动态。 “还早呢,现在都还在初期的筹备阶段,等到真正组好班子开拍,估计还得等上个一年半载的吧。” 汪沂忍不住叹气,筹备新戏哪儿有那么容易快速啊,还得到处拉投资,试镜找演员,和编剧讨论改编剧本,以及其它看起来杂七杂八但实际上都缺一不可的很多准备工作都必须做到位了才能够正式开机。 就这,还是他手里有完整剧本的情况,要是没有剧本……还得自己操刀写一本,花费的时间就更长更久了,到最后说不定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北玺听他掰扯其中的复杂性,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汪叔叔到时候联系我经纪人吧,那时候我应该上一年级了。” 所以一年级的事情,和现在幼儿园大班的她还没有太大关系,中间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挂了视频,北玺还没来得及把张宿的联系方式发给汪沂,就看到爸爸正打着电话朝自己走过来。 “嗯,先压一下,我问问她自己的意愿。”北栎说完,一垂眸发现女儿正仰着脸安静地看着自己。 眸光一瞬间柔软,北栎坐下后把女儿抱进怀里,照例先用手背贴贴她的额头。 “张宿那边接到了几个试镜邀请。”北栎温声和女儿说刚才通话的内容:“他挑了两个出来,问我你最近打不打算接戏,如果有想法的话,就把那两个剧本发过来让你挑一个去试镜。” “试镜邀请?”北玺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又接到戏,她本身也没有专业的试过镜,只是偶尔和《燎原》剧组的大家聊天才知道试镜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她竟然收到了好几个试镜邀请…… “让他拿给我看看吧。”北玺点头应下。 “爸爸,以后让那位经纪人直接跟妹妹联系吧。”不远处的北煜突然开口说道。 他看向北栎和北玺,想到自己那一晚在基地看到的北十七北十八,便又对北栎说:“妹妹虽然还小,但是她也应该第一时间得知与她自己相关的消息,我们从中复述一遍会很浪费时间。” 北煜从来不觉得妹妹是不懂事需要他和爸爸万事都替她做好决定的那种小朋友。 相反,妹妹从小就特别有主见,虽然更多时候都很乖地听他们的话,但实际上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和她的想法没有分歧。 但她应该并不喜欢他们什么事都替她操心决定,可以为她安排好一切,却不能够剥夺她做决定的权利。 北栎听着儿子的话,低头看怀里的女儿,问她:“那玺儿能够自己做决定吗?” 北玺点头,眼眸轻弯:“我可以,如果遇到不确定的事情我就来问爸爸。” “好。”北栎摸了摸女儿细软的头发,“那这件事爸爸就不插手了,你决定好了后再告诉我们。” 于是周三一早,张宿就拿着两个文件袋上山了。 他来得太早,北玺都才吃了药,还要等一会儿才吃饭。 张宿正好趁这个时间和北玺详细地聊一聊。 北玺本以为他会先说试镜的事情,结果张宿第一句话就是说她又小火了一次。 “因为阿囡这个角色杀青太早,网友们本来就很意难平,结果昨天晚上季秋也领了盒饭。这两天很多观众都心态炸裂了,全都自发地顶起好几条热搜话题,到今天都还挂在热搜榜中间没掉下去。” 张宿说着,点开平板界面放到北玺眼前。 热搜榜第九,第十一,第十五,第十七……全都是《燎原》相关的话题。 #我们没资格替先辈说原谅!# #《燎原》,我的眼泪不值钱# #《燎原》阿囡季秋结局 《燎原》阿囡至死无名!# 除了第一个,其它的每一个点进去,评论大多都是控诉导演心狠手辣的,或者就是为阿囡和季秋两个小朋友的结局而意难平。 “两天时间,你的v博账号凭借阿囡的结局,再原本基础上又涨了十万粉丝,现在粉丝数已经快到 第75章 神明爷爷 近三十万粉丝,这个数量看起来虽然不多,但已经能够和圈子里那些刚出道的新人相比了,而北玺所有正式的露面,也就短短几集出场不多的小配角而已。 并且她还有一个最大的劣势,年龄。 她今年才四岁,并不符合普罗大众对偶像或是演员艺人的印象,因此这份30万的影响力也是打过折扣后留下来的数据,相对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宿怕小姑娘为此骄傲,又委婉解释道:“不过这三十万粉真正活跃能够带起流量的并不多,还有一部分是被张琳徐卿卿他们吸引来的,水分也有点大,我们不能够当真。” 北玺无声点头。 其实她比张宿更明白这三十万的水分有多大。 因为她脑域中的信仰之力顶多来自于几千人族罢了。 虽然信仰之力只汲取最精纯的那部分,但这也侧面说明了人族对她的情感并不炙热长久,很多都只是一时兴起,或是只有浅浅好感罢了。 “另外《萌娃的快乐周末》联系到我,他们准备下周六就开始播出,等下需要在v博转发一下他们的官宣预告。” 张宿说完,倾身问道:“他们九点放预告,那时候你在学校了,需要我操纵你的账号进行转发吗?” “嗯,那辛苦张叔叔了。” “那这是我挑选出来的两个剧本,你晚上放学回来翻一翻,对哪个感兴趣的话我就去和剧方联系,如果都不喜欢的话再挑别的。” 张宿将两个文件袋放在北玺前面的桌面上,又简单问了一下北玺的身体后就很快离开了。 他们聊天的时候,北煜就坐在不远处看电脑。 等张宿走了,北煜坐过来摸摸妹妹的发顶:“玺儿喜欢演戏就去演,不过不管做什么,都要先保证身体安全。你上次拍戏的时候哥哥没有陪着你,以后也不一定能有时间陪你,所以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哥哥担心好不好?” 北玺侧身靠在哥哥手臂上,闻言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到了学校后,北玺敏锐地发现林墓和陆梨之间似乎有什么矛盾,以至于他们在跟她讲话的时候,总有一个微侧着脸保持长久的沉默。 北玺只能将疑惑的目光转向汤圆儿。 汤圆儿也两眼懵懵地摇头,不明白那两个小朋友到底怎么了。 北玺只能暂时按捺住疑惑,等到下了课,林墓一个人离开教室,北玺就伸手轻轻戳了戳腮帮子鼓鼓的陆梨。 “怎么啦?小梨是和林墓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她托着下巴软声询问。 并没有偏袒谁。 陆梨像是还在生气,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跟北玺说了原因。 “我只是给他拿了一块巧克力,说是我爸爸昨天特意从国外买回来的,巧克力里面还有各种口味的红酒呢,他就突然生气了!把巧克力推开不要,还说他一点儿都不稀罕有爸爸!” 说到这里,陆梨叉腰凶巴巴地道:“不稀罕就不稀罕,那是我的爸爸,我可喜欢我爸爸了,我最喜欢他!” “我的爸爸给我买巧克力,林墓的爸爸什么都不会给他买呢” 北玺想阻止她说这番话时已经晚了。 林墓孤零零站在陆梨身后,垂着头不发一言,长长的头发遮挡住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翻涌的情绪。 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小孩儿。 可能是因为北玺和汤圆儿长久的沉默,陆梨逐渐发现不对劲,转头后正好看到垂头沉默走过来的林墓。 他安安静静的和她擦肩而过,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始终没有对陆梨说任何话。 没有陆梨意料之中的争执吵闹,也没有哭没有生气。 他只是把头枕在手臂上,偏着头闭上眼装作自己睡着了的样子。 陆梨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她无措地回头看向北玺。 “……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 她本来以为林墓还要一会儿才会回教室,那句话对她而言就是小朋友之间最常见的炫耀而已。 北玺叹息着伸手拉着她坐下。 “小梨等会儿给林墓道个歉吧。”北玺拍拍她的发顶。 陆梨也有点不开心,别扭地撅着嘴:“可是我之前又没有惹他,是他自己把巧克力推开不要的,我都还没有生气他就生气了!” 有的道理大人都懂,可小朋友们是说不明白的。 即使陆梨今年已经五岁了,但她也不懂为什么自己给朋友巧克力会成为一种炫耀,更不懂为什么她炫耀自己的爸爸,却成为了插在别人心口上的一把刀。 “小梨乖,老师说我们每个人做错了事说错了话都要道歉,你给林墓巧克力没有做错,只是刚才的话会让林墓很难过。” 北玺牵着陆梨的手,凑在她耳边悄声道:“要是他躲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哭的话,就没有人能够安慰他了。” 陆梨犹豫地咬着唇,看了眼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林墓,又看看北玺,纠结道:“那、那要是我说了对不起他也不理我怎么办?” 不得不说陆梨其实很敏锐,她和林墓其实有很多的相似之处,比如两个人骨子里的那份倔劲儿。 一如她当初对剪掉她头发的小孩儿咬死不松口,林墓其实也差不多。 不过陆梨外向,强势,是在所有人都宠爱和赞美中成长的。 而林墓…… 北玺给陆梨建议道:“那中午再跟他道歉吧,到时候他应该就会接受了。” “那他不会躲起来偷偷哭吧?” 陆梨没想到林墓竟然真的会躲起来偷偷地哭! 她本来准备跑过去让林墓不要哭了,却被北玺和汤圆儿一起合力拉住了。 两人生生把她拉到远离那个花坛的拐角处。 陆梨:“……玺儿妹妹,他饭都没吃躲那儿偷偷哭,生活老师等下肯定会到处找他的!” “我们去把他拉到食堂不可以吗?”她皱着眉心,眼底还带着些震惊和不理解。 不就是一句话吗……她都快要忘记了,怎么林墓还真一个人哭啊? 北玺无奈地抬手覆上她的额头。 冰凉的指尖贴在暖乎乎的皮肤上,凉得陆梨一个激灵,浮躁的心思也一下子沉静下来。 “你这样气势汹汹地过去,不是要打架,就是要骂人,哪里像是要去道歉嘛?”汤圆儿终于憋不住吐槽了,鼓起勇气给自己的同桌抱不平。 陆梨更不服气,抬着下巴瞪他:“我才不会随便打架骂人呢!我上周还得了一朵小红花,老师还夸我懂事了!” 汤圆儿怯生生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小小声地嘟囔:“……我还得了好多次呢。” “可是上周就是我得了!只有我得了!!” 眼看着两个小朋友把话题重心越扯越远,北玺无奈地摇摇头,松开陆梨,返身去找某个躲在花坛背后默默掉眼泪的小朋友。 林墓躲在花坛和墙角的缝隙中间,从外面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一个人蜷缩着看着花坛中土里来来回回的小蚂蚁发呆,眼泪把袖子都打湿了一片也没有其它动作。 他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子。 每一天上下学他都会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这个事实。 别的小朋友都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来接,只有他,有时候是买菜顺路的保姆,有时候是一板一眼的管家,如果都没人,那就只有司机在门口等他。 “我昨天晚上看到那个小孩子了,他和我一点都不像。”林墓偏头,眼眸湿漉漉地看着走过来陪他一起看蚂蚁的北玺,瘪着嘴小声说:“爸爸让他骑在脖子上,两个人都笑得好开心。” 只有他,藏在树后面眼巴巴羡慕嫉妒地看着,像没人要的小流浪狗。 “可是……爸爸明明先是我的爸爸,老师都说先来后到,为什么他要把我爸爸抢走了?” 北玺眼中没有了笑意,却还是温柔地看着他,认真回答他这个天真懵懂的问题:“那是因为他还不够好。” 在小朋友委屈到泪汪汪的目光中,北玺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抱着膝盖垂眸看着花坛里的土壤和四处打转的蚂蚁,声音轻轻软软的让人忍不住鼻酸:“因为小林墓是个很好很优秀的小朋友,所以神明觉得他这个爸爸不够好,配不上这么棒的小林墓,于是就把他从小林墓身边赶走了。” 林墓不知不觉停下了眼泪,紧紧挨在北玺身边,闷声闷气地说:“可是……他被赶走了,我就没有爸爸了。” “因为神明正在很用心地给小林墓准备更好更好的人呐”北玺抬眼朝他笑,眼眸轻轻弯成月牙儿,眼底藏着过分温柔的光。 在小朋友怔怔地注视下,她拿纸巾帮他一点点擦掉脸上的泪水,慢声道:“那个人太好太好了,所以神明要花好多好多时间来准备,然后当作惊喜悄悄地送到你身边。” “可能在你睡着的时候,也可能在你放学的时候,总之那个人在未来一定会偷偷出现在你身边,然后给你一个好大好大的惊喜。” “所以,不是那个小朋友抢走了你的爸爸,是你爸爸还不够好,神明就不把小林墓给他了,就像不听话的小朋友,老师就不会给他小红花当作奖励了。” 小林墓随着她的解释慢慢睁大眼睛,雾蒙蒙的眼底藏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窃喜,伸手攥住她的衣袖,小小声问道:“真的吗?可是你怎么知道神明爷爷是怎么想的呢?” 北玺:“……神明爷爷祂看你一直在哭,太心疼你了,所以才把这件事偷偷告诉我,让我来安慰你的。” 第76章 选剧本 “你、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林墓小朋友瘪着嘴,明明有点开心了,却又不敢真的相信,只能一再地向她确认:“骗人要长长鼻子的,而且我明年就读小学一年级了。” 到时候就是大朋友了,谎话很快就会被拆穿的。 他漂亮的浅灰色眼眸定定地直视着北玺,试图从她脸上眼里看出些什么。 然而一眼就溺进一片温柔澄澈的海,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更没有高高在上的故作姿态。 林墓突然就想到自己每天放在枕头底下的那个小本子。 浅蓝色的,第一行字是北玺一笔一划写下的“林木”。 不是墓地的墓。 是森林的木。 不是死气沉沉的墓。 是生机勃勃的木。 林墓刚刚平静地眼眶突然又红了,他低头擦掉眼泪,然后就听到北玺的回答。 “是真的,所以小林墓也要好好生活,然后开开心心地遇见那个人。” 他抬起头,身边的小姑娘已经站起来了,正浅笑着朝他伸出手。 “现在就先乖乖去吃饭吧。” “嗯。” 陆梨不知道北玺跟林墓说了什么,但她总觉得哭过后回来的林墓好像多了点什么变化。 不过这和她也没太大关系,她每天当整个幼儿园里的老大都快要忙不过来了,挑了个时间给林墓道了歉后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小朋友们的生活不像大人,他们只会烦恼今天中午的饭菜又有讨厌的胡萝卜,烦恼明天能不能得到一朵小红花,又很快就会抛去这些烦恼,开开心心地过完一整天。 甚至连梦里,都会变成超凶的小怪兽,偷偷躲开奥特曼的追赶,嗷呜嗷呜两下就抢走路边小朋友的星空棒棒糖。 第二天再因为尿床被爸爸妈妈嘲笑说羞羞脸儿 “xi儿妹妹说shenebie好的人,可是他什么时hou才会出xian呢?我今天有好好吃fan,等下也会好好shuijiao,我ng看到他了?” 小林墓跪在凳子上,认认真真的在蓝色小本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 写完后,他看着这一页,忍不住眯起眼笑。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本子上写自己开心的事情。 这也是他觉得最最开心的事情之一。 另外很开心的事,是玺儿妹妹第一次跟他一起玩;玺儿妹妹跟他分享奶奶,牵着他游园获得了一枚宝宝徽章;玺儿妹妹第一次送给他这个小本子当礼物…… “神明爷爷,你给我准备的很好很好的人到底是谁呢?我可不可以偷偷给你提个意见?” 黑夜里,小林墓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小小声地自言自语:“那个人就和玺儿妹妹一样好可不可以,你不要不开心喔,其他样子的我也不会讨厌的,我会努力长大,然后好好保护他们的。” 没有人回答他的小小请求,林墓小朋友也不失望,蹭蹭枕头,闭着眼第一次安心地睡着。 有神明爷爷保护他,他就算是在梦里见到那些可怕的鬼,也不会再那么胆小害怕了! 北玺:“……” 可能是小林墓的信仰过分坚定,他晚上的那句小意见竟然真的清清楚楚地传递给了她。 原本翻看剧本的手顿住,北玺有些哭笑不得地抬手捂住眼睛。 意外收获一枚小小的信徒,虽然在他心里自己其实是个白胡子老爷爷。 至于他的愿望,北玺无奈地看向手腕处某株偷笑的草:“我去哪里给他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呢?” 小妖笑得藤蔓叶片不停地抖动,许久都停不下来,闻言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噗……陛下您要不就当没听到吧,反正他也不知道您就是、就是那个神明爷爷哈哈哈哈哈……” 北玺:“……” 指尖惩罚般地戳了戳它的根茎,北玺敛了笑意,低头继续看手里的剧本。 张宿拿上山两个剧本,北玺大致浏览了一遍,最后选出其中一个放在手边。 两个剧本都不错,其中一个是仙侠剧,适合她的角色是里面一个女配的女儿,天真懵懂稚气未脱,无意间救了女主后得到了她给的门派信物,后来凭借那个信物入了仙门,在外门被磋磨欺压时又撞见女主,最后被她收作了弟子。 另一个是现代偶像剧,适合北玺的角色是女主的小时候,是一个温柔努力善良的小朋友。 北玺留下来的就是这个剧本。 倒不是因为角色适合,而是她看到了剧中男主的小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那个角色在她心中无限贴合了林墓小朋友。 一个阴郁的,不会笑不会哭只会被别的孤儿院小朋友欺负排挤的小可怜。 这份巧合让她对这部剧本上了点心,往后翻却看到男女主长大后全然不同的人生。 很像是一部披着甜宠皮的荒诞剧。 “嗯,就这个《青梅煮酒》的试镜。”北玺和张宿视频,在他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轻声道:“辛苦张叔叔了。” “……行吧,我只是怕你一连两部现代剧,以后可能会造成刻板印象。”张宿叹息着摇头。 刻板印象对一个演员而言真的很要命,比如这张脸不适合古装,会让人出戏之类的,一般只要有这种声音出现,那无论是追求质量还是追求流量的导演都会下意识把这个人的优先级别往后一排再排。 如果不是非她不可的话,基本是不会请这个演员出演的。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残酷严厉,一切得失都需要衡量再衡量。 “没关系。”北玺反而不是很在意,反过来安慰他:“以后有机会的话再慢慢尝试吧。” 现在才第二部剧,她的影响力也没有张宿想的那么广泛,所以刻板印象这种东西,还不会太成问题。 “那行吧,那我等会儿去个李导沟通一下试镜时间。” 说着,张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准备挂电话的北玺:“要是试镜时间和上课时间相冲突了……” “没关系,按你们商议好的来。”北玺没有太多犹豫地回答。 挂掉电话,耳边响起小妖好奇地询问:“陛下是觉得上学不重要了吗?” 北玺当初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对上学的执念很重,小妖是知道的。 但是现在……演戏竟然能够排到上学的前面了吗? “当然不是。” 北玺放下手里的剧本,慢慢走到前院里的小池塘边,小乖就亦步亦趋跟着她,偶尔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手痒痒地去撩拨水中的锦鲤们,有时候被鱼咬住了就警惕地弓起身子炸毛。 北玺就坐在爷爷的专属椅子上,垂眼看着小乖和锦鲤你来我往的互动,慢声回答着:“不是上学不重要,只是对我而言,活着可能比上学更重要。” “我不一定非得坐在教室里和那些小朋友们一起听老师讲课,我不是真正的人族,我只需要聆听万物的声音就能够获得人族千百年的知识。”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身边,池水波光粼粼,猫和鱼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关注她,它们在她身边,维持了生物链上最不该有的和平。 “去上学,只是想让自己更像一个孩子。”她弯起眼眸,语气浅淡地说道:“袁欣雅当初就是因为过分畏惧于我,才会排斥我,这是人族排异的天性。” 她当然也喜欢这个世界的教育方式。 义务教育,知识共享,老师们恨不得把所有自己知道的知识都灌输给下一代的学生们。 他们称自己为园丁,称孩子们为花朵,为栋梁。 北玺很喜欢这样的教育环境,但她终究不是一个能够普通的人族幼崽。 她在这个世界不会停留太长时间,天道一旦出现就会开始驱逐她,这是一个世界的自我保护,所以很遗憾的是,她不会将短暂有限的时间全都用在学校里课堂上。 “人族能够耗费生命的四分之一甚至是二分之一全部用来学习,这是神明都为之钦佩的,也是他们能够屹立食物链顶端不倒的原因之一。” 北玺说完,弯腰捞起小乖,拿纸巾帮它擦干被水打湿的爪爪。 在小乖软乎乎的叫声中,北玺回头看着始终守在不远处的哥哥和保镖,目光柔软:“我只是想多在这个世界停留片刻。” “陛下您要是实在舍不得他们,把他们的灵魂一起带走就是了。”小妖兴致勃勃地提议:“这样我们在路上说不定还能不那么无聊呢!” 北玺:“……” 摊上这些天真的小朋友们,北玺觉得自己今天叹的气比过去一年都多。 “你不是想带走他们,你这是想送走他们,让他们彻底灰飞烟灭才对……” 第77章 小红星幼儿园 时间一晃到了周六,北玺到录制地点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陆陆续续到了,正聚在空荡的广场上互相聊天。 等人都到齐了,导演示意大家镜头开始录制了。 “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这个周末我们节目临时调整了一些规则玩法,当然,这些规则依然是要大家从这两天节目组给的一些小提示中自行理解。” pd话音刚落,牵着糖糖的郭辰就睁大了自己懵懂的双眼:“调整了规则玩法?上一期……是有什么规则吗?我怎么不知道?” 一连三问,帅气的脸上写满了茫然。 导演:“……” 郭辰和北玺真是把人类的参差体现的淋漓尽致。 礼貌地咳嗽一声,导演很快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道:“现在我来向大家揭晓你们上一期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 “积分第一名:郭辰,32分。” “积分最后一名:刘悦,17分。” “上周周日需要进行颠倒人生的分别是郭辰,苏小涵两组家庭。” “即刻起,两组家庭的监护人变更为糖糖和王子。” pd的话音落下,糖糖和王子兴奋地击掌,几位嘉宾却都面面相觑。 这样一来,他们里面就有4个监护人都是小孩子,真正的监护人只剩下杨博和赵光启两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刘悦惊愕地问导演:“难道不该是我和徐老师重新变成监护人吗?怎么……” pd的目光一言难尽,甚至想对他们叹气。 他们一定不知道上一周谢恩洋导演险些愁秃了头,为了改变规则,拉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将这一期模拟了无数遍。 而这些嘉宾第一期就被小朋友们有预谋地架空了一大半,他们自己却毫无所觉……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心疼他们的天真还是心疼谢导的头发。 于是pd无视几位嘉宾那“离了大谱”的目光,开始给大家发放任务卡片。 “我们国家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所以我们节目组这次给大家的任务主题只有两个词语:尊老,爱幼。” 赵光启闻言打开手里的任务卡片,惊讶问道:“竟然是两个任务吗?” pd颔首:“没错,这也是这次调整后的玩法之一,我们只发放任务卡片,一次性发放两天的相关任务,你们可以自行选择完成任务的先后顺序。” 其他人也都半蹲着和身边的小监护人们一起共享了任务卡片上的内容。 的确如pd所说,任务内容虽然有两个,但都很简洁。 上面只标注了两个地点:千岁养老院,小红星残障幼儿园。 除了地图外,再没有其它任何提示。 作为仅剩的两个苗苗,性格相对比较谨慎的赵光启和杨博还都在看完任务后,下意识地翻过卡片查看背面,这都是上一期吸取到的教训。 不过很可惜,这次卡片背面没有任何提示。 pd眼尖地看到他们的动作,出声提醒道:“这两天内我们节目组不会插手你们的任何行动,任务结束后,会由任务对象对你们的行为进行打分。” “希望各位监护人能够带着小朋友一起紧扣主题行动。” 四个小朋友监护人凑在一起小声讨论,两个嘉宾监护人和他们已经变成小朋友的同伴们面面相觑。 “节目组真这么好心?只要我们紧扣主题进行行动一整天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刘悦第一个表示对节目组的不信任。 苏小涵跟着点头:“上一期第二天去农场那个任务,要不是有玺儿在,我都想跟着一起哭了,第二期节目组还改规则玩法,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也不一定。”郭辰故作深沉,高深莫测地说:“就像一加一这道题,想得越多,越觉得它不会等于2,但实际上答案就是2。”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听完几人靠谱又不靠谱的意见,杨博摸了摸下巴,和赵光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节目组不是说会有提示吗?我们还是先做任务吧,说不定就会有所发现了。”赵光启把卡片放好,准备先去两个地方都走一走看一看。 这次的任务也不知道是在针对谁,小监护人和嘉宾监护人很明显变成了两个阵营,不可能再凑到一起完成任务了。 不过在去任务地点的路上,大家还是聚在一起行动。 北玺和子清作为最先成为监护人的小朋友,肩并着肩走在一起。 “我们分成两队,一队去养老院,一队去幼儿园。”子清像个小大人一样稳重地分配。 北玺没有异议地点头。 “监护人可以用手机进行沟通,如果你们不会打字的话就发语音消息。”子清转头对刚晋升的糖糖和王子叮嘱。 两个人乖乖点头,始终亦步亦趋跟着北玺,目光虽然兴奋,但也都懵懵的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很显然如果放他们两个小朋友一起带着嘉宾去完成任务是不现实的。 北玺就和子清一人领一个,组成两个家庭小队。 两人都没有耽误时间,在半路就领着各自的“小朋友”分道扬镳,分别去往养老院和幼儿园。 赵光启和杨博纠结了许久,最终也决定分头行动,用手机互通有无。 最终后台屏幕里分成两大块,北玺,糖糖,赵光启作为监护人带着“小朋友”前往小红星残障幼儿园。 而子清和王子则同杨博一起带着“小朋友”去到千岁养老院。 谢恩洋捧着保温杯慢悠悠地喝枸杞水,见此胸有成竹丝毫不慌。 这一次,自己一定能够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才是总导演该有的掌控力! “我们小红星残障幼儿园创办于十三年前,后来政.府和各界慈善人士也对我们多有捐助,直到今天,从我们幼儿园康复的小朋友有一百一十四位,能够进行正常学习生活的小朋友更多一些,还有很多小朋友成功进入其他残障学校学习初高中的知识。” 小红星残障幼儿园的老师领着大家进入学校,途中细心给大家讲述学校的历史和一些获得过的荣誉,一路带着他们来到校长室。 敲门获得进入许可后,作为监护人里唯一的成年人,赵光启熟练地和校长进行沟通,在镜头前了解更多这所残障幼儿园的相关信息。 北玺和糖糖跟在后面进入,打过招呼后都乖乖坐在一边,安静打量这位校长奶奶。 对方戴着眼镜,头发花白,面容穿着都很整洁,看起来是个很自己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 “那冒昧问一下,唐校长您十三年前怎么会想到创办这样一所幼儿园呢?”赵启光尊敬地询问。 校长奶奶姓唐,大家便尊称她为唐校长。 唐校长闻言,老花镜后面的眼睛缓缓看向几人身后的墙壁,轻轻叹息一声,慢慢说道:“小红星以前其实不是幼儿园,而是一所孤儿院。” “早些年,我们孤儿院收养的大多都是别人扔掉的小女孩儿,可后来日子好过了,大家也就不那么重男轻女了,我们孤儿院里就越来越多都是因为天生残疾才被抛弃的小娃娃。” “等到把最后一个健康的小女生送入大学,我就选择了关闭孤儿院,转而申请创办了小红星残障幼儿园。” “以前幼儿园里全都是我们捡来的孩子,后来有家长慢慢把自己有缺陷的孩子送来学校。能治的我们就尽量帮忙治疗;不能治疗的,我们就培养他们的自理能力;而那些不能够融入社会的孩子,就会留在我们学校继续生活。” 老校长看着墙壁上满墙的小朋友们不同的合照,苍老的眼中带着怀念,慈祥地笑着道:“我一生未婚,这些孩子们每个都是我的孩子,我这辈子都在守着他们,等到我哪一天守不动了,他们应该也就都长大成人了。” 几人纷纷转头看向墙壁。 墙上最大的一张照片的时间是十三年前。 也是一张人数最多的合照。 “中间被我牵着手的那个,就是十三年前我们孤儿院最后进入大学的健康孩子,身边站着的,全都是以前送出去长大成人的孩子,他们得知我要关闭孤儿院,所以特意回来陪我照了这张照片,留作纪念。” 校长用苍老的声音慢慢为大家讲述这些照片背后的故事,她每一张照片都记得很清楚,甚至连多年前照片上面容早已模糊的小孩子也能够清楚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整个过程,大人们所受到的震动让他们纷纷红了眼眶,对老校长也更加尊敬和佩服。 但小朋友们还体会不太到那种穷尽一生都在坚持的毅力和善良,他们只是好奇地看着墙上那些陌生的合照,看着他们只有一只手一条腿甚至没有腿只能坐在简陋的轮椅上的模样。 看起来有点可怕,但又像一朵朵可怜兮兮的小花在风雨中摇摇晃晃不屈地生长绽放。 “奶奶,他们是不是好疼啊?”糖糖天真懵懂的看向校长奶奶,皱巴着小脸儿难以理解地问道:“是坏蛋欺负他们了吗?他们的爸爸妈妈有没有帮他们打回去?” “……”唐老校长和蔼地走过来摸摸每一个小朋友的头,然后才语气复杂地对他们说:“他们没有爸爸妈妈了,不过奶奶会一直保护好他们的,不会再让他们被欺负了。” 至于疼痛……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过,谁又能够真正替那些孩子们说出疼或不疼的感受呢? 面面揪着北玺的衣袖,鼓起勇气红着脸腼腆地夸奖道:“奶奶您一定是个大好人!” 第78章 第一节课:发声 聊天结束后,唐校长亲自带着他们在校园里逛了逛。 小红星残障幼儿园并不大,但很温馨。 有好大一面墙上贴着小朋友们五颜六色的画,路过教室能看到有老师在握着小朋友的手指教他摸盲文,也有很多或新或旧的游乐设施,还有校园上空随着红旗悠扬飘荡的纯音乐。 这个学校虽然比普通幼儿园安静,但无论是不会说话却跟着国歌做口型的孩子,还是墙角下一排排小朋友们自己播种照顾的幼苗,都在悄悄努力地发芽长大,使小红星幼儿园里满是勃勃生机。 北玺牵着糖糖和面面走在校长一侧,三个成年人走在另一侧。 “我知道你们节目的任务,所以今天你们都会在我们小红星拥有相同的身份。” 唐校长说着,接过一位老师递过来的胸牌,一一发给他们。 “别上这枚胸牌,你们就是我们小红星暂邀的老师了,希望你们能够和我们学校的小朋友们相处愉快。” 唐校长把几人带到老师的办公室后就离开了,临出门时还温柔地给北玺三个小朋友一人一颗老师带着小朋友们手工做的奶糖。 镜头里,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成年人和三个小朋友,外加一开始领他们进学校的老师。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赵光启问这位老师,“我们要给孩子们上课吗?” “是的,每个班两名老师,你们可以选择自己要去的班级。”老师带着他们到走廊里挑选教室。 郭辰很懵,眼看着事情都要成定局了,赶紧制止了询问:“那个……可是我们这边只有三个大人,孩子们自己幼儿园都还没毕业呢,真的能当老师去教那些小朋友吗?” “可以的,大胆尝试一下吧。” 老师对郭辰肯定地点头,接着又笑意柔和地对三个小朋友鼓励道:“大家要加油喔,你们比起我们学校的小朋友们,拥有更多的可能性和更大的成长空间,不要害怕。” 郭辰:“……” 无用地挣扎之后,事情终成定局。 分组没有特别的分法,就按照家庭组进行,只是选教室的时候大家都犹豫着下不定主意。 最终还是北玺先选了一间全是听力障碍小朋友的教室,赵光启选了肢体残缺小朋友的教室,糖糖在和北玺讨论后选择了一间最安静的教室,里面全是说不了话的小朋友。 被老师带到各个班级后,他们将会和一名生活老师一起成为孩子们今天一天的老师,要带着他们上课,游戏,吃饭午休等等。 唯一让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的是,这次他们不需要为中餐晚餐再去奔波兼职了。 学校有自建的食堂,包吃。 北玺牵着徐卿卿,跟在生活老师身后来到聋人小朋友的教室。 老师拍了拍手,动作很大,让小朋友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用手语为他们介绍北玺和徐卿卿两位新来的老师。 北玺站在讲台一侧,安静环视下方这些听不到一点声音的小朋友们。 他们和普通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很不一样。 都太.安静了,一个个全都仰着小脸儿认真看老师的手语,情绪很少,看起来全都乖的不得了。 “聋哑人之所以经常被分为同一类,就是因为聋人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就不会发声,学习语言对他们而言比普通孩子困难十倍百倍。” 生活老师轻声解释着:“他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所以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发音准不准确,他们的世界永远安静,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必须教会他们说话。” 否则他们会在听不到危险降临的同时,还无法对自己所面临的危险进行表述。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小朋友一个人在家,万一家里电器着火了,他们听不到声音,等看到的时候火焰已经燃烧,可看到了他们也无法进行呼救。 如果一旦自救失败,他们所要面临的是怎样的绝境? 绝大多数普通人,除了家里有聋哑人需要照顾的,其他人一般都不会特意去学习手语,所以手语并不流通,他们很多时候用手语进行沟通和求救,得到的都只会是对方的一脸茫然。 “所以我们每天都会带着他们一对一的进行发声训练,虽然很耗费时间和精力,我们和他们都相对会比较痛苦,但为了这些孩子的以后,发声训练等都是必须要做的。” 很快北玺和徐卿卿就在生活老师的带领下,学着为这些小朋友们进行一对一的发声训练。 “这样,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喉咙上,让他在看到你说话口型的同时能够感知到声带的动作……” 北玺按照老师的提示,在皮肤上捂热了自己微凉的指尖后才试着去触碰对方。 她现在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叫沈莹莹。 北玺牵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喉结处,又把自己温热的指尖轻轻贴在她的喉结上。 北玺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沈莹莹对陌生人的警惕和不安,弯眼朝她浅浅笑了笑,轻声安抚:“别怕。” 沈莹莹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惊愕慌张地看着她,漂亮干净的眼瞳里满是震惊和无措。 她……听到了声音。 她寂静无声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了声音。 那个声音好轻好温柔,像老师每天给她梳头,像冬天温暖的被窝。 但那些都是无声的温柔,只有这道声音,它就在自己耳边脑海中响起! 她想问为什么,想让她再多说一点,想立刻向所有人确认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好了,能够听到世界的声音了。 可是她张嘴,只能发出嘶哑短促的啊声。 她听不到的啊声。 北玺动作很轻地捻了捻她想要收回的手指作为安抚,牵着她感受自己说话时的喉结,安抚道:“别怕,别着急,我们慢慢说。” 沈莹莹猛地睁大眼睛。 真的能够听到! 完全寂静的世界里,北玺轻轻软软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一字一句,哪怕是声音里浅浅的笑意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开始用手语比划。 旁边原本来教导另一个小朋友的生活老师见此诧异地看向北玺,以为北玺会看不懂手语,便替沈莹莹翻译道:“小朋友,莹莹想让你再多说点话,什么话都行,可以吗?” 北玺伸手握住沈莹莹还在不停比划的小手,敛眉颔首:“好。” 这个字沈莹莹也听到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北玺,眼眸亮晶晶的,乖乖的任由北玺握住手,艰难地学着她讲话。 “你、袄!” “我、是……s、深一…音!” 北玺捏着她另一只手,指腹贴在她的下颚和喉结处,说每个字都会刻意张大嘴巴让她看清嘴型。 嘴型,喉结,真实的声音。 沈莹莹第一次这么快速地掌握了一句话。 虽然发音还是不太准确,但当北玺认可的对她点头,软声夸她真棒的时候,沈莹莹还是开心的眉眼弯弯。 和她相比,徐卿卿的进度就慢了许多。 那个小朋友在徐卿卿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下,终于耐不住性子,张大嘴巴无声地哭着。 明明很难受,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默默地抗拒,默默地掉眼泪,看的人心疼。 把小朋友弄哭了,徐卿卿慌乱地伸手想要抱抱他,却被抗拒地用力推开。 生活老师见此赶忙走过来,半揽着孩子一下下抚过他的后脑勺和脊背,无声地安抚着。 所有孩子都和徐卿卿北玺一起看着这一幕。 徐卿卿下意识看向北玺,微抿着唇愧疚地垂眼,轻声道歉:“我、对不起,我好像做的太糟糕了……” 生活老师笑着朝她摇头,“这并不是你的错,孩子们的学习就是这样,他们听不到,说不出,难免就会变得焦躁,一焦躁就会很抗拒再进行学习。” “不过等他们哭完了,冷静下来,还是会继续学的。” 因为即便是小小年纪的他们,也很清楚他们是与众不同的,是残缺的。 动物为了活下去会拼尽全力,人族也是动物的一员。 他们只是还太小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北玺隔着座位揪了揪徐卿卿的衣袖,在她抬眼后抿起唇角朝她笑了笑。 “徐姐姐别着急,我们慢慢来。” 听着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徐卿卿深吸一口气,向老师学习了对不起的手语,认真向停止哭泣的小朋友道歉。 不知道过去多久,校园里悠扬的纯音乐突然停下,紧接着是几乎全国统一的下课铃声。 “两位休息一下吧,下节课是绘画。” 第79章 怀里的猫 一整个上午,沈莹莹都紧紧跟在北玺身边,听她说话,看她做事,眼神专注的不得了。 绘画课上还给北玺画了一个穿同样颜色的奇怪小娃娃,被北玺收好放在了兔子包包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教职工和小朋友都是吃的同一锅饭比起小朋友们,他们还要更加辛苦一些。 六个来自节目组的大小朋友们跟在老师们身后忙碌地团团转,主要工作是喂那些不能够自己动手的小朋友们吃午饭,以及监督那些能够自主动手的小朋友们七步洗手和不要浪费。 等到小朋友们都乖乖去午休后,大家才终于放松下来,回到食堂聚在一起吃饭。 “你们那边进度怎么样?有找到什么节目组的提示吗?”赵光启试图从徐卿卿和郭辰两个“小朋友”这里打探到些许“敌情”。 然而徐卿卿美目流转,轻笑着摇头说什么都没有发现。 郭辰更过分,反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还说是兄弟就要懂得分享。 赵光启:“……”我好难。 一位队友形似叛变到了对方阵营,另一位虽然没有叛变,但他伤敌100,损自家1000…… 他只能寄希望于北玺和糖糖两个真小朋友。 糖糖监护人攥着筷子致力于把自己餐盘里的肥肉都夹给郭辰小朋友,嘴里还碎碎念着:“小朋友不可以挑食,会营养不良,还会长不高,还会……” 北玺监护人则托着腮朝他无辜地抿嘴笑,乖乖巧巧的模样让人轻易就对她放下心防,更别说无理取闹的试图套她的话。 良心会痛。 “兄弟对不起了,没有完成任务,现在的小孩子们实在太精了,根本套路不住!”赵光启和杨博通话,叹着气满脸沉痛。 杨博的语气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恹恹道:“哥……现在我们阵营只剩彼此了,悦姐和小涵也抛弃我们了。” 赵光启:“……”养老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完寡淡无味的饭菜,大家都在学校安排的宿舍进行午休。 下午的课是跟着小朋友们一起学习手语和算数。 沈莹莹小朋友对着眼前的算术题掰了一遍又一遍手指头,然后郑重的在9+3后面写下了数字7。 写完后就扭头看向北玺,眼眸晶亮地等待夸奖。 北玺:“……” 她看着那个7陷入短暂的沉思,回过神后,就把自己的手指头也借给沈莹莹掰了。 于是沈莹莹又一次又一次地掰手指头,来来回回数了四遍后,用橡皮擦掉那个7,一笔一划写下2。 最后一遍,她只数了北玺的手,忘了数自己的。 北玺眼中染上几许无奈的笑意,轻叹一声,面对面捏着沈莹莹的手,带她慢慢数了一遍自己的指节。 “9+3=12。” 沈莹莹重重点头,擦掉纸上的2,这回终于写对了答案。 北玺松了口气,又去看另一个小朋友的答案。 一圈看下来,全班一十几个小朋友,答案却不止一十几个。 有的小朋友写了一个答案后,还会往后面再添一个,两个里说不定就能对一个…… 还有的小朋友数自己的手指头已经数不清了,还和旁边的一起借彼此的手手一用。 也有人偷偷瞄其他人的答案,仗着大家都听不到,一看一个准儿。 他们写作业时的样子,比早上有活力多了,一个个抓耳挠腮苦思冥想,恨不得把那些数字都盯出洞洞来。 徐卿卿对着镜头扶额:“感觉自己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养孩子的操劳,辅导孩子做作业真的会要命。” 谁知话音刚落,pd就笑眯眯地提醒她:“恭喜徐老师成功触发我们的任务提示,接下来会为小红星残障幼儿园内所有的监护人和小朋友发放试卷。” 在徐卿卿缓缓定格的死亡视线中,pd保持友好和善的微笑:“我们的试卷很简单的,都是学过的内容,只要上课认真了就都会答的!” 徐卿卿:“传说中的整本都是重点?” pd不吝夸奖:“徐老师真聪明。” 徐卿卿:“……”这聪明给你你要不要? “只有成绩合格的人才能够得到任务提示,老师们准备好了吗?考核即将开始。” 他们被分开带到不同的地方进行“考试”。 考试内容的确如pd所说,都是学过的内容。 “第一题:校长室墙上十年前的那张照片里,最后一个进入大学的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第一题:小红星残障幼儿园十年内有多少名小朋友恢复正常生活?” “第题:请作出‘对不起’的手语。” “第四题:……” ………… “第十题:中午食堂盛米饭的阿姨穿的外套是什么颜色?” 在pd逐渐瞪大的眼瞳中,北玺条理清晰地一一完成作答。 而另一边的其他人则和刚才教室里做题的小朋友们没有什么区别,全部都在抓耳挠腮地连蒙带猜,撒娇卖萌地作弊耍赖,为了正确答案堪称是无所不用其极。 最终的成绩也相当惨烈。 pd唇角高高扬起,语气遗憾地宣布:“恭喜您,成绩未及格,未获得任务或规则提示。” 只到了北玺这里,pd听着耳麦里后台谢恩洋抓狂的声音,偷偷朝北玺比了个大拇指,然后递给她一张写着提示的纸条。 规则一:积分可被掠夺。 北玺看着这行字,深深感受到了幕后导演对挑起竞争的一腔热情。 这哪里叫规则一,不用看后面的规则提示,北玺都完全可以用两个字概括所有规则:搞事! 不过她还是按照pd的提醒,将这张纸条看过即焚(撕碎),然后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再次回到教室,北玺就对上了徐卿卿委屈的目光。 徐卿卿微垂着眼,愧疚地小声道:“对不起玺儿,我只答对了四道题,没有帮你拿到提示……” 说着,她又凑近小姑娘,把额头轻轻抵在北玺肩膀上,小声告状:“节目组太欺负人了,刘pd还背对着镜头朝我笑,他一定是在嘲笑我” 又愧疚,又委屈,整个人都丧得不行,风情万种都变成了恹恹垂下的耳朵,像只做错事后把头埋在主人臂弯里哼唧着装可怜的委屈小猫。 不远处的刘pd满头问号:“……???” 我明明是在你答对的时候笑的! 我还是你粉丝13群的管理! 所以粉丝在偶像的偶像面前,已经不只是不值钱了,而是得沦为固宠的工具人了是吗?? 呵,女人! 北玺摸摸自己怀里的猫,看了眼被气到失语的刘pd,抿唇忍着笑软声安慰道:“没关系,提示还会有的。” 又拍拍埋在肩上的猫猫头,悄声承诺道:“等下我帮你欺负回去,下次他们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徐卿卿心满意足地乖乖坐好,在北玺看不到的侧面,朝着镜头丢了个妩媚勾人的眼神,满满都是对节目组的挑衅。 乖巧漂亮的猫在小主人看不见的地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矜贵高傲,甚至因为有人在背后撑腰,就连尾巴都会得意地晃动,一举一动都是对敌人欲擒故纵的撩拨。 刘pd:“……!!” 谢邀,对于自家偶像这种猫一样贱兮兮的性格,我也是第一次见。 为了证明我不是那么好惹的,我决定对她脱粉十分钟! 并且准备偷偷将她的偶像当作墙头。 不知不觉就完成了一本jj火爆的类型文,书名为《被偶像利用脱粉后我成了她偶像的男妈妈》。 打不过就加入,还提了辈分,美滋滋! 北玺浑然不知自己多了位怒而转粉的男妈妈,她早已经和小朋友们互相熟悉,在帮助他们练习发声时,还会偷偷给他们分享永远不会被外人所知的秘密。 每个小朋友安静的世界都在这一天多了一道轻轻软软的声音。 她会小声地喊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她会给他们讲小男孩儿和小星星的故事。 她还会给他们唱好好听的上学歌。 只是一天太短,他们很快就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胸牌是唐校长亲手给的,临别前,也被她亲手收了回去。 “很感谢各位今天的参与,这是我们小红星幼儿园给大家准备的小礼物。” 老校长镜片后布满皱纹的眼尾扬起慈祥的笑意,从老师手里接过六个写着名字的袋子分别递给每一个人。 北玺是最后给到的。 老人家怜爱地摸摸小姑娘的发,他们会一直记得你,祝你平安。” 北玺接过袋子,认真地点头:“谢谢校长奶奶,也谢谢大家,我会经常回来看望你们的。” 和小红星残障幼儿园的师生们挥手告别,北玺回到别墅,洗漱后接受录制中的采访。 “玺儿小朋友是六个人中唯一一个答出所有题目的人,能不能分享一下你的答题秘诀?”pd坐在对面提出第一个问题。 这应该也是导演组抓心挠肝最想知道的问题。 在pd眼巴巴的注视下,北玺调整了一下别在衣领上的麦。 第80章 墙头真香 pd等了等,没等到预想中的回答,看着从来都乖乖回答问题,现在却反常的被其它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的北玺,陷入茫然。 “玺儿?”他试探着喊道。 北玺恍然抬头,却依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从兜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在镜头前展开。 大半脸都躲在纸条后面的小姑娘声音依旧软糯糯的,“导演叔叔,你们觉得我把这张纸条分享给赵光启叔叔和杨博哥哥怎么样?” 镜头凑近,那张纸上写着的赫然是任务提示。 任务提示:[老幼相依] “她是怎么得到这张纸条的?!”谢恩洋满含惊怒的咆哮声响彻后台。 刘pd表情痛苦地揉了揉自己遭罪的耳朵,声音艰涩:“谢导,现在怎么办?” 谢恩洋前一秒还想着晚上搓顿夜宵庆祝的好心情彻底消失一空,他嘎吱嘎吱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咬牙道:“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北玺从纸条后面露出一双含笑的水润眼眸,“今天赵叔叔问我有没有找到提示,所以我想他应该会很需要这个纸条吧?” 谢恩洋捂着难受的胸口,憋着一口老血含恨道:“她要是这么好心,我这期至于改规则吗?!你问她,到底想要什么才能答应不把提示分享给别人!” “徐姐姐说节目组在欺负她,给她出好难好难的题”北玺弯起眉眼,笑得格外乖巧。 刘pd:“……” 谢恩洋:“……” 所以白天和徐卿卿说的那句悄悄话,根本就不是什么空口白话的安慰是吗?所以早在那个时候,你就在酝酿着要帮徐卿卿欺负节目组导演了是吗?! “她明知道徐老师是在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无理取闹!!!” 谢恩洋把桌面拍得砰砰震声响,却依旧不能发泄他心中的憋闷和委屈,双眼微红地扭头对旁边的副导和助理控诉道:“我根本就没有故意为难徐卿卿,从始至终我为难的都是她北玺!徐老师的这个锅我谢恩洋就算是被威胁到连夜改规则,我也坚决不背!” 助理弱弱提醒:“谢导,现在的规则你熬了四天才改出来。” 再改的话,你的头发真的还好吗? 谢恩洋:“……” 大老爷们儿虎目含泪,委屈不甘地抗住这口从天而降的大黑锅。 “我们承诺,下次一定不会再欺负徐老师了,给她出的题一定会是所有人里最简单的,也不会再在她答不出来的时候嘲笑她。” 遭受无妄之灾的刘pd说完这句话,再次对徐卿卿脱粉十分钟。 粉了个任性绿茶还偏偏有人撑腰的偶像,除了脱粉十分钟,爬偶像的墙头以外,他还能怎么办呢? 不过有一说一,墙头好乖,墙头好有安全感!明明是个小宝贝,但是智商超高不说,还贼有温柔强大那种范儿! 呜呜呜呜墙头真香……不如这次干脆脱粉一个小时吧! “那玺儿现在可以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了吗?”新晋男妈妈在小偶像面前卑微又乖巧。 北玺点头,软糯糯地回答:“我没有答题秘诀,只是看过听过的东西都不会忘记。” 刘pd:“……!!”呜呜呜呜这就是养成系男妈妈的快乐吗?女儿好乖,女儿一句话就秒杀后台某暴躁狂魔! 后台某谢姓暴躁狂魔面色狰狞,要不是副导和助理死死拽着,他都恨不得钻出镜头冲到北玺面前恶狠狠地质问她到底还能有多秀!! “谢导,往好处想想,我们这节目反转这么多,播出后一定不缺收视率了。”副导苦口婆心地劝导。 谢恩洋恨恨冷笑:“是!可这个好处的前提是,被反转的人不是我这个总导演!” 副导默默松手,并祭出渣男语录:“……那您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了。” 谢恩洋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仰头绝望地认清了自己迟早秃着头被气死的残酷现实。 这个世道对总导演何其残忍!? 镜头里北玺还在回答pd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 “刚才那张提示应该在唐校长身上,她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唐校长是他们节目组这期的重要npc,担负着给嘉宾传递信息的重担,本来也是谢恩洋试图给成年人们挽尊的一点提示,可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张纸条竟然出现在了北玺的手里! 老校长,您犯规了啊! “没有犯规喔”北玺软声打断刘pd的喃喃自语,在他逐渐懵逼的目光中,慢吞吞跟他讲述纸条是如何一步步到她手里的。 “校长奶奶的确把纸条放进赵叔叔兜里了,面面看到了,可是赵叔叔一直没有发现,所以面面借着把奶糖塞到赵叔叔兜里的动作,把纸条换出来给我了。”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如谢恩洋他们想的那样谋算什么,唐校长更不是刘pd所想的那样不尊重节目规则。 整件事都挺阴差阳错,错在赵光启什么也没做,错在面面聪明地做了所有事。 导演组:“……”心累了,毁灭吧! 谢恩洋对赵光启真的是恨铁不成钢了,塞到兜里的提示都能被敌方偷偷顺走他还一无所觉! 导演组都不敢想象节目播出后观众看到这一幕后,赵光启还能不能在这个星球上继续坚强地活下去。 提前为赵老师祈祷,祈祷一张连夜逃离蓝星的船票。 采访结束,到了休息时间,所有镜头都被遮住。 北玺仰着脸闭上眼,乖乖的任由西十二给自己做皮肤护理。 虽然她其实并不需要那些瓶瓶罐罐的液体抹在皮肤上。 “试镜时间出来了,就在周一早上,智汇大厦a座14楼,当天统一试镜所有配角,我们得早点过去。”张宿抱着平板和北玺沟通确认近两天唯一的行程。 在北玺点头表示记住了之后,张宿不放心地跟北玺和西十二两人叮嘱道:“剧本和角色性格一定要多熟悉,另外就是服装也要稍微注意一下,贴近他们的剧本角色,到时候尽量穿的陈旧一些。” 前一句是跟北玺说的,后一句是和西十二说的。 张宿以前是做总裁助理,但现在他成为了北玺的专属经纪人,业务能力也没有任何可被质疑的地方。 他不光做了经纪人的事,还连助理的活儿都顺带一起做了,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的事务及沟通,到他手里,都能够被处理得干净利落。 因此不过短短十几天,他就做到了让西十二,北十七,北十八三人都会下意识将他的每一句提醒和叮嘱都牢记在心,生怕落了哪句会给北玺造成本不必要的麻烦。 等他都叮嘱完后,北玺又跟他说了自己需要他尽快准备的东西,等他们都离开后,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大家再一次齐齐聚在别墅外的广场上。 然后由导演宣布了今天颠倒人生的家庭组。 正好是昨天早上才刚交换过身份的糖糖和王子。 这么巧合,别说嘉宾们诧异,导演组其实也挺诧异的。 但是他们一直都有在关注北玺和其他小朋友们的互动,没有发现他们在昨天对于分数有过什么交流。 所以只能半信半疑地默认为这是一场巧合。 今天大家的任务地点互换,北玺和另外两位监护人带着各自的成员来到了千岁养老院。 不知道昨天杨博他们在养老院经历了什么,回去的时候不论大人小孩儿都显得很心累的样子,今天分开前,更是不断地向赵光启几人投以同情中还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奇怪目光。 去千岁养老院的路上,大家就都暗自提高了警惕心。 “他们昨天没有刷出来提示,我们今天可以往这个方向多努努力,养老院不是学校,这次应该不会再是做题了。” 赵光启经验老道地和恢复身份的郭辰讨论,当然也不会刻意避开小朋友们,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身边早早的就出了个小叛徒。 然而郭辰经历过昨天被小朋友带躺的快乐后,此时听到他的话,眼睛下意识就看向了北玺,寻求她的认同。 赵光启:“……”万万没想到你都回归阵营了竟然还身在曹营心在汉! 说好永不背叛的兄弟情谊呢?! 不过郭辰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是监护人了,遗憾的同时也不免激起了一丢丢自尊和好胜心。 一定要好好表现,要是连几个孩子都比不上的话,他那聪明机智帅破天际宇宙第一肌肉猛男人设还怎么立得住?! 郭辰气势汹汹:“赵哥你说得对!!” 其他人:“……” 第81章 千岁养老院 千岁养老院并不特别大,但环境很整洁,监护人和小朋友们到达的时候,院内的护工们已经先忙碌起来了。 接待他们的同样是一位护工,据她所说,她是养老院的一位投资人的女儿,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特意来实习,为毕业论文的选题积累经验。 “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在我们养老院里当一天的护工。” 她说着,给他们分发了早就准备好的护工服,让他们换上后就带着他们去公寓楼里为早起的老人们打扫房间门卫生以及更换床单被罩。 “这只是最基础的,另外我们还需要给没有自理能力的老人喂饭,擦洗身体,解决新陈代谢的问题。” 护工边走边给他们解释着,到了公寓后敲门进入,一边和里面居住的老人熟稔地聊天,一边动作干净利落地为老人更换新的床单被褥。 “我来这边有二十多天了,我负责的就是这一层楼老人的日常起居,你们先看我做一遍,之后你们就一起负责第四层的老人们。” 她说话间门,只花了短短几分钟就把床单被罩全部换新并且打理整齐,之后又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把整间门屋子包括厕所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嘉宾们已经看呆了。 似乎是发现他们的惊诧,女孩儿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调侃道:“我一开始看别人工作时也跟你们现在的表情一样,不过这么多天锻炼下来早就熟能生巧了。” 把一间门屋子换好后,她就带着几人上到四楼,叮嘱道:“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起床了,屋内有提前放好新的床单被罩,你们进去后进行更换打扫就行,我们昨天已经和这里的老人们提前说过你们的到来了。” 等她离开了,几个大小朋友都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开始第一步。 别说是更换床单被罩了,小朋友活这么大,估计连地都没扫过,大人们也早就光鲜亮丽,万事都有助理和保姆阿姨,怎么会轮到他们自己动手。 “你们谁做过家务活儿吗?”郭辰求救地看向另外两人。 赵光启默了默,迟疑地点头:“我以前还年轻的时候,倒是经常自己打扫卫生,不过……多半都是叫钟点工阿姨。” 毕竟男孩子嘛,大多数都是那种拿着扫把挥几下,水沾湿地面再拖过去,只要明面上看不到什么脏东西就能够悠闲的得过且过的人。 真不能指望他能够做到刚才那位护工那么干净细致。 两人同时愁得皱紧了眉头,结果让他们意外的是,看起来最娇气也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徐卿卿,却也紧跟着点头了。 “床单被罩我都会换,只是可能换得比较慢。”至于打扫卫生,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东西,也就没有特意提起。 郭辰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好听的话脱口而出:“姐!那我就跟你混了姐,我早就知道跟着你们才有前途!” 赵光启:“……小郭,你就这么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我了吗?” 郭辰讪讪,试图两边讨好:“那个……赵哥,卿卿姐,咱们要不一起分工合作吧?” 不等两人说话,他就赶忙提议道:“这样!我和赵哥负责扫完这一层所有的房间门和厕所,然后卿卿姐您就多辛苦辛苦,把床单被罩换好行吗?我和赵哥要是打扫完了就立刻帮您一起换!” 其实准确来说,扫地比换床单被罩要耗费体力一些,毕竟扫一遍还得拖一遍最后还得把桌椅板凳马桶啥的都擦一遍…… 但谁让他们就只会做这种不需要技术的活儿呢。 “哥哥,那我们呢?”糖糖仰着小脸儿,举手试图吸引三个成年人的注意力。 “嗯……”郭辰目光一一扫过三个小萝卜头,目光逐渐呆滞。 对喔,三个小朋友能做什么呢?? 他又下意识看向了北玺。 北玺看了眼长长的走廊,牵住另外两个小朋友,轻声道:“我们去陪爷爷奶奶们聊天。” 整个安排恰到好处! 徐卿卿和赵光启也没有异议,只是分别叮嘱各自的小朋友,让他们注意安全不要乱跑后,就一起行动了起来。 这一层楼的尽头有一间门茶牌室,还有一间门不大不小的用餐区。 现在是早上,大部分老人都已经在用餐区吃早餐,要么就是在茶牌室打牌下棋和各种娱乐。 三个小朋友本以为里面只有老人家们,但当他们进去后,愕然发现里面不光有好多老人家,还有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甚至更大一点的几个小孩子! 他们笑闹尖叫,童稚尖利的欢呼哭喊声将原本安静的养老院显出了几分嘈杂。 对于常年住在这里的老爷子老太太们而言,北玺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那绝对是陌生脸孔,再加上老人对小孩子天生的亲近和喜爱,三人一到门口,就被一位老爷爷招呼过去吃早餐。 “爷爷,为什么这里还有别的小朋友啊?”糖糖活泼开朗,询问起来毫不见外。 老爷爷也挺喜欢这种大大方方的小姑娘,闻言乐呵呵地解释道:“他们是来看望爷爷奶奶的,每周周末的早上家长就把他们送过来,等到了晚上又接回去。” “……” 糖糖每个字都听懂了,但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听懂。 她皱巴着小脸儿,难以理解地问:“可是……这里是养老院啊,难道小朋友也要每周来这里养老吗?” “唉,年轻人工作忙得很,孩子在家没人带,不就只能带来爷爷奶奶身边让他们照看着吗?”老爷爷摇头,看向那边的目光却有些羡慕。 谁临老了不想儿孙绕膝呢? “那为什么不让爷爷奶奶在家里住呢?”面面也茫然了,他的爷爷奶奶就没有住养老院。 这个问题却让老爷爷面露苦涩笑意,粗糙的手摸摸小朋友的脑袋瓜,摇头叹道:“爷爷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年纪大了就太讨人嫌了吧。” 就连儿女都嫌。 北玺从始至终都安静地吃早餐,养老院的早餐很丰盛,也因为是供给给老人们吃的,因此更讲究营养均衡,淡油淡盐,更适合北玺。 咽下一口粥,北玺刚放下筷子,就被不远处坐着的老奶奶慈祥地夸她长得好。 只一个早餐的时间门,陆陆续续很多没有孙辈在身边的老人都聚集在北玺三个小朋友身边闲聊,甚至还和他们聊起了昨天来的子清子妗和王子三个小朋友。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小娃娃们都长得白白净净的招人疼,昨天那哥哥妹妹还是龙凤胎呢,长得也挺像,就是性格不像。” “那个叫王子的男娃除了性格淘气了些,也是个懂事的小朋友。” “他们身边跟着的大人应该是明星吧?哎哟,竟然让他们来给我们换被子扫地,这节目可太委屈人家了!” “谁说不是呢,我跟我闺女打电话的时候,孙女听到我说那个叫刘悦的,还激动得不行,说什么是她的偶像,还想让我叫人家给她写个什么签名……” 老人家们聊着聊着,昨天的监护人和小朋友们就成了他们今天一大早的谈资。 北玺在一旁安静听着,目光却落在不远处,一位正掏衣兜给孙子拿钱的老奶奶身上。 小男孩儿拿了钱就招呼别的小朋友一溜烟往外跑,跑出门口后,老人家手里的钱袋还没装进衣兜里,面前就已经空空如也了。 老人家既无奈,又忧心小孙子没有大人跟着会走丢不安全,于是吃了小半的早餐都来不及收拾,赶忙起身跟了过去。 “玺儿妹妹,这个老婆婆很有钱吗?”糖糖托着脸询问。 北玺摇头,“我不知道。” “刚才老爷爷不是说,爸爸妈妈们把孩子送过来照顾和陪伴爷爷奶奶吗?为什么他们要花奶奶的钱,还要奶奶担心照顾他们呢?”糖糖天真稚嫩的眉眼浅浅蹙起,想不通,却又下意识觉得这样有点奇怪。 这难道不是专门照顾爷爷奶奶们的养老院吗? “我也不知道。”北玺再次摇头。 她或许是知道的,人族天生对亲缘的牵扯羁绊,让老人家不忍心孙子的痴缠撒娇,所以给了钱。 人族幼崽一部分天生对亲缘的浅薄,让他们看待爷爷奶奶,就只是一个熟悉的撒撒娇就可以获得金钱的陌生人,所以达到目的后就不会再在意这个陌生人,除非下一次还需要金钱。 老人心疼孙辈,更牵挂儿女,还怕自己老无所依,所以会时时担忧跟随,生怕孩子自己跑出去出了什么危险,事后儿女儿媳会怨怼甚至恨上她。 到时可能连养老院都住不了了。 但这些又似乎是最浅薄的原因,更深的北玺也不知道,不明白。 她和糖糖一样,也只生而为人四五年。 第82章 最大的心愿 镜头外的pd和摄影师听到两个小朋友的对话,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感慨的无奈。 小朋友们眼中的世界总是这么非黑即白,老人家们在养老院住着的同时周末带带孙子,在节目组看起来是个很合适的尊老爱幼的任务目标。 即便是在大众眼中,也一定会有相当大一部分人觉得儿女花那么多钱让老人住正规舒适的养老院是一件很有孝心的事情,老人们只是周末偶尔帮忙看顾一下孩子,并不是什么会被指摘的大事。 就算是在另一部分人眼里,也多半是各方的妥协,老人对自己死亡的妥协,对孩子家庭的妥协,儿子女儿对另一半的妥协…… 但在小朋友们眼中,养老院就是爷爷奶奶们没有家之后住的地方啊,既然有家,为什么住在养老院? 昨天子清子妗他们是在同情没有家人的老人,今天北玺糖糖三人却是在同情那些有家不能回的老人。 一时间其实谁也分不清究竟哪一种更值得同情。 “玺儿妹妹,这些爷爷奶奶会不会偷偷地哭呢?”面面小声问道。 北玺看了眼那些聚在一起,明明也在笑着闲聊,甚至很有冲劲儿约着吃过早饭下楼去打乒乓球,却又个个都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举着筷子的手颤抖不稳……无论怎样都遮掩不住周身沉沉暮气的老人们,唇角笑意微敛。 “应该是会的吧。”她清澈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那些坐在轮椅上被护工一勺勺喂饭,已经失去自理能力的老人身上。 略显吵闹的用餐区中,小姑娘别在衣襟上的麦格外清晰地收录到她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的声音:“毕竟,他们也会想家,想自己的爸爸妈妈。” 有父母在时,谁又不是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呢? 要是他们的爸爸妈妈看到自己过世后,孩子就孤苦伶仃的没有了家,也一定会很心疼吧。 “这……谢导,这一段到时候要不要掐掉?”副导既震撼有感到为难。 这三个小朋友的一次次问答,真的能惊得人心脏狂跳,这要是播出去……一定会在整个社会都掀起天大的波澜的! 到时候可就不是用童言童语就能够一笔带过的了,一定会有很多人围绕老人养老这件事疯狂对立互相抨击,说不定……还会产生更加激化的矛盾。 光是想到这些可能性,副导就忍不住心惊胆战。 不过谢恩洋却目光凌厉地盯着镜头里的三个小孩儿,眯了眯眼,冷声道:“不!这一段一定要完完整整地播出去,一个字都不能掐!” “……谢导!?”副导演倒抽一口冷气,瞪大眼睛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到他的真实面目一样。 “这不是现成的话题度和流量吗?”谢恩洋眯着眼,宛如一只看到鸡仔的狐狸,眼中尽是老谋深算:“不光要播出去,到时候我们还得好好地推波助澜一番!” 副导演:“……” 难道这就是谢恩洋是总导演,他却只能做副导演的真正原因吗? 格局和手腕……实在是太狠辣老道了。 吃过早饭,徐卿卿他们的任务进度也还没有过半,北玺几个小不点儿就算想帮忙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干脆就一直待在棋牌室里玩儿。 后来那个老奶奶和那群孩子一直没有回来,糖糖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就看到一群小朋友围在乒乓球台旁边玩得热闹。 三个小朋友倒对加入他们没有任何兴趣,毕竟他们可能都还没有球台高呢…… 不过他们凑在一堆也完全不会无聊就是了。 并且美滋滋地开始幻想节目组最后的神秘大礼到底是什么。 “一定是一个超级大的变形金刚!”面面说到礼物就兴奋起来了,腼腆内向的性格都没能挡住他向往雀跃的心情。 糖糖噘着嘴反驳他:“我不喜欢变形金刚,我想要艾莎公主,还有好多好多的芭比娃娃,还有我最喜欢的水晶鞋。” 两人分毫不让,彼此都觉得神秘大礼一定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只是当他们转而询问北玺时,小姑娘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觉得,所有的监护人和小朋友们都喜欢的礼物是什么呢?” “……” 两个小朋友努力思考了好半天,都茫然地摇头。 什么东西大人小朋友都想要呢? 什么东西所有人都会很喜欢呢? 北玺看了眼镜头,问pd:“叔叔,我要是猜出来的话,算不算提前剧透了啊?” pd内心简直日了狗:“……” 别说他了,后台的谢恩洋已经要疯了,正朝其他人崩溃大吼着质问:“她是什么游戏bug吗?!为什么这也能猜到?这不科学!” 经过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经验和教训,当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带着浅浅笑意乖巧看向镜头的时候,节目导演组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因此在北玺问出那句话时,全节目组竟然没有哪怕一个人认为她是在胡乱猜测,毕竟以这个小朋友的行事作风来说,她真的,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从来不会!! “谢导,关键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副导的问题一出来,谢恩洋的脸就丧丧地垮下来了,有气无力地哀嚎:“这才第二期,她就连我们的老底儿都掀没了……我也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镜头前的北玺似乎猜到他们现在的崩溃和纠结,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回应后,她就了然又不失遗憾地叹息:“好吧,那我就先不说了” 导演组:“←_←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大概是觉得自己似乎把导演组逼急了也不太好,之后在养老院的一整天,她都格外安静乖巧,直到任务结束,都没有再惹事,也没有再做任何让导演组焦头烂额愁秃了头的事。 只是到了从养老院离开的时候,她状似无意地好奇询问徐卿卿:“徐姐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轻飘飘软糯糯的一句话,就让导演组一群人一口气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竟然!真的!猜到了!! 谢恩洋看着屏幕里小姑娘那张精致乖巧的脸蛋儿,不由眼前一黑…… 他看到的不是北玺,而是自己导演历史上翻车最惨烈的滑铁卢! 他竟然败在了一个四岁的孩子身上,说出去谁敢信? 但屏幕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徐卿卿对于北玺的每一个问题都不会敷衍,因此认真思考过后,她捏了捏北玺小小的手,垂下情绪翻涌的眼眸,启唇轻声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这个答案……北玺算不上特别意外,但真正听到她说出口后,还是有些许的无奈。 因为这个心愿对于目前的她而言,的的确确是个悖论。 她早已活了无尽年岁,远不止百岁。 可那又并非是徐卿卿心中的长命百岁。 “我记下了。”北玺仰头看着徐卿卿,朝她认真说:“我记下徐姐姐的心愿了,因为是徐姐姐,所以这个心愿还拥有一次更改的机会,随时有效。” 徐卿卿点头,却绝口不提更改心愿的事。 几人集合后,北玺避开摄影师,将一张小纸条交到子清手上。 子清看到纸条上内容的一瞬间,惊愕地眼睛都瞪大了,呆呆看着北玺好一会儿也没能反应过来。 “虽然不能够犯规地提出满足所有人的想法,但将它利益最大化,让导演叔叔们为之心疼也很不错了。” 关了麦的北玺对子清说完这番他尚且理解不了的话后,就乖乖地挥手离开了。 留下子清小朋友一个人捏着小纸条,懵懵地站在原地。 望着她小小的背影,子清眨了眨眼,慢慢合上张大的嘴巴。 总觉得,玺儿妹妹好厉害的样子。 “恭喜诸位,没有人完成本期任务!” pd笑得爽朗,甚至还自己拍了拍手,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又看了眼北玺,接着宣布道:“同样也恭喜我们的北玺小朋友,获得整整20分的附加积分!” 嘉宾们:“……??” 没有人完成任务他们很理解,可为什么十二个人里,就年龄最小的那个获得了所谓的附加积分?! “导演你们是不是重幼轻老啊?我要举报,你们肯定有黑幕!!”杨博第一个举手嚷嚷,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威胁着非要导演组给他们一个交代。 导演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无尽的心酸和恨铁不成钢,甚至隐约有那么点儿同情的看小傻子的味道。 被相同目光洗礼的嘉宾们齐齐懵逼:“……???” 不是,吵就吵闹就闹,你们怎么还人生.攻击呢? 谁是小傻子谁需要你同情了?! 嘉宾们难得一致的被看炸毛了。 第83章 三份礼物 不过pd很会见好就收,在发现大家眼里都隐约冒火光后,他立刻收敛了笑意,为大家解释道:“因为北玺小朋友是唯一一个获得了两条线索的人。” 这话一出,大家又傻眼了。 看向北玺的目光,都完全不像是看一个正常的普通小朋友了。 这哪里是小朋友呀,简直就是传说中那种智多近妖的天才嘛! 昨天在小红星的嘉宾们激活了任务提示,这是所有嘉宾都知道的,但他们同时也知道那十道题有多变态,至少除了北玺,其他人连一个及格的都没有。 ……这样一对比的话,差距似乎有那么一丢丢的大。 于是接下来有小10分钟,嘉宾们都在惊叹于北玺在游戏方面的超高智商。 特别是当苏小涵和刘悦两个女性细数从上一期到这一期内,北玺所作出的各种秀智商的操作,惊愕地发现,这节目有了北玺,对其他嘉宾而言,根本就是一场碾压局! 至于被他们惊叹的北玺,始终乖乖听着,笑眼弯弯,既不骄傲,也没有大人们那种互相虚伪的谦虚。 只是偶尔和子清的目光对视时,轻轻颔首,眸光灵动。 采访结束后,北玺和大家告别离开。 “节目组那边还想继续和我们签约,玺儿你还想续约吗?” 张宿坐在后座,边说边立刻给出自己思考后的建议:“我这边是比较建议你继续续约的,李导那边的试镜还不确定能不能过,过了也至少需要半个多一个月才会开拍。 这样一来,在综艺第一期播出后,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档期里没有行程和露面,观众们可能很快就会忘记你。” 当初北玺和节目组彼此基于各方面的考虑,只签了两期。 第一是因为北玺是徐卿卿推荐来的,但是徐卿卿档期很满,同样只和节目组签了两期的约。 第一则是节目组考虑到北玺的身体问题,也担心她没有综艺感,会容易混不到镜头带不起话题度。 第三则是北玺这边同样基于身体的考虑,前两期原本只是试试水,互相都认为如果相处愉快是可以继续续约的。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节目组没想到北玺的综艺感简直拉满,完全碾压所有监护人和小孩儿。 张宿也没想到会突然接到试镜邀请,以及北玺在节目上一次次独占鳌头的表现。 就……她今天都把节目组最后的老底儿都揭开了,突然觉得这个节目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挑战性了,再待下去,除了让导演组持续疯狂以外,也没什么亮点了。 张宿是理解谢恩洋对北玺又爱又恨的痛苦心情的,换了他他也崩溃,一边崩溃自己请来了游戏bug,一边崩溃这个bug竟然已经成为了全季的收视率保证。 “不续了。”北玺轻声反驳了他。 在张宿寻求解释的目光中,北玺撑着下巴看向窗外逐渐降临的夜色,道:“如果试镜成功了,就用周末的时间来上表演课,上次在《燎原》的表演太差了,需要系统的学习。” 在张宿逐渐惊愕的神色中,她又继续说:“如果没有成功,我也需要时间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至于一个四岁的小朋友有一些自己的事情要处理这件事儿是不是敷衍,张宿没敢下定论,只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张宿:“那我现在就回绝节目组了。” “嗯。” 在张宿低头和节目组沟通的时候,车子慢慢在路边停稳。 北十七打开车门将北玺抱了下去。 一抬头,就能够看到熟悉的大门,和门口的“小红星残障幼儿园”几个字。 北玺站在门口,等西十一和北十八从另一辆车里把东西取出来。 “走吧。” 刚进校园不久,唐校长就远远走了过来。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们吃过饭了吗?”唐校长弯腰牵起北玺的手。 小姑娘轻轻点头:“吃过了,校长奶奶,我过来这一趟是想要送给昨天班级里那些同学们一份小礼物。” “喔?”老人家讶异了一瞬,笑道:“那我陪你们一起过去吧。” “不,不用了。”北玺摇头,反而牵着唐校长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现在很晚了,让大家好好休息吧,我把东西交给校长奶奶,麻烦您明天帮我给他们好不好?” 闻言,唐校长老花镜后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从善如流地应下:“好,好孩子,那校长奶奶就代我们那些孩子们谢谢你了。” 唐校长很喜欢北玺。 不仅仅是因为小姑娘长得好,昨天一天她都有在关注这些来拍摄节目的大人小孩儿,其中北玺的表现尤为亮眼。 对沈莹莹和其他小朋友的温柔耐心,答题时的聪慧冷静,以及本身就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性格……她身上有很多成年人都缺失的东西,使得她就算是安静乖巧地坐在那里发呆,都会比别人更引人注目。 不过唐校长的这份喜欢,在刚才北玺说不去打扰那些孩子时就更上了一层楼。 善良本就难能可贵,更可贵的是,她身为公众人物,却没有想过要用这份善良来为自己提升名气,她只怕自己贸然的到来会影响那些同学的休息。 唐校长本以为北玺所说的礼物应该是和以前社会慈善人士捐赠的衣物或学习用品等差不了太多,但当他们到达校长室,北十八几人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听着北玺的解释介绍时,这位善良的老奶奶还是愣住了。 “这是给几个聋哑班同学的礼物。”北玺话音刚落,北十七就当着唐校长的面儿打开了一个很大的三层礼盒。 礼盒里面的东西,和唐校长之前的猜测天差地别。 是一个又一个精致的海螺。 它们不大不小,边缘不平整的锯齿都被磨得光滑,然后被系上了一根根编织过的红绳。 “这些海螺是特制的,很抱歉具体细节不能向您透露,但它们的作用是能够让那些聋人孩子们听到自己讲话时的声音。”北十七说着,将礼盒慢慢推到难以置信的唐校长身前。 “这、这些海螺……”老校长惊讶地伸手,拿起一只海螺仔细打量,却并没有从它身上看到任何高科技产物。 “校长奶奶,它只对聋哑小朋友们管用,您明天带去让他们对着海螺说说话就知道了。”北玺说完,又让北十八打开另一份礼物。 这是一份由北玺名下的慈善机构向小红星残障幼儿园发出的,对智力障碍和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们的一对一资助证明。 “校长奶奶,他们会和你一样,一直守着那些小朋友的,即便是他们长大成人了也不会离开。” 唐校长颤着手指亲自接过这一张张写着熟悉名字的合同单,即便浑浊的眼泪让她眼前模糊不清,她也坚持着一张张翻看下去。 小红星残障幼儿园总共有三十七名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孩子,大朋友小朋友都有,他们不能够进入社会,所以一直留在幼儿园里。 只是不在其他小朋友们生活的区域,因为智力原因和身体残缺是不一样的,他们即便是被其它社会机构收容,也一辈子都很难进入社会和普通人进行沟通。 唐校长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些孩子,可现在她手里捏着的这三十七份合同,却无声地应和着北玺刚才的话。 我们会和您一起守着他们,在能力范围内,守一辈子。 “您别哭。”北玺接过西十一手里的纸巾递给唐校长。 老校长擦了擦眼泪,望着北玺,一时间竟失去了语言能力,一度哽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孩子……谢谢你,奶奶代那些孩子谢谢你……” 听着她的感谢,北玺弯了弯眼眸,轻轻摇头:“您不用谢,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说着,北玺让西十一打开第三份礼物。 “这是给其他所有身体残缺的小朋友的礼物。”北玺看了眼手里的合同书,郑重地放到唐校长身前。 这是一份面对小红星残障幼儿园的保障合同,只要是从他们这里走出去的小孩子,只要那些孩子在接下来的成长过程中完整地上完大学,那么就可以凭借这份保障合同,由北家为他们安排合适的稳定的社会工作。 “这些合同都是一式两份,稍后还得麻烦您在上面签字,明天让那些孩子按了手印后会有人来向您索要另外一份合同的。”西十一尊敬地向老校长说明后,才退到北玺身后。 这一连三份礼物,就是北玺昨天晚上要求张宿和他们连夜办好的事情。 第84章 心脏碎片 即便张宿几人早已知道北玺和其他小朋友很不一样,但当他们听到她缜密的不曾落下任何一个人的安排时,内心也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谁能想到,这一切安排都出自于一个孩子呢? 在校长一再的感谢声中,北玺让她留步,自己慢慢走出学校。 张宿在门口等待,身后还多了一辆车。 “先生和小少爷在车里。”张宿低声说了一句。 北玺略一颔首,还没走近,眼底藏着的浅浅笑意便遮掩不住。 “爸爸,哥哥” 北玺抱住哥哥,仰起脸乖乖地笑。 “妹妹,累不累?”北煜一眼就注意到北玺失了血色的唇瓣,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去贴她额头。 摇摇头,北玺松开他,一侧眼发现爸爸手里拿着的竟然是自己明天要试镜的剧本。 注意到她的视线,北栎把剧本放在手边,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乖,系好安全带,我们回家了。” “这些是明天试镜要穿的衣服,早点休息,明天我来给你化妆。”西十二把特意准备的一套服装放在北玺卧室,给她留下一杯温热的牛奶和那本还全新的剧本就离开了。 北玺坐在软垫上,桌子上放着手机和平板,还有刚才西十二带来的剧本和牛奶。 在回复了徐卿卿询问她是否续约的消息后,北玺拿起剧本重新将女主小时候的戏份认真看了一遍。 这部名叫《青梅煮酒》的剧打着欢喜冤家的甜宠旗号,但实际上不论是男主还是女主,小时候和长大后的性格反差都惊人的大。 男女主都是孤儿院的孩子,男主楚言是被人贩子偷出来卖掉的,后来养母怀孕,就支使才三四岁的小男主干活儿伺候她,干不好就不给他饭吃,导致男主从小营养不良,瘦弱的像纸糊的娃娃。 之后养母成功生了个儿子,男主这个不是亲生的崽子就很碍他们眼了,于是养父就把年仅五岁的男主偷偷扔到了孤儿院门口。 女主则是在刚生下来就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了,院里烧火的婆婆把她捡了回去,起名叫曲菱,从小就和其他孤儿一起在孤儿院长大,都把孤儿院院长喊妈妈。 楚言来到孤儿院后,由于太瘦小孤僻了,还总是生病,院里光是给他治病就花了好多钱,因此被这些从小就懂得弱肉强食的孩子们欺负,他们抢他碗里的饭,推他打他,有慈善人士送来的捐赠物也总是轮不到他。 曲菱的性格很理想化,温柔,善良,纯洁,聪慧,漂亮……把所有可贵的品德都加诸在小小的她身上,幼年的曲菱被编剧描述得像个小天使一样美好。 因此在所有小朋友都排斥楚言的情况下,曲菱会在他病重到撑不下去的时候安静陪着他熬过来,会在他喝了苦药后偷偷往他嘴里塞一小块碎糖……明明楚言比曲菱更大一岁,曲菱却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他,后来更是因为担心他一个人在孤儿院会一直受欺负,拒绝了别人的领养。 但小孩子天真幼稚的想法总是很快就会被残酷的现实打压。 曲菱留下来了,楚言却被领养走了。 这一分隔,就是整整十几年。 之后长大成人的男女主,一个是受尽宠爱的矜贵骄傲小王子,一个却是冷漠孤僻没有任何朋友且受尽排挤的职场新人。 当初北玺看到男女主长大后的反差时,就忍不住皱眉了。 她并不觉得这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 楚言欠曲菱的何止是一小份因果,几乎是将曲菱原本的人生全部占有夺取,然后让曲菱为他吃尽了命运的苦。 这些单方面巨大的亏欠,曲菱不可能会和楚言在一起的。 不过她看不到整个剧本,也不清楚男女主最后的结局究竟是be还是he。 北玺接一部剧本唯一的顾虑就是,自己所饰演的幼年曲菱一旦被观众接受认可,那之后的荒唐人生……导演和男主怕是要挨观众上千刀都不够。 不过北玺一再翻看前面楚言的人设,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试镜。 性格和小林墓太像了。 以至于她总觉得男女主的成长轨迹不该这么扭曲极端。 像是被人硬生生拼合在一起,让他们互相撕咬,让他们反目成仇最后吞噬对方的生命来成全自己。 明明是一部基调很轻松的欢喜冤家剧本,可每一次北玺翻动它时,眉心都会不由自主地蹙起,那种字里行间强烈的违和感让她没办法对这部剧视而不见。 “小妖,你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怨气吗?”北玺询问自己的药灵。 小妖茫然地看看白纸,又看看自家陛下,要不是胆子不大,它都想学着北煜的动作去探探北玺的额头,再诧异地问一句:“陛下您是不是生病了思维不清醒?” 再翻译的直白放肆点就是:莫不是脑子有……?? 当然它不敢,不光是不敢探探自家陛下的额头,更不敢想上面那样冒犯无礼还胆大妄为的念头。 只是它纠结地绕城麻花状的藤蔓还是暴露了它的小心思:陛下真的没问题吗?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奇怪的话? “陛下……这只是书写在纸上的不存在的人物啊,怎么会有怨气?”小妖小心翼翼提醒。 北玺微敛了眉眼,不仅没有它预想中的清醒,反而看着白纸黑字若有所思。 谁说,被书写在纸上的人物会没有情感呢? 明明满纸都是情绪,每一个字词都是在刻画着这些人物。 怎么会是不存在的人呢? 北玺想到了人族制造出这些纸笔水墨的原因,为了更好的记录和传承。 人族不同于神明,他们的记忆无法只通过口述进行传承,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多说几遍也会让故事始末逐渐变得凌乱和记不清细节,因此他们不得不创造了文字,又创造出可以让文字具现化的工具。 纸笔所能够承载的,绝不仅仅只是人族的记忆和历史。 文字本身,便是堪比神明手段的造物。 更何况这个世界里,所有的神明都能够被写下姓名,这一点就远远颠覆了其它世界的规则秩序。 想到这里,北玺心脏骤然一紧—— 剧烈的撕扯般的疼痛瞬间从心脏处裹挟至全身,北玺甚至来不及起身去摁下床头的报警器,就被未知的存在疯狂撕扯着灵魂,眼前一黑后,身体直直地摔倒昏厥在地。 耳边隐约响起的小妖的惊呼声,也一瞬间消失不见。 夜色中,卧室里的晦暗后又再度明亮起来。 就如同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来过后又匆匆离开。 北玺神智清醒过来后,灵魂正漂浮在宇宙星海之中。 她环视着身边熟悉的星空,想到那一瞬间将自己的灵魂扯出躯壳的力量,伸出手,指尖浅淡的神力在寂静又吵闹的宇宙星空中慢慢流淌。 为她指引前行的路。 她的心脏碎片就散落在这片无垠的星海之中,在她目前神力所能够感知到的范围内,只有一个方向对她有所回应。 她迈步,一步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辰星之间遥远的距离在她脚下缩短至咫尺,短短几步,她就来到了自己的心脏碎片附近。 它安静地漂浮在一颗星辰上空,如一颗最不起眼的沙砾,却在她靠近时,乍放光芒。 伸手托住它,北玺却没有第一时间将它吸收至灵魂之中。 而是带着它来到一颗水蓝色的星球上空。 不远处是漂浮的卫星,它却全然检测不到她的存在。 北玺垂眼注视着脚下这颗漂亮的充满生机的星球,手中的心脏碎片化作莹白的光逐渐融入她的灵魂。 “不出来见见吗?” 神明温柔如低喃的声音一瞬间传达至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却只有深埋在地核之中的部分生物才有所感应。 在北玺冷淡的盈满神性的浅色眼瞳注视下,星球如生灵般无声地起伏呼吸着,却像是陷入深度睡眠的人,对外界的动静没有任何反馈。 “屏蔽我足足四个年轮的心智,你应当也很不好受吧。”祂轻声说着笃定的话,亲眼看着这颗星球褪去伪装,从内而外的衰弱。 只是再多,它就不肯展现给祂了。 无声地拒绝。 北玺见此,倏而扬起意义不明的轻笑,眸光穿透它破败不堪的外壳,注视着深夜里正在被抢救的自己和走廊里惶惶然的家人们。 眼神微不可察地柔软了一瞬,满是神性的浅色瞳孔也逐渐转为深邃的黑。 “下次若再如此行事,莫要怪我追究到底。” 淡淡警告一声,北玺刚融入魂魄的神力再度被剥离,只留了极小部分穿过星球的外层,无声落在那具即将濒死的空壳躯体内。 它悄悄融入空荡荡的心脏,慢慢激活逐步停滞僵冷的血液脉搏。 “又有了!病人又有心跳了!!” “快!继续抢救……” 第85章 劝说退圈 北玺的灵魂重归身体后,四肢百骸的疼痛都在往心脏汇聚,幼童的身体很难承受住,于是她生生坚持到心跳恢复正常后,就在耳边医务工作者们的声音中重新陷入昏睡。 等她再醒来,尚未睁眼,就下意识抬手。 并没有抬起来。 手腕被一根细线缠绕住,稍一动就惊动了细线另一端的人。 北煜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起身半趴在床上,凑近北玺后小心翼翼地问:“妹妹,你醒了吗?” 北玺缓和着心脏处的钝痛,睁眼看向顶着黑眼圈,眼眶红红的少年。 还不等她说什么,就感觉手指被握住,哥哥也脱力般覆在枕头旁,不让她看到脆弱的一面。 北玺只能多添一分力气,回握住他。 视线移动着看向其它地方,爷爷奶奶在一旁守睡着了,眉心皱的死紧,睡得并不安稳。 还有带着医生匆匆跑回来的爸爸,原本冷峻的模样如今只剩憔悴和满心的担忧。 惶惶不安,是每一个守在身边的人的真实写照。 等到医生做完所有检查,确定她已经度过危险期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走后,被惊醒的爷爷奶奶也围在病床边,小声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摇了摇头,带着氧气罩的小姑娘疲累地闭上眼。 身边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去。 北玺很快沉入睡眠,魂体却出现在脑域之中。 原本生出半指嫩绿的藤蔓再度枯萎,宛如死藤一般漂浮在半空。 一切像是退回到了最初那三年。 伸出手,脑域中漂浮着的万千信仰之力慢慢汇聚在藤蔓死气沉沉的根部。 纯白的信仰之力包裹着藤蔓干枯的每一条根须,丝丝缕缕地流入其中,一点一滴,为它重续生机。 直到耗尽最后一缕雾气。 它也依然安静地沉浮在她手心,没有任何回应。 “小傻子。” 轻叹一声,北玺将它栽种在所有信仰最终的汇聚之地。 若没有药灵拼死为她延续这具躯体的生机,早在送到医院之前被家庭医生进行急救的时候,人族北玺就该被宣告死亡了。 这也是北玺对驱逐自己灵魂的天道生怒的原因。 若非这个世界的内核早已开始衰竭…… 再次醒过来,时间距离刚才并没有过去多久。 手指被交握着,北玺偏头看了眼窗外。 晨光微熹。 闭上眼,灵魂被驱逐前的记忆重新变得清晰。 因为窥到了人族幼崽不该窥见的东西,所以惊醒了沉睡虚弱的天道,让祂瞬息间就将自己驱逐出这个世界。 所以,自己之前察觉到的,那部剧本中的怨气,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那部剧中的人……也拥有着自己的灵识。 所以才会对自己荒唐的一生有所怨,有所不甘。 只可惜,这次的试镜,应当是错过了。 北玺摘掉氧气罩后,家里人才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病发。 可北玺只能歉疚的对他们摇头。 “想不到也没关系。”北煜握着妹妹的手,认真承诺道:“哥哥以后会和爸爸一直守着妹妹的,再也不会让你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出事了。” 因为突发的病情,北栎已经向幼儿园那边请了长假,第一天张宿也过来了一趟,告知她《青梅煮酒》的导演得知她的情况后,特意将试镜时间往后延迟,等她出院后病情稳定了就可以继续试镜。 “他面试了很多小孩子,但看情况应该是没有找到契合幼年曲菱这个角色的,所以我们也还有机会。” 张宿解释完,继而问北玺:“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要不要去试镜争取这个角色?你的身体……” “等我出院后就去。”北玺半躺在病床上,苍白的面色将她显得愈发脆弱易碎。 “好,那我稍后和李导沟通。”张宿点头应下,抬眼看向北玺时却几次欲言又止。 直到她向他投以疑惑的目光。 “……玺儿,其实我不太建议你进这个圈子,演戏你也体会过了,并不轻松,对你而言会比普通人更难。” 张宿斟酌着措辞,第一次脱离尽职尽责的经纪人和助理身份,逾越地劝说:“我知道你喜欢演戏,但是你的病会让每一位导演忌讳,他们怕你在拍戏中出事剧组要担责,也怕你身体太差不能够最大可能的释放角色需要的情绪,还怕你万一在拍戏时……抢救无效,媒体新闻传出去,这部剧会直接夭折。” “而且不只是那些导演怕,先生和老爷子他们都会害怕你出事,所以……” 张宿撇开自己理智的人设劝说了好多,但到了最后要让她考虑退圈的话,却在看到病床上安安静静倾听的北玺时戛然而止。 两人对视着,张宿那些未出口的话,不知为何再也说不出来。 “谢谢。” 北玺笑着说道:“只是我不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再安安静静地死去。” “所以如果还是有好的剧本,还是有导演愿意让我进组,我就会一直拍下去的。” “……”张宿因为她这番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无声地点头离开。 然后在病房外看到不知等了多久听了多少的北煜。 “以后不要在玺儿面前说这些。”少年疏冷地看着他,平静道:“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也永远不会有你说的那些顾虑。” 妹妹想拍戏就拍,没有剧本就买,没有导演就砸钱请,再不济自己家直接为她组建一个专用的班子也并不难。 比起这些,他更不想听妹妹说那些令人锥心无望的话。 “是。” 张宿恭谨颔首,知道是自己狭隘了,从此不再在北玺面前提任何阻拦的话。 北玺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周才出院。 在这期间,许多人从张宿那里得知她生病的消息,想来探望却都被张宿礼貌地拒了。 在她出院当天,张宿就用她的社交账号给那些一直询问担心的人一一发了已经平安的消息。 “v博要发一个吗?奶昔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也担心很久了。”张宿边问,边把平板点开递给北玺。 还是那条转发《萌娃的快乐周末》的动态,下面的评论早就堆叠了数万条。 朝昔:大家都说玺儿生病住院了,到底是什么病?今天出院了吗?就没个知道内情的人来说说吗? 奶玺麻麻:生病的传言都沸沸扬扬一周了,这个账号也一直没有发动态,更没有谁辟谣,应该就是真的了吧?宝贝现在情况怎么样啊?小孩子生病好难熬的…… 是奶昔不是奶玺:今天都第七天了,还没有出院吗?宝贝要是出院了一定要给我们报个平安喔,麻麻们每天提心吊胆的真快要急死了。 红茶绿茶都是茶:宝贝参加的综艺今天都要播了,可是我现在完全无心去看了,不知道玺儿的家里人能不能看到评论,看到的话能不能跟我们奶昔说一下她现在的情况啊? 翻车鱼:这辈子第一次追星,还没从小囡的虐心结局中缓过来,演员本人又住院了……有理由怀疑是导演的杀青红包没给到位,果然还是该给汪导寄一箱刀片呢(微笑磨刀) “哥哥,你拍的照片发我一张吧。”北玺揪了揪北煜的袖子。 两兄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会拍照记录下来,在医院也不例外。 “好。”北煜应下,在手机里挑了两张发给北玺。 北玺看了一眼,一起发到v博上。 北玺v:出院了,晚上一起看综艺呐[图片][图片] 一张是她穿着病服和爷爷下棋的照片,一张是她今天被爸爸抱着走出医院时的照片。 奶昔们也的的确确是被她生病住院的消息吓到了,一直都蹲在她的账号底下等着消息,因此北玺的动态刚发出去没十分钟,评论就刷新了快千条。 手机一直震动,北煜从她手里接过,低头刷了会儿评论。 兄妹俩凑堆堆头挨着头看手机的一幕无疑是极为温馨的,等张宿从这份温馨中回过神时,手指已经有它自己的想法,录下了一段小小的视频了。 张宿:“……” 蠢蠢欲动.jpg 偷偷看了眼自己的账号,和账号底下一直卖萌想要北玺生活物料的评论,一边心虚,一边动作飞快地处理视频。 然后把待发送页面默默放到北玺手边。 “咳……玺儿,这个我能发出去吗?给粉丝们发一点压惊的福利。” 点开视频,画面里哥哥的身影被贴纸全程遮住,镜头拉近可以清楚地看到手机屏幕里的评论。 接收到小朋友暗藏笑意的目光,张宿眼神漂移,心虚地低头等待。 细白的指尖落在屏幕上,点击发送。 张宿余光瞄到她的动作,慢慢松了口气,转而莫名觉得自己被鼓励到了,以后还能有更多的勇气再接再厉。 于是心惊胆战了整整一周的奶昔们,今天过年了。 有宝贝亲自报平安的动态,有两张新的没见过的乖乖照片,还有一整段女鹅认真看他们评论的视频,最后还有时长两个小时的超长综艺!! 这不是过年是什么? 第86章 祈福活动(可不买) 翻车鱼本名夏黎,是一个外表很帅气但内心也很喜欢粉嫩嫩可爱玩偶的女孩子,同时她还是游戏公司的美术总监,手里握着一个大型游戏项目的所有原画统筹,每天加班熬夜都是常态。 往往同一个团队里的文案策划,数值策划等等职位的同事都离开了,她所带的美术组还在和对面的程序猿们一起埋头苦干。 所以一周可能会有的那么一两天休息时间门和某一个正常下班后的时间门,对她而言都是极为宝贵的。 这些时间门她一般会用来睡觉,追剧,随手画一下可可爱爱的q版发到自己的账号里,然后边刷着小粉丝们真心实意的吹捧,边吃着手边的草莓小蛋糕。 但这种悠闲的生活在半个多月前悄悄变了质。 她一大早看完国家霸霸的大阅兵直播,甚至当场热血沸腾画了好几张兵哥哥的q版小人儿发到动态里。 那天难得没有项目总负责人催进度,也没有自己接的私活儿的甲方催画稿,由于前一天晚上通宵,第二天看完大阅兵后就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半才醒。 醒过来后点了个外卖就开始刷v博刷各种视频社交平台,企图借此打发时间门。 然后就看到了《燎原》将在晚上八点准时播出的消息。 那么特殊的日子,作为国人,她觉得自己支持一下这种同样具有特殊含义的剧没毛病,恰好外卖到的时候,时间门已经七点四十多了。 又多了一个追剧的理由。 可奇怪的是,那部剧明明很不错,无论是剧情还是光影和节奏,又或者是演员的演技和台词功底,可以说是全都在及格线以上。 但……夏黎的目光和心神却从始至终都被那个怯生生的叫阿囡的小姑娘占据了。 阿囡躲在她阿娘身后偷偷探头。 阿囡看向姐姐时亮晶晶的满是崇拜的小眼神。 阿囡被姐姐和爹爹的争吵吓到后,像受惊的小奶猫一样把小脸儿半藏在阿娘的身后…… 小姑娘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灵气,夏黎甚至惊叹于她这份灵气的浑然天成,只是看着她,自己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好多阿囡的q版画! 于是第一集都还没有结束,她就拿电脑截屏了许多剧里阿囡可可爱爱的画面,本来是打算用作之后的q版灵感的,但……每一幕的阿囡都可爱到爆炸,光是看着静态的截屏都会忍不住脑补出她的内心小剧场。 于是手快的把它们先做成了一张张表情包,摸到《燎原》的超话里分享给大家。 她其实很少开的,因为开了也没时间门看但那天她只为了能多看一集,多找找第三集里阿囡可能会出现的画面,便毫不犹豫地开了会员。 但狗导演不做人,她心心念念的阿囡小朋友,杀青结局那天哭得她眼睛肿成了桃,脚边垃圾篓里满满当当都是被泪水打湿的纸团儿! 后来她去关注了这个演阿囡的小演员,也没有例外地成为了奶昔的一员,并且是粉丝2群的管理员。 短短三周,她原本打发时间门的账号里全是北玺的q版画,有阿囡的,有剧组花絮里北玺靠在张琳肩膀上睡觉的,几乎每天都会控制不住手痒地勾画一两张发到账号里。 为此还被其他奶昔吹各种彩虹屁,被夸成粉圈最勤劳最会产粮的妈粉! 夏黎为此骄傲,每一张q版那都是她宝贝玺儿深沉的爱! 尽管为此失去了本就所剩不多的宝贵休息时间门。 只是从这周一开始,她的账号就不再产出q版了,而是每天都会转发的灵隐寺的平安符。 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转发,只为了给不知道为什么生病住院,一直没有消息的玺儿宝贝祈福。 这项祈福活动由她带领,无数奶昔跟随,路人凑热闹,短短一周,灵隐寺的那张平安符动态被转发数高达百万。 直到今天,他们终于等来了小朋友的平安。 北玺v:出院了,晚上一起看综艺呐[图片][图片] 看着这条等了盼了整整一周的全新动态,夏黎心中持久的不安总算慢慢被抚平。 点开图片,看着屏幕上穿着单薄的蓝白病服,屈膝端端正正坐在棋盘前,捏着一枚棋子安静思索的小姑娘,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红了。 她看起来真的好小一只,苍白的面色让她精致的侧脸看起来格外脆弱,好像、好像轻轻一碰,她就会变成一堆晶莹的碎片,再也拼合不起来。 夏黎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第一次体会到当妈粉养崽崽的煎熬。 前一周才被崽崽饰演的角色虐到哭得死去活来,这才短短一周,就有消息说崽崽自己也连夜进了医院。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奶昔们是怎么度过这灰暗七天的话,那大概只能说是牵肠挂肚了。 每天都要转平安符,在超话置顶的祝福词条下面祈祷平平安安,然后刷小姑娘的v博动态,最后再去骚.扰她的经纪人和其他认识的圈内人。 无论是进群的没进群的,足足几万奶昔每天都将这几件事情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做了一次又一次,还到处找人打听有没有北玺病情的消息,又怕被圈子里说夸张说是在炒热度,不得不更加谨言慎行。 短短七天,他们都快要不认识平安两个字怎么写了。 评论里有人指路张宿,夏黎点进去后就看到新上传的一条视频。 角度有点清奇,但可以看到小姑娘耳垂浅浅的红,侧脸也没有刚才那张穿着病服的照片里那么苍白了。 镜头再拉近,夏黎惊讶地点了暂停。 [翻车鱼:恭喜宝贝平安出院,麻麻爱你,以后也要一直健健康康的才行啊!] 熟悉的id,熟悉的评论。 这是自己十分钟前才边抹着眼泪边发出去的。 夏黎捏着手机,怔怔看着那条消息,刚刚才平复下去的情绪又开始翻涌了。 自己的祝福,奶昔们这么久的担心惦记,原来真的没有落空啊。 那种养女儿的酸酸甜甜的心情又偷偷出现了,一边感动,一边又忍不住更爱她更担心她。 夏黎回过神,抹抹酸涩的眼眶,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既然宝贝说要一起看综艺,那就一起蹲综艺吧!综艺里肯定有新鲜出炉的乖乖女儿!!” 综艺在晚上七点半播出,夏黎用手机下单了好几家外卖,蛋糕烧烤奶茶小火锅……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今天这个好日子! 等外卖上门的时间门里,夏黎电脑停在综艺节目即将播出的某卫视台,坐在电脑桌前捧着手机在粉丝群里和其他奶昔一起蹲守。 北玺粉丝后援2群: 翻车鱼:我叫了好几份外卖,等下边吃边看宝贝的综艺首秀!按照以往经验来说,萌娃这种可爱度超标的综艺一般都超下饭的! 水果硬糖:……该说不愧是我们吗,我刚刚也叫了一个小蛋糕和麻辣烫。 玺我往矣:话说,1群的大佬们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尔玉:1群和3群等下都准备连麦追综艺,我们群要不要也一起连个麦?房间门号是68…… 尔玉:要进的赶紧,密码是我们2群的群号。 夏黎进了这个名为“连麦养崽2号房”的房间门,戴上耳机,听着里面管理员尔玉组织大家的声音,挪动鼠标将界面切回播放页。 在播放倒计时五分钟的时候,夏黎点的外卖恰巧都到了,将它们全都打开放在桌上后,边喝热乎乎的奶茶边听房间门里大家说起今天玺儿报平安的两张图片和视频。 “……我妈还问我玺儿是不是出院了,我把出院的那张照片给她看了,她还说让我下周末找个时间门去灵隐寺还愿。” “噗,我奶奶也这么说,她说许了愿灵验了就得还愿,不然菩萨下次就不保佑我们了。” “那我们要不约个时间门一起去吧,宁肯信其有嘛,我们那么多次转发,如果真的有神仙佛祖的话,他们这一周估计都快被我们烦死了。” 夏黎也忍不住想笑,咬破嘴里的黑糖珍珠,提议道:“还愿是该还的,我们等会儿看完综艺了和1群3群的管理员,还有后援会超话那边的大粉们都商量一下,看看怎么组织去还愿。” “行,那辛苦你们弄出个章程来了。” 说话间门,时间门慢慢来到七点二十九分。 尔玉提醒一句后,大家都忍不住期待起来。 夏黎深吸一口气,在时间门跳到七点半的一瞬间门,刷新页面。 欢快活泼的前奏响起,她捧着奶茶,开始弹幕,将被跳过的片头进度条重新拉回初始点。 剪辑出来的片头里一一播放每个嘉宾和小朋友们的相关片段,别的嘉宾都是美美美帅帅帅,小朋友们也都是可爱帅气带小尾巴晃一晃的软萌片段,唯独到了北玺……是她夜晚穿着亮荧光的环卫服蹲在垃圾堆里分捡垃圾的画面。 黑夜将她一身荧光衬托的亮到刺眼。 弹幕:“……” 夏黎到嘴的鱼丸啪叽一下掉回碗里。 2号房的麦序中一片寂静。 第87章 沉浸式追剧(1) 不等他们回神,屏幕里北玺的身影很快消失,已然跳到了下一个片段。 夏黎看看自己被油溅到的衣服,再听着麦序里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不由扶额——总觉得这部综艺似乎不是很下饭的样子呢。 “这后期剪辑……是不是和我们玺儿有仇啊?”有人弱弱地询问:“难不成是玺儿得罪他们了?” “得没得罪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被崽儿和别的小朋友都完全不同的画风吸引到了!” “哈哈哈哈哈虽然但是,就算是黑夜中穿上环卫服,我们崽崽也果然是所有人里最可爱的!” 妈粉骄傲(&039;?&039;)! 当奶昔们都美滋滋的时候,金主爸爸们的广告都口播的差不多了,正片正式开始。 第一个出场的是嘉宾们,他们一一来到别墅区外的大草坪上集合等娃,剪辑例行为他们每个人做了开场的名片介绍。 之后才是小朋友们的出场,同样有可可爱爱的名片介绍。 夏黎耐心地等啊等,等啊等……余光不经意瞥见左上角滑动的这一集的名称。 “全员争宠,妖孽小天才最终选择为垃圾分类而折腰。” “噗……”夏黎一个没忍住,喷麦了。 在麦序里其他群成员的关心询问下,她忍着笑提醒他们快看这一期的节目名。 奶昔们:“e……”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奇奇怪怪的节目名……似乎好像是在暗指我们家的崽?” 特别是刚才那个穿环卫服捡垃圾的小片段,未免太有指向性了。 “所以,全员争宠,比不过垃圾分类吗?” “哈哈哈哈哈……节目组都是用心做节目,用脚起名字吗?” 说话间,车里的五个小朋友们开始陷入暗潮涌动。 “你不要讲话了行不行?好吵啊!能不能安静点?” 王子小朋友离开妈妈不开心,旁边刚上来的糖糖小姑娘开开心心地晃着jiojio和大家分享自己的小公主裙子,和妈妈扎的漂亮小辫子,说得多了大家都看着糖糖,他就不开心了。 而且之前他上来的时候,子清子妗两个双胞胎对他冷冷淡淡的,就已经有点伤他的自尊心了。 糖糖清脆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皱着眉,指责王子的行为很不礼貌。 两个小朋友就这样吵起来,后头坐着的子清子妗相对冷漠,腼腆又没存在感的面面却急坏了,不知道该去哄哪一个。 直到他们全都陷入冷战,车厢中气氛逐渐接近零下。 2号房间: “……又是这样,我看过的幼崽综艺里面,好像就没有哪一个是不吵架不闹矛盾的,就算是一开始和谐,总会莫名其妙因为某个点就闹起来,现在的小朋友们自我意识真的好强,惹不起惹不起。” “我们宝在剧里的性格就和那个面面小朋友差不多,她该不会被其他孩子欺负了吧?” “对啊,囡囡性格好软,语气稍微重一点都会被吓到,老母亲突然有点担心她了。” “也不一定啊,那只是一个角色,玺儿万一不是本色出演呢。” “……可是导演应该是找的性格贴合的吧?小朋友们对情绪的把控力不会很强的。” “诶诶!最后这个小朋友应该就是我们家宝贝了吧?!”妈粉惊奇地发言:“她看起来好小奥!” 大路上,一大一小慢吞吞走近,西十二的身高有一米七五,就凸显的她身边的北玺格外的小只。 随着她们的走近,车窗上贴了好几张好奇的小脸儿,全都往外看试图趁着她还没上车前看看最后一个小伙伴是什么样的。 观众们也随着逐渐变化的背景音乐目不转睛地瞪大了眼。 镜头终于拉近—— 麦序中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甚至还隐约有男粉没能藏住的一声“卧槽”。 屏幕里镜头主要落在北玺身上,她大概是察觉到镜头的存在,原本低头看路的动作在镜头靠近后恰好抬眼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的对视也是让观众们不淡定的主要原因。 那一眼如点睛之笔,让小姑娘原本就精致漂亮的五官一下子活了过来,眼眸流转,目光温软,却又莫名让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隔着屏幕也会惊扰到她。 直到她淡淡地移开视线,抬眼看向车窗上“暗中观察”的几张小脸儿,观众们才猛然松了憋着的一口气。 “卧槽卧槽卧槽!!我们宝也太好看了吧!”有奶昔忍不住激动地小声惊呼:“她看向镜头的时候,我连呼吸都不敢出声,憋着气差点儿把我男朋友摇散架了!” “呜呜呜呜她好乖啊,她在对我笑诶!有女如此妈粉何求啊5555……” “我们宝贝垂眼的时候,真的好像那种bjd娃娃啊,就……一定是女娲娘娘亲自给她捏的脸!不像我,量产的一个泥点子!” “抬眼的时候真的好绝!直接暴击了好吧?是和阿囡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啊啊啊啊啊!!!” 夏黎死死捂着嘴,把猛然呛在喉管上的黑糖珍珠咽下去,等北玺移开眼后才静了麦疯狂咳嗽。 咳得满脸通红了她才缓过气来,然后跟着吵吵闹闹满是惊呼声的其他奶昔一起疯狂讨论自家崽崽的超绝美貌和气质。 “呜呜呜呜女鹅好帅,妈妈好爱!!” 但转眼间女鹅就要上车跟别的小朋友同处一室了! 大家难免又紧张了起来,那种妈妈担心自家孩子会不合群会被别的小朋友欺负的忧虑心理怎么也克制不住! 但预想中的一切尴尬矛盾都没有发生,不仅如此,车厢里几个小朋友们前后不一的表现简直跌破观众们的眼球。 互相介绍认识后,几个前五分钟还冷战的小朋友们就都在往北玺身边凑堆堆。 糖糖:“玺儿妹妹你怎么没有扎小辫子?你来我家给我当妹妹,我让我妈妈给你扎全世界最好看的小辫子好不好?” 王子:“玺儿妹妹,你来我家当妹妹吧,我可以把我所有的玩具都给你玩儿,还可以把我爸爸送给你骑马马扔高高!” 面面:“玺儿妹妹……我、我也想要你当妹妹,我妈妈会做好好吃的小蛋糕,全都给你吃,你来我家好不好?” 子妗:“不要!玺儿妹妹来我家吧,我们家可大可大了!我给你当姐姐,保护你!” 子清:“嗯,哥哥也会保护你,把妈妈肚子里的小弟弟让给你玩儿。” 几个小朋友围在北玺左右,跟拍卖似的互相竞争,暗地里互相瞪眼,等北玺看过来时又一秒乖巧,无辜友善。 屏幕里暗流涌动,屏幕外……观众们已经傻眼了。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剧情走向?”夏黎愣愣地一句话打破了二号房麦序里不知道第几次安静。 大家像是被惊醒,都讨论起来了。 “这难不成就是节目名里所谓的全员争宠?!”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这些小朋友们太精了吧?!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演技过于炉火纯青啊!” “我人傻了,玺儿一上车我就觉得这几个小孩儿的态度不太对,结果……他们竟然全都觊觎我崽!所以玺儿宝贝是什么可口的唐僧肉吗?他们的反应真的不是台本演出来的?!” “应该不是,我就是做节目策划的,哪家综艺台本会这么写啊,小孩子最难搞了。” “卧……嘞个去!所以我们家宝贝真成了香饽饽了?妈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一点点莫名的危机感,你们呢?” “加一,而且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个什么事儿一样,好奇怪……” 镜头回到嘉宾们身上的时候,夏黎原本正在分神,突然被耳机里一声卧槽吓得回神。 不等她询问,就突然听那道声音说:“我们是不是忘了徐卿卿?!她是我们玺儿的第一个粉啊!她出现在节目里,那岂不是说——” 夏黎:“卧槽!!?” 一语惊醒梦中人! 奶昔2号房的妈粉们,看着屏幕里一举一动都透着性感和诱惑力的女人,再次懵逼。 对喔!徐卿卿可是在他们所有妈粉都还没有来得及认识玺儿的时候,就高调宣称是玺儿最忠实的信徒什么的了…… 那、那岂不是说……她比她们所有人都快了那么亿步!直接和自家宝贝崽崽在镜头底下相处了?万一等会儿再成为玺儿的监护人,那还不得在妈粉们的眼皮子底下共处一室?! “呜呜呜呜她过分!” “她近水楼台先得崽!” “她这是在向我们炫耀!” “她……她过分!!” 此起彼伏的控诉声中,夏黎咬着奶茶吸管,也跟着吸了吸鼻子,“呜呜呜呜我再也不要爱屋及乌了,我不喜欢徐卿卿了,一点都不喜欢了!” 明明自家崽崽还在车上,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可奶昔们身为专业妈粉,已经提前预判到了徐卿卿的狼子野心! 现在再看那辆大巴车,不、不是大巴车,那就是把麻麻们心尖尖上的宝贝崽送往猎人手里的黑.车!! 徐卿卿其心可诛啊呜呜呜…… 已经既定的结局不会被他们的意志所更改。 所以再怎么咬牙切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在嘉宾们不远处稳稳停下。 刹车声惊动了聊得正嗨的嘉宾们,但在奶昔们耳朵里,这就是他们心碎的声音! “你们看徐卿卿那个眼神儿!都快黏到车上了!!” 明明其他嘉宾也一样,他们还都在往车那边走呢,可奶昔们无理取闹,就觉得徐卿卿怎么看怎么不安好心! 一个节目十二个人,除去自家崽,其他十一个人里竟然有足足七个都在觊觎他们家宝贝玺儿,天理何在?! 第88章 沉浸式追剧(2) 拍了拍胸口,夏黎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沉稳,要不动如山。 隔着屏幕呢,生气能有什么用?还能钻进综艺里把两个人分开吗? 有时间生气,不如先干饭,干饱了才有精神给自家宝贝画更多更可爱的q版! 车上的小朋友们围在北玺附近,都贴着车窗看着那些越走越近的嘉宾,眼底的陌生和抗拒被镜头拍得一清二楚,更何况他们说着说着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闭着麦美滋滋地嗦上一口海带,夏黎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脑海里其实都能够想象等下孩子们哭成一团,然后嘉宾们手忙脚乱安慰的乱糟糟画面了。 看到自家宝贝领头牵着眼泪汪汪的糖糖往下走的时候,夏黎忍不住想给崽儿点个赞。 好冷静懂事,还会照顾别的小朋友,不愧是麻麻最爱的崽! 这时候却突然给了个长时间慢放的镜头,镜头里出现了一条往上跨进车门的腿。 镜头往上,出现了郭辰那张帅气阳光的脸,脸上还带着平易近人的笑。 看到他,夏黎愣了愣,回忆起他前段时间热播的一部现代悬疑推理剧,他在里面饰演的是一个片警,超有正义感。 “看到郭辰这张脸我就觉得安全感满满诶!”有奶昔在连麦中感叹道:“他的打戏真的帅爆了!”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小姑娘软乎乎的礼貌询问:“大哥哥,你可以让一下吗?” 夏黎眼睛盯着屏幕,手下意识伸向桌面上的蛋糕。 屏幕里的郭辰也下意识倒退一步—— “嗷!!” “卧槽!!” 伴随着那道坠落在地的身影一起的,是夏黎条件反射朝着电脑屏幕伸过去的手。 直到郭辰哀嚎着戴上痛苦面具,夏黎默默低头,看向自己不仅接了个空还打翻了蛋糕的手…… “……” “!!!” 耳麦里已经因为郭辰突然的犯蠢笑倒了一片,可夏黎看着摔落在地上的蛋糕,眼泪不禁从嘴角滑落。 完了,为了接郭辰,已经错过不沾灰的黄金三秒了。 耳麦里还适时传来刚才说郭辰的脸看着很有安全感的那个小姐妹的声音,疑惑中带着淡淡的尴尬:“郭辰……怎么看起来有点儿傻乎乎的?” 夏黎:……郭辰你赔我的草莓小蛋糕!! 把擦地的纸团儿和蛋糕扔进垃圾篓,夏黎终于决定在看完综艺前都决不再碰桌子上的食物。 这根本就不是一出下饭综艺!! 嘉宾那边也被这个意外惊到了,所有人都准备去扶郭辰,然后车门边不期然地探出两个暗中观察的小脑袋。 “大哥哥,你还起得来吗?” “起不来的话,应该是把屁股摔烂掉了吧?” 对话进行到这里,奶昔们还只是觉得两个小姑娘是在关心郭辰,结果不等她们夸奖的话出口,后面的情况便直转急下—— “看起来好痛啊,他不会就这样摔死了吧?!”——疑问加惊叹句。 “摔死了吗?可是他死了的话,我们就缺一个爸爸了!”——震惊陈述句。 “好耶!这样我们就能有同一个家长了!!”——兴高采烈句。 夏黎:“……??” 奶昔:“……!!” 全国观众:“……!!??” 短短几句童言童语,竟在此时此刻,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轻易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有一种死亡,叫做社会性死亡。 郭辰,做到了! 观众,笑疯了! 奶昔二号房间的自由麦里已经笑出了各种各样的动物们,满耳朵听到的都是鸡叫鹅叫和猪叫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夏黎捂着喉咙笑到缺氧,几次试图冷静都根本停不下来,一看到郭辰那张脸就忍不住鹅鹅鹅…… 至于前两分钟还在想的,孩子们哭成一团嘉宾们手忙脚乱哄娃的想法,早就被抛到哇爪岛去了。 看小朋友们童言童语造谣不比看哭哭啼啼哄娃场面强吗? 等好不容易把那股子笑意平复下来了,夏黎捂着自己笑到肌肉酸痛的腮帮子仰头抹眼泪,感觉这一年都没有刚才那么快乐过。 不过由于这份快乐是建立在郭辰的痛苦之上,出于某种程度的感激,夏黎还是严肃起来,和网友们一起向郭辰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辛苦辰哥,谢谢辰哥为我们带来快乐,感恩有你!] 就是不知道辰哥要是看到了会是个什么表情诶嘿! “我觉得,郭辰噗……他、他好像有点儿憨!” “话说回来,我记得郭辰对外的人设应该是男子汉吧?阳光正义的硬汉,结果……就这?就这?!” “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经纪公司,等会儿会不会因为这一摔跑出来辟谣hhhh!!” “笑死,我朋友是郭辰的粉,她刚刚给我发语音又哭又笑,说以后再也不当郭辰的事业粉了,因为她怕郭辰从此走向喜剧演员的道路鹅鹅鹅……” “姐妹们快别笑了!快看徐卿卿!!” 尔玉一句话让所有奶昔的视线都落在了徐卿卿身上。 随着镜头,站在不远处,和笑笑闹闹的人群化开明显分界线的徐卿卿孤零零一个人,垂着眼看起来冷漠又孤独。 弹幕上有人说她太高冷,一点儿都不接地上。 还有人说她耍大牌,放不下明星架子,更看不起其他名气不如她的嘉宾。 更有人阴阳怪气内涵徐卿卿不招人待见,迟早要糊。 可奶昔们却齐齐沉默了。 直到夏黎迟疑着问别的奶昔:“徐卿卿,其实是在紧张吧?” 不是其他观众们看到的什么高冷耍大牌,完全是一个粉丝见到自己偶像的那种紧张。 “我也觉得,她看起来好僵硬啊,从玺儿宝贝下车后她就站在那儿没动过了。”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她好像真的很紧张的样子,手藏在背后的时候都在发抖诶!” 大家交流着自己观察到的信息,随后得出了徐卿卿真的仅仅是见到北玺,就克制不住在紧张的结论。 意外又不意外,神奇又有点理所当然。 “好真实啊……”有人感慨道:“我以前粉男团去接机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他们从我面前过,我呼吸都不敢大声,听着别人哥哥老公的喊,只恨自己太要脸!” “所以说,徐卿卿是真的真的很喜欢玺儿了吧?她还是我们家宝贝的第一个粉丝呢,在我们都还不认识宝贝的时候。” “我们之前那么仇视她,会不会太过分了?” 可能是徐卿卿孤零零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可怜,也可能是奶昔们代入自己,理解了徐卿卿的紧张忐忑,又或者是因为弹幕上一些黑子路人骂的太难听…… 不管怎样,这一刻,奶昔们对徐卿卿心软了。 在别人骂她装模作样不近人情的时候,奶昔们默契地帮着战斗力本就强悍的佳人粉们怼回去。 有人问他们图什么的时候,夏黎噼里啪啦打出一行字发出去: [翻车鱼:图她是我同担,图她是我家宝贝的第一个大粉!你们是真眼瞎还是假装看不出来她在紧张?你们谁见偶像不怂啊?明明徐卿卿怂的这么真实!] 路人黑:“……” 本来还挺感动的佳人粉:“……” 就,突然分不清奶昔们到底是在帮哪边了,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群披皮黑。 [卿本佳人:(叹气)奶昔你们乖一点,不要来火上浇油地捣乱了,安静看节目吧,球球了。] “我们明明是在帮他们怼黑子,哪里捣乱了?” “qaq我们被他们嫌弃了,算起来他们辈分还低一级呢!” 奶昔们三个粉群的连麦中委屈声一片,就搞不懂为什么他们好心好意帮忙还要被嫌弃。 “本来徐卿卿就怂的很真实嘛……”夏黎也蔫巴了,抱着奶茶忍住想和战斗中的佳人粉们对线的冲动。 弹幕上掐得正起劲儿的时候,节目组宣布了规则后就迅速进入了互选阶段。 看着每人手里一张白纸,夏黎忍不住紧张地咬吸管儿。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她听到自家宝贝崽毫不犹豫地说要选3号!! “都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跟徐卿卿拼了!!” 什么觉得她孤零零的可怜,什么被误解了心软,都特么是假的!是演戏!是在博取崽儿的同情! 徐卿卿,欲擒故纵这一手玩的很六啊!! “她可真是没有愧对那张祸水级别的脸!” “玺儿刚才看了她好几次,她每次都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肯定是那时候就让玺儿心软了!!” “呜呜呜呜不可以,麻麻不同意这个选择,徐卿卿你离我家宝贝远一点!!” 看着屏幕里唯一双向选择的一大一小,佳人们在弹幕里普天同庆恭喜徐卿卿追星成功,路人则沉浸于小朋友们一点儿都不简单的对话和暗箱操作。 只有奶昔,每个人都仿佛被徐卿卿无形地塞了一嘴柠檬,又酸又苦。 如果要问他们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们只能眼泪汪汪地回答:后悔,悔到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把那个帮徐卿卿说话的自己按头暴.打一顿! 让你心软!让你愧疚!让你不火上浇油地更凶一点儿! 现在好了,遭报应了吧! 自家孩子一个没看住,就被徐卿卿这只心机狐狸给叼走了! 最最过分的是什么?是这个节目总共十二个人,除去北玺本人,特么竟然整整齐齐十一个全都在觊觎自家崽! 夏黎捂着发闷的胸口用力呼吸,努力让自己不要被气出心梗! 莫气莫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忍不下去了!!”她猛一拍桌子站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徐卿卿都成玺儿监护人了,我们作为真正的妈粉,怎么能继续无动于衷?!” 第89章 脱粉 接机,应援,见面会全都搞起来好吗?! 他们大几万的妈粉一起努力,难道还比不过徐卿卿一个人? 不只是夏黎这么想,其他奶昔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追星追星,虽然我们家宝贝才四岁,那也是我们的小星星,排面必须得有好吧?” “没错,不说别人家粉丝各种应援打投,我们至少也该见见宝贝吧?光看综艺岂不是等于白.嫖?” “可是玺儿的经纪人最近都没有发行程啊,我们就算是想接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而且维持秩序也是很重要的一关。” “我们都先好好看综艺,其它的事情等综艺看完了,管理会和大粉们聚在一起搞个章程出来,大家别急。” 尔玉维持了一下房间里的秩序,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到综艺上来。 然后她们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崽被徐卿卿哄骗着牵了手手,喊了姐姐,还夸徐卿卿聪明勇敢。 “……最忠实的信徒什么的,她真的好会说话啊!”有人酸溜溜地嘟囔着,既感动又吃醋。 当镜头转向其他嘉宾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阅读《幼崽饲养手册》了。 听着别的嘉宾念信纸上那些妈妈们写的养娃注意事项和孩子的小习惯,奶昔们也不由得暗自期待起来。 “麻麻终于要知道我们家宝贝的生活日常习惯了吗?宝贝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以后给崽儿建千度资料的时候就不会空太多了!” 尔玉不愧是群中大佬,早早的就想到了创建千度个人资料的事儿。 她真的一说,其他奶昔也都纷纷打起精神,夏黎甚至翻开手机备忘录准备一条条记录下来。 可当镜头真正给到读饲养手册的徐卿卿时,她骤然紧缩的瞳孔和惨白的面色,让所有奶昔下意识屏住呼吸。 “……心脏病?”徐卿卿颤抖的声音如惊雷般劈在每一个人身上,奶昔们更是呆愣愣地看着屏幕里那张清楚标注心脏病的信纸,大脑一片空白。 “什……什么意思?”夏黎话刚问出口,眼眶就红了,深吸口气,哑声笑道:“这是节目组的整蛊吧?还是给我们家宝贝的人设?这是不是导演对徐卿卿的套路啊?” 她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哆嗦着发抖,心脏狂跳,呼吸都要喘不上气。 然而麦序里一片寂静。 只有彼此杂乱的呼吸声交织着,出卖了每个人拼命想隐藏的情绪。 夏黎狠狠咬着嘴唇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她捏着手机的手指在颤抖,原本悬在屏幕上方准备打字记录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屏幕上,只打出了一长串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关系喔,平时只要注意一点,也能够正常生活。”小姑娘轻软的声音响起,既是在安慰徐卿卿,也是在安慰屏幕前的奶昔们。 可是没有哪怕一个人被她安慰到。 她太淡定了! 说出这种话时,语气平静的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像是早已经习惯了。 可她才四岁啊,心脏病……她是怎么习惯的? 奶昔们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地想。 夏黎胡乱地抹掉眼泪,低头用力地在手机屏幕上一个拼音一个拼音地敲击出一行字:心脏病疼吗? 页面中一瞬间跳出来了好多医生的回答。 “心脏本身不存在痛觉神经……疼痛可向其它神经分布部位放射……” “心脏会疼,心脏的疼痛……性质有压痛,闷痛,刺痛等……” “……会有灼烧感,偶尔伴有濒死的恐惧感……” [心脏病能治好吗?] [心脏病能活多久?] [4岁孩子心脏病能治好吗?] 搜了一个又一个词条,跳出来的答案全都是模糊不定的,各种“分情况”、“一部分”、“大多数”,看得夏黎越来越焦躁不安,最后崩溃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深呼吸着努力想让自己的情绪得到平复。 “我、我想脱粉了……”安静了许久的耳麦里突然响起一道哭声:“对不起,我姐姐的孩子就是心脏病离世的,我不敢粉一个注定活不长的小孩子,到时候我还活着,她要是、要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就先退了,你们……加油吧。” 话音刚落,夏黎就收到了群成员退群提示。 连麦的房间里人数也开始下降。 不只是刚刚说话的这一个,而是陆陆续续许多个。 多到她的消息一直在响,心脏也随着这些声音不断下坠。 “别哭。” “哭多了就不漂亮了。” 小姑娘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在耳边软软响起。 温热的眼泪砸到屏幕上,溅出一朵小水花,夏黎恍然惊醒,抬头看向仍在播放中的电脑。 那只小手轻轻抚过淌着眼泪的脸颊,划过眼尾,对徐卿卿也对奶昔们轻声说:“我不疼,别怕。” 呜…… 夏黎刚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决堤,整个奶昔2号房间里也都是一片隐忍的呜咽啜泣声。 明明前几分钟他们还笑得那么大声,现在却连哭都要咬紧牙关死死地克制着。 不能哭,一旦有一个人哭了,整个麦里的大家都会哭的。 宝贝说哭多了会变得不漂亮,他们还要美美帅帅的去见她。 可是……可是她自己都那么痛苦了,却还要安慰别人说不疼别怕。 夏黎狠劲儿地咬着手背的软肉,把哭声全部藏在尖锐地疼痛里,只剩一道道难以忍耐的抽气声。 “我好想玺儿……”有人终于呜咽着打破房间里的死寂,她努力克制着哭腔,一字一句地说:“我、我想要抱抱她,我不哭,也不怕,我就是……我就是觉得她、是不是好疼啊?我都……还没有见过她,我好想去见她啊呜呜呜……” 她终究没忍住自己的哭声,崩溃地问所有人:“为什么会是她呢?阿囡……阿囡就没有活过四岁,我真的好害怕啊!生活都已经那么糟糕了还不够吗,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啊!?” 夏黎猛地摘掉耳机,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她不敢再听下去了,因为哭得太久有些缺氧,胸口一阵钝痛,她却像是有些上瘾般无声地憋气。 玺儿痛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还是会更痛更难受? 所以今天才出院的玺儿,之前就是因为心脏病突然进的医院吗? 暂停节目,夏黎抱着抱枕愣愣地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手拿着笔想要画画,勾出来的线条却凌乱不堪,想要找点其它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却连动都不想动。 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一室死寂。 “喂……” 声音刚出口,就被通话那头的尔玉匆匆打断:“小鱼,快去看v博,玺儿刚刚发v博了!” “……好。”愣愣地回答完,等回过神,才发现尔玉已经挂掉电话了,应该是去通知其他管理了。 想到这里,夏黎猛然惊醒,意识到刚才尔玉说的是玺儿发微博了! 慌乱地从桌子上捡起手机,解锁后点进v博,不需要刷新,也不需要特意搜索,推荐的第一条消息就是北玺刚刚发出不久的动态。 北玺v:黎爷爷说好了要教我武术,结果他让我先学会走路(叹气) “噗……” 看着这条莫名押韵的动态,想象着小朋友半垂着眉眼无奈叹息的模样,夏黎不禁破涕为笑。 眼泪都还挂在睫毛上,她这一笑,眼泪就落在手指上,又滑下去沾湿了手机屏幕。 看着跳出来的评论界面,夏黎吸了吸鼻子,重新振作精神,笑着在评论区留下自己的身影。 [翻车鱼:虽然我们家宝贝走路可稳当了,但是我觉得黎爷爷说的没错……] 学武什么的,就自家崽崽那小身板,真的不适合啊不适合 这条评论的点赞数分分钟破百,被顶了上去。 其它的评论也各不相同,还有很多循着节目找过来的网友观众,很快就在下面留言问北玺心脏病是不是真的,说她可怜希望她平安健康之类的话。 夏黎刷新了几次,这些评论却越来越多,让她慢慢皱紧了眉。 这些人,确定不是往玺儿伤口上撒盐吗? 或许他们知道,但偏偏要来这里舞…… 尔玉:大家不要学那些人,玺儿特意在这个时间点发这种动态,显然是用来安慰我们的,我们不要再让她更操心了。 翻车鱼:尔玉说得没错,我们都很难过,但……事情已经既定,我们不能够改变,就更多的去爱她。 翻车鱼:还有,之前退了很多人,现在如果还有摇摆不定和想离开的,也可以退群,我们都理解,不会对此有任何报复行为,你们放心。 昔我往矣:要走的我们不会留,不过下次也不要再进来了,徒增彼此尴尬。 等处理了群里的事,夏黎再戴上耳机,才发现房间里也已经聊得火热。 不过她还是把麦关了,点开电脑继续播放。 中午大人小孩儿凑在一起做午饭,坐在小朋友堆里的北玺即使很少说话,一举一动也依然格外地吸引眼球。 至少夏黎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捧脸傻笑。 宝贝捏毛绒熊的小动作好可爱啊! 呜呜呜宝贝好懂事奥,竟然为了监护人不那么辛苦,想要自己去挣钱! 宝贝……等等! 随着镜头拉近,夏黎看着北玺手里那张卡片,以及卡片背面那行小字,还没从茫然中回神,就听到她刚刚还觉得可爱懂事的小姑娘轻飘飘地对几个小朋友说: “我们要挣到很多钱,然后变成哥哥姐姐们的监护人。” 第90章 垃圾崽崽 夏黎脑子里的cpu在经过刚才的宕机后,运行变得格外困难,好不容易把这句话分析透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个综艺原来竟然是这么玩儿的吗? 之后剧情的发展更是让她彻底懵逼。 什么叫小朋友们才是一队的?为什么监护人不仅要和彼此争,还要和孩子争?又是怎么知道的颠倒人生能够让小朋友变成监护人的监护人,并且赢取神秘大礼的? 夏黎:脑子有点不够用…… 还不等她捋清楚,嘉宾们就分开找兼职了,由于北玺和徐卿卿都很安静也很顺利,这一段时间内的笑点和镜头几乎都在别人身上,等镜头再次给到两人的时候,徐卿卿已经在水果店应聘了。 因此也就没人知道一大一小在水果店门口时关于神秘大礼的那一番讨论。 夏黎看到了之前在群里说偶遇北玺的群员,也就是“红茶绿茶都是茶”这个id后面的店员小姐姐,她正在给徐卿卿介绍工作详情,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往北玺身上瞟,脸颊红扑扑的,那股子激动和喜爱藏都藏不住。 群里这个小姐姐也正在美滋滋地炫耀,还把之前拍的那张玺儿和徐卿卿手牵手离开的背影图分享了出来。 夏黎羡慕的坚定了自己要去见宝贝崽的心思,点击图片进行保存后,关掉手机安静地托着腮继续看节目。 然而当她看到大家被带去领环卫服的时候,还是激动地重新戴上耳机和大家一起叭叭。 “所以这就是一开始片头里我们家宝贝穿环卫服的那一幕吗?!” “明明大家都穿了,怎么导演就放了玺儿的?有古怪!” “欸欸欸??小朋友们好像都没穿啊……?” 正在奶昔们纷纷疑惑的时候,观众们也正为美食街上子妗小朋友和杨博的可爱对话笑到的时候,子妗开始眼巴巴地朝北玺撒娇。 奶昔们:“??” 饿了找玺儿有什么用? 这个茫然的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就见北玺牵着子妗,身后跟着其他四个小朋友,走到小摊前一起仰着小脸儿又乖又可爱的朝摊主发出萌萌攻击。 众人:“!!” 好、好可爱! 可爱x6! 突然有了个想跳过结婚直接拥有一个孩子的可怕想法。 但接下来孩子们的“应聘”却让包括嘉宾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已知,下午个小时嘉宾们兼职基本是15-20元一小时,个小时他们收入最多60元。 并且不包吃。 那么……一上来就靠可爱为自己争取到最少都是50元时薪,并且还可以光站着吃不用干活儿的孩子们,挣到的钱远超那些还欠着节目组债的监护人们。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想到之前北玺的那句话。 “我们要挣到很多钱,然后变成哥哥姐姐们的监护人。” 所以,她的这句话,真不是观众们以为的天真的童言童语。 她是不光自己做到了这件事,还带着所有小朋友一起做到了。 “……我们家玺儿宝贝,竟然这么聪明的吗?”麦序里有人恍惚着喃喃问道。 夏黎木呆呆地摇头,摇完才想起来别人看不见,囧了囧,看向屏幕里那些杵着扫帚站在街边眼巴巴瞅着孩子们咽口水的监护人们,自己也跟着动了动喉结。 这大概就是老母亲养崽,本来只想让她靠颜值长大,结果崽儿不光有颜值,才华也杠杠的。 虽然很意想不到,但真正看到小姑娘从容温柔地掌控全场,心里还是溢出了满满当当的成就感。 啊,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高智商崽崽的妈粉,莫名觉得自己好骄傲奥 想炫娃。 “所以我们宝贝的观察力真的很强啊!” “对啊,刚才镜头拉近我都没找着那行字,感谢后期画了个圈儿善良地侮辱我。” “难怪之前中午小朋友们凑堆堆的时候,镜头明明没声音还在他们身上停留那么久,那个时候玺儿应该就想到该怎么挣钱了吧?” 屏幕外的大家讨论地热火朝天,屏幕里的嘉宾们也在控诉导演组黑箱操作不公平。 当然结局也不怎么好,不光被无情镇压,还被pd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内涵到了。 暴击x2。 “给大家说个鬼故事。”在所有人看得正起劲儿的时候,尔玉提醒他们:“看看你们的进度条。” 夏黎拉动鼠标,屏幕里的进度条只剩十几分钟就要走到末端。 夏黎:好恐怖的鬼故事! 但她不知道,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看到北玺蹲在垃圾堆里认真为垃圾进行分类的时候,弹幕齐刷刷都是:奶昔别哭,崽儿洗洗还能要。 夏黎看得糟心,哭笑不得的和房间里其他人吐槽。 “就算是我们家宝贝是个小乞丐我们也是稀罕的好吧?” “就是!就算是捡垃圾,我们家玺儿也是最乖最好看的垃圾崽崽!” “哈哈哈哈哈垃圾崽崽是个什么形容词啊,说起来这个节目好像挺有意义的,至少对小朋友们而言,捡垃圾学会垃圾分类也是一件好事呢。” “这一集还没看完,我就开始期待下一集了,谢导制作的综艺还是很有质量的,值得期待。” “只有我好奇玺儿要怎么当监护人吗?” “不,我们都好奇,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去导演公司偷录制母带的成功率……” 话题的走向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嘉宾们劳累了一天也总算是快要收工了。 然而……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宝你不要被她这个绿茶狐狸蛊惑了啊!你辛辛苦苦赚的钱,为什么要给她买糖葫芦?!” “呜呜呜……麻麻心好痛,买糖葫芦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特意给她挑最贵最甜最好吃的草莓糖葫芦?!” “就因为她会撒娇吗?!我也会啊!!”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夏黎捂着胸口,泪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酸溜溜的仇视,眼巴巴看着徐卿卿眉开眼笑的从北玺手里接过那支糖葫芦…… 她恨不得藏在心尖尖上的小宝贝,就这么被那只漂亮狐狸从她眼皮子底下给叼走了啊! 这果然是年度最恐怖的鬼故事了呜呜呜…… 老母亲的眼中含的不是泪水,而是晶莹剔透酸气冲天的柠檬汁! “呜呜呜呜……这个综艺和我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我是想看综艺,可我想看的不是这种虐心虐肺的剧情啊!” 就在奶昔们愤怒地控诉时,id为红茶绿茶都是茶的小姐姐突然在公屏上发了一段话。 红茶绿茶都是茶:之前我都没注意到,现在回想起来,徐卿卿真的好会示弱!她似乎特别依赖我们家玺儿宝贝,还特别会撒娇。 红茶绿茶都是茶:但是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她只对玺儿撒娇!对别的嘉宾和小朋友都并不亲近,我记得那天他们进店之前,我好像隐约听到徐卿卿说就是为了玺儿才来的这个节目! 红茶绿茶都是茶:实不相瞒,本人在日常生活里也会对特定的人撒娇,比如我姐姐,因为我一撒娇她就心软,所以基本每次撒娇都百试百灵…… 全体麦里众人沉默下来,群主恍然点破她想表达的意思:“所以茶茶你是想说,我们家玺儿,她就吃撒娇卖萌这一套?!” “嗯。”红茶绿茶都是茶略肯定地说:“目前看徐卿卿是这个情况,虽然玺儿对其他小朋友也很暖,但徐卿卿可不是小朋友。撇开明星身份不提,她在玺儿面前用的应该一直是粉丝身份,所以玺儿才会特意对她话清晰有条理,分析的也很到位,大家听完后都不禁若有所思。 夏黎指尖点着鼠标,帅气的眉眼轻轻挑起,轻声道:“也就是说,玺儿会对徐卿卿心软,是因为徐卿卿也是奶昔的一员,那我们作为奶昔,本身也在被她特殊对待的范围之内了。” “我想,要让玺儿和我们关系更进一步的话,那我们该多向徐老师学习学习了。”尔玉轻笑着提醒所有人。 徐卿卿,可不愧是第一名粉丝呢,有两把刷子。 不光是2群,1群和3群也在进行相似的讨论。 如果他们家宝贝真的是因为徐卿卿的粉丝身份而对她特殊的话,那他们奶昔这一整个大群体,想要得到同样的偏爱也并不困难。 奶昔们都不是小白傻子,在看明白这一点后,彼此不动声色地达成了某种默契。 很快《萌娃的快乐周末》节目的第一期剧情就到了尾声,大家本来还期待着今天小朋友们对监护人的打分,结果狗比节目组不做人,不光打分环节,就连采访环节都放到了第二期。 即使片尾曲了,观众们也都和夏黎一样没舍得点退出,想等等看预告里会不会有更精彩的情节。 结果预告一开头就是慌乱地惊呼声,随机密密麻麻的鸟群飞过来把镜头都淹没掉,混乱间甚至能听到摄影师惊恐地在喊救命,还有pd扯着嗓子喊保护好孩子的声音。 奶昔们更敏锐一些,预告里pd的声音听起来就格外熟悉,分明就是他们家宝贝身边跟着的那位! 听出这道声音后,受到鸟群袭击的嘉宾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奶昔和佳人粉看着突然陷入漆黑,又突然亮起来的屏幕,听着欢快的“下期再见”和可可爱爱的主题曲,一口气憋在喉咙上要落不落险些撅过去! 就没见过这么特立独行不按套路出牌的节目组,在他们眼前吊一根胡萝卜还不够,非得一下子吊根! 你有本事吊观众胃口,没本事一周两更吗? 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用户不能看的?! 等情绪缓过来后,纷纷眯眼冷笑着,认认真真将后面滑动的节目制作组名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 在为第二期北玺和徐卿卿的安全提心吊胆的同时,奶昔们默契地往暗鲨名单上再添一人。 巧的是,两个都是导演。 第91章 活的曲菱 #《萌娃的快乐周末》北玺# #北玺心脏病# #郭辰让一步# #兼职的参差# …… 一夜之间,《萌娃的快乐周末》相关词条足足有四五个爬到了榜单上,各大短视频平台上,粉丝和各家营销号更是将这部综艺里的精彩高光片段剪了又剪。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北玺有心脏病这回事儿。 网友们围绕这回事儿甚至产生了争执,由于各方看法不同,在第一天早上7点多的时候,竟然又将一个词条送上了热搜。 #心脏病人能不能进娱乐圈# 奶昔们看到这个词条就心中一痛,偏偏还有更多的人加入争吵。 有人说心脏病人当然不能进娱乐圈,出了事谁负责?这种人只会让大家顾虑更多,只会成为累赘。 也有人说北玺的父母在拿她当摇钱树,明知道孩子身体不好,还让她在荧幕上露面,参加综艺,想钱想疯了。 还有人觉得话不能说太死,但演员也并不是轻松活儿,会让人担心北玺如果真的要从童星做起的话,是不是会全剧替身,自己只用脸。 各家人说各家话,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北玺和她的经纪人未对此事发过一言,北玺的粉丝群体奶昔们也安静到仿佛从没看到过这个词条。 置若罔闻,不置一词。 有营销号说北玺的工作室没有反应,夸奖奶昔们冷静不被带节奏,也有人猜测奶昔们是不是被工作室约束了言行。 但事实是,奶昔们忙疯了。 北玺也正在前往试镜的路上。 “到了。” 北十八停稳车,北玺捏着手里那卷翻了边的剧本,最后看了一眼,将其递给北十七拿着。 “李导在十三楼,我们现在上去吧。”张宿收起手机,摁下电梯。 电梯里,北玺借着电梯墙面的反光打量自己今天的穿着。 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穿这么破旧的衣裳,不脏,但一定是去高级商场都会被导购当成要饭小乞丐的那种旧。 头发因为之前生病又剪短了许多,西十一原本打算给她换个稍微粗糙点儿的妆容,却被北玺阻止了。 因此她这身衣服和她自己的容貌气质多少有点不搭。 这也是李淳见到她后的第一个反应。 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特意延期等了这么多天,等来的却是和孤儿院长大的曲菱全然不同的娇贵羸弱小姑娘…… 但李淳又说服自己这份偏差可以用化妆弥补,重要的是演技。 虽然对一个还不知世事的四岁小朋友要求演技这件事,听起来就很难以置信,但他还是将这份失望很好的压在了心里,和善地打过招呼后,就和旁边的编剧等人一起商量该给北玺出什么样的试镜题。 这是一间很空的会议室,张宿等人靠着墙安静等待观看,李淳和组里的编剧制作等人坐在北玺的对面。 “不如就演一下小曲菱第一次接触楚言,结果被他排斥时的整体画面吧。” 李淳说完,又拧眉迟疑了一下,看向角落里的张宿,问他:“这孩子应该还不认字吧?剧本给她读过了吗?要不要重新给她讲一下戏?” 用小演员就是会相对麻烦一点,但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李淳对此倒没有太大的不满,反而主动迁就。 张宿看了眼安静站立的北玺,对李淳摇头:“李导放心,玺儿她认字,这些天也看了很多遍剧本,剧情都是背熟悉了的,您只管开始就行。” 李淳诧异地跟着瞅了眼前面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也不再确认什么,干脆利落地点头:“那行,小朋友,如果你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无实物,无对手,更无镜头和布景,李淳说完开始,就和编剧等人仔细打量着北玺,准备看她怎么演。 让他们惊讶的是,在李淳喊完开始的时候,面前的小姑娘身边气场就有点变化了。 曲菱在剧里幼时的人设是如阳光般温暖,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抱有善意,天真但聪明的小朋友。 用剧里的台词是:[小楚言看到曲菱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和她即便同为孤儿,也是不一样的。] [曲菱坠入光明的天使,他是受尽苦难堕入地狱的小鬼。] [天使张开了洁白的翅膀,努力将遍体鳞伤的小鬼护在羽翼之下。] 北玺听到过天使的形容,也在接到这个剧本后特意了解过天使的形象,但…… 西方的安琪儿形象很难在她心中立起来,就和西方神明一样有些虚无。 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神还太小太年轻了吧。 所幸她不是真的要饰演什么天使,她要饰演的,只是一个善良聪明,即使自己身处苦难也愿意给予别的小朋友一丝温暖的小朋友。 慢慢睁开眼,北玺思索着这样的形象,眼前空荡的房间逐渐变成光线暗淡的大通铺。 最靠里也是最暗的那个角落里,小床上蜷缩着一个浑身发抖却一声不吭的倔强小孩儿。 那是楚言,幼年时期被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排挤欺负的小楚言。 北玺朝他走过去,眼底带着点好奇和怜悯。 那是一个小朋友对于弱者最单纯的同情。 “你是在哭吗?”她站在床边,偏着头打量小楚言,问出的话却没有得到答案。 她也不在意,只是低头从兜兜里掏了掏,掏出一颗皱巴巴的最廉价的水果糖,朝楚言伸出手去。 “这是院长妈妈给我的糖,我没舍得吃,给你吃吧。” 她目光看着手心里的糖果,稚嫩的小脸上也有纠结和不舍,但还是小心地捏着糖果试图放进楚言的手心。 下一秒却被楚言狠狠地扔掉,并抬头凶狠地瞪着她。 北玺吓了一跳,目光随着那颗被摔到地上的糖果移动,根本无瑕顾及楚言的排斥,匆匆忙蹲在地上,毫不在意形象地往糖果滚落的床底爬,把糖果珍惜地捡起来。 又捏着糖爬出来,低头看着磨上了灰的膝盖,心疼地瘪了瘪嘴——阿姨又要揪她耳朵了。 但现在更重要的还是扔自己糖的楚言。 北玺看了看手里的糖果,上前轻轻放到楚言的不远处,在他又要拿起来扔掉的时候,轻声说:“吃糖会变得开心,我们所有小朋友都很喜欢吃糖,你不要再扔掉了,这是我帮院长奶奶晒了两天书才得到的奖励。” “如果你不喜欢吃糖的话,那把糖给王舟,这样他就不会再领着别人欺负你了。” 用珍贵的食物进行贿赂,这已经是小姑娘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说完,她确定楚言没有要把糖果扔掉后,抿嘴笑了笑,和来时一样安安静静地走了出去。 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整个会议室一片安静。 编剧镜片后的眼睛紧紧盯着北玺,几度欲言又止,却还记得导演李淳才是试镜的主考官,因此在桌子下用手肘捣了捣他,让他赶紧开口问。 李淳的表情和编剧完全不一样,他皱着眉看向北玺,开口就是质问:“小朋友,你演的曲菱和剧本里的情节可不太一样。” 张宿几个在角落惊讶地睁大眼睛,眼底明晃晃带着点儿疑惑:他们觉得演的挺好啊?活灵活现,就算是没看过剧本,他们也能够跟随北玺的表演想象出楚言的轮廓和那颗糖被砸到床底下时的模样。 北玺孤零零站在李淳等人的正对面,和刚才演曲菱时的健康不一样,她此时整个人安静中透着一股羸弱,这让李淳即便是在质问她,也刻意降低了声音。 万一把小孩儿吓出个好歹来,他还真赔不太起。 面对他的质问,北玺抬眼和他对视,轻声道:“可是这就是曲菱。” “你怎么确定这就是曲菱?你又没见过真正的曲菱。”李淳忍不住跟她杠。 他总觉得小姑娘太笃定了,那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让他心惊。 北玺摇头,依然说:“这就是曲菱,比书里更真实的曲菱。” 她透过文字,已经见过曲菱很多次了。 李淳:“……” 麻瓜了,这孩子怎么有点儿犟? 他侧头用目光询问编剧,却发现自己的编剧正目光灼灼呼吸粗重地看着北玺。 李淳眉心一跳,吓得也用力捣了他一手肘,低声斥道:“看什么呢?!” “淳哥,她说的没错!”编剧也跟着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那股子诡异的兴奋:“她刚才演的,更像是真正的曲菱,活过来的曲菱!” 是比他在改编剧情时更贴合人设的活着的幼年曲菱! 李淳:“……这么说,你觉得她演的很好?” “那倒也不是。”编剧顿了顿,摇头斟酌道:“这孩子明显没有系统学习过演戏,她这样肯定需要镜头跟着跑,不然演出来连个正脸都看不到,但淳哥,你相信我,她真的把曲菱演活了!” 不是镜头和荧幕中的曲菱,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不懂演戏的曲菱。 说起来可能很绕口,但李淳和他搭档多年,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搭档所说的缺点的确是李淳觉得不满的地方,但能够将曲菱演活过来的小演员,这种极高的评价,他是第一次从搭档嘴里听到。 第92章 准备礼物 “再说了,人小姑娘才四岁,你也不能用专业演员科班级别的演技和走位去要求她啊是不是?那不就纯纯的欺负孩子吗?” 编剧这话没怎么客气,都是老搭档了,一见他犹豫,就知道李淳是陷入牛角尖去了。 北玺的演技让他下意识以对专业演员的要求来对待了,所以更苛刻和不满。 当然,这可能也算得上是北玺另一个方面的成功? 果然,李淳被提醒后愣了一下,随即慢慢松开皱起的眉心,呼出一口气,对北玺说:“代入的还算不错,台词念的也很清晰,但是小姑娘,不经过导演允许就擅自更改剧本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北玺抿唇笑了下,眉眼微弯,显露出几分无害的乖巧:“导演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演到那里的时候自然而然就那么做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这就和刚才不容置疑地说自己演的就是曲菱时,给人的感觉又不太一样了。 李淳感觉有点微妙,他觉得自己识人半辈子,这会儿却好像看不太清眼前这个才四岁的小丫头。 “那说说你对这个角色的了解吧。”他还是忍不住用对待成年人的方式来对待她。 编剧和其他人纷纷诧异古怪地瞄他一眼,都对他的严苛有了新的认知。 连对四岁小奶娃都不肯放水,啧啧啧 被他问到的北玺反而有些犹豫。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说不出什么的时候,小姑娘却一石激起千层浪:“我觉得,长大后的曲菱,已经不是真正的曲菱了。” 编剧一口气噎住,惊得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滑下去。 制片倒还好,毕竟他虽然掌控整个剧组的大部分流程,但对剧本还真没有深入地研究过,只是觉得眼前这小姑娘长得好,说话也……比较大胆。 但只看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宿,如今直愣愣站在那儿给人小姑娘当助理,就可见她的家境有多厉害了。 得罪不起,是条大鱼——这是制片人唯二的想法。 但李淳身为导演,北玺这句话却是在否定他接导的这部剧,对他的杀伤力简直翻倍! “你有什么依据说这种话!?”他目光凛冽地瞪着北玺。 北玺摇头。 “……”李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略微失望。 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观点呢,也对,她只是个孩子,自己怕不是魔怔—— “没有人会喜欢偷走自己人生的人。” 北玺仰头看着惊愕失色的李淳,轻声道:“更不会在经历过苦难后爱上他,除非……” 编剧半坐起身,屏住呼吸,急切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她想报复那个小偷。” “对!!”编剧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旁边两人一激灵,他却顾不得那些,看向北玺的眼睛亮的惊人,呼吸急促:“我当初改编的时候就觉得哪里说不通,就是这样!他们的结局太童话了,美好的像是南柯一梦,后期甚至将女主的性格完全模糊成了另一个人!” 他觉得不对劲,但一直没有想通是为什么,因为一开始他就认同这部剧本是男女主的感情高于一切的。 可不应该,至少不能高过女主本身的核心人设! 否则前面所有奠定女主性格的事情就成了摆设,是空架子! 当所有思路都理通后,编剧转身看向导演李淳。 李淳用脚思考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直接沉着脸拒绝:“不用说了,不可能!” 制片就在身边儿坐着呢,编剧要敢说出改结局和核心梗的话,李淳都不一定能保证制片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对编剧暴起行凶。 于是编剧臊眉搭眼丧了吧唧地坐下了。 李淳没想到北玺竟然和正常小孩儿这么不同,他头疼地看着无害温柔的小姑娘,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试镜就到这儿吧,你回去等通知。” “一般一天就能有消息,现在还没答复的话,估计是没戏了。”张宿看着平板上始终没有动静的李淳的账号,开始思考另一个剧本的可能性。 “如果这个试镜没过的话,就暂时不接新的了。”北玺打断他的思路。 “……为什么?”是一次受挫就不想演戏了吗? 北玺没深究他在想什么,只用手托着下巴,目光远远地投注在远方天空漆黑的乌云上。 好半晌才回答:“哥哥快要过生日了,我得花时间为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张宿默默将行程表后面的十几天都画上了红叉。 一切行程安排都以北玺本人的要求为主。 他就是这么没有主见的保姆型经纪人。 别人家的艺人给经纪人和公司辛辛苦苦打工赚钱。 而他,为艺人车前马后,当艺人手下矜矜业业的打工人。 他没有骄傲,主要是艺人家属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但最后一个红叉刚画完,界面上方就弹出李淳的消息说试镜通过了。 “……” 惊喜感大打折扣。 “试镜通过了。”他推了推眼镜,说:“按他们拍摄的大概时间预推,大概一个月后进组,进组前找个时间去签订合同。” “好,那帮我找个表演课的老师来家里。”北玺也不得不打消刚才预定的计划。 不过哥哥的生日礼物排在所有计划之前,时间紧迫,她得立刻准备起来了。 夜晚,北玺感知着脑域内所剩无几的信仰之力,抿了抿唇,捏紧手心里的一团红线,慢慢闭上眼。 肉眼看不见的莹白光芒自体内将心脏处薄薄地包裹住,下一秒便开始迅速地往她的心脏内填充。 而这具躯体的魂魄却已经来到了无垠的宇宙星海。 之前被她搁置在蓝星上空的心脏碎片再次出现在她手中。 北玺垂眸看着手心里这块由自己神力所凝聚的碎片,它内里所蕴含的神力极为磅礴,仅凭这一枚就能轻易湮灭如今衰竭的大半个蓝星,这也是为什么她被卷入这里后,身体自动将所有神力都散逸到世界之外的原因。 天道自保,若她要带着神力强行降临,那为了不让这片世界被强大的神明纂取一切生机,再无重生的能力,祂将会自行湮灭,化作死星。 苟藏起一线生机,等神明离开后的数万年,再慢慢复活自己。 指尖捻了捻形状不规则的残片,北玺眉眼微弯,低声自语:“哥哥应该会喜欢你吧?” 话音落下后,她便以自己的身体为锚点,将碎片内的神力抽空,尽数封印在眉心,这才捏着心脏残片重新沉入世界。 重回身体的一瞬间,心脏处凝聚的信仰之力正好消失殆尽,还不等她喘一口气,眉骨处剧烈难忍的疼痛便让她蜷缩着闷哼出声。 所幸她离开前没有用仪器夹着指尖,否则这会儿家里人就该全部被惊动过来了。 北玺缓过最初猝不及防的疼痛后,便尝试着松开紧皱的眉心。 几度失败。 心脏开始供应不起因疼痛引起的身体消耗,于是也逐渐泛起钝钝的闷痛。 北玺只能拆了东墙补西墙,不得不在绵延不绝的疼痛中保持绝对的清醒,抽丝剥茧般将储存在眉心的浩瀚神力丝丝缕缕汇入心脏。 这个过程对她而言又是另一种折磨。 这样的煎熬足足持续了一整夜,直到凌晨四点左右,北玺才费力地伸手拉下蒙在头上的被子,露出汗津津的惨白小脸。 无力地呼吸着,北玺忍着眉骨处隐隐地抽痛,闭上眼缓了许久才从被窝里探出同样布满冷汗的手。 手指死死捏成拳,手心里攥着那枚形状不规则的小小碎片,和一团被汗水侵湿的红线。 只在眼前看了两秒,手腕便无力地落下,砸下来后,手背正好覆盖在眉心上方。 明明很疼,北玺却任由疼痛席卷,被冰冷的汗水侵透,蜷着手指在黑暗中笑弯了眼。 她只是想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赠送给哥哥。 所幸,一切顺利。 接下来几天内,张宿和北十七等人就发现北玺在下课或者外出的路上,总会捏着一枚让人见之难忘,看起来格外干净莹润的不规则白色玉石,偶尔还会用雕刻的小刀在上面划来划去。 每一次看到那一幕,几人都忍不住戴上痛苦面具,满脸心疼。 暴殄天物啊! 尽管它形状不规则,但绝对是他们见过的最最漂亮的玉石了,没有之一! 所以那一刀刀哪里是在划玉石,那是在往他们的心尖尖上捅啊!! 直到他们快要疼到麻木的时候,恍然发现北玺手里捏着的不再是当初那块玉石。 而是一枚通透明净,内里仿佛流淌着莹白星河的星星。 是绝大部分人类,特别是国人认知中的那种五角星。 它太漂亮了,每个角每一面都像是雕塑大师刻画出的最完美模样,内里莹润的流动感带着极致的神秘,精致到让人只见一眼就想要占为己有! 张宿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理智,这才险险克制住自己想要凑近夺取它的古怪占有欲。 “我觉得,最好不要去店里让别人为它配置红绳。”他滚动干涩的喉结,艰难提醒刚刚拿出星星后,说要去找一家店选择红绳挂饰的北玺:“它太贵重了,很多人应该就难以抵挡它的魅力,我怕它给到那些店员后,它会无故失踪。” 闻言,北玺抬眼,一眼看透他眼中强行克制的贪欲。 第93章 祈福活动 “好。”她轻声应下,微屈指将星星重新握住,隔绝了旁人的视线。 神明的信仰之力可被掠夺,神力却不行。 这也是为什么北玺的神力散逸在宇宙中,这方世界却丝毫不为所动的原因。 每一缕神力,都可化作神明的真身。 张宿眼前再也见不到那颗星星后,无声地松了口气,然后说:“这几天你心脏病的热度刚过去,但……明天可能又会被网友们旧事重提了。” 张宿说到这儿,欲言又止。 但看北玺认真倾听的样子,又斟酌着慢慢说:“不只是明天,你是圈子里唯一拥有这种病的小演员,以后只要你的名字在网友们眼中出现一次,这件事就会被他们提起一次,这是完全杜绝不了的。” “以后如果你真的一炮而红了,酸言酸语阴阳怪气的人会更多,说的也更过分。” 这也是当初他劝说北玺退圈的原因之一。 听完他的提醒,北玺轻轻颔首,微弯着眼轻声道:“我知道,没关系。” 她的眼瞳澄澈干净,此时倒映着张宿那张皱眉忧虑的脸,却并没有被他焦躁的情绪感染,还反过来安抚自己的经纪人: “世界上这么多人,每个人的想法和喜恶都不一样,喜欢我的人不会因为我有心脏病就不喜欢我了,讨厌我的人也不会因为我没有心脏病就喜欢上我。” 她双手托着腮,软糯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就算是我没有心脏病,那些不喜欢我的人还会找出别的理由来排斥我。” “所以让他们说吧,我不想让他们变成无法独立思考的痴人。” 是不想,而非不能。 只是张宿听不出她话中危险的深意,仔细思考了她这番话后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被说服和安慰到,刚才忧虑的神色都平静了好多。 “那以后类似的话题,只要不闹大,工作室就不管了,闹大了再降热度。” 张宿说完这件事,想到最近奶昔们暗地里的忙碌,又无奈的对北玺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需要知道。” 他低头在平板上翻出好几张截图,然后拿给北玺看。 有的是奶昔们的群聊截图,有的是超话截图,还有的是张宿和北玺的个人账号里收到的评论和私信。 由于综艺的播出和北玺话题度的增加,北玺的粉丝群体扩大许多,奶昔们的群也已经从原本的3个变成了4个,里面全都是等级比较高经过严格审核的活粉,然后他们就暗暗搞事情了。 第一张图: 昔我往矣:灵隐寺还愿报名表格[链接]。 昔我往矣:为了大家的安全,这次灵隐寺的还愿祈福活动,后援会两位会长和我们4位群主还有二十几位管理员经过几次商讨,决定由我们组成带领团队。 昔我往矣:大家有时间去还愿的都把报名表填一下,我们会划分时间段和距离远近进行安排,到时候你们下飞机之后的行程都会有人陪同,确保每一个人还愿之行的安全。 第二张图: 尔玉:没进后援会粉丝群的奶昔们,还愿报名入口在这里[链接] 尔玉:联系方式一定要填,之后我会再把大家拉几个活动群,有没有h市本地的奶昔?我们需要大概二十位志愿者,具体请联系副会长一方玉。 尔玉:此次活动并非官方组织,只是我们粉丝内部的一次活动,不强制参加,更不希望因此耽误各位的工作和学习,所以大家根据自身情况进行报名。 第三张图: [老张啊,张哥,宿宿我们家玺儿接下来有没有什么行程安排啊?如果有的话,不要藏着掖着嘛,你懂的吧?] [(拍桌)老张我想玺儿了,给你三分钟,赶紧想个办法让我们见面!] [宿宿呀眼看着第二期节目都要播了,怎么你这儿还没动静?我们家宝贝崽就算是没有行程计划,你也可以多拍一些日常的vlog啊对不对?] [(超凶)宿宿,你把我家崽藏哪儿去了?赶紧的交出来!不然我以后不给你点赞评论了啊!] [宿宿,饿饿,饭饭(敲盆盆)] 第四张图: [宝贝你最近有没有好一点啊?麻麻都要心疼死了呜呜呜呜……] [玺儿宝贝,今天有没有乖乖吃饭好好睡觉啊?拍戏上节目都不急的,你的身体最重要了知道吗?麻麻爱你] [(委屈巴巴)崽你的经纪人一直不跟我们说你的情况,我们好担心啊,他是不是背着你偷懒了啊?] [宿宿是不是因为我们催他催得太多了,就生我们气不想搭理我们了?可是我们真的好想你啊,电视剧太虐了不敢看,只能翻来覆去看你的综艺……] 北玺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愣了愣,又滑动屏幕翻回前一张。 两张图,一模一样的id,语气却天差地别。 “你没看错,我特意找的他们的评论贴到了一起。”张宿幽幽怨怨的揭开北玺的疑惑。 北玺:“……” 张宿心塞的继续说:“不光是他们,其他人都这样,我怀疑你的粉丝人员组成方面多少有点儿问题。” 简直双标的离谱! 北玺见自家经纪人多多少少有点儿怀疑人生的表情,眼中浮现出笑意,“可能是大家都很尊老爱幼吧。” 张宿:“……” 这么说,他们的行为还是。 张宿认真道:“现在粉丝这边的事情就是这两件,一个还愿祈福活动,一个想要和你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见北玺在安静倾听,张宿便接着说自己的想法:“我本身也在群里,所以能够看到报名表上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一万多,他们才刚发起不久,之后人数应该还会有增长。” “这种私下的活动比较难组织,很难说不会出乱子,所以为了确保活动的顺利和每一个粉丝的安全,我认为可以聘请二十个保镖去应聘他们的志愿者,为他们的行程活动提供保障。” “至于想见你的要求……这个以你的想法为准。” 他说完后就等着北玺的回复。 “保镖可以请。”北玺思索着,慢声道:“不过就不要去占用他们志愿者的名额了,就以工作室的名义提供支持,让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来回机票和酒店也由我们提供,就不让他们花那些钱了。” 张宿的表情逐渐面无表情。 他不得不提醒她:“人数太多了,足足几万人,每个人的机票住宿都不是小钱。” 更何况还得乘以几万…… 壕也不是这么壕的吧? 想了想,张宿又添了一句:“你还小,当演员挣的钱都不够十个粉丝的花销,以后要是被人扒出来,影响不好。” 别人当演员明星是为了挣钱,换成眼前这个小姑娘倒好,啥都没挣着呢,先往里砸了一波天文数字。 小小年纪就大手笔花出去那么多钱,身世背景肯定会被人深挖,还会有更多的恶意揣测和阴阳怪气砸到她身上,以后她要是有了成绩,别人只会认为她是被资本捧起来的而不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张宿将这件事背后一定会发生的弯弯绕绕都掰开细细的跟北玺讲了一遍,总算打消她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念头。 北玺若有所思:“那来回机票先不提,保镖和住宿我们都给安排了吧。” 张宿疲惫微笑:打消了,又没完全打消。 终于体会到了那些养孩子是个什么见了鬼的心情。 不等他拒绝,北玺就直接问北十七:“h市有酒店吗?” “有,靠近灵隐寺的就有两家,都是北家旗下的。”北十七意会地点头,详细道:“等会儿可以联系一下那边的负责人,看他们的酒店除了已经预约好的以外,能不能将那几天的房间都空出来。” 得到满意的回答,北玺回过头,乖巧地看向张宿:“酒店这几天损失的营业额我会努力挣钱补上的。” 张宿麻了,抹了把脸,认命点头:“……行吧,那就这么办吧,我等会儿就去和后援会的两位会长联系。” “辛苦张叔叔了”北玺托腮乖乖地笑起来,灿烂的像朵小花儿。 张宿努力调整心态,可还不等他调整好,就听到小姑娘软乎乎的对北十七说要他定三天后去h市的高铁票。 还!不!带!他!! 张宿:“你不是要学习吗?!这个节骨眼跑去h市做什么?!” 愤怒质问的声音还不敢太大,委委屈屈压在喉咙里,生怕吓到她。 北玺:“去看看大家,他们为我做了很多,我想亲自去看看。” 解释完,她有点疑惑地反问:“我不可以去吗?” 张宿陷入沉默:“……” 有理有据,有情有义,有商有量。 很好,自己竟然一时间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但张宿还是想抢救一下:“去是可以可以去,我只是担心你坐那么久的高铁,身体会不舒服。” “张叔叔别担心,医生会一直跟着我的。”北玺安慰他。 张宿:“……那我也要去!” 自从上次进医院后,他不把崽儿放眼皮子底下看着点儿,根本放心不下! 第94章 粉丝日常(可不买) 说去就去,北玺请了假后就在家人一次次的叮嘱声中带着自己的团队出发了。 临走前,西十二特意给北玺挑了儿童口罩和软萌萌的兔耳朵帽子,衣服也是将她整个裹住的黄色小棉袄。 西十二坐在北玺身边打量着自己的成果,满意点头:“只有这样才能把你的一些特征遮掩住,不然你去了那边,随便一个粉丝都能一眼认出你来。” 高铁稳稳当当地运行,北玺前后左右坐的都是自己人,这个时候倒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来,可以取下口罩透气,只用压低帽子把整张脸都遮住就好。 北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偏头安静注视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闻言看了眼窗户里映出来的自己的轮廓。 只能看到一小半下巴,除此之外要么被帽子遮住要么被衣服遮住,换了爷爷奶奶爸爸哥哥他们来,估计也一下子认不出来。 再度压了压帽檐,北玺低头看着自己印着浅浅叶片痕迹的手腕,反扣住后垂眼安静地休息。 她们背后,张宿举着gopro记录下窗外沿途的风景和天边沉浮不定的云。 他身边则坐着北十七,北十八和随行的医生坐在北玺前面的座位上。 高铁五个小时,北玺睡了大半的时间,醒过来后身边坐着的已经是医生了。 “喝点水,慢慢的深呼吸……” 在医生的引导下,北玺慢慢从难受的睡梦中清醒过来。 “小鱼,玺儿的情况怎么样?”张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过道里了,正忧心地皱着眉。 小鱼是北玺的随行医生,他的手指搭在北玺的手腕脉搏上细细感知后,才朝张宿点头:“张哥别担心,没什么大碍,等会儿下了车去酒店,吃了药好好睡个午觉,状态就基本能恢复了。” “那就好。”张宿说着,将手里的gopro对准北玺录了几秒后才移开。 等北玺睡醒,酒店的经理很快在外面敲门。 “已经有人和我们的客服进行过预约了,他们明天就入住,陆陆续续大概会持续十天左右,这还是我们两家酒店同时接待的情况。”他恭谨的向北玺汇报着奶昔们的入住情况,并不因为她是个小孩子就随意敷衍。 北玺:“辛苦你们了,这些天一定要保证好他们的入住安全。” 至于这些天的营业额,北玺同样认真对他承诺道:“这十天的所有入住费和其它损失费用,你们到时候把账单核对一下交给北十七,我会全部支付清楚的。” 经理有些惊讶她过分清晰的思维逻辑,但听到这番话后还是慌忙摆手说不用。 “小少爷前天就跟我们联系过了,说这些天的营业额都从他的账上扣,您安心让粉丝们入住就行了。” 哥哥? 北玺下意识看向北十七。 北十七对她点头:“走之前小少爷跟我说,这边他都做好了安排,让你不用考虑太多。” 等到经理离开了,北十七北十八检查了房间安全后,张宿也带着人一起离开,只有西十二留下照顾北玺。 一大一小就坐在落地窗前,看向不远处的青山。 山上有尖尖的塔,被树林遮蔽着,让人难以窥见它的全貌。 “你很在乎他们?”西十二出声打破安静。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北玺却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总喜欢落在很遥远的地方,放空了眼神,慢吞吞地回答:“他们在为我付出,所以我想让他们也能得到一些什么。” 哪怕只是一次他们并不知情的见面,一份没有人知晓的回应。 “那你怎么确定所有为你付出的人,都会得到你的回应呢?”西十二很好奇,她跟在北玺身边这一个多月,发现这个孩子有些时候惊人的聪慧。 她看不太懂,但以前的职业本能让她总是忍不住探究。 北玺看她一眼,将自己手里的相机举起来对准她,自己在相机后面冲她笑。 在西十二因为这个动作怔愣的时候,北玺才轻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尽力就好了。” 没有人能够保证绝对的公平,神明也不行。 ………… 尔玉是北玺后援会的会长,之所以能够就任这个位置,一是因为她最早成立后援会,二是因为她的的确确有引导粉丝的能力,她理智,清醒,对舆论的风向把控都很准。 一开始有奶昔提出是不是要还愿的时候,她正好拉进度条看到徐卿卿手里那封幼崽饲养手册。 震惊和伤心之下,她很快和后援会的其他人做出了决定:还愿,并再次许愿为北玺祈福。 做下这个决定后,她就自己做了报名表,做了灵隐寺的游览祈愿攻略,甚至连h市的哪家酒店平价安全都一一筛选出来,就是想最大程度打消一些奶昔们怕麻烦的心理。 她相信信念的力量,相信越多的人为北玺祈福,北玺就能够越顺遂。 所以她虽然说不强制参加,但暗中还是和其他参与者透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大家一起明里暗里话里话外说服更多的奶昔一起飞到h市。 但这次活动最大的困难是要花钱。 人们的喜欢可以维持很久,但总是经不起金钱的消耗,很多粉丝可能真心祝福北玺,却绝对不会愿意为了祝福她,一次花掉一两千。 就像很多人喜欢一个作者,却不会愿意花钱购买他的正版和实体。 喜欢是珍贵的,喜欢是廉价的,尔玉很害怕大家对玺儿的喜欢……会让她从十多万人中凑不足一万。 不过让她欣慰的是,最后名单出来,竟然有大概万多人都能够挤出时间,也愿意自付来回的机票和住宿费,只为了去灵隐寺上一炷香,跪一次佛。 只是人一多,就很容易生乱,她也是第一次做会长第一次组织数万人参加的活动,即使和其他人核对了一次又一次行程安排,还是会紧张担心。 她也想过要不要联系北玺的工作室,但这次是他们自行组织起来的活动,工作室没有理由为他们负责,而且工作室能做的也无非就是帮忙呼吁粉丝参加活动注意安全,再多的还是得靠自己。 在被自家崽儿的经纪人张宿找上前,尔玉是这么想的,但被张宿联系到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错的有多离谱。 提供足足20个可以随意调遣的保镖! 以及所有去往h市的奶昔的酒店住宿和早晚餐!! 要知道这次足足有万多人! 毫不夸张的说,尔玉在看到张宿的消息时,第一个念头是工作室疯了,第二个念头是这么多钱,她家玺儿要当多少年的打工仔才挣得出来。 所以——她追着张宿,问了不下十遍,他们有没有想着玺儿年纪小不懂事就偷偷把她卖了换钱。 张宿的回答从一开始的耐心解释逐渐变成暴躁的一句话:再问自.杀! 尔玉:虽然被威胁了,但还是担心玺儿宝贝的人身安全。 尔玉:工作室怎么这么有钱?不会真用玺儿去搞什么违.法乱.纪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张宿看着她的回复,太阳穴都要鼓起青筋了,吸气呼气忍了好半天才噼里叭啦打字:“不是工作室有钱!是玺儿有钱!你不要再为难我这个苦命的打工人了行不行?酒店和保镖都是她特意给你们安排的,你就说到底要还是不要?!” 最后两个符号按下去,那力度恨不能把屏幕给戳一个洞出来! 尔玉:当然要! 等到一切顺利安排好了,尔玉看着屏幕里张宿让她不要告诉其他人的叮嘱,这才恍恍惚惚后知后觉的震惊了。 保镖,二十个,玺儿安排的。 星级酒店,两家,十天,住宿餐食全免,玺儿安排的。 工作室没卖娃,这些所有的钱,都是玺儿的。 尔玉:“……” 尔玉:“???” 尔玉:“!!!” 她似乎一不小心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所以她家玺儿宝贝其实是个超级有钱的富二代?! 来娱乐圈只是阴差阳错的巧合,只是来体验体验生活?? 嘶……不对,那要是这样的话,玺儿岂不是随时都能够退圈回去安安心心当个小米虫?! 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不努力演戏就要退圈回家继承亿万家财?? 尔玉捏着手机被自己的脑补搞懵了。 “所以说,现在我们不光要担心崽儿的身体健康,还得担心她被别有用心的人示弱装可怜拐走,以及得时刻注意她哪天要是不高兴了,直接撇下我们退圈回家??” 副会长捋清楚头绪后,一脸懵逼的和尔玉面面相觑。 “……所以现在娱乐圈里,不光粉男女明星有塌房危险,就连粉个小朋友当个普普通通的男麻麻都这么艰辛了吗?!”副会长一方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尔玉默默点头:“女麻麻也很艰辛。” 最终他们决定跳过这个让人心塞的话题,开始核算从机场到酒店的路程以及接送粉丝们来去的这段车费。 “那些实在太忙挤不出时间赶来的奶昔也有给我们支援,这笔钱除开要捐到功德箱的以外,剩下的就用来包大巴接送他们吧。” 第95章 反向育娃(元旦加更) 等一切安排好了,两位会长才惊觉自己似乎忙得忘了追宝贝崽的综艺。 心虚了一秒钟,尽量屏蔽粉丝群和超话里的各种讨论和剧透,两人干脆约着当天到达的其他奶昔聚在一起,到会长房间里排排坐看综艺。 张宿潜伏在群里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情复杂地联系了酒店经理,让他帮忙给他们找了个临时的观影房。 用电影的投影幕布来播放综艺节目。 操作有点迷,但奶昔们开心的不得了,缠着尔玉想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提供的支援。 尔玉只能把张宿的小马甲搬出来:“就是我们群里的一个大粉,id叫塑料奶盖。” 大家认真记下这个富婆奶昔,幕布上出现综艺的前奏,就都纷纷安静下来。 但只安静了几分钟,他们就统统不淡定了。 “啊啊啊啊为什么扣一分的理由这么宠啊?太会撒娇什么的……宝贝你康康麻麻,麻麻也会撒娇,超会的!!” “所以玺儿颠倒人生后就成了徐卿卿的监护人?” “呜呜呜呜我好酸啊,我也想做我们家宝贝最喜欢的小朋友……” 采访的片段刚一播出来,奶昔们就已经坐不住了。 灯光和镜头在的小姑娘笑起来好乖好温柔,她笑着说徐卿卿是她最喜欢的小朋友,微蹙着眉苦恼地说徐卿卿太爱撒娇,她还在积分公布前就笃定自己这一组会成为第一!!! 奶昔们心里又酸又甜,一边塞着满嘴柠檬看她夸徐卿卿,一边又骄傲她对游戏规则的掌控和游刃有余。 顺带着,他们也默默地嘀咕上了:看来之前奶昔内部的推测是真的,玺儿会对粉丝们心软,最受不了他们撒娇。 “像不像网上说的那种……反向育娃?”尔玉若有所思的和旁边的奶昔低声交流:“那些麻麻就是把自己当小孩儿,然后对孩子撒娇,让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妈妈的事情帮着干。” 旁边几位奶昔闻言都不禁恍然大悟:“我说这套路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徐卿卿好会啊卧槽!!” “可是我们家玺儿不像是那种会被反向引导的小朋友啊,节目里她好聪明,好多东西我都还一头雾水的时候她都已经掌控全场了……” 这位奶昔有些迟疑:“所以徐卿卿的小把戏,对玺儿应该没有用啊。” 尔玉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屏幕里炫耀崽崽给了她所有钱的徐卿卿,酸溜溜地点醒他们:“万一玺儿就是故意不揭穿她呢?” 就算是知道徐卿卿的小把戏,小姑娘也从始至终都是包容宠着的…… 想清楚这一点,奶昔们都沉默了。 好酸奥。 这间影厅是不是用了一百瓶醋进行消毒的啊?怎么闻起来这么酸,酸得他们眼泪从嘴角落下来。 “……可是我们也是玺儿的粉丝啊,徐卿卿只是比我们更早遇见她而已。”有一个奶昔小声嘟囔着,看徐卿卿暗自炫耀地数钱,垂头安静地扣着自己的手指。 都是粉丝,谁比谁高贵呢? 他们也在爱着北玺,可是当看到能够陪伴在北玺身边的不是自己,并且那个人还获得了北玺毫不遮掩的绝对偏爱时…… 不可否认,他们会酸,会羡慕,甚至会嫉妒。 很明显,屋子里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甚至没来的更多粉丝都是这样想的。 镜头移到别的嘉宾身上,尔玉察觉到大家过分低落的情绪,不着痕迹的和一方玉对视一眼,站起来对他们说:“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在大家疑惑地注视下,尔玉笑着说:“你们难道忘了我们之前的推测吗?玺儿为什么对徐卿卿格外偏爱?因为徐卿卿和她分在了一组,更因为徐卿卿是我们奶昔的一员啊!” “我们家宝贝偏爱徐卿卿,偏爱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我们奶昔这一整个群体不是吗?徐卿卿只是刚好同为圈子里的人,有她在,以后也能够多照顾我们玺儿一些。”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件好事啊,大家在难受什么呢?” 她的话音落下,一方玉也跟着说道:“我说句不好听的,大家应该还记得我们这次活动的目的吧?” “玺儿的身体很差,以后能不能平平安安陪我们走过一年四季都很难说,我们身为她的妈粉,最应该做的不是吃同担的醋,而是让更多的人一起认识她,爱她,给她很多的爱和祝福,这样……才不至于让她白来这世间走一趟。” 影厅里一时间只剩下节目里嘉宾们的交谈声,所有奶昔都安静地不发一言。 直到屏幕里徐卿卿骤然停下脚步,低声问身边的人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当镜头里的天边出现第一抹黑色,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多时,超大屏幕带来的真实压迫感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惊恐地看着那群乌压压一大片,朝着镜头方向直直飞过来的鸟群。 还没有靠近时,他们就已经听到了许多鸟群振翅划开空气的扑扇声,也从未想过小小的鸟儿聚集在一起时,会让人这么惶恐不安。 它们遮蔽了天空,最终在混乱地尖叫惊呼声中遮蔽了镜头。 画面在经过剧烈地摇晃后,陷入一片漆黑,只能听到摄像师和pd大喊保护好孩子的声音。 奶昔们紧张地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地盯着屏幕,然后就在乍然明亮的镜头中,看到了乌压压的安静的鸟群,和被数百只鸟儿包围住的两人。 他们的视线最终跟随镜头一起,定格在徐卿卿用外套包裹着北玺,弓着身将她死死护在身下的震撼一幕。 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奶昔们辨不明晰,他们只是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敲在了眉心。 把之前所有的偏见不甘都一棒子敲了个七零八碎,神思骤然清明。 “原来她为了玺儿,可以命都不要……”有人喃喃自语,恍惚着愧疚地抿唇。 “是啊,就算是换成我们,也不会再做的比她更好了。” “徐卿卿……是真的有在好好保护我们家宝贝。” “我之前觉得她不怎么样,我承认是我对她有偏见,等节目结束了我就去给她公开道歉。” 尔玉见此暂停了节目,很郑重地跟这里的所有人说:“我希望不只是道歉,我们还需要跟徐老师说一声谢谢。” 在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潜意识都会先进行自救,刚才那种情况换了我们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没有徐卿卿那么坚定和完整的保护应对措施。” “如果当时玺儿身边站着的不是徐卿卿呢?不是奶昔的一员,而是其他人,他们会这么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保护玺儿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所有人都毋庸置疑。 “大家想想之前一方玉说的话,我希望玺儿能够被更多的人认识,能够拥有更多的爱和祝福,这样在我们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也还有另一个我们在守护和爱着她。” 一方玉坐在一旁安静关注着,也不得不感叹尔玉对机会的敏锐把控力。 这些话如果放在别的时候说,多少会显得中二矫情,奶昔们就算是听了,也不会怎么放在心上。 但现在不同,奶昔们在经历过刚刚情绪的大起大落大起之后,尔玉这番话可谓是振聋发聩,会让他们牢牢地记在心里,并且保持高度地认可。 相信以后无论如何,今天坐在这叫影厅里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刻。 但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鸟,不是来袭击嘉宾的。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鸟儿们围在北玺身边,被她摸摸头又摸摸翅膀就雀跃地踩着小碎步转圈圈,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险些颠覆了。 “为什么这一幕看起来如此眼熟?” “所以玺儿去年在峨眉山遇到的那些猴子,竟然都是真的,不是什么景区官方为了吸引客流量搞出来的剧本噱头?!!” “卧槽……” “卧槽!!玺儿问农场有多少动物?这特么是什么意思?我怎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话音刚落,后期就贴心的将其他几个镜头的画面都切到了一起。 然后在所有人瞪大眼睛停止呼吸的懵逼注视下,那些动物们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存在一般,上到长颈鹿,下到兔子,全都一改之前懒散无聊的模样,躁动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走越狱。 但不到一分钟,就有鸟叫声传来,一只只轻盈飞行的鸟儿盘旋着落入镜头中其它动物的区域内,啾啾几声后,那些躁动的动物就都纷纷安静了下来。 奶昔们:“……” 缓缓合上张得老大的嘴巴,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和茫然。 又看看屏幕上乖巧地停驻在小姑娘肩头,拖着长长红尾的漂亮小鸟,这次他们是彻底傻了。 “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那些动物……” 节目还在继续,他们满脑子的疑问却得不到解答,并且不断地被刷新增加。 直到节目结束,影厅里的每一位奶昔都恍恍惚惚地回不过神,只觉得自己一向聪明的脑袋,被这一期节目给塞了满脑子的浆糊。 第96章 与我佛有缘 就在他们沉浸在这一期的各种不可名状的震惊中时,网上早已有网友将这一期的各种话题送上了热搜。 不爆不行,这可是真实的综艺,不是用了天价特效的电影! 正常人谁见过这种阵仗啊? “我们玺儿,上了好几次热搜了吧?”翻车鱼举着手机给他们看#北玺被鸟包围#和#北玺与动物亲和度百分百#这两个高高挂在榜单第一第二的话题。 “我们粉丝没有刷过数据……”尔玉作为会长最清楚粉丝动态,见此立刻撇清刷热搜的嫌疑,生怕被说是粉丝在刷数据。 众人:“……” 会长你傻了吗?在场的大家都是粉丝啊,刷没刷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儿? 他们都才刚看完节目,就算想刷也没来得及啊。 “上次,上上次……好像自从玺儿出现在观众们面前以来,每次热搜都是观众网友自发顶上去的。”一方玉回忆完,不禁诧异反问:“所以我们奶昔都干什么去了??” 奶昔们心虚望天:“……” 大概,忙着给崽崽的猫起名字? 不然就是每天骚扰威胁崽崽的经纪人? 以及见天儿的跟崽儿撒娇娇? ……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心虚,越心虚越觉得之前对徐卿卿吃醋的自己像个不务正业的小傻子。 “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有人讪讪笑着,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个让良心受到谴责的地方。 “是啊,我准备去酒店饭厅看看有什么晚餐,你们有人一起的吗?” “我去给徐卿卿手写一封道歉信吧,以表诚意,感谢她对我们宝贝的照顾。” “…………” 不一会儿,一群人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剩下两个会长站在影厅哭笑不得。 “虽然我们现在粉丝团人还很少,但数据和一些宣传还是得做起来了,不能每次只让玺儿自己努力,那不等于白.嫖吗?”尔玉说着,就准备抽时间搞个计划表出来。 自家崽自家捧,数据搞起来,演员越有流量,才越有商务价值,找崽儿合作的商务和戏才会越多! 这是圈子里绝对成正比的东西。 “可热搜都第一了,我们粉丝再努力一下,那不得直接断层?” 一方玉摸摸鼻尖,小心翼翼地提议:“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玺儿还没有接过商务,一个综艺就让她好几个话题轮番上热搜,都是路人自发的行为,我们粉丝再上去添一把火的话,是不是太高调了?” “不,还不够!” 尔玉理智地给他解释道:“玺儿现在太小了,正因为她没有接过商务,拍的唯一一部戏也是出场没几次就杀青的十八番小配角,她的年龄限制了戏路,我们要想让她拥有更多机会的话,必须趁着这个风口让她的知名度更广,至少要让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演技不错还高智商有特殊体质的小演员!” 自从知道北玺有很好的家世后,尔玉就觉得粉丝和她之间的牵绊还是太浅太容易断裂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暗中促使奶昔们为北玺付出更多情感的原因。 只有付出的足够多,人与人之间的牵绊才会越来越深。 到时候就算是北玺接不到戏,闭关沉寂下去,奶昔们也绝对不会忘记她。 “我不知道别人家后援会的会长怎么样,但是我觉得你当这个会长真的很用心也很牛!”一方玉感叹着朝她伸出大拇指。 被突然夸奖的尔玉怔了怔,严谨思索的思维被打断,倏而笑了起来,也跟着玩笑道:“毕竟是妈粉,哪个当妈的不是费尽心思想给自家崽儿全世界最好的优待和偏爱呢?” 奶昔们至此彻底忙碌了起来。 在后援会两位会长和官方粉丝群群主们的带领下,剪辑组,文案组,剧情写手,绘圈,宣发……奶昔中各个领域的大佬们都开始各显身手。 仅仅一夜过去,北玺的话题依旧高高挂在热搜榜前排,短视频平台也一夕之间冒出来许许多多的北玺单人cut。 《燎原》里可爱懵懂天真稚气的阿囡,综艺里从容不迫温柔地说笑间便掌控全场的领头者,被动物们亲近的小姑娘,被小朋友们暗中争抢的玺儿妹妹,以及看破徐卿卿的撒娇却仍旧纵容的心软“监护人”。 甚至还有粉丝们自己剪辑后的剧情版短剧,或温情或催泪,还有让人捂着小心脏尖叫着说好帅的神剪辑。 于是路人网友们对北玺的印象一变再变,从最初怯生生的阿囡,到安静乖巧的北玺,再到超高智商的监护人,最后印象全都停留在黑白背景中,肩上端端站了只红尾鸟儿的小小身影。 热搜降了又升,一连天,北玺的名字都高高挂在每一个社交软件的搜索排名最顶端。 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 轻松卫冕。 但在这一切发酵之前,聚集在h市的奶昔们,首要任务还是去灵隐寺还愿祈福。 北玺一大早就到了寺中,住持领着沙弥亲自在寺庙门口迎接。 “早算到今日有贵客,小施主请——” 住持单手作揖,虎口捻着一串圆润的佛珠,紫檀木打磨而成的,光泽度极好。 北玺轻轻颔首,端端正正地回礼:“打扰您了。” 身后的北十七等人双手合十,默默垂首。 住持只领先了小半步为北玺引路,慈眉善目地笑着同她说:“贫僧一年前便听说过小施主的名讳,当时还想着有朝一日去京市托明寂师弟引我同你见一面,没想到缘分使然,小施主竟来了我寺。” 北玺略疑惑:“您与明寂大师是同一师门?” “是。” “他同您说起过我什么?” “说你同我佛有缘。” 一老一小步子都很慢,说话也不急不躁,一问一答间却听得后面跟着的张宿等人太阳穴突突地跳。 见了鬼的与你佛有缘,就跟说别人骨骼清奇是练武奇才一样,都是不靠谱的大忽悠!! 两个老和尚背地里聊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一天不好好念经,净想着哄骗人家小朋友出家当和尚! 谁说和尚慈悲了?心黑着呢! “几位施主,心不静了。”前面的明慈笑眯眯地回头。 张宿几人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心底都不由悚然一惊。 总觉得这一眼看过来,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似乎在他面前,什么都不用说,没有任何秘密能够瞒过那双明明苍老的眼睛。 北十七人脑海中警铃大作,手都默默扣在了腰上蓄势待发。 “明慈师父,不要恶作剧吓到他们。” 北玺轻声一句话,明慈顺从地收回目光,在张宿等人松了口气后惊诧地注视下,笑眯眯地解释:“贫僧没有恶意。” 小小的插曲过后,明慈将北玺等人带到了大雄宝殿,自己为佛祖点燃一炷香,虔诚地插.入香炉之中,然后才将众人领到伽兰殿旁边的方丈厅中。 “小施主可否与贫僧探讨一番佛法?” 面对住持的询问,北玺轻轻摇头:“我还有其它事。” 明慈略微遗憾,却也没有强求,反而陪着她一起等待山门打开时奶昔们的到来。 “山门开了!” “高香买来分好吗?要捐功德的现金准备好了没有?” “大家排好队,有序进入,等下记得到了时间在这里集合。” “每个队都让一名保镖跟着,大家注意安全……” 几位组织的人员有条不紊地安排大家进入寺庙,北玺就带着人站在大雄宝殿里垂下来的写满经文的布帛后安静看着他们。 门口靠里的僧人不急不缓地在每一位香客跪拜佛祖时敲响木鱼,诵念经文,整个大殿里安静地只有一声声木鱼声响。 有人对着佛祖高大的金像屈膝跪下,双手合十,轻声说着自己的祈愿,接着俯身,叩首。 “他们都是为小施主而来。”明慈垂眸,口诵了一句佛号,慢声道:“小施主此行,也是为他们而来,而非我佛。” “是。” “大师,你们院中是不是会给香客提供斋饭?”张宿突然问道。 明慈点头:“寺中向来都会为香客们提供一顿果腹的素斋。” 价格低廉,吃完还能无限续。 张宿看一眼外面的奶昔,咳嗽一声,语气略调侃地提醒道:“那您可能得和准备斋饭的师傅提醒一下,这些天的采买可能要比平时更多一些才行。” 明慈疑惑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提醒。 张宿忍着笑,压低声音跟他透露了一点儿内部消息:“这次来灵隐的,除开你们寺中原本的客流量,有万多特意来还愿的粉丝。” 明慈:“……” 阿弥陀佛,你莫不是在唬贫僧? 在他愕然地注视下,张宿笑得一脸诚恳。 明慈默然,而后匆匆告辞离开。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张宿才笑着说:“也不知道奶昔们捐进功德箱的钱,够不够他们一人吃一顿素斋。” 别到最后,寺庙和佛祖还得倒亏钱来糊口。 闻言,北玺看着佛像前叩首的香客,软声道:“这就是明慈师父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北玺在大雄宝殿呆了一个多小时,等人流量稍微少一些了,才和张宿等人一起离开。 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她回身望向那顿足足有四米高的佛像,以及佛像金身上萦绕的浓郁信仰之力,眸光微敛。 自己身边的人,无论是亲人,还是粉丝,都为了她向一名早就离开这个世界的神明跪地祈祷。 而自己,身为外来者,无意将这个失去一切神明的世界占为己有,也无意促进它的衰竭与死亡,便只能以人族的身份,作为一名旁观者,看着他们为了自己向别的神明虔诚诵念。 如果说有多么感动,其实也没有。 万物皆蝼蚁,就如人类读不懂蝼蚁的行为一样,神明也很难体会人类付出时的想法。 但当她也变成蝼蚁中的一员时,即便灵魂依旧是神明,但已经能够看懂蝼蚁的行为了。 因此,看着他们俯身叩拜,她也会有所触动。 北玺侧身站在大雄宝殿门口往里看,殿内的奶昔端正地跪在蒲团上安静祈祷。 张宿手里的相机清晰的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如果他们知道你来过……”山顶的高塔上,迎着凛冽的寒风,张宿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应该会很感动。” 北玺站在背风处,闻言看了眼山下密密麻麻的游客,“是他们先感动了我。” 即便是蝼蚁微不足道的付出,太过真挚纯粹的话,神明也会为之心动的。 北玺在h市待了天,在哥哥的生日前一天带着张宿几人返回京市。 京市上流圈子里的人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各方打探北家少爷生日宴会的详细消息了。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直到生日前一天,北家都没有向外发出过邀请函,更没有说过要举办宴会。 这就让那些想要借机攀附,甚至早就备好重礼的人不得不遗憾打消某些念头了。 有人说北家之所以今年不大办小少爷的生日宴,是因为北家老太太今年六十岁生日,那一辈老人很多都讲究过九不过十,所以今年北家才会一场宴会都没有。 也有人猜测是不是因为北玺的缘故,自从北玺被接回家,北家就去年办了一次家宴,之后再也没有举办过任何宴会了。 但事实上没有那么多理由,单纯是北煜不想让自己的生日宴,变成大人们另一个推杯换盏利益纠葛的场所罢了。 他只想跟家里人待在一起不被打扰而已。 第97章 《逢生》 北玺将红绳编织的星星放在小小的礼盒中,托在手里仔细看了几眼。 身边的西十二下意识扭头移开目光。 不知道这个玉石是哪里来的,反正自从它出现在北玺手中后,他们这些每天跟随在北玺身边的人,不算坚定的意志力就遭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魔鬼考验。 半个月下来,他们已经成长了! 只要不看,就不会心动。 “十二姐姐,帮我带着可以吗?”北玺将礼盒递到她眼前。 西十二:“……” 你这是在为难我小叮当! 深吸一口气,西十二接过盒子,用洁白的绢布包裹好才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 “我们走吧。” 北玺从凳子上下来,细软蓬松的黑发上只简单别了一枚浅色的发卡,短短的发丝垂在耳根处,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着。 西十二和北十七北十八安静跟在她身后,帮她按下电梯,跟着她慢慢走向餐厅。 暮色四合,北玺靠着奶奶的肩膀,安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都是和北家关系极好的长辈们,以及北煜的兄弟伙伴们。 “玺儿是不是困了?”北奶奶抬手贴了贴小姑娘冰凉的脸蛋儿。 北玺摇了摇头,贴在老人家耳边悄声道:“奶奶,哥哥的新牙齿长出来了,他终于对别人笑了。” 北奶奶忍俊不禁,疼惜地揉揉她的头发,笑道:“是,煜儿从小就自尊心强,这段时间他估计难受得很。” “我们宝贝以后也要换牙齿,等你六七岁的时候,可不要学哥哥爱面子。” 老人家提前给小姑娘打预防针。 “……”北玺想象了一下自己换牙的画面,乖巧的笑容逐渐消失。 “噗……”老人家再次失笑,搂着怀里的宝贝孙女稀罕的不行。 “去跟哥哥们玩儿吧,动一动,消消食。”北奶奶把她放到地上,笑着让她别腻在自己这个老人家身边儿。 正巧北煜也带着一群小伙伴跑过来,“妹妹,我们要去玩游戏,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 北玺想到西十二兜里的礼物,再看看难得孩子气的哥哥,乖乖点头。 然后一辆又一辆车从山上稳稳当当地往山下凯。 “我们明天也要出去一起玩儿,妹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北煜牵着北玺的手,放低了声音温柔问道。 “要去哪里玩?”北玺好奇问他:“哥哥不去上课吗?” 北煜摇头:“还没定呢,明天再定,今天生日,所以明天可以放一天假。” 说着,又用手指去戳北玺的脸蛋儿:“哥哥都十岁了,怎么妹妹还是四岁呢,长得好慢呐” 北玺:“……” 哥哥傻了,扔了吧。 感觉到妹妹隐约的嫌弃,北煜眼中的笑意愈发柔软,“妹妹乖,等哥哥再长大一点,长得更高,就能更好的保护你了。” 不过长大长高都是未来的事了,今天晚上他要先获得游戏的胜利! 没错,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网吧。 北玺本来是进不去的,可前台太高,几个男生把矮矮小小的妹妹藏在中间,就这么成功地带娃偷渡进了包间。 “煜哥,玺儿会玩什么游戏?先给她下一个打发时间?”莫子非手里拎着耳机晃来晃去,站在北玺的椅子后面帮她开电脑。 北煜奇怪地看他一眼,诧异道:“当然是我们玩什么妹妹就玩什么。” “……哥,你说啥?!”莫子非停下晃耳机的动作,脑门儿上缓缓蹦出三个问号:“要不您再说一遍??” 其他人也懵逼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要不是都还是小孩儿,恐怕会以为北煜是喝多了。 “妹妹玩游戏很厉害的,你们不知道吗??” 北煜问出口后,皱着眉回忆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从来没跟他们说过妹妹玩游戏很厉害这件事儿。 想到这里,他也不废话了,直接倾身帮北玺把游戏点开,熟练地输入自己曾经的小号。 “等等!!这个号……”莫子非瞪大眼睛看着屏幕上那个眼熟至极的账号,僵硬地扭头看向淡定的北煜。 “这个号我一年半前就给玺儿了,怎么了?”北煜好奇他为什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其他人闻言纷纷起身跑过来看,然后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用见了鬼的眼神儿瞪向北煜。 “煜、煜哥……这个号,一年前就是玺儿在玩儿??”樊衢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本就不聪明的脑袋瓜彻底转不过弯了。 “就是玺儿在玩儿啊,怎么啦?”北煜搞不懂他们这什么反应,看了眼同样茫然的妹妹,兄妹两个显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玺儿妹妹,你、这个叫启天的账号,是你自己在玩儿吗?”西丞抹了把脸,语气复杂地向北玺进行最后的确定。 北玺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乖乖点头:“是我,西丞哥哥,这个账号有什么问题吗?” 西丞:“……” 男孩子们:“……” 不是有什么问题,是有大问题好叭?! 他们这一年疯狂膜拜的神秘大佬,竟然就在身边?还特么是自家才四岁的宝贝妹妹?!!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好吧?! 《逢生》是一款竞技游戏,有很多模式,1v1,3v3,5v5,以及百人大战四种对战模式。 除此之外,还能够自己创建战场,战场创建成功后,会进入系统进行审核。 其中也分为简单,基础,进阶,以及世界四种战场。 每一种战场又分为海陆空三大类,其间包含森林沼泽河流等无数种小类型战场。 要知道《逢生》是一款囊括全球玩家的绝对自由的游戏,有人说它是竞技游戏,有人说它是沙盒游戏,还有人说它是所有类型游戏的集大成者。 无论玩家们对它怎么定位,它除了不是全息游戏之外,可以说游戏发烧友们对它没有任何抗拒入坑的理由。 这款游戏也是两年前才出现的,一出现就迅速打开国际市场,比开心消消乐的还要全民。 一开始游戏里只有官方创造的官方战场,后来就是玩家们创建的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战场,但是游戏官方的审核很严格,战场的设计进入审核程序后,官方会运行几十遍确认它能够支撑一场对战,然后才算得上通过,进入战场池被玩家进行挑选使用。 这个游戏很难出大佬,也很容易出大佬。 它太难了,无论是对战还是创造,对玩家的要求都高到离谱。 但从它发行以来,陆陆续续冒出来的天才们也很多,1v1百分百胜率的王者战士,除1v1以外所有团战都如臂指使的神级指挥官,以及为玩家和官方提供无数战场的创世神。 巧的是,一年前,战士榜单,指挥官榜单,以及创造者榜单,三个官方最重量级的榜单上,都空降了同一个id:启天。 当时所有玩家都不知道这个id是谁,做了什么才会空降榜单,直到他们点开这个账号的官方资料。 id:启天 战绩: 1v1对战,三十四场,全胜。 3v3对战,十三场,任指挥官角色,全胜。 5v5对战,二十五场,任指挥官角色,全胜。 百人大战,九场,任指挥官角色,全胜。 自创战场: 1v1简单战场地图三十九张,分别为芦苇丛、清河、枫林…… 3v3基础战场地图十八张,分别为长河瀑布、暮色镇、日落林…… 5v5进阶战场地图六张,分别为智者城邦、机械城邦、海底城邦…… 百人大战世界战场地图一张,天空之境。 官方备注:该玩家为《逢生》特级账号,拥有全游戏所有战场免费购买使用权,拥有战场规则监督权,拥有战场池审核权,拥有…… 面对着这样一份官方资料,全世界玩家都傻了。 这份截图随着启天这个id一起在游戏论坛和其他任一社交平台疯狂扩散,逐渐成为了《逢生》和整个游戏界的传说。 启天这个账号的操控者也被全世界玩家疯狂膜拜,对于这个id背后的主人,也是众说纷纭。 只是…… 只是……! 谁能想到,谁会想到,所谓的神级玩家……他、她竟然是个才四岁快五岁的小朋友?!! 西丞哭了,整个包间对游戏大神崇拜向往的男孩子们,全都哭了。 眼泪,是今晚的梦碎。 北煜也懵了,看看屏幕,看看妹妹,再看看眼泪汪汪一脸木然的兄弟们,愣愣问道:“……所以这就是你们天天在我耳边说的神级玩家?玺儿?我妹妹??” 西丞等人悲伤捂嘴:“呜……煜哥,我们一定是醉奶了对不对?要不我们回去明天约吧?说不定睡一觉起来世界就正常了呢……” 这个世界一定出bug了吧,肯定出bug了,不然就是他们晚上喝奶喝多了,脑子出现了幻觉。 不然、不然怎么会看到四岁的玺儿妹妹点开了神级大佬启天的账号呢? 世界和我,一定有一个出问题了!! 北煜:“……” 他开始回忆。 当初妹妹刚回家,每天一个人在家发呆,他觉得心疼,所以就带她玩积木乐高,玩简单的手机小游戏。 后来发现她玩游戏很厉害,就自己重新申请了一个逢生的小号给她玩。 他周末又一向不在家,有时候晚上回家妹妹已经睡下了。 其它周一到周五的晚上,他都会和妹妹玩一会儿游戏,不过怕对她眼睛不好,每次都只玩一会儿就关电脑平板手机了,并且因为《逢生》属于沉浸式游戏,他很难分出心神关注妹妹的电脑屏幕。 印象里似乎是见到过几次妹妹在创建地图,只是他看到的时候地图都还只有一块灰扑扑的土地,什么都没添加,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之后他更加忙碌,妹妹寒暑假一个人在家,奶奶总说她喜欢抱着平板看…… 北煜:“……”隐约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煜哥,这一定不是真的对不对?我可能还没醒,还在做梦对不对?”莫子非扶着椅子摇摇欲坠。 晋一锦也满脑袋空白,恍恍惚惚地伸出手臂:“你们谁掐再我一下?我怎么没感觉到疼呢?” “晋一锦你都快把我肉掐掉了!你当然不疼了!!”樊衢龇牙咧嘴地捂着被拧出青紫的手臂。 不过也得益于这份疼痛,他算是所有人里最先回过神的。 然后就当场结结实实地给北玺跪下了。 “玺儿妹妹!让我拜你为师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唔唔!!?” 樊衢的豪言壮语赤诚心意还没说完,就被北煜眼疾手快地捂了嘴。 北煜捂着自家大傻子兄弟,忍了又忍,总算是慢慢冷静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樊衢后,沉声叮嘱道:“玺儿是启天这件事,你们对谁都别提,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知道吗?” “为什么?我们玺儿妹妹这么牛,说出去多有面子啊?到时候整个一小的同学肯定都会羡慕死我们的!”莫子非第一个不同意! 下一秒就被北煜死亡凝视了。 莫子非气焰一瞬间蔫儿了:“……我不说就是了。”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慎重地点头:“放心吧煜哥,我们知道分寸,保证就算是做梦也一定不会往外说半个字的!” 一旦被别人知晓北玺就是启天大佬,那全世界的《逢生》玩家都得炸了不可。 到时候事态的严重性,可就不是他们几个孩子能够掌控得了的了。 北玺坐在椅子上,安静听他们的交流,多少有点无奈。 今天晚上突然掉了马甲是她没想到的,之前玩这个游戏一开始并没有想太多,还是小妖一直怂恿着她在游戏里做一个启天的世界,她才会尝试着上手构建战场。 可是启天实在是太大了,要做好一张启天的战场地图,世界级远远不够,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一些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文字中获得的画面。 顺带夹杂了一些启天的私货。 每一个战场上还都在不起眼的地方种上了近似小妖本体的藤蔓植物。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游戏里出名,不过她没有收取这个id身份聚集起来的那些信仰之力。 就是怕牵绊多了会掉马。 结果…… 北玺想到刚刚哥哥熟练地帮忙登陆的行为,无奈地笑了笑,只能在心里对几位被吓到的哥哥们说一句抱歉了。 很抱歉,动作太慢了,以至于没来得及按住哥哥那双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手。 最后一群孩子带着满脸诡异地兴奋,神神秘秘的从网吧里出来,把中间的北玺藏的更加严实了不说还一路左右张望。 这还是他们颜值高才用左右张望来形,要是稍微丑一点儿……那简直把“贼眉鼠眼”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北煜走在一旁都快看不下去了,无奈地拍了拍莫子非的脑壳:“看什么呢?我们是回家又不是做贼,正常点儿走路可以吗?” “……那我不是怕有人藏在暗中想要对我们妹妹不利吗?!”莫子非摸摸后脑勺,小声嘟囔着:“现在妹妹可是世界级宝贝了,掉了一根头发我都会心疼死的!” 其他几个闻言,无比赞同地不断点头。 北煜:“……” “你们赶紧回去吧,明天来我家玩游戏总行了吧?我等会儿回去让人多装几台电脑,以后就别去网吧了,不安全。” 咳,其实他也觉得莫子非说得挺有道理。 等打发走了他们,北煜坐上车,在车辆安静地行驶中,慢慢皱眉。 妹妹玩游戏很厉害,这他知道。 可厉害到直接成为一个世界级游戏的神级玩家…… 北煜不由想到了妹妹身上好多次显露的不同之处。 那些只和她亲近,从来不会伤害她的动物。 那些在山顶比其它地方长势更好更有生机的植物。 妹妹从小就乖巧懂事,智商高到离谱,大家和她下棋从来没有赢过。 妹妹奇怪的像猫薄荷一样的好人缘。 甚至是在妈妈子宫里检查时明明健康的心脏…… 好多好多以前忽略或未忽略的异样与细节全都一一浮现在脑海里,北煜的眉心也因此越皱越紧。 但在下车后,他又将某些奇诡的猜测一一藏在心底最深处,没有在北玺面前表现出哪怕一分猜疑。 只是北煜知道,在他十岁生日的这一天,他窥探到了一个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 他选择把这个秘密藏一辈子,就像对妹妹永远不会改变的爱。 这天晚上,兄妹俩洗漱好后,都默契地拿出一个小盒子出门。 然后在走廊里相遇。 “妹妹?” 北煜下意识看向她的脚,确定她是穿了鞋出来的才松口气,走过来牵着她又回卧室。 “玺儿刚才要出去干什么?”北煜帮妹妹脱掉鞋,拿被子把她裹住。 北玺:“……” 艰难地动了动被完全裹住的两只手,发现凭借自己的力气完全挣脱不开,只能无奈地反问他:“哥哥出来干什么?” 北煜顿了顿,把她身上的被子稍稍松开,然后从兜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用手托住递到北玺眼前。 他温声说:“这是哥哥送给你的礼物。” 北玺看看盒子,怔然道:“可是……今天不是哥哥的生日吗?” 北煜笑的温柔:“我的生日,玺儿也能够有礼物啊,不冲突。” 在他地注视下,北玺也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到他眼前。 手心里同样托着一只小礼盒。 北玺眨了眨眼,抿唇笑道:“我也给哥哥准备了礼物。” 北煜看着盒子愣了一瞬,紧接着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忍不住越来越灿烂,唇角高高扬起,眼底盛满了毫不遮掩的幼稚地开心。 “那我们互相交换生日礼物吧!” 第98章 红绳 北煜将妹妹手里的礼盒接过来。 小心翼翼地打开。 灯光下,礼盒黑色的内衬和红色的编织绳,将星星模样的玉石衬托得愈发莹润光泽。 北煜看着它,一瞬间放轻呼吸。 北玺被裹在被窝里,没有第一时间拆自己手里的礼物,而是看着哥哥,见他没有说话,抿了抿唇,软声问他:“哥哥不喜欢这份礼物吗?” 北煜毫不犹豫地摇头。 将目光从星星上收回来,北煜抬眼看向妹妹,眸光熠熠:“我很喜欢,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星星。” 他倾身和妹妹的额头贴贴,轻声道:“谢谢宝贝的礼物,这是哥哥今天最喜欢的礼物。” 两句话,两个最。 “我帮哥哥戴上吧。”北玺仰头,不知为何笑得眉眼弯弯。 “好。” 北玺放下手里的盒子,拿起那枚被自己打磨成星星模样的心脏碎片,指腹在上面轻轻捻动,垂眸看了一眼后,帮哥哥戴在了脖颈上。 她看向低着头的哥哥,叮嘱道:“哥哥不要让别人看到它,也不要摘下来,它会帮我一直保护哥哥的。” “好。” 北煜应下,目光却不再往星星上落,反而看了眼时间,伸手拿起北玺放下的那只礼盒,“玺儿,我也帮你把这份礼物戴上吧。” 说着将盒子打开,是一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红绳编织的手链。 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装饰,就像是普通饰品店里几元钱就能买一根的那种手链。 北玺却蓦然抬头,惊愕地望向北煜。 “哥哥?!” “玺儿乖,把手伸出来。”北煜拉开红绳上的活结。 面前的小姑娘却摇着头,将手腕背在背后,藏在被窝里,不肯拿出来。 “玺儿是不喜欢哥哥的礼物吗?”北煜见此,俊秀的眉眼微微垂下,抿着唇失落地不作声。 “……哥哥,换一个礼物吧,好不好?”北玺抿着唇,仍旧把手藏在身后,轻声请求着,背后的手指却死死攥在一起。 “我只准备了这一个。”北煜抬眼,伸手摸摸妹妹有点不安慌张的小脸,弯眼笑得温和:“玺儿不要的话,我就只能扔掉了。” 北玺胸口一窒,沉闷地钝痛一阵阵扩散,脸色倏然苍白。 她摇着头,无声地拒绝。 北煜这时候却很有哥哥说一不二不容置疑的强硬,倾身将她圈在怀里,环抱住后,直接将红绳圈上她藏在身后的左手手腕上。 活结被重新拉紧。 红绳无声地固定在她细瘦的手腕上。 一如曾经和哥哥睡在一起时,两人手腕上绑缚住的那根细长红线。 “……”北玺安静地趴在哥哥的颈窝里,松开攥紧的手指,垂着眼沉默地不发一言。 “玺儿,哥哥会永远爱你的。”北煜抱住怀里安安静静的妹妹,抱紧她,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我把我的命分给你,以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你不可以丢下哥哥跑去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四年前,他五岁,在保镖的陪伴下,亲眼看到爸爸从山下一步一跪,一路跪上了山顶那座寺庙。 那时候他还小,不懂什么叫生命的沉重,但看着爸爸,和那些与爸爸一样一步一跪的人们,他第一次受到远超认知的震撼。 他没有跪。 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顺着那条路走上了山。 一路上观察着那些青石板,发现最下面的石板,被磕出来的凹陷最深。 越往上,石板上久经日月的血迹也就越深。 膝盖跪下的地方,额头触碰的地方,全是晕染开的,早已融入石板中的血渍。 并且被后来人一次次加深加重。 临到最顶上的时候,风一吹过,鼻尖嗅到的尽是血液腥气。 从此,北煜最讨厌血腥味。 明寂大师说他走了一条不该他走的路,北煜听不太懂,但他并不认为这世界上有哪条路是自己不该走的。 “没有不该走的路,只看我想不想走。”年仅五岁的小少年端端正正站在老住持面前,不卑不亢,矜贵疏离。 他询问爸爸来的目的,老住持说不可泄露香客的秘密。 北煜那时五岁,一路走上来,爸爸屈膝躬身磕拜的身影已经影响到他了,再加上那条路上浓郁的血气,他的情绪早就难以克制,于是他狠声威胁明寂。 不说实话就让人掀了寺里最大的那尊佛像。 明寂应该是不怕他这番威胁的,但定定地看了他许久,还是叹息着跟他说了。 “那你能救我妹妹吗?”北煜睁大眼睛看着他,他不是第一次接触科学以外的东西,树爷爷的存在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笃定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神仙存在的。 可明寂对他摇头,说什么天命不可逆。 “那你还骗我爸爸一路跪上山?!” 北煜最讨厌骗子了,于是他沉下脸就要去狠狠地踹那尊佛像,半点不考虑自己的小身板踹不踹得动那尊足有三米高的大佛。 然后被明寂眼疾手快地拦下了这番作死的冲动行为。 然后在他的“威胁”中,明寂给了他寺里供奉的红线。 他说那本是月老树的红线,但陌生人定姻缘,血亲之人便可续寿命。 但续命之法乃逆天之举,他作为主导方,给出去的寿命,会翻倍从他身上消失。 北煜毫不犹豫地接过那五根红线。 从那以后,每次北玺生病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他都会用红线将自己的手腕和妹妹的死死绑在一起。 北玺每撑过来一次,他对那个老和尚的说法都越相信一次。 五根红线,就这样在兄妹俩的手腕上系了快五年。 他选择在10岁生日这天,将这五根红线尽数系在妹妹的手腕上。 因为他长大了,妹妹也长大了,他身为哥哥,以后不可以再天天守着妹妹睡觉了。 他需要变得更强,妹妹也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兄妹两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天天黏在一起了,北煜小时候从未想过,长大对自己而言就是要和妹妹一点点分得更开。 但现在他不得不做出决定。 “哥哥不摘这颗星星,玺儿也乖乖的不要摘掉这个红绳。” 北煜亲了亲妹妹的眉心,垂首将额头和她贴在一起后,笑着跟她说:“这样我们都能够互相保护对方,谁也不当小骗子。” “……好。”北玺闭了闭眼,应下哥哥的话。 兄妹俩最后一晚睡在一起,北玺手上戴着红绳,北煜颈间挂着星星。 承载着的,都是他们彼此的命。 第二天一早,西十二第一个发现北玺手腕上的红线,一眼就能看出它做工的粗糙和线的陈旧,完全不是各大饰品品牌发布的什么大牌新品。 诧异了一瞬,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安静地帮小姑娘换好衣服。 “明天的车票定好了吗?”北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她。 “早就定好了,行李也都早一步送过去了,那边有人帮我们放进剧组安排的酒店寄存。”西十二动作轻柔地帮北玺抹宝宝霜,对于张宿的行程安排也一清二楚。 “谢谢你们。” 推开门,和北十七北十八一起站在门外的还有等了好一会儿的哥哥和西丞等人。 兄妹俩目光相接,北煜无奈地解释:“他们一大早就来了,非要等你一起下去吃饭。” 还说什么妹妹身为顶级大佬都还没吃饭,他们这些小菜鸡怎么敢提前动筷? 这是对《逢生》神级玩家的不尊重,是无法认同的侮辱!! 北煜:…… 我的兄弟其实是一群智障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玺儿妹妹!”莫子非第一个跳出来,冲着北玺扬起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兴奋地眯起眼:“我们就等着你了,来我牵你下楼好不好?或者让樊衢背你也行!” 樊衢在一旁重重点头,满眼期待。 北玺:“……谢谢子非哥哥,不用了。” 小姑娘默默把手递给哥哥。 北煜在伙伴们羡慕嫉妒的哀嚎声中抿了抿唇,压下上扬的唇角,眼尾却弯出漂亮的弧度。 谁让你们没有妹妹呢 这是我的妹妹,和我同一个爸爸的亲妹妹。 眼底不经意间流露的小嘚瑟让西丞几个暗自磨牙。 天知道他们小时候为了有一个和玺儿一样的妹妹,跑到爹妈面前天真地要求他们赶紧生一个,之后得到了红着脸的爸妈们怎样一顿毒打。 妹妹是没有的,退而求其次的弟弟也别想。 晋一锦倒是有,可一年过去,光看他连家都不怎么回的态度就知道了。 一群孩子在北家吃过早饭,一窝蜂地涌向游戏房。 里面果然已经安装好了新的电脑。 他们簇拥着北玺坐上电脑椅,然后自己兴匆匆上线。 “……玺儿妹妹,为什么我加不上你的好友?” “我也加不上!” “我也不行!” 西丞几人傻眼,懵逼地看着页面上不断弹出来的系统提示: [“启天”好友添加失败,请重新申请。] 北玺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好友申请列表,也懵了一下,慢慢回忆起来自己以前好像是收到过官方的一封邮件。 说由于全服账号都在向她发出好友申请,为了避免她游戏体验不佳,官方已经帮忙单方面屏蔽了他们。 北玺:“……我来加你们吧。” “好吧,我就说怎么连个缓冲都没有,直接添加失败了,难道这就是官方都供着的大神级排面吗?” 西丞侧过身眼巴巴看着北玺和他们全然不同的炫酷游戏界面,羡慕到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北煜倒是一早就在北玺的好友列表里了,北玺列表里也只有他和爸爸北栎。 好友添加成功,几人又陷入新一轮的纠结。 到底是跟着妹妹开房玩3v3对战,还是少一个人先和路人玩5v5对战?还是说……一上来就开最刺激的百团大战?!! “先3v3吧,互相探探底。”北煜拍板定下。 北玺听哥哥的,没有异议。 其他人想到自己和大神之间的差距,也讪讪打消了一来就百团大战的冲动。 “你们擅长使用什么类型的武器?”北玺在选择地图时通过耳麦询问。 为了不让对战时过分激烈的交战声刺激到心脏,她的游戏声音开得很小,小到能听到旁边哥哥们的键盘敲击声。 西丞:“都可以。” 晋一锦:“都很菜。” 大家:“……” “那我就随机了。”北玺淡定地点下随机。 下一刻,两只队伍进入分配空间等待地图加载。 然后每个人耳边就都响起了系统提示音:“此战参战人员中有王牌战士、神级指挥官、创世神级别的存在,系统将自动为此战开辟直播席位,请“启天”阁下选择是否进行战事直播。” 西丞等人倒抽一口气,咽着口水惊骇地看着界面上那个等待选择的直播框。 然后就看到它被选择了“否”。 众人:“啊……” 隐隐松了口气,又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差一点点就要和神级玩家一起上电视被全球玩家观看对战了呢 “随机地图已加载完成,地图名:[落仙谷],地图创造者:启天。” “玩家即将进入战场,请做好对战准备。” “《逢生》g洛夏已进入战场监管位。” “洛夏祝启天阁下出征顺利,战无不胜。” 温柔的女声出来后,游戏室和耳麦里都是一片寂静。 包括北煜在内,所有男孩子看着屏幕里那个名为“启天”的id,歪想想刚才洛夏的祝词,最后又想想乖乖巧巧小小一只的北玺,心态……略有点儿崩。 “我们竟然随机到了玺儿创造的地图。” 西丞语气复杂:“这是我第一次还没进游戏就有了监管。” 对家晋一锦更复杂:“也是第一次见到g这么娇娇柔柔的偏爱,以前他们只会让对战双方努力赢取胜利,今天连我们这边她连提都没提。” 众人:“……”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北玺有些好笑,不过转瞬间人物就出现在了地图中,对战的双方也再听不到彼此的声音,只能听到耳麦里同队队员的呼吸声。 系统再次对双方进行提示: “请投票选择指挥官。” “请领取对战核心任务。” “指挥官已选定为启天。” “核心任务已领取,任务为:争夺仙人遗骨。” “进入备战时间,倒计时3分钟。” 一分一秒的倒计时出现在每个人的屏幕最上方。 屏幕里,头顶着指挥官前缀的角色慢吞吞坐下来。 西丞和北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跟着坐了下来。 然后就是长达一分多钟的安静。 他们除了听到游戏背景音,甚至能听到对面三人激烈地讨论声。 北玺作为蓝方的指挥官,备战时期的耳麦里却一片寂静。 眼看着倒计时只剩一分半了,西丞忍不住问道:“玺儿妹妹,我们……不商讨一下对战细节吗?” 下一秒,耳麦里传来小姑娘轻软的声音:“再等等。” 于是三人又坐在原地等了半分钟。 看得坐在监管位的g洛夏茫然不已,不明白为什么身为神级指挥官的启天阁下今天的对战态度竟然这么消极。 就在她紧张地思考着要不要将这件事汇报给上层的时候,屏幕里那个顶着指挥官头衔,并且有一系列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后缀称号的男性角色终于站了起来。 “因为这个地图是我创建的,任务也是我设置的,就连仙人的埋骨地都是我选择的……” 在两位哥哥诡异地沉默中,北玺顿了顿,接着说:“所以接下来我应该不会作为战士参与对战,身为指挥官,给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将对面三人的营地尽数摧毁。” “等等!”西丞骤然出声,愕然问道:“也就是说,我们自己不创建营地吗?那我们的补给跟不上怎么办?” 耳麦里传来小姑娘依然软糯的声音:“打过去,征用对方的补给。” 西丞:“……” 这、这么霸道的吗? 这份霸气侧漏和你的小奶音真的一点儿都不符合啊宝! 北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看着备战倒计时结束,就让两人先去自己所说的位置隐藏好。 对面,晋一锦高兴地在队伍语音中说这个地图他玩儿过,然后成功接手指挥官职位。 “虽然仙人遗骨的埋骨之地是随机的,但是我们每毁掉敌方一座营地,就能够得到一条埋骨之地的线索。” 晋一锦在耳麦里有条不紊地进行布置:“等下我和子非留在这里创建营地,樊衢你偷偷去他们那边守着,等他们出发寻找埋骨之地或者来找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就悄悄地把他们的营地给毁了,当然,如果能够杀掉一个人那就更好了!” 《逢生》在每一个地图内都是有单独的货币系统和核心任务以及任务达成方式的。 有的简单粗暴就是获得第一名,或者比谁杀的人多。 但也有像落仙谷这样是寻找某个东西的找到了就算通关,找不到的话,把敌方全部杀光或者摧毁所有营地这两条,在任何游戏都适用。 营地可以复活,营地可以买武器和补给。 但前提是,必须搭建系统审核通过的营地,或者选定某一个住所花大量银币将其定位成营地,否则就是白忙活。 天知道当初这一条规则引起多少玩家的质疑和抗议,但最终它还是完完整整地成了规则之一。 玩家们只能憋憋屈屈地忍了。 所幸它没有变.态到真的让玩家造一栋房子出来,一个小破屋就行。 樊衢去找蓝队的营地了,晋一锦和莫子非就在山谷中选了个背光处,开始矜矜业业创建营地。 游戏里开局一人一把砍柴刀,初始银币只提供五百,扣扣搜搜只有十块木头的钱。 不过好在他们砍木头也能倒卖给游戏挣钱,建好营地后也会奖励一笔资金。可以进行武器和防具以及食物的更换和购买。 蓝方西丞和北煜结伴按照北玺的指挥来到山顶悄悄趴下。 下面就是兢兢业业砍柴造房的红方两人。 北煜轻声提醒:“只有两个人,樊衢不在。” “嗯,他已经被我绑了。”北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西丞:“……??” 北煜:“……” 这么快吗?樊衢可是他们之中战士等级最高的…… 两人操纵着角色互相看了一眼,莫名就从面无表情的人物脸上读出了那么一点儿对樊衢和蓝方的怜悯。 可怜的娃,玺儿都说不参战了,接过他是直直地往上撞啊,生怕人家不出手。 “他被我打晕了,不能够向营地进行求救。”北玺说完,三人齐齐沉默了一瞬。 樊衢作为红方最强战力,他现在已经被俘虏了的话,那……这场对战似乎可以就此结束了。 北玺在一片沉默中心虚地动了动鼠标,操纵着角色伸手去戳了戳地上昏死过去的樊衢,小声问:“那……要不我把他放回去?” “别放。”北煜阻止了妹妹,镇定道:“提前结束游戏吧。” 然后就和西丞一起冲下山坡,把还在砍树的两个人齐齐用刀砍死。 晋一锦和莫子非看着宣布死亡的屏幕满脸懵逼:“……???” 怎么就死了? 游戏不是才刚开始吗?! 系统bug?? 不是……我们连营地都还没建造成功呢,樊衢呢?他不是还在吗?!怎么就判定战败了呢?! “我、我一照面就被玺儿妹妹打昏过去了……”樊衢愧疚地满脸通红。 三人齐齐对视一眼,都摘下耳机开始耍赖,嚷嚷着不公平。 “地图都是玺儿妹妹你自己创造的,任务也是你写的!”虽然这些并不是他们战败的原因,但:“你们占据了主场这个地图他玩过。 但现在一致对外,都很不服气输的这么荒唐。 连营地都没建好!树都才砍了几根!人都没见到就死了!谁不憋屈啊?! “不行,我们重新来一局!这次挑官方的末日地图!”晋一锦气势汹汹地拍桌。 五分钟后,他被蓝方丧尸咬断了脖子。 “再来!挑现代的校园剧本!” 五分钟后,他和另外两名队友被判休学。 “我就不信了,再来!这次选沙漠!” 五分钟后,他花大钱购买的水源,被敌方角色当着面儿吨吨吨喝完了。 晋一锦:“……”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要对他们三只小猫咪这么残忍冷漠无理取闹? 旁边,莫子非举着耳机当白旗,眼眶红红地认输投降:“煜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当你们的敌人了呜呜呜呜……” 大高个儿樊衢的眼里也饱含泪水。 北煜扶额,摊手对他们摇头:“虽然你们输的很冤,但我们赢得也很茫然。” 西丞眼尾轻挑,漫不经心地对对面三人炫耀道:“不过有一说一,不带脑子玩游戏的感觉真的很好,你们送人头送的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晋一锦三人胸口再中一刀,从未如此清楚地认识到面前兄弟那张嘴竟如此的毒舌! “那你们还玩儿吗?百团大战。”北煜摘下耳机,扬眉看向对面被虐的眼泪汪汪的三人。 晋一锦虚弱地摇头。 莫子非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樊衢忙不迭地挥手拒绝:“不了不了……下次吧!” “我也不行了,一进游戏就神经紧绷,现在看到页面都想吐……呕!!”莫子非说着就跑去抱垃圾桶,狼狈的很。 晋一锦勉强扯起一抹笑,“玺儿妹妹,我下次就算是被打死也不要再跟你玩任何对家游戏了。” 他想起了小姑娘三岁时在医院里玩的那几局棋。 这已经不单纯是智商高低了,一次又一次,那简直就是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遭不住了,再输下去,心态就要崩了。 虽然已经崩得差不多了…… 北玺也摘下耳机,揉了揉耳朵,闻言担忧地看了他们一眼,蹙眉道:“那我们先出去吧,让子非哥哥喝点水。” 再这么吐下去也不是事儿啊。 回应他们的,是莫子非又一声呕吐。 直到从游戏室出来,北奶奶好奇地看看精神奕奕的西丞,又看看脸色惨白的晋一锦三人,拉住自家宝贝孙女好奇问她:“怎么了?怎么玩游戏还打起来了?十个一锦和子非也不够你哥哥和西丞那孩子揍的啊,发生什么矛盾让他们下手这么重?连樊衢都被揍了?!” 北玺在奶奶忧虑疑惑的目光下,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地小声坦白:“是我让哥哥揍的。” 北奶奶:“……???” 下意识贴了贴小姑娘的额头,没发烧啊。 留在一老一小相顾茫然的时候,西丞凑过来挡在北玺面前,笑得礼貌乖巧:“奶奶,他们没事儿我们只是在玩游戏,游戏里玺儿妹妹是指挥,我们把他们打输了,他们就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啊!”老人家恍然大悟,转而摇头感叹道:“玩个游戏嘛,输了就输了,古人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一锦这三个孩子还是心理承受力不行啊,以后得学着多接受失败。” “噗——” 又一把刀直直插.在晋一锦三人的胸口,疼得他们恨不得抱头痛哭。 那叫兵家常事吗?! 那要是真搁古代打起仗来,他们的国都被灭几百回了!! 西丞和北煜看他们一脸懵逼的惶惶然可怜模样,也忍不住想笑,奶奶还说让他们以后多接受失败…… 这真的不是老人家刻意的会心一击吗? 说笑着,北奶奶突然看到北玺手腕上露出来的那一截红绳,愣了愣,浑浊的眼睛突然酸涩不已。 疼爱地摸摸孙女的头,又复杂怜惜地牵着孙子的手,老人家最终也没有对此说过任何一句话。 “不玩游戏的话,我们去哪儿玩?”吃过午饭,莫子非再度打起精神,恢复了以往跳脱活泼的性格。 “不如我们去游乐园?”他兴致勃勃地提议。 西丞却给了他一个好之为之的怜悯眼神。 不等莫子非想明白他什么意思,就听到耳边响起北煜慢悠悠的声音:“好啊,就去游乐园。” 莫子非兴奋的神色猛然僵在脸上,咔咔慢动作扭头,不出所料对上北煜温和的目光,和他身边北玺安静看戏的双眼。 莫子非,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颤巍巍地想挽回点儿什么:“要不、要不还是别去了?” “去啊!怎么不去?”北煜打断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玺儿还没有去过游乐园呢,正好去看看。” “看、看什么?”莫子非强颜欢笑。 北煜勾唇笑了笑,没有回答。 莫子非却吓得快哭出来,求救地看向另外几人,那几个天杀的都很没良心地移开视线,只有樊衢心有戚戚的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莫子非:“……” 完了,天要亡我莫子非! 说走就走,到了游乐园,北玺戴着口罩被哥哥牵着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来往的游客和游乐园里充满童话风格的建筑。 北十七买了票,几个孩子和保镖们一大堆往里走难免引起其他游客的注意力,只是他们都不在乎,沉默着往里走。 “我们先玩旋转木马吧!”莫子非眼眸亮晶晶地看向园区入口处的旋转木马,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兴匆匆说:“旋转木马不会太刺激,玺儿妹妹坐在那种双人的座位上,煜哥你护着也能玩儿的!” 北煜偏头看向妹妹,询问她的意见。 他带着妹妹来这里,虽然是因为莫子非的话临时起意,但其实也想过很多次了。 妹妹以后是要继续演戏的,今天出来就因为怕被路人认出来不得不戴了口罩,以后万一被更多人认识了,出来玩儿就会变得更难。 妹妹身体不好,玩不了游乐园里的那些刺激项目,但哪个小朋友的童年里没有游乐园呢?北煜是想要带妹妹来看看的,只是真的被莫子非不经意提出来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心疼。 如果妹妹身体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等莫子非提了他才冲动地带着她来这里。 到了游乐园,他们什么都能玩儿,刺激,尖叫,过瘾…… 妹妹却连玩旋转木马都要人在旁边小心护着。 深吸一口气,北煜努力让自己缓和心底的不甘戾气。 来看一看也好,哪怕只是来走一走看一看。 北玺察觉到哥哥的情绪波动,牵紧了他的手,浅浅笑着向他点头。 于是几个半大的男孩儿都坐进了旋转木马。 在马儿突然动起来的时候,北煜早有准备地抱住妹妹,不让她被吓到。 等北玺适应了之后,北煜才松开她,陪她安静地听着旋转木马自带的音乐。 一圈又一圈,外面西十二用相机将坐在马车里的兄妹俩记录下来,对旁边的北十七北十八说:“自从来到玺儿身边,我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到少爷笑了。” “他也只在玺儿跟前这么笑。”北十七接过话,多少觉得感慨。 他们在基地里见到过许多次北煜,每次他都是冷着脸满眼疏离,和父亲北栎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有在北玺面前,他从来都会好好收敛起自己尖锐锋利的另一面,会在她面前呈现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特有的情绪,会不开心,会故意跟妹妹撒娇,也会像每一个哥哥那样把妹妹严严实实地保护在怀里。 他只是比别的哥哥少了一些捉弄和淘气。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不可以伤害妹妹,一点点不经意的捉弄都会让妹妹生病,会进医院,甚至会永远地离开他。 所以他选择当一个可靠的,从来不会开玩笑捉弄伤害妹妹的哥哥。 压抑天性,摒除危险,将自己浑身的都藏起来,用最最柔软的一面去拥抱她。 所有人熟悉北煜的人都知道,妹妹北玺就是他的命。 他在努力长大,努力用自己的能力为妹妹圈起一个绝对安全的保护圈。 这个圈,一视同仁的把危险和他自己所有的黑暗面都一一排除在外。 尽管北煜知道,妹妹是世界上所有人中,最清楚他有多恶劣冷血的人。 “只求玺儿健健康康的长大。”北十八凝重地皱眉。 他们一直以来都不敢深想,如果北煜保护的北玺离开了,北煜会变成什么样。 毕竟是北家的继承人,他的所有变化都和他们息息相关。 就算是死士,也会更期望掌权者是一个有软肋有情绪的人,而不是冷酷残忍的一具躯壳。 旋转木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 北玺皱了皱隐隐作痛的眉心,跟着哥哥走出出口。 莫子非忧心忡忡地跟在他们身后,西丞几个在莫子非背后互相用眼神交流看戏。 果然,他们下一站停在了整个园区最惊险的过山车下面。 众人抬头,正在运行中的过山车正正好冲向最顶端,然后哐一声戛然停在最中间的那条轨道上。 轨道悬空,过山车倒挂,尖叫着的游客们纷纷头朝下…… 莫子非仰头张着嘴,眼神发直,摇摇欲坠。 过山车缓缓往前移动,到了转弯处,游客们依旧脑袋朝下。 下一秒,车厢猛地顺着笔直的轨道往地面迅速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游客们再度尖叫。 “……”晋一锦翻着白眼扶住吓晕过去的莫子非。 第99章 童言无忌 “嚷嚷着来玩的是你,还没上去就吓晕过去的还是你,莫子非你能不能别怂?” “就是啊,子非你该不会恐高吧?” “太丢人了,那个售票员小姐姐跑过来的时候,我都想装作不认识你……” 休息室里,西丞几个男孩子围在莫子非躺的小床边,一边嫌弃一边摇头叹息。 莫子非被他们说的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只是眼睛在伙伴中寻梭了一遍,确定让他吓得心肝儿颤的某个恶魔不在这里后,偷偷松了口气,拍了拍床边的樊衢,用气音偷摸问他:“煜哥和玺儿呢?” 西丞在一旁施施然说道:“在外面儿呢,帮你排队,现在你醒了过去,估计正正好能玩上。” 莫子非心口一哽,当即就准备倒下去继续装死,最好是不省人事的那种! 晋一锦嗤笑一声,嫌弃得不行:“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煜哥带着玺儿妹妹去逛园区里其它地方了。” “子非你赶紧起来吧!”樊衢直接伸手拽:“煜哥说等你醒了我们随便玩,那么多项目呢,你别耽搁时间门。” 莫子非被他拉拉扯扯的从床上生生拽了下来。 和园区的医务人员道谢后,一群半大的男孩儿如脱缰的野马一窝蜂往大摆锤的方向跑。 “哥哥不跟他们一起玩吗?”北玺手腕上系着刚买来的蓝胖子气球,被北煜牵着手在大摆锤外面仰头看着。 北煜听着刺耳的尖叫声,毫不犹豫地摇头:“我对这种人在天上飞,魂在后面追的刺激游戏不感兴趣。” 他更喜欢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之中,喜欢一件事尽在掌握的分寸感。 而不是这种挑战幸运度,生死全看命的游戏。 “那我们要等他们吗?”北玺拢了拢毛绒绒的领口,依旧仰着头看天上飞来飞去漫天尖叫的大摆锤。 人族可真是……很喜欢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啊。 “不用等他们,我们去玩其它的。”北煜给西丞发了个消息后,就领着妹妹走开了。 北十七几个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各自手上还都系着一个飘在头顶的气球。 然后一路都吸引着路人游客们诧异回首。 毕竟,谁不喜欢看高冷酷帅的男人手腕上拴着根飘飘荡荡的可爱气球呢? 反差萌直接拉到爆满好吧? 但作为当事人,北十七几人只恨脸上的墨镜不能变成面具。 表面上高冷严肃,心底其实已经羞耻到无声尖叫了。 呜呜呜呜虽然是保镖,但也是有人格尊严的好吧?他们真的这辈子都没这么羞耻过…… 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走在路上像动物园里被围观拍照的猴儿…… 甚至胆大包天萌生出抢北玺的儿童口罩来遮脸的冲动。 所以到底为什么他们一群保镖整整齐齐都要在头顶飘一颗幼稚的圆滚滚气球呢? 北煜牵着妹妹,最终停留在了园区里的官方小摊上。 这些小摊上都是工作人员在经营,大多都是射击类和套圈就能得到奖品的摊子。 北煜站在射击气球得布偶的小摊面前,半低着头问妹妹喜欢一旁架子上的哪个娃娃。 “蓝色的鲸鱼。”北玺手指向最顶上最大的那个。 “蓝色的鲸鱼是我们设置的最大的礼物喔,需要一次性打中十枪才会获得,小朋友要不要试一试?”营业员把蓝色的鲸鱼拿下来,放在他们面前,笑眯眯地诱惑着。 于是北煜找营业员购买了二十块钱的□□。 在营业员友善地加油声中,北煜将枪架在肩膀上,歪头,微眯着眼对准架子上的气球。 “砰!” “啪!” 第一枪命中,气球被扎破。 营业员惊讶地看了眼北煜,也没有心慌,只觉得长得帅的男孩子摆起架势来也挺好看的。 运气也不错。 “啪!” “啪!” “……” “啪!” “……”营业员的心开始慌了。 看着架子上一一被扎爆的气球,他脸上的表情逐渐空白。 完犊子,这孩子好像不是运气太好,纯粹靠实力来砸场子?! 一连十枪,北煜每一枪都没有落空,每一枪射击出去,总能精准击破一颗气球。 然后在营业员空白的表情中,把枪放到台子上,伸手指向旁边的鲸鱼礼貌询问:“叔叔,请问我现在能拿走它了吗?” “……”营业员恍惚回神,笑容重新回到脸上,闻言表情复杂的点头道:“当然可以,这只鲸鱼现在是你们的了。” “谢谢叔叔。” 北煜将鲸鱼抱下来,塞到妹妹怀里。 摸摸妹妹的头,温声问她:“玺儿还有没有喜欢的毛绒玩偶?” 营业员:“……!?”还来?? 在他僵硬地注视下,那个戴着儿童口罩的小妹妹,抱着鲸鱼弯起漂亮的眼睛,乖乖朝北煜点头。 “哥哥好棒,我们给北十七他们一人赢一个娃娃吧?”就像买气球一样,人人有份。 北十七等人墨镜下满眼懵逼:“……” 营业员看一眼北玺身后几个大汉,一口气险些没顺过来,撑着台子摇摇欲坠…… 这特么!绝对是来砸场子的呀!! 可……作为服务人员,顾客就是上帝,上帝要继续赢,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当然只能含泪递枪了。 一把枪刚递出去,倏然听到小姑娘又说话了:“对了,还有西丞哥哥他们,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也一人赢一个娃娃?” 营业员的手骤然停在半空,微微颤抖。 老板救命!原来他们真实的目的不是来砸场子,而是来我们园区进货来了!! 北煜接过枪的时候,目光停在营业员微微颤抖的手上,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偏头对北玺说:“不管他们,等他们自己来凭本事赢。” 竖起耳朵偷听的营业员闻言不禁悄悄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今天的自己将会获得怎样一番经历。 就在北煜射击气球的时候,附近也在玩其它游戏的游客都逐渐朝这边靠拢,他每打中一枪,那些观众们就会激动地喝一次彩。 活像那个百发百中的人是自己一样,还纷纷善意地调侃不停换气球的营业员,说他今天业绩肯定要不达标了。 营业员:“……” 这年头的游客真是没有心!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除了营业员,估计只有北十七等人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了。 很感谢小小姐的偏爱。 但是真的没有必要。 哪家保镖出门是往手腕上栓根绳,头上顶个米老鼠气球,怀里还抱个毛绒绒粉色小猪的?! 就连身为女孩子的西十二都快要绷不住自己御姐高冷的表情了。 不理解,大为抗拒,但谁也不敢说。 怂就一个字。 最终谁也没逃过,一人手里抱了只玩偶,有猪有狗还有鳄鱼,种类丰富。 再配上头顶的气球。 好家伙,他们这是直接把动物园搞在了身上。 “……慢走,别回、欢迎再次来玩儿。”营业员满脸堆着营业性微笑,笑眯眯地目送北煜兄妹两个转身去到套圈的摊子上。 总算送走了! 祝同事坚强! 今天的业绩应该不会垫底吧?反正也不止我一个人 于是他心情愉悦心安理得地站在角落里伸着脑袋和其他游客一起看热闹。 这个摊子上有很多东西,玩具,玩偶,小鱼,小龟…… 北玺拧着眉看那些小动物,在哥哥问自己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时,轻轻摇头。 “都不喜欢吗?”北煜问完,往摊子上分开摆放的奖品上瞟了一眼,很快明白她为什么不喜欢了。 “这些动物救下来也没有用。”北玺拉住准备掏钱买圈的哥哥,轻声道:“它们活不了了。” 养起来,活不了。 放生,死的更快。 北玺并不是什么纯粹善良的好人,她偏爱自然界的生灵,但这种情况下,她也不会为这些生灵觉得愤怒不满。 “那边有花车巡演。”西十二在她身后低声提醒。 于是北玺便抱着鲸鱼,带着哥哥一起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一地怅然若失的观众们。 和更加怅然若失的营业员。 完蛋了,垫底……跑不掉了。 有好事者把这段视频发到一些视频平台上,刷到的网友们看着那个一枪一只气球的小帅哥,母爱当场变质。 好帅! 此情此景,只想吟诗一首:我生君未生,君生……我也能单着再等弟弟十年!! 所幸北煜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 他只关注妹妹在这个园区里还有没有什么能玩的游乐项目。 花车巡演他们没有追下去,只在人群里观看了一会儿,就因为越来越密集的人群而不得不撤出去。 接下来边走边休息,一路漫无目的的游荡,然后就在半路遇见了脸色惨白的莫子非和樊衢几人。 当然,脸色惨白的也只有莫子非和樊衢,状态良好的西丞和晋一锦一手扶一个,无奈地边走边叹气。 “煜哥!”樊衢余光捕捉到不远处的几人,眼睛一亮,撇开西丞就往这边冲。 然后蹲在北玺身后,打死都不愿意再和西丞他们去玩什么跳楼机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玩跳楼机了!!”他大声地控诉着另外几人的罪行:“我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们不知道是哪个,竟然阴险的从背后踢了我一脚,把我从那么高的楼上生生踹下去了!” “他们几个没有心!” 作为小伙伴里个子最高的那一个,樊衢其实比其他人更恐高一些。 刚才那一遭下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半条命都快没了。 等另外几人靠近的时候,他就默默拽着北玺的袖子,说什么都不凑过去了。 他只剩半条命了,他不想躺着回家。 莫子非比他更惨,一整天都在遭受刺激,这会儿要不是晋一锦撑着他,他已经躺了。 但绝大部分游戏充分证实了,人类就是越菜越爱玩,明明都怕的不行了,腿都发着抖站不直,一听到西丞问要不要去闯鬼屋,他又嚎上了。 “去!当然去了!来游乐园必玩鬼屋的好吧?!” 众人:“……” 北煜无言地看他一眼:“你还能走?” 莫子非为了证明自己,当即推开晋一锦,朕要昂首挺胸地站直,腿就不听使唤地发着抖软成面条。 晋一锦眼疾手快把要跪下的他扶住,半点不客气地嘲笑他:“你还是省省吧,不然等会儿进去了还得我们费力把你拖出来,那场面……啧啧!多多少少不好看。” 莫子非被他气得不行,又实在没本事推开他,只能憋憋屈屈地放狠话。 听起来都没什么威慑力的那种狠话。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去玩鬼屋。 人不够玩不尽兴。 “下次还是在《逢生》里玩儿吧,逢生的恐怖地图气氛和鬼屋差不多。” “别提《逢生》,我今天都不想听到它的名字!” “对了,玺儿妹妹你手里和保镖叔叔们手里的玩偶是哪里买的?我也想要只恐龙!” “应该是那边游戏赢的吧?” “煜哥,你这么牛?一个人赢了这么多?那个店主真的没有撵你走吗?” “快快快,我们也去,好不容易来一次,总得带点儿纪念品回去嘛。” 一群孩子说说笑笑的,又一次站在了营业员的小摊面前。 “……”营业员看着北煜那张熟悉到晚上会做噩梦的脸,已经笑不出来了。 “你们怎么……”又来了。 理智地咽下后面的话,僵着脸收钱,又递枪。 让他松一口气的是,这回北煜牵着妹妹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要上手的意思。 让他那一口气松不下来的,是西丞同样的一枪命中。 营业员:“……” 要不还是让我辞职吧。 换气球,换枪,换气球,换枪…… 营业员逐渐麻木。 身后的架子上从空了一小半变成空了一大半,空荡荡地货架仿佛是在嘲笑他今天上班不看黄历。 直到目送着这群打着玩游戏的借口来进货的孩子们离开,他终于不再坚强,呜咽着跟上级哭诉自己想要换岗。 惨遭驳回。 入冬后的昼夜时常变化很大,到了闭园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了下来,晋一锦几个哥哥也不得不跟北玺说拜拜了。 回到家,北玺看着西十二北十七抱着一大堆毛绒玩偶和气球放进自己的卧室。 “你们真的不要吗?”她拎起一只猪问北十八。 北十八憋了憋,在她乖乖的目光中,默默从她手里接过猪。 然后北玺又拎出一只狗。 北十七:“……” 紧接着北玺再次从玩偶堆里找出一只丑兮兮的绿色鳄鱼。 西十二:“……” 他们抱回自己的“崽”,木然看着小姑娘从一大堆玩偶里翻出来更多的品种,然后往他们怀里堆。 “等下记得还给哥哥的保镖们。”她如此叮嘱着,顺带贴心的把满屋子乱飞的气球也还给他们。 北十七人:“……”他们可能并不是很想要。 但很显然,现实是由不得他们拒绝的。 第二天一早,北玺就不得不带着北十七他们离开北家,去往c市入组。 到达后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没有去酒店,而是直接去往剧组拍戏取景的地方。 这附近的环境很符合剧组的拍摄。 一边是没有拆迁的老城区,一边是各种新兴产业聚合的软件园。 剧组资金充裕不赶进度,导演对演员和拍摄出来的画面连贯性要求又很高,因此没有分为a和b组,自己领着副导演掌控整个片场。 编剧也在。 编剧一看到北玺就双眼放光,甚至领先导演一步跑过来,小声对她说:“小朋友,我觉得你很有写作方面的天赋,有没有兴趣长大后往这方面发展?” 落后他一步的李淳:“……” 臭着脸把某人从北玺面前揪开,眯眼打量了一下北玺身后的队伍,知道她的身体情况特殊,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去化妆间门换成小曲菱的样子再出来。 “李导,这就是演我小时候的小演员吗?”不远处走过来一位女性,穿着职业装,看向北玺时目光不自觉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继而对北玺扬起一抹笑:“你好啊小妹妹,我叫周淑扬。” “我叫北玺。”北玺笑着对她点头,然后带着其他人去往化妆间门。 西十二从剧组的化妆师那里接手北玺的妆造后,在她耳边轻声叮嘱道:“以后在片场小心点周淑扬。” 镜子里的小姑娘安静抬眼看着她。 西十二勾唇笑了笑,大着胆子捏了捏她白白净净的小脸儿,“听我的就对了,那个演员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好。” 而另一边,周淑扬也正在对自己的助理发脾气。 “李淳什么意思?!”她压抑着怒火,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咬牙道:“找了个脸蛋儿这么好的小孩子来演幼年曲菱?他疯了吗?!” “……”助理不敢说话,只能低垂着眼沉默地听着。 周淑扬胸脯起伏不定,喉咙里憋着一口气又不能摔打发泄,只能狠狠地捏着手里的木梳,梳子的木齿将手心压出一道道红印。 她接这部剧是冲着一线流量的赵子易来的,这是部欢喜冤家青梅竹马的偶像剧,她甚至早早的就打算好,等到剧一播出,就立刻买水军和热搜,把她和赵子易的cp炒起来,到时候无论两家粉丝是磕cp还是互相看不过眼生了矛盾,那都是可以变现的话题度和流量! 她一直是个有野心的人,费尽心思才爬到这个位置上,本以为一切顺利。 结果刚入组就被导演砸了本新的剧本,说是根据幼年曲菱扮演者的意见,将剧本修改的更加精彩了,让她重新好好摸索成年曲菱的心态变化。 天知道周淑扬打开剧本后,看到言情的he结局变成复仇剧的be结局时有多蒙,她当时甚至想把手里的剧本砸在导演脸上。 他和编剧都不长脑子的吗?听了一个小孩子的话就大刀阔斧改剧本?背后的资本同意了吗?真是疯了!! 可合同已经签了,新的剧本里也没有故意压她的镜头和番位,一旁身为男主的赵子易还一个劲儿地夸编剧改的结局更出彩了……周淑扬气到吐血,还不得不把这口血自己吞回肚子里。 不能任性解约走人,只能咬牙切齿地攥着剧本背台词。 自从得知这个剧本是因为北玺的几句话,就改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在周淑扬心里,北玺还没出现,就已经被她打上了牙尖嘴利的标签。 她不喜欢小孩子,更不喜欢会说话的小孩子。 今天见过北玺之后,周淑扬对小孩子的不喜欢原因里,又多了一条。 不喜欢长得太好看的小孩子。 如果北玺在剧里饰演的是其他幼年角色,周淑扬倒也不至于这么排斥她,但北玺饰演的是女主的幼年时期。 周淑扬咬牙看着镜子里并不十分出众的自己,闭眼想到北玺那张毫无瑕疵的精致脸蛋,一口郁气在心中越憋越久。 都还没有开拍,她就已经能够想到之后观众们的反应了。 幼年曲菱长大后,长残了。 心中只需要冒出这一句话,就足够让她气得火冒丈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来演这个幼年角色!!”周淑扬猛地站起来,沉着脸就往往外走。 然后被助理苦着脸死命拦下。 “淑扬姐,澜姐说了,让你不要在剧组和导演起矛盾……” 小助理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臂的皮肉就被周淑扬狠狠掐住。 小助理脸色一变,咬唇硬生生把痛呼声都咽了回去,红着眼哀求地看着周淑扬。 周淑扬死死拧着她的皮肉,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等到把心中那股气发泄出来后,才解气地冷笑一声松开她。 小助理捂着手臂,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周淑扬看着她这番模样,却不屑地冷笑:“装无辜可怜给谁看呢?月底给你加两百块钱奖金,别再在我面前做出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是。”小助理转身抹掉眼眶中滑落的泪水,在转过来的时候,不得不重新挂起微笑,抖着手给周淑扬轻轻捏肩放松。 北玺换完装出来,正好副导演那边喊男主等演员收工,女主周淑扬也一脸笑意地站在一旁。 “来来来,大家认识一下啊!” 副导演李铭推着北玺和另外一个小男生往前走,在将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后,对大家一一介绍道:“这两个小朋友就是接下来饰演男女主幼年时期的小演员,一个叫陈书,一个叫北玺,两个小孩子身体都不太好,以后大家还是多照顾着点儿小朋友们啊。” “这两个孩子长得都好精致。” “是啊,我最近还在追那个《萌娃的快乐周末》综艺呢,玺儿宝贝简直是我的心头爱!” “好看吗?好看的话,收工回去了我也看。” “特别精彩!网上热搜都上了好几次了,每一期玺儿都有好多高光镜头!每一个都能出圈的那种!” “这么牛?那我晚上回去看看!” “…………” 周淑扬听着身后两个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脸色难看了一瞬,又很快恢复笑容,和男主赵子易附和着导演的话。 北玺和陈书骤然被推出来,都还有点懵,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略显苍白病态的脸上看出了一点茫然。 等副导演不再拘着他们了,两个小朋友很快回到一旁,互相认识。 “我叫陈书,今年五岁了。”陈书小朋友有点窘迫地自我介绍着:“我妈妈说,因为我是早产儿,所以身体不太好,不过等我再长大一点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我叫北玺,也快要五岁了。”北玺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两个小朋友的手握在一起,能够感受到彼此指腹如出一辙的冰凉。 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也要好好吃饭睡觉,才能够变得更健康。”陈书小声对北玺说着。 北玺带着浅浅的笑对他点头,“你也是。” “两个小家伙,过来!”李淳在休息的空隙里朝他们招手。 北玺和陈书穿过忙碌的工作人员朝他走过去 “坐。” 等他们都端端正正坐下后,李淳拿出剧本,特意朝北玺看了一眼,轻哼道:“小丫头对人物揣摩的倒挺到位!” 太到位了,以至于让编剧不惜一切也要改剧本,造成他这些天所有焦头烂额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乖巧安静的小丫头。 北玺眨了眨眼,乖乖地朝他笑:“谢谢导演叔叔夸奖。” 李淳:“……” “我来给你们讲一下剧本,下一场就先试拍一下你们的剧情。”他果断转移话题。 陈书和北玺手里也是拿着剧本的,拿的是之前的旧剧本,但因为后续剧情的更改和他们幼年时期是没有太大关系的,李淳也就没有再麻烦地给他们更换新剧本了。 “你们都认字吧?”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小萝卜头,不得不再次进行确认。 北玺点头,陈书犹豫了一下,也点头。 然后就引来了导演的死亡凝视。 陈书有些害怕地攥住剧本,鼓起勇气翻开后递给他。 李淳皱眉低头,然后就看到满纸密密麻麻的拼音。 李淳:“……” 好家伙,这是把每一个字都标上了拼音啊。 “那你认得全拼音吗?”他又问。 这回得到陈书小朋友更快地点头。 “行。” 李淳让两个小家伙把他们接下来要拍的一小段剧情反复读了几遍,又领着他们互相学着代入情绪过了一遍,最后还让他们无实物地进行了两次表演。 等这一切结束,时间门也到了中午十二点,剧组准时发放盒饭。 男女主演不和大家一起吃盒饭,这是正常的。 可北玺和陈书也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吃盒饭,他们身边都跟着经纪人和助理,早早地就准备了营养齐全的午餐。 比要进行身材管理的男女主演吃的都要丰盛许多。 然后赵子易就厚着脸皮蹭过来了。 背着他家经纪人,狗狗祟祟地朝两个小朋友伸出自己装满沙拉的碗,狗狗眼地无辜看着两人:“书书,玺儿哥哥好可怜的,每顿只能吃草……你们能不能给我两块儿肉?让我尝尝味儿就行!” 他半蹲在他们桌边,仰着脸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奶狗,格外的引人怜惜。 可惜的是,以往他无往不利的讨饭手段,这次在两个小朋友跟前栽了个彻底。 因为他们不吃他的颜,更不会微红着脸说是他的粉丝。 他们只会默契地捂住自己的饭盒,然后用怜悯同情的目光看着他,颇为感慨地对他说:“哥哥,你好可怜奥” 赵子易:“…………” 我好可怜,然后呢? 你们不该因为可怜我就把碗里的肉给我吃吗?! 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冷漠无情无理取闹了吗?! 像是看出他眼神中的控诉,北玺抱着碗往旁边挪了挪,略微愧疚地朝他摇头解释道:“哥哥对不起,我的饭没有味道,比你碗里的草还难吃,我给了你怕你浪费食物。” 陈书也跟着她一起,抱着碗往里挪了挪。 组织语言替自己解释:“妈妈说我的饭都是营养师搭配好的,精准到克数,给了你我就不能够长高高了。” 两个小朋友对于赵子易的处境都很同情,但都护着碗表示无能为力。 明明愧疚的是他们,可是看着他们真情实感很抱歉的小表情,赵子易又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赵子易:“……” 一时间门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正在他迷茫的时候,衣领突然被人揪住,一只手拽着他往后扯。 然后就听到了自家经纪人魔鬼般地冷笑:“行啊赵子易,为了吃都可以来跟两个小朋友装可怜卖惨了,有这演技你怎么不给我用在拍戏上?!” 在北玺和陈书新奇的目光中,赵子易硬生生被他的经纪人拽了回去,按在凳子上哭丧着脸把那碗沙拉吃了个精光。 “幸好我的经纪人是我妈妈,她永远不会对我这么凶”陈书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北玺慢吞吞吃完没有什么味道的饭,闻言看了眼旁边的张宿。 张宿几乎是瞬间门放下了手里的饭,有些紧张地站起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北玺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陈书小小的惊讶声响起:“哇,你的经纪人比我的妈妈还要妈妈耶!” 北玺无奈安抚道:“……童言无忌。” 张宿悲愤:“……” 我不信!! 一顿饭吃完,剧组就包车去了附近另一个拍摄点。 “刚刚我教你们的都还记得吧?没有吃一顿饭就忘光了吧?”李淳逮着两个小朋友询问。 “都记得。” “那行,那你们走走戏,我看一下!” 李淳一挥手,四周安静下来,其它龙套小演员也已经就位。 镜头前北玺和陈书对视一眼,对彼此点了点头,有序地上场。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滚出我们家!楚言滚出我们家!!” “你是个病秧子,病秧子迟早要死掉的,不要再浪费我们的食物和钱了!” “把他赶出去!!” 一颗颗石子砸在身上,陈书狼狈地捂着头蹲在地上,任由他们砸。 既不反抗,也不逃跑。 砸的久了,其他孩子们也觉得没意思,便纷纷朝他比鬼脸吐口水,然后一哄而散。 石子都是比较轻巧的道具,砸不疼人,但孩子们的那些话和聚在一起的压迫力还是让陈书蹲在地上有些发抖。 李淳皱眉准备喊暂停的时候,墙角慢慢走出来一个小姑娘。 她远远站在那儿看着陈书狼狈的模样,清澈的眼眸里有同情,有疑惑。 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傻,被别人打了都不反抗也不躲,难道不痛吗? 就在陈书没等到导演喊停的声音,准备抬起头的时候,墙角处的身影转瞬消失。 “停!” 李淳诧异地看向走过来的北玺,眼底惊疑不定。 这一幕是一小段,因为没有曲菱的台词,所以他没有详细给她讲过,但刚才小姑娘却演的很好! 陈书是个小孩子,演技不可控,所以刚才情绪失误的时候李淳就准备喊卡了。 可没想到北玺从墙角处安安静静地入境,简简单单的几秒钟,就让陈书刚才的失误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画面活了。 镜头里,她就是那个孤儿院里真的曲菱。 “她把曲菱演活了!”编剧当初激动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 李淳神色复杂地看着北玺直到他们走到跟前来才回过神。 “你回去后是不是有特意上过课?”他猜测着询问。 北玺点头,弯起眉眼:“看得出来吗?老师说我还没有表演经验,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李淳:“……” 作为一个将终身都奉献给导演这一职业的单身狗,此时此刻他其实很好奇:现在的家长们都是怎么养孩子的? 怎么跟韭菜似的,一茬儿更比一茬儿嫩,一代更比一代聪明呢? 这才学了几天,就和当初试镜时毫无经验的小曲菱截然不同了,这种学习能力简直逆天了好吧? “小曲菱刚刚演的不错,等下就按照那种感觉去演。” 李淳复杂地评判完北玺,看向有所失误的陈书小朋友时,反而升起一种诡异的欣慰。 看呐,世界上还是有正常小孩子的,也不是所有孩子都叫北玺,都是被老天爷追着喂饭的。 第100章 《青梅煮酒》 陈书小朋友接收到他的视线,攥着手有些紧张地承诺道:“导演叔叔……小书下次会更努力演的。” 小孩子往往比大人更敏锐,如果他们无心做一件事也就罢了,但若是他们本身就想要将一件事情做好,那在完成这件事的过程中,一旦发生了什么失误,即便它很微小,也能够被小朋友们清晰地感知到,并且在下一次遇到后,很快被纠正成正确的模样。 所以李淳在给两个小朋友讲戏,给他们分析剧本人设,带他们进入角色情绪的时候,心情格外的微妙。 塑造性太强了,无论是北玺还是他以为很普通的陈书,两个小朋友几乎都是那种一点就透的类型,而且他们两人还会自己抱着剧本进行沟通,比他见过的很多成年演员都要认真和有灵气。 确定他们将一个剧情点都掌握好了后,李淳坐在监控屏幕后面,让所有人做好拍摄准备。 “来准备——” “一、二、三——开始!” 小楚言一个人蹲在孤儿院后面的一洼菜地里,看着地上的蚂蚁发呆。 身后突然涌出一大群孩子,其中一个长得格外壮实的是领头者,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就往小楚言的身上砸。 其他穿着破旧的小孩儿也跟着找石子儿往楚言身上扔,边扔边起哄: “楚言,滚出去!楚言,滚出去!楚言……” “我们孤儿院不欢迎你,你是个只会花钱的病秧子,给你治病我们就要被饿死了!” “滚出孤儿院,我们不欢迎你!” “不欢迎你,滚啊,厚脸皮!小杂.种!滚出孤儿院!” “院长妈妈也不会喜欢你的,你赶紧死掉吧,死掉了你的衣服可以给阿四穿,阿四昨天把衣服弄破了,你快死吧……” 哄然笑闹间,一句句天真残忍的童言随着一块块土石一起狠狠地砸在小楚言的身上,将小小的孤儿院里的恶演绎的淋漓尽致,令人骨缝发冷。 去死吧,你怎么还不死? 你早晚要死的,别浪费我们的钱了。 小杂.种,就算是孤儿院也不欢迎你。 …………小楚言紧紧抱着自己,浑身发颤,死死咬着唇瓣不出声,眼里闪烁着灼灼的光,不知是怒火还是恨意。 直到他们朝他吐完口水后离开。 楚言缓缓松开手臂,发着抖慢吞吞地站起身。 在他身后不远的墙角处,缓缓走出来一小半身影。 同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清澈干净的眼眸里带着对弱小者的同情和单纯的疑惑。 只是当楚言转过身时,那抹身影又无声地消失了。 “好,停!” 李淳满意地喊停,然后让剧组的化妆师上去给两个孩子补妆,对着喇叭喊道:“补个妆直接进行下一趴,大家都动起来,今天尽量早点儿收工回去休息!” “感觉怎么样?”张宿手里拿着插了吸管的水杯喂正在补妆的北玺喝水,等她咽下去后才问道:“和之前跟汪沂拍摄有什么不同吗?会不会不习惯?有什么问题就告诉我,我尽量去和导演沟通。”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担心,毕竟这算是他和西十二第一次跟组陪北玺拍摄,之前拍《燎原》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在,只是听说一拍完就叫了医生,所以刚才从开拍到结束,张宿都高高地悬着一颗心。 尽管这一幕戏北玺连台词都还没有一句,只露了双眼睛…… 脸上还被粉扑轻轻扫过,北玺摇不了头,只能微仰着脸小声跟他说:“别担心,前期的拍摄里,小曲菱没有太多需要情绪爆发的戏,强度也比在《燎原》的时候弱一些,我能适应。” 《燎原》的时候因为只有七天时间,她和穆迟尧不得不一天到晚高强度地拍摄。 她又是纯新人,拍戏的知识很多都不懂,有的时候不得不一遍遍重来,其他人也不得不一遍遍配合她。 现在这个剧组看起来就要从容很多了,也不赶时间,导演光给他们两个小朋友说戏,都愿意花费一个多小时。 张宿松了口气,抓紧时间跟她说正事:“那就好,我刚才拿你的手机转发了今晚晚上的第三期综艺。等拍完戏,回酒店给谢导那边录一段短视频,说明一下退出的原因,不然他们那边怕新的队伍引起观众的反弹。” “嗯,我知道了。”北玺又喝了一口水,旁边陈书也差不多了。 见此,张宿接过水杯,跟她说了声加油就和西十二一起退到旁边去了。 北玺站在二楼的院长书房里,陈书站在楼下阴影中垂着头发呆,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面部表情,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郁孤僻。 “各部门准备——一、二、三开始!” 镜头跟随北玺所饰演的小曲菱,小姑娘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进进出出,认认真真地将书房里的书都往外搬,然后一本本地翻开,踮起脚把它们晾晒在从宽敞有光的阳台上。 只是偶尔路过楼梯时,会好奇地往下面看一眼,天真地探究着下面那个小朋友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拍摄场地旁边,周淑扬时不时看一眼孤儿院的二层楼,根本无心背剧本台词。 不远处的赵子易以前没有和周淑扬搭过戏,再加上这几天周淑扬有意无意地和他说话沟通剧本,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很亲近,但也能够在戏外聊上几句了。 因此他发现周淑扬和自己一样比较关注那两个小朋友的时候,在经纪人的死亡凝视下挪动小板凳稍稍挨近了一些,然后在周淑扬诧异的目光中自来熟的跟她聊了起来。 “这两个小朋友的演技还不错吧?感觉比我曾经见过的一些小配角要好很多。” 赵子易之所以没说比三线演员强,也是因为有花絮老师一直在录,他要敢说出这种话被传出去,他的人缘儿得毁去大半,毕竟圈子里真正一流演技的人不多,剩下的……矮个儿里拔高个儿就能算二流。 “是还不错。”周淑扬扯起一抹笑。 她本不想多聊北玺和陈书,谁知她一接话,赵子易聊天的兴致更浓了,眼睛亮亮地朝她笑着说:“你也这么认为吗?我觉得小朋友的可塑性真的好强,要是能穿越回小时候,我一定从小学演戏,现在说不定都能和我偶像搭戏了!” 周淑扬有点跟不上他讲话的节奏,不明白是怎么从两个小孩儿身上直接跳到了穿越回去,又跳到了他偶像身上的。 不过:“你偶像是谁?” “当然是温予南老师!他可是影帝大满贯,奖杯拿到手软的人,他的每部剧我都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每次都会有新的收获!” 赵子易说着,又有些挫败地将剧本盖在自己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上,从书页下面发出一声叹息:“……可惜温前辈已经三年多没有拍过戏了,真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够和他一起演一部戏啊,哪怕是当小龙套我也是愿意的” “……”周淑扬再度沉默。 温予南这个名字,早在七年前就成为了圈中每一位演员即使拼尽了全力,也遥不可及的顶峰。 他像一座旁人永远翻越不了的高山,高山仰止……这个词适用于每一个仰望他并以他为目标的演员。 他一天不宣布息影,内娱演员们就一天不敢买演技顶流的宣传营销。 有的人,天生就是让人仰望膜拜的。 温予南是这类人中的翘楚。 “算了……”赵子易重新打起精神,拿下脸上盖着的剧本,眼睛亮亮的给自己打气:“努力拍戏,机会都是留给我这种有准备的死忠粉的!!” 周淑扬对他的乐观无言以对,只能敷衍一笑:“……那你加油。” “谢谢,我会的!你也是!”赵子易得到鼓励,笑得像个傻白甜,美滋滋地又挪动着屁股底下的小凳子回到原来的位置,假装看不到经纪人阴恻恻的目光,埋头揣摩新剧本里男女主每次的心态变化。 “卡!!”李淳打断场中地拍摄,亲自走过去给陈书找定点。 “你看,小曲菱等会儿就是从这个地方往下看,你记住这个位置,等下就站在这里,然后仰头看回去,镜头就能够把你整张脸都拍得一清二楚了知道吗?” “小曲菱也是,就在这个地方停下,不要再走多了,不然楼下的机器拍不到你,出镜了就得浪费时间重拍。” “尽量找好合适的角度,眼神一定要到位,小楚言的眼神是很敏锐警惕的,就像是被风吹草动吓到的小动物,陈书你能听懂我说的这种感觉吗?” 李淳说完,又觉得小孩子理解起来有点难,正准备招手让旁边的一个老龙套过来给陈书展示一下,就发现陈书竟然在求助北玺。 李淳:“……” 倒数第一求助倒数第二?? 结果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北玺蹙眉思索了一下,周身原本属于小曲菱的气质竟然真的在发生变化! 她穿的是打了无数次补丁的旧衣裳,低头的时候并不是很长的头发正好遮住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和表情。 不远处就是正午洒落的阳光,她却站在阴冷的楼梯上,垂着头安安静静地不发一言,像是不存在一般。 但很快,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颤了一下,纤细的身躯悄然紧绷,像一只匍匐在草丛里的小兽,风一吹过草叶树梢,就能够引起她对未知危险的敏锐感知。 于是她猛然抬头,让站在上面几层台阶的李淳和陈书都清楚地看到了她此时的眼神。 即使她还年幼脆弱,眼底却已经有了幼兽捕猎时该有的警惕和攻击性。 仅仅这一眼,就足以让人心头一凛,并且毫不怀疑她将来定然会长成最优秀的顶级猎食者。 只是就在李淳和陈书被惊到后怔愣的一瞬间,她的目光便陡然柔和清澈起来。 “小楚言当时应该是这样的眼神吧?”她有点不太确定地询问李淳。 李淳:“……没错。” 要不是你是个女娃娃,要不是小楚言的演员就在旁边,要不是一个人不能当两个人用,我这个当导演的绝对现在立刻马上拍板让你演楚言!!! 他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种感觉的?” 按理说,楚言和曲菱的人设反差这么大,要在摸索曲菱人设的同时了解到楚言的性格,这对于一个小朋友来说,应该是极为困难的。 可面前这个小姑娘却又的的确确真实地做到了。 被他问到,北玺像是想到了什么,弯了弯眼眸:“因为我认识一个和小楚言很像的小朋友。” 在表演那个眼神的时候,北玺想到的是小林墓每次被小梨戳手臂时的反应…… 李淳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深究是个什么样的小朋友,转脸问陈书刚才看清楚了没有。 “看清楚了,玺儿妹妹好厉害!”陈书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北玺,眼底小小的崇拜藏都藏不住。 “行,那我们补拍一下刚才镜头,过了就继续往后拍。” 李淳将空间给两个小演员让出来,重新回到监控屏幕前,指挥着工作人员准备拍摄。 小曲菱将所有书都摊开晒完,看着自己的成果,干净漂亮的眼睛弯成一抹月牙儿,蹦蹦跳跳地往楼下走。 然后在下了一个台阶后骤然顿住,侧身趴在栏杆上好奇地往下看。 她想知道那个新来的小孩子还在不在。 下一秒,不期然对上一双警惕危险的眼睛,吓得她愣在那里,表情空白,微微瞪大的眼睛让她显得有点儿呆。 等她回过神,下面的小孩儿已经收回视线,甚至还把他自己往更阴影的地方藏了藏。 曲菱缓缓直起身,若有所思地往下走。 在从楼下走过时,她微微侧脸,余光瞥见小楚言在楼梯下面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 不过她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蹦蹦跳跳的往教室跑。 然后李淳让他们把这一段重新补拍了五六次,只为了从镜头里找到一种鲜明的对比感,还要不让人觉得矫情幼稚。 “行,小楚言和小曲菱都表现的不错,大家先休息一下……” 北玺穿上张宿准备好的厚外套,伸手接过西十二递过来的暖手宝捧在手心里,因为乍然的冷热交替,忍不住颤了颤,把自己完全缩在温暖的外套里。 “现在天气是开始变得恶劣起来了,虽然有太阳,可连太阳都是冷的。”张宿边说,边顺其自然地给北玺递了温水,像个任劳任怨的老父亲。 “张经纪,怎么是你亲自照顾?公司没给你家小演员配个助理什么的?”旁边走过的副导演李铭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惊讶。 经纪人一般是高于艺人存在的,一般只有一线往上的流量和背后有强大资本做后台的人,才会和经纪人之间地位转变,但北玺可不是什么一线流量,刚有点知名度的小演员而已,怎么作为经纪人,张宿对她这么客气? 用纡尊降贵也差不多了,完全没有谈合同时极限拉扯的精英范儿啊。 闻言,张宿束手朝他点头:“李导不用担忧玺儿没人照顾,只要她有所需要,我们五个人都能是她的助理。” 李铭愕然地望向他,却没有从他镜片底下的眼睛里看到哪怕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李铭:“……” 所以,这孩子背后的资本是哪一家? 他觉得自己悟了,看向北玺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起来,温和地朝他们点了点头才离开。 北玺没有分心去关注他们的聊天,而是找李淳要了更改过后的新剧本来翻看。 这一次,整个剧本字里行间虽然还是能够感知到一股怨愤,但明显比上次少了许多,越往后面翻,男女主的对峙越锋锐,情绪却反而越平和。 隐忍多年,被偷走该有的人生,一个在天堂被宠得无忧无虑,一个在地狱备受煎熬挣扎求生,即便是善良聪慧的小曲菱,也会在日复一日的浑噩挣扎中生出仇恨和怨愤。 白嫩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白纸黑字的a4纸,北玺看着结局中分崩离析再不相见的两人,眼底闪过轻柔的笑。 “这个结局怎么样?”编剧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眼底带着点儿得意地朝她使眼色。 北玺接收到他小小的炫耀,笑着点头:“比之前好很多。” “但我还是有些犹豫。”编剧皱巴着脸,叹息道:“其实我有两版结局,我们内部还一直没有确定到底用哪一版。” 接着不等北玺好奇地问,他就自己搬个小板凳,挨着北玺眉飞色舞的小声跟她说自己的设想。 “一版就是你手里这个,两个人纠纠缠缠后,男主愧疚补偿,女主凭借自己的能力出国获得更好的机遇,两个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但另一版就是终极复仇版本,男主在女主的报复下失去所有,并且为自己离开后放出的那把大火愧疚半生,最终在女主有意无意地引导下自.杀身亡,女主孤独一生。” 说完后,编剧兴奋地看向她,等待这个小姑娘再一次地给自己带来可能会有的惊喜。 北玺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翻开新版剧情前面的补充剧情,看到男主在离开孤儿院之后偷偷回来引导着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在孤儿院后面玩火,并引起火灾对孤儿院造成很大损失的情节后,微微蹙眉。 编剧伸着脑袋看了一眼,跟她解释道:“这个补充剧情啊,因为不会特意拍出来,只会在成年男女主的记忆中有一场大火的存在,而且也担心男主这种行为影响不好,怕拍出来过不了审,就没有特意写出来,但现在不是变成复仇吗,就把这条线理出来了。” 他自顾自说着,一入迷就不管北玺能不能听懂了。 所幸北玺也不是普通小朋友,听他说完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自己看到的初始剧本里,会有那么深重的怨气。 不仅仅是曲菱的,还有遭受不可逆伤害甚至为此失去性命的其他人。 孩子,护工,院长。 楚言一把火烧掉的不光是欺负他的孩子的未来,还有院长大半生倾注的心血,有曲菱和其他孩子的未来,还有无辜护工们的工作甚至性命。 身上牵扯的因果罪孽太多太深了。 合上厚厚的剧本,北玺看向仍然滔滔不绝的编剧。 “我当初的设想是……怎、怎么啦??”编剧被她清透的目光看的心一颤,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我觉得,第一个版本的结局比第二个好一点。”北玺说着,不等他高兴,又接着说:“但小曲菱和楚言有了结局,孤儿院里的其他人也应该有一个结局吧?” “欠一块钱是欠,欠一百块钱也是欠,总不能只还一百块,不还那一块钱吧?”她简单举了个例。 “……是这样没错,但剧情围绕着男女主展开,不可能再给其他人更多的戏份了。” 他拧眉思索着,在脑海里迅速复盘所有的剧情。 过了没一会儿,他突然兴奋地跟北玺说:“要不这样,让女主引导着男主去为那些人赎罪,让男主将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全部用作补偿怎么样?” 说着说着,他就坐不住了,迫不及待想要去找导演商量新的灵感,随意呼噜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瓜后匆匆离开。 一个优秀的编剧,就要做到来去如风! “……下次他再敢扒拉你头发,我把他手打断!”西十二沉着脸给惨遭毒手的北玺打理头发,并且在小本本上记了某编剧一笔。 霍玉林! 北玺也没有惹在气头上的西十二,乖乖垂着头等她弄头发,目光落在剧本的名字上。 《青梅煮酒》 看似和新剧本全然没有关系,但细品一下,又觉得这个名字和如今的剧情更加契合。 编剧也不愧是业内知名的能人,只是当初听她说了几句后,就给曲菱和楚言修改出了比之前更适合的结局。 正在使用的这一版剧情中,他并没有让剧中的曲菱被仇恨蒙骗了心智,直到结局,曲菱也依然保持着小时候的善良。 即便历经磨难,曲菱也还是小时候那个善良聪明的曲菱。 第一天拍摄顺利结束,北玺回到酒店,吃了饭洗漱后,张宿就拿着相机过来,给了她一张草稿纸,让她记下来后对着镜头念。 “……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提前和大家说再见?”北玺念完后面的词,疑惑地看向还在调试相机的张宿。 “当初不是有你住院的消息传出去吗?节目组那边就想着干脆以此为借口安抚那些喜欢你的观众们。”解释了一句,张宿反问她:“怎么了?这个理由不合适吗?” “改一下吧。”北玺将纸条撕碎扔进垃圾桶里。 张宿不假思索地点头:“行,你想怎么说?” 北玺:“就说档期冲突,给其他喜欢我的粉丝和观众一份期待,而不是让他们的喜欢在第四期节目结束后落空。” 这个理由,张宿细想之后也觉得比之前那个更好。 要知道现代快餐时代,人们的喜欢是很短暂的,如果北玺直接退出,他们也不知道北玺还会不会再出现,在她再次出现之前,他们的喜欢可能就会逐渐变淡。 这样的话,将来北玺在别的节目出现,他们也不会特意去看了,顶多感慨一句自己曾经喜欢过。 “那就这么先拍一版吧,我等会儿和他们沟通一下,应该没问题。” 说话间,他打开相机,向北玺比了个开始的手势。 在录制的时候,张宿看着小屏里穿着浅蓝色毛绒睡衣,笑意乖巧的小朋友,莫名有点恍惚。 她像是永远不会生气,或者说其实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别人即便是冲撞到她,她也很少在意。 可相处之后,就会发现她所拥有的并不是小曲菱的那种善良心软,而是……站的太高太高了,高到即便能够看到下面的人手舞足蹈地朝她指责着什么,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所以也没有必要放在心上,所以那不是善良,而是一种强者对弱小者的包容。 就像人类很难在意来自于蚂蚁的挑衅。 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的从容,她和其他小朋友的气质截然不同,在演戏的时候也能够让人清晰地看出她和角色的区别。 永远不会将她所饰演的某一个角色,当成真正的她。 “……还没拍完吗?”镜头前的小姑娘偏了偏头,疑惑地看过来。 张宿恍然回神,赶紧停下拍摄。 “拍完了,等下和那边沟通之后,把片子剪出来交过去就行。” 他说着,发现时间还早,便问北玺:“今天第三期播出,你要不要看看节目?” 因为很清楚北玺对剧本台词的熟悉,所以他不觉得北玺需要和其他人一样将大部分时间都投注在背台词揣摩人物设定上。 北玺还没有怎么看过自己在综艺里被剪辑后播出的模样,闻言便点头同意了。 等张宿帮她把电视打开,北玺就着电视的背景音和家里人视频通话。 结果无意间看到视频那头的家里,也正放着这档综艺。 挂了电话后,北玺想到自己刚才所看到的,轻轻抿了一口温水,看着屏幕里正在接受采访的自己,倏然笑了一下。 难怪人族人人都想要有一个家。 “每次我都舍不得直接跳过片头,系统跳了我都要把进度条拉回去重看一遍。”水果硬糖在粉丝群的连麦中小声感慨着。 “谁说不是呢,每一期的片头,我都总能够感受到节目组对我们家崽崽的恶意,看来导演被我们玺儿折腾的不轻啊” “噗,原本看节目组花絮的时候还很心疼日渐秃顶的谢导,结果每次片头都能够成功让我打消这份同情心,只能劝谢导看开点儿了。” “实不相瞒,自从看了花絮里谢导绞尽脑汁给我们家崽崽增加任务难度,想要让玺儿吃瘪的那些作死行为,我就总忍不住一边想给他寄刀片,一边又忍不住想给他寄一瓶生发剂哈哈哈哈……” “所以谢导真的不作不死好吗,他这一期的片头里,别的嘉宾小朋友都在帮忙,就我们玺儿被一个小朋友画成了抽象人。” “哈哈哈哈哈我刚才看到那个小人儿的时候,差点儿没一口盐汽水喷在屏幕上,太丑了吧,没鼻子没眼睛的,两只手长短不一也就算了,半条腿儿飞在天上这种操作是真的秀啊哈哈哈哈哈……” “好丑啊,从没想过我们崽会丑到麻麻都没眼看啊哈哈哈哈……” 第101章 小恩小惠 北玺也正好看到了那副画,当初就被惊讶单的她,如今看着被导演重点突出的画中的“自己”,也还是有点被丑到。 虽然沈莹莹小朋友当初的解释说,她是觉得北玺不光能走路,还能够飞在天上,所以才画了半只腿在天上飘…… 永远不要试图去理解一个人族小朋友丰富的内心。 “虽然但是,我们崽崽画的这么丑,但出发点很好啊,在莹莹心里,我们崽儿还有小翅膀呢,就是她……嗯,不会表达罢了!” 奶昔们被丑到沉默后,努力维持自己妈粉的面目。 丑怎么啦?!再丑也是自家孩子,麻麻怎么可能嫌弃呢? 顶多就是找出崽崽的照片多看几眼,洗洗自己受到震撼的眼睛。 第三期的节目没有太多搞笑的东西,不论是在养老院的嘉宾还是在小红星残障幼儿园的嘉宾,都从早忙到晚,和孩子老人们温馨的互动,听唐校长讲幼儿园成立的温馨故事,听老人们讲老了之后的一些不方便和自己儿女的忙碌…… 很多观众这一期都安静看完节目,然后在弹幕上发相同的一句话:“愿国泰民安,愿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愿我们都能够热爱这短暂却鲜活的一生。” 似乎有点矫情,却又是这一期看完后绝大多数人的内心感受。 那些孩子们残缺不全,却还在为了能够活下去而努力学习。 他们尚且没有因为痛苦和残缺而放弃过自己,作为身体心智全都健全的人,难道不应该更加努力生活吗? 北玺没有看完就睡了,第一天早上是去另一个地方拍男女主的戏份,她并没有跟组往那边跑,留在酒店吃完早饭后,就安静做自己的事情。 看书,和家里人聊天,看自己账号里奶昔们的留言。 慢慢悠悠一个早晨就过去了。 等吃过午饭去到剧组的时候,北玺敏锐发现剧组的气氛不太对劲。 “我去打听一下。” 张宿说完正要走,突然看到陈书穿着破破烂烂的孤儿院衣服往这边走过来。 “玺儿妹妹,你终于来啦!”他看着北玺的眼睛都在发亮。 一副终于看到同伴,能够稍微松一口气的样子。 “早上发生什么事了?” 北玺刚一问,他就丧气地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愁眉苦脸:“姐姐们都好可怕啊……” 北玺和张宿疑惑地看着他。 “早上我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路过周淑扬姐姐的化妆间,然后听到里面有人在哭。” 陈书略苍白的小脸微微垮下来,懊恼道:“我有点好奇,就、没礼貌地偷偷看了一眼,结果看到周淑扬姐姐在扯助理姐姐的头发……” “然后休息的时候,周淑扬姐姐来找我说话,给我买了零食,但是我太害怕她了,就把她给的零食都推开了。” “她问我为什么不吃,我就说她是个爱欺负人的坏蛋,我又没有说错,她就突然生气了。” 陈书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苦恼又想不通:“她生气好可怕啊,沉着脸像恶毒皇后,我都要被她吓哭了,我妈妈还要带我去找她道歉……我都没有告诉别人她是个坏蛋呢,我才不要道歉。” “……”张宿听完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不告诉别人?那你现在跟我们说的是什么? 小孩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怎么觉得陈书是故意的? 北玺也有点无奈,问他:“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太开心的样子?” “啊,是因为她太生气了,就拍不好戏,刚才被导演叔叔骂了,说他随便拉个人来都比周淑扬姐姐演的好,让她不要把私人情绪代入到工作里。” 陈书朝北玺摊手,小声道:“导演叔叔发火了,大家就都不敢太开心了” “你不怕她找你麻烦?”张宿小声问他。 结果得到两个小朋友同款疑惑地注视:你怎么会这么问? 张宿一懵,反看向他们。 “玺儿妹妹,你的经纪人和我妈妈一样笨笨的诶” 陈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瞅了张宿两眼,转头和北玺分享自己的发现:“是不是当了经纪人都会变笨啊?幸好我当的演员,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幼儿园的同学们,让他们长大了千万不要当经纪人。” 张宿木然瞪他:“……” 从昨天见面开始,他就觉得这孩子看起来无害又病弱,但真不是什么天真惹人爱的小朋友。 每次说话都能刀刀扎心,每一刀都能把人捅个对穿。 目前的受害人具体为他和周淑扬。 两天,两个受害者,这孩子惹起事来是真不怕事啊! “本来就是啊”陈书被瞪了,好心跟他解释道:“我又不怕她,她找我麻烦我就告诉我的粉丝,说她不光欺负助理还欺负小孩儿!我还可以报警找警察叔叔,告她虐待儿童,警察叔叔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张宿:“……” 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他想说整一个人不是要虐待你,可以封杀你,堵了你的资源,还可以陷害你父母等等……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陈书没有周淑扬的把柄。 可陈书明显是有的,周淑扬能力再大,也不能平白无助孩子和他家里人的嘴吧? 不仅如此,之后估计还得给陈书父母一些好处,让他们管好陈书不要往外乱说。 张宿一瞬间想了很多原因,结果突然又听到面前的小朋友叹着气说了一句:“她不敢欺负我的,我爸爸比她还凶呢,要是知道我被欺负了,她就惨了。” 张宿一噎,试探地问:“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旁边一直听他们聊天的陈书妈妈闻言,好笑又无奈地揉了把儿子的头发,摇头道:“你别听他乱说,我们家书书有时候就喜欢吹牛。” 张宿附和着笑笑,观察她的气质,才惊觉这位妈妈似乎不太简单的样子。 等陈书被他妈妈拉去背剧本了,西十一才淡淡地告知张宿真相:“他爸爸刚好是周淑扬公司的老板。” 张宿一脸空白:“……你怎么知道的?” “了解剧组成员基本信息,这应该是你身为经纪人该做的事情。”西十一平静陈述。 张宿:“要了解的这么清楚?” “今天不就用上了吗?” “……” 虽然听起来很合理,但是查的这么清楚真的没有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吗?! 总感觉身边的大人小孩儿都不太符合自己一贯认知的样子。 “刚才我们讲话的时候,周淑扬一直有在往这边看,接下来多注意一点儿她和她身边的人。”张宿转移话题,不想再提刚才那个傻白甜的自己。 他虽然是第一次当经纪人,有的地方也的确还了解的不太清楚,做的也不够到位,但他以前做总助,从时尚圈也能够接触到娱乐圈的混乱。 所以一从陈书那里得知周淑扬的部分真面目后,就把周淑扬的名字添在了需要防备的人员名单里。 等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李淳把手里的事交给副导,自己又提溜着两个小朋友开始给他们讲戏,这一次讲得比昨天更细致,连做什么表情更有感觉他都会提出建议,生怕他们两个领悟不到,也跟早上周淑扬一样气死自己。 等小朋友们顺顺利利地拍完一场后,李淳憋了一早上的心气儿这才顺了一些,看着监控屏幕满意地点头,神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之间,氛围也跟着变得和谐轻松起来,大家看向两个小朋友的目光都柔和喜爱许多。 工作人员也不好当,导演是上级就算了,所有的工作围绕着演员转也就算了,可演员拉胯,最后受苦受累跟着加班加点的却是他们,这就让人很不舒服了。 一次次ng重来,他们一次次返工,到了预定的时间却不能下班休息,是个打工人都有怨念,只是不太会表现出来罢了。 “淑扬姐……”小助理挂断电话,瑟缩着提醒周淑扬:“澜姐说给剧组定了奶茶,等下到了后让你亲自发给大家,还、还让你道歉,安抚一下工作人员。” 话音刚落,她就条件反射地往后往后退了一步。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淑扬手里的保温杯就带着小半杯温水砸在了她脚边。 “凭什么要我道歉?!”周淑扬咬牙瞪着她:“不就是ng了几次,凭什么我花钱给他们买奶茶还要我道歉跟他们说好话?!” 小助理垂着眼没敢说什么劝她的话。 她也知道周淑扬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平时虽然总是欺负她,却不会也不敢反抗澜姐的话。 当经纪人澜姐点的奶茶到了之后,周淑扬脸上果然重新挂上了笑容,给大家发了奶茶后,真挚地跟他们道歉,说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影响了拍戏,还耽误了大家的工作很抱歉之类的话…… 看着大家笑逐颜开纷纷说没关系,还倒过来安慰周淑扬的场面,西十一和北十七北十八身为圈外人,这次换他们不理解了。 只是一杯奶茶而已……大家都这么好收买的吗? “不然呢?”张宿见怪不怪,冷静解释道:“他们也只是在上班而已,就算是周淑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能够去导演面前抱怨什么,自己辛苦半天,现在能有道歉和奶茶作为补偿,那为什么不要呢?” 至少这样,无论周淑扬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自己得到了相关的能拿到手的利益,总比什么都得不到只有满肚子怨气好吧? “那这么说的话,我们玺儿可真是世界上第一大方的小老板了。”西十一忍不住感慨。 张宿老脸一红:“……” 第102章 吃到瓜了 大方,那是真的很大方了。 比如同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北玺吃的是寡淡无味营养餐,他们却可以每天换着花样儿的吃,一顿吃常人半年工资都很正常。 除开比普通经纪人职业高了数倍的税后工资,还给他们买了终身险,甚至连随行的医生,其实给他们看小病小痛更多,以至于总让他们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暴殄天物之感。 更何况他们跟在北玺身边的时候,做的事情实在算不上多,小姑娘平时也不出门,张宿身为经纪人,一周时间大部分他都在家休息,碍于北玺的身体原因,他也没有接太多行程和应酬。 等到跟着她进组,那就更加轻松了。 搬着板凳悠悠闲闲坐旁边看自己老板演戏什么的…… 当然了,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服务的对象不会是周淑扬那样性格手段都阴狠的人,反而温柔的像个小天使。 以上!这份工作他能再做五百年!! 正说着,就见周淑扬带着助理拎着几杯奶茶朝他们走过来了。 “你们怎么没去领奶茶,这么冷的天,大家都喝点热的吧。”周淑扬笑得眼底没有一丝阴霾,再加上姣好的五官,看起来就是一个很真性情很没有心机的美人。 很容易获得不知情者的好感度。 张宿伸手接过,礼貌地笑着道谢:“多谢周老师的奶茶,您破费了。” “应该的,大家趁热喝吧。” 周淑扬收回手,垂眼看了眼北玺,发现小姑娘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原本无懈可击的笑容顿时多了分僵硬。 “玺儿小朋友在演戏上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这个前辈喔,虽然可能给不出太多建议,但我也好歹多吃了几年这一行的饭,能够给玺儿你这种小新人传授些经验。” 她微微眯起眼,扯着唇角笑,笑意不达眼底。 张宿听出她这番话里的某些暗示,说北玺身为小辈新人却不懂得尊敬前辈,这要是传出去了,恐怕第二天的娱乐新闻通稿就该黑自家小姑娘从小不懂礼貌还没家教了。 正在他迅速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北玺放下手里的剧本,抬头朝周淑扬抿嘴笑了笑。 “那就拜托姐姐了,我想知道小曲菱被小楚言抢走领养人的那一幕该怎么演,您能现在教教我吗?” 她根本不和周淑扬打什么机锋,既然周淑扬口口声声说是能够教导她的前辈,那还是直接做前辈该做的事情吧。 周围的工作人员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导演闻言都咂摸出了点儿微妙的味道,但反正也撕不破脸皮,他们还挺想看这个热闹的。 于是李淳就斟酌着开口了:“淑扬你刚才说的没错,我之前只顾着自己给他们讲戏,都忘了有你和子易这两个熟练工在这儿了,你们身为演员对角色的体会应该比我更多才对!” 在周淑扬逐渐僵硬隐约抗拒的神色中,李淳笑着对她说:“刚好玺儿对那一幕还不太了解,不如你就现在教教她该怎么找情绪,教她怎么演更能够突出当时小曲菱的人格转变吧。” 说完,不等周淑扬拒绝,他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找来了花絮老师,让他把等下的画面都拍下来,还美滋滋地跟周淑扬和北玺等人说: “这样一来,等剧播出的时候,还能够当一个宣传的噱头呢,成年曲菱教导幼年的自己如何演戏……啧啧,多温馨有爱的宣传啊?” 他开始支使着其他人把空间给让出来,一大群人就坐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想要看到周淑扬作为前辈,更作为成年的曲菱,会怎么教导北玺演绎幼年的曲菱。 从始至终,周淑扬都只说出了那句暗示意味强烈的话,然后就被北玺不按套路出牌的一句请教给问愣了,之后更是被围观的工作人员和李淳噼里啪啦几句话给生生架到了高台上。 到了这时候,她就算是想下去,想甩手不干都找不到个合适的台阶。 环视着或坐或站围成大半圈的人群,周淑扬缓缓捏紧手指,牙龈被她咬的颤抖,却还不得不堆起一抹笑,语气僵硬地对北玺说:“玺儿想知道曲菱被楚言夺走监护人那一幕该怎么演是吗?” 在她几乎克制不住的怨恨目光中,北玺像是毫无所觉般乖巧点头。 可能是怕她记不住那一幕的台词,小姑娘还乖乖地把剧本翻到那一页后递给她,软糯糯地拜托道:“就是这里,辛苦周姐姐教我一下,谢谢您” 她仰着小脸,笑意温软,看起来格外的乖巧无害。 周淑扬心底却因此再度怄了一口血,强忍着想扯烂眼前这张脸皮的冲动,伸手接过剧本。 [曲菱又见到了那家很喜欢她,笑起来也很温暖的领养人,她想到上次自己拒绝后,那对叔叔阿姨失落黯淡的目光,心中便很不好受。] [在犹豫了几秒后,她转身往院长的办公室跑,准备亲自向那对很好的叔叔阿姨说一声对不起。] [她在门口停下了,气喘吁吁地伸手想要敲门,却听到屋内响起了本不该在这里的楚言的声音。] [楚言在喊他们爸爸妈妈。] [当他们问楚言在孤儿院有没有朋友时,楚言毫不犹豫地说没有,问可不可以早点跟爸爸妈妈回家,他害怕待在这里。] [曲菱的手在半空僵了很久,最终也没有落下。她安静地离开了,带着小朋友尚且懵懂天真的善良和稚嫩无措的慌乱疑惑。] 短短几行字,却是曲菱自此被楚言偷走的漫长十余年岁月的开端。 曲菱是因为楚言不着痕迹地挽留才决定拒绝被领养的。 拒绝后院长妈妈生了好久的气,她也被罚扫孤儿院,扫不完就不能吃饭睡觉。 曲菱并不后悔,可年幼的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最终将自己打入地狱的,正是她给予满腔善意的楚言。 那个总是被人欺负,永远不会还手,被她护在稚嫩羽翼下的楚言。 看完这些文字,被气到思绪乱糟糟的周淑扬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幕其实不难。”她开口对北玺说道:“主要突出表现小曲菱被背叛后的愤怒和被抢走领养人的不甘就差不多了。” 她的话音一落,旁边看热闹的两个导演和编剧就懵了,对视一眼后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个疑惑:她真的仔细了解过人设剧情吗?? 李淳抬头,看着说完那句话就开始酝酿情绪准备直接给北玺示范演绎的周淑扬,眉心逐渐紧锁。 “老李,你请的这个女主演,她到底靠不靠谱啊?”编剧凑在李淳耳边小声询问,嘀咕道:“难不成是矮个儿里拔高个儿?别的试镜演员当初表现的比她更差?还是我眼瞎没看出她的天赋?” 李淳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闭嘴!安静看看再说!” 霍玉林耸耸肩,嗦了一口甜滋滋的奶茶,在人群里偷偷朝北玺握拳打气。 “她对幼年曲菱的理解太片面化了。”赵子易也在人堆里,此时正微微皱着眉和旁边一位演了十几年戏的老演员讨论着刚才周淑扬对小曲菱情绪的理解。 “估计是没有仔细读过和研究过前面幼年期曲菱的剧情。”老演员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出一部分真相。 他辗转在各个剧组演了不知道多少部戏,和周淑扬一样对无关自己剧情毫不上心的演员也见得太多了,所以现在周淑扬偏离人设的情况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赵子易还想继续说什么,结果嘴巴还没张开就被旁边的经纪人用手肘击中,那力道半点不留情,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扭头,然后就对上自家经纪人目光中幽幽地警告。 赵子易头皮一凉,迅速乖巧扭头,捧着白开水当一个安静的观众。 之后周淑扬对幼年曲菱的演绎,不出他们所料的糟糕至极,甚至只演到一半就被李淳黑沉着脸愤怒打断了。 李淳脾气上来后,丝毫不顾周淑扬难堪尴尬的脸色,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驳斥她道:“就这个演技你还当前辈教别人演戏?知道我为什么打断你吗?因为我怕你把人家孩子好好的演戏苗子给教歪了!!” 这番话……对一个专业演员而言,不可谓不重,至少在四周哗然一片的议论声中,周淑扬直接惨白了脸,眼中含着泪不敢置信地望向李淳,单薄的身影颤抖着摇摇欲坠……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太过分了?”李淳捏紧手里的剧本,想到编剧刚才在自己耳边嘀咕的那些话,心头怒火更甚,冷笑道:“但我告诉你,更过分的话我还没有说!我当初把改编后的剧本给你们时,就说过让你们好好琢磨里面人物之间的每一个情绪转折。” “可你倒好,围读时表现的装模作样,如果不是刚才这一出,我还不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对前面的剧情上过心!” “你摸着良心扪心问问自己吧,这真的是一个专业演员该有的职业素养吗?!” 说完这番话,李淳气到太阳穴突突地疼,深吸一口气最后警告周淑扬回去好好读剧本后,就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留下被骂得满脸泪水狼狈呜咽的周淑扬,以及全剧组几十上百个看完热闹后面面相觑的工作人员以及龙套演员。 他们彼此交换着目光,眼底藏着吃到一线大瓜的兴奋光芒,纷纷激动地恨不能把这一幕完完整整拍下来发给各大营销号。 可惜碍于保密条约,他们只能在私底下和知情者讨论今天这接二连 第103章 灵隐寺vlog 等人群散去,北玺看向周淑扬身边手足无措的小助理,从怔愣着陷入巨大打击中难以回神的周淑扬面前后退一步,对她的小助理轻轻颔首道:“带她回化妆间冷静一下吧。” “啊好!谢……!”一个谢字刚到嘴边就被她迅速吞咽下去,心惊胆颤地看了眼周淑扬,不敢再和北玺说话,垂着头伸手扶着她往化妆间走。 “这次过后,她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了。”西十二说完,接过北玺手里的奶茶放到手边,顺其自然给她换上一杯温开水。 “玺儿妹妹,周姐姐都演不会的那一幕,会不会很难啊?你可以吗?” 陈书带着他妈妈走过来,满眼担心地问她:“要不要我们再去找子易哥哥问问?让他教教你,不然到时候万一导演叔叔也这样骂你该怎么办啊?” 北玺咽下一口温水,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抬头看向陈书小朋友身后不远处脚步停滞脸色微僵的赵子易,弯了弯眼眸:“不用了,子易哥哥是男孩子,演小曲菱会更难的。” 所以就还是不要去为难人家了。 赵子易听到她的回答,偷偷松了口气,假装没听到陈书小朋友刚才的话,原本打算走过来的脚步也自然而然地转了个弯,偷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惹不起惹不起,要是他也被两个小家伙拉着教他们演戏怎么搞? 导演凶起来完全不会给他们面子的好吧?! 下午小朋友们之间的戏份还是一如既往的顺利,虽然分别有好几次ng,但只要李淳和副导演拉着他们提点那么一两句,他们在接下来的拍摄中就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样的一点就通和极高的效率让全组的工作人员之间气氛都融洽了许多,显而易见的,今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就又能早早收工下班了。 只是下午直到收工前,剧组的大家都再没有见到过周淑扬和她身边的人,据场务说,在北玺拍戏的时候,她就带着自己团队的人无声离开了。 “该不会被骂哭后准备解约跑路吧?”张宿不知不觉又凑在西十二身边八卦起来。 他实在是想找个人说话,北十七北十八以及医生,都对圈子里的事情不了解,对女性更不了解,张宿就只有跟西十二叭叭两句。 虽然偶尔还会挨一句怼,但至少有个一起聊天分析的人。 “那就要看她背后的资本大不大了,要是大的话,她可以直接让导演将你们换走。要是不大的话,好不容易拿到一番主演,她的团队和公司不会允许她这么任性的”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两个人身后响起,吓了张宿一跳,倒是早早就看到陈书妈妈过来的西十二,淡定地顺着对方的话思索下去。 然后她耸肩,不甚在意地说:“那看来明天我们又能见到她了。” 所以对北玺身边安全的防卫还是不能够松懈。 难怪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有这么个人在剧组里,还能够给他们提供不少锻炼机会。 否则每天跟着小老板这么安逸闲适的生活着,估计不出一个月,他们在组织里的排名就得降到末尾去了。 安逸使人落后,古人诚不欺我。 在北玺拍摄的时间里,陈书的妈妈跟张宿他们说了很多圈子里的潜规则,张宿对她也从最开始生疏的礼貌到后来热络的交换联系方式,很感激她对他这个新手的一些提点。 等收工后,张宿跟北玺说了这件事,脸上全然不见白天的感激热切,反而冷静地说:“应该是调查过我们,只是没有发现太多东西,所以刻意过来跟我们打好关系的。” 张宿:“下次她要是再过来,需不需要找个借口将她给打发了?” “没事。”北玺偏过头,轻声道:“没有恶意的话,就交个朋友吧。” “好。” 说完这件事,张宿很快又整理这几天的信息,告诉了北玺另外一件事。 “奶昔们去灵隐寺的还原祈福活动差不多结束了,但是今天这件事上了两次热搜。” 他说着,翻出热搜榜的界面递给北玺看。 屏幕上热搜榜第二和第七赫然是#奶昔还原祈福#、#灵隐寺官方公告#两条相关话题。 “事情主要还是因为灵隐寺前天的一条公告……” 说起这个,张宿有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好笑道:“前天灵隐寺的官方发了一条公告和配图,说是由于你的粉丝们接连不断的入寺还原祈福,他们寺庙的那颗千年许愿树已经被挂满了许愿木牌。” “为了让许愿树不被沉重的祝福压垮,他们特意请人给奶昔们开通了一个网络祈福通道,呼吁奶昔们在网络的许愿树上挂祈福木牌,不仅方便快捷,和在寺庙里挂的没有区别,还会有大师日夜念经祈福。” 北玺:“……” “这件事经过两天的发酵,才被路人网友们发现,然后就藏不住了,今天一早就在热搜第一第二挂着,这次奶昔们又带着你出了一次风头。” “大家都很想你。”张宿对低头看屏幕的北玺轻声说道:“他们这段时间翻来覆去看你之前演的《燎原》,又追你的综艺,剪出来了好多安利的短视频,短短半个月,你v博的粉丝数已经突破五十三万了。” 张宿没说的是,这次热搜过后,粉丝数量应该还会再增长一波。 北玺停下动作,慢声问他:“之前去灵隐寺拍的视频剪好了吗?” 张宿眼睛一亮,知道自己又一次成功为奶昔们争取到了福利,立马迫不及待地点头:“早就剪好了,先点开给你看看?” 说着就动手操控平板,下一秒竟然直接从自己的账号草稿箱里翻出来视频给北玺看,动作之快,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反悔。 北玺看着草稿箱三个字,无奈地瞥他一眼:“你问我一声,想发就发了,藏在这里面蓄势待发的做什么?” 张宿眼神心虚地飘移了几寸,干咳一声解释道:“之前你身体状态不太好,后来又进组适应环境,我就没拿这事儿来打扰你。” 今天来找茬儿的周淑扬吃了个大亏,之后应该会安分几天,再加上两个热搜的出现,张宿这才觉得到了发这条vlog的最佳时间。 当然,最最主要还是他每天被奶昔们催促的都不太敢打开账号了,他们真的完全不考虑他这个经纪人的感受,撒娇卖萌言语威胁也就算了,还专门开了一个超话,叫做“宿宿今天放崽了吗”。 每天一大清早,一睁眼就有几万人在里面打卡: 宿宿今天也没有放崽,这是他偷藏崽崽的第二十一天。 张宿:“……” 惹不起惹不起! “那现在就把这个视频放出去吧。”北玺没有深究原因,也没有看他点开的剪辑后的视频,直接把平板还给他,显然是对他极为信任的。 张宿:“!??” 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他刚才还在半喜半忧担心北玺会让自己对视频中的某些东西进行删减,但现在这么顺利的结果又让他一下子回不过神! 甚至有点顺利过头,以至于不太敢就这么发出去了。 “……真的不需要看一下吗?”他提着心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用了,发吧。”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张宿一边编辑文案,一边抬头看灯光下精致漂亮的有几分不真实的小姑娘,而后在她犹疑地看过来时,心虚地闭上眼点击发送! 发送成功。 宿宿今天放崽了!! 张宿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开北玺的卧室。 北玺抬头看了眼他狗狗祟祟离开的身影,好笑地摇头。 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似乎都会莫名其妙变得有点儿憨。 北十七北十八和医生是最早憨的,张宿紧跟而上,现在仅剩的还能够保持自己最初性格的西十二就成了独苗苗。 当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张宿那些毫无演技的小动作,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甚至他从一开始把平板递给她时的微表情,都无时无刻不在出卖他。 只是北玺觉得这样的他们更鲜活有趣,所以纵容着不曾揭穿罢了。 等门被关上,北玺才解锁手机,点进张宿的账号,点开那条刚才她没有看的长达十三分钟的vlog。 一开屏就是她低头系安全带的画面,然后就听到张宿的声音:“这次我们要去多久?” 视频里的自己刚好系好安全带,闻言抬头看向镜头回答:“十天左右,陪着他们一起开始一起结束。” 画面一转,是她在火车站过安检的时候,她张开手让安检员小姐姐用机器扫描她的全身。 往前走一段,她突然回头看向镜头。 准确说,是看向自己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无奈的对他们说:“原本留下医生和十二姐姐跟着我就行了,你们去乘坐飞机更方便些……” 话还没说完,就被画面里看不到的北十七笑着打断了:“那可不行,不跟着你走,我们这颗小心脏才叫坐飞机呢,七上八下地找不到落点。” 很快,北玺坐在动车上,用手撑着帽檐,目光看向窗外发呆的画面就出现在眼前。 上一秒风和日丽安逸闲适,下一秒就是医生摘掉她的口罩,引导着脸色惨白的她深呼吸的惊险时刻。 “小鱼,玺儿的情况怎么样?” “……等会儿下了车去酒店,吃了药好好睡个午觉,状态就基本能恢复了。” “那就好。” 短暂却令人心安的对话结束,镜头再次一转,这回是火车站的站牌,显示的正是h市。 “h市……怎么会这么巧,我们前些天不是才从h市回来?”有奶昔愣愣地将视频截图发到群里。 以往消息总是99+的粉丝群,这次却格外地安静。 这位奶昔不明所以,发了几个问号后又赶紧返回去继续看宿宿发的这条vlog。 结果就发现后面的画面越来越让她感觉熟悉。 熟悉到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心底的某个猜测越来越鼓噪,砰砰地心跳声让她不得不抬手捂着胸口,才能够紧绷着身体和神经继续看下去。 熟悉的酒店,熟悉的电梯,熟悉的外景,以及……最最熟悉不过的,窗外那一座寺庙高塔。 她猛地暂停了视频,捂着心口有些狼狈的大口呼吸了好几次,却还是忍不住地心慌。 她好像……好像猜到vlog里面的地点了。 看向被暂停的屏幕上那一抹高塔,她深吸了一口气,莫名不敢再点开继续,但激动到不自觉颤抖的手指却快了脑子一步,点开了视频。 下一秒,上面浮现出时间。 刚刚好,比奶昔内部策划的第一批到达时间早了半天。 “你很在乎他们?”一个好听的女声轻轻响起,奶昔们却看不到她的脸。 只能看着窗外的风景,听到自家崽崽极具特色的软糯小奶音:“他们在为我付出,所以我想让他们也能够得到些什么。” “那怎么确定所有为你付出的人,都能够得到你的回应呢?” 那个女声问出了奶昔们也格外关心疑惑的问题。 在他们屏住呼吸的等待中,时间好似变得格外漫长,一分一秒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扯着变长,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打破这份让人窒息的安静。 “尽力就好了。”她这样回答。 轻飘飘的回答,像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又像是在心底斟酌了许久才能够说出这样一句话。 却轻而易举地安抚了奶昔们之前在等待中煎熬的不安情绪。 然后猝不及防的,镜头里的景色慢慢放大,天色变暗变明,最终停留在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近景中。 那扇门,熟悉到让人颤栗。 奶昔:“……” 奶昔:“……!!!” 内心无声地尖叫,表面上却还能维持镇定,因为紧张而憋红的脸开始发烫,不得不死死咬住颤抖的手指,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看着屏幕里的小姑娘背对着镜头和自己,一步步稳当端正地走到那扇她最熟悉不过的寺庙大门前。 “早算到今日有贵客,小施主请——” 一个看起来就让人心静满身禅意的老和尚朝着北玺微微躬身,手上挂着的佛珠微微悬空,一举一动都似乎暗合天地韵律。 只是他正在向北玺躬身。 这个低于一等的动作,让所有奶昔都懵了。 下一秒,北玺的回礼更是让他们大气不敢出。 只是颔首! 只是轻轻的,理所当然没有太大弧度地对老和尚点了一下头! 这……这很不尊敬老人家,更不尊敬佛祖啊我的崽!! 但让他们愕然的是,老和尚非但没有生气动怒,反而慈眉善目地微笑起来。 不等奶昔们因为这个笑松一口气,就听到这和尚慢悠悠地说:“您与我佛有缘。” 奶昔:“……” 奶昔:“!!??” 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几位施主,心不静了。”老和尚看向镜头,悠然一笑。 奶昔们一脸木然:“……” 透过屏幕都感觉自己被嘲讽到了! 还心不静?我不仅不静,还想把你的脑壳当木鱼敲! 谁给你的胆子,一句我佛有缘就想诱拐我们家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宝贝女儿了?! 好气奥,气抖冷,就和相机画面一样抖! 算了,要不还是打上灵隐寺吧,吃光他们的斋饭,用许愿木牌挂断他们的许愿树,天天跟佛祖告状说祂坐下的信徒拐骗小朋友! “明慈师父,不要恶作剧……”自家崽崽软糯糯的声音再度唤回奶昔们想给和尚套麻袋的危险想法,冷静了下来。 然后就发现镜头从北玺身上移开,逐渐显露在镜头里的画面让所有去过灵隐寺的奶昔们都惊愕地张大了嘴。 是大雄宝殿! 下一秒,尔玉竟然就出现在了画面里,然后镜头一直拍着她,拍到她双手合十,闭上眼朝佛祖许愿。 拍到她恭恭敬敬地跪拜磕头,上了香后,掏出一个被红布包着的东西,同样恭恭敬敬地放进了佛像前的功德箱。 去过和没去过的奶昔们都知道,那是他们筹集捐赠的钱,是他们想要为自家崽崽捐功德的钱! 所以……所以他们在向佛祖磕头祈祷的时候,他们的宝贝崽崽其实一直在殿内亲眼看着的是吗? 她将他们所有的行动都看在眼里,没有无视,更没有觉得他们中二矫情迷.信。 “他们都是为小施主而来。”老和尚悠悠叹息一声,带着些许遗憾:“小施主也只为他们而来,而非我佛。” 北玺轻轻点头:“是。” 看到这一幕对话的奶昔们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回答的好坚定,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是,就像是在肯定奶昔们的存在远比什么佛祖更重要!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双向奔赴! 他们和北玺都在佛前,却都不是为佛而来,而是只为了彼此。 然而刚心潮翻涌地感动过后,就听到了关于寺中斋饭的对话。 去过的奶昔们不期然想到灵隐寺格外美味的素斋,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再回忆一下当时神色逐渐暴躁的伙房师傅…… 即使隔着屏幕,过去了好多天,他们这会儿也不竟觉得脸热。 真不是奶昔们太能吃,而是寺庙里做素斋的伙房师傅的手艺简直超绝! 以至于……以至于他们吃了一碗又一碗,后来还有奶昔为了一碗素斋天天去寺庙打卡的。 听说后来寺庙的素斋涨价了,有香客因此觉得灵隐寺逐渐充满了铜臭味,还写了超长评论在灵隐寺的官方账号底下进行谴责。 然后灵隐寺方面,回了他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结果又被指责没有佛家子弟淡然自若的风范。 灵隐寺众僧侣:我们心里苦,我们说不出! 回忆起这一系列因奶昔们直接或间接引发的事情,奶昔们讪讪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不看不听,和尚念经。 视频很长,足足十三分钟。 中间的时间不断刷新,刷新了足足十一次。 也就是说,奶昔们在分批去往灵隐寺的时候,他们心心念念的小朋友,无声的在他们身边陪伴了足足十三天。 十三天里,她在大雄宝殿内殿安静注视着一位又一位奶昔的到来,又在高塔之上,迎着寒风目送他们离开。 来来往往,唯独她始终在那座寺庙里,不曾抛下他们。 视频的末尾,小姑娘站在挂满了许愿木牌的许愿树下,细嫩的手指捏着钢笔,微微俯身,一笔一划端端正正的在木牌上写下自己的愿望。 ——愿爱我之人,永不尝苦难。 北玺。 她被一个保镖抱在怀里,仰着头,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许愿木牌,用红绳挂在树枝上。 镜头一一扫过,旁边全是备注奶昔的许愿木牌。 [愿北玺永远平安——奶昔。] [希望北玺健健康康,平安快乐——奶昔。] [求佛祖保佑北玺平安健康——奶昔。] [祝北玺小朋友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无病无痛——奶昔。] [别怕,我们数万人陪你一起平安长大——奶昔。] [玺儿宝贝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十年二十年后我还是你的奶昔——奶昔。] 不同的人,不同的字迹,千言万语,却最终都离不开同一个祝福:平安。 视频就这样在一块块迎风晃动的许愿木牌中慢慢变暗。 屏幕变成了黑色,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个vlog就此结束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来了呜咽的风声。 以及被风吹到散乱的简短对话。 “如果他们知道你来过,一定会很感动……” “是他们先感动了我。” 风声呼啸中,整个vlog就此结束。 只是奶昔们看着屏幕,思绪恍惚了许久都不曾回神。 宝贝,我们知道你来过了…… 第104章 粉圈震荡 “呜……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暖这么乖的小朋友啊?”夏黎坐在工位上,红着眼拔下耳机,埋头委屈地呜咽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委屈,或许感动更多一点,但这个vlog里的每一帧每一幕都好戳中泪点啊…… 明明自己身体那么差,坐不了飞机就去坐好几个小时的动车,就为了提前一天去h市等着他们。 “你怎么啦?” 手臂被轻轻拍了拍,是旁边工位上和她一起加班的同事。 夏黎抬起头,扯了张抽纸擦掉眼泪,才对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刚刚看了个好感动的视频。” “啊……该不会是那个叫北玺的小朋友的vlog吧?”同事有点好奇地猜测着。 夏黎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吸了吸鼻子:“你、你怎么知道的?” 自己这位同事从来不追星的。 “因为它上热搜了啊。”同事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拿给她看,界面上#北玺灵隐寺vlog,与奶昔美好的双向奔赴#这个长话题高高挂在热搜上第四名,还在不断增加。 “你之前请假不就是为了去灵隐寺给她祈福吗?我看到标题有点好奇就点进去看了一下。” 这位同事说到这里,突然用羡慕的目光看向她,感叹道:“不得不说,这个叫北玺的小朋友好暖啊,对你们粉丝真的好好,你们不像是粉丝和偶像,反而像是在谈恋爱。” “你们之间有一种不约而同的默契,从来都没有让对方单方面付出过,这种双向奔赴的感觉,看得我这个路人都好羡慕啊……” 夏黎捂了捂酸涩的眼眶,轻声解释道:“我们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明明是我们内部自发的活动,没有和经纪人那边报备过,就她像个小傻子,身体不好还非要偷偷地来陪着我们。” 奶昔们每人只在h市待了一天左右,她却陪了他们十三天。 在奶昔们谁也不知情的十三天里,她陪伴着,并为他们准备了这份惊喜的vlog作为回应。 “即使什么都没有说,但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她比我们想象中更在乎奶昔这个团体。” “这个vlog将会是我今年一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我们在佛祖面前跪拜,她在佛祖身边凝望,与佛有缘,却与佛无关。” “心脏鼓鼓囊囊的被填满,玺儿一笔一划写下的爱她之人,其实是我们全体奶昔啊……” “从一开始就不后悔成为奶昔的一员,但当我点开vlog后,我开始庆幸自己成为了奶昔,只有这样,才没有错过这样一个温暖善良的小姑娘。” 这一晚,奶昔们刷了无数次这条vlog,粉圈也为此震荡。 “……奶昔们好幸福啊,虽然只是一个小朋友,但是他们得到的,是我们从没有从偶像那里得到过的温暖回应。”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羡慕别人家粉丝的一天,是不是该重新定义粉丝和偶像之间的关系了?” “同为妈粉的我此时心情复杂,北玺家的妈粉真的好幸福,我粉的小朋友账号都是家里人在管,每天发的消息都好官方,更不用说会给我们什么回馈了。有时候我们妈粉也会觉得挫败,现实养崽不如氪.金养纸片人,可养北玺小朋友比纸片人崽崽更能拥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只要墙头换的多,伤心永远追不上我,家人们对不起,我要换个不会无视粉丝付出的新墙头了,有缘再见。” 圈子里各家粉丝都在讨论着今天晚上张宿发的那条vlog。 即便是大粉们一直呼吁专注自家,但……同样是粉丝,别人家的粉丝万事有回应,自己却只能对偶像苦苦追寻,随意一张官方图片就能溜他们几个月。 以前没有这种对比还好,现在对比反差这么明显,真的很难不酸。 “突然想到半年前追哥哥的行程,我提前一个月为他手写了祝福折了1314枚星星,那么多同担为他准备礼物,结果我们等来的只有工作室敷衍的一句感谢,剩下几百字都是让我们遵守接机规则,不要给艺人造成困扰。” “脱粉xx的前大粉来说一句,之前有一个综艺节目,录制的时候提前联系了我们大粉,说是要给xx应援排面,我们兴匆匆去了。结果就是让我们在路上装偶遇,认出街头卖艺,用口罩墨镜包的脸都看不到的xx,还要给他花钱,用车载他去目的地。” “一路上除了在镜头前给我签了个名,说话都带着股高高在上,好像能粉他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样,现在对比一下这个小朋友的粉丝,呵……只能说xx一生黑!” “别说了别说了,越说越觉得我们粉丝面对明星的时候真的好卑微啊……可他们本身就是我们捧起来的,要是没有粉丝兢兢业业给他们宣传做数据,谁认得谁是谁啊?怎么作为花钱的一方,我们反而要去跪舔那些被我们捧起来的人?” “有一说一,很羡慕奶昔们,虽然我家哥哥也很温柔,但是这种双方都将彼此放在心里的感情,谁看了不说一句羡慕呢?” “从今天开始就是玺儿小朋友的路人粉了,感觉她家的粉丝真的有在好好养崽,崽崽也有在好好长大,这才是偶像和粉丝的正确打开方式吧?” 北玺的目光从这些言论上一一划过,很快关掉屏幕,不再关注张宿发的这个vlog在圈子里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 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小姑娘半垂着眼轻轻叹了口气。 浩瀚的神力储藏在眉心之中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她要是将其吸收了,下一秒灵魂就会被世界从这具身体中排斥出去,可若是一直储存着,就不得不时时刻刻地忍受撕裂鼓胀的疼痛。 除非……将神力散到世界之外。 可没有了心脏碎片作为承载体,这些神力失去禁锢,难免会从外部向这个世界进行挤压,到时候这个世界恐怕会衰竭的更快。 思索了好几种解决方法,每一种都不太合适,北玺无奈地将冰凉的手指贴在眉心处,借此缓解一丝一毫的疼痛。 幸好它的存在能够让心脏稍微安稳一些,否则北玺即便有着非人的承受力,当初往身体中接纳神力的时候,就该生生地疼死过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放开被熨贴到沾染上几分温度的手指,莹白的信仰之力在指尖流转后,一株枯萎的藤蔓半漂浮在她掌心上。 “半个月了,消耗了数千份信仰之力,也还是醒不过来吗?” 轻声叹息着,小姑娘伸出细嫩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它萎靡不振的叶片,嫩绿短暂的在叶脉中浮现,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文字有灵……”当初就这样一句话,就引动了这个世界天道的苏醒和排斥。 这句话背后,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呢? 自己从剧本中感知到的人物情绪,如果他们真的活着,那他们活在哪里? 书中的世界,到底为什么会自成一界?这一界,和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样的关联? 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与佛有缘的僧人,他们所信仰的神明,真的没有为他们留下些什么吗? 这个世界从数千年前就自成体系的神明传说,到底是杜撰还是真实存在?那么多的仙人神明,区区数千年而已,为什么会从此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有自己当初被黑洞和空间乱流传送到这个世界,到底是无意的巧合,还是某个存在的有意为之? 北玺在这个世界活了四年多了,心中的猜疑却也越来越多。 可她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来一一探寻这些秘密和真相,在一次次的怀疑过后,她仍旧静下心神,只安静做好自己当前需要做的事情。 她深知自己只是一位过客,更无意探寻这个世界所藏匿的秘密。 一夜安稳。 次日一早,西十一拉开窗帘,映入北玺眼帘的是满目浓白的雾气,它们将一切建筑物都遮掩起来,肉眼可见的视线范围仅有十几米。 “今天去软件园那边拍室内,小朋友和其他小群演可以休息一天,明天天气好了再拍孤儿院的剧情。” 剧组的工作人员将这个安排具体地通知到每一个人。 北玺吃完早饭进电梯,打开后正好撞上了等电梯的周淑扬和她的团队。 见到她,周淑扬脸色难看了一瞬,可她身边一个打扮利落的女人却笑着朝张宿伸出右手。 “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淑扬的经纪人刘楠,之前就听说演幼年曲菱的小演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现在见到玺儿小朋友才知道这话都说的谦虚了。” “过奖了。”张宿冷淡地同她交握了一瞬变收回手。 刘楠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淡一般,依旧言笑晏晏地说道:“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家淑扬也是好心。只是她之前档期太忙了,新版剧情又给的很匆忙,所以没来得及好好钻研人设,因此不小心给你们做了个不好的榜样,实在是很抱歉。” 张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身后早早进入电梯不发一言的周淑扬,闻言也敛眉笑了笑,颔首礼貌道:“没关系,周老师的表演不会对我的艺人造成任何影响,因为我早就为她请了最专业的老师。” 两位经纪人互相微笑着点头致意,直到电梯在他们眼前彻底合拢,才不约而同地收回脸上虚伪的笑容。 “这个刘楠不愧是带出过影后的金牌经纪人。” “那个小丫头的经纪人是只难缠的狐狸。” 隔着一扇电梯门,两人纷纷沉声为对方打上相似的标签。 第105章 我只要她 隔日天气晴朗时再去剧组,就发现李淳对周淑扬的态度改变了许多,不仅没有对她不满训斥,还会多有指点。 就连其他工作人员对待周淑扬时也多是笑脸,似乎一夜之间就将那天周淑扬出丑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周淑扬本人,则少了前些天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隐约姿态,整个人都显得内敛了许多。 只是偶尔目光瞥向北玺和陈书两个小朋友时,眼底的嫉恨仍然难以掩藏。 “刘楠很会调.教艺人。”陈书妈妈边说,边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儿子往身后护了护。 张宿平静地往周淑扬那边看了一眼:“掀不起什么风浪,不用在意。” 这话里轻飘飘的淡定从容,让陈书妈妈不由侧目,再次在心底猜测北玺的身份。 虽然自己丈夫找人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到什么相关的信息,但就目前看来,让自己儿子和这个小姑娘交好,不会有错。 北玺和陈书今天要拍摄的正好是她之前试镜时的那一段剧情。 李淳在拍摄前还特意拉来编剧,让他跟北玺一起和陈书对对戏。 “玺儿的演绎不错,就是走位和定点要多练练。”李淳先夸一句北玺,然后立刻对她付以重任:“现在就拜托你和玉林分别跟小书讲讲你们眼中的小楚言当时是个什么状态了,让他好好找找感觉。” 每个导演都知道,导小演员的戏很难,难的不是他们听不懂分析,而是他们很难摸到角色当下的情绪变化。 更不是导演让他哭就哭,让他笑就笑这么简单。 其中的一些微表情,小动作,甚至眼神变化其实都大有文章。 所以每次拍两个小朋友的戏份时,李淳都会在休息时拉着他们一遍遍的走戏,给他们分析角色性格。 甚至鼓励他们脱离剧本脱离自我,将自己想象成当下场景里的角色。 当然,他才不会告诉别人,这一点其实是从当初北玺的试镜中得到的灵感。 而现在,当初被他挑刺说不按剧本走的北玺,成了他眼中很难出错一点就透的好苗子! 好苗子朝他点头。 好苗子搬着小板凳坐到编剧身边。 好苗子开始给陈书解释人设。 李淳满意点头,满眼欣慰。 这棵小苗苗值得好生栽培! 霍玉林坐在北玺身边,听她给陈书讲她眼中的楚言。 “……虽然总是被欺负被排挤,但是楚言是个很聪明的小朋友,所以他可能早就注意到了孤儿院里被所有小朋友喜欢的曲菱,他可能是故意摔掉那颗糖的。” “不过他从小命运多舛,性格里更多的是警惕,他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所以扔掉那颗糖或许也是一次对曲菱底线和性格的试探。” 北玺说完,朝陈书做了个抬手砸糖的动作,小脸半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倔强明亮的眼睛偷偷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 陈书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恍然地点头:“我知道了!我故意扔掉糖果,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力对不对?我妈妈说,会哭会闹的小朋友比乖巧听话的小朋友更让人关心!” 北玺卸下刚才的表情,笑着对他鼓励地点头:“对,不过小楚言不会哭,他把所有喜怒哀乐都藏在心里,然后在找到脱离困境的机会了,才会全部爆发出来。” “……”陈书小朋友听着听着,突然丧气地垮下肩膀:满脸不开心地嘟囔着:“我不喜欢这样子的小朋友,感觉他不是好学生,是个坏小孩。” 他不想演坏小孩。 “……”编剧沉默半天,这时候终于找到插话的空隙,给他解释道:“其实楚言并不是天生就坏,他如果有好的教育环境,能够得到爸爸妈妈很多的爱,他也会是一个好孩子。” 陈书逻辑清晰地反驳他:“可他现在坏掉了,以后就很难变好了。” 霍玉林:“……狭义上来说,他现在和以后都不算坏。” 至少在剧情里很少呈现他坏的一幕。 “这样都还不够坏吗?后面他还背叛了和玺儿妹妹的友情,还抢走了玺儿妹妹的领养人,长大了也欺负玺儿妹妹!” 陈书一激动,就北玺曲菱难以区分,死死皱着眉,用控诉的目光瞪着霍玉林:“都这么过分了还不坏吗?你们大人都偏心他!可我玺儿妹妹在里面那么惨你们都不心软!” “……?”霍玉林被小朋友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人都傻了。 北玺也没忍住笑弯了眼,托着腮坐在旁边和花絮老师一起看热闹。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神出鬼没的花絮老师。 “怎么样?”李淳捧着保温杯,走过来关心他们的培训进度:“陈书理解小楚言是个什么状态了吗?” 霍玉林表情复杂地抹了把脸,疲惫道:“幸好我当初择业选择了编剧而不是老师……你来教吧,我就不误人子弟了。” 说完他就拎着自己的小板凳风一样的消失了。 李淳:“……???” 他行他上,结果也在陈书小朋友不赞同的一次次反问中败下阵来。 最终不得不将目光投向某罪魁祸首。 北玺抿着嘴笑得无辜乖巧。 李淳作为半途加入的,也没有多想,只是讪讪地把这个问题也压在了北玺稚嫩的肩膀上。 然后就一身轻松地捧着保温杯去让大家做拍摄前的准备工作了。 只留下两个小朋友面面相觑。 “玺儿妹妹,我不想演楚言了……编剧叔叔不能把楚言变成一个好人吗?就像最开始的那版剧情一样。” 陈书想不通导演和编剧叔叔为什么都在拒绝他,他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啊。 北玺默了默,斟酌着开口:“如果楚言变成了好人,那他就不会抢走曲菱的领养人了,后面所有人的剧情都会消失不见。” 在陈书若有所思地沉吟中,北玺慢声道:“每个小朋友的性格都不一样,有的善良有的调皮,剧本也和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一样,不会全都是乖巧善良的性格,总会有人去扮演坏人的。” “那为什么是我呢?我不想演坏孩子,我想演好孩子。”陈书瘪着嘴,觉得自己被大人们骗了。 “唔……因为签了合同,要是你不演的话,就要赔给导演叔叔好多好多钱。”北玺慢吞吞说着每个小朋友都难以接受的话。 陈书:“……!!!” “不可以!!”他一激灵支棱起来,皱巴着小脸满是抗拒:“我爸爸挣钱很辛苦的,我挣钱也很辛苦的,我才不要赔好多好多钱!” 他已经对金钱有概念了,自己挣的钱妈妈总是帮他存下来,可是存了那么久,都还买不起爸爸的一瓶酒! 于是陈书小小年纪就懂得了挣钱不易。 想让他往外赔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你还演楚言吗?”北玺伸手拿起剧本。 “演!就算他是超级大坏蛋我也要演!”陈书小朋友捏紧拳头,小小年纪就为了钱学会了忍辱负重! 北玺轻轻点头,把剧本交给憋笑的张宿,朝陈书伸手:“那我们过去吧。” 陈书:“……好吧!” 还是好不开心奥,可是比起不开心,当然是钱更重要啊!! “准备——1、2、3!开始!!” 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捏着一把泥土从小楚言的头顶洒落下去,时不时用脚踢他,骂他是小杂.种,诅咒他永远都不会被人领养走。 而作为被他们欺凌的对象,楚言始终一言不发地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 这是他从记事起就经过无数次试验的最佳防御姿势,他不想变成残废,也不想变成傻子,反抗则会被打的更厉害。 小曲菱远远站着,并没有上去阻止。 在孤儿院生存的孩子,学习到的第一堂课就是明哲保身。 她虽然在小朋友中人缘很好,那也是因为她会给院长妈妈晒书,会勤快地帮其他护工阿姨们做事,也会和孤儿院里性格最霸道的小朋友分享食物,所有的人缘都是她自己努力争取得来的。 如果她现在因为楚言被欺负就跑出去帮他,那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两个人一起被欺负排挤,到时候她都自顾不暇,更别说保护身为男孩子的楚言了。 小曲菱同情弱者,帮扶弱者,却不会让自己因此变成弱者。 在孤儿院里,弱者是很难活下去的。 她安静地站在远处注视着他们围殴楚言,等大家都无趣地散开后,她才动了动站麻的腿,捏着兜里自己放了很久都不舍得吃的糖果朝对方走过去。 脚步踩在满地的落叶上,叶片被碾碎的簌簌破裂声惊动了蜷缩成一团的小男生。 他动了动耳尖,藏在凌乱头发下的眼睛如幼狼一般紧紧注视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小小身影。 死死地盯着她的鞋尖,看着她和自己的距离越走越近。 在距离不到三步的时候,他猛地起身,伸手推开她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动作快的像只受惊的兔子。 小曲菱被他推的踉跄不稳,小声惊呼着倒在地上,等缓过来后,再抬眼,面前早已没了那个被人欺负得可怜兮兮的小朋友了。 “好卡!!” 李淳的声音刚一响起来,北玺就捂着狂跳不稳的心脏佝偻着脊背大口呼吸。 知道她身体情况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张宿几人更是从场外狂奔过来。 “怎么样?!医生!小鱼你快看看她要不要送医院!”张宿慌得扶着北玺的手都在抖,脸色和北玺一样惨白。 小鱼动作迅速地往北玺舌根底下压了颗药丸,让四周快要围拢的人都散开。 陈书和他妈妈也被北十七三人拦在几米外,只能担忧焦急地踮着脚往北玺的方向看。 “妈妈……我、我不是故意要用那么大力气的。”陈书死死捏着妈妈的手指,慌张无措地解释道:“我以为她是曲菱,曲菱、曲菱没有心脏病……” 北玺倒下的实在是太突兀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从人群里看到她倒下的时候,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没事……小书不要慌,有医生在,玺儿会没事的。” 陈书妈妈抱着儿子,眼睛紧紧注视着被医生和张宿遮住的北玺,不知道是在安慰儿子还是在安慰同样不安的自己,连声说道:“不会有事的,有医生在,很快就会好了,等她好一点了我们就去跟她道歉。” 母子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心却都落在了不远处的北玺身上。 两位导演也紧皱着眉等待结果,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可是心脏病,要是真的有了什么好歹,耽误剧组进度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旦传出去,这部剧估计都得毁了! 不得不说,在这个关头,李淳的确有些后悔请了北玺来演幼年曲菱。 她的确演的很好,可……这个病太为她减分了,哪怕入组前就签了免责声明,但没点儿胆子的导演还真不敢用她。 等了一会儿,那边医生说没事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李淳缓和了一下情绪,感慨地对旁边神色复杂的编剧摇头说道:“有灵气有天赋,可这身体终究是拖累,这小姑娘的未来……说不好。” 谁知编剧目光微妙地看他一眼,小声问他:“你还记得我当初给你看的那个剧本吗?” 李淳愣了愣,随即惊愕地瞪大眼睛:“那部剧?你的意思是……你疯了?!” 他太过震惊了,即便压低了声音也藏不住语气里过度惊诧的情绪。 霍玉林摇头,眼睛始终注视着不远处低头喝水的小姑娘,越看,目光越是灼热炽烈。 他伸手攥住李淳的手腕,沉声笃定道:“我找到了!就是她!只有她能够演那个角色,除了她,谁也不行!!” 那种病弱时苍白着脸的极致美感,再不会有另一个小演员能够拥有了! 不等李淳反驳他的决定,霍玉林便赫然收紧手上的力气,在李淳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时,他却兴奋地浑身颤抖:“我找了这么久,就是她了!老李,我们早就约好的,那个角色的演员必须要我点头,现在我告诉你,就是她!就是北玺!” 他一字一句地坚定道:“老李,我只要她!!” 李淳被搭档眼中的赤忱热爱镇住了,他有些恍惚地顺着霍玉林的目光看过去。 北玺被张宿半抱着站了起来,脸色依然苍白病态,唇瓣失去血色后泛着浅淡的青紫。 即使骤然的疼痛将她折磨得不敢用力呼吸,她在起身后也仍旧站的笔直端正,像一株经受风吹雨打却还坚韧顽强活着的小草。 直到看到这一幕,李淳才恍然发觉,北玺从进组到现在,一举一动所呈现出来的形体仪态都是最好的。 无论何时看向她,无论她当时在做什么,一眼看过去,她都是当下状态里最为端正从容的。 “……你确定了吗?”他询问身边的搭档,声音略微有些飘忽。 “就是她了!”霍玉林再次笃定地回答:“能把白小曦两种性格都演出来的小演员,整个圈子里,我只认可北玺一人!” 李淳:“……” 心情复杂。 妈的好打脸啊!! 几分钟前还说没有导演会那么大胆再用她,结果这才过了不到三分钟,刚才的话就变成响亮清脆的巴掌甩到了自己脸上。 疼得他老脸通红! “孩子怎么样了?需要送医院吗?”作为导演,在北玺脱险后,他还是第一时间上前询问情况。 张宿小心地伸手从背后半扶着北玺,闻言松了紧皱的眉心,朝李淳摇头:“谢谢李导关心,玺儿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心跳不稳,造成了血氧供给失常,休息一会儿,恢复正常心跳就好了。” “那就好……”李淳跟着松了口气,接着垂眼看向站在原地半闭着眼平复心跳的北玺,眼神复杂。 小姑娘长得太好了,性格也太乖了,演戏更是拥有让他都震惊的天赋。 之前拍戏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凑近了,看到她如同易碎的瓷娃娃般没有半分血色的精致小脸,那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是镜头下很难传递出来的震撼。 会忍不住心疼,会下意识屏住呼吸怕伤到她,更会克制不住的想要将她用透明的玻璃罩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 她像是女娲最完美的造物,是没有任何瑕疵的艺术品,是一碰就会碎裂的泡沫。 很奇妙,她看起来太完美无瑕了,但是又能够透过这层完美的表象,隐约窥见更深处那由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碎片拼接缝补而成的破烂不堪。 仿佛只需要轻轻一碰,那些被粘合在一起的碎片就会哗啦一声,再度碎成满地的渣。 于是便让人更加地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地保护她,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内心深处隐现的破坏欲。 “我明白你为什么想要让她来演白小曦这个角色了。”李淳抽着烟,目光透过缭绕上升的烟雾,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两个人影慢慢地重叠在了一起。 最后变成了下午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个生了病满身羸弱的小姑娘。 “你明白?”霍玉林诧异地反问他:“今天下午你不还说我疯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明白了?” “……”李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碾碎了手里的烟,深吸一口气,慢声说:“因为我看到了,两个小姑娘虽然性格不同,经历不同,但都太惹人心疼了。” “我甚至……开始因为当初对她的偏见和为难而遭受良心的谴责。” 他似哭非哭地笑着,不像个执掌镜头的导演,反而像一只迷途知返的羊。 下午那一眼,让他恍惚中意识到,自己其实从试镜开始,就一直在为难一个患有心脏病的四岁孩子。 可冷静下来,他又忍不住深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其实正是因为这个孩子内心和行动上都如出一辙的强大。 强大从容到,他都很难产生她是个孩子也是个病人的认知。 想到这里,李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沧桑地笑道:“我也没想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自诩这双眼睛看人精准,这段时间却被偏见蒙蔽了双眼。” “诶,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嘛,改过来也不晚!” 霍玉林敷衍地安慰了他一句,转而兴匆匆地腆着脸朝他确认:“你也觉得她能演白小曦对不对?那我们可就这么说定了,不能反悔啊?” 李淳:“……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霍玉林耸肩:“那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们说好了,白小曦这个角色只能属于玺儿,其他谁来也不行,资本的力量也不行!谁反悔谁就是狗!!” “不反悔!你还有事儿没事儿?没事滚蛋!”李淳清醒过来,一想到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差点儿伤感地掉眼泪,内心就一阵暴躁,恨不得一脚把眼前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从十三楼踹下去! “啧……李淳啊李淳,你可真是把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用完就丢这些成语演绎地淋漓尽致!”霍玉林边往外走,便啧啧感叹着,嘴里一个个往外蹦词儿。 李淳的脸色越来越黑,甚至开始筹划谋财害命的可能性。 所幸某位大编剧还算是有危机意识,在他暴怒的前一秒,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李淳:“……” “为了个小丫头耽误拍摄,李导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周淑扬躺在床上,享受着小助理力道合适的按摩,眼底满是嘲讽和快意。 “周淑扬,我再次警告你,这些话就算是在私底下也最好闭口不言!” 刘楠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电脑正快速敲击着键盘处理工作,听到周淑扬的话后不着痕迹地皱眉,淡声警告道:“你得知道,隔墙有耳。” 第106章 唏嘘cp 周淑扬脸上的笑意一僵,烦躁和不悦一闪而过。 “你到底会不会按?使这么大力气是想谋杀吗?!” 她不敢朝刘楠发脾气,就只能将气撒在助理身上。 助理委屈地道歉:“……对不起淑扬姐,我不是故意的。” 刘楠分出余光看了她们一眼,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继续手里的工作。 自己的艺人自己心里清楚,周淑扬从出道就是各种通告拉.踩,粉丝们吃她直率霸气的性格,所以也都捧着她,几年就养成了她胸大无脑盛气凌人的性格。 刘楠不觉得这种性格有什么不对,就算是看到周淑扬当着自己的面儿朝助理撒气也不在意。 助理本来是刘楠特意给周淑扬选的,看中的就是她性子软好拿捏,家里还有一个每天都必须吃药住院化疗的母亲。 所以只要钱给到位,她自然懂得什么叫忍气吞声。 “这部剧剧本改的还不错,你给我认真点,好好演,在剧组也尽量放下身段多请教请教李导,播出后说不定能作为你的转型之作。”刘楠仔细叮嘱周淑扬,就怕她再在剧组里傲气惹事。 周淑扬却被她说的气闷,拉着脸烦躁道:“导演失心疯了请那个小丫头来演幼年的曲菱,楠姐,我就是看不惯那丫头那张脸!” “她长那么好,等播出后我和她在屏幕上一对比,都不用营销号踩我,肯定有大把的路人观众会说我那个角色长残了!” 她这些天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躁郁的很,恨不得直接冲到导演面前质问他是不是有病! “她选上了那是她的本事。”刘楠静静地看着周淑扬,沉声道:“选角是导演的事情,你只需要把你自己的角色演好,如果你演技精湛,就算是那个孩子漂亮的跟天仙一样,也挡不住你的路!” “你要记住,你是我刘楠亲手带着的艺人,还没有没出息地沦落到要和一个孩子比脸的地步,你要是再不把眼界打开点,就别怪我放弃你了。” 刘楠说完这番让周淑扬脸色惨白的话后,就收拾东西匆匆离开。 她现在主要还是跟在影后时絮身边,这次要不是周淑扬在剧组闹得太难看,她也不会匆匆赶过来帮她收拾残局。 只是回去后,还得找人好好查一下那个北玺和她的经纪人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北玺被李淳放了半天的假,在酒店休息了一晚,第一天到剧组,一路走过去,遇到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会关心她的身体怎么样,还说昨天突然倒下,他们担心了好久。 不论这些人是真心或假意,北玺都一一接受了,并且在抵达剧组后,向李淳和工作人员们就昨天因自身耽误的拍摄进度而道歉。 “没事,这就是个意外,小人儿家家的道什么歉?”李淳一改往日的严格,挥着手让两个小朋友自己探讨等会儿要拍摄的剧本,然后把赵子易拉着讨论男主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表现。 “……玺儿妹妹,对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那么用力推你的。” 陈书小朋友耷拉着耳朵恹恹地站在北玺对面向她道歉:“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北玺笑着点头:“好,我没有生你的气。” “真的吗?”陈书眼睛一亮,确定她是真的没有讨厌他后,夸张地松了口气,然后心有余悸的跟她说:“昨天真是吓死我了,我晚上还做噩梦,梦到我和你被孤儿院的孩子用石头砸死了!” 北玺:“……” 陈书妈妈:“……” 小孩子的梦境,都这么可怕了吗? 两个小朋友重归于好,又凑做一堆互相对台词讨论剧本,偶尔话题一歪就讨论成了其它东西,也会讨论如果他们是剧本里的曲菱和楚言会怎么做。 今天他们的拍摄时间比较晚,早上下午基本都是在拍男女主演成年后的戏份,北玺和陈书就搬着小板凳在不远处围观。 前期所有的剧情场景基本上都集中在了男女主以后的公司和幼年时期所待的孤儿院,等这两个地方的剧情拍完(租赁到期)后,就会转去别的场地补拍其它遗漏的片段。 再拍完昨天因为意外断掉的那幕戏后,北玺和陈书的戏份就所剩无几了。 不过剩下的都是情绪转变很丰富的戏,会比较难,很考验小演员的功底。 李淳怕他们出差错,干脆腾出来一天让编剧霍玉林去给两个小朋友开小灶。 霍玉林绞尽脑汁地推辞:“让我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啊!你还不如让玺儿给小书讲剧本呢,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思维,我讲得他们都很难理解,还不如不讲你说对不对?” 倒不是他非要推辞,实在是前两天他给陈书讲戏的时候被打击到了,生怕自己再讲几句,小朋友又要不开心地说他不想演坏蛋了。 李淳:“……” 有被说服到。 于是他在拜托了北玺领着小陈书琢磨剧本后,良心过不去地给小姑娘发了个红包。 良心:谢谢,有被安慰到。 很快,北玺和陈书的戏份就只剩下最关键的两场大剧情了。 第一个恰好就是之前北玺请教周淑扬的那一幕。 第一个则是楚言引导着孤儿院孩子纵火后,孤儿院遭受巨变,她不得不被一对乡下夫妻领养,养父酗酒家暴,养母懦弱辛劳。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自此,曲菱和楚言幼时的人生被彻底更换。 他们都过上了本该属于对方的生活。 不过在拍摄前一天,综艺《萌娃的快乐周末》播出了第四期。 全程依旧看点笑点与泪点齐飞,但最最让观众们在意的,还是北玺交给子清的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以及她那么早就猜到的节目组准备的神秘大礼,到底是什么,到底有没有猜对。 就这两个谜底,直到节目结束,下一期的预号都放完了,也没有得到任何解答,把观众们的胃口高高吊起,让他们就跟被猫抓似的,好奇的抓心挠肺。 但最终又一次冲上热搜的,却是#唏嘘cp退出《萌娃的快乐周末》录制#这一话题。 网友们更是因此掀起轩然大波,在这个话题下面疯狂发表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有一说一,唏嘘cp是我最看好的一组,玺儿宝贝真的太聪明了,她要是不退出,肯定能带着徐卿卿碾压所有人,一路躺赢!] [也不一定吧,不过那个小朋友真的好强,前四期绝大部分名场面都是她带起来的,有时候真的秀的人头皮发麻!] [有没有想过,节目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换掉她的呢?她一个人就把其它所有人的光芒都掩盖了,这是个综艺节目,又不是电视剧,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做主角吧?] [楼上???节目组脑子有病吗把这么有话题度的嘉宾换走?我就明说了吧,节目做的不错,不过如果不是第一期小北玺的名场面出圈了,我根本不会去看的,现在她退出录制,我对后面几期已经完全没有期待感了。] [楼上怕不是披着路人皮的奶昔?这么替一个孩子说话,真的不怕败坏路人缘吗?从节目播出到现在,我每次看热搜都有她的名字,就连大花徐卿卿都捧着她给她当陪衬,背后公司资本应该很厉害吧,这么舍得为一个孩子造势,怎么不看看她承不承受得起这份关注?] [楼上不要乱扣帽子,我们奶昔最近忙得很,没时间跟你们打机锋,以及最好别按头奶昔,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嗤,你们好嚣张啊,能怎么不客气?我又没说错什么,天天说自己是什么妈粉,你们现实中过的应该很苦吧?没有男朋友没有结婚更生不了孩子,才想着去捧别人的孩子,真可悲!] 北玺粉丝后援会奶昔管理群: 月亮上的小奶熊:[截图][截图] 月亮上的小奶熊:姐妹们,热搜话题下面,这些言论突然冒出来很多,我怕闹大了会给玺儿造成不好的影响,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朝昔:路人粉?披皮黑? 昔我往矣:也不一定,说不定真是路人,然后被黑子杠精给盯上了。 翻车鱼:[截图][截图]刚才去翻了一下,这样针锋相对的言论并不少,还有的是披着奶昔id的私密账号,不像是我们的人。 玺我往矣:有人在背后浑水摸鱼?我们家玺儿这么丁点儿大的崽崽,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黑她? 一方玉:大家先不要激动,我和会长这边在调查原因了,大家先约束好其他粉丝,互相转告让他们不要对黑子的话作出回应,等有了结果后我们很快会给出应对办法。 尔玉:一方玉说的没错,大家先约束好我们奶昔内部,然后顺着那些id摸过去看看,他们到底是职业黑还是其他家的粉丝。 会长和副会长一发话,大家都压制住被挑衅的怒火,理智下来,去翻看那些话题里挑起事端的id,顺藤摸瓜查看他们的成分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然后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翻车鱼:我让我们公司的程序员小哥帮忙顺着那些id查了一下,都是无小号,很多ip地址都是同一个,应该是职业黑。 昔我往矣:职业黑……能查到源头吗? 翻车鱼:不行,再往下查那就违法了(捂脸) 水果硬糖:所以就是有人专门买了水军来当黑子搅浑水,败我们玺儿的路人缘咯? 暖玉良玺:这个可能性很大了,就是不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我们奶昔最近都挺安分的,没有到处去煽风点火招惹谁啊…… 尔玉:我去联系宿宿,问问公司那边有没有头绪,你们稍等我一下。 翻车鱼:辛苦会长了,我们等你消息。 张宿收到尔玉的消息后,几乎不用深想,脑袋里就冒出了一个身影来。 周淑扬。 北玺才进这个圈子几天,认识的人几只手就能数过来,其中周淑扬是唯一对北玺有明显恶意的人,张宿想不往她身上猜都很难。 “应该是最近得罪的一个演员,不过具体的还需要查清楚了再说。”张宿对尔玉这个大粉也没有隐瞒,简单提了一下后,让他们先不要深究背后的人,公司在查清后会进行处理。 尔玉:“那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闻言,张宿捂着听筒看向一旁的北玺。 北玺想了想,对他摇头。 “什么都不用做,这件事闹不起来,等风头过了就行。” 张宿说完,那头的尔玉沉默片刻后才应下来。 等到挂了电话,她立刻返回群里发消息。 尔玉:基本确定是玺儿那边最近和她有矛盾的一个演员,我不知道名字,不过经纪人和公司应该心中有数。 水果硬糖:卧槽?谁啊那么无耻,对小孩子耍手段?这个圈子太黑了吧?! 翻车鱼:拳头硬了,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 尔玉:大家先别激动,听我说。 尔玉:这是我们粉丝后援会成立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危机事件,虽然经纪人宿宿那边说让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但我们也不能够真的放任那些黑子到处掐架给我们玺儿招黑。 尔玉:既然有了第一个敌对的演员,之后说不定会冒出第一个第个……我们粉丝不可能次次都无动于衷,把麻烦全推给工作室解决。 尔玉:所以我们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这次该怎么应对,以后如果遇到相似的事情,也能够多些经验。 一方玉:大家各抒己见吧,就讨论一下这次该怎么让那些黑子无功而返。 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有人震惊于某位演员的心狠无耻,有人愤怒于自家崽崽遭受这次无妄之灾,也有人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应对这次的突发事件。 第107章 草莓味的奶昔 朝昔:尔玉我觉得,无论怎样,我们奶昔还是要先进行澄清的。 朝昔:但凡看到类似的争执,我们就澄清一下,无论别人怎么看,我们奶昔得先把披皮黑剔除出粉籍。 朝昔:另外是那些故意挑事的杠精……大家还记得我们当初去灵隐寺前填报的那张表格吗?我们内部也可以再做一张类似的表格,然后大家齐心协力将那些id都填上去。 一方玉:这个想法不错,但是实施起来应该有难度吧?它虽然面对我们内部的自己人,但谁也不能保证我们奶昔中有没有潜伏着别人家的探子,这种表格很容易流露出去,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在上面乱写,岂不是乱了套了? 尔玉:这个表格的建议先保留,我们可以后期完善,并不一定是现在就得用上,大家还有没有其它想法? 翻车鱼:从外部着手太难了,人云亦云我们解释不清楚的,不如给我们内部加上标签吧,那种很难复制粘贴的标签。 玺我往矣:还得是全平台通用的……一时之间真想不到,这又不是人.民币,还有防伪标识。 一方玉:头像怎么样?每个奶昔在发言前必须将自己的id信息截图当作头像,并且需要确保截图里的id和自己发言时的id是同一个。 水果硬糖:……会不会太严格太麻烦了?可能很多人懒得这么做。 一方玉:并不是强制的,发言时截图就行,头像和id在发言后等待一天就能好更换回来。 一方玉:我们只是要用这个方式告诉外界所有的网友路人们,但凡有人说自己是奶昔,发言却没有自己id和粉籍的截图,那就都不是奶昔而是披着奶昔皮的黑子,至少不是被我们奶昔内部所承认的。 一方玉: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是想往我们头上泼脏水,也会很难。 朝昔:那万一就是我们内部的奶昔在挑事呢? 一方玉:上面不是要做表格吗?开除粉籍后把他记录上去。 翻车鱼:……可是,大家真的能够接受这个要求吗?逆反心理什么的。 尔玉:我赞同一方玉的说法,如果有奶昔觉得我们这条规则不人性化,那他还能够选择闭嘴不说话,要是这样也做不到的话,就自己脱粉吧,我们虽然人少,但所谓一粉顶十黑,我们不需要这种只会惹麻烦招黑的人当崽崽的粉丝。 尔玉的话一出来,大家都被说服了。 对啊,其实也没有很麻烦,要是真的怕麻烦,大可以闭嘴不要发表观点,或者不要以奶昔的名义去发布观点,这样总简单了吧? 翻车鱼:那我们现在就通知下去? 尔玉:嗯,你们让群里的奶昔们提醒一下他们互相还认识的其他奶昔,尽量对每一个活粉都通知到,另外超话和群聊规则里也把这一条加上。 尔玉:大家今天多辛苦一下,我也得去写一篇申明,等下大家记得转发,最好把它顶上热搜,一方玉你去多联系几个营销号进行搬运,我们尽量做到将这一条规则公告给全国绝大部分上网吃瓜的网友们。 一方玉:大家都辛苦了,我和会长先在此感谢你们的付出,祝我们和玺儿都能够越来越好。 于是很快,北玺后援会官方账号就在全平台发布了统一申明。 北玺官方后援会官v: 基于xx年12月7日,在v博热搜榜第二名#唏嘘cp退出《萌娃的快乐周末》录制#这一话题内,无端冒出许多打着演员北玺的粉丝奶昔称号的网友在其中与更多网友,围绕着演员北玺引发了数起矛盾与争议。 因此,为杜绝黑粉水军盗用奶昔名义生事,也为杜绝奶昔内部有极端发言,北玺官方后援会特此代表奶昔整体发布以下申明: 一:奶昔发言必须有同一发言账号的粉籍等级截图。 二:奶昔的所有发言都是自发行为,与演员北玺无关,并会自行承担一切责任。 友以奶昔的名义进行发言并引起事端,北玺官方后援会将会保留该网友的言论以及账号,并以恶意造谣抹黑演员北玺的相关罪名向法院提交诉讼。 四:以上规则,适用于北玺官方后援会在内的所有奶昔。 如广大网友遇到极端发言,并确认对方为遵循以上规则的奶昔时,可截图向后援会进行举报,我们会第一时间对其开除粉籍,此后永不认可该账号的粉丝身份。 请广大网友群众对奶昔予以监督,我们秉持不惹事不怕事的行为准则,专注自家专注养崽。 但如果有黑粉对演员北玺进行人身人格等各方面的污蔑攻击,我们将对其追究到底。 以上,望周知。 ——北玺官方后援会 ——会长签名:尔玉,一方玉。 这篇申明甫一发布,就被已经改好头像的奶昔们转疯了,然后在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内,#北玺粉丝官援霸气申明#就直接被奶昔们送上了热搜,压过了热搜第一的#c市偶遇温予南#这一话题,直接和#唏嘘cp……#进行了联动。 营销号和各个大v纷纷就这篇申明发布详解视频和分析,一时间所有吃瓜网友都震惊于北玺的粉丝后援会里奶昔们的执行力和这份不容置疑的霸气。 [卧槽卧槽!!我都不敢信自己看一篇申明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也太飒了吧?直接把所有不放粉籍不敢话的披皮黑全部排除在外!谁家能有这份决心啊?北玺的后援会奶昔们简直绝绝子!!] [呜呜呜呜麻麻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因为我给别人家的粉丝后援会跪了呀!!] [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想尖叫!!奶昔姐姐们太霸气了!我早上看到热搜底下在吵,还有人说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当时还担心过小北玺会不会被牵连了。 结果这么快奶昔姐姐们就做出回应了,特别是规则二,我看到的时候直接卧槽出声好吗?太敢了,他们真的太敢了!!] [从热搜上榜到后援会发布这条申明才多久?不到三个小时吧?奶昔们的应对也太迅速了,我都不敢想象这是一个小姑娘的粉丝群体! 我真的好想知道他们的执行力和强硬作风为什么会比那些一线流量还要有底气!?] 此时一个顶着自己id信息截图的奶昔回答了他这份疑惑。 [楼上,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们能够有这么高的执行力,能够不怕麻烦也不怕有人脱粉走人,是因为我们比你们任何一个粉团都清楚玺儿的不可替代! 还记得几天前那条出了圈的vlog吗?那是她对我们明目张胆的偏爱,这是没有身处其中就永远无法理解的感动和坚定。 我们愿意为她做更多的事,就如同她愿意为了我们乘坐动车忍受突发的病痛,特意跑去h市无声地陪伴我们整整十三天!] 这条回复很快被顶上去,还有更多傻乎乎顶着自己id截图的奶昔在话题下面进行发言。 网友们或喧闹或安静地刷新着他们的回复,而后怔怔地体会着奶昔们回复的消息中,那份毫不掩饰的骄傲和对北玺的爱护偏袒。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羡慕他们,粉圈没有几家粉和奶昔一样幸福吧?还有几家粉丝可以这么大胆用力地告诉所有人,他们是被偶像绝对偏爱的群体呢?] [不知不觉看红了眼,有点感动,还有点想哭,但是更想融入他们,希望以后能够和他们一样被小朋友宠着偏爱着。] [北玺的粉丝真的好好啊,他们好坚定,我目前看到的所有奶昔的回复,竟然真的都是带了截图的。] [这就是所谓的粉随正主吧?综艺里小北玺就好聪明,一个人的智商能碾压全场,现在她的粉丝在面对黑粉和污蔑时,应对方式竟然也这么漂亮果断,这条申明一出,以后那些黑子水军再想打着奶昔的称号浑水摸鱼可就难了!] [我现在就挺好奇,那些黑子们背后搅风搅雨的人,是不是快被气炸了啊?] 周淑扬的确要被气炸了! 她一开始还心情很好地准备看看自己花钱得到的结果,可这份好心情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戛然而止! 在接到合作者的电话前,她已经在失去理智的愤怒中砸烂了助理的手机,好不容易平息了些许怒火,看到来电后又被气的发抖! “好处都给了,结果你们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她大口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咬牙恨声道:“现在事情办砸了不说,还倒给对方洗白,这时候你还有脸来找我要尾款?!” 她都快被电话那头之人的无耻和厚脸皮给气笑了。 那头被她愤怒质问的人默了默,随即冷笑道:“所以你是准备赖账了是吗?” 阴沉语气中的威胁毫不掩饰。 周淑扬心底一慌,又不愿意给这部分冤枉钱,毕竟是对方搞砸了,便借着愤怒,强撑着用强硬的语气质问道:“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你们帮我败坏那个孩子的路人缘,我给你们佣金,结果现在她反而又涨了几万粉……这件事你们就没有给我办好,我怎么结尾款?” 电话里那个男人闻言也安静了几秒,紧跟着略有些烦躁地说:“反正该办的事儿我们都办了,手底下的兄弟们现在就等着老板你结账了。” “至于他们洗白涨粉,这种事也不在我们的业务处理范围之内对不对?谁他妈能料到那孩子的粉丝都那么精明心狠?啥也不说,也不跟我们对线,直接一纸申明甩出来,完全不给我们浑水摸鱼的机会啊!” 说到这里,男人似乎吐出了一口烟,砸吧了一下,感慨道:“这单结了,以后我都不准备再接和她相关的业务单子了,现在搞得我们的人手里捏着几十个小号,却连一个都拿不出手,一点儿退路没有,那什么奶昔的粉丝名听起来倒挺好欺负,谁能想到行事手段竟然这么绝?” 周淑扬被他两三句话气到吐血:“……”我打电话不是听你在这儿给我叭叭对方粉丝有多厉害的!!! “老板,气归气,气过了就结账吧。我们也合作了这么久了,您该知道我的手段。结了账我们就还是合作伙伴,要是你非要拖欠尾款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人威胁完,森然冷笑一声,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嚣张的半点不怕周淑扬逃单。 周淑扬悔得肠子都青了,死死地捏着手机,在凳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按捺住心头翻涌的火气。 她也的确不敢逃单,那个人和她合作这么久,难保不知道她的身份,到时候那些料一旦被公布出去,她就彻底完了! 周淑扬最终还是忍气吞声地把账给结了,然后阴沉着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即便摔了手机,摔了好多东西,心底的憋屈愤懑也还是怎么都平息不下去。 另一边,张宿也被奶昔们超高的执行力和果决的处理方式惊到了。 在跟北玺汇报的时候,他眼底仍旧残留着几分不敢置信。 北玺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上那则通告:“他们这样做都是为了我。” “……他们胆子太大了,这种申明说发就发,现在事情闹大,以后他们连退路都没有。” 听着张宿忧虑的感叹,小姑娘偏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以及那一缕从乌云中倾透而下的阳光,浅浅地弯起眼眸。 “怎么会没有退路?” 她在张宿愕然的目光中,浅笑着回答:“我就是他们的退路。” 他们的退路,可是一位神明呐…… 张宿看着她眼底流转的温软笑意,几度张口,最终却只有一句无力地叹息:“你就纵着他们吧。” 这么彼此纵容下去,迟早得把天捅个窟窿! 北玺罕见的没有接他这句话,而是转移话题问他三天后回家的车票买好了没有。 “都差不多了,不过后面这两场戏……情绪波动那么大,你真的可以吗?”张宿紧皱的眉心从前几天看了剧情后就没有松开过。 越到要杀青的时候,他就越紧张,要不是理智尚存,他都想半夜三更地去敲导演的门,拜托他用替身……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北玺根本不会允许他这么做,李淳也一定会一脚把他踹到楼下去。 脑袋里思绪再次跑偏,然后被小姑娘软糯的声音拉了回来。 “别担心,一天一场戏,我能够负荷得起。” 她说起自己即将面临的挑战时,笑意浅淡,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淡定,像是肯定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发生意外一般。 但张宿好歹也当了她这么久的男麻麻,早已经学会了不被她的表象所欺骗,而是透过表象看内里。 于是清楚的知道她哪里是胸有成竹,纯粹就是没有太把危机放在心上! 她就是任性! 她就是仗着自己出色的天赋,非要尽力去完成每一幕的演绎! 她就是……就是不想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因此十分危险到了她这里,就被她轻描淡写地弱化成了一分。 “……算了。”张宿挫败地垮肩,认命道:“你好好准备好好发挥吧,我们和小鱼医生都在旁边守着你,保证不会让你有休克危险的。” “谢谢宿宿”北玺仰头朝他乖乖地笑。 张宿眼角一抽:“……你以后少跟着他们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号啊!!!” 小朋友乖巧点头:“好的宿宿” 张宿:“……!!” 别拦我!我要去把那群口口声声喊宿宿的奶昔都给刀了!! 宿宿黑红着脸落荒而逃,留下北玺坐在沙发上认真看熊熊大作战。 一天休整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晚上临睡前,北玺抱着手机慢吞吞地打字。 北玺v:[图片]今天宿宿给我买了草莓味的奶昔,他说还有好多其它口味的,那我明天想喝荔枝味的奶昔,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买…… 动态一发,忙碌了一天的奶昔们直接原地过年!! [啊啊啊啊啊啊啊宝!!康我康我!我是草莓味的!四舍五入我今天和宝贝你负距离了呜呜呜……] [宝贝康我!麻麻是芒果味的!我们后天喝芒果味好不好?] [举手手!我是荔枝味的!我已经把自己包装好了,宿宿你赶紧来领取啊,明天一早我要在我家宝贝的床头等她起床!!!] [一句话两个奶昔!宝贝一定是在对我们夸夸是不是?我们奶昔今天也有乖乖的不给宝贝惹事喔,麻麻爱你!] [玺儿乖,奶昔虽然好喝,但是也不能多喝喔,记得叫宿宿帮你加热,虽然味道会变,但是不会生病最重要了!] [过分!以后等麻麻有钱了,一定要让全世界都生产好喝的各种口味的热奶昔!!] 奶昔们在北玺这边卖完乖,又贴心温柔地叮嘱完,扭头就跑去骚.扰张宿。 等张宿洗完澡坐床上准备休息的时候,拿起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感叹号。 [宿宿!!!宝贝明天要喝荔枝味的奶昔你看到了吗?!明天记得给她买荔枝味的奶昔!记得一定要加热!!] [呜呜呜呜宿宿,你是不是虐待我们宝贝了?可怜的孩子只喝了草莓味的奶昔就开始惦记其它的味道了,你快给她买!买一车!!] [宿宿冲鸭!!快找我要地址,我是荔枝味的奶昔,我可以!!你快来把我领去给宝贝喝!!] [嗷嗷嗷嗷宿宿!后天是黄桃味还是芒果味?我都可以!我都能行!快来联系我!!] 看着这些凑不要脸的“奶昔自荐”,张宿木然着脸关掉手机,仰头对着天花板冷笑一声:“呵!” 到了你们求我的时候了! 你们可以我不可以! 重要戏份 自己的好朋友,原来是小偷…… 第二天一早,北玺刚坐上车,前面副驾驶的张宿就回身递给她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西十二帮她接了过来。 张宿一脸憔悴:“荔枝味的奶昔。” 天知道他早上醒来准备去买奶昔,结果被店员告知冬季没有荔枝奶昔时有多懵逼。 之后不知道跑了多少家奶茶店,又卑微地拜托了多少店员,才最终得到这么一杯荔枝味还少糖加热的奶昔。 最重要的是,还得趁它温热之前赶回来。 “谢谢宿宿” 北玺接过奶昔捧在手里,杯身的温热很快将她微凉的指腹捂热。 “今天我们最最主要的拍摄任务大家应该都清楚了吧?” 李淳举着喇叭,一说话嘴边就呵出一口白气,却仍旧中气十足地让大家都忙碌起来。 北玺坐在孤儿院隔出来充当化妆间的屋子里,捧着暖水袋,闭着眼任由西十二和另一个化妆师小姐姐讨论她今天的妆造。 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 小曲菱在孤儿院里穿的永远都是打满补丁的旧衣裳,头发是最容易打理的短发,朴素干净。 她们化妆师需要做的,就是让她的气色看起来更好一些。 “等下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就在旁边守着你,你不要怕。”张宿拉着小姑娘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心惊胆颤怕的要死,还努力说服北玺不要紧张。 北玺衣服外面裹着一件又厚又长的毛绒外套,在李淳喊各机位准备时,她深吸一口气,朝张宿几人点了点头,脱下外套,感受着内衬里西十二给自己贴着的一片片暖宝宝,慢慢走到镜头前站好。 “3、2、1——开始!!” 所有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动了起来,打光,摄像,龙套…… 无声地喧闹中,北玺慢慢睁开眼,无视身边的几个镜头,温软的目光转瞬变得干净明媚。 这一刻,她身处数十年前的孤儿院,她就是正在为了生存积极向上的曲菱。 镜头里,小曲菱抱着一把比自己还要高大的扫帚,嘴里轻轻哼唱着昨天老师才教过的儿歌小星星,漂亮干净的眼眸灿若星子,认真专注地做好幼小的自己能够做到的每一件事。 比如扫地。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小朋友轻轻软软的哼唱声中,院门外,一对夫妻手挽着手从车上下来。 他们远远的也看到了那个拿着扫帚认真扫地的小小身影,女人眼睛一亮,随即目光逐渐暗淡下来,眼中的喜爱也慢慢化作遗憾。 男人温和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臂作为安抚,夫妻俩相携着手走进孤儿院,径直去往另一边的小楼。 那里是院长的办公室。 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的前一秒,原本认真扫地的小姑娘似乎心有所感,赫然抬头望了过去。 然后微睁大眼,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小楼的入口处。 是……来看过自己好多次的领养人叔叔阿姨。 原本之前他们就已经和院长说好了,过段时间工作结束后就领自己回家,可后来自己却因为要照顾突然重病的楚言对他们反悔了。 曲菱还记得那是院长妈妈第一次那么生气,第一次用棍子打自己的手心,眼睛里的愤怒和失望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 可前一天楚言被其他小朋友推到了水里,院长妈妈说她也没有办法了,孤儿院里已经拿不出足够多的钱给楚言治病了。 护工怕楚言半夜死掉会吓到其他孩子,所以把他用破烂的棉絮裹着放在了仓库里,说他要是熬不过去就只能死。 那也是曲菱第一次那么心慌,她太害怕了,她怕自己的朋友就这样死在了那张床上,孤零零的死去,再也没有了呼吸。 于是她一直守着楚言,从中午守到晚上,从晚上守到第二天。 楚言浑浑噩噩地躺在棉絮堆里,一会儿叫冷,一会儿又喊热,看起来难受极了。 也只有5岁的小曲菱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只能笨拙地学着之前护工们的方法,楚言热的时候就用冷水将布沾湿放在他额头上,楚言冷的时候就费力地用所有棉絮将他包裹起来,自己再将他紧紧地抱住。 她如果困到打瞌睡了,或者楚言睡得不太、安稳的时候,她就只会轻声哼着老师教的那几首儿歌,翻来覆去地小声唱着。 只有这样,在格外安静且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冷仓库里,她才不会那么害怕。 整整折腾了两天一夜,曲菱都没有睡过觉,她实在是太恐惧死亡了,生怕自己一闭眼,再醒过来时楚言就成了一具尸体。 在院长妈妈将她叫过去见领养人之前,楚言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他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惨白着脸哀求她不要离开。 “我、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不要走好不好?” 曲菱沉默着,小楚言倔强地盯着她的眼睛,极为可怜地哑声道:“你……你救了我,现在又要丢掉我吗?你走了,我还是会死掉的!” 曲菱……害怕未知和死亡,更怕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楚言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她见过死掉的小孩的,孤儿院里每年都有,年幼的她总是拼命避免让自己成为其中一个。 她心软了。 她要哭不哭地含着眼泪,颤声向楚言承诺:“……我、我不走,你别死,我不叫他们爸爸妈妈了……” 于是她愧疚地拒绝了那对很喜欢她对她很好很好的领养人。 小姑娘那时候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她只是天真的以为,等楚言的身体好一点,她说不定还能够遇见这样好的领养人。 抱着这样自我安慰的乐观心态,即便被院长妈妈狠狠地打了,被罚扫地,被其他小朋友嫉妒排挤欺负,她也没有后悔过。 但是……他们怎么会又来了呢? 小曲菱抱着扫帚眨了眨眼,好奇地张望了两秒,又鼓着腮帮子皱眉想了想,继而自顾自地说道:“那天都没有给叔叔阿姨说对不起,他们走的时候好难过的样子……” 所以,今天既然见到了,那自己就去和叔叔阿姨好好道个歉吧! 小姑娘灿然笑着,天真稚嫩的门眼中还藏着一丝并不会让人生厌的小精明。 楚言的身体已经大好,说不定这一次自己就能够跟着叔叔阿姨回家了。 怀揣着这样的小心思,曲菱放下扫帚,朝着院长的小楼一路小跑过去。 就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之间的跑动,围观的张宿等人看着,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人群更右侧,赵子易也紧紧拽着自家经纪人的衣服,生怕那个跑动的小小背影突然倒下。 唯独周淑扬,眼尾流转出得意的笑,眼底更是暗藏恶意。 “呵!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演这一集!” 嗤笑一声,当日被北玺一句话架上高台,当着众人的面被导演甩脸责骂的羞辱场面,至今都犹在眼前。 这口气不发出去,她周淑扬以后的日子很难顺心。 所以她也紧紧盯着小跑的北玺,暗自诅咒这个小丫头下一秒就倒下,最好是心脏病复发,疼得不得不进医院抢救! 只有这样,才会耽误了拍摄进度,等出了剧组,她才能借此轻而易举地摧毁北玺在这个圈子里的未来! 心脏病人就该好好躺在医院续命等死,而不是来娱乐圈给别人添堵制造麻烦。 只是让她觉得遗憾的是,北玺一路跑到小楼底下,所做的也只不过是扶着墙,符合人设的稍微喘了几口气。 这些动作在镜头前看起来毫无破绽,并不出戏,因此一直紧盯着监控屏幕的李淳也就没有叫停。 小曲菱慢慢上了楼。 不知为什么,她在楼梯口莫名停下了几秒钟,而后便一改之前小跑时的轻快,抿着唇轻手轻脚的朝院长办公室走去。 站在门外,她抬手准备敲门。 “楚先生,楚夫人,这孩子叫楚言,说起来和你们也算是有缘分……” 院长妈妈带着和蔼笑意的话,一字不落地从门内传出来。 小曲菱即将扣上门板的手,就这样戛然悬停在半空。 屋里的对话却不会因此而停下,依旧字字句句都清晰无比地透过门缝传到她的耳朵里。 “小言啊,想不想跟着叔叔阿姨去新家?” “想我想念书,以后长大了当一个很厉害的人,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欺负我。” “哈哈哈哈哈好志气!叔叔就喜欢你这样儿的小男子汉!那你想要让叔叔阿姨当你的爸爸妈妈吗?” 男人的笑声温和明朗,间接夹杂着女人温柔的笑,询问的话说出来后,却得到小男孩儿略微沮丧低落的回答。 “想,小言想要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可以带小言回家吗?孤儿院里的小朋友都不喜欢我……” 男人不免诧异地问他:“喔?小言在孤儿院里没有好朋友吗?” 曲菱忍不住踮脚把耳朵贴到门上,想要听到楚言提起自己的名字,这样自己说不定就能够鼓起勇气敲门进去了。 就算是……就算是只道歉,叔叔阿姨不再领养自己也没有关系,楚言能够被这么好的叔叔阿姨领养,以后生病就不用再被人扔到仓库里等死了。 依然是熟悉的童音,依然是可怜中带着委屈地小声陈述,这一次传进曲菱耳朵里的,却是楚言毫不掩饰的狰狞恶意。 是和当初仓库里哀求自己不要丢掉他时截然不同的楚言。 他说:“我没有朋友,大家都欺负我,用石头砸我,用脚踹我,把我推到水里想淹死我……” “这、这……院长,我们想现在就领养这个孩子可以吗?签了领养合同就能带他走了对不对?” 女人的惊呼,男人震惊中不小心提高音量的请求,以及院长茫然惊慌地解释声混杂着传到门外,曲菱却没有被惊醒。 小姑娘傻乎乎地眨了眨眼,眼底的茫然无措看得人心慌。 她不懂,为什么楚言会这么说呢? 明明前几天,楚言还拉着她的手腕让她不要走,说她是他在孤儿院里唯一的好朋友,说她要是离开了,他迟早会死掉…… 可现在,曲菱就站在这扇门外,亲耳听到楚言在门内委屈地说自己一个朋友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欺负他,所有人都想要让他死掉。 那自己算什么啊? 曲菱垂下手,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从这扇分割了楚言不同性格的门前离开。 这一刻,从小在孤儿院环境里所塑造出来的冷静在小曲菱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任何情绪的表露,只是挺直脆弱的脊背,一步步走出小楼。 唯一不同的,是她眼眸沉郁,再没了以往的粲然明媚。 自己的好朋友,原来是一个坏小偷啊…… “卡!!” 李淳的话音一落,场上刚才还健健康康一路小跑的小朋友一下子软了身体,强撑着慢慢坐下,手心抵着额头轻轻呼吸着。 “还可以继续吗?”副导演伸手扶了她一下。 “谢谢叔叔……” 北玺轻声道谢,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半闭着眼让自己跑动后隐隐作痛的心脏慢慢恢复到合适的跳动速度。 “玺儿,地上凉,坐凳子上我们先测一下心跳。”医生说着,让西十二把她抱起来放到一旁的凳子上。 张宿屏住呼吸一脸紧张:“小鱼,怎么样?” 小鱼摘下听诊器,脸上露出一抹笑:“没事,刚才跑动的时间不算太长,情绪也克制的不错,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闻言,围在周围的一圈人都齐齐松了口气,这才放下担忧,各自散开去忙自己的事情。 当北玺身边只有自己人时,张宿俯身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公司那边查出背后买水军故意借你制造矛盾,败坏你路人缘的人了。” 他看了眼不远处支使的助理团团转的周淑扬,声音微冷:“我们昨天的猜测没出错,的确是她周淑扬。” 哇,好惨! 小小的惩罚 闻言,北玺也抬眼朝那边看去,结果不期然对上周淑扬同样含恨看过来的目光。 周淑扬猝不及防被抓到,心里莫名一颤,赶忙慌张地避开视线。 北玺静静看完她略狼狈的躲避行为后才收回目光。 张宿也发现了两人的互动,皱了皱眉,苦恼道:“不过现在麻烦的就是,如果我们现在按死她,她就成了劣迹艺人,这部剧……” 要么让李淳换人,要么直接放弃拍摄。 无论怎样,结果都只能收获一位导演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的仇恨,更甚至整个圈子里的人都会因为这种强硬作风而对她避之不及。 得不偿失。 “没事。”北玺摇头,淡声道:“不用急于一时。” 张宿也知道这个道理,但知道归知道,心里多少还是不太舒服。 这种受了气,明明有能力还回去却不得不投鼠忌器的感觉,就像是胸口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 似乎是看出他的不甘心,小姑娘抿了抿唇,眼底漫出一丝浅笑,轻声道:“要是不开心,那我们就先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吧。” “……什么小小的惩罚?”张宿懵然地回望她。 北玺却没有再说,而是低头认真地——玩游戏。 “这个不是已经通过几次关了吗?”张宿眼花缭乱地看着她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不停点击,忍不住往前凑想看得更清楚。 好过分啊!把连连看玩的这么快,眼看着都要被消完了,他的眼睛却连那些狐狸和狗在哪里长什么样都没看到啊摔! 北玺手指速度不变,只平静回答他:“只有这个游戏才能够抽空玩,其它游戏太费时间了。” 张宿:“……” 原来,这种超高难度的游戏,在她这里只配用来摸鱼啊? 突然有点儿酸,自己是手残党什么的,对男生来说真的过分扎心了。 但他凑在一旁依然看得很起劲儿! 自己带的小朋友是个游戏高手诶!虽然不能说出去,但是光想一想,心里也很美滋滋啊! 休息时间过去,北玺的心跳逐渐平复,每个人再次恢复工作状态。 “玺儿,这一幕拍完,等会儿再多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我们就把缺的镜头都补完,你们两个小朋友今天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灯光,等下注意点儿,别给太多啊!” 给北玺陈书鼓完劲,又跟工作人员们叮嘱了几声,李淳把监控屏幕让给副导李铭,自己跑到场外亲自领着两个人走戏。 “3、2、1——开始!” 话音一落,北玺眼神当即发生变化。 她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脸,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发呆。 才四五岁的小朋友,对于生存的感悟再多,当她遭受被好朋友亲口否认,又被好朋友背叛偷走领养人,偷走整个人生的大事时,她也是茫然无措的。 该怎么办呢? 好朋友没有了,那么久的付出和关心被一句话忽略掉了,连领养人都没有了。 小菱,现在这样,该怎么办呢? 小姑娘微微蹙眉,不自觉就委屈地瘪起了嘴巴,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去过。 将落未落的时候,她吸了吸鼻子,抬手用破旧的衣袖狠狠地把眼泪擦掉。 小菱才不要哭! 但……力气太大,衣裳太旧,皮肤太娇嫩,以至于眼尾瞬间泛起一抹擦伤的薄红,看起来更可怜了。 “呜……”倔强的小姑娘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可是没有人会安慰她的。 她已经没有朋友啦! 她也没有新的爱她的爸爸妈妈。 她只能捏紧手指,把自己尽可能地缩成一小团儿,歪着头枕在手臂上发呆。 小菱乖,以后也不要再和楚言当好朋友啦,他是个坏小偷,我们不要和他一起玩了。 “领养人!领养人领着孩子往外走!”李淳在一旁朝着小楼的方向大声提醒。 他的话音刚落,小楼二层紧闭的门便打开了,两位领养人满脸温和笑意地出现。 他们中间间隔着些许距离,曲菱眼巴巴仰头望着,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中间一定跟着矮矮小小的楚言。 应该是一人牵他一只手,把他护在中间的姿势吧? 原本……原本被这样牵着的,该是自己啊。 曲菱又抹了抹夺眶而出的眼泪,吸着鼻子不高兴地噘嘴。 “我后悔啦”小姑娘软乎乎的声音响起,四周没有别人,她只是对自己自言自语,难得任性地生气道:“早知道……我就不要帮你了,不给你糖吃,也不要一直守着你了!” “哼!就算是你真的死掉了,那我也不会难过的!!”小姑娘眼泪吧嗒地朝小楼方向的人装凶,可是话一出口,又赶紧慌乱地抬手捂嘴。 不、还是不要死了。 死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曲菱自顾自生气的时候,夫妻两个已经牵着楚言从小楼走出来了。 小男孩儿乖巧地被他们牵着手走在中间,一切都和刚才曲菱想象的一模一样。 女人低头和男孩儿讲话,男人在旁边含笑听着,偶尔抬手揉一揉小朋友的脑袋瓜,像极了一家三口。 曲菱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了墙根处,小手紧紧扒着墙边,偷偷地伸着脖子探出半个小脑袋远远望着他们。 她微张着嘴,眼底并没有周淑扬曾经教北玺时所说的那样充满仇恨和不甘,她只是眼巴巴看着,刚刚被泪水洗刷的剔透明净的漂亮眼眸里藏着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羡慕和渴望。 如果……如果那个被牵着的小朋友是自己该多少呀? 此时此刻,小姑娘心底只有这样一个最最纯粹的想法。 什么不甘,什么仇恨嫉妒,都离她太远太远了。 她不懂那些,她只是想要一个好朋友,和一个温馨的家而已。 她只是想要一小份爱。 小菱不贪心,只要一点点小就够啦。 可是…… 她躲在墙后,比楚言更像一位小偷,羡慕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最终上了那辆她连碰都不敢碰的小轿车。 “那就……不要再回来啦。”她站在墙后轻声说着,声音轻软欢快,脸上却不知不觉满是泪水。 最终最终,她给予曾经的好朋友,现在的坏小偷的,还是短短一声祝福。 不要再回来了。 去和新的爸爸妈妈过新的生活,去学校上学,认识真正的好朋友,也不要再被人欺负了都不还手啦。 小姑娘又蜷缩起来了。 小小的一团,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 这一次,她真的好孤单好孤单啊…… “卡!!” 副导边喊卡,边朝着这边比上了大拇指。 “表现力太完美了!都演的很棒!!”他完全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北玺安静坐在濡湿的草地上,等着自己被西十二抱起来。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站立了。 “先喝口温水。”西十二把水杯递到她嘴边。 “谢谢。” “等会儿还要补拍镜头,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再给你补妆。” 西十二低声说完,小心翼翼地用柔软的棉巾帮她把脸上被泪水滑湿的妆擦拭干净。 北玺微仰着脸,闭着眼睛慢慢将自己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 “可爱的幼崽……” “什么?”西十二以为自己幻听了,讶异地看着她。 北玺回过神,抿出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小曲菱小时候好乖。” 西十二失笑,揉了揉她的额头:“你更乖啊,你比小曲菱更乖。” 迎着北玺略无辜的目光,西十二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小朋友真是对自己的魅力心里没有太多数呐…… “你也好乖。”被捂住眼睛,小姑娘只能含糊着回敬她一句夸奖。 西十二眼底笑意更浓。 这样可爱的小朋友,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呐…… 补拍镜头的时候,张宿原本是拿着热水袋找饮水机接水的,结果眼神一晃,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看到了一只黑色的东西从眼前蹿了出去。 什么东西? 心里的疑惑刚起,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张宿下意识回头—— 周淑扬正放声尖叫,她的助理也手忙脚乱地在往她身上拍打什么。 张宿脑门儿上缓缓浮起一个问号:“……??” 这、这是什么舞蹈吗? 四周很多人都被她们的动静吸引了视线,纷纷往这边张望。 “——嘶!!”张宿突然缩手。 看热闹太专注,以至于开水溢出来烫到了手。 关掉开水,抱着热水袋不着痕迹地往那边靠。 那边的骚乱还在继续。 靠的越近,张宿看的就越清晰。 还能够听到身边有人在讨论,说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只鸟飞过来,在半空中往周淑扬身上丢了只老鼠。 “哇……”张宿不禁惊叹于周淑扬的倒霉。 但定睛一看,他又忍不住戴上痛苦面具。 “嘶……!!” 替周淑扬戴的。 无他,实在是那个小助理往周淑扬身上拍打的力气,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大。 估计打得骨头都疼了吧。 “啧啧……好惨奥!” 好惨,也不知道惨的是周淑扬还是小助理,又或者是那只到处逃窜的老鼠。 顺毛哄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不过看热闹虽然重要,手中的热水袋却更重要一点,张宿绕过嘈杂的人群,将很烫的热水袋装在毛绒套里,等里面的毛绒也被水温捂热了,这才交给北玺抱着。 然后继续和北十七西十一他们踮着脚看热闹。 周淑扬崩溃的都要哭了,那只老鼠却始终在她脚边窜动,根本不往其他人那里跑。 这让剧组里同样怕老鼠的工作人员们惊异,也更加诧异周淑扬为什么这么倒霉。 骚乱在老鼠顺着墙根溜走后才逐渐平息。 “有一说一,她那个助理也挺狠啊……”最先看到助理动作的张宿忍不住咋舌。 西十一摇头:“这算什么?等周淑扬冷静下来了,肯定会更变本加厉地欺负回去,不管助理是有心还是无心,到最后吃亏的都是她自己。” 所以用这种显而易见的报复手段,只能说助理太笨了,难怪会被周淑扬拿捏得死死的。 张宿被西十一推测中周淑扬的不讲理惊到了,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咻的一下从眼前飞过去。 张宿:有一、、熟悉…… 等他回过神,那只灰扑扑的鸟儿已经收起翅膀,无比乖巧地落在了北玺的膝盖上,正歪着头不断地从北玺小声鸣叫。 爪子蹦蹦哒哒地踩在她破旧的裤子上,留下一串不是特别显眼的小小爪印。 不知道为什么,张宿看着这一幕,总有一种这鸟刚做完调皮捣蛋的坏事,还跑来向小姑娘邀功的奇怪即视感。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因为北玺朝鸟儿伸出手后,张宿亲眼见到了她掌心里的米粒。 张宿愕然:“玺儿,这鸟……你派去的?” 北玺朝他弯了弯眼眸,目光瞥见不远处看向这边并逐渐瞪大眼睛的周淑扬,收敛笑意,平静摇头。 “没有啊,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它。” 小姑娘睁着清澈的眼睛,眼底干干净净,半分撒谎后的心虚都不曾有。 张宿:“……”我信了你的邪。 要不是脑子里灵光一现想起上次综艺里的名场面,以及那些鸟儿们在头不定真就信了她的无辜。 短暂的交流间,周淑扬却已经气势汹汹走近了。 她脸色铁青地指着北玺手里那只正在啄食米粒的鸟,呼吸不稳地厉声质问:“是你干的对不对?!” “???”围观群众看着这个发展都是满脑袋问号。 啥玩意儿?怎么突然对一个孩子发火了?什么是谁干的?人小朋友还能让鸟儿逮老鼠来往你头上扔?怕不是气疯魔了吧? 北十七北十八厚盾一般挡在周淑扬面前,北十七一改平时随和的笑面,冷声提醒:“周小姐,请收回你的手。” 北玺在他们身后,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周淑扬的质问作出哪怕半个字的回应,垂眼安静耐心地等待鸟儿将米粒吃完后飞走,才接过西十一递过来的湿纸巾,慢吞吞一点点的将手心擦拭干净。 在周淑扬和北十七等人对峙的一小段时间里,早早被骚乱吸引了注意力的导演等人也走了过来,打眼看到自己组里的女主演被两个壮汉冷脸拦着,也有些懵。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刚才不还在打老鼠吗?! 李淳心累得很,可又不得不上前询问缘由。 然后就听到周淑扬指控北玺,说人家小姑娘故意让一只鸟往她头上丢老鼠。 李淳:“……” 李淳:“???” 这些字单独拆开我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后我怎么就那么想不通?! 他仔细捋了捋,左看看坐在凳子上安静乖巧与世无争的北玺,右看看被两个壮汉拦住仍旧不肯罢休怒气冲冲的周淑扬。 虽然很不应该,但李淳不得不承认,就这么两眼,他的心就跟着偏的没边儿了。 “你自己倒霉,怎么还来污蔑一个孩子呢?!”一个没忍住,心底的话就脱口而出。 周淑扬险些被他气得吐血! 围观的人群中却响起忍笑失败的噗嗤声。 “李导!就是她支使的!我刚才亲眼见到她在喂那只鸟!!”周淑扬既委屈气又愤,太过激动以至于都有些破音了。 李淳听在耳朵里,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感叹:“要是她演戏念台词的时候,情绪能这么到位就好了……” 也不用他额外找配音了。 由于他思绪跑偏,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回应周淑扬的控诉,四周便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周淑扬这回是真的要哭了,狠狠咬牙道:“你们凭什么都偏心她?明明就是她干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围观群众开始重复刚才李淳左看看右看看的动作,然后齐齐沉默:……不偏心她,难道偏心你吗? 这都已经不是偏不偏心的问题了,而是有没有良心的问题了啊周老师。 李淳回过神,并且头大的试图跟她讲道理:“……你先冷静一下,咱们先不说玺儿为什么能够支使一只鸟往你头上丢老鼠,也不说她怎么能够和鸟儿沟通对话——” 话没说完,就被周淑扬怒声打断:“你就是不相信我对不对?我为什么要骗你们,我亲眼看见的!” 李淳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此时也有些不悦了,索性不再铺垫那么多,直接问她:“那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是她支使的?她凭什么针对你?” “那是因为——!!” 周淑扬在李淳凌厉的目光中陡然清醒,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准备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一旦说出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时,不由得脊背发凉。 突如其来的心虚,让她下意识躲避着李淳的眼神,更不敢如同刚才那样愤怒地指控他偏心。 李淳本来是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笃定是北玺在针对她,结果周淑扬这个反应和那半句愤怒中依然戛然而止的话,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和围观的所有人:她在心虚,她知道原因,但是她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 每个人都不是傻子,大多数人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后,心中都自有一杆秤,此时看周淑扬这一副做了亏心事硬气不起来的模样,谁还不清楚其中藏着多少弯弯绕绕呢? 这下子,就算是那些同样看到北玺喂了鸟儿而犹豫着没有站队的人,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周淑扬的对立面。 竟然欺负一个孩子,现在还贼喊捉贼对一个孩子大呼小叫的进行污蔑,真是……德行有亏! 直到周淑扬神色狼狈地落荒退场,李淳继续去和赵子易聊剧本,其他人也都散开,北玺也没有给周淑扬哪怕半个字的回应。 只是在回酒店的路上,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旁边心满意足的张宿:“宿宿,现在有舒服一点吗?” 张宿愣住,随即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之前她说要给周淑扬一个小小的惩罚,那时候他以为小姑娘只是看自己愤怒难平,为了安慰他说的空话而已。 所以……北玺之所以让那只鸟去捉弄周淑扬,真的只是为了帮他出一口气吗? 张宿抬手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怎样一个状态。 就、突然明白了之前在综艺里的时候,徐卿卿为什么会那么娇气任性了。 小朋友真的太宠了!不开心了会被她顺毛哄,被欺负了会有她出气撑腰,并且连恶作剧都很有分寸,是只恶心坏人,不会伤害其他无辜者的方式。 他愣愣地望着北玺,望进她那双温软含笑的眼眸里,心脏聒噪地鼓动着,一声声都让他回不过神来。 好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道:“当然!我心里舒服多了!” 看到坏人不顺心,他的心气儿就顺了。 谁说男人大气了?男人小气起来那心眼子连针都穿不过! 回到酒店,北玺洗漱后原本打算用平板继续创造《逢生》中的对战地图,结果刚把平板放下,门就被人敲响了。 “我去开门。”西十一给她擦干头发,在门口听到北十七让对方稍等的声音。 拉开房门,西十一看着不请自来的男主演,诧异地挑眉。 赵子易看到是她,也惊讶了一下,随即堆起满脸谄媚的笑,讨好道:“姐姐玺儿妹妹在这间屋里吗?我应该没找错地方吧?” 西十一嘴角抽了抽,没理这个傻白甜,而是半掩上门回头看向北玺。 北玺在里面也听到了赵子易熟悉的声音,见此抱着平板对西十一点头。 “赵先生,进来吧。”西十一拉开房门,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路。 赵子易刚进门,北十八也沉默但具有压迫力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赵子易一步一回头地走到北玺面前,最后一回头,一男一女冷着脸像两根木头一样守在他背后。 赵子易:“……” 弱小,可怜,又无助。 再想想公司给自己请的保镖,他终于忍不住酸了。 呜呜呜呜他是不是过气了不受公司重视了?为什么自己的保镖是憨憨的胖砸,别人家的保镖就是能用气势压倒一切的大佬?? 出道三年,正当红的赵子易骤然有了过气明星的危机感。 然而一转脸看到北玺时,他又忍不住眉开眼笑。 紧接着在北玺和西十一北十八三人诧异地注视下,不断从衣服兜兜里往外掏东西。 水果糖,巧克力,小饼干,水果干,小袋坚果…… 蓝牙耳机,小型暖手宝,毛毡挂件,口香糖…… 三人茫然地看着他跟个叮当猫似的不停往外掏东西,好半天才停下来。 此时,北玺身前的桌面上已经堆满了他的东西,甚至还有几张银行卡。 兜兜里再也掏不出来任何东西后,他站得笔直,一脸严肃地朝北玺拱手行礼: “玺儿师父,请受我一拜!!” “……?”北玺微张着嘴,难得懵然地仰头望着他。 连连看 怀疑屋里在闹鬼 “玺儿……师父?”小姑娘懵懵地眨眼,看看深深作揖行礼的赵子易,再看看面前桌上乱七八糟一大堆的“杂物”,选择战术性地往旁边坐了坐。 赵子易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立刻也跟着动了动,依然朝她的方向躬身。 北玺:“……” 西十二北十八:“……” 这个人,怕不是头部有什么疾病不成? 见北玺半天不说话,赵子易直起身,挠了挠脸,碘着笑容讨好地朝她笑:“玺儿宝贝,我这些天都观察你好久了——唔!?” 眼前一黑,肩膀一疼,赵子易从骤然地疼痛中回神后,懵逼地发现自己竟然被身后两个人“偷袭”了,现在整个就是像被羁押的犯人一样动弹不得! “说!你有什么目的?!”北十八冷声问完,赵子易的手腕也已经被他钳制住,大有一言不合就折断的威胁之意。 “我、我有什么目的??”赵子易茫然地扭头,疼得眼泪都彪出来了,嗷嗷叫着让他轻点儿。 西十二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皱了皱眉,同样没什么情绪地问他:“你说你观察玺儿很久了?你观察她干什么?” 赵子易:“……” 他猛然明白自己为什么遭受这个待遇了,登时抬头看向面前同样用疑惑目光打量自己的北玺,委屈的差点儿汪的一声哭出来! “我冤枉啊!!我只是之前恰好看到玺儿玩游戏了!我正好马上要代言这款游戏,可我是个菜鸡,所以才来拜师的啊!我真没什么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啊??!” 他说着说着,不禁悲从中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北玺甚至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着的水光。 北玺无奈道:“放了他吧……” 北十八和西十二无语地松开他,西十二甚至嫌弃地拍拍手:“拜师就拜师,玩游戏就玩游戏,非要把自己往法制咖上送是什么奇葩心态?” 赵子易默默地揉着肩膀,被吐槽了也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小声地解释:“我只是实话实说啊,拜师也得考察师父的能力嘛……” 他哪里想得到这两个人竟然这么敏感?! 他甚至毫不怀疑,自己刚才要是再慢一秒解释,明天粉丝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们帅气逼人的哥哥了!! “你拜师,就这诚意?”西十二指了指桌子上那堆东西。 刚才他往外掏的时候,她就和北十八在后面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危险物品,就是……看着挺傻帽儿。 被她一问,赵子易目光落在那堆“杂物”上,脸可疑地红了红,对北玺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就是太着急了,你明天就要杀青离组了,我才没来得及去买礼物……” “我明天就让敬哥去买!玺儿大佬!带带孩子吧,呜呜呜那个游戏简直有毒!我真的要被它虐傻了!!” 他哭得太惨,情绪太饱满,让人光看他这幅模样就能够脑补出他被游戏虐身虐心的惨烈场面。 让人心生怜惜。 只可惜,这个“人”,绝不包括北玺和刚刚还一言不合就准备搞死他的两个保镖。 于是赵子易凄凄惨惨诉苦了半天,终于说完自己和游戏的虐恋情深之后,屋内安静了一秒,随后他就听到身后有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是挺菜的。” 赵子易:“……!!” 扎心了哥!我都这么惨了,你真的好冷酷无情奥! 北玺被他们的对话逗笑,坐在沙发上笑眼弯弯地问他:“所以你说的是哪个游戏?” 她这些天玩了很多游戏,赵子易想让她教的是哪一款? “连、连连看……”赵子易说完后就羞愧捂脸。 北玺:“……” 西十二北十八:“……” 场面一度尴尬,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小赵。 “它真的太难了!!”赵子易悲愤拍桌:“我以前玩的连连看不是这个样子的!它现在竟然有联网双人版就算了,它还限时也就算了!可它、它里面的动物竟然会跑!!” 说起这些,赵子易就忍不住想哭:“我接代言的时候真的没想到它会变成这个面目全非的样子!还是官方说代言后要我直播玩游戏我才去下了一个。” “可是!现在的它早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休闲小游戏了,它逆天的难!难到简直不给玩家活路,更不给代言人活路啊呜呜呜呜……” 眼泪决堤,赵子易蹲在北玺面前,汪汪呜呜地哭成了个一百二十来斤的孩子。 “所以,你们接代言之前都没有调研过吗?”北玺一语中的。 赵子易,赵子易哭得更惨了。 “敬哥调研过了,他问我能不能行,可、可男不是,我怎么能说不行呢!然后我就一个没忍住,跟他吹牛说我是高玩……” 三人:…… 好的,破案了,这家伙纯属是自己作死。 见她如此冷漠,赵子易眼一闭,心一狠,脸也不要了,眼泪汪汪的当场给她跪下:“呜呜呜玺儿宝贝救救我!还有半个月代言就要上了,我的直播就在那天晚上,孩子真的努力了,可孩子玩游戏就像是没长手啊怎么办?!” 在全国观众面前丢脸,还是在北玺和两个保镖面前丢脸,这他还是分得清的。 看他这么可怜,北玺放下平板,抽了张纸递给他:“先擦擦眼泪吧。” “谢谢师父”赵子易看到希望的曙光,立马顺着竿子往上爬。 只能说,不愧是能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到一线流量的人啊! 不仅有说哭就哭说停就停的演技,最必不可少的,还得是他这张这说丢就丢的脸皮。 “我不收徒弟。”北玺认真跟他解释一句,然后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他,想了想,对他说:“你可以请别的玩家教你,我还在上幼儿园,不会当老师。” “……我找过了。”赵子易委屈又不解地告状:“可是他们跟我玩了两把后,就都莫名其妙把我给拉黑了!他们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还不如幼儿园小朋友有素质! 北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善良的没让他反思被拉黑会不会是他自己的原因,而是把平板给他,让他在自己旁边先玩一局看看。 赵子易美滋滋地接过平板,正准备点击开始,结果定睛一看,好悬没把手里的平板给丢回去。 他看着平板上的关卡,咽了咽口水,满眼敬畏地抬头望着北玺,哆哆嗦嗦地问她:“师、师父,你、您……您真的让我玩这一局?要不……要不我用自己的平板玩吧?” 刚说完,他又赶紧解释:“我不是说这个不好,我只是、只是怕我破了您百分百的连胜记录……” 他眼神发直,最后几个字说出来都带颤音的。 北玺偏头看了眼他手里的平板,上面自己百分百过关率明晃晃地挂在排行榜最高处。 只看了一眼,她就很快收回目光,软声安抚面前怂成一坨的赵子易:“没关系,只要你自己别有心理压力就行。” 赵子易:“???” 啥意思? 看出他眼中的茫然,北玺愣了愣,疑惑反问:“你难道不知道……官方为了保证大神玩家不被质疑开挂,所以排行榜前十的玩家,从账号登上游戏开始,就会在社区广场进行全程直播的吗?” 赵子易:“啥玩意儿??直播?!!!” 他这回是真的把手里的平板丢出去了。 那速度快的,像丢烫手的山芋一般没有一点点犹豫! 北玺:“……” 她突然觉得,赵子易像一只受了惊的土拨鼠,又憨又机敏,遇到点儿惊吓就浑身炸毛,瞪大眼睛瞳孔地震的模样更是精彩。 “你不是说你做过调研了吗?”她忍不住询问。 赵子易更委屈了:“……我、我是做了啊,可我以为那个直播是官方比赛,我就没关注它,毕竟我只要会玩儿几局就行,也不用比赛啊!” 北玺无奈地捡起手边的平板,递向他:“那你还玩吗?” 赵子易跟被鬼撵一样,咻地一下就蹿得远远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我不敢玩这个账号!” 一上来直接就是顶级大佬的游戏账号,这哪个新手小白敢莽啊? 更何况它还带全程直播的!北玺是不在意,可他在意啊!一想到自己的手残操作会被所有玩家观看,他的手就和心一样抖得停不下来好吧? 更更更何况!他是真怕自己用大神账号打出脑残操作,到时候连累的北玺被大家质疑怎么搞啊? 想到自己可能引发的一系列严重后果,赵子易咽了咽口水,紧贴墙壁卑微请求:“要不、要不还是用我的账号吧?” 门外,两个经纪人听着里面的动静面面相觑。 “赵老师……莫非是拍戏压力太大,所以精神方面出了些小问题?”张宿小心翼翼试探着询问赵子易的经纪人何敬。 “……”何敬脸都黑了。 剧组租的酒店隔音并不特别好,至少站在客房门口是能够听到里面的一些动静的,所以两个经纪人和守在门外的北十七,刚才就听着里面传来的各种奇怪声音。 赵子易哭的声音。 赵子易嗷嗷尖叫的声音。 赵子易又哭又闹咚一声跪下的声音。 赵子易…… 他甚至让他们怀疑里面是不是在闹鬼。 虽然隔着一扇门,但他们实在是无可避免地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主演:赵子易。 “十七先生,麻烦您让我进去可以吗?”何敬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冲进去掐死自家大傻子艺人的杀意,朝北十七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稍等。” 北十七推门进去,很快又开门请两位经纪人进去。 何敬和张宿都做好进去后看到什么乱七八糟场面都不惊讶的心理准备了,可当他们真正进屋后,还是齐齐傻眼。 112. 绯闻热搜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张宿愣愣地看着被西十二北十八拽住,仍然拼了命蹬着腿儿都要往北玺面前蹭的赵子易,一时间实在是想象不出屋内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沉迷拜师学艺的赵子易听到陌生的声音,浑身一僵,慢动作的一点点扭头。 然后对上自家经纪人黑如锅底的脸,以及旁边张宿看小傻子一样惊异的目光。 赵子易:……!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赵!子!!易!!!” 这一晚,何敬的声音在整栋酒店响彻。 与之一起的,还有某年轻男性鬼哭狼嚎的一句“哥!你听我解释!!” 听那动静,有不知情的房客,还以为是哪个弟弟被兄长逮到在外面开咳、那个房。 不过,赵子易这个名字,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在302房乱作一团的时候,一个话题悄悄在网络上发酵。 #某赵姓知名男星深夜进入同组演员客房半小时未出,后被双方经纪人当场抓获# 吃瓜网友们捂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纷纷开始给瓜扒皮。 圈子里的赵姓男星可不少,还在拍戏的也挺多,快让他们康康是谁那么倒霉?不光被经纪人当场抓获,还被狗仔曝了出来? 这一晚,所有赵姓男星的粉丝们人人自危,除了赵子易的妈粉们。 [是谁都不可能是我们家那个憨包,到现在都记得,半个月前记者采访他的理想型,结果他回人家一句他的理想是奔月前的嫦娥……尼玛就算是奔月后的嫦娥,他也只能是想屁吃好吗?!] [噗……原谅我每次想到赵子易都忍不住笑,真是天生喜剧人了,比郭辰还搞笑,好好一个颜值与演技并存的演员,偏偏长了张嘴。] [作为赵子易的妈粉,万万没想到连这种花边新闻,自家憨包都没那么资格被提名,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然后天将亮,吃瓜群众们也准备换另一茬儿的时候,这个发文的狗仔默默点赞了一条赵子易妈粉的评论。 赵子易的妈粉:……啥玩意儿??! 合着我们看了一晚上热闹,最后塌房的就是这个最不可能的?? 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光赵子易的粉丝懵了,其他默认不提名赵子易的吃瓜群众们也懵了。 然后就有一个小号试探着发评:其实……你们把赵姓男星改成赵子易,再读读标题,会发现新大陆的。 于是众网友回过头仔细品味狗仔起的新闻标题。 #某赵姓知名男星深夜进入同组演员客房半小时未出,后被双方经纪人当场抓获# 所以……赵子易?深夜?进同组演员房间半个小时不出?被两方经纪人当场抓获?? [噗……] [哈哈哈哈对不起,虽然很惨很奇怪,但是我真的有点想笑!] [我突然不觉得赵子易去人家女明星屋子里搞事情了,说不定小赵单纯就是去对剧本的呢?毕竟哪个女性能美过嫦娥姐姐啊?] [e……作为路人,这一波我决定先不下结论,顺便众星娱乐别睡了,快来帮你们家艺人澄清!] [只有我好奇同组演员是谁吗?话说标题连男的女的都没有说清楚啊……] [楼上加一,理智啃瓜,小心噎死。] 第二天一早,剧组人员还在吃早饭的时候,李淳就沉着脸气势汹汹地走到了两位主演跟前。 “赵子易,你就不跟我解释一下昨天晚上在女演员房间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的事情?!” 李淳阴森中带着沉沉杀气的语气吓得赵子易被热粥噎住,狼狈地捂着喉咙咳了半天,才红着眼茫然地抬头:“李导?您说什么呢?!” “你还装?!”李淳都快被他气死了,一巴掌拍在小桌上,震得其它东西叮啉咣啷地响:“热搜都上了你知不知道?你们要是真的两情相悦情难自禁准备假戏真做我也不阻止,可你们好歹低调点儿吧?昨天晚上何敬的声音我都听到了!现在剧组的名声和损失有多惨重你知道吗?!” 赵子易被他训得一脸懵逼:“……可是,我没相情相悦假戏真做啊?” “难不成你还威胁她了?!!”李淳瞪大眼睛,手却指着旁边看戏的周淑扬。 周淑扬:??? 她倒是想跟赵子易传绯闻,可也得这个憨包上钩啊! 一想到赵子易被剧组其他人勾搭上了,周淑扬心底的火就越来越盛,现在还被李淳指着鼻子污蔑,她当即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李导,赵老师昨晚进的可不是我这个女演员的房间,我可没那么不自爱!” 李淳傻眼。 转头又瞪向赵子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有没有祸害人家女演员?!” 赵子易一大早被闹得满头包,全剧组都在旁边看热闹,他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地吼道:“我昨天是进了女演员的房间!” 围观群众:“哇!!” 赵子易:“可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围观群众:“喔?!” 众目睽睽,无数八卦的目光中,赵子易翻了个极为不雅的白眼,无奈道:“我进的是玺儿的房间……” 围观群众:“……就这??” “不然呢?!”赵子易用力瞪回去:“你们是不是巴不得我翻车?!” 众人齐齐讪笑,各自找了个敷衍无比的借口一溜烟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留下和赵子易大眼瞪小眼的导演。 李淳:…… 妈耶,好尴尬啊。 救命,我该怎么才能缓解这糟糕的气氛? “李导不用担心剧组名声,我们这边已经作出相关澄清了,酒店的监控也放上去了一部分,这件事很快就会平息,不会再对剧组造成任何声誉方面的影响。” 张宿冷静的声音在这一刻犹如天籁,李淳松了口气,也扬起笑:“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是场误会,那个……辛苦你们了,这事儿也正好给我们剧组做一点宣传,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呢对不对?我还有事儿,我先去忙了啊,小赵你吃完早饭多和小周对对戏,我看好你们,加油!” 一口气不喘地说完这一大堆挽尊的话,李淳下一秒就收回拍红的手,呲牙咧嘴一阵风似的逃离这个地方。 小赵小周对视一眼,互相假笑一下,又很快移开。 “事情差不多解决了,就是暴露了你进剧组的事情,这下子综艺那边的录像应该起不了太大作用了。”张宿回到北玺身边,边说,边为这次闹出来的乌龙事件感到无语。 “没事。”北玺摇摇头,抱着温水缓解刚喝过药后满嘴的苦味。 “你真的要教赵子易玩游戏?”张宿迟疑着,还是不太看好这件事。 无它,实在是赵子易的游戏水平太差了。 毫不夸张地说,剧组里随便拽一个人来都比他玩得好! 就这种小菜鸡水平,想在短短半个月里就把他教成高手,这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可北玺还是答应了。 “这个游戏我很喜欢。”北玺轻声解释道:“是因为我先拒绝了他们的代言邀请,所以才找上了赵子易,这件事我有一定责任。” 在张宿逐渐瞪大的眼睛中,北玺摇了摇头:“我也不希望这个游戏因为代言人的问题口碑下降,造成玩家大幅度的流失。” “等等!!”张宿抬手打断她,还有些回不过神,缓了缓才揪出重点问她:“你是说,这个游戏,一开始是想找你代言?结果你给拒绝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张宿有点崩溃,那种错亿后被别人捡走还不会花,最后又拿着那一亿来请教自己该怎么花的心梗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 他想锤胸口,给自己顺顺气儿。 被他质问的北玺无奈地摇头,让他冷静一点:“他们邀请的代言人不叫北玺,叫启天。” 张宿呆住。 张宿回神。 张宿一秒被哄好。 几乎是理清楚的一瞬间,张宿就淡定了,并且格外赞同地点头:“那是应该推掉,这个游戏的国民度虽然广,但毕竟在走下坡路,还真不配让你代言。” 毕竟,那可是启天诶! 那可是不论哪个游戏,只要是启天去玩儿,都一定会成为游戏里当之无愧地神级玩家的启天诶! 那可是,游戏之神启天诶! 所以这种游戏,想要请到启天,那才是比教会赵子易还要天方夜谭的事情好吧?! 他身后,西十二和北十七北十八纷纷表示没眼看,都有志一同地装作没看到经纪人脸上那藏都藏不住的嘚瑟。 张宿炸开的毛被哄好后,他又惊骇地想起一件事:“那昨天晚上,赵子易岂不是看到了你的游戏账号?!” 在等待北玺确认的短暂几秒钟时间里,他已经在心里想象了无数种如何让赵子易永远闭嘴的办法。 “他不会说的。”北玺平静陈述。 张宿:“为什么?” 后面西十二略嫌弃地笑道:“他慌得跟什么似的,什么都没看到就把平板丢出去了,就算是事后发现了,他也一定会管好自己那张嘴的。” 张宿仿佛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怕死。” 张宿:“……” 好的,我懂了,你们比我狠多了。 虽然理智上认为西十二是在开玩笑,但当对方噙着笑慢悠悠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作为普通人,还是忍不住觉得毛骨悚然。 自家崽儿身边这三个到底都是些什么危险分子啊?! “把车票退了吧,我昨天晚上已经告诉家里人了,我们半个月后再回京市。” “好。” 张宿回过神,下意识看向不远处被北玺破例的赵子易,余光不期然瞥到和赵子易对戏的周淑扬,想到她之前买水军的操作,再想想接下来还得在剧组面对她半个月…… 深吸一口气,张宿告诉自己要坚强。 可网友们有点坚强不起来。 吃了一晚上的瓜,喝了三四杯红枣枸杞水,好不容易早上啃到了瓜主的名字,结果…… [去你的深夜进入同组演员客房半小时未出!还被两位经纪人抓获?小编你看着我熬夜一晚上的黑眼圈,摸着良心告诉我,写这个标题的你到底有没有心?!] [编剧sl,昨天熬了一晚上,今天也没敢闭眼,就为了等这个瓜的后续,结果就这?!人家进一个四岁小朋友的房间,也特么值得你用这种司马标题?你是没瓜了还是年底了糊弄我们冲业绩?]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家憨包没有在剧组乱搞!麻麻放心了,麻麻还能再爱憨包一百年!] [球球了,下次这种标题党再出现,我们众筹一下,把他骨灰都给扬了好吧?] 张宿和众星娱乐发布的澄清视频直接把吃瓜群众们给看蒙了,他们辛辛苦苦守候一晚上,结果就这? 赵姓男星赵子易,深夜进入同组演员(四岁奶娃娃)北玺的客房,(和两位保镖一起)待了半个小时未出,然后被双方经纪人抓获(他被经纪人何敬揪着衣领子拖出走廊)。 这特么标题里省略的竟然全是关键信息,两个对比,完全就不是同一件事儿好吧? 之前已经手快先骂过一轮的网友们被啪啪打脸,还没来得及骂的网友们也觉得自己被狗仔糊弄了,气得恨不得敲破那家伙的脑袋瓜子! 到底多不是人才能想出这种司马标题? 但除了吃瓜群众,还有两个群体也是蒙的。 赵子易的妈粉,北玺的妈粉。 两家的妈粉都安静到近乎诡异。 主要是,他们还没回过神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上了个绯闻热搜。 就……离谱到他们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澄清视频是假的! 113. 杀青戏 要不师父你还是别演戏了…… 水果硬糖:……我得缓缓。 朝昔:一起缓缓。 翻车鱼:姐妹们别缓了!!你们没有发现重点吗?! 绿茶红茶都是茶:啥重点? 翻车鱼:剧组啊!我们玺儿在剧组啊!还是和一线流量小生赵子易一个剧组!! 翻车鱼:这难道不是意味着我们又有新的女鹅看了吗?! 奶昔们:……!!! 一语惊醒梦中人。 垂死病中惊坐起。 黑兔奶糖:啊啊啊啊啊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崽崽的剧组探班呐?! 玺我往矣:尔玉一方玉两位会长,问问宿宿我们可不可以去给玺儿宝贝探班啊? 一方玉:会长一大早就问了,我们玺儿今天刚好杀青离组,所以不用去了。 水果硬糖:啊……这么巧吗?那我们可不可以组织接机? 尔玉:全体成员大家都不要激动,我问过宿宿了,玺儿今天杀青,但短时间内不会回京市。为了她的安全,所有行程保密,接机和探班这种活动,今后我们听从玺儿公司的安排再进行吧。 尔玉:更何况,我们也接不了机,崽崽做不了飞机,来回都是动车,我们还是不要添乱了。 这话一出,大家虽然觉得遗憾失落,但也都能够理解,毕竟接机探班那么多人,玺儿身体又那么差,一旦不小心撞到她都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更何况最近还有冒头的黑子水军,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藏在粉丝堆里对崽儿不利? 翻车鱼:会长说得没错,我们如果真的很想念崽崽,不如就将礼物和信件寄到她背后的公司,玺儿一定不会无视我们的小小心意的。 很多奶昔也不是第一次追星,但追北玺这样既是个小幼崽又身体羸弱的小演员,他们多少也有些手足无措。 现在会长和管理员们在各大粉丝群和后援会超话里呼吁奶昔们不要因为冲动去给北玺和她的团队造成困扰,大家就都从一开始的激动中慢慢平复了下来。 张宿不止一次的对北玺夸奶昔们的组织纪律性,旁边噼里啪啦在屏幕上乱点一通的赵子易听到后,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全是羡慕。 “为什么我的女友粉们就跟师父的不一样?她们可嚣张了,还天天私信说嫌弃我,还骂我!!” 可能是小姑娘身上从容的气场给了赵子易足够的心安,他说着说着就蹭到她身边去,委屈巴巴地告状:“他们骂我憨包也就算了,还威胁我要是敢说话就脱粉!师父,这个冷冰冰的圈子里,只有你会对我好了呜呜呜呜……” 张宿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儿,抽了抽眼角,有些没眼看。 他都不想拆穿他话里倔强的自我安慰。 那是女友粉吗?妈粉两个字你选择性无视了是吧? 还有,你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是怎么做到,喊我家四岁的小朋友师父喊的这么顺口的? 还撒娇!! 张宿冰冷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同样面无表情的何敬。 [你就这么看着?不管管你家艺人吗?] 何敬接收到他的目光,冷漠地移开视线。 对方拒绝和你沟通,并将你拉黑。 张宿:……! 好气!! “我不是你师父。”北玺也无奈地再次向赵子易重复,她没想收这么大一只的徒弟。 赵子易垮起个猫猫脸:“师父你果然还是嫌弃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我手残还菜,我还没有买好拜师礼,我还没有跟你官宣,我……唔?” 他愣愣地睁大眼睛看着北玺,嘴巴里被小姑娘顺手塞了枚葡萄,下意识咬下,酸酸甜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 “好吃吗?”北玺问他。 赵子易不断点头。 “给你吃。”北玺把一盒葡萄都放到他手里,软声道:“吃完再讲话。” 赵子易:……呜呜呜呜你果然是嫌弃我了对不对?! 不过这个葡萄真的好好吃! 何敬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自家艺人埋头苦吃,不得不咳嗽一声,提醒他不要摄入过量。 谁知人家听到他的声音,动作更快了,在最后只剩几个的时候一股脑儿塞到嘴里。 不仅没有半点偶像包袱,还特别骄傲地鼓动着腮帮子朝他得意地抬着下巴挑衅。 何敬:…… 拳头硬了。 “谢谢导演叔叔。”北玺认认真真地跟李淳道谢,惹来他疑惑的目光。 北玺抿了抿嘴,偏头看了眼不远处还在抱着平板瞎按的赵子易,小声道:“子易哥哥太喜欢说话了,只有吃东西才能让他停下来。” “噗……”李淳被她苦恼的小模样逗笑,揉了揉她松散的头发:“没事儿,你拍戏的时候他就不敢烦你了,今天是你们两个小朋友的杀青戏,好好拍,拍好了叔叔给你封大红包!” 红包不红包的其实没人在意,不过圈子里干这一行的多多少少都有点信那些东西。 再加上小姑娘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这杀青红包就会额外给的多一些,算是压一压那些冲撞来的煞气。 各部门的老师工作人员都准备好之后,这场纵火戏就算是开始了。 这一场拍的要格外艰难一些,因为孤儿院内要真真切切地烧起来,道具老师准备的再充分,火焰也是很难受控的。 而北玺和另外几个孩子,还有几位配角前辈则要在避开火势的同时,演绎出被困大火的那种绝望和恐惧。 不仅仅是一场情绪戏,还是体力戏,对北玺的考验不可谓不大。 但正因为这样,她只有一次表演机会,因为浓烟过量的吸入很可能造成她的休克。 拍摄一开始,全剧组人员都高高地提着一颗心,生怕她在拍摄中途出了事导致拍摄停滞,也怕她真的倒在这一幕杀青戏中。 但幸运的是,一条过。 虽然后续还要补拍很多细节,但整个剧情中的氛围感被北玺拉得很满,其他小朋友也演出了骨子里对火焰的恐惧,整体效果不错。 “这边的休息一下,小楚言过去那边,我们单独拍一下你看到孤儿院起火时的画面!” 李淳吆喝着另外一组动起来,西十二穿越重重人海,把死死皱着眉心的小姑娘抱起来,抱回软凳上坐着。 “是不是很难受?小鱼你给玺儿看看嗓子,我怀疑被浓烟熏到了,别等会儿嗓子坏了说不出话。”张宿揪着医生到北玺面前,压着他赶紧给她做检查。 北玺也没有说话,只是按照医生的话张开嘴让他检查。 赵子易小心翼翼地守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之前是和小姑娘没有太熟悉的,要不是昨天晚上豁出一张脸去拜师,估计直到拍摄结束,他对北玺的印象也只是个身体不好,脆弱漂亮有演戏天赋的小姑娘而已。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小姑娘是他的师父了,虽然只教他打游戏,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对方是个超级小天才吗? 更何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光是被师父不着痕迹地嫌弃一下都觉得委屈,现在直面她受伤病弱的模样,心脏早都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让酒店那边熬一些梨水送过来,接下来一个小时都不要讲话了。”医生边说,旁边的北十七就边拨打电话进行安排,不耽搁任何一点时间。 “怎么样?很严重吗?”张宿和赵子易异口同声地询问。 医生摇了摇头:“别太担心,只要没有咳嗽引起胸腔震动就没有危险,玺儿应该有阶段性地屏气,所以吸入的烟雾不算多,在可控范围内。” 闻言,四周关心的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赵子易甚至从自己的兜兜里掏出一板金嗓子喉宝,献宝似的问医生:“我嗓子不舒服就吃这个,能给我师父含一颗吗?说不定嗓子会好受很多。” 医生:“……不用了,热的梨汤会更好一些。” 大冷天的给北玺吃喉宝?是怕她刚从火里出来太热了吗? 献宝失败,赵子易挠挠头,也不玩游戏了,蹲在北玺身边发愁:“师父,你这个体质不太好啊,以后拍戏肯定会受限很大,那些导演也不全是李导这种对剧本负责的,更多人会向资本和市场妥协……” “比如你和另一个小演员一起试镜,虽然她没有你演技好,也没有你长得好,但是她用起来没有风险啊,这种情况下导演为了求稳,就会偏向选择另一个小演员了。” 赵子易小声跟北玺嘀咕着圈子里不同导演的选角导戏偏好,说到最后,扭头开始出馊主意: “要不师父你还是别演戏了,去玩游戏吧?不然去参加那种智商超高的综艺也行,一般这种不怎么耗费体力,再不然就回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一定能成为学术界大佬,为国家做贡献,比演戏强多了嘛!” 他身后,两位经纪人越听脸越黑。 一个想封住他那张什么都敢往外说的嘴。 另一个则想直接捂死他! 唯独北玺,始终偏着头安静听他说的那些建议,而后朝他笑着,安静摇头。 小朋友温软清浅的笑容轻易让赵子易怔愣住,恍惚着傻乎乎地问:“为、为什么不啊?” 北玺捂着隐隐作痛的喉咙,轻声道:“因为当演员,也不耽误我完成你说的那些事啊……” 赵子易:“……” 虽然她声音很轻很软,还带着小朋友特有的稚气,但是!赵子易莫名从中听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大。 当演员,不影响她成为他口中那样更厉害的人。 赵子易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四岁的小姑娘,而是一位顶尖的强者。 一位拥有绝对实力,能够粉碎一切质疑与偏见,温柔而强大的野心家。 114. 身残志坚赵子易 连跪七十四局的天菜玩…… 赵子易呐呐着不再言语,抱着剧本和平板在旁边看北玺小口小口的喝水。 那边陈书的那场戏拍过之后,他就算是正式杀青了。 他牵着妈妈一起过来和北玺告别。 “玺儿妹妹,希望以后还能够和你一起演戏。”他说着,从自己兜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捧着送到北玺面前:“这个送给你,这是我最最喜欢的大圣,他一定能够保佑你平安的!” 是一只背着金箍棒,头戴翎羽身着战甲,肩披红锦气势霸道的猴子。 北玺知道他。 齐天大圣。 “谢谢。”她伸手接过这尊虽然矮小,却极有气势的大圣手办。 接着让北十七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交给陈书。 “是大圣!!”陈书看到礼物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小跑着扑到有自己腰高的透明玻璃箱前,兴奋又爱不释手的隔着玻璃一点点抚摸里面那尊大圣。 是举着金箍棒满身狂傲,敢迎战诸天神佛的齐天大圣。 是陈书的梦中情猴。 原本他还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大圣,但现在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跟北玺说谢谢。 “不客气” 北玺对面前这个和自己一样瘦弱,却从小梦想和齐天大圣一样顶天立地,保护弱小者的小男子汉,弯眼笑着挥了挥手。 陈书妈妈看出儿子的不好意思,揉了揉他的脑袋,亲切地对北玺发出邀请:“我们家也是京市的,等玺儿回京市了一定要告诉阿姨,到时候来阿姨家和小书一块玩,他可喜欢你这个好朋友了。” 张宿看出她暗藏的小心思,没有揭穿,在互相道别后,只默默摇头。 小朋友之间相处真的比大人们要轻松很多。 虽然陈书妈妈一直抱着其它小心思,但也不会太惹人生厌,分寸感始终把握的很好。 只不过,算计终究是算计,估计以后不会再有太多来往了。 正想着呢,旁边某个比小孩子还要憨憨的人就先羡慕上了。 “师父,那个大圣好霸气!我好喜欢!!” 赵子易一点儿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反正他对自己师父可以不要脸! 然后就被何敬沉着脸捂嘴拖走了。 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拖拽痕迹…… “赵子易!你给我收敛一点儿!”何敬卷着剧本恨不得敲破某人那颗装满了水的脑子,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人家什么身份?她姓北!你别以为自己蹭上去喊两声师父就能肆无忌惮了,你给拜师礼了吗?你跪着敬她茶了吗?你告过天地君亲了吗你就口口声声的师父喊个不停?!” “人家愿意教你是因为你缠得她没办法,她心软了才同意教你,你什么都还没替她做过,你刚才在搞什么?张嘴就想要东西吗?你能不能给我有点儿出息?!” 他一顿输出直接把赵子易给说蒙了。 呆呆看着自家经纪人半天,赵子易才委屈地小声解释:“我知道啊,我知道玺儿没有想要收我为徒,我也知道我脸皮厚缠着她喊师父,可是……我没有张嘴就问她要东西,我只是想知道她喜欢什么,我也想好好准备一份拜师礼,弥补昨天晚上的莽撞。” 他才没有何敬所说的那样,不要脸到问小姑娘要什么礼物呢…… “我本来就羡慕那个陈书小朋友能收到那么酷的礼物,羡慕是真的,难道要我装作没看见不感兴趣吗?太虚伪了!” 他不忿地垂眸,拒绝和经纪人对视。 何敬:“……你不是小孩子了,成熟一点儿行吗?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的,你这样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我天天都在担心你说错话得罪人。” “可是玺儿不是成年人啊!”赵子易反驳他:“玺儿只是个四岁的小姑娘啊,我在她面前为什么要那么成熟呢?拜师我会好好拜的,我也绝不是喊她一声师父闹着玩儿的,她很厉害,比成年人还要厉害!” 无人知晓这场发生在房车里的争执,只有赵子易闷闷不乐的用手指头去戳游戏的时候,北玺不着痕迹地朝他看了一眼。 当她将自己剩余的戏份全部补拍完后,收到了导演和经纪人的两份红包。 正如李淳所言,是很厚的大红包,里面藏着他们对她的喜爱和心意。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北玺有大半时间在剧组,要么坐在导演对监控器后面看他拍戏导戏,要么坐到场边看其他演员互相搭戏演戏。 当主演休息空闲的时候,就教赵子易玩游戏。 赵子易实在算不上是个好学生,他在游戏上的天赋和演戏比起来可谓是天壤之别。 北玺在教他锻炼眼脑手的协调能力时,他就笨拙的像刚跌跌撞撞刚学会迈步的婴儿。 当北玺传授他一些游戏隐形的攻略规则时,他更是彻底展现了什么叫做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于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总能够听到他们男主演崩溃地哀嚎声,以及扯着嗓子让师父不要放弃他的卑微请求。 “师父……我觉得我还能够再抢救一下,真的”赵子易举着这两天被自己用头磕裂了屏幕的平板,可怜兮兮地望着眼神更加复杂的北玺。 北玺:“……” 神明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的人族,手残下限是有多么的无下限。 每一次都能够跌破她对普通玩家的认知。 自己教的仿佛不是普通人。 是会突然选择性失去视力的盲人。 是会突然选择性失忆的健忘症患者。 是手指不协调仿佛只有一根手指的残疾人。 是总喜欢用头去硬磕屏幕的精神病人。 以上任何一种状况都不适合玩游戏,但赵子易很厉害,集齐上面所有症状后,仍然身残志坚,勤奋好学。 结果是……他已经连跪七十四局了。 北玺更加坚定了不让他叫自己师父的心。 纵使强大如神明,此时也有些丢不起这个脸。 “你先背剧本吧,休息一天,明天再练。”北玺只能这样打断他对游戏的热情。 她怕他今天再玩下去,很有可能会破连跪的一百大关。 成为连连看这个游戏里的里程碑式传说级人物。 想必,害怕直播,并且还在粉丝面前保有一丢丢偶像包袱的赵子易,应该也不愿意成为游戏历史上的第一人吧。 说服了他,北玺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在他们开始拍戏的时候带着人偷偷离开了剧组。 “要不我们直接回家吧?”张宿都不忍心她再遭受赵子易的折磨了。 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恐惧。 被游戏天菜所支配的恐惧,让北玺团队的每一个人都迫不及待想要逃离。 太可怕了。 这种阴影甚至超过了小时候听过的一切鬼故事。 “……出去逛逛吧。”北玺无奈地叹息:“我们来c市这么久,还没有出去逛过呢。” “也行,哪怕是散散心喘口气都是好的,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逛逛。” 张宿拿着ipad搜了一下,首先排除各大动物园海洋公园等等,再排除人流量巨大可能堵车拥挤的商业路段,最后只剩下一个名叫环境比较清幽,古代建筑群保存比较完整的古城。 在二环左右,并没有特别靠近市中心,但也算是古时候这个地方的一部分内城区。 “要去看看吗?”张宿把那个地方的相关图片找出来拿给北玺看。 北玺点头:“就去这里吧。” 北十八按照导航开车到古城区,因为是早上,这边多半都是本地的老人在锻炼遛狗,生活气息比其它地方看起来更闲适安逸一些,节奏很慢。 北玺戴好口罩后下车,走到城墙根底下仰头看。 墙体并不高,可砌墙的每一块石砖却都很大很厚。 “真难以想象那个年代的人们是怎么修建出这种建筑的,太宏伟了。” 张宿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并且很尽职地举着运动相机进行拍摄。 一个好的经纪人,就是要做到时时刻刻都在为粉丝们存粮! “我们进城门吧,进去看看。” 这里进门是不用收费的,更像是一个开放式免费参观的古镇,里面只有负责看护和修复建筑物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些遛弯儿遛过来的大爷大妈们。 他们有志一同的不带宠物进城门。 “没想到这里虽然是免费进入的,但到处都显得很干净整洁,这里的工作人员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北十七也好奇地打量四周,为这个地方的干净整洁而惊讶。 “不是这样的。” 旁边突然插-进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对几人娓娓道来:“这里的整洁卫生并不是靠工作人员维持,而是靠这些本地人的自发行为。” “像这些进来闲逛的老人,身上基本都会装着一个垃圾袋,一旦他们在古城里看到了垃圾,都会捡起来放进垃圾袋里,等出去后顺手带出去。” “有时候遇到游客乱扔垃圾,他们就会向古城的工作人员举报,然后对游客进行罚款,这笔款项政-府部门正好用来支撑古城建筑的维修。” 他的声音太过好听,像一朵温软的云,像触手即温的上等暖玉,更像淙淙潺潺蜿蜒清澈的溪流,让人听之难忘。 所以从他开口讲话起,张宿等人就一直在打量他。 只是他和北玺一样,都带着帽子和口罩,帽檐宽大,遮住了额头和眼睛,即使有心想窥视,也很难从这幅打扮里认出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不过张宿总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但越要深想,思维越像是蒙了一层纱,让他脑海中的那层记忆很难浮现上来。 115. 温予南 大哥哥,你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直到北十七恍然向对方道谢,张宿听着对方礼貌含笑地说不客气时,脑袋里灵光一现—— 温予南!!! 这个声音,一定是温予南没有错! 他豁然扭头看过去,眼底满满都是震惊和诧异。 温予南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之前是看到过娱记爆料说他在c市。 可就这么遇见了,对方还主动和他们搭话……这是张宿万万想不到啊! 毕竟,这可是温予南啊。 是整个华国影视界的第一人,出道即巅峰,并且从未落下过半分的大满贯影帝温予南! 想到这里,张宿的呼吸都不由得粗重了几分,却依然用理智死死克制着,没有立刻叫破对方的身份。 这是一段缘分,现在温予南把他们当路人,比被认出来时会更自在。 这种情况下,张宿甚至第一时间就确信这是个刷他好感度的大好机会。 可惜他是知道了,当着温予南的面儿,却没法告知北玺,让她把握机会。 面对这种急迫的窘境,张宿难得有些心不在焉。 西十二三人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些疑惑,却没有对温予南报以怀疑。 即便是遮着脸,他仅凭声音和温雅的气质就足以让人不知不觉对他降下防备。 北玺也察觉到了温予南与普通人的不同。 不过她所看到的,是温予南这具躯壳内,那抹浩渺纯白的灵魂。 和小一一样的魂体。 和小一一样被天道选定为这个轮回里的世界之子。 北玺停下脚步,推高帽檐,仰头微微蹙着眉仔细打量对方。 温予南被小姑娘突然的注视惊了一下,以为自己又向前几天那样被人认出来了,正准备礼貌告辞的时候,突然听到小姑娘轻轻软软的声音。 “大哥哥,你已经快要失去机会了。” 温予南脚步一滞,赫然回首,对上小朋友帽檐底下那双清澈通透,仿佛看透一切的温软眼眸。 北玺见他停下,眨了眨眼,出于某种怀念和善意,她再次轻声提醒道:“大哥哥,你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喔” 如果再找不对自己该走的路,你就要死掉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听到她提醒的温予南却在脑海中自动补充上了。 在张宿几人懵然无知的注视下,温予南摘掉墨镜和口罩,走过来半蹲在北玺面前。 他的眉眼五官实在是太精致端正了,即便凑得这么近,也让人丝毫找不出他身上的瑕疵,唯独那双温柔到令人沉溺的眼眸里,藏着浅浅的忧虑与惊愕。 “小朋友,你怎么知道的?”他轻声问北玺,眼底带着些许探究,却极为无害。 北玺也摘下口罩,朝他弯了弯眼眸:“我看到的,大哥哥,我看到你被困住很久,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出口。” 张宿几人愣愣看着一大一小面对面的场景,愕然发现即便是同处一副画面,北玺比起这位国民男神,五官底子也是分毫不差的,一点都没有被对方的颜值碾压,反而更显出她的几分从容温柔。 两个同样温柔的人,面对面处在同一个画面时,所呈现出来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说温予南是无害亲切的温柔,是绵软轻缓的云朵,那北玺……就是危险的温柔,是凌驾于绝对实力之上的宽容。 以前没有温予南作为对比,所以他们很难分清这种温柔和善良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但现在温予南蹲在北玺跟前,两人的气质明明都是温柔令人沉溺的,但他的真实无害却衬出北玺身上以往看不见的危险神秘。 是让北十七几人都忍不住心惊肉跳的危险。 她和温予南言笑晏晏,她对温予南轻声提醒……明明温予南才是成年人,此时蹲在她面前,却像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 而她自己,则是高高在上,心血来潮向温予南施舍半分怜悯的掌权者。 于是众人心中,逐渐抹去了对她稚嫩幼小,羸弱无害的既有印象。 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可笑又难以琢磨的敬畏。 北玺没有再对温予南多说什么,只向他轻轻颔首后,就带着张宿他们继续往里。 又一次戴上了口罩,白嫩的指尖轻轻拂过古城内的一砖一瓦,当指腹被染上一层难以抹去的灰尘时,北玺闭上眼,安静倾听着这座古城内外偶尔响起的金铁交鸣马嘶长啸声。 它们是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过去。 只可惜,除了她,再无人能够听到分毫。 或许不远处的温予南原本是能够听到的,但当他走岔了路,逐渐被天道剥离灵魂后,他已经失去了这份特殊。 温予南不知不觉跟在他们身后已经十多分钟了。 他清楚地看到这群人都是以那个小姑娘为首的,他几次想要上前,却都停下了迈出去的脚步。 这是他自己的使命。 从他出生起,他轻易就能够得到旁人没有的一切,他几乎心想事成,他的半生顺遂到不可思议,他拥有绝对出众的容貌和优于绝大部分人类的智商,以及被全世界导演所认可的顶尖演技。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喜欢他。 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哪怕一分恶意,即便是罪大恶极的犯人,看到他也会不自觉卸下心防,对他掏心掏肺的好。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从出生就拥有了全世界的爱,网友们说他是最完美无瑕的影帝,甚至……他没有黑粉。 温予南小时候以为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但越长大,越发现自己的不一样。 没有人能够一帆风顺,除了他。 没有人能够心想事成,除了他。 没有人能够被全世界喜欢,除了他。 没有人从小到大连咳嗽都不曾有过,除了他。 他像是一朵虚假的完美的花,虽然和其它花一样长在花园里,他却能够独享园丁所有的无微不至地照顾。 他被毫无破绽地保护了起来。 那位看不见的园丁甚至不允许他被一缕风所伤害到。 温予南懂事后并不觉得自己幸运。 他开始追寻自己幸运的原因。 老师总说,有付出才有回报,温予南不明白自己所得到的这些东西,将来会以怎样的方式索取自己的付出。 他甚至惶恐。 努力温柔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他收获善意,便还以善意,想要做到与世间两不亏欠。 可……何其难? 所以他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或者是打破平衡的方法。 这一切,直到他被全国最大的华世传媒经纪公司签下,收到第一本试镜剧本时,他感知着剧本中人物们鲜活复杂的情绪,懵懵懂懂地恍然明白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是有自己的使命的。 这半生以来所有的优待和幸运,所需要收取的代价,就在厚薄不一的剧本之中,在喜怒哀乐都流于字词的角色之中。 所以他去试镜了主角。 试镜成功,一炮而红,从此位于影视界巅峰之上再未滑落哪怕半寸。 但……他每演完一本,就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生命,似乎因此短了一截。 是代价,还是报应? 温予南不清楚,他也谁都没有说,他停止接戏,但生命的流逝并没有因此停止。 还在继续,每一天都在失去,只是比拍完一部戏后失去的更少而已。 温予南畏惧死亡,但他更畏惧自己没有偿还这半生的优待。 哪怕是死,他也想要努力和这个世界两清。 但他现在,就要死了。 温予南站在掉光了枯黄叶子的银杏树下,目光柔和怔然地看着不远处的北玺,骨节分明的细白手指被他自己捻得发红。 自己只不过是在临死前回到故乡等待死亡的降临,只不过是心血来潮重走一遍小时候最爱的古城,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辩驳了路人的疑惑…… 却被一个小朋友看穿了背负半生的秘密。 她说,他要失去机会了。 她说,他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脚下的路,到底该怎么走才是正确的? 为什么自己要演戏?为什么自己每演一部戏就会失去一段生命?到底演戏是使命还是惩罚? 温予南分辨不清,他想要向那个神秘的小姑娘问清楚,但……对方既然刚才没有说,自己现在再去问,真的能得到答案吗? 又或者,她其实并不知晓什么,只是小孩子胡乱的几句话而已? 温予南垂着眼思索着,最终还是决定上前拦住他们,找那个小姑娘问个清楚。 扭捏纠结,从来不是他的性格,更何况这是关乎性命的事情,如果因为犹豫迟疑而错过,他才是真的蠢。 但脚步刚动,手机便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温予南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备注,无奈地接通,轻声叹息道:“孟导,您不用再劝我了,我短期内真的不准备再接戏……” 话音刚落,那头就响起一个大大咧咧很贯穿耳膜的声音:“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都筹备这么久了,这个角色前期真的非你莫属,编剧你也知道,他是粉丝,这个角色可以说是他特意为你设计的,予南啊,你真的再多考虑考虑吧。” 对方说完,似乎料到了温予南还未出口的拒绝,于是不等他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又扯着浑厚的嗓子跟他说: “你这回可别马上拒绝啊,我跟你说,我这次连演你妹妹的小演员都物色好了!小姑娘要演技有演技,要灵气有灵气,跟你搭戏也绝对不会埋没了你,等会儿我把她资料发给你一份儿,我敢保证你会满意的!” 他说得太笃定,温予南也不由多了分好奇,挂掉电话后,脑海里回忆起长乐郡主的设定,之后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竟然是十几分钟前北玺对他摘下口罩时的模样。 116. 师父保佑 一个敢找一个敢接…… 脑海里浮现出北玺的面容时,温予南下意识抬眼,却发现就在自己和孟导通话的几分钟里,那个小姑娘已经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他茫然四顾,却不知道这四通八达的道路自己该选择哪一条才会再遇见对方。 心微微沉了下去。 错过对方后所陷入的困境,与自己一直在面临的绝境太过相似,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质问他:机会送到你面前,为什么不立刻握住呢? 眼前本就囹圄晦暗的前路彻底被阴霾黑暗遮了个彻底。 ……既然这样,还是不要再耽误剧组的时间了。 温予南垂眼苦笑,点开手机屏幕,准备给孟导那边发个消息,让他不用再等自己,早点找更合适的人去演小侯爷的角色。 可刚一点开聊天界面,就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一张图片。 图片里正望向镜头弯眼轻笑的小姑娘格外眼熟。 几分钟前,他才见过。 一阵风吹过,微凉,却轻易就将眼前弥漫不散的浓雾拂开,露出那条被遮掩的前路。 依然望不到尽头,却足以让他继续走下去了。 手指悬在屏幕上空许久,温予南从怔愣中回神后,点开聊天框,开始打字。 “孟导,找个时间,我们见面细聊吧。” “帮我查一下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圈子里的新人。”他将照片发给自己的经纪人。 几分钟后得到回复:“是,这孩子最近热搜上的比较多,是个好苗子,我们华世最近也在准备接洽她和她的经纪人,准备挖星宇传媒的墙角,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看着这行消息,温予南想到小姑娘和她身边那群气势都并不普通的人,笑着回复:“我知道了,如果她能够成为华世的小师妹,我想华世只会赚不会亏的。” 殊不知就是因为他的这句肯定,让他的经纪人和华世上层在这次挖墙脚行为中慷慨地一掷千金。 又和经纪人聊了一下明天回京市后,去找孟导谈新戏的事情,这才挂掉了电话。 收起手机,温予南望着这座苍凉空旷的古城,轻笑着眉目舒展。 等到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一定会找她问个清楚。 关于最后一次机会。 以及迷宫中唯一的出口。 “我们下次可以接点儿古装剧试试。”张宿站在城墙上,迎着寒风对还没城墙高的北玺提议。 北玺的手指依旧贴在身前的石砖上,闻言有点好奇:“是历史剧吗?” 这个国家的历史? 她以前陪着奶奶看过几部,对里面踩着花盆底鞋拥有三寸金莲的女性角色们印象深刻。 很扭曲畸形的审美观,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甚至听到小妖惊恐万幸地说幸好那个时代已经结束。 否则她出生在那个女儿比草都轻贱的年代,怕是步步艰险。 张宿摇头解释:“不一定是历史剧,很多架空的古装剧,没有历史那么严肃。” 但如果还要再讲得细一些,他也就不太清楚了。 毕竟和北玺一样,他也是才入圈没多久的新经纪人,连选本这种事都还做的不够游刃有余呢。 “还是看剧本吧。” 北玺拢了拢肩上的毛领披风,站在背风处,思考着要怎么平衡自己的事情。 她需要唤醒小妖。 小妖已经沉睡许久了,即便是自己的神力和信仰之力也没有唤醒它。 所以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一个极为费时费力的办法。 “风越来越大了,看这天好像是要下雪,要不我们回吧?”西十二望着远方阴沉沉的天空,皱了皱眉。 只是回程的路上,众人的情绪多多少少有点沉重。 毕竟任何一个正常玩家都不想要和赵子易组队玩连连看。 那不是1+1等于2,而是1-1直接归零。 他们这几天轮流跟赵子易组队,过关率已经被拖得低到没眼看。 今天回去后……想必过关率会更下一层楼吧? 从被北玺安排当他陪练的那一刻起,赵子易在北十七等人心中,已经约等于鬼见愁。 “可是你们陪我掉了的通关率,都被我师父单独给你们刷上去了啊!!”赵子易理直气壮地叉腰,手里平板屏幕被他戳得稀碎。 张宿默默仰头望天,北十七北十八关掉手机当尽职尽责的保镖,唯独无所事事的西十二跑不脱,只能继续和赵子易这个小怨种队友一起矜矜业业掉胜率。 被敌人碾压得渣都不剩! 西十二:赵子易,一生之敌! 有时候也有其他人会加入他们这个开小灶的游戏陪练团队,然后纷纷被某男主演的菜鸡技术震惊,最后扼腕惊叹,并且爱上了开房间虐菜的快感。 小人物在游戏里暴揍当红一线流量演员什么的,简直就像是大夏天喝了一口冰水,透心凉心飞扬好吗?! 可怜赵子易,每天不是在演戏的时候被导演虐,就是在玩游戏的时候被工作人员虐,眼泪都快要流干了,也没有人心疼可怜他哪怕一秒钟。 “师父!!” 终于将单双人模式都突破一百次连跪记录的赵子易哭嚎着跪倒在北玺面前,抱着惨不忍睹的平板,给她展示更加惨不忍睹的通关率。 单人过关率:0。 双人过关率:0。 系统提示:亲爱的玩家,我们很感动您的不离不弃,但您可能不太适合我们这一版本的游戏,请搜索连连看幼儿版本,相信您终会获得胜利。 北玺语气复杂:“两百场,你一场都没赢??” 赵子易含泪点头:“师父我觉得我举世皆敌,这个游戏一定是在针对我是不是?” 北玺看着他,张了张嘴,半晌无言:“……” 有一说一,这个结局,神都懵了。 连连看官方也傻眼了。 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欺骗!是可以直接反手把代言人以欺诈罪告上法庭的欺骗! 他们连夜联系了某两百场连跪男星的经纪人何敬,最后却在男星本人那里得到一个更令他们傻眼的回答。 他知道自己菜,所以请了个全服游戏技术最顶尖的高手当他师父,教他玩游戏。 他的师父,叫启天。 官方霸霸:“e……我们内部再讨论一下,您稍等。” 赵子易搓搓小手,对着手机里偷拍到的北玺的照片拜了又拜。 师父父保佑我,一定不要被官方将合同换成一纸状书啊呜呜呜呜…… “赵先生,经过我们内部严谨的商讨,一致认为您并没有违反合约内容,不过……我们能否向尊师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赵子易敏锐地听出金主霸霸相比刚才,陡然柔和了至少十个度的语气,甚至还带了点儿微不可察的谄媚。 赵子易:师父父赛高!我要生当师父的徒弟,死做师父的鬼徒弟!! “师父求求你了,好不好嘛?拜托拜托”赵子易当着双方经纪人的面儿,贼不要脸地表演了个猛男的撒娇三连。 经纪人们:……恶心! 保镖们:……咦,辣耳朵眼睛! 北玺:再次被刷新对人族脸面的认知。 那可真是,说扔就扔,半点犹豫都不会有的。 “他们提了什么要求?”北玺无奈问他。 赵子易眼睛一亮,乖巧地举手回答:“他们希望我和师父直播玩双人游戏!” “不可能!”张宿第一个反驳。 他皱着眉站出来,对愕然的赵子易说道:“这一点绝对不行,这些天在剧组玺儿都是用的小号在玩,关于她会玩游戏这件事,对外要绝对保密。” 这并不是什么可以拿来大肆炒作的信息。 启天这个固马,一旦被曝出去,引发的绝对不仅仅是国内娱乐圈和国内游戏圈的爆发。 要知道,《逢生》覆盖全世界。 一旦北玺被扒马,届时即便是北家,也不可能完全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除非像曾经那三年一样,让她待在某家医院,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世人眼中。 游戏圈的疯狂从来都不比娱乐圈好到哪儿去。 有人信仰她,有人追随她,那就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质疑她,畏惧她,嫉妒甚至仇恨她。 更何况,喜欢和爱,也能够轻易摧毁一个人。 北玺才四岁,爆马炒作这种事,是张宿连想都不敢想的。 何敬同为经纪人,甚至比张宿更加经验老道,几乎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巨大的利益,以及利益背后更大的危机。 他上前一步,揪住赵子易的衣领,抬手捂住他的嘴,压着他让他安静。 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等赵子易焉了吧唧的安静下来后,他才沉稳的朝北玺道歉:“很抱歉,这部剧结束我会带他去医院看看脑子。” 赵子易震惊地瞪眼,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大喇喇地骂自己脑子有病。 然而不等他反驳,就被何敬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彻底老实下来。 “没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几天后的直播该怎么才能不翻车。”张宿深吸一口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好心,还帮着想办法解决问题。 大概是赵子易这些天被碾压的太惨了点儿,所以心生怜惜?? 又或者是因为这个锅其实是自家小朋友推到赵子易头上的,所以才总是忍不住关注几分?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赵子易和游戏官方活该,两方一个敢找一个敢接,那是真埋头就往坑里跳啊,还自己扒拉着土要埋了自己。 围观群众张宿等人只能对双方的骚操作惊为天人叹为观止! “……”北玺关掉游戏里的聊天框,抬眼看向愁眉苦脸的众人,转而揪了揪张宿的衣袖。 等他俯身的时候,北玺小声问道:“宿宿,等下记得多要点好处。” 然后在张宿茫然地注视下,弯眼对何敬说:“我已经和官方聊过了,事情很好解决。” 117. 佛子生辰 是很漂亮的花 对面两人都惊讶地看向她,赵子易的猫猫眼瞪得老大。 “他们稍后会联系你们补拍新的广告,游戏直播继续,我不会参与,他们也不会再为难你们。” 她说完,关掉手机起身,走到赵子易面前,微微仰头,抿嘴朝他笑了笑。 “子易哥哥是前辈,我还小,不能够当您的师父,这几天也没有将您教得很好……” 在赵子易逐渐敛去情绪的怔然安静中,北玺对他轻轻点头:“您不需要师父,做自己就好,其它事我让宿宿跟你们聊。” “……” 赵子易呆呆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了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刚才说了很蠢的话,让她为难了,所以才不想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门和精力吗? 直到北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转角处,他才猛地站起来往外跑。 “师父!!” 赵子易清越的声音轻易穿透整个楼层,匆忙错乱的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传出隐隐回响。 北玺停下脚步,偏身看向朝自己这边冲过来的赵子易。 他在她不远处被北十七拦住了脚步。 他红着眼委屈地望着她,身侧垂着的手死死捏成拳。 他蹲下,和第一次找北玺讨肉吃时一样,与她目光齐平。 “师父……你会看我直播吗?” 少年被保护得太好,第一次被拒绝,第二次被拒绝,第次第四次乃至于这些天里的许多次被拒绝,都源自北玺。 所以这次请求地询问,他选择了闭上眼等待。 等待最后一次拒绝的到来。 走廊里突然陷入漫长到让人心慌的寂静,赵子易紧紧地闭着眼,只能听到自己紊乱的呼吸,和聒噪的心跳。 “会的。” 软糯的童音如羽毛般轻轻响起。 紧闭双眼的少年心尖一颤,猛地睁开眼,却只看到逐渐关拢的电梯。 他蹲在那里,唇角缓缓上扬,眼底黯淡的光也被白炽灯映得晶亮灿然。 “师父!我一定会通关的,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师父!我一定会通关的!我绝对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师父——我一定会通关的!!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他贴在电梯隔门处冲着下方大声吼着自己的承诺,不管这番承诺有没有被听到,他也还是连着吼了遍。 “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讲遍了!” 迎着两位经纪人宛如看智障一般的视线,赵子易骄傲叉腰。 张宿干咳一声,何敬阴森森地笑道:“是,你是喊爽了,可你知道这是在酒店吗?” 张宿忍下笑意,对何敬点头:“剩余的我们在线上继续沟通吧,我也先告辞了。” 毕竟,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再有一分钟不到,酒店的经理应该就会找上门来了。 张宿悠然离开,在电梯外遇到匆匆走出的中年男子时,还善良礼貌地顺手帮他指了路。 胸前看不见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怎么临时要离开了?是京市出什么事儿了吗?”张宿匆匆来到地下室坐上车,安全带都来不及系好就问北玺突然离开的原因。 一点儿不见刚才指路时那蔫儿坏的狐狸影子。 北玺摇了摇头:“不是,只是爸爸问我能不能回去一趟。” 她把解锁的手机递给张宿。 刚一接过来,张宿就看到屏幕上的聊天界面里,北栎说天宫寺明寂住持向她发出邀请,问她明天能不能回京市的对话。 “天宫寺?”后排的医生小鱼听到张宿的声音,有些疑惑地思索:“这个名字好熟悉,我好想在哪里听到过?” “就是京市最出名的寺庙之一。” 张宿给他解答:“天宫寺相比起其它寺庙来说,会更为灵验,所以去许愿求佛的人也就更多,只是一家寺庙怎么会给玺儿发邀请?” 北玺垂眼,温软的目光落在自己瘦弱白皙的手腕上。 那里戴着一串编织的红绳。 “不管什么原因,我们今晚就回去。” 正好,她也正有事要找这位住持解惑。 匆忙回家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下了高铁后,只能就近找了家酒店休息。 到了第二天一早,张宿携着满身寒凉进屋。 “京市下雪了。”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下得好大,确定要今天去天宫寺吗?雪天路滑,天又这么冷。”张宿皱着眉絮絮叨叨:“我刚才查过了,天宫寺里除了僧舍有暖气,其它比如大殿都是没有任何供暖设施的……” 越说眉心皱得越紧:“要不跟住持沟通一下,等天气好一些了再去?” 西十二帮北玺梳好头发后,在北玺身后对张宿摇头:“宿哥,今天这个邀请不能往后推。” “为什么?” 北玺回答:“因为今天是冬至。” 张宿哑然,搜索之后才发现,原来冬至这天是佛教很重要的一个节日,他们大多都会在这一天举行祭祖法会,祭禅师,行善事,拜天地佛。 但当他们冒着风雪到了寺庙后,才发现并非仅此而已。 “佛子?”北玺诧异回望,得到空行小和尚郑重笃定地点头。 他还是像一年多前那般容易天真懵懂,一口一个小施主。 “小施主,师父说,佛子的出现对我们佛家而言是一件极为盛大重要的事情,但是他出现在佛祖的诞辰前一日,为了压住他的命格,许多师长一起为他推算命理,最后才瞒过天道将他的生日压到了冬至日。” 冬至日,祭禅师,行善事,拜天地佛。 再没有比这更适合新生佛子的日子了。 “但是这样一来,小师弟就永远都不能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日了。”空行小和尚叹息一句,双手合十微微垂眼,轻诵了一声佛号。 这时候,北玺才从他身上看出了几分佛性的悲悯。 他并不羡慕佛子的特殊,着眼处只将佛子看作自己的小师弟,一个出生便无父无母,甚至不能够过一次真正生日的可怜人。 北玺沉默着没有应答。 她比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清楚,那个所谓的佛子,最可怜的不是过不了真正的生日,亦非无父无母。 他最可怜的,是不该生在这个万物衰荣的时代。 这个时代没有神明,没有灵气,没有传承,甚至……没有能够成佛的路。 所以他的出生才需要住持和其他佛家大能耗费代价,只为了能够替他遮掩一部分命理,只求他能够在这个什么都已失去的时代活下来。 空行开始给北玺说起这一两年内寺庙里微不可察的变化,北玺走在他身侧,低垂着眉眼认真地听,认真地落下自己的每一步。 “那处墙角原本有一朵花,但夏天盛开过后,它就在秋天枯萎了,前日小僧再去看时,它的根系已经在土里腐烂掉了。” “不过没关系,它初秋的时候落下过许多花籽,等到明年春天,它开过花的这处墙角,应该就会冒出来许多新生的草芽了。” “到了来年夏天,这里一定会开满了花,虽然都不是它,但也全都是它。” 小和尚明澈干净的声音在雪中更显几分清冷,却遮不住他话中的憧憬与欢喜。 北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寺庙随处可见的普通墙角下,泥土与其它地方一般无二。 看不到夏日盛开的花,看不到秋日凋零落下的叶,也看不到泥土里腐烂的根系,更看不到来年春天生机莹莹的嫩绿草芽儿。 目之所及,荒芜普通,什么都看不到。 却也在空行清澈干净的讲述声中,看到了一切。 “是很漂亮的花。”她浅浅地笑,温软澄澈的眼眸里仿佛正倒映着一朵颤颤绽开的花。 它脆弱,幼嫩,孤独。 它不知来处,却早有归宿。 一如那位与自己同一天进入这寺庙的佛子。 头顶纷纷扬扬的雪粒顺着帽兜落在她的肩上,失去热气的蒸腾,维持着自身晶莹剔透的白,久久不化。 “小施主,师父就在里面,请进……” 空行帮她推开禅门,微微欠身。 北玺同他颔首,由北十七陪伴着踏入这间门温暖如春的禅房。 “阿弥陀佛——” 一位僧人起身向她行礼。 众位僧人起身向她行礼。 北玺站在他们对面,就如刚才对空行一般轻轻颔首。 “小施主,当日贫僧便说您与我佛有缘,您却不愿与我探讨佛法。”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再度欠身,微微笑道:“没想到时隔数日,竟又见面了。” 北十七防备地紧绷神经,不只是对面前这位攀交情的灵隐寺住持,更是对这满屋子看着北玺暗自惊叹的老和尚们。 118. 送她一个孩子 天外亦是天,永无穷尽也…… 这些和尚,可都是潜在的“人贩子”。 一个不注意,今天他们这个团队,可能就要少个必不能少的小朋友了。 所幸北玺立场坚定,即便是明慈这么说,她也只是温声回答:“日后若有机会,愿听明慈师父开坛。” “哈哈哈哈……师兄,我当初与你说的话可曾有错?” 明寂笑着拦住还想对北玺说什么的明慈,邀请北玺和北十七上座。 北十七拒绝了,只笔直安静地站在北玺身旁。 他捻动佛祖,问北玺:“空行应该同小施主说过今日我们寺中开坛祭拜的主要原因了吧?” “嗯。”北玺点头,轻声道:“听说那位佛子是和我同一天出现在寺中的。” “是,请稍等。” 明寂起身离开,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门,他就从里间门抱出来一个孩子。 “小施主,请看。” 他将孩子小心放在北玺身前,后退一步,和其他和尚一起,微微垂首安静注视着两个孩子。 北玺看他们一眼,而后才垂眸看向眼前的佛子。 他头顶并未被剃去胎发,小小的一只坐在她对面的蒲团上,穿着柔软的浅色小棉袄,正仰着一张白白嫩嫩的包子脸好奇地打量她。 见她看向自己,小包子忍不住开心地咧嘴笑,笑出只有几颗的小米牙,伸着手就要往她跟前扑。 “四、四du……” 边扑,还边口齿不清地喊她施主。 最后在北玺无声地纵容下,小手成功攥住了她的一截衣袖,把自己哄得眉开眼笑,歪歪倒倒地栽在蒲团上,喊四du喊得更起劲儿了。 北玺伸手将他扶稳,在北十七忧虑的注视下,抬手轻轻拂过小孩儿眉心那颗鲜红的痣。 手指刚一抚上去,原本扑腾个不停的小包子立刻安静下来。 他微张着嘴呆呆地望着她,嘴巴里自动分泌的口水滴到衣领上都不知道,白白嫩嫩的小模样格外惹人爱。 “九世善人……”北玺收回手指,心底微沉。 难怪这些佛教弟子们会那般大费周折,只为了保住他的半条命。 修行九世的善,如今这第十世却落在这样一个末法时代,出生便快要夭折。 一旦夭折,那之前整整九世的善,就都白修了。 更何况这种修行之人身怀大功德,是佛家所认为的最接近佛的存在。 明寂他们,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没有选择。 谁知道下一个十世善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谁知道再出现的那位会是归于佛家还是道家又或者终成散仙? 谁知道错过了这个时代的佛子,以后的佛教是兴是亡? “小施主,我们知你生而不凡……”明寂双手合十,与其他僧人一起向北玺弯腰行礼,叹息着恳求道:“佛子虽生错了时代,我们却不得不让他继续活下来,还望您能够助贫僧等人送佛子踏上他该走的那条路。” 北玺起身,安静地看着他们躬身行礼的画面。 窗外雪越来越大,寺庙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也都被铺上一层银白素色,北玺站在这些老者僧人对面,衣袖上还坠着只黏人却乖巧的佛子,画面奇诡到令人不敢细思。 “如果……”她启唇,在众人注视下,一字一句轻声问道:“那条路已经断绝,你们还要让他走吗?” 和尚们纷纷变色,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打量她,不敢确定她这番话到底是真实地提醒,还是假意地推脱。 明寂骇然后,也不由踌躇:“小施主……” 北玺用袖子牵引着小包子跌跌撞撞地走到他们跟前,再次问他们:“如果你们要推他走上的那条路已然断绝,那还要让他继续走吗?” “……” 禅房一片寂静,静得仿佛能听到窗外积雪陡然压断了草木枝桠的声音。 “四、四都……”小包子眼巴巴看着她,又回头傻兮兮地看向明寂:“丝、丝虎……” 一连四个字,一个音都没发准。 禅房内的气氛被他的奶声奶气的咿呀声缓和,明寂等人眼中凝重散去,看向佛子时目光都柔和又复杂。 “小施主……”明寂微微躬身,叹息道:“还请小施主帮佛子走上对的路,即使……即使前路断绝。” “阿弥陀佛——”众和尚同明寂一起无声地恳求她。 即使前路断绝又如何?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这一生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别无选择。”明慈缓缓闭上眼,不忍再说。 有的人,注定不可能平凡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这一点,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便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北玺垂眸看向身前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小包子,抿唇笑了笑:“好,不过现在为时尚早,等他三岁时,我来寺里接他。” “多谢施主!” 明寂走上前,慈爱地摸摸小佛子留有胎发的头顶,转而走至一旁的木架上,取下上面的唯一一个木盒,半弯下腰,双手递至北玺身前。 “这是?” “这是我寺第一任住持圆寂后留下的舍利子,已在佛塔之上留存数千年,今由贫僧亲手赠送于您,以表谢意。” 舍利子。 佛教圣物。 天宫寺最重要的至宝之一。 北玺伸手接住了木盒。 感受着木盒中涌动的不属于自己的陌生神力,她抬眼对身前这些老僧们说:“多谢。” 这份礼,是她现在所需的,是一份极为贵重的回礼。 “施主,您本与我佛有缘,不必言谢。”明慈笑着对她说:“今日是佛子的生辰,他入寺后,我师弟为瞒过天机,至今未曾给他取过俗家姓名,更没有为他准备法号。” 明寂也笑,顺水推舟邀请北玺道:“佛子无父无母,贫僧便不为他定俗家姓名了,只是这法号……择日不如撞日,还拜托小施主为他择定如何?” 北十七:“……” 好家伙,你们怎么不干脆把这孩子送给玺儿养算了? 也不对,这群和尚今天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只是被玺儿推到了两年后??? 北十七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见识太少,竟然被这群高僧的厚脸皮惊呆了! 从北玺进禅房到现在,他们是句句不提送孩子,可又句句都是送孩子。 送孩子还不够,现在连起名权都交到了玺儿手里!整个就是要她这个小朋友再费心拉扯一个更小的奶娃娃啊! 佛教之人,无耻如斯!!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北玺一直都没有直言拒绝过。 她只是问明寂:“明寂师父,原本可有想赐给佛子的法号?” 明寂坦然道:“我收佛子为最小的弟子,在本寺,他的法号同其他弟子一样为空。若小施主今日不来,我便打算为他起法号为空明。” 空明。 明寂双手合十:“取自世事如落花,心境自空明,唯愿他心有我佛,无杂无尘,无念无怨,空灵明澈。” 是个很好的法号。 可北玺目光扫过佛子眉心处的红痣,却摇头温声道:“空明不适合他,明字换为同音的冥吧。” “空冥,意为天空。” 北玺眼底藏着轻浅的笑意,手指拂过佛子的发顶,软声道:“天空广袤无垠,天之外亦是天,永无穷尽也。” 所以,他的心中不需要时刻装着一位佛。 终有一日,他可以成为自己的佛。 “阿弥陀佛——”众僧诵念。 北玺留在寺内观礼,等他们为佛子举行过隆重的洗礼后,才在空行的引路下,来到住持的禅院。 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让北十七拿走了住持手中的佛串。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张宿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 堂堂一寺住持,就这么任由小姑娘夺走佛串??? 你别念佛号了,倒是给个反应啊! “小施主想要,尽管拿去吧。”明寂笑着抬起空空的手,向北玺施礼:“是贫僧当年欠那位小施主的。” 直到下山走在回北家的路上,张宿才后知后觉地回神:“他的意思,是他知道你准备拿这串佛珠给谁??” 北玺看了眼手里的佛珠,点头:“他知道。” 张宿:“……” 知道就知道呗,那老和尚还和明慈一样,总是装得神神叨叨的,吓唬谁呢! 什么欠不欠的,要真算账,北家每年送去天宫寺功德箱里的钱可早就够塑几十尊佛像金身了! “那你接下来可以回学校继续念书了,我们暂时没有其它的行程,你也趁着机会多休息,给自己松口气。” 张宿后来总觉得自己这张嘴像是被那群僧人恶意地开过光。 他刚说完北玺能够休息一段时间门,手机就像是特意打他脸一般,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119. 电影本《千金囚》 互为宿敌,又成夫妻…… 连续四个好友申请。 备注都是同一个人:孟源杰。 看着这个名字,张宿心头一震,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虽然怀疑自己的眼睛,但张宿还是很快通过了这份好友申请。 半个小时后,北家。 “这是孟源杰导演刚刚发给我的剧本,他和团队想邀请你试镜出演剧中的长乐郡主这个角色。” “我刚才看过后觉得这个角色的设定挺出彩的,本子也很好,你看看呢。” 张宿将临时打印出来的纸质剧本订好交给北玺。 他深呼吸了几次,也依然没有克制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深吸一口气后,强忍着兴奋,一字一句地说道:“最棒的是,这次是电影本!!” 闻言,不仅仅是北玺,这段时间经常补充娱乐圈知识的西十二等人也惊讶地围了过来,向他确认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再三向孟导确认过了!”张宿神色欢欣,舒展眉眼,略自豪地说道:“他还说是因为看了玺儿的综艺节目,觉得圈子里没有别的小演员比玺儿更适合这个角色了!” 由着他们开心,北玺伸手接过张宿手中的剧本,刚从打印机里出来的纸张还带着一两分余下的温热。 她拿在手里后,却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 一个接一个充满怨恨的故事,满纸血腥气,字里行间尽是凛然杀机。 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北玺不信。 小姑娘温软的眸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大雪纷飞的晦暗天空,轻轻蹙眉。 “原来是看到农场里被鸟儿们迎接的那一幕吗?对了,玺儿要演的这个角色有没有什么特点?” 西十二惊讶询问的声音将北玺从思索中唤醒。 她回过神,重新坐好,垂眸看向手中这本还未翻开,便像是触到了满手血腥的剧本。 《千金囚》 是张宿之前还在说的,古装剧。 翻过封面,再翻过扉页,故事大纲出现在雪白的纸页上。 北玺细细扫过这些文字,半晌,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抬手翻开正文。 背景是两个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历史长河中的国家,黎国与大夏。 黎国战败,为了不亡国,不得不割地求和,成为大夏的附属国,并派去公主和亲。 昭阳公主是黎国的第一美人,卫听风是大夏最惊才绝艳的小侯爷,天子认为两人堪称良配,于是一纸圣旨为其赐婚。 谁也不能抗旨不尊,可战败黎国的人,正是卫听风的父亲卫戍。 两个国家的仇恨,背负在两个并未参与战争的小辈身上,他们还未见面就已经是陌生的宿敌,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成为同床共枕举案齐眉的夫妻? 大婚当日,昭阳公主行刺卫听风,反被钳制。 大婚第二日,昭阳公主向公婆敬上两杯加入断肠散的热茶,再次被卫听风识破,却碍于两国之交,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和平。 大婚第三日,昭阳公主亲手喂还在襁褓中的卫无忧喝下一碗绝嗣汤。 当晚便坦白告知卫听风,并直言两人之间横亘着国仇家恨,往后不是她死,就是卫家家破人亡! 卫听风大怒,第一次动手打了昭阳公主,将其撵至偏院,匆忙寻御医为幼妹诊脉。 天子听闻此事后惊骇大怒,令黎国皇帝降罪于昭阳公主之母黎国惠妃,并特封不足一岁的卫无忧为大夏长乐郡主,享封地东南临县,享食邑千石,可谓尊荣之极。 黎国战败第四年,形容枯槁的昭阳公主闯入卫听风的正院,向他下跪认错,只求能够让她最后见娘亲惠妃一面。 卫听风答应了,回来后的昭阳公主却像是变了个人。 她开始温柔小意地体贴丈夫,日日早起在正院苦等,只为向婆婆请安,并且向即将年满五岁的卫无忧释放善意,颇有长嫂如母的风范。 可卫家人不是傻子。 卫听风和卫无忧更不是,他们不约而同选择演戏,由抗拒逐渐转为接受,每日与昭阳公主言笑晏晏只为探寻她真正的目的。 卫无忧从小就知道自己和所有人都不同,因为她的嫂嫂给她喝了绝嗣汤。 女人都会走的那条相夫教子路,她走不了。 所幸她也从未想过要走那条路,她自小便比兄长幼时更为出色,父母兄长又对她最为愧疚纵容,便是要天上的明月,也会让人想法子为她取来。 她要演戏,父母和身边的丫鬟小厮们也都陪着她一起演。 直到朝阳公主给卫听风熏了合欢香,夜色中同他被掀红浪。 她怀孕了。 夫妻两个经过最初的别扭后,可能是初初为人父为人母,两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亲近,在太医诊脉确诊昭阳公主腹中是个男儿时,卫家全家迎来了久违的和谐温馨。 就连卫无忧,每日课后都要来看望孕中的长嫂,在外面见到什么好玩新奇的玩意儿都会搜罗回家,说是给未出世的侄儿提前预备的礼物。 然而大夏东南遭受洪涝之灾,天灾过后必有瘟疫与横行,天子为了赈灾与平息动乱,派了工部尚书与当时已是长宁候的卫听风一起带兵前去。 卫无忧望兄长带自己一同前去,因为临县也在洪涝之灾覆及范围之内。 出发前一日,怀孕六月的昭阳公主也挺着肚子坚持随同,并说出了类似生同衾死同穴的感人话语。 卫听风同意了。 三人与工部尚书一起行路,一路还算顺利地到达受灾州县。 再然后,卫听风与工部尚书赈灾压制暴动时,动乱波及州府,昭阳公主面对闯入的流民,伸手将护在她身前的卫无忧推给了他们,并直言只要抓住了卫无忧,就能够让卫听风退兵甚至下跪。 流民们在她的狡辩诱哄中放过了她,独独抓走了年幼的卫无忧。 昭阳公主告诉卫听风,幼妹是为了保护她和孩子挺身而出的,卫听风柔声安抚了她后,才火急火燎地去找妹妹。 兄妹俩在流民堆里相遇了。 仅仅一个眼神,就明了了彼此的打算,互相颔首后,继续演那场未完的戏。 昭阳公主听说流民们暴动,让卫听风自断腿骨后,当着卫听风的面儿反悔,一刀砍下了卫无忧的头,并剁碎了她喂了狗。 卫听风疯了。 最后东南的每一个州县,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红,浓郁到经久不散的血腥气,被风吹拂着,送入每一位幸存者的口鼻之中。 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卫听风滥杀无辜惹天子急怒,连下圣旨,斥责卫戍养子不教,怒骂卫听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剥夺其长宁候爵位,杖责五十。 但天子又有感于长乐郡主卫无忧在危急关头舍身之大义,至纯至孝,便免去卫听风五十杖刑,只摘去官帽,贬为庶人。 大夏的守护神,卫家自此没落。 昭阳公主大仇得报,快意极了,在卫听风终日饮酒颓废度日的时候去向病重在床的婆婆请安。 大着肚子的昭阳公主俯身凑在妇人耳边,轻声细语地告诉她,她的幼女,那位聪敏灵慧的长乐郡主,是被自己这位长嫂亲手推出去的。 骤然得知女儿死亡真相,身为母亲的镇国公夫人惊怒不已,下意识对面前得意的仇人出手。 昭阳公主小产。 镇国公夫人亲手断送了儿子唯一的子嗣。 昭阳公主拖着小产后的病体面圣,哀戚哭求天子为她和卫听风下放和离书。 黎国施压,大夏天子无奈令两人和离,并斥责镇国公家宅不安,教子不严,训妻无方,收回卫戍夫人的一品诰命,令卫戍在家自省三年,以儆效尤。 拿到和离书的那天,昭阳公主又哭又笑,穿上华贵的公主服,被奴仆簇拥着站在卫家三人对面。 她含笑欣赏着卫家的破落不堪,一一扫过眼前曾经的丈夫,曾经的婆婆和公公。 曾经惊才绝艳,一言一行都能掀起两国男子风潮的卫听风,如今却一蹶不振,终日饮酒颓废度日,只恨不能泡死在酒罐里了却此生。 曾经威风凛凛大杀四方,一杆长-枪直破黎国都城,让一个国家因他而颤抖求和的战神卫戍,如今却只是个失了兵权,没了孩子,断了后代的糟老头子,他甚至再也没有拿起过自己的长-枪。 至于曾经的镇国公妻子,一品诰命夫人卫嘉氏……如今也只不过是个死了女儿,儿子残疾,自己也被黎民百姓唾骂毒-妇贱-人的可怜夫人罢了。 且她重病在身,又经历了连番地打击,内里的精气神早已耗空,就要命不久矣了。 120. 好大一盘棋 故事的结局竟是三赢 看到这里的时候,北玺已然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了。 这个剧本的每一行字中,都藏匿着极为浓重的血气杀机。 可以她目前所看到的剧情而言,还不够。 东南州县数万万流民被镇压,应该算得上是目前这剧中唯一覆灭的对象,但像这种着墨不多一笔带过的情节,不具体到某个人的话,是很难会产生如此浓重的怨气的。 北玺看了眼只剩两页的剧本,沉下心继续往后看。 随后表情逐渐凝重。 昭阳公主带着和离书回国,并扬言此生再不入大夏这个伤心地。公主的遭遇使黎国百姓们既惊且怒,黎国与大夏靠着联姻公主所维持的表面关系再度濒临破裂。 大夏天子任命国舅曹进为安国大将军,掌原属于镇国公卫戍手中的所有兵权。 同年八月,黎国皇帝选中与昭阳公主同母所生的二皇子为黎国太子。 同年九月,大夏东南曲州宿县县试考核中,惊现年仅六岁的神童案首,此后更是在府试和院试中一举夺魁,成为曲州近五年内第一位小元,名声传回大夏京都,得天子亲口称赞。 同年十月,镇国公夫人病逝,镇国公爱妻甚重,遂与她同路而行。 大夏天子惊闻噩耗,对着镇国公府方向垂泪不止,并对心腹宦官叹息道:“大夏失去了镇国公,便如同失去了一把最锋锐的刀,刀虽能伤人,却也会伤己,朕只是想将它收入刀鞘,谁知这刀却就这样折了,可惜可叹!” 强撑病体为父母打理好后事,早已是残疾庶人的卫听风也离开了大夏京都,自此不知去向。 同年十一月,黎国昭阳公主再婚,黎国太子前往大将军府为皇妹添妆祝贺,并惊讶笑说新郎竟有几分大夏小侯爷的气质,后大将军为太子引荐了一位虽容貌尽毁,却武艺高强熟读兵法的少年人。 同年十二月,黎国太子登基,并挥师南上,直指大夏。 带领数十万大军的,赫然是大将军与一戴着鬼面的少年副将。 至此,正文戛然而止。 北玺:“……” 同样拿着另一份剧本看得正嗨的张宿:“……” 砸吧了一下剧情后面这些看似简洁,实则细思恐极的文字内容,张宿惊叹道:“这个剧本,竟然敢打爱恨情仇的标签??” 这不妥妥的全员be? 也不对,好像谁也没be,但又谁都be了,就很迷! 紧跟着他又问北玺:“邀请你试镜的就是剧本里长乐郡主卫无忧的角色,你觉得怎么样?想接吗?” 听到他的询问,北玺从思索中回神,点头道:“接,试镜是什么时候?” “一周后,具体时间试镜前一天告知我们。” 等张宿走了,北玺仍旧盯着手里的剧本看,眉心微蹙。 这个剧情……她一时间甚至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藏在文字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先说黎国昭阳公主。 她真的是昭阳公主吗? 剧情前期无限弱化的黎国太子明明从未去过大夏,为何会一眼看出驸马与大夏小侯爷有几分相似之处? 大婚当日就行刺卫听风的昭阳公主,和四年后性格陡然变得温柔小意的昭阳公主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她为什么会一夕之间失去对卫家的仇恨? 如果不是,那两人之中到底谁是假的?之前的刺杀是真有灭国之仇,还是故意为之? 比如因为怕被发现男子身份,所以故意疏远。 或者为了脱离卫家眼线,获得更大空间的自由度,去做一些其它身份做不到的事情。 又或者,两者皆有? 四年后的昭阳公主身怀有孕,好不容易怀上,小心翼翼护着都来不及,怎么会那么想不开非要跟着卫听风去赈灾,回来后还故意激怒镇国公夫人,被推小产? 之后更是以此为借口,极为迅速的和卫听风和离,离开大夏,这段剧情里甚至没有哪怕一个字是说她真心为未出世的孩子感到愤怒的,简直全是演技,毫无感情。 再说大夏天子,明知卫戍打入了人家都城,还把战败国的公主大方配给卫戍的儿子,真不是为了趁机恶心卫家和黎国公主吗? 还有东南州县洪涝之灾,明明是他派卫听风去的,那时候卫听风的妻子还有孕在身呢,刚刚被把脉得出结论是个男孩儿。 结果卫听风真的杀了人后,他却将自己这个下命令的皇帝撇得干干净净。 之后他自己一边金口玉言让镇国公在家反省,一边把属于镇国公的兵权尽数拿给皇后的大哥曹进…… 之后就是最最不对劲的卫家,他们全家人都不是单纯好欺负的人设,却是剧情中最惨的一家人,被一个女人折腾的家破人亡。 奇怪的是,昭阳公主一开始的刺杀都没有成功,为什么偏偏在对不满一岁的卫无忧动手时无人发觉? 卫听风那么厌恶昭阳公主,怎么会因为她几句哭求就心软同意她去见生母惠妃? 要知道,古时候交通困难,一国去往另一国,途中所耗费的时间太长,足以发生任何意外,卫听风怎么会愿意派人护送公主回国,只为她几句哭求? 还有文中隐晦提及的,公主给卫听风熏合欢香……编剧一开始给卫听风的可是惊才绝艳白璧无瑕的完美人设,想尽办法追他的女人从大夏排到黎国。 这种人,就算曾经没有女人试图对他用过这一招,但以他的世家公子设定,怎么可能会闻不出掺杂了合欢香后的熏香气味有异呢? 这样一来,那个和昭阳公主同房的人,真的是他卫听风吗? 还有赈灾一事,他是领兵去的,应该最清楚灾区有多危险,同意幼妹的同行请求也就罢了,妻子怀孕六个多月,他竟然也心大的同意了? 后来昭阳公主和天下人都听闻卫无忧被砍头,剁碎了身体喂狗,卫听风自断腿骨再也站不起来,因此彻底疯了,将杀戮带到那片经受过大灾的土地和黎民百姓。 可这一切,昭阳公主亲眼见到了吗?大夏天子派去给卫听风诊治双腿的御医说的是真话吗? 如果全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卫无忧真的死了,卫听风也的确残了,那后文那位年仅六岁的小元神童是哪里冒出来的?那位黎国的鬼面副将军为什么要毁容戴面具? 但若是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因儿女遭遇而病重不治的镇国公夫人和镇国公,到底是真死还是借死脱身? “……好大一盘棋。”北玺轻叹着合上剧本,摇了摇头。 编剧藏的细节太多了,从剧情一开始就不断地挖坑埋伏笔,直到最后也不曾揭穿,只留给观众和读者大片大片的未知留白,任由他们猜测细思。 这么大一盘棋,下棋的当然也不止黑白两方。 黎国太子执黑棋,顺势而为男扮女装代替胞妹和亲大夏,刺杀卫家人若成功,大夏则失去守护神,黎国不必再对其俯首臣称。 若不成功,那么也能够为自己创造机会,不使身份败露,同时还能拥有更大的自由,以卫听风夫人的身份在大夏行走探查收集信息。 大夏天子执白棋,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大夏守护神在大夏不需要守护的时候,就成了帝王掌权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他乐于见到卫家和新妇的矛盾,所以昭阳公主闹出事他永远小惩大诫,从不提让卫听风和离或休妻,但卫听风一犯错,他的惩戒就势如雷霆万钧,不留半分情面。 而卫家,同为执棋人,手里却握着黑白两色棋子,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混入两者之间。 替大夏打败黎国,由赐婚一事察觉到大夏天子的心思后,亲手斩断襁褓中幼女未来墨守成规的人生,亲自将假的昭阳公主护送回黎国,并藉此让卫听风以鬼面少年的形象与黎国大将军相识相交,从此密通书信,互为挚友。 在真正的昭阳公主决定以□□人时,卫听风悄无声息地让身形与自己相似,本就被鬼面的自己哄骗来大夏的大将军之子代替了自己与对方同房。 当昭阳公主肚子里的胎儿被诊断为男儿时,卫家人就心知时机到了。 果然,东南大灾,天子派卫听风前往赈灾。 其实卫家人都知道,就算是没有那场洪涝,也一定还有其它危险又容易犯错甚至身死道消的任务等着卫听风,所以年仅五岁的卫无忧跟在了哥哥身边。 卫无忧护在了嫂嫂身前,又顺势被推开。 那群流民并非流民,而是她治下临县的百姓。 不仅仅是临县,在当初天子将东南临县赐予她时,卫家就已经在暗中吞没这整片东南地域了。 所以杀的数万万流民,全是死囚和本就死去的尸体。 只是同行的昭阳公主和工部尚书不知道。 这次赈灾,卫家拿着皇室的钱,救了自己的领地子民,然后卫听风将已是男儿打扮的卫无忧送去了曲州宿县,那里有大夏最好的老师。 腿骨断了是真的,但能毫发无损接回去的断骨倒也不算断骨,顶多算脱臼。 随着昭阳公主腹中胎儿的死亡,一起没落的,还有大夏的守护神卫家。 与此同时,夏黎两国之中,一边多了位智多近妖的幼年神童,一边添了名战无不胜的鬼面将军。 堪称赢的局面。 至少在编剧结局留白之前,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执棋者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胜利。 黎国太子登基,休养生息足足五年后,对上了失去守护神的大夏。 大夏天子揽权,除去了功高震主的镇国公一家,皇位彻底稳固,卧榻之侧终于高枕无忧。 卫家自保,每个人都从危机中脱身,走上了身为纯臣时决不能走的道路,藏在两国背后驱虎吞狼,两边下注或成最终赢家。 所有人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唯一有所损害的,可能就是黎国昭阳长公主的新晋驸马爷了。 他损失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还是个男孩儿,可想而知今后他与昭阳长公主之间会有怎样一番爱恨情仇。 但故事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要知道,这是一部大女主古装剧,观众们会第一个代入女主视角来看整个故事。 问题就出在这里,无论从哪个人的视角来进行剧情,都是爽文。 但一旦脱离视角,整个剧情中无处不在的隐晦细节能逼疯吓坏每一个曾代入角色的观众。 编剧的留白给了读者观众多少遐想的空间?剧中的人物会因此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和失算,更何况是自以为自己永远处于上帝视角的观众们? 121. 偷爸爸私房钱养你! 小朋友为什么要挣…… 他们可能拒绝接受,可能细思恐极,也可能恼羞成怒,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一定会顺着故事的留白继续遐想一个自己所能接受的结局。 天色渐暗,北玺接过哥哥递过来的水杯,挨在他怀里,依旧沉默地思索着这个剧本。 她所感知到的怨气,竟来自于剧本中的每一个主要角色。 卫家一家人,昭阳长公主,黎国太子,黎国驸马,大夏天子…… 他们单独拆开看,都是文中主角,却又似乎都不得善终。 所以他们并非是怨恨仇人对手,而是对这种戛然而止的人生。 金戈铁马推演谋算,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能够成为最终的赢家,却又因编剧的留白行为卡在最难下定论的时刻。 乾坤未定,生死难猜。 满篇血腥字,都是他们争斗了无数次后仍未得出最终赢家的不甘,他们想要分出胜负的迫切几乎透出文字,透着肉眼看不见的张牙舞爪残忍搏杀。 喝了一口水,北玺将剧本放到一旁,脑海中慢慢勾勒卫无忧的形象。 她比哥哥更聪颖,虽是女儿家,却从懂事起就在父母兄长那里接过了自己的使命。 她或许也有女儿家的娇柔软性,但她会有意识地将自己当作男儿,兄长就是她最好的模仿对象,所以她虽年仅五岁,心性却已经足够沉稳。 她还有那个时代女儿家不该有的滔天野心,说是被卫家培养的也好,或是骨子里追寻权势的天性也罢,总之她虽然才四五岁,却已经将目光落在了大夏天子的龙椅之上了。 她不需要考虑未来自己的后嗣问题,她只需要确保龙椅和天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将姓卫。 帝王将相,她从被喂绝嗣汤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了。 或者,还藏着更大的野心。 例如,天下共主。 一个年仅五岁,智多近妖且野心勃勃的,小姑娘。 甚至她很会伪装,成为神童后不会被人看破身份,对刻意接近的昭阳公主亲昵无害,以及……远离家人独自走上那条路时,也不会让他们看出自己的稚童心性和忐忑不安。 一个幼年故作沉稳,有野心有手段,聪明敏锐的小姑娘形象逐渐在北玺脑海中丰满起来。 只是她找准人设后,突然偏头看了眼身边正敲着键盘写作业的哥哥。 “怎么了?” 敏锐察觉到妹妹目光的北煜抬头看过来。 北玺想了想,凑近哥哥小小声地问他:“哥哥有没有穿过小裙子?” 北煜:“……?” “没有穿过。” 虽然妹妹问的问题很令他迷惑,但北煜还是回答了。 “喔”北玺点点头,顺带着把自己脑海里刚刚想到的画面抛开。 卫无忧版的哥哥什么的…… “要不要去睡觉了?”北煜被打断了做作业,干脆放下电脑,伸手把沙发上的小朋友抱到怀里。 “睡了,明天还要上学。” “玺儿妹妹,你都好久没来上学了!” 一路上遇到的小朋友见到北玺后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个。 北玺穿着白色的毛绒小袄,在一群小朋友地簇拥下来到大一班的教室。 然后就迎来新一轮的关心。 “玺儿妹妹,你没来,我妈妈都不肯给我装好多好多零食了……” “对啊对啊,我奶奶说都要给你留着,不许我多吃!” “玺儿妹妹,我们好想你呀,你这次不要走了好不好?你走了我们都开心不起来了。” “我爸爸说,玺儿妹妹你是去当小演员挣钱了,你不要去挣钱了行不行?我把零花钱都给你,你回来上幼儿园吧” “还有我!我去年的压岁钱还有好多,我妈妈说帮我存起来了,我找她要了明天带来给你,你不要去挣钱了,挣钱好辛苦的!” “我今年的压岁钱也可以全都给你!” “我也是!!” 教室里的小朋友们莫名攀比起来了,比谁能给北玺更多的钱。 北玺:“……” “玺儿妹妹,这是我今天的零花钱,给你!”陆梨小朋友气势十足地挥开众人,走到北玺面前,抬手“啪”一声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小手底下压着一百块钱的“巨款”。 大一班小朋友们齐齐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哇!!!” 不愧是大一班的老大! 在他们仰慕崇拜的目光中,陆梨故作镇定地松手,心里不停地倒吸凉气。 呜呜呜呜手心要疼死了!! 北玺一眼看穿她平静表情下疼到扭曲的真面目,无奈又好笑地伸手拉过她的手腕。 翻过来一看,果然,白嫩嫩的手心红了一片,手指都在发抖…… 看来老大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托着陆梨的小手给她轻轻吹了吹,等她缓过来后,北玺才拿过桌子上的钱还给她。 “我不要,这是我给你的钱!”陆梨很坚定地拒绝。 其他小朋友也跟着劝,并且试图掏出自己兜兜里的几块十几块钱往北玺面前堆。 一边掏钱,还一边心疼又美滋滋地跟北玺说:“玺儿妹妹你还小,身体还不太好,挣钱真的很辛苦的!你不要去挣钱了,以后我们每天从爸爸妈妈那里拿钱来养你好啦,我爸爸妈妈有可多可多钱,能养好多好多个你呢!” “对啊对啊,我知道我爸爸藏的所有私房钱,明天我找出来给你买饭吃,买漂亮的衣服穿,你不要去演戏了好不好?” “我爸爸也有私房钱!” “我爸爸也有!” “我爷爷也有!” 被私房钱包围的北玺:“……” 外面正准备走进来的老师:“……” 所以这算是什么?大型偷爸爸私房钱来养崽的现场吗? 你们可真孝啊!! 北玺不得不站起来,等大家安静一点后,才抿着笑,眉眼弯弯地朝他们说:“谢谢你们,不过我也有好多钱,我不缺钱” 也不缺想要养她的人。 “那为什么要去演戏啊?”汤圆儿嘟囔着,胖乎乎的脸颊皱成一团:“不去不行吗?你演戏我们就见不到你了,我们每天都好想你啊……” “我也好想玺儿妹妹,可是马上都要放寒假了,又有好久见不到了。” “……玺儿妹妹你在哪里演戏啊?可不可以把我们带上?我们去你演戏的地方读幼儿园好吗?” 说着说着,有些感性的小朋友就委屈巴巴地红了眼眶。 小朋友的情绪是最有感染力的,一个哭了,那这一大群就都开始酝酿眼泪了。 不到十秒,一个个就全都眼泪汪汪地望着她,像是一群被抛弃的小奶团子,一个挨着挨着,眼巴巴地等着人来接。 北玺遇到过太多次这种挽留,却仍旧会不知道怎么安慰。 特别是,当挽留她的都是一群天真懵懂,心性纯粹的小幼崽时。 正在她抿着嘴有些无措的时候,发现自己再不进去打断他们,学生可能就要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串串跟着北玺跑了的小雅老师推门走了进来,笑着打断了他们酝酿的情绪。 “让我们鼓掌欢迎重新回到学校的北玺小朋友!” 调动了小家伙们积极的情绪后,老师松了口气,又笑眯眯地趁机给他们讲一些寓言小故事。 下课后,北玺把钱塞到了陆梨的衣服兜兜里,在她委屈不解地注视下,抬手捏捏她气鼓鼓的小脸儿。 “小梨不要生我的气” 她凑近陆梨,在她耳边带着笑意小声说道:“好朋友是不能够生很久气的喔” 陆梨:“……” “可是你好久都不回来跟我们一起玩!”陆梨气闷地控诉她:“你就不怕我不喜欢你,去找别的小孩当好朋友吗?!” 后面的林墓和宋云涛默默注视着两个女孩子的争执,眼底带着他们都察觉不到的隐隐羡慕。 他们也想把不开心和想念宣之于口。 也想像陆梨那样气鼓鼓地威胁她要去找别的好朋友。 可是…… 中午吃完饭,北玺拉着胖嘟嘟的汤圆儿慢吞吞走在校园里散步消食,听到他小声问自己为什么要去演戏的时候,恍然发觉自己今天听到了太多相同的询问。 在小朋友们眼中,分别既短暂又漫长,他们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和自己不一样。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会画好看的画?会有比自己更多的钱?会穿好漂亮的衣服? 但是环境和成长在让他们慢慢理解,他们知道了天赋,知道了贫富,却在北玺的问题上又一次达到了统一。 小朋友为什么要去上班挣钱呢? 小朋友不就是吃饭睡觉上幼儿园,再按家长的安排学一点兴趣爱好吗? 挣钱明明是长大后的事情呀? 他们不理解,所以今天的询问里,全是问她为什么要不读书去演戏? 可能在小朋友们眼中,这样子的北玺有点奇怪和难以理解。 “可是我们很快就会分别的。” 回家的车上,北玺坐在哥哥旁边,眉眼低垂地轻声说:“就算是我不演戏,我也不能够和他们在一起上学了。” 北煜摸摸妹妹的头,温声问她:“妹妹如果想跟他们一起上学,就能够跟他们一起。” 哪怕是在医院开一家学校。 北玺被哥哥不讲理的纵容逗笑,她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我寒假拍完这部戏后,要空出半年时间去做我自己的事情。” 122. 连连看直播 已经准备好截图骂了…… 这个安排,北玺是第一次告诉家里人,第一次告诉哥哥。 跟他说,自己要离开家,离开他们,一个人待半年时间。 “做自己的事情?”北煜看着妹妹,不明白她所谓的自己的事情是什么。 四五岁的小朋友,离开家里人大半年,做什么自己的事情? 迎着他疑惑的目光,北玺点点头:“就像哥哥也会去做自己的事情一样。” 北煜怔住,随即不再深究。 只是揉了揉妹妹细软蓬松的头发,温声道:“无论怎样,玺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然哥哥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的。” “嗯。” 天气晴朗了两三日,又在一个静谧的夜晚偷偷下起了大雪。 一大早,北玺就披着厚厚的斗篷,被北十八抱着往北家后面的山头上走。 雪还没停,呼吸间冷热气息交融,化作一股白雾转瞬即逝。 空气里都带着雪花清冽的凉味,北玺咳嗽了几声才慢慢适应山中的凉意。 顺着堆满积雪的台阶一路往上,北玺仰头看着树梢枝桠间零星的枯叶和曾经放的鸟窝,眼底不自觉带了点担忧。 动植物们和人族不同,它们的御寒方式太少了,这也导致这片山头陷入了万奈寂静。 但幸好,有老榕树为它们遮风挡雨,成为他们这个冬季的避风港。 北玺轻轻拂过一只察觉到自己气息,从树冠飞落而下的小鸟,听着它唧唧啾啾欢快地说昨天下了好大的雪。 “大人大人我们还可以往雪地上踩脚印呢!” “我们把掉下的树叶堆到大树底下,大树就暖和多了” “大人,您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过冬啊?我把我的巢穴让给大人” 北玺站在老树下方,闻言眼底闪过笑意,摸了摸它头顶的翎羽,轻声道:“谢谢,不用了,我自己也有过冬的地方。” “啾啾” 亲昵地啄了啄她的指尖,小鸟扑扇着翅膀再次飞入树冠消失不见。 北玺走到不远处的秋千椅旁,在北十七等人担心的目光中,伸手拂过秋千上细密的雪花。 指腹微凉,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触碰到这个世界的雪。 它看起来和启天的似乎并没有太大不同,却又带着种清冷的温柔。 它在这个世界是纯洁的形容词,而非启天万灵眼中难以抵挡的灭族天灾。 “您许久不曾来了。”树灵厚重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您兄长也许久未来过了。” 虽然它在这个山头有很多其它小动物陪伴着,并不孤单。 可这是他们的神明,哪怕一日不见,也会担忧幼小的她独自行走在人类世界,会不会遇到危险与不开心。 “我很好,不用担心。” 北玺安抚了一句,闭上眼,肉眼看不见的纯白神力从眉心处往外扩散,很快将这整座山都笼罩其中。 于是,这座山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自沉睡中醒过来的生灵们,感知着神明所传达给它们的温柔情绪,四周难熬的寒冷似乎被驱散,浑身都像是泡在暖乎乎的温水里,让它们舒适地哼唧着,换了个姿势,然后以更从容欢欣的心绪陷入更深层次的沉眠。 等明年春天,它们就能够再见到可爱温柔的大人了。 到那时候,山间的大树会从枝桠上抽出新嫩的叶,土里的草木也会偷偷冒出嫩绿的芽,鸟儿们会长出更光泽莹润的羽翅,就连在小溪边偷偷喝水的小鹿,都在期待着自己再长大一点。 因为只有这样,来年春天的时候,它们才能够给他们最最喜欢的大人一份崭新的春日礼物。 大家真的好喜欢大人啊,喜欢到一整个冬天的梦里都是笑眼弯弯的她呢。 神识感知着生灵们传递回来的纯粹孺慕,北玺眸光温和地望向山下白雪皑皑的城市。 回过神,从北十七手里接过小小的铁锹。 在几人和老榕树疑惑地注视下,北玺蹲在老榕树的树根处,把地上少许的落雪铲开,又一下下用铁锹铲土。 直到铲出一个不大不小不深也不会太浅的坑后,从衣兜里拿出一株草种在了坑里。 准确来说,那不是一株草,而是藤蔓。 会攀附树木的那种藤蔓植物。 “大人?您、这种草……”老榕树有些忌惮和排斥,基本没有树木会喜欢这种夺取其它树木生机的植物。 即使它看起来是那么的小且不起眼。 甚至叶片枯黄,让人难以察觉到其中是否还残存着生机。 “别怕。”北玺拍拍树干,白嫩的小手只这一会儿就被冻得骨节指尖都在发红。 她手指上还沾着泥土,在树灵忌惮又难以理解的沉默中,小心地把枯萎死掉的藤蔓托到树灵的树干上。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解释道:“这是我的伙伴,它不会汲取你的生机,我把它种在这里,只是希望你能够帮我照看它一段时间。” “它也是生了灵智的吗?”树灵小心地感知着脚边那株好像早已死掉的藤蔓。 “嗯,只是它受了重伤,现在陷入了沉眠。”北玺把铁锹递给北十七,拿纸巾擦掉手上的泥土后,向树灵承诺自己会在五六个月后再回来并带走小妖。 “大人,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老朽与大家会在这里为您祈福的。”树灵悠远浑厚的声音响起,如老者一位殷殷叮嘱小辈的慈爱老者。 北玺仰头朝它笑着,温柔道:“好,我知道了。” “大人,明年春天再见。” “嗯,春天再见。” 一回家,她就病了。 以她的体质,能够在寒风刺骨的冬日一早,去山头待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北十八抱着她回家后,吴奶奶给她换了湿掉的斗篷,又催着她喝了一小碗姜茶。 即便如此,中午午觉睡醒后,她还是有点低烧,穿着厚厚的衣服也会时不时闷咳一声。 “那么早去山顶干什么?要种草,让北十七他们去种就是了。” 北煜心疼地摸摸妹妹的额头,抱着裹得厚厚的小姑娘,喂她喝了热水,量了体温,精致的眉心紧紧皱着。 “咳……”北玺把脸埋在哥哥怀里,软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只能我自己去种,不怪他们。” 北煜舍不得生妹妹的气,看她因为低烧有些发红恍惚的可怜模样,心疼都来不及,更别说和她争辩什么了。 这个年龄的小朋友,感冒发烧都是很严重的事情,吃药也不一定能很快就好。 更别说是北玺这种不能够吃药的特殊体质,所以她一旦生病,所面临的会是比普通小孩子更严重的危险,甚至一场感冒就能要了她的命。 每当这个时候,北家人就全都紧绷着神经守着她,哪儿也不敢去。 直到北玺昏昏沉沉睡了一觉起来,身体的温度稍微降下去了,他们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下次出门记得多穿一点,京市的冬天太冷了。”北栎呼噜呼噜女儿的小脑袋,叹息着道:“原本打算等你放假就带你去g省度假的,那边冬天也很暖和。” 可女儿的行程计划显然比他更忙碌些,早早就定了之后的半年甚至一年的行程,这让北栎满腔父爱都憋在了心口。 “爸爸带哥哥和爷爷奶奶去。”北玺眉眼微弯,笑着乖乖说:“宿宿之前问过那个导演叔叔了,如果我通过了试镜,可能会在剧组待三个多月,等我回来的时候,家里就是春天了。” 北栎抱着女儿,听着她慢吞吞软乎乎的声音。心底的某些遗憾也随之被抚平。 女儿开心最重要。 第二天一早,北玺看到手机里无数条来自赵子易的信息轰-炸,这才恍然想起今天是他直播的日子。 昨天浑浑噩噩病了一天,险些忘了自己答应过他的事情。 所幸现在时间还早,北玺回了赵子易一条消息后,就没再看手机了。 到了晚上,北玺带着全家人一起坐在影厅里,投影的大屏幕上显示的正是连连看官方开通的一个直播间。 这时候还没到八点,所以直播间里黑漆漆一片,只有飞快划过的弹幕和不断上涨的热度提示观众这个直播间现在的流量有多猛。 张宿也在不远处坐着,他纯粹是今天来给北玺送整理出来的新剧本然后撞上了直播时间,想到赵子易每天口口声声的师父,就干脆跟着一块儿看了。 反正这时候还有几分钟才开始,他刷了一下网上相关的评论,对北玺说:“之前赵子易玩游戏很菜的消息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现在网上一片唱衰,大家都在说他不自量力。” “我知道。”北玺轻声应着。 因为不用张宿说,光看屏幕上那些飞快划过却又恶意满满的弹幕,她和北家人就都知道赵子易现在所面临的舆论压力有多大了。 [听说赵子易在剧组天天临时抱佛脚,结果连龙套演员都能虐他,所以这样的人来代言游戏,真的不是恰烂钱吗?]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连连看现在虽然不是大火的竞技游戏,但也是我们这辈人的童年和青春了,真不知道官方怎么想的,竟然找了完全不会玩游戏的人来代言。] [最可笑的难道不是他竟然还敢开直播吗?听说他通关率是0诶,我已经准备好截图骂了。] [……] 张宿也看到了这些飞快划过密密麻麻的弹幕,皱了皱眉,问北玺:“他的工作室一直没有公关,你之前说和连连看官方商讨出了新的宣传方式,真的管用吗?” 他虽然相信北玺,但还是难免担忧,毕竟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有北玺的影子在里面的。 如果赵子易没有表现好,到时候连连看官方直接捅破他和启天的关系,别人再顺着剧组猜测到北玺的身份的话,事情就难以收场了。 123. 连跪两局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闻言,北玺收回落在大屏幕上的目光,摇头道:“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具体他们会怎么做,我也不太清楚。” 张宿:“……” 更担心了。 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只差几分钟就要直播,他就是再着急也没用。 于是张宿深吸一口气,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一起看。 直播很快开始。 屏幕被分成两块,一边是直播平台的两位知名主持人和解说,一边则是刚下戏回酒店的赵子易。 经过短暂的介绍和沟通后,主持人先是采访了赵子易现在的心情。 赵子易看向镜头,漂亮帅气的五官没有经过任何磨皮和美颜,直播间里粉丝已经开始夸他的脸了。 虽然很快就引来了更多的嘲讽。 赵子易直面镜头,对于主持人的询问,他没有经过过多的思考,直接伸手用力地rua了rua脸,然后苦着脸瞎说大实话:“现在的心情就是紧张,特别紧张,都要紧张死了!” 主持人:“……子易很坦诚啊,那有没有信心赢下稍后的比赛呢?” 赵子易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放下了手,直直看向镜头,郑重道:“我会赢的!” [e……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通关率0的人,说自己一定会赢?] [笑死,我现在蒙上被子做个白日梦都比他赢比赛简单!] [赵子易演技不错,但是演员就好好演戏吧,别往自己不擅长的圈子迈,吃相太难看了不说,惹得一身骚又是何必呢?] [前面的,有本事你们去代言啊,没本事就别在这儿当什么酸鸡了好吗?] [啧,我们游戏圈和你们粉圈有壁,我们不看他本事多大,就说他到底能不能打,菜就是原罪知道吗?只要他菜,哪怕他是影帝我们也照喷不误!] [滚出游戏圈吧,菜鸡!] 赵子易是能够看到这些弹幕的。 这一刻,他和北玺在不同的地方看着相同的弹幕,作为本来就是最容易被观众网友们品评谈论的演员,两人此时心中都有了同一种感受。 虽然同样是面对镜头,但直播和演戏所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绝不是同一个级别。 特别是,在所有观众都能够实时的,对他们进行评论并被他们看到的情况下。 这一点,是和演戏全然不同的,会让人更紧张,更拘束,甚至会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北玺发现赵子易的情绪显而易见地紧绷起来,表情都越来越冷硬木然。 他在紧张,害怕。 但好歹是一线流量,虽然被保护得太好,但抗压能力不至于太弱。 赵子易发现自己情绪不对劲后,就立刻尝试着调整放松,尽力跟上主持人的每一个回答。 在观众们逐渐不耐的时候,主持人笑眯眯地结束这场聊天。 “游戏即将开始,在这里我就预祝子易一举拿下胜利,加油!” 主持人说完这句话,属于他的镜头就被切掉了,赵子易的画面也变成了游戏界面,只有最右下角的框里能够看到他低头操作的模样。 然后所有观众就都一清二楚地看到了赵子易的游戏账号信息。 通关率零,以及下面那行劝他去玩儿童版连连看的系统提示,看得所有人瞠目结舌。 主持人的声音也呐呐响起:“……原来通关率0会有系统提示?” 原本是来支援自家憨包崽儿的粉丝们也尴尬地不敢说话。 那种自家孩子考了双门零蛋,试卷还被贴在校门口工人参观的强烈羞耻感,让赵子易的粉丝们一时间无所适从。 [我知道憨包玩游戏菜,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菜?!] [啊这……我先去换个id,缓缓再来。] 然后就是其他学生和家长路过时赤-裸裸的嘲讽。 [粉丝们继续吹呀,演技好又怎么了?演技好就能在我们游戏圈圈钱了吗?就靠这0通关率?真是笑死个人了!] [有一说一,连连看官方是不是脑子有病?请谁不好,偏要请个通关率为0的绝世菜鸡?] [所以等下是要给我们直播代言人被普通玩家疯狂虐菜吗?真是好大一出戏啊……] [我对明星的滤镜碎了一地,赵子易是想圈钱想封了吗?好好演戏不行吗?] [……] 以上言论,不绝于眼。 北玺摇了摇头,不再关注这些弹幕,沉下心来看赵子易进行单人对抗的匹配。 对局很快开始,屏幕上连连看的经典动物头像密密麻麻堆了满屏,让人看着都觉得会密恐。 解说也是第一次解说连连看这种游戏,只能斟酌着用词。 “这一局是比谁排除的更多吧?第一局相对简单点儿,对子易来说也是最有赢面的一局,只要在结束前比对面消除得更多就行。” 话音刚落,屏幕里的倒计时也正好结束,赵子易和对手齐齐动了起来。 北玺一眼就将屏幕里的头像位置都记了下来,然后开始看赵子易的操作。 其实相较于半个月前,赵子易现在的反应灵敏度已经提高了很多,但他可能是真的没有什么天赋…… 从一开始,他就落后了一秒多。 然后北玺和观众们就眼睁睁看着赵子易越来越落后,越来越手足无措。 对方永远都比他快一步,往往他刚选中点下去,那个头像就已经被对方给消除了。 所以他等于做了很多白用功,此消彼长之下,两个人的差距越拉越大。 到最后,第一局毫无悬念地,赵子易输了。 而这,还是解说口中赵子易最有赢面的一局。 这个结果一出来,弹幕先是安静,随后变被密密麻麻的省略号和冷嘲热讽刷得看不见游戏界面。 “他好菜。”北煜皱着眉,冷漠地评论。 他从妹妹那里得知了赵子易这些天的纠缠,本来是想看看这个人的水平,结果…… 大失所望。 “他很努力。”北玺给出了另一种评论。 说完,她关掉弹幕,屏幕上一下子清爽很多。 北煜从来不反驳妹妹的话,闻言也只是看了眼屏幕小窗口里那个死死抿着唇的男人,低声问:“妹妹很喜欢他?” 北玺摇头。 不等哥哥面色和缓,她轻声说:“我不是喜欢他,我只是觉得他身上的闪光点看起来很舒服。” 天真,坚持,毅力,责任。 这些闪光点,在屏幕里赵子易开第二局的时候,尤为地显眼。 因为他没有怯弱退缩,他也没有按照一开始她和连连看官方所讨论的那样演戏,他在拼尽全力地想赢。 想赢,可能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美德。 但在电子竞技中,却是玩家最不可或缺的核心精神。 北玺喜欢他这种坚持和孤注一掷,这和她平时看到的赵子易不同,却又的的确确是他。 想必经历过这次直播之后,赵子易会长大一些了,何敬也能够不再每天当带孩子的操心保姆。 第二局限时赛,赵子易依然输了。 于是只剩下了最后一局。 在满屏唱衰嘲讽的弹幕中,赵子易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知道我很菜,但是我说了,我会赢的,哪怕只赢一局。” 他在这个游戏里,一局都没有赢过。 但今天,众目睽睽之下,经历了两次失败之后,赵子易依然认真坚定地说:我会赢。 “这个年轻人心性不错。”北顼感叹了一句,语气中不乏欣赏。 北奶奶跟着点头,老花镜底下的眼睛微亮,预定道:“这个小孩儿一定能成功的。” 张宿有些不理解:“伯母,您也觉得他能赢?他刚才可是连输两局,难度是往上递增的到了第三局,只会更难的。” 北奶奶笑看了眼他,摇头道:“天赋和努力加起来,也没有信念重要。” “他会赢的,因为他的信念感太重了。” “信念感??” 面对张宿的疑惑,老人家想了想,还想出个比较潮的词:“信念感,大概就类似于你们玩游戏的时候,往自己身上叠加的buff吧,信念感越强,赢面也就越大。” 张宿:“……听起来挺玄学的,但也承你吉言了,希望他能够至少赢一局吧。” 不管是玄学还是科学,只要赢了这最困难的一局,之前赵子易获得的所有嘲讽就都能被网友们重新吞回去。 网络上的大家就是这么残忍又现实。 他们可以将一个人踩进泥坑里,也可以把他从坑里拉出来,洗干净后重新高高捧起。 至于赵子易能不能反败为胜扭转乾坤,能不能让网友们改变想法,那就要看他这最后一局的表现了。 124. 游戏规则之一(可不买) 没有人会永远…… 匹配对局开始。 这一次是双人限时对局,算得是两个玩家同一时间内清除总和。 这一局之所以说是最难,就是因为有搭档的存在。 如果他没有搭档清除的多的话,那在网友们眼里,他依然是那个输家,只不过算是被带躺赢而已,到时网友们还是会照嘲不误。 倒计时结束,赵子易紧了紧手指,将自己的思绪完全沉浸到游戏上。 随着双方清除得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就连弹幕上都只剩下了各种各样的加油。 “他要赢了。”北玺轻声说。 张宿看一眼屏幕上还在不停刷新的数据,不明白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明明看起来挺势均力敌的?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游戏里的倒计时逐渐走向了零。 屏幕锁定,计算输赢。 结果的确如北玺所说,赵子易赢了。 两分之差,赵子易和队友消除数量相同。 他没有拖累队友,也没有被带躺赢,而是尽全力做到了最好。 [……?!?!赢了??] [卧槽?真赢了啊?!] [真的不是官方看他太菜会丢脸,所以给他暗地里开挂了吗?] [……前面有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开挂,你给我开一个连连看的挂?]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家憨包出息了!!!他真的赢了!] “呼……”张宿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骤然转变的弹幕,莫名觉得嘲讽。 “小伙子不错。”北家人也看得不住点头。 毕竟谁会不喜欢这种绝地反击的爽文剧本呢? 北玺的目光落在赵子易终于不再是0的通关率上,笑了笑,拿出手机发消息。 启天v:游戏的规则之一:没有人会永远赢,也没有人会永远输[图片]赵子易v连连看官方v 一开始,没有人发现这个崭新的小号,直到连连看官方账号与有荣焉地点赞评论加转发一条龙。 连连看官方v:和游戏神话启天一起遵循游戏规则! 一条简简单单的转发,把游戏圈全都炸懵了。 [喵喵喵???这真的是我启天大佬吗?那个从无败绩的游戏神话启天?] [官方真的没有随便找一个小号来糊弄我们吗?我启天大佬竟然还没有经过认真??小v快出来给我家大佬搞个认证啊!!] [艹艹艹!!!这个号是真的??图片是刚才看赵子易直播的吧?所以我们刚才竟然和传说中的启天蹲在同一个直播间?!?] [我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发评论!] [啊啊啊啊啊前排疯狂表白启天巨巨!!!] 然后不到十分钟,狂热的游戏粉们就把v博搞瘫痪了。 他们不得不带着一模一样的截图立刻转战其它社交平台,向每一个玩游戏的人宣布这个让人震惊100年的消息。 #启天开通v博# 这个话题在短短一个小时内,登顶国内外所有社交平台的热搜第一。 评论里各种各样的表白和安利,看着比娱乐圈的粉丝们疯狂多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北玺却早早就关掉了手机,拿着平板看赵子易代言游戏时的广告采访。 广告主题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并没有一昧强调输赢胜败,只是像默片一样安静地播放着。 一开始是小孩子在玩单机的连连看,没有时间限制,没有对手,苦思冥想着用一根手指慢吞吞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然后小孩子慢慢长大,游戏也在他手中逐渐更新换代,就连玩游戏的手机也变得越来越高级智能。 游戏出现了限时,小朋友在时限内被宣布通关失败。 游戏出现了高级版,少年在高级版本中被宣布通关失败。 游戏出现了对战版,男人在对战中被对手一次次击败。 一次又一次,除了最初始的版本,他再也没有赢过。 但在广告即将结束的最后两秒,赵子易最后一局游戏的通关画面出现在屏幕中。 与之一起的,是他对着镜头,眼神坚定地说:“我会赢的。” 广告语:胜利,属于每一位玩家。 这是一次成功的广告营销。 这是一次游戏圈与娱乐圈成功打破壁垒的合作,虽然过程并不完美,但结局打出了双赢。 反其道而行,这是北玺给官方提出的宣传建议,他们双方都执行的很漂亮。 官方也很快顺着超高的热度放出了拍摄后的后台采访。 赵子易头上带着游戏里的狗狗耳朵,乖巧坐在沙发上和主持人聊天。 “听说这次代言游戏有点乌龙,能具体分享一下相关的故事吗?” “因为这次接到连连看的代言,其实更多算是一个意外吧。”赵子易微蹙着眉,干净帅气的眉眼带了点黯然,轻声说:“我一开始其实并没有做太多的调研,因为连连看这个游戏算是我的童年记忆了,所以官方找到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做更具体的调研。” “等我贸贸然应下这次合作之后,我才发现游戏已经更新换代了无数次,早就和我记忆里的单机游戏全然不同了,当时我是后悔的,但后悔没有用,我只能下载游戏把每个模式都玩一遍。” 说到这里,赵子易苦笑着摇头:“然后就是你们所见到的战绩了,我真的一局都没有赢过,那段时间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没玩过这么难的游戏……”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苦大仇深,抱怨嘟囔的时候还带着男孩子的少年气,惹得主持人跟着笑,又问他:“那我还听说,你为了能赢,还特意拜了个老师?” 说到这个,那赵子易可就有话说了。 镜头底下,他的眼睛都比刚才更亮了,一扫之前黯淡的神色,兴奋地点头:“对!我师傅可厉害了!她是我见过最最厉害的人!” “是特指玩游戏吗?会不会是游戏榜单上的某位大佬?” “不是。”赵子易摇头,眼睛亮晶晶地夸道:“我师父不光玩游戏厉害,她做其它事也特别厉害,感觉什么事儿对她而言都特别轻松!” “我师父人特别温柔,特别善良,特别聪明……” 省略了几千字。 此时此刻的赵子易,就像他那个师傅的脑残粉一样,疯狂输出彩虹,还完全不带重复的。 以至于主持人的笑容逐渐难以维持,不得不在他换气的时候将他打断:“那不知道子易你的师傅是谁?” 赵子易的彩虹夸夸戛然而止。 他脸上激动的光彩也骤然落了下去,焉了吧唧地说:“我还没有成功拜到师,不能说……” 主持人:“……” 合着您夸了半天,全是单方面拍马屁呗? 主持人强忍着吐槽转移话题:“那能分享一下您这次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赵子易思索了一下,收敛表情,诚恳道:“最大的感受,大概是我对自己有了更清晰的定位和认知吧。” 主持人好奇问他:“那能和我们聊聊吗?关于这份认知和定位,具体是什么样的?” “就是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在演员里并不是最厉害的,在游戏圈更是菜到被所有人碾压。” “所以我对自己的定位,现在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把演员这个职业发展得更专更精,另外如果是跨行合作的话,我也会对自己有更高要求。” 赵子易说到这里,还不忘对着镜头吹一波师父的彩虹屁:“希望我有生之年能够做到和师父一样,样样专样样精,师父就是我从今往后的人生标杆!!” 主持人:“……那有什么想对粉丝和大家说的吗?” “连连看超好玩的,希望大家以后要是在对战中遇到我能够手下留情,总之,请可怜可怜孩子吧……我真的想要通关率破百分之一。” [噗,赵子易喜剧人实锤了!] [我的天,他真的好可怜啊,最后一句说出来,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看来真的是被游戏虐惨了,一把子怜惜了!] [只有我好奇憨包的师父是谁吗?] [+1!憨包的师父应该很自闭吧,那么优秀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却是通关率为0什么的……好惨奥!] [哈哈哈哈笑死,憨包把他师父夸上了天,结果人家师父还没正式收他,不知道他以后能不能拜师成功。] [师父不收是对的,赵子易的通关率虽然破0了,可离破1还早得很呢,这孩子简直就是游戏黑洞……] 北玺看到这些评论,眼底闪过笑意,顺手点进赵子易不断弹出的消息框里。 赵子易:呜呜呜呜师父你看到了吗?我赢了!我真的赢了!我没有给你丢脸!! 赵子易:啊啊啊啊啊玺儿宝贝!玺儿师父!!你果然是爱我的对不对?我看到你发的动态了!! 赵子易:呜呜呜呜师父你一定是为了支持我,才特意开了那个账号的对不对? 赵子易:师父你放心,徒弟我以后一定努力演戏,努力玩游戏,成为大神,坚决不会丢师门的脸的!! 赵子易:师父父,玺儿宝贝我竟然真的赢了诶!像做梦一样…… 125. 特邀嘉宾名额 卫无忧很好,但我只喜欢…… 一连几十条消息都不能表达他满到快要溢出来的骄傲开心,结果北玺只回了他一句话。 “我看到了。” 然后某个捧着手机蹲消息的人立刻秒回。 赵子易:啊啊啊啊啊!!! 赵子易:师父!!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北玺:…… 倒也不必。 仅仅一个晚上,北玺新开的小马甲就多了千万的粉丝,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当中。 对比起她只有几十万粉丝的大号,张宿心情复杂极了。 就像是守着一座堆满了金银珠宝的大山,却只能给别人炫耀其中一颗宝石一样,憋屈又莫名窃喜骄傲。 我守着一座宝山诶,可惜你们谁也不知道。 我背后明明有一座超级宝山诶,你们却只能看到我捧在手里的一颗宝石。 就很凡尔赛。 “以后在外面玩游戏,还是再多开几个小号吧。”从晕陶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后,张宿还是再一次提出建议。 一定要捂好崽崽的小马甲呀,不然到时候掉马都不叫掉马,而是直接往游戏圈里扔深水鱼雷了,覆盖全世界范围的那一种。 “嗯,这个号你帮我管着吧。”北玺说完,就把账号和密码都发给了张宿。 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 张宿尝试着登了一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瞪着手机新买的被卡死机的新水果手机,懵了。 北玺微微偏头,忍着笑欣赏他的表情变幻。 宿宿好憨。 张宿从此再也不用手机登陆某社交平台。 伤不起伤不起,一天换个新手机,再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对了,这次连连看和赵子易合作成功,双方都给了我们补偿,你的行程又要多添一笔了。” 张宿说着,把平板递给北玺,在她低头看的时候,有条不紊地解释:“连连看官方很直接,就给你转了一笔钱,二十万税后,已经打到卡里了。” “赵子易那边,我从他经纪人何敬手里撕下了一个综艺的特邀嘉宾名额。” 他一边帮北玺翻出电子合约,一边说:“是蓝台的一档综艺,叫《四季之约》,现在正好在录制冬季档。 虽然特邀嘉宾只出现一期,但这个综艺已经成功录制过一季了,第二季的热度正高,我们正好去节目里混个眼熟。” 说完,他又补充道:“《四季之约》算是一档旅游节目,春秋夏季都比较累,唯有冬季不用走太多的路,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耗费体力的任务,基本上都很适合你。” “十二月十五?”北玺指着合约上的时间,轻轻蹙眉:“我们还要先去《千金囚》试镜,这个时间会不会太赶了?” 张宿推了推眼镜,沉静稳重地说道:“放心,我昨天晚上就和孟源杰导演沟通过了,我们明天去试镜,通过后的进组时间在十八号左右,正好录完《四季之约》,你还能够休息一天再进组。” 既然他都安排好了行程,北玺也就没有别的异议了。 送走表演课的老师,她开始准备明天的试镜。 服化有西十二在,都不用她操心,她唯一要准备的,就是对剧本和人设的揣摩及演绎。 第二天一早,她仍旧是北家最晚出门的一个。 与之前不同的是,今天是哥哥北煜陪她去试镜。 车上,北煜拿着剧本扫过两眼,就陪着妹妹对台词走戏。 “无忧,如今卫家群狼环饲,人人都想将我们分而食之,你当真决定走这样一条路了吗?” 他念的台词,属于卫听风。 没什么感情,更没有技巧,一点儿都不专业,纯粹的念台词工具人。 北玺却能够始终不受影响。 她梳着稚气的童髻,穿着一套不知朝代的古代幼女裙装,层层叠叠的浅色轻纱掩映之下,她与身边的北煜,似乎隔着两个不同的时代。 除了所坐的车辆,从她身上找不到任何现代人的影子,反而更像是古画中稚气端庄的世家幼女,纵使眉眼之间天真懵懂,一颦一笑也带着世家之女的礼仪教养。 在北煜温声念出卫听风的台词后,她轻轻抬眼,眸光温和坚定。 “哥哥,无忧不做覆巢遗卵,无忧想做执棋人,将所有分食卫家的人,都吞杀殆尽。” 她说着,眉目微敛,在兄长面前遮住眼底的凝结的寒霜,声音依旧轻软:“我想让棋盘上,只余我卫家棋子。” 北煜安静地注视着沉浸到角色中的妹妹。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妹妹的演技。 面前熟悉的小姑娘像是一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穿越了时空,在自己眼前变成了一个并不天真的小朋友。 她垂下眼眸,她语气平静。 她在竭力掩饰,可她骨子里尚且稚嫩的野望却还藏得不够好,不够深。 她是鲜活的真实存在的卫无忧。 而非他那性格从容温软,会喜欢窝在他怀里安静发呆的乖巧妹妹。 也或许,除了皮囊,卫无忧身上,还和妹妹有一两分相似之处。 但很难说清,因为她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两个不一样的小姑娘,不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性格,不一样的人生故事。 “玺儿。”他突然出声。 面前的小姑娘先是陌生疑惑地看他一眼,随即慢慢落下情绪,抿唇冲他眉眼弯弯地笑。 “哥哥,卫无忧怎么样?” 北煜摸摸妹妹的头,轻声道:“卫无忧很好,但我只喜欢北玺。” 卫无忧有自己的哥哥,叫卫听风。 北煜不是卫听风,妹妹也不会是卫无忧。 就算是饰演了卫无忧,北煜也能够清楚地分清自己感情的落点。 永远永远都只落在北玺身上。 无论是现实生活中的北玺,还是演卫无忧的北玺。 “哥哥不要欺负我还没有上小学一年级。”北玺戳了戳他的脸,笑意轻浅:“逻辑都矛盾了。” “没有矛盾。”北煜替自己反驳:“卫无忧再好,我也只喜欢妹妹。” “卫无忧可以有很多个人来扮演,但是玺儿只有一个,谁也演不了。” 北煜又拍拍北玺头上扎起的小童髻,有点上瘾。 说话间,已经到了华润传媒的公司楼下,张宿带着北家兄妹和团队其他人进电梯。 “今天不是单独的试镜,不过来试镜卫无忧的除了你,只有个小演员,竞争力不大,你不要紧张……” 电梯里,张宿紧张地叮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电梯抵达后,他才收起担忧,当先走了出去。 前台登记,领取试镜号码。 跟随工作人员往里,可以看到一间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这些都是今天来试镜的演员。”张宿低声说了一句后,就迎着场中相对眼熟的同行走过去交流沟通了。 屋子里已经没有凳子了,很多人都在站着等,大家都穿着相对贴近角色背景的服装,因此很容易根据人设猜出他们分别试镜哪些角色。 北玺等人一进来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在暗中观察她了。 也有人在交头接耳地讨论她。 毕竟北玺最近热度比较高,先是燎原里阿囡的凄惨结局虐了一波观众,再是《萌娃的快乐周末》里各种名场面和远超年龄的高智商操作,前几天还有灵隐寺的vlog以及粉丝后援会那条震惊娱乐圈的公告。 接二连的热搜,再加上北玺这张女娲炫技般的脸,使得她一出现,就让很多人都忍不住一再地关注。 或隐晦或打量的众多目光落在身上,北玺并没有对此有什么不适应,还在哥哥皱眉看回去的时候,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哥哥,你转过来。” 北煜依言背对着那些人。 “哥哥不要被他们拍到了。”北玺说着,看了眼某个正偷偷举着手机的人。 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目光,那人愣了愣,讪讪地放下手机,尴尬地低头看着剧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北十七皱了皱眉,和北十八西十二一起,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个小朋友身前,为他们隔绝掉所有的窥探和偷拍。 很快,就到了北玺试镜。 她把剧本交给北十七,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起身走向试镜的另一个房间。 卫无忧。 当北玺从门外走进来时,这是试镜导演和其他人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从剧本的文字中走了出来,走到了他们面前。 孟源杰率先回神,和身旁微微睁大眼睛的温予南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惊讶。 孟源杰作为掌控整个剧本的知名导演,原本是不用这么纡尊降贵在这里试镜配角的,这种事自然有试镜导演把控。 但男主温予南当日因为卫无忧的选角,立刻松口同意参演这部剧的爽快,和他之后对北玺这个小演员的上心,都让孟源杰觉得不太对劲。 之后温予南更是两次询问他有没有定下卫无忧这个角色的演员。 于是,无可避免的,孟源杰也对这个叫北玺的小演员产生了许多好奇,在和张宿沟通好时间时间后,今天一早就约着温予南跑来公司充当试镜导演了。 这个小姑娘也的的确确没有让他失望。 从她穿着古装梳着童髻从门口一步步稳稳当当走进来的时候,孟源杰就知道,卫无忧这个角色,属于她了。 “北玺是吧?看起来你对今天的试镜做了足够多的准备。”试镜导演回过神,打破寂静,声音不自觉地温和:“那你能不能表演一下卫无忧得知昭阳公主怀孕时的那一段剧情?” 北玺目光从温予南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对试镜导演轻轻点头:“可以,现在开始吗?” 126. 不一样的冷 这天气,人类能出门吗 她这么毫不犹豫地点头,反而让试镜导演一改之前面试其他演员时的冷酷无情,格外细致周到地询问:“需要再看一下剧本吗?小朋友你记不记得住台词?要不我先给你讲一下剧情?” 倒不是他双标,而是对待几岁的小演员,他们不得不更耐心细致。 小演员的年龄太小了,有的连字都还认不全,更别说是理解其中的意思,往往这种时候就需要导演和搭戏的演员各种耐心迁就。 但他的好意被小姑娘拒绝了。 她轻轻摇头,慢声说:“谢谢叔叔,不用了。” “那就直接开始吧。”孟源杰发话,看向北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 导演都发话了,大家便都开始等待北玺的表演。 并不算空荡的房间里,北煜站在北十七等人身前,疏冷的目光一一扫过试镜的几位导演,最终落在正对着空气表演的北玺身上。 卫无忧从哥哥嘴里得知嫂嫂的消息时,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 “竟然这么快就有孕了吗?”她低声喃喃了一句,紧接着抬眼,看向面前的“兄长”。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计划就得加快几分了,哥哥认为呢?” 她微沉着眉眼,年仅四岁的小姑娘而已,语气里平静的谋算却令人心惊。 甚至让每一个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会下意识忽略她那张稚嫩的过分完美的脸蛋,只心惊于她藏在平静之下的妖异心智。 短短两句话而已,孟源杰却觉得自己似乎就站在那对兄妹身边,如隐形人般,正旁观着他们在棋盘上布局落子。 谈笑间,轻而易举便拨动了两个国家的命弦。 山河社稷为盘,天下苍生为棋,纵横交贯,落子定局。 试镜现场一片寂静。 明明场中的小姑娘没有任何激烈地表演,就连表情都不多,却一下子把他们拖入了那场谋算之中,让他们短暂的成为了观棋之人。 棋局初显,却又骤然停滞不前。 因为她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有人恍惚回神,有人暗自惊叹,还有人满意点头。 北煜看着在表演完后就乖巧安静站在场中的妹妹,惊觉她竟然还没有这些导演们身前的办公桌高。 可刚才却将卫无忧演得很好,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她的年龄。 但正面北玺的导演却和北煜的感受截然不同。 北煜只能看到北玺的背影或侧面,孟源杰等人却不会和他一样忽略北玺的年龄。 因为她所饰演的卫无忧,虽有气场,虽有心智,却仍旧是个孩子。 他们能够看到小姑娘眼中偶尔的茫然,也能够看到她一些孩子气的小动作,这些都不会让他们忽略她的年龄。 可也真因为这样,才算是把卫无忧演活了。 被试镜导演满脸笑意地肯定,并且当场定下她之后,张宿跟着孟源杰去讨论合同细节,北玺走向哥哥时被人无声拦住。 是温予南。 两人同样温和的目光对上,一个温润如水,一个温软浅淡。 他轻声打破安静:“抱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北玺抬眼望着他,面前的男人像最顶级的暖玉,他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看起来过分温和,莹润的没有半分棱角与瑕疵。 “出口就在你眼前,路要你自己走。” 北玺朝他轻轻颔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哥哥。 “他拦下你干什么?”北煜牵着妹妹的手,目光却仍旧落在微微蹙眉思索着什么的温予南身上。 他对那个人升不起太多敌意,反而忍不住觉得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正因为这份莫名的亲近,北煜反而更为防备重视对方。 因为北煜很清楚,自己从不会无缘无故就对陌生人升起好感。 但尽管他将防备心提至最高,也的的确确升不起半分敌意。 “他只是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没有回答他。” 至于这个问题是什么,北玺没有说,北煜也就没再问。 等到张宿回来,他带给北玺一个传出去足以让粉圈再次震荡的消息。 《千金囚》的男主演是半退圈的温予南,女主是连任两届影后的时云念。 “如果说温予南是娱乐圈近几年新生代演员中的无冕之王,那时云念就一定是从层层重围中杀出来的一匹黑马。” 张宿整合着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即使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也仍旧震惊于这部剧的豪华班底。 “时云念前段时间才拿到又一座影后奖杯,现在在圈子里绝对算得上是超一线流量了,她现在的身价,在女演员里已经是数一数一的存在了。” “除开两位主演,男一也是请的荣策前辈,他可是温予南之前的影帝,十年前也是很多人的青春,直到现在流量都不算低。” 他说完,且细数了几个重要角色后,恍然发觉几位演员中,就自家崽儿咖位最低。 要年龄没年龄,要资历没资历,甚至之前演的全是电视剧,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电影。 这么一想,张宿又担心小姑娘受打击,安慰她道:“不过我们也不差,年幼有为,潜力无限,迟早超越那些前辈们的成就!” 北玺心领了他的好意,转而问起另一档综艺。 “这次录制地点在d省,很冷,我们提前一天过去适应环境。” 提前一天的话,也就是明天了。 北玺在没到d省之前,对张宿口中的“很冷”还没有太清晰地认知,只是好奇地看着西十一他们如临大敌地收拾了好多个行李箱出来。 光看那几个大大的行李箱,谁也不信她只去录一天节目。 但真正到达d省,出了火车站的一瞬间,北玺就彻底明白了西十一等人的准备有多未雨绸缪。 d省的冷和h市以及京市都不一样。 h市的冷更多是湿冷,冷风顺着衣领袖口往骨缝儿里钻,无孔不入,让人只想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缝隙。 但d省不一样。 它的室外温度简直能冰冻一切活物,零下一三十度的气温让人望而生畏,街道上满目的白几乎要将整个城市都淹没。 来到这个城市后,看到这一切,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就是那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虽然写的并非d省,可用来描绘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却又最为恰当。 呼吸进肺部的空气,都像是夹杂着清凌凌的雪粒,西十一难得不注重穿搭,尽可能用厚厚的衣服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这就导致北玺行动困难,别说走路了,抬手都费力,远看更是像只小小的行动困难的奶团子。 匆匆赶到定好的酒店,一进去室内,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他们成功感受了一把何为冷热交替。 “……这边的天气,人类真的能出门吗?”深居简出的医生小鱼还在暖气房里瑟瑟发抖。 “玺儿明天还要参加综艺……这种天气,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是所有人一致的担忧。 于是望向某位一开始说自己调查清楚,适合北玺没有危险的经纪人,众人眼中都带了幽幽的冷光。 张宿:“……” 他欲哭无泪地捂脸:“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一期竟然跑到d省来了啊……” 要是早知道,还不如让赵子易经纪人直接打钱! 几个人插科打诨间,北玺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眸光悠远怀念。 她又无可避免地想到了启天。 那里的雪比这里更大更急,轻易就能将万物生灵的生机冻结。 人族的房屋被压垮,白雪瓦砾之下鲜血喷洒。 动物无处藏身,血液被冻结,身体变作冰冷坚硬的尸体,再也没有醒过来的那一刻。 至于草木灵植……积雪冰冻何止三尺?它们汲汲营营的根系被冻住,藏在土地里的幼虫被冻住,松软的土地皲裂冷硬。 到了雪停之日,雪水化去,根系被雪水泡到腐烂,深藏土里的幼虫再无得见天日的机会,就连这方土地,都会在一夜之间化作腐臭黏腻的沼泽。 天灾以另一种方式续存,然后吞噬更多的生命。 两个世界的雪,一样的纯白,所带来的后果却截然不同。 北玺望着满城素白,怔愣后又很快回神。 她拉上窗帘,回身问张宿明天节目组那边的流程安排。 “录制从早上开始,七点左右他们应该会来敲门,之后去找其他嘉宾汇合,然后吃早饭……” 的确如张宿当初所说,《四季之约》的冬季录制并不特别耗费体力,基本上都是吃喝玩,顺带宣传一波当地的特色。 “我们只参加一期,所以别紧张。”张宿永远都喜欢跟北玺说些大实话:“这个综艺名额算白捡的,你放轻松玩儿,反正上了就算是赚到了,能多混些镜头那我们就赚大了。” 127. 铁锅炖大鹅 来都来了,回不去了…… 到了晚上八点左右,节目组过来敲门,说是要她先去和其他嘉宾互相认识一下,当然这部分不会在录制中。 大家都在同一个酒店,见面也很简单,北玺关掉电脑后,在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径直来到常驻嘉宾的楼层。 “这就是玺儿小朋友吧?”一个有点微胖的姐姐看到推门进来的北玺,眼睛都亮了。 其他人也都在这间屋子里,应该是在闲聊,闻言纷纷看了过来。 “各位老师,玺儿就是我们这一期的特邀嘉宾了,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吧。”工作人员堆着笑说完,就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哥哥姐姐们好,我叫北玺,快要五岁了。” 依然是小朋友式的自我介绍,可配上她甜软的语气,以及因为语速有点慢以至于尾音绵软,就莫名让人觉得好可爱。 讲话都带着甜甜软软的钩子的那种可爱。 想rua。 “小玺儿,姐姐叫叶素,你叫我小叶子姐姐就好了。” 叶素就是那位微胖但很白很好看的小姐姐,笑起来眼眸弯弯,格外亲切。 她拉着北玺到屋里,然后一一给她介绍其他前辈嘉宾。 叶素指着一个五官端正坐姿更端正的男人,笑着说:“这个是我们节目里的老大,叫戚言,进圈前可是警察叔叔喔” 北玺和戚言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神的确清正坚定,灵魂也洁白无垢,是在场所有人里灵魂最干净的人。 但他也才二十几岁。 和他打过招呼后,叶素又一一给她介绍了其他几位。 分别是赵子枫,程星,盛明月。 都是一群年轻人,但已经是内娱比较出名的综艺咖了。 北玺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然后就被盛明月往兜兜里塞了满兜的糖。 代价是:“我可以捏捏你的脸吗?” 北玺轮流被几个人捏完脸,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最后还是戚言阻止了他们伸向她的魔爪,问他们要不要今晚聚个餐。 “可以啊,正好今天玺儿在嘛,我们去吃铁锅炖大鹅怎么样?”程星来之前就做好攻略了,“我们酒店旁边就有一家,网友们评价都挺高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包厢。” 赵子枫相对细致一点,程星提起来后她就转头问北玺能不能吃那些东西。 这个行为让其他人诧异了一瞬后,都后知后觉想到前段时间北玺心脏病的热搜。 于是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多少带了点心疼,也纷纷问她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盛明月干脆上网查。 “好像不行诶。”她皱眉念着手机上的文字:“不能够刺激性饮食,辣椒生姜胡椒都不行,盐分摄入更不能多……” 叶素:“东北铁锅炖,好像最注重酱料吧?那玺儿吃不了啊。” 就在大家准备找找其它清淡饮食的时候,北玺摇头阻止了他们。 “没关系,酒店厨师在给我准备晚饭了,我带上晚饭跟你们一起去店里吃。” 她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双脚都沾不着地,讲话却口齿清晰,有条不紊。 “诶?”赵子枫愣愣地看向其他人:“打包去店里吃,可以吗?” “应该可以吧……我没在这边生活过,听说这边的人可豪爽了。”程星猜测着。 “可以的,放心吧,我们等下跟店主解释一下,不会被赶出去的。”戚言一锤定音,稳重的性格令人不自觉信服。 于是一行五个大人一个小朋友浩浩荡荡出了房间,下电梯,然后在酒店门口傻眼了。 “这、这么大的雪,我们真的要出去吗?”盛明月瑟瑟发抖地裹紧自己的羽绒服,对外面半人高的积雪望而生畏,“要不我们也在酒店里吃了算了?”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程星咬咬牙,说出了国人的千古名句:“走吧,来都来了!” 饭店就在不远处,平时走过去只需要三四分钟时间,但顶着风雪,他们在雪地里跋涉了足足七分多钟才走到目的地。 除了他们六人,身后还跟了各自的经纪人和助理,北玺则是把整个团队都带上了。 在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跋涉时,她就缩在北十八怀里,被裹得只剩双眼睛,从伞下看着路灯下泛黄反光的积雪。 “呼……总算到了!”叶素松了口气,随着戚言掀开的厚厚门帘往里钻。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蒸腾热气就让所有人都生生地打了个寒颤,然后才放松身体,环视着饭店内部热热闹闹的情景。 服务员拿着纸笔走过来,几个第一次来d省的二愣子坐在角落里,翻看他们家的菜单。 “铁锅炖大鹅必点一份!” 程星点完主食就把菜单拿给几个女生,让她们点。 盛明月三人拿着笔在菜单上划了好几个菜,又把菜单转给男生。 戚言和程星也划了几个菜,然后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 看着菜单上好几个被勾中的菜,她委婉询问:“几位客人,你们是准备吃完打包,还是还有朋友没来?” “就我们几个啊,就在这儿吃,不打包!”程星豪气干云地挥手:“对了,再来几瓶啤酒。” 服务员:“好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服务员看我们的眼神不太对劲?”赵子枫等人走了,偷偷跟叶素说悄悄话。 叶素赞同点头,“不光是不对劲……她好像还很疑惑的样子。” 北玺:“……” 她抱着自己的饭盒,几度欲言又止。 “玺儿,怎么啦?不舒服吗?”赵子枫有点紧张。 北玺摇摇头,对目露关切的几人小声道:“你们会不会点的太多了啊?” “多吗??”盛明月拿起菜单看了一眼,摇头:“不多啊,这个汤是给你点的,其它也没几个菜,我们五个人怎么也吃得完啊。” 戚言跟着点头:“我们绝对不会浪费食物的,每次都是光盘行动。” 北玺:“……” 她无奈扶额,伸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一桌:“你们刚才点的酸菜鱼,他们也点了。” 戚言和程星下意识扭头。 在对方桌上找到那道酸菜鱼的一瞬间,当场表演了个瞳孔地震。 戚言:“……!?” 程星咽了咽口水,拍拍后桌大哥的肩膀:“你好,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点的酸菜鱼是特大份吗?” “特大份??”大哥皱了皱眉,看他一眼,又回头看自己桌上的鱼一眼,奇怪道:“哪儿有特大份?这不都是一样的份量吗?” 盛明月倒吸一口冷气:“所有的菜,都是这个份量??” “对啊!”大哥点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们一眼,扭头继续吃吃喝喝。 只剩几个二愣子傻乎乎地望着彼此。 “d省的菜……都这么扎实吗?”叶素颤抖着手拿起菜单,“除了铁锅炖,我们还点了七道菜,还有锅里煮的东西也点了好几份……” 说话的声音逐渐颤抖。 几人对视一眼,程星和戚言猛地站起来就往前台跑。 旁边桌子的经纪人们巴不得看热闹,甚至从中吸取教训,慢悠悠拿着菜单选菜,顺带给几位女生提醒:“注意少吃点啊,冬天容易囤积脂肪,要是不想运动到死,都稍微管管嘴。” 叶素三人如遭雷劈:“……” 刚才说绝对不浪费的光盘发言犹在耳边,三人也坐不住了,留下赵子枫陪着北玺,另外两人也开始往前台跑。 “幸好玺儿你提醒我们了……”赵子枫心有余悸。 北玺抱着自己的晚饭坐在凳子上,觉得明天的录制应该会很有趣。 吃饱喝足,一行人撑的不想动,说好要节食忌口的三个女生也并没有少吃,惹得经纪人频频点名。 所幸店里的人已经很少了,不会被太多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离开前和店主还有服务员合了影签了名,结果一群人走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迟迟不敢掀帘子。 “来的时候也没想过还要回去啊……”盛明月欲哭无泪,再度用羽绒服裹紧自己,连脸都用帽子遮得严严实实。 程星也再度祭出国人通用的话:“多大点儿事,想开点儿,也就几分钟而已,回去就好了!” 说是这么说,结果硬着头皮掀开帘子的还是戚言。 等回到酒店,他们已经完全不对明天的录制抱有希望了。 这种一出门就能被冻成根人形冰棍儿的地方,节目组录制户外,怕不是想让他们死! “我往你衣服里面贴了很多暖宝宝,手套也戴上,帽子护耳都得戴上……” 西十二考虑周到,把衣服每层全都贴满了暖宝宝才给北玺穿上,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我们会跟着你,要是不舒服了就直接申请暂停,节目组应该也会考虑你们的身体状况,不会在户外待太久的。” 利落地帮北玺把妆造都做好,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西十二在门后帮北玺开门,没有在镜头里显露半点身形。 门一打开,摄影师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愣了一秒,然后后知后觉地后退一步,镜头再往下,总算是将这次的特邀嘉宾捕捉到了镜头里。 随行的导演温柔问门口的小姑娘:“玺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节目已经开始了,现在要下去和其他嘉宾集合了。” 北玺乖乖点头,把麦戴上后,边往外走边问她:“其他哥哥姐姐都醒了吗?” “我们的工作人员去叫了,应该都醒了。”pd轻声回答,走在北玺身后步子都不敢迈大了。 怕把小朋友踩到绊倒,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踩踏事故。 然而她还是踉跄了一下,在电梯口,北玺突然停下,仰头望着她。 “怎、怎么啦?”pd稳住身形,略紧张:“是不是我不小心踩到你了?” 128. 磨刀霍霍向程星 等一个不回家的人:程…… 镜头里,小朋友仰着白白净净的小脸儿,声音轻轻软软地响起:“姐姐,可以帮我按一下电梯吗?” pd:“……” 手快过脑子地按下电梯按钮。 反应过来后,pd小姐姐内心咕嘟咕嘟地往外冒小花花。 宝贝好乖奥 她叫我姐姐诶 呜呜呜呜好小一只的崽崽,踮起脚都按不了电梯什么的,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等到电梯到了,进去后pd小姐姐都不用北玺说,又很快帮她按了楼层的按钮。 然后毫不意外的得到小朋友的一句“谢谢姐姐”。 酒店三层的饭厅被节目组租下,改造后做了临时集合点,除开昨天晚上的相识,在镜头里北玺是第一次在节目里露面,所以她是在导演的介绍下走进去的。 一番预演好的欢迎和自我介绍后,北玺坐在盛明月和叶素中间听导演说这次的行程安排。 不知不觉手里又被塞了好多吃的,她左右看了看,抿着嘴埋头把糖果零食都塞到自己的兜兜里。 大概是习惯于她被投喂,所以很多时候,特别是冬天,西十二和哥哥都总会给她穿一些兜兜很大的衣服,就算塞好多糖进去,也不会鼓鼓囊囊的那种。 “……我们接下来就要出发去逛这边的特色早市了,大家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想吃的?都可以写上心愿单,然后大家交换心愿单,为彼此完成心愿单上的心愿。” 导演说完早市的任务后,盛明月就皱巴着脸可怜兮兮地问他:“必须要出门吗?我们录室内不好吗?” 导演不仅摇头,还提问:“盛老师还记得我们节目的口号和宗旨吗?” 盛明月:“……” 狗还是你们狗! 记得当然是记得的,但是她眼珠转了转,秉持着给新来的小朋友多一点镜头,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捞起一罐金主霸霸的产品递到北玺面前。 北玺伸手准备拿,谢谢都说出一半了,这瓶奶被收了回去。 “玺儿宝贝想不想要?”盛明月笑得像好看的狼外婆。 北玺猜到她的心思,目光暖了暖,也乖乖地笑着点头。 盛明月晃了晃手里的奶,半眯着眼恶趣味地说:“那宝贝你得先帮姐姐说完口号才行,姐姐教你一遍,说不出来可就没有了喔” 极其幼稚,但是一大一小莫名和谐,其他嘉宾也都含笑看着,程星还怕北玺说不出来,背对着镜头给她做口型。 北玺趁她晃的时候,两只手抱住她手里的奶,“姐姐不要动” 匆匆叮嘱一句,确定盛明月不会把奶突然拿走,北玺才倾身凑到她衣领的麦前,软糯糯地念口号。 “走遍大江南北,玩遍五花八门,吃遍奇珍海味,看遍万水千山,四季之约,等你来赴。” 她即便口齿清晰,也因为太小,语气里还带着小朋友特有的奶声奶气,绵绵软软的听得人耳朵有点痒。 等她慢吞吞地念完长长的口号,不光是盛明月和其他嘉宾,就连导演组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因为没有人跟她说过口号,除非是她的经济团队特意提醒过,可就算是这样,才四岁的小朋友,真的能在听过后记得这么清楚吗?? “姐姐,奶”北玺轻声提醒愣住的盛明月。 盛明月下意识松手,这下子本就身体半悬空的北玺失去了支撑,直直地往下倒—— 怀里栽进来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宝贝,盛明月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然后就听到一声闷哼。 “没事吧?!”她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看。 却发现是自己别在领口的麦戳在了小朋友的脸颊上,而被戳的小朋友却还双手举过头顶抱着一瓶奶。 盛明月:“……噗!” “原来我们玺儿宝贝还是个小吃货啊?”她忍不住想笑,抱稳北玺后,又替她揉了揉脸上被戳到的地方。 北玺看了眼险险超过盛明月额头的牛奶盒,同样松了口气,即使被小姐姐“诬陷”是舍不得牛奶的小吃货,也只是乖乖被她揉脸,没有任何反驳。 旁观整个意外事故的其他人也纷纷松了口气,没有跟盛明月说她差点因为一个牛奶盒破相的惊险一幕。 “那我们出发吧,我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程星率先起身,朝气蓬勃的在前面领路。 “你程星哥哥总是这样的。”叶素在后面跟北玺吐槽:“对吃的抱有极大热情,可他的胃仿佛连接了黑洞,怎么吃都不胖!” “可不是,我每次看他吃饭都忍不住多吃一些,录节目以来都胖了两三斤了,可程星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瘦了半斤!!”盛明月也幽幽怨怨地念叨,大概是怨气太甚,皱巴着脸表情过于丰富。 赵子枫默默点头,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危险的话:“真想把他解剖了看看,可惜我已经很久没用手术刀了。” 北玺:“……???”姐姐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大概是她懵懵的表情太过明显,旁边的戚言一手护住瑟瑟发抖的程星,一边安抚她:“玺儿别怕,子枫老师上部戏演的是一个痴迷手术的医生,她还没有太走出来。” 说完,他又无奈地提醒赵子枫:“不要说一些奇奇怪怪危险的话,不然我怕我哪天心血来潮就为民除害了。” 北玺和其他人:“……” 您这句话,其实也挺奇奇怪怪加危险的吧? 程星咻地一下松开戚言的手,恨不得离他十米远,满脸都写着:你不要过来啊!! 又惹得大家笑个不停,就连出门面对风雪的勇气都多了几分。 结果让他们惊讶的是,外面的雪已经差不多停了,只有细小的雪粒在空中慢慢悠悠地飘荡着。 风渐息,雪渐停。 车子很快在一个路口停下,几人下了车,第一反应都是用毛绒帽子捂着脸在地上蹦跶了几下。 冷,待在外面跟进了冰箱一样,没一会儿他们的眼睫毛都挂上浅白的霜了。 北玺被戚言伸手从车里抱了下来,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站在路口,望着热热闹闹热气蒸腾的早市,闻着扑面而来的混杂着凉意雪粒的香味,都觉得自己饿了。 “大家可以先游览一圈,然后选两个自己最想吃或者最想要的东西,写在心愿单上。”导演说着,给他们一人发了张心愿单和笔。 “……你们也太抠了,怎么连笔都用铅笔呢?”叶素拿着铅笔,实在忍不住吐槽。 导演觉得自己很冤枉:“只有铅笔抗冻啊!” 大家:“……” 好有道理! d省温度,恐怖如斯! 戴着厚厚的手套,手指都蜷缩不起来,只能傻兮兮的两手捧着纸和笔,从路口往里走。 金黄莹润的苞米面碴条子,鲜香酥脆盈满肉香的火勺,在油锅里翻滚膨胀的炸油糕,咸香扑鼻洒满辣椒面的豆腐脑配苞米饼…… “我感觉我的口水要兜不住了!”程星夸张地咽了咽口水,每个摊儿都要凑上去问一问,问味道问价格,顺带跟老板侃侃大山。 于是他逐渐脱离队伍,迷失在d省人来人往的早市中。 “我们不等他了,先往前再走走吧。”戚言摇摇头,不再试图把程星从食物跟前拽开。 “反正他没钱,等会儿会来跟我们集合的。”他们都把程星拿捏住了。 叶素把心愿卡放在兜里,腾出手来牵着北玺,不止一次地叮嘱她不要松手,“虽然现在都是和谐社会了,可你长得这么可爱,万一被别人偷走了怎么办?” 她甚至忧心忡忡:“幸好穿得多穿的厚,围巾把脸也遮住了,不然这么多人,我都怕有人来抢娃!” 旁边赵子枫也笑着说:“玺儿宝贝跟紧我们喔,要是被别的人牵走了,他们肯定就不会把你还回来了。” 戚言皱了皱眉,承诺道:“玺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北玺乖乖点头,充分见识到了综艺咖的特性之一:夸张。 但是大家都很和谐,会跟着一起开玩笑,玩笑也恰到好处,被开玩笑的人也不会红脸生气。 几个人从街头逛到街尾,见识到了好多在别的地方都没见过的小吃,还有很多用大卡车车厢装着卖的蔬菜,直接震惊他们一整年。 等再回到路口,几个人捂着空荡荡的肚子,纷纷在心愿卡上写下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无一例外,全是吃的。 北玺想了想,捏着铅笔歪歪扭扭地在心愿卡上写下了两种食物。 苞米饼,小馄饨。 选择性很多,但她能吃的也就几样而已。 把心愿卡交给导演组后,大小朋友就都蹲在街边s街溜子,只为等一个不回家的人:程星。 结果等回来一个挎着大大小小口袋的程星。 “你们快来,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隔着老远他就高声招呼着,活像是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妈。 戚言视力好,看到他的同时眼睛都亮了,第一个站起来:“程星带了好多吃的!” 说完,捞起北玺就往那边跑,身后跟着三个女生,整体都和弱不禁风这个词半点不搭边。 唯有节目组,咬牙切齿地跟在后面,全都磨刀霍霍向程星。 这倒霉孩子,看到吃就根本不管是不是在录节目了,光靠一张嘴就把他们准备好的流程毁了个干干净净! 叶素看着两手都拎着大袋小袋的程星,惊呆了:“怎么这么多吃的?” 盛明月把戚言往前推:“快审问他,是不是去抢劫了?” 程星友善微笑:“……很好,早餐没你的份了!” “别啊!我就是开个玩笑!”盛明月接过他一只手的袋子,还是好奇:“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东西?竟然还有打包的豆腐脑!” 129. 千古难题:先救谁 手上背锅节目组…… 被问到关键,程星得意地抬起下巴:“当然是靠我这张三寸不烂的嘴啊!” 通晓人类语言,但是学得不太精的北玺揪了揪赵子枫的衣摆,有点茫然:“姐姐,三寸不烂的不是舌头吗?” 众人:“……噗!” 程星囧了囧,厚着脸皮污蔑自己的老师:“我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玺儿你以后一定不要吃这个亏知道吗?” 北玺作为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第一次听说体育老师还教语文,懵了懵,似懂非懂地点头。 盛明月几个都要被他们的对话笑死了,不过当务之急,大家最重要的还是填饱肚子。 “你们跟我来!”程星又拎着大袋小袋往街尾走。 其他几人像跟着鸡妈妈的小鸡一样亦步亦趋,生怕掉队吃不着了。 旁边的导演组几度欲言又止,藏在镜头后面急的都要上火了,偏偏这几个合作了两季的人都已经进化成老油条了,任他们怎么着急上火,反正就当没看着 直到程星领着几人在某豪爽的大哥支援的小桌子边儿坐下,并且愉快地瓜分早餐时,导演组终于坐不住了。 镜头里躬着腰跑出来一个工作人员,伸手拦住程星,苦笑道:“程老师,各位老师,这、我们节目组的流程都准备好了……” 她的言下之意,几人当然是听懂了。 可…… “你们也没规定我不能靠嘴吃饭啊?”程星开始耍赖,倒打一耙:“d省的老乡们就是太豪爽了,我多聊了几句他们就非要送我吃的,我是怎么都拦不住,难不成你们导演组还要当着镜头的面儿,让我把吃的都丢掉吗?” 噼里啪啦说完,不给工作人员说话的机会,又立刻拽着戚言怼到她面前:“来来来,小同志你当着我们戚大哥的面儿,跟他说你们是不是在威胁我浪费食物?这是很可耻的行为啊你们知不知道?我都想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唾弃你们!!” 一番输出猛如虎,受伤背锅节目组。 节目组:“……” 戚言:“……” 但最终可爱的嘉宾们还是给了节目组一点点面子,比如一人捧着一块儿饼陪节目组继续他们的流程。 “这个饼好好吃,热乎乎的,又甜又软,还有玉米的味道”叶素沉迷性吃饼,间歇性关注游戏规则。 工作人员强撑着微笑和口水,继续给他们念游戏规则。 “……大家从心愿卡里随意抽取一张,然后要回答问题,一个心愿有一个问题,答对后许下心愿的人才能够得到心愿卡上相对应的食物。” 大家随意抽了一张,北玺还在抽的时候,就听到盛明月说拼了老命也要让她吃到小馄饨。 “玺儿抽到的是谁?”赵子枫捏着盛明月的心愿卡好奇问她。 北玺看了一眼,语气略复杂:“是程星哥哥的。” 几个老油条一下子听出她的语气有异,都凑堆堆过来要看看。 “他写的什么?” “是不是又在整活儿了?” “快让我康康” 大家七嘴八舌的,却唯独少了个最能说的。 北玺抬眼看向程星,对方正一个劲儿往嘴里塞汤包,烫得斯哈斯哈的都没舍得停下。 赵子枫就着北玺的手看清楚程星的心愿,第一反应是怜悯地看向对面的节目组。 导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看过来,他们心里就敲锣打鼓的不安起来了。 叶素清了清嗓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用标准的普通话一字一句地念:“心愿一:想要一车大白菜。” 导演组的笑容逐渐凝固…… “心愿二:想把d省的雪堆成雪人寄回家。” 导演组的表情逐渐狰狞。 迎着他们想吃人的目光,程星反以为荣:“我多为你们着想啊?就算是一卡车白菜,那它也不是很贵啊,但够你们剧组吃白菜豆腐盒饭吃一整年了!” “雪人就更不用花钱了,我就是想为我们没见过雪的南方人做做贡献,你们不知道南方人多惨,我从出生到现在,在南方就没见到过超过十厘米的雪人!!” 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悲从中来,可真正想哭的,只有节目组。 节目组:快乐都是嘉宾的。 嘉宾们笑作一团,边吃边看节目组工作人员们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下饭。 等到导演组平复好情绪,重振旗鼓让他们回答问题的时候,程星捂着嘴打了个嗝儿,不断挥手:“不行了,我吃不下了……” 节目组:开始捏紧拳头。 今天多少要打死十个星星才能解气! “好啦好啦,大家都合作这么久了,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叶素开始出来打圆场,忍着笑让可怜的工作人员继续流程。 导演组决定眼不见为净,睁只眼闭只眼,从戚言开始。 戚言手里拿的是赵子枫的心愿卡:豆腐脑,油果子。 镜头扫过心愿卡,再扫过赵子枫。 她正一边舀着一小勺豆腐脑吃得开心,眼睛都眯起来了。 节目组:憋气! 戚言也忍着笑问:“要不子枫你换一个心愿?” 赵子枫试探着看向导演:“那我也要寄一个雪人回家可以吗?不用特别大,够我把它放冰箱里保存的那种就行!” “不可以,迟了,想都别想!!”导演拒绝三连,眼看其他人都在跃跃欲试,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举着大喇叭吼他们是在痴心妄想。 “唉……不可以就不可以嘛,那就这些吧,不换了。”赵子枫叹气,温柔无奈的目光,像是在说:真拿任性的节目组没办法 导演组决定速战速决。 “戚老师,我们开始问问题了。” “第一题,娱乐圈里你最想合作的三个女演员是谁?” 戚言看了眼递到自己面前的话筒,笑意逐渐收敛:“怪我太天真,我果然还是不该可怜你们。” 工作人员把话筒往他跟前凑了凑:“戚老师,限时回答,十秒内没有回答出来就算答题失败。” 戚言目光往自己的队伍里一扫而过,正准备回答,工作人员又满含抱歉地提醒:“那个……除了我们节目里的女演员。” 戚言忍了又忍:“……你们好狗!” “戚老师过奖。”工作人员笑弯了眼,甜甜地宣布:“十秒钟时间到,戚老师您第一题答题失败,赵老师的心愿只剩最后一个了。” “戚老师,是否继续作答?” “继续。”戚言打起精神。 话筒再度递到他跟前:“请问戚老师,娱乐圈里最想合作的三位女演员是谁?” 戚言气笑了:“你们节目组——” 工作人员立刻提醒:“戚老师,倒计时还剩七秒钟。” 戚言:“……” “时云念,徐卿卿,宋七月!” 一口气说出三个,总算是帮赵子枫保住了最后一份油果子的心愿。 于是节目组的话筒移向赵子枫。 赵子枫严阵以待:“你们该不会问我想合作的男演员吧?” 工作人员无辜摇头:“怎么会,我们节目组不会这么老套的。” “行,那你们问吧!” 话筒暗戳戳往前凑了凑:“子枫在圈子里关系最好的两位男演员是谁?” 赵子枫:“……秦晟和傅眠。” 工作人员恍然,紧跟着问出第二个问题:“那子枫你其实私底下和戚老师还有程老师关系紧张是吗?” 迎着戚言和程星受伤的目光,赵子枫再温和,此时也按捺不住微笑中潜藏的杀机:“不是你们说,不能算我们节目组的嘉宾吗?” “那个规则只对戚老师有效的。”工作人员怂怂地后退,解释完后,立马宣布:“恭喜赵老师回答完两个问题,保住了盛老师的心愿!” 之后节目组的魔爪就伸向了盛明月,在把盛明月成功惹怒后,话筒迅速地伸向了北玺。 “玺儿宝贝准备好了没有?”工作人员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 但事到如今,即便是第一次参加节目的北玺,也已经从中察觉到他们背后的用心险恶了。 在其他嘉宾的鼓励下,小姑娘扯了扯有点紧的围巾,呼吸顺畅后才朝工作人员点头。 “第一个问题:奶昔和盛老师一起掉到河里,只有十秒钟选择时间,你会先救谁?” 北玺呼吸一窒,这一刻也打心底里认可了刚才戚言的话:同情节目组的自己好像个小傻子! 在盛明月暗戳戳期待的关注中,程星双手合十给北玺跪了:“玺儿宝贝,哥哥我真的很想要一整车大白菜!!” 在所有人的等待中,导演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倒计时声音中,北玺问工作人员:“只能救一个吗?” “没错,他们都不会游泳,也没有其他人能救他们,119也来不及,你准备怎么选?”工作人员迅速补充了几个漏洞。 节目组:每天都在致力于拆散(搞)嘉宾(事)关系(情)呢 然后就听到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我能都不救吗?” 工作人员诧异反问:“都不救?!” “都不救的话,他们可就活不下来了喔?你考虑清楚没有?没考虑清楚,我们可以给你延时十秒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这下子大家都看懂节目组的骚操作了,凑不要脸,还延时呢,根本就是在欺负小朋友!生怕嘉宾们不被得罪! 盛明月作为“当事人”,看不过去出来控诉他们:“你们不要太过分啊,为难小朋友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们去为难程星啊!” 无辜躺枪的程星:“???” 其他嘉宾也开始帮北玺说话,场面一度混乱,但工作人员仍旧坚强地举着话筒:“玺儿你决定好要救谁了吗?” “决定好了。”北玺认真点头。 大家安静下来,看着她的目光中藏不住的好奇和八卦。 粉丝和前辈,小朋友该怎么选啊怎么选? 北玺抿嘴笑得乖巧,对期待的工作人员小姐姐软声重复自己的回答。 “姐姐,我都不救。” 130. 怪我心太软 能者多劳的体育老师 工作人员:“!??” 在工作人员满脸懵逼的时候,北玺也学程星,拽着戚言的袖子把他拉到镜头跟前,然后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地说: “等他们淹死了我就报警,和警察叔叔举报,说你们导演组谋杀嘉宾,戚言哥哥可以给我当证人。” 工作人员:“……” 导演组:“……” 齐齐咽了口口水,工作人员举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 万万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游戏环节,现在竟然成了报案人和凶手的对峙场景? 戚言露出正义的微笑:“导演,这个问题还要继续问吗?” 导演大冬天顶着满头冷汗,讪讪摇头:“……不、不用了!” 问得很好,下次不许问了! 于是北玺的第一个问题就变成了:“1+1等于几?” 相比第一个,第一个问题那都不叫放水了,相当于直接给她放了片大海,生怕她再说出很有“判头”的回答。 这年头,当导演做节目竟然成了高危职业了!他们该找谁说理去? 关键是,他们一开始之所以问这种世纪难题,其实只是为了让北玺回答不出来然后顺其自然取消掉程星的奇葩心愿。 一步错,步步错。 可到底错在了哪一步? “错在你们为难小朋友。”戚言淡定为节目组解惑。 等六个人的问题都回答完,节目组苦着脸派人去买大白菜了。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吃饱喝足的众人总算稍微适应了温度,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行程了。 结果大喇叭里传来导演的一声冷笑:“由于程老师的心愿太厉害,我们导演组很难完成,所以我们在此宣布,接下来大家的所有行程和活动都暂时取消,全部改为卖菜!” 在嘉宾们茫然地注视下,导演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辆大卡车,用心险恶:“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一卡车白菜全部卖光,挣到的钱用来垫付程老师寄雪人的快递费,以及你们各自晚上一天的饭钱。” 肯定是他们以前太善良了,饭钱机票钱住宿费全是节目组包揽,现在就该让他们尝尝打工人的辛酸! 敢坑导演组,就得做好被坑回去的准备。 导演的话音刚落,程星几人便如遭雷劈,这下子也不坑谁了,一个个跑过来拽着他们袖子就开始哭天喊地的嗷嗷 “不至于吧老骁?我不要那个心愿了行不行?卖白菜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节目最后怕是连镜头都凑不齐,得不偿失啊老骁!!” “对啊老骁!骁哥!您就行行好,这大冷天的,我们录点儿室内吧!这回我看着程星,坚决不让他因为一张嘴就毁了你们辛辛苦苦布置的流程,真的!” “老骁,不公平啊,那是星星的心愿,也不是我们的心愿啊对不对?你让他自己完成吧,我们保证一点儿忙都不会帮他的!” 场面一度混乱,几个老油条豁出脸只为了不卖菜,一哭一闹三上吊,就差最后一项没使出来了。 不是怕影响不好,而是怕带坏在场的唯一一个小朋友。 北·小朋友·玺:……好热闹,像过年一样。 导演骁小军好不容易镇压这群“妖魔鬼怪”,举着大喇叭一一反驳他们的抗议:“首先,你们的心愿都算是程老师帮忙完成的,为此他还打乱了节目流程。 其次,我们节目组的团魂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请各位努力为小伙伴排忧解难!” “另外,心愿许下了不能撤回,说什么都不行,现在后悔,还不如许的时候长点儿心!” “并且我们节目每一帧都可以当成镜头,嘉宾们不用担心我们后期没有镜头可以剪。” 骁小军说到这里,故意调大了点音量,拉长语调:“原本后面的流程都是室内录制,可你们不珍惜啊!我们导演组也很无奈,也替你们惋惜。” “对此我们只想奉劝各位一句:惹谁别惹导演组,卖菜不易,自求多福!!” 众嘉宾:“……” 程星悔之晚矣,站在卡车车厢里,以水灵灵的满车厢白菜为背景,满脸沉痛的向下方众人鞠躬致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 北玺和其他人仰着头看他,都准备安慰他没关系,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上面那个嘴快的就一改苦闷,对着他们眉开眼笑地嘚瑟:“不过不可否认,能够想到这种心愿的我,绝对是我们团队里的灵机一动小天才!!” 北玺:“……” 其他人:“……” 呵,怪我心太软,怪我太天真! “那请问小天才,您有什么办法一天之内卖完整车白菜吗?”戚言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程星身后的满车白菜上。 程星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就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有一千多公斤吧?!” 远看还没觉得,近看才发现,一颗白菜比他脑袋大了不止一圈,一颗就差不多得有两三公斤,这一车加起来…… 程星眼前一黑,只想穿越回几十分钟前,将那个写下心愿的自己暴打一顿。 不作不死啊亲! 三分钟后,几个人一起窝在背风的车厢里取暖,蹲在一起,一人面前摆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商量着该怎么才能把这一车菜给卖出去。 “要不让我们自己买了吧,这么多我们卖到天黑肯定都卖不完的。”叶素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摊上这件事了。 “可是这个卖菜的人都能开着车来卖,说明一天应该是能卖完的吧?”赵子枫皱着眉,若有所思地建议道:“不如我们找节目组借借工具,一人分一堆去卖?这样应该会卖的稍微快一点。” 戚言摇摇头,不太赞同:“这个办法先不说有多麻烦,就说我们能一边称重算钱,一边给别人拿菜找钱吗?更何况从车里搬菜下去就很麻烦了,天又冷……” 他越说,几人越低落,最终不约而同打消上面的念头。 北玺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面前偌大一颗白菜,伸出手指戳了戳,轻声道:“我们难道要卖一整天白菜吗?” 盛明月拍拍她的头,安抚道:“乖,哥哥姐姐们一定会很快把这些菜卖出去的!” “没错,不就是卖菜吗?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可能难得倒我小叮当?!”程星支楞起来了,撸起袖子就扒着车门大声吆喝:“白菜白菜!便宜卖了啊!一块五一斤,两块钱三……唔?!” 不远处跃跃欲试的人见他被捂了嘴,多多少少都有点遗憾,那个小伙子手脚咋那么利索?咋不让那一愣子把话喊完呢? “哥!您是我亲哥!”盛明月要给他跪了,“一块五一斤,两块钱三斤,您数学老师真的没被您气死过吗?” 北玺在一旁乖乖的帮忙插刀:“程星哥哥的数学难道也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程星讪讪地笑:“我们体育老师就是能者多劳,哈哈……” 众人:“……” “我发誓,我刚才真的只是喊太快了,话还没过脑子就给秃噜出来了,这次我绝对不喊两块钱三斤了,真的!你们信我!!” 程星举着四根手指信誓旦旦地发誓,大家怀疑地看了他几眼,半信半疑的让他重新发挥。 这次没有再出差错,很快就有顾客上门了。 原本大家都做好顾客一颗一颗称重购买的准备了,结果这位顾客一来,张口就要五十斤。 嘉宾们傻了。 “大哥,您确定要的是五十斤,不是五斤吗??”程星的声音有点儿飘忽。 他旁边几个人也都懵懵地望着这位顾客,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大哥也傻眼:“谁家买菜才买五斤的?回去媳妇儿不得削死我?!” 这一刻,程星等人清晰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南北差异”。 等大家一起费力把五十斤白菜称好,帮大哥装车后,赵子枫才小声说:“我们那边一颗白菜是切好了,分成四份用保鲜膜包起来卖的。” 声音之小,生怕被当地人听到说她在造谣。 盛明月紧跟着点头:“没错,我们南方菜市场的土豆都削皮切丝泡在水里的,就连姜蒜都是洗干净剥了蒜壳的,怎么d省这边都是用几十斤当单位在买菜啊?” 程星也忍不住发出南方人的疑惑:“买这么多,他们吃得完吗?不会吃腻吗?不会放坏吗?坏了不就浪费了吗?要是会浪费怎么还买这么多呢?” 坐在在场唯一一个不算太北的北方人,北玺无辜摇头。 她也不知道,她没有买过菜。 “大概……他们很喜欢吃吧?”叶素胡乱猜测道:“家里人也多,然后一顿吃几斤,五十斤算起来应该也吃不了几顿??” 然而话音刚落,下面就有路人吆喝:“卖白菜吗?给我来一百斤!” 那架势,活像是武侠剧里,拍着桌子让小一上两斤好酒好肉的土匪头子! “一百斤?!!”嘉宾们齐齐发出了没见识的惊叹! 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太天真,从苦恼一天都卖不完一车菜,到搬菜搬到腰酸背痛直不起腰,中间也就只差了几个一百斤而已。 北玺人小力气也小,还容易被挤到撞到,只能下了车在旁边看着。 无所事事地站了一会儿,她就和记账的赵子枫说了一声,然后带着自己的pd先离开了。 在赵子枫的叮嘱声中,北玺慢吞吞在街头走着。 pd和摄像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后,发现她仍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才好奇地出声问她:“玺儿,你要去哪儿?不要离大家太远喔,等下他们找不到你会很担心的。” 131. 第二个心愿 一颗靠嘴闯世界的话唠星星…… 北玺看了眼镜头,依旧慢吞吞往前走。 停一会儿歇一会儿,走了有十来分钟,才在一个没什么车辆经过的路口停下。 镜头扫过她周边的景色,有一个小的公园,北玺径直走了进去。 pd和摄像都不知道她要来干什么,只能一直跟在她身后。 然后就看到小朋友戴着手套,蹲在草堆堆后面玩起了雪。 pd:“……”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呐 “玺儿,天气这么冷,我们去找个店坐一坐吧?”pd等了一会儿,发现小朋友的头发都冻成了霜,怕她出事,又小声劝道:“玩雪的话,我们等哥哥姐姐们卖完菜了再来玩好不好?” 北玺捏好几个圆球,把它们放在脚边,闻言抿嘴笑着摇头:“姐姐别担心,我很快就好了。” 镜头里,小姑娘笑起来像雪地里的小精灵一样不谙世事,长长的眼睫上挂着细白的霜,并没有比满地的白雪逊色多少,反而比被满地洁白衬得愈发单薄羸弱。 像老天爷精雕细琢出来的雪娃娃,精致漂亮,却也脆弱的一碰就碎。 只是她站在雪地里抿嘴浅笑的这一幕,pd就愿意将她称之为女娲的炫技之作。 pd:“……” 她也不想沦陷啊,可是宝贝喊姐姐的声音好奶好软啊 要不是在录节目,她也好想去和宝贝一起玩雪奥! 但是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了,她跟北玺一起蹲在一边,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举起手机偷偷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从今以后,她也会成为奶昔们的一员了,看崽崽发呆都会是一件好令人心安的事。 北玺拍拍最大的雪球,因为不能够太用力,所以只能努力把它拍的圆圆的,然后推着它慢慢在雪地里往前滚。 雪球在她手里越来越大,最后甚至超过她的腿弯时,北玺停下了。 她站在雪球跟前,垂着眼慢慢放缓呼吸,冷空气肆无忌惮地往她口鼻中钻,她只能把自己的下半张脸都藏在围巾底下,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雪球安静发呆。 “玺儿,怎么啦?”pd忍不住小声问她。 北玺听到她的声音,把手从雪球上收回来,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姐姐,我推不动了……” 小姑娘的声音从围巾下面闷闷地传出来,明明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莫名就觉得她好像有点小委屈。 pd:那一瞬间,我已经单方面给这颗不懂事的雪球宣判了死罪! 北玺茫然地看着pd小姐姐气势汹汹地推着雪球往前走,扭头和摄影师对望一眼,想从他那儿得到小姐姐突然奇怪的答案。 结果摄像师伸出爪爪怜爱地拍拍她的毛绒帽子,安慰道:“乖,都怪那颗雪球不懂事,都那么大了还不会自己往前滚!” 北玺:“……” 这个节目的工作人员,好像都有点奇怪。 就在她试图理解他们的脑回路时,pd小姐姐推着快比她还高的大雪球从另一边过来了。 “玺儿,这么大够了吗?”她站定后,在雪球后面朝她招手。 北玺看看高高的圆滚滚的雪球,又看看她冻得通红的手,皱了皱眉,绕过雪球揪着pd的衣服让她蹲下来。 pd懵懵地被小姑娘拽着蹲下,不明白她想干什么,只能猜她是不是想要抱抱,结果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一只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握住了。 “嘶!!”冻得僵冷的手骤然接触到热源,pd下意识蜷缩,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别动。”轻软的声音不容置疑。 pd:“……” 不、不敢动。 北玺捧着pd冻得都快没知觉的手,学着之前盛明月他们往手心里哈气的动作,也给她吹了吹,然后牵着她去找不远处的张宿几人。 “宿宿,热水,暖手宝,还有手套。” 她话音刚落,旁边西十二就找出东西一一递给懵逼又乖巧的pd。 “这……没事,我不用这些……”pd后知后觉回过神,慌忙摆手想要拒绝,结果被北玺牵着一只手,跑都跑不掉。 “先把手捂暖和了就戴手套,不然冻了手会很难受的。”西十二对她笑了笑,把暖手宝和手套递给她。 “我们还在录制节目……” “剪掉就好了。”北玺捧着另一杯水,让张宿也给摄像老师一杯热水。 热水是团队里绝对常备的东西,所以总导演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越来越偏离节目后续的流程,最后一群人围在一个大雪球跟前小口小口地喝水。 还好喝完水后,他们还记得这是在录节目,pd乖乖缩在镜头后面,继续看着小朋友滚雪球。 这次滚得没有很大,比pd的那个小了很多。 等她把两个圆滚滚的雪球并列放着的时候,pd和导演组终于知道她忙了这么半天是在干什么了! 堆雪人!! “她怎么知道我们后面要让嘉宾堆雪人?!!” 总导演不敢置信地声音在耳麦里响起,pd愣了愣,也难掩惊奇地问北玺:“玺儿,你是特意来堆雪人的吗?还是无聊想要堆个雪人玩儿?” 她和导演组都倾向于小姑娘是站的无聊,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才来堆雪人的。 然而镜头里捡树枝的小朋友正在对他们摇头。 她挂着薄霜的眉眼轻轻弯起,耳麦清楚地收录了她慢吞吞的声音。 她说:“程星哥哥有两个愿望,大家都在帮忙解决第一个,我没有力气也帮不上忙,只能来帮程星哥哥完成第二个愿望了。” pd:“……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让你们完成第二个愿望?” 北玺握着树枝,垂眸想了想,而后对着她浅浅地笑:“因为导演组的大家都喜欢欺负嘉宾,还喜欢偷懒,你们都让我们卖菜挣邮费了,一定也会把堆雪人这件事推给我们。” pd:“……” 导演组:“……” 大实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宝!! 拜托pd小姐姐帮忙把头给雪人安上后,北玺将树枝插在雪人的两边,看了看又取下来。 在pd和摄像老师疑惑的目光中,她解释道:“雪人的手也要是雪才行。” 于是她又开始捧雪。 等到把雪人的手做好,她之前捏的那些小圆球这才派上了用场,眼睛,鼻子,帽子…… 她还拉来西十二给雪人画了黑色的眼睛和红色的围巾。 圆墩墩的可可爱爱的雪人就此完成。 “第二个心愿算是完成了吗?”她站在雪人面前仰头问。 镜头一一扫过可爱的雪人和同样穿得毛茸茸的她,画面里的可爱值一瞬间被拉满,简称:可爱到爆炸! “完成了。”pd小姐姐带着姨母笑不断点头,“放心吧,你回去找他们,我们会派人把雪人完完整整地送到早市那边让程老师过目的。” 北玺得到保证,这才又慢慢往回走。 不知道他们卖白菜卖的怎么样了。 她动作慢,堆个雪人总共都花了一两个小时,现在已经十点快十一点了。 回去的路摄像没有跟拍,因为她一整个早上都没有休息,呼吸已经不顺畅了,只能由北十八抱着往回走。 北玺安静趴在北十八怀里,耳旁是北十八的呼吸声和风雪划过的呜咽声,它们和沉稳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却始终不曾惊动她眼底的寂静。 可能是习惯了,所以她安静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看向手腕。 红绳还在,印记还在,那株喜欢绕在她手腕上撒娇耍赖的小藤蔓却似乎很久没有出现了。 这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外来者了。 “到了。”北十八脚步停下,弯腰小心地把她放下来。 远远看去,大卡车附近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是没什么人了,毕竟都中午了嘛!”程星蹲在一旁,美滋滋的跟她炫耀:“不过我们也算是勉强把这些白菜都卖完了。” “是挺勉强的。”叶素幽幽地拆穿他:“毕竟整条街卖东西的老板都被你三言两语哄着来买白菜了。” “叶子姐!说好的在小朋友面前树立刻苦勤劳的榜样呢?你怎么能拆我台?!”程星怒发冲冠。 然后被他叶子姐单手镇压:“所有人都可以勤劳刻苦,唯独你,是一颗靠嘴闯世界的话唠星星。” “叶子姐!都说了不要给我乱填标签,节目播出后观众们都要不记得我叫程星了!” 北玺眼眸弯弯的乖乖看他们说笑打闹,薄霜化去后,那双眼眸干净明澈地像是用雪水清洗过,晕开浅淡笑意,让摄像师都忍不住一再将镜头落在她身上。 戚言拎着暖水壶走出来的时候,不期然撞上这吵闹又温馨的一幕,无奈地摇摇头,分开他们后才说:“先停战,刚才节目组说要给我们一份惊喜,我们出去看看,看完回来再接着打。” 很独树一帜的劝架方式,但除了北玺,其他人显然都已经习惯了。 特别是被劝架的双方,一秒暂停,比按了暂停键还要管用,并且下一秒就嘻嘻哈哈说笑着往外跑了。 北玺:“……” 从工作人员到嘉宾,都有点奇奇怪怪。 132. 一生之敌(修) 一个是蛋黄派,一个是…… 很快,外面就传来他们的惊呼声,显然节目组所谓的惊喜是真的很惊喜了。 戚言放下水壶,转脸问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北玺:“玺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好。” 于是戚言躬身把她抱起来,掀开厚厚的帘子往外走。 有一瞬间,两人纷纷被风中飞扬的雪粒迷了眼,等视线恢复后,他们看向那份“惊喜”,一大一小的表情各不相同。 戚言惊讶地往前走了几步,不怎么相信地问不远处的导演组:“这个雪人是你们特意给我们堆的吗?” 导演组默默指向他怀里安静的小姑娘。 “是玺儿堆的,她单独完成了你们的第二个任务。”导演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沉痛和遗憾。 戚言诧异地低头,其他围在雪人身边的几个人也纷纷怀疑自己的耳朵。 “玺儿堆的?!” 盛明月看看北玺,又看看雪人,再看看导演组,一针见血地问道:“既然是玺儿堆的,那怎么成你们给的惊喜了?” 导演:“……我们的工作人员也有帮忙的嘛。” 话音刚落就引起嘘声一片。 “不行!这是我们玺儿堆的,不能算你们准备的,所以你们导演组还欠我们一个惊喜!” “没错,你们可不能玩赖啊!这个任务归任务,惊喜和任务不能混为一谈,老骁你欠我们一个惊喜,我都帮你记账上了,你们什么时候还?”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就现在吧?我们对惊喜的要求也不过分,就吃我们吃一顿超级豪华的大餐怎么样?” 程星作为输出主力,叶素和盛明月步步紧逼,戚言和赵子枫带着“苦主”北玺在旁边吃瓜看热闹,亲眼见证了嘉宾和导演组的相爱相杀。 也亲眼目睹了导演组难以招架步步败退,最终不得不割地求和的卑微结局。 于是他们的午餐,一下子从路边苍蝇馆进阶成了豪华大饭店。 “这一战,玺儿是我们获胜的关键!”程星举起酒杯要和北玺碰一个。 “来来来,我们敬玺儿一个,要不是她帮我们完成了第二个任务,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在风雪交加的雪地里滚雪球呢!” 一呼四应,五个人端着装满可乐的红酒杯,纷纷来碰北玺手里的奶瓶。 “我干了啊!各位随意!!”程星一如昨晚一般,一仰头,酒杯里的可乐被他豪气干云地咕嘟了个干干净净。 有他“劝酒”,硬是把只有可乐和奶的娃娃局,给热场成了不醉不归的社交局。 北玺捧着自己的奶瓶,好奇地问旁边唯一没有跟他们一起疯的戚言:“程星哥哥喝酒很厉害吗?” 戚言目光微妙地看了眼程星,忍笑道:“他不会喝酒。” 北玺:“……?” 这时候,北玺才慢慢回忆起昨天晚上的聚餐,程星好像是要了啤酒,但是喝酒的都是三个姐姐和戚言。 可能是程星太能活跃气氛了,以至于他明明没有喝酒,却总能让人下意识以为最能喝的就是他。 好神奇的技能。 “他酒精过敏。”旁边的叶素也趁机给北玺科普程星的信息:“你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酒精过敏的吗?” “怎么发现的?”北玺被她神秘的语气勾起了一点好奇。 叶素强忍笑意:“星星以前家里管的严,不许吃零食,他就自己偷偷攒钱去买,结果选了半天买了一包蛋黄派,拿回去藏在卧室里,结果一个都还没吃完,就呼吸困难浑身发热,伯父伯母连夜把他送医院抢救……” 饭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安静下来,除了捂着耳朵当听不到的程星,其他每个人都在安静听叶素讲程星的偷吃黑历史。 “……后来医生给他测过敏源,才知道是酒精过敏,而且很严重,所以从那以后,伯父伯母对他的食物把控更严格了。” 北玺和其他人听完这段“故事”后,纷纷看向故事的主人公。 眼神中多多少少带着点儿怜悯和同情。 又惨又可怜,还有点好笑。 难怪现在这么爱吃,原来都是在弥补童年忌口的痛。 叶素好笑地睨了眼面红耳赤要扑过来捂嘴的程星,给予他最后一击:“所以他从小就有外号标签了,叫爱偷吃却被半个蛋黄派毒倒的可怜星星。” 众人努力忍笑。 然后忍笑失败,七歪八倒地笑成一团,开始给程星冠以更多的外号标签。 “被揭穿黑历史后恼羞成怒的红脸星星” “爱吃不胖让人嫉妒的吃货星星” “喝不了酒只能干可乐的劝酒话唠星星” 一顿午饭吃完,程星身上便又凭空多了好多个长标签。 而他本人,只能无奈地对一起长大的姐姐叹气道:“我这辈子只有两个一生之敌。” “一个是蛋黄派,另一个就是你。” 盛明月笑得不行,结果一转脸就对上不远处三位黑着脸浑身散发怨种气息的经纪人。 盛明月:“……!!!” 她懵了一瞬,随即后知后觉想到刚才被程星劝酒上头,她们不知不觉竟然喝了一大瓶可乐! 盛明月:危险危险危险!!! 满脑子警报声促使着她僵硬地挤出一个笑,一手一个揪住另外两个拼“酒”的好姐妹,用眼神示意她们大难临头。 之前暂停的争吵再次继续,并一再升级,辐射范围逐渐波及试图逃避经纪人死亡视线的赵子枫和盛明月。 场面一度极为混乱。 北玺和戚言两人岁月静好,仿佛和那四人不在同一个节目。 北玺甚至听到导演组满足地喟叹:“能用的镜头太多了,后期估计要挑花眼。” 骁小军的声音最明显:“到时候一期剪完,还能搞个话题度拉满的会员特辑版,嘉宾真的太懂事了。” “下次再请这个小朋友来,她跟催化剂一样神奇,虽然不按套路出牌,可她给我们省了不少经费啊!” 北玺:“……” 假装没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 吃饱喝足,笑过闹过,大家脱离了镜头,总算能稍微松缓一些。 回到酒店后,有人约着一起去泡温泉按摩,也有人去忙自己的事情,还有人选择直接睡到下午的录制时间。 北玺泡不了温泉,拒绝了几个姐姐的邀请,自己回到房间睡午觉。 午睡两个小时,醒过来洗漱后她就坐在电脑跟前构思地图。 《逢生》的地图设计并不容易,但对她而言也算不上难。 游戏里有自带的地图模板和基础场景,包括一些花草树木系统天气等等,素材库很全。 并且它并不禁止创造者上传自己准备好的素材,只要通过了审核就能够进入自己的素材库,也能够将素材库授权给官方进行售卖,一旦有别的创造者购买了该素材的使用次数,就能够进行8:2的分成。 官方2,很人性化了。 北玺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在已经捏好的地图板块里有序放置草木,地图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另一端还基本都是空白,她只能抽出休息的空隙来完成它。 不知道做了多久,敲门声轻轻响起,西十二过去开门,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提醒一个小时之后继续录制。 一个小时后,大家精神奕奕地聚在一起,每个人都换了常服,兴致勃勃地问节目组之后有哪些流程。 “各位老师,今天恰好是这边一年一度的冰雕节,我们收到了官方的邀请,晚上一起去看冰雕展览,在这之前,交给你们一个小小的任务。” 导演骁小军盘膝坐在他们对面,示意工作人员把任务卡发给他们。 北玺接过自己的任务卡,发现上面画了只小小的熊猫。 这时导演的声音正好响起:“我们作为受邀嘉宾,当然也得有自己的冰雕作品,所以大家手里卡片上的画就是你们这个下午要完成的作品。” “我的是兔子??”赵子枫翻过自己的卡片,上面赫然是一只可爱的简笔兔。 “我也是兔子。”程星兴奋地跟她凑堆。 “我的是国宝滚滚。”盛明月翻过自己的。 戚言也是,于是他和盛明月默契地站在北玺身边。 “老骁,只有几个小时,我们能雕得出来吗?而且万一雕的太丑怎么办?拿出去都拉低了人家官方的档次……” 骁小军对提出疑问的程星潇洒摆手:“放心,给你们的冰砖不大,还有专门的老师教你们技巧,要是雕的丑也没事儿,放心大胆的雕,反正我是以你们个人的名义报名的。” 脸皮之厚,行为之狗,简直令人发指! 众人:“……” 果然,今天也是想要暗杀导演的一天呢! 大家是第一次接触冰雕,其实并没有很难,但是三个人跟着老师学习,又自己上手,叮叮当当忙了一晚上才总算是雕出了熊猫的大概轮廓。 “感觉还行,我们再修一修应该就能完成了。”盛明月给主力戚言鼓劲儿,“不愧是我们队里的顶梁柱!” “我去看看他们雕的怎么样了。”盛明月拍拍戚言的肩膀,狗狗祟祟的往另一队身后凑。 北玺也无声地跟在她身后,踮着脚试图看到他们的兔子雕的怎么样了。 知己知彼。 然而下一秒就被赵子枫抱起来当了人质。 “不如先给我们看看你们的作品,要是不想失去一个队友的话。”她温柔地说着威胁的话。 133. 有人在拍我们 关系塑料言行奇怪幼稚的…… 北玺沉默的和盛明月两两相望。 她眼眸睁大了点儿,盛明月甚至能从她眼中读出一分茫然。 应该是没想到她怎么就突然被逮住当了人质。 “戚哥快来!”盛明月也淡定不了了,大声喊:“戚哥你快抱着我们的熊猫来换崽!!” 北玺环抱住赵子枫的脖子,觉得盛明月好像有点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赵子枫也是自己的人质啊,她都把手放在赵子枫脖子上了,盛明月却始终没有意会到。 而且以她被抱起后的高度,轻松就能看到程星身前的那块冰砖。 双方开始进行人质的交接。 北玺无奈地拍拍盛明月的脑袋瓜,然后趴在她肩膀上发呆。 “他们的进度和我们差不多,但是我总觉得我们的比他们的更好看,这是为什么呢?”盛明月盯着逐渐成型的熊猫冰雕陷入沉思。 戚言放下工具,把冰屑都撇掉,闻言随口回答:“可能是因为我们有国宝buff的加持吧。” 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当两个冰雕放在同一个地方供游客参观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只会和憨态可掬的熊猫冰雕拍照合影。 不过程星他们也不觉得沮丧,毕竟两个冰雕都……丑的各有特色,他们深信游客们之所以拍照,就是为了回去发朋友圈嘲笑说这是他们见过最丑的滚滚。 这么一想,他们的心态瞬间好到爆炸! 两方各自凭借不同的自我安慰,达成了一致的表面和谐。 参观完五光十色形态各异的冰雕展览,回到酒店后还有一个短暂的个人采访要录制。 北玺抱着节目组冠名商的吉祥物玩偶,乖乖地坐在高凳上,目光却始终没有看向镜头,只是在工作人员开始询问后,抬眼认真倾听对方的问题。 pd:“玺儿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北玺点头,还补充道:“哥哥姐姐们都很照顾我。” pd:“今天堆雪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北玺轻轻摇头:“猜错了也没有关系,我也可以堆一个雪人送给程星哥哥,这是他的愿望。” pd:那你自己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呢?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刚才对答流畅的小朋友轻轻偏了偏头,眼底藏着点疑惑地看向pd和她身前的镜头。 在pd耐心的等待中,北玺思考了半分钟左右,才慢吞吞地摇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 “怎么会没有呢?”pd小姐姐诧异过后,温柔地引导:“比如想吃的零食,想玩的玩具,喜欢的衣服……” 然而高凳上端正坐着的小朋友依然摇头。 她看着镜头,唇角抿出一抹乖巧的笑:“我想要的,爸爸都会送给我,我没有爸爸不能完成的愿望。” pd愣了一下,随即欣慰笑道:“看来我们玺儿有很爱很爱你的爸爸。” 北玺认真点头,又开始回答她的下一个问题。 等采访结束后,北玺推门出去,外面赵子枫和盛明月已经在等着她了。 “小玺儿快来,我们下去堆雪人,把我们几个人都堆出来!” 节目组的任务和他们自发的娱乐可不一样。 镜头前他们是光鲜亮丽的明星,要配合镜头制造话题度,要努力给自己争取更多精彩画面。 镜头关掉后,他们却能够稍微地做回自己,做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嬉笑打闹的普通人。 之所以是稍微,是因为要防着暗地里藏着的防不胜防的更多镜头。 “玺儿,看什么呢?”戚言顺着北玺的视线往暗处看了一眼,即便是视力5.3,也只看到了路灯周围空荡荡的街道。 “有人在拍我们。”北玺如实回答。 “没事。”程星丢掉手里的雪团,拍了拍手,跺着脚见怪不怪地说:“那不是娱记狗仔就是代拍或私生,光拍照片掀不起什么浪花,给我们增加热度更好。倒是等会儿回酒店要小心些,万一撞到私生那才叫晦气。” 北玺第一次听说这些词,或者是“职业身份”。 从程星的语气里,她能够很清楚地感知到他对“私生”的排斥和厌恶,只是她还不太了解什么叫私生,似懂非懂地点头后,又偏头往那个街角看了一眼。 “我今天晚上一点多的飞机,子枫和我好像是同一个航班,你们是明天才走吧?” 一群人坐在昨晚聚餐的饭店里,等待上菜的同时,终于提起了分别。 “我是明天早上六点的航班,戚哥你和子枫怎么这么着急回去啊?”叶素边问,边抬手揉揉身边抱着餐盒的小朋友,让她先吃。 赵子枫用筷子头抵着下巴,叹气道:“没办法,接下来还有工作,公司给我安排了新的剧本,我回去明天就要进组了。” 盛明月清洗杯子,顺口问戚言:“那戚哥你呢?” 戚言眼底带着笑,清朗道:“我暂时没什么工作,所以想早点回去陪陪家里人,等接到工作后又得忙起来了,一年到头都没什么时间回家……” “唉……我和叶子姐一起回去,快要过年了,我接下来除了录制综艺,其它的行程都推掉了。”程星叹了口气,幽幽道:“等回去了,肯定又是无穷无尽地催婚,我头都大了。” 这一点,几个单身狗都深有同感。 唯有北玺,始终不发一言地听他们讨论催婚相亲,然后又延伸到明星恋爱公开之类的话题。 成年人的世界,苦恼都格外一致。 “玺儿回去了记得在群里跟我们报平安。”盛明月拍拍北玺头上毛茸茸的帽子,这已经成为她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了。 只适用于北玺。 “小玺儿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药,以后哥哥姐姐们再带你一起玩儿。”叶素也揪了揪小朋友帽子上的小耳朵。 程星的告别一如既往带着他自己的风格:“我已经让经纪人往你公司邮寄了很多你能吃的小零食,我看过评论了,都说不错,我自己也买了一份,你回去了记得领。还有谢谢玺儿宝贝的雪人,等节目组邮寄给我后,哥哥一定给你拍返图!” 零食只是小小的礼物,不值钱,却是他当下的一片心意。 “回去休息吧,我们就先去机场了。”戚言和赵子枫拉着各自的行李箱朝她挥手。 北玺目送着他们进入电梯。 很奇怪,满打满算,明明也只认识了一天时间而已,却像是已经做了很久的朋友。 被他们细心的照顾和迁就,旁观他们笑闹时无言的默契,北玺抱着平板慢慢回过神,第一次学着他们给程星贴标签的幼稚行为,也给他们五人贴了个标签。 “关系塑料言行奇怪幼稚的不对劲人族” 第二天一早,北玺从酒店离开的时候,盛明月等人都早早地退房离开了。 “我们直接去x省的剧组,提前和剧组的工作人员认识一下,腾出一天空余给你休息。”张宿将行程安排跟北玺大致说了一下,就接过她手里的平板,给她眼罩让她赶紧休息。 “之后先不要再接工作了。”北玺抬眼对他说:“拍摄结束后,我应该要休息半年或者一年时间。” 这话她之前就说过了,张宿淡定点头:“我知道,现在找过来的都是些不重要的商务合作,所以我全推了。” 说着,他又帮她掖了掖松掉的毛毯,沉稳叮嘱:“你只管安心拍戏,拍完戏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拿其它事来打扰你的。” “嗯。”北玺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倒映着他的模样,“谢谢宿宿” 张宿认命:“……睡吧。” 他们是临近中午出发的,到x省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没来得及提前和导演见面,随行的医生小鱼在短暂休息后,就领着北玺先去医院做了一次心脏方面的体检。 “现在看来虽然情况相对稳定,但还是不容乐观,这部戏如果到时候有勉强才能达成的镜头的话,我个人建议是用替身。” “用替身?!”孟源杰反复向张宿确认:“你确定她要用替身吗?不是我不赞同……北玺的形象气质算得上独一份儿,就连单独的部位替身都很难和她达成一致,更别说背影或者侧面了。” 说到这里,孟源杰无奈地朝张宿摊手:“光是找替身都很难,电影的绝对画质下,可能化妆术都不太管用。” 太容易被区分出来了,不说眼睛鼻子等五官,单单一个背影……圈里的小演员很难有北玺那种气质。 张宿也只能苦笑:“……卫无忧这个角色应该还好吧?我看了几眼剧本,她好像没有太多需要耗费过多情绪和体力的剧情?” 面前看似好说话的导演陡然沉默。 张宿因为他的沉默而沉默。 两个人对视一眼,孟源杰下意识避开目光,颇有些做贼心虚的狼狈。 张宿懂了。 他深吸一口气,笑声里隐约藏着点咬牙切齿的声音:“孟导应该知道玺儿的身体情况吧?毕竟当初签约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的,我相信您应该不至于用对待正常演员的苛刻要求对待她吧?” “当然!”孟源杰努力为自己正名:“我心里有数,张经纪你不用担心,我作为导演,绝对不可能拿艺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对不对?” 张宿直直看了他几秒,在他即将心虚气短的时候,也扬起一抹笑:“那我们玺儿就麻烦孟导稍微分心照顾一下了,我相信孟导您作为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大导演,是绝对不会为了拍戏不顾及演员人生安全的。” 孟源杰:“……” 你话都说到这儿,都把我高高架起了,我还能反驳你不成? 134. 影后时云念(修)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 会有一些需要耗费体力或心力的剧情,并且不少。 北玺从张宿那里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平淡颔首的表情和张宿愁眉苦脸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崽,要实在不行咱也别逞强知道吗?安全第一,什么都不如你的安全重要!”张宿愁得化身男麻麻,生怕自家崽儿单纯心软被人给欺负了。 然后就听到他崽儿好奇地问:“要是剧情很多怎么办?” 张宿下意识回答:“刀了编剧。” 话一出口,两人齐齐陷入诡异的沉默。 “宿宿,你是不是被十七他们带坏了?”北玺放下手机,看向张宿的目光中带着调侃意味的忧虑:“这种危险的想法要不得。” 至少别说出来,心里想想就行了。 张宿抹了把脸,表情木木的:“你安全我就会安全。” 单方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往小朋友稚嫩的肩膀上一扔,耍赖耍的很彻底。 被迫背上一条人命的北玺从罪魁祸首的导演。 “开机仪式在明天早上十点半,请大师特意算的吉时,到时候第一场戏肯定属于两个主演,你的戏份在下午,早上就多观摩一下影帝影后的演技,说不定能学到些什么呢。” 孟源杰说完,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北玺身边的张宿,随意找了个借口,逃难似的匆匆离开了。 西十二察觉到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诧异地一针见血:“他怕你?” 张宿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西十二:“……” 竟然把自己和鬼混为一谈,不愧是张经纪! 这个时候剧组还没有很多人,更多是工作人员在搭建场景,虽然很多时候绿幕能够解决大部分场景问题,但这部剧不一样。 孟源杰之所以费心费力聚集起影帝影后和很多老戏骨,就是为了用这部戏去冲击明年国内外的奖项。 所以绝大部分都是搭建的实景,仅这一点,就投入进去了无数的资金。 拍摄也没有分成ab组,整个剧情全由他和编剧掌控,并且对演员的第一要求就是仪态,为此还特意给剧组请了历史学家和礼仪老师进行各方面的考究。 甚至于演员每天都得临时上课,必须保证自己在剧中的行走坐卧都符合时代背景和身份人设。 北玺并没有将所有时间都用来研读剧本,但她也很忙。 忙着听张宿给她汇报新的关于她的小道消息,忙着在搭建完成的场景里默默走动尝试站位,忙着创建地图,带好不容易放假的哥哥们在游戏里大杀四方释放天性。 一天时间被她分割成了无数块,还得兼顾剧组里的基本社交以及固定的休息时间。 暗中观察她的温予南大致拉了一个她的活动清单,然后好笑地发现这个小朋友表面上看起来慢慢吞吞不紧不慢的,其实都快把自己忙成只团团转的小陀螺了。 对时间的把控很精准,似乎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任何事情,小小年纪就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淡然。 吃过午饭,趁着时云念还没有到的时间里,温予南终于放弃了观察,在和导演初步沟通后,他捏着剧本朝北玺走了过来。 北玺刚好挂断和哥哥的视频通话,就听到身旁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我仍然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在北玺偏头看过来的时候,温予南却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说:“我还没有跟你说我的名字吧?我叫温予南,给予的予,南方的南,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饰演《千金囚》里的卫听风。” 很简单的一个自我介绍,但是莫名让北玺想到了自己在d省给盛明月他们做的自我介绍。 “我叫北玺,马上五岁了……” 北玺抿了抿唇,打断自己的回忆,在温予南疑惑的目光中站了起来,仰着脸很认真地对他说:“我叫北玺,北方的北,玉玺的玺。” 张宿愣是从她温软的表象中窥见了几分幼稚的气闷。 有点可爱。 显然温予南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喜怒由心,笑起来时更是如微风拂面,让人心情不自觉地舒缓沉浸下来。 “我听大家都叫你玺儿,我也能这么叫吗?” 说着,他还微皱着眉表达了自己的一丢丢疑惑:“这个字喊起来有点拗口,没有小名吗?” 北玺:“没有。” “那怎么不叫小玺?”温予南脑袋瓜转的不慢。 旁边的人跟着眨了眨眼,都有着恍然:是喔,他们为什么不叫她小玺呢? “可能是因为玺儿的气场一点都不小吧?”北十七胡乱猜测着。 “对啊,小玺和玺儿的气质就很不符合的感觉啊!” “虽然玺儿念起来拗口,但喊多了也还好吧,至少比玺玺和阿玺强?” “e……” 其他人也顺着思路延伸出了多种原因,和温予南之间的气氛神奇地融洽起来,逐渐变得无话不谈。 而北玺,作为明明没有参与讨论却身处话题中心的人,只能无奈地往后退了退,给他们腾出更大的讨论空间。 关于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念更顺口,北玺都没有太多的思考,毕竟她从前没有名字。 变成人后,听到最多的其实也不是玺儿这个称呼,而是妹妹,宝贝,崽……之类更远离姓名的,所以只要知道对方是在喊自己就行。 他们的讨论并没有持续太久,温予南初步和大家都熟悉后,租下的宅院外便陆续响起了车声。 大家停下动作纷纷看过去,敞开的大门外,流畅奢华的黑色房车缓缓停稳,在所有人的瞩目下,有专业的保镖将车门拉开,撑着黑色的伞伸手扶着里面的人下车。 很多人都下意识抬头看了看x市不阴不晴的天,又看看那把稳稳撑在车门处的伞,内心波澜起伏。 北玺则下意识回头看向自己的保镖。 北十七和北十八接收到她的目光,齐齐一怔,随即默契望天。 很好,连必要的解释都给不出来。 北玺回身看向被那个保镖扶下车的人,伞面将对方的五官完全遮掩住了,只能看到女人红色风衣下若隐若现的性感腰线和完美身材。 即便只是这样远远看过去,即便是看不到五官,对方抬步往里走的时候,北玺却能够感觉到女人周身迎面而来的强大气场。 这样的气场不是由保镖或是她身边微佝偻着背讨好带路的场务所衬托出来的。 而是女人自身所带的自信和强大,举手投足间,就能够让人体会到她表露出来的,那份高高在上的强势。 和她的温柔的名字毫不相干,甚至形成极端的反差。 时云念。 娱乐圈近几年突然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两任影后当选人,她就是被众多星星拱卫的唯一一颗月亮。 直到她走近了同样出来迎接的导演,她身边的保镖收了伞,北玺这才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时云念。 一个眼底带着淡淡睥睨,似乎身居高位已久的时云念。 能够进娱乐圈的人,绝大部分长相都是好看的,时云念也好看,却又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漂亮。 她美的很有攻击性。 绝对出色的五官和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搭配在一起,所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忍不住晃神。 就连性感尤物这个词都会贬低了她。 红能养人,她无疑是近几年里最红的演员,所以她身边萦绕的信仰之力也更浓郁,显得她愈发矜贵。 是一个即便高傲地扬唇骂别人蠢货,也会让人觉得很理所当然的人。 和她握手都仿佛是难得的荣幸。 这一点,从正在和时云念握手的导演身上就能够清晰地体现出来。 “我也是第一次和她合作。”温予南在旁边轻声说:“她虽然是我的同门师妹,还是同一个公司的,但是我很少去公司,去了也没见到过她,只在颁奖典礼上见到过。” 毕竟他是影帝,而她是影后。 华世也是因为他们两人才成为圈里的龙头大哥。 北玺收回目光,接过温予南的话:“她是个好人。” 温予南:“……好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评价? 正走过来准备和温予南打招呼的时云念也听到了这句评价,略挑了挑眉尾,目光淡淡地落在北玺身上。 一瞬掠过,随即朝温予南伸出纤纤素手:“师兄,我们第一次合作,多多指教。”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四周的人却仿佛从中嗅到了刺鼻浓烈的硝烟味。 温予南浅浅和她握了一下手就松开。 看得出来是很生疏的关系了。 时云念也并不在意,用眼神示意助理将凳子搭好后,单手捏着剧本坐下。 坐在北玺的右手边,和温予南正好一左一右地将小朋友夹在中间。 谁也没说话,但气氛好像更加奇怪了起来。 路过的工作人员偶尔往这边看一眼,又匆匆挪开,无形间将这一小片地方隔成了另一个难以插-入的世界。 只属于大佬的世界。 北玺迅速结束一场游戏,偏头看了眼假装看剧本看得极为认真的温予南,又看向另一边捏着剧本悠闲玩手机的时云念,转而向自己的经纪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135. 剧本围读会 我只是来找掉了的耳环 张宿无奈摇头,也不知道这两位顶级流量怎么就这么自然地坐在了北玺身边。 “张经纪,你好,我是念念的经纪人柯棠。”旁边气质干练的女性率先和张宿打招呼。 张宿有点受宠若惊,并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而是他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圈子里,就和北玺一样只是纯纯的新人。 人脉很少,地位更是不起眼,和柯棠之间门隔的距离何止是一道鸿沟那么近。 不过既然是送上门的社交,时云念又是北玺亲口承认的好人,张宿也没有摆架子,更没有因为对方的地位而谄媚讨好,只是往旁边走了两步,低声和柯棠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温予南的经纪人沟通。 于是北玺身边再度空了一片,这回是真的只剩她和旁边两人了。 安静到其他人路过时都会下意识放低声音放轻脚步,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谁。 气氛被打破还得益于饰演大夏天子的演员到来,他叫宋九,是业内比较有名的皇帝专业户,最最重要的是,他演的皇帝都很帅很有帝王范儿。 “导演安排我们在这儿聊剧本吗?”宋九走过来时好奇问了一句,不等一旁的工作人员解释,就也搬了个凳子在温予南旁边坐下。 “温老师怎么来这么早?还有云念,你上回走得急,都没来得及亲口恭喜你又拿了一座奖杯。对了,这中间门的小朋友是北玺吧?你之前参加的那个综艺我女儿可喜欢看,天天嘴里都是玺儿妹妹玺儿妹妹的喊,天知道她才三岁……” 宋九很健谈,又是圈子里的“长青树”,谁都认识,谁都能聊两句。 他熟络地掌控聊天节奏,一来就让三个人都不得不收起沉默,跟着他的话题慢慢地融入熟悉彼此。 下午三点多,所有重要演员都到齐后,孟源杰开始组织大家围读。 空出来的房间门里,众人纷纷靠墙坐着,制片、导演、编剧、摄影等坐在主位,由导演开头,剧本围读正式开始。 北玺坐在下首,手里拿着一本有特殊标注的剧本,顺着时云念主导的第一幕一直往下看。 其实很多剧组都很少会举行剧本围读,《千金囚》剧组举行了,但由于各主演的档期很难配合到一起,所以一直到开机前夕,才聚齐所有人,匆匆忙进行了这次围读。 剧本不长,但大家除了没有上妆没有换服装以外,都在尽可能往每一幕剧情中投入自己的情绪,遇到有争议或是难以读通的地方,就会停下来各抒己见进行讨论。 北玺也因此直面了两位影帝影后的演技。 包括几位老戏骨在内,北玺很确定自己还比不过他们,甚至距离他们的水平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整部剧里最辛苦的应该就是云念了。”宋九翻着剧本感叹道:“又要女扮男装演黎国太子,又要变换性格演真假两位长公主,算起来一个人担了三个角色,这真的很容易混淆啊。” 话虽是这么说,但只需要看一眼其他人难以掩饰的羡慕神情就知道了,“能者多劳”这个词在剧组和整个圈子里,都是绝对褒义的。 时云念虽然辛苦,但这也意味着她的角色最为出彩。 再加上足够优秀的剧本,已经可以预想到影片上映后会掀起怎样的风波了。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北玺翻看自己之后的剧情,然后看着其中一段卫无忧遇害的剧情,恍然想起之前张宿和西十二他们炫耀时说的话。 “……是因为看了玺儿的综艺节目,觉得圈子里没有别的小演员比玺儿更适合这个角色了!” 北玺指尖轻点了点这一段剧情,为宿宿当初一无所知被哄骗的天真而摇头。 对方之所以觉得她合适,竟然是因为她不怕蛇。 北玺垂眼看着这段文字,有点好奇到时候拍摄的时候,导演会用怎样的方式来拍摄。 耳边响起时云念暗藏恨意与杀机的冷笑声,北玺回过神,重新将心思放在围读上。 “我们暂时先定下这一版,拍摄中肯定不可避免会进行一些修改和调整,到时候只能辛苦大家多配合多适应,我们的最终目标都是将这部剧拍好,不光叫好还叫座,这样才算一部好的作品。” 制片发表结束讲话时,整个围读过程已经占用了大家四个多小时的时间门。 由于都在密集地变换和投入情绪,结束后大家都很累,鱼贯而出时,都显出了几分疲惫。 北玺走在人群后面,不断调整呼吸节奏,打算出去后就回酒店休息。 “你的脸色有点差,是不是不太舒服?”温予南停下脚步,蹲在她身前,微皱着眉担忧地询问。 他身后,时云念倏然顿住脚步,略偏过头往后睨了一眼,在看到北玺安静地摇头后,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真的没事吗?”温予南不觉得北玺这苍白的脸色是没事的样子,他也不拆穿小朋友的逞强的掩饰,只是让她重新坐在凳子上。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你的经纪人进来接你。” 温声叮嘱一句后,他就快步越过还没出门的时云念往外走。 被他擦肩而过,时云念再次停下脚步,不悦地皱眉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思索片刻,又方向一转,重新走回到屋子里。 走到北玺的不远处站定。 隔着一段空气,捏着剧本安静地守着她。 北玺偏过头看她。 两人的视线恰好撞上。 时云念捏着剧本的手微微捏紧又松开,面上仍是冷漠的不耐:“看什么?” 北玺弯了弯唇,软声道:“谢谢姐姐。” 时云念:“……” 沉默一瞬,她面色冷淡地往后退了一步,好像这样就能够和北玺划清界限两不相干一般。 恰好这时候温予南带着张宿推门进来,张宿无心关注影帝影后,带着小鱼绕过他们,直直跑向面色苍白的北玺。 往小朋友舌根底下压了一枚急救药后,立刻抱着她往外走。 不过这一次路过时,张宿还是停下脚步,礼貌地朝两位旁观的影帝影后点头致谢。 “时老师,温老师,这次多谢你们帮忙照看玺儿,耽误您二位时间门实在是抱歉。” 张宿再次对二人颔首后,便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匆匆离开。 时云念:“……” 影后失去了解释的时机,只能不满地沉声问屋里仅剩的一位影帝:“她经纪人眼瞎吗?我什么时候照看她了?” 温予南下意识反问:“师妹,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时云念静静望着他,温予南面上的疑惑很真实,温和的目光却又仿佛能够看穿所有。 两人互相对视了几秒,时云念率先踩着高跟鞋离开。 只在门口的时候,她停了停,头也不回地说:“我只是碰巧回来找掉了的耳环。” 话音随着她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温予南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追上去告诉自己这位矜傲的师妹,他的记忆力有亿点点好。 更没有提醒对方,她今天入组根本没有戴耳环。 到了第二天,北玺再来到剧组的时候,孟源杰先问了她身体情况怎么样,确定没事后,才又忙着两个小时后的开机仪式。 “外面来了很多媒体记者和粉丝,等会儿估计有点乱,我们是出去看看还是直接等开机仪式开始的时候再出去?” 张宿从外面回来,跟北玺简单说了一下外面嘈杂的原因后,又询问是不是要出去混一点镜头。 他的小心思太简单了,北玺一眼就能看透,闻言只是笑着摇摇头:“等会儿再出去吧。” 张宿语气失落:“行吧,那就等会儿再出去。现在不出去是对的,外面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也不是很安全。” 这话说的,不知道是在安慰北玺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北玺又玩了一局游戏,这才顺着走廊往剧组分出来的化妆间门去。 就在她走进化妆间门的时候,一个带着口罩帽子,神色紧张激动的女生恰好从隔壁的洗手间门里走出来,一路上避开工作人员,正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 “等下戏服想穿这条鹅黄色的,还是这条红色的?”工作人员很快拿来两条适用下午剧情的幼女古装宫裙,两手举着让她选一身。 这是剧里卫无忧在家时的常服,除此之外还有进宫面圣的,去私塾的,出门踏青游玩的,寺庙祈福的,参加宴会的等等数十套服装。 而这些服装,包括男女主演的,绝大部分都还在进行赶制。 时间门实在是太紧了,以至于今天开机,但可供她进行选择的服装,目前只有这两套。 “就这个吧。”北玺伸手指向鹅黄色的那一套。 等工作人员将这套挂在她身边的衣架上后,西十二用刷子轻轻扫过她的眼睑,低声问闭着眼的小朋友:“怎么不选那套红色的?明显那套更好看一些?” 北玺仰头闭着眼,闻言睫毛轻轻颤动,却因为化妆间门里到处都是人,所以没有回答西十二的问题。 也就没有看到,从化妆间门门口溜进来的一抹瘦小身影。 136. 新年快乐 骚乱 骚动发生的时候,北玺先是听到几声急促地尖叫,然后睁眼一瞬间,便看到隔着几个位置的温予南,正被一个人死死抱住不放,旁边的工作人员和他的团队正慌乱地伸手拉拽着两人,试图将他们分开。 西十二第一时间护在北玺身前,其他演员的团队也纷纷作出相似的反应,将自己的艺人严严实实保护着,远远观看着那边的乱象。 “要不我们先出去吧?”西十二低头询问。 北玺看向正被人拉拉扯扯形容狼狈的温予南,那个女孩子将他紧紧抱住,嘴里癫狂地喊着老公。 要不是温予南长得高,而女孩子又过分娇小,她这时候估计已经亲上去了。 北玺从凳子上下来,正准备说什么,头发就被人从身后轻轻揪住。 她愣了一下,和西十二一起回头。 时云念淡淡地觑了她一眼,“小丫头别多管闲事。” “放手!”西十二无声捏紧手里的刷子,暗含警告。 时云念并没有被她威胁到,反而皱眉不耐地询问北玺:“你的人怎么回事?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大有要代替北玺辞退西十二的架势。 北玺抬手救回自己的头发,闻言揪了揪西十二的衣摆:“去帮一下温老师。” 西十二再度警告地看了眼时云念,伸手分开看热闹的人,在其他人担忧怀疑的目光中,拎开温予南那位干着急的助理,干净利落地一手刀劈砍在那个女生的后脖颈上。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个紧抱着温予南不放的神秘女生身体骤然一僵,随即软倒在地。 西十二淡定地伸手接住倒下的女生。 同时目光越过人群,暗藏挑衅的和略显惊愕的时云念对上。 时云念:“……” “你是请的化妆师还是危险分子?”影后的脸色微凝。 北玺弯眼笑得无害又单纯:“姐姐不用担心,她是我的保镖,兼职化妆师而已。” 正说着,几人的经纪人和听到动静匆匆赶过来的导演等人气势汹汹地进来,各自紧张地拉着自家艺人询问有没有受伤。 张宿远远看了眼西十二,又看了眼北玺身边双手环胸淡定旁观的时云念,恍然道谢:“谢谢时老师,实在是太感谢您照顾我们家玺儿了,您果然是个好人!” 时云念眉心抽了抽,不动声色地远离这个傻子。 但是张宿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是蹲下来问北玺有没有被误伤,怎么让西十二过去了。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柯棠确认自家艺人没事后,偏头低声问道。 “私生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时云念冷声说完,又转身重新坐回化妆桌前,用压迫感极强的目光示意化妆师继续。 然后就借着镜子,看到背对着自己的某个小朋友牵着经纪人小步往前走。 半点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时云念:“……” 小孩子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奇怪生物。 其实事情从发生到现在,也只过了短短几分钟而已,得益于西十二的及时出手,温予南只是被人占了一些口头上的便宜,衣裳凌乱了些而已,并没有造成更大的骚乱影响。 导演孟源杰一来就沉着脸让人把昏迷不醒的女生绑在了凳子上。 温予南的经纪人更是干净利落地摘掉女生的口罩帽子,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然后报警发申明一条龙。 整个处理过程熟练的让人心疼。 “这回多谢你们了,要不是你让化妆师出手帮忙,予南估计又要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了。”温予南的经纪人语气沉凝,道谢却也真心实意,说起后果时还有些后怕。 “玺儿,还有这位西老师,谢谢你们帮我制服她。”温予南说着,回头看了眼歪头被绑在凳子上还没清醒过来的女生,无奈地摇头:“希望没有影响剧组今天的开机仪式。” 孟源杰拍拍温予南的肩膀,安慰道:“别自责,这和你没关系,我先把人带出去,等警察来了我让工作人员去做笔录,你好好化妆,等会儿第一场就是你和云念的戏份,你们不被影响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就让人把那个女生连人带凳子搬了出去。 隔着一道门,化妆间里心有余悸的众人还能听到导演在院子里愤怒斥责相关负责人员的吼声。 “玺儿,这件事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如果……这部剧拍完我还在圈子里的话,我一定会还你这份人情的。” 温予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得太明显,但北玺听懂了他那个如果后面藏匿的深意,轻轻点头:“好。” “幸好这次那个私生的目标不是你……”张宿庆幸地守在北玺身边,这回是真的一步都不敢走远了。 就算是北玺身边有西十二,就算是西十二一个能打他十个,张宿仍旧放心不下。 总觉得一眼没看住,崽儿身边潜伏的危险就在蠢蠢欲动! “私生是什么?” 北玺回忆着那个女生的面貌和行为,微微皱眉。 之前程星说起私生时也是极为排斥的神情,刚才时云念说出私生两个字时,也在不自觉地皱眉。 北玺有所猜测,却不能够准确地下出定义。 闻言,张宿语气难掩厌恶:“私生就是粉丝的一种,不过和普通粉丝不同,他们将偶像视为己有,男的就是他们老公,女的就是他们老婆,占有欲过度后,就容易做出很多疯狂的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不仅仅是温老师,还有时老师,包括圈子里很多出名的艺人,其实都有自己的私生粉。” 张宿慢慢跟北玺说着自己粗浅的相关认知:“像今天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罕见。” “据我所知,私生粉不仅仅是闯进剧组,他们还会在艺人临时居住的酒店藏匿,安装摄像头进行偷-窥,半夜敲门闯进去性骚扰,甚至更过分的还有偷艺人的私人物品,给艺人寄各种……奇怪的快递。” 说的太快,以至于一时间忘记了听众是个小朋友,张宿只能险险闭嘴,然后干巴巴地转移话题:“等以后,还是让北十七北十八一起守着吧,不然我放心不下。” 北玺乖巧点头,然后跟着西十二去换衣服。 “等一下。”西十二拉住她,然后拿出工具在狭小的化妆间里搜寻。 确认安全后,她才朝北玺点头,自己掀开帘子在外面守着她。 北玺刚换好戏服出去,外面就又出事了。 时云念的换衣间里被人装了摄像头。 “好在发现的及时,念念没有被拍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柯棠平静说着,语气里却藏着森然杀意。 北玺看了眼时云念半挂在身上的外套,让她去自己的更衣室里换衣服。 “十二姐姐已经检查过了,没有摄像头。” 眼看着时间要到开机仪式的点了,时云念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脱下自己的外套扔给柯棠后,边冷着脸往北玺的换衣间走,边凉声道:“让孟源杰一个小时内给我个交代,否则今天也别拍戏,直接请两次警察好了。” 旁边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唯唯诺诺地陪笑点头,等目送着时云念进化妆间后,才飞快地跑去找孟源杰来主持大局。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是啊,听说这两位每次入组都会发生点儿事,我还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这不正说明他们红吗?我要是红成他们这样,别说被偷窥了,就是别人闯进来骂我我都能忍着!” “切,做白日梦呢你?” “不过有一说一,要是真的拍到了什么,那那个放摄像头的人岂不是赚大了?” “啧啧,不知道那个人是哪位英雄好汉,比刚才那个私生聪明多了,就是可惜还是被发现了,时云念也是命好。” “我就担心找不出那个人,到时候全剧组排查,今天一天又白忙活了。” “可不是,我跟你说……” 出色的五感让北玺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些并不悦耳的讨论声,抬眼无声地将这些人的脸都记下后,北玺安静地站在北十七北十八身前,穿着鹅黄色的宫装,捏着剧本等待孟源杰的到来。 又或者是即将开始的开机仪式。 孟源杰终究还是因为接二连的意外选择了推迟开机仪式。 也不愧是名导,总是能够果断地作出最为正确的选择。 至少换好戏服的时云念和其他演员,在看到他的到来后,难看的脸色好了许多。 这意味着在导演心里,演员还是比其他东西更为重要一些,他们也因此能够稍微理解剧组和导演的不易。 互相成就罢了。 所以在孟源杰匆匆赶来,并果断地让场务将所有人特别是能够接触到换衣间的人都管控起来后,眼看着开机仪式的吉时就要过去,时云念还是松口选择成全孟源杰,继续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媒体记者朋友们都在外面了,大家都整理一下着装妆容,我们往外走吧,这里不用担心,开机仪式结束后,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137. 一群蠢货 一群猎食失败的秃鹫 测好的黄道吉日就是10:30,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所以在经过刚才那一番耽搁后,为了确保能够赶上吉时,所有人在稍作整理后就来到了院外的草坪上。 那里已经搭起了台子,上面摆着各种水果,烤乳猪和一个似乎用了很久的香炉,桌子前面还摆了几台被红布蒙起来的摄像机。 在草坪的另一头则摆满了业界人士送的众多祝福花篮,花篮分两侧摆放,中间空出来的通道专供媒体记者的进入。 在剧组各主创都出去的时候,媒体朋友们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相机和话筒,不远处着响起许多粉丝此起彼伏尖叫的声音。 北玺跟在宋九后面走,这种出场的顺序没有人制定,但也算是圈内默认的一种表现地位的隐形规则。 10:28的时候,孟源杰走到众人身前,先感谢业内各位媒体记者朋友们的捧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 将场子稍微热起来后,卡在10:30的这个时间点上,接过点燃的香,恭恭敬敬地对着台子上的香炉参拜。 由他领头,之后剧组的各位主创人员全都一一上前,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炷香,对着台案鞠躬参拜。 轮到北玺的时候,她也只有台案那么高,接过一炷香执于手中,对着虚无缥缈的半空轻轻躬身。 三鞠躬。 而后由张宿帮忙将点燃的香小心插-在香炉之中。 旁边有媒体记者认出她,远处也隐约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在一次次拍摄声中,北玺朝着记者的群体里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就看到至少四五个灰黑色的灵魂魂体。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北玺收回视线,站在一旁等仪式结束。 然而就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依然是意外频生。 不知道是哪个记者或者狗仔,拍到了之前时云念在换衣间外冷着脸和工作人员以及孟源杰对峙的画面。 北玺接过张宿递过来的平板,点开那条被娱记搬运的视频。 镜头离得比较远,因此画面里只有时云念对工作人员冷着脸的动态,以及她身边同样皱着眉质问什么的经纪人柯棠。 而他们对面的工作人员则唯唯诺诺不停地鞠躬道歉,看起来格外弱势卑微。 两相对比,舆论的主要标题就出来了:影后时云念刚入组就耍大牌欺压工作人员。 所谓有图有真相,这么明显的对峙画面,在网友们心里,已经不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了。 眼见即为真实,时云念耍大牌实锤。 “这些狗仔真是无孔不入。”头顶骤然响起一道声音,北玺仰头,看到宋九拧着眉不悦的神情。 见她仰头看过来,宋九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看视频记得带耳机,万一暴露就不好了。” 算是前辈作为过来人的一点提醒。 北玺乖乖受教了,但已经迟了。 听到动静过来的温予南刚好看到了那个视频,那边时云念也已经被记者们团团围住了。 “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宋九摇摇头,“真是怕了这些乱造谣的娱记了,云念公司的公关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解决。” “应该不太好解决,这次的事情公关起来有些麻烦。”温予南一袭古装衣袂飘飘,实际上冷的发抖,蹭到宋九身后躲风时,又温声安慰他们:“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华世的公关和律师团队是业内出了名的靠谱。” 在处理这些不实言论的领域,温予南给予自己身后公司最大的信任。 “希望如此。”北玺只轻声应了一句。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不远处的人堆上。 那群记者围着时云念,用一个不太好的比喻来形容的话,更像是一群觅食的秃鹫密密麻麻地啄食一只偶然受伤的猛兽。 他们高举的话筒,兴奋急促的追问,一言一行之间全都是令人作呕的贪婪。 而时云念,则是他们觊觎已久却始终蠢蠢欲动不敢捕食的凶残猎物。 现在好不容易找寻到了这个猎物的弱点,他们便群起而攻之,一哄而上想要将这只凶残强大的野兽啃食得只剩满地白骨。 将她的血肉都吃掉,只为换自己一餐饱腹。 可猛兽之所以是猛兽,就是因为她的强大。 即使是被这么多人围着,即使那些话筒都将要砸在她身上,即使那些记者都宛如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她也依然强势,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人不敢过分激进。 “不只是你们有镜头,我也有。” 时云念漠然地环视众人,干净的嗓音清晰地警告着:“我全身都买了保险,如果你们敢碰我一下,在场的诸位,谁也别想小事化了。” 说完,眼看着这群记者都下意识缩了缩手,有些投鼠忌器的模样后,时云念才冷然道:“今天是剧组的开机仪式,不是我的新闻发布会。” “如果各位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可以关注剧方官博,我想他们很快会给大众和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后,她淡淡抬眼,看向眼前挡着自己的几个记者。 他们被她冷清的目光注视着,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气短,纷纷尴尬地缩回手往后退。 时云念就在这样被人包围的境地中,迎着对方刚空出来的一步往前。 她往前一步,身前的记者们就倒退一步。 她一步未停,记者们慌乱倒退,乱成一团后,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包围圈。 直到被保镖护着离开,她的脚步也丝毫没有停顿,一袭繁重的公主服更是被她一步步走出了帝皇的气势。 浑身的压迫感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以至于她离开后,这群记者们反而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一群猎食失败的秃鹫,站在原地遗憾却又格外庆幸地望着猛兽踱步淡然离开的背影。 “你们在看我的热闹?”时云念双手环胸,站在三人对面直言质问。 被她问到的两大一小齐齐摇头。 画面有点好笑,毕竟他们怂的格外真实。 对于他们的否认,时云念不置可否,偏头瞥了眼那群隔着人群依然伸头张望的记者们,她淡淡嗤笑:“一群蠢货!” 北玺三人:“……” 感觉自己有被骂到。 可能是他们的神色默契地古怪,时云念一一扫过宋九和温予南,而后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小一只的北玺。 两人对视,一个眼底藏着排斥和探究,一个干净澄澈到不染半点尘埃。 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却又在对视的一瞬间里,看到了有几分相同的自己。 或者其实只是一次简单的对视而已,什么都没有看到。 时云念收回目光,让柯棠先去和公司联系,自己轻轻蹙眉,提醒温予南:“师兄还愣着做什么?马上就要开始拍了,难道你站在镜头前还这么呆吗?” 众人在心里偷偷地倒吸一口凉气。 细数整个娱乐圈,估计也只有她敢这么对温予南说话了! 他们不知道还有个更胆大的,因此全都向时云念报以敬畏的目光。 可惜对于他们的这些敬畏,影后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无趣。 两人在准备拍戏的间歇里,张宿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北玺的观看,再次将平板递给她。 “网上的风向又变了,这回把你和□□也全都牵扯进去了。” 这句话他说的格外无奈。 在北玺低头看屏幕的时候,张宿在一旁低声向她解释:“一开始网友都在炮轰时影后,但是那个人后面又放出了一段视频,恰好是你让西十一去制止那个私生的视频。” 说到这里,不用再继续往下说,北玺也知道了后续的发展。 但事情远远超过她和张宿这种正常人的预料。 吃瓜群众们的思维能有多发散呢?看这段视频下面的评论区就知道了。 “啊啊啊啊啊这个姐姐的手刀好帅!!球球来劈我吧,我的脖子超级好劈!” “楼上有病?这他妈是在谋杀好吧?这个人是谁?她怎么敢劈那个女生?她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是犯法的?!” “???不是,被那个人抱着的人是我们家哥哥吧?!卧槽!哥哥的样子化成灰我都认得,妈的,她谁啊敢抱我们家哥哥?这到底是拍戏还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打私生还需要理由吗?私生就是该这么教训好吧?只能说出了事也活该!正常人谁看了不说一句好?” “评论区真的有三观吗?就算是私生,那也是合法公民吧?你这一手刀劈下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再说了,抱一下怎么了?又不少块肉,我是他的路人粉我也没觉得怎么样啊,他还是男的呢,到底谁更占便宜啊?” “卧槽,这真的不是在谋杀吗?医学生有话说,人体构造很复杂的,这种程度的伤害,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致死的好吧?这个人下手有没有轻重啊?” “这个女生我有印象,好像是那个叫北玺的小孩儿的妈妈来着?之前在综艺里有露过脸!” “我的天?!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所以为什么会有私生?私生怎么会被北玺的妈妈攻击?那个私生后面怎么样了?视频里倒下去就没动静了,该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138. 偷窥者 谁给你的胆子? “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借你一个big胆,大胆的说!” “那啥,我们来捋捋吧?温予南被私生抱住,他的工作人员都在旁边,结果是北玺的妈妈上去把私生打晕了,所以……” “卧槽?!” “卧槽?!我的想法也逐渐大胆起来了。” 北玺:“……” 张宿无奈摊手:“谣言就是这么流传起来的。” 事实证明,谣言止于智者这种事,绝不适用于广大吃瓜群众。 他们只恨不能让手里的瓜更大更甜更保真! 以至于短短一个多小时里,爆热的娱乐头条一换再换,从最初的时云念耍大牌欺压工作人员,到温予南被私生袭击,再到温予南恋情曝光,最后变成北玺是温予南未公开的女儿…… 再加上各大营销号的疯狂转发,仅仅一个小时,几乎大半个娱乐圈都知道了北玺是温予南的女儿,视频里的西十二是温予南领了证的妻子,两人隐婚多年未公开。 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既荒唐又好笑,偏偏他们越传越笃定,越猜越深信。 北玺摇了摇头,放下平板:“发个澄清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反而变得简单起来了。 “嗯,放心吧,我先去和另外两位的经纪人沟通一下。”张宿弯腰拿过平板,又顺手拍拍小朋友头上的丸子揪揪。 另外两位经纪人的反应也和张宿差不多,又好气又好笑,但也因此略松了口气。 网上的事情暂时略过不提,开机仪式后,很快就开始了第一场戏的拍摄。 北玺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两位影帝影后同台飙戏。 第一幕戏为了确保一天过,都是比较简单的戏份。 所以这一场拍摄的是昭阳公主和小侯爷卫听风在宫外初遇时的场景。 摄像机在轨道上装好,几个机位将两人围住,各自带着饰演自己下人的群演,在导演的准备声里慢慢入戏。 北玺旁观了他们的情绪变换。 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导演说开始的一瞬间,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温予南是绝对的天赋流,前一秒还在查看合适的站位,下一秒就瞬间入了戏。 北玺是亲眼看见他从温润君子变成了清冷自持的小侯爷。 情绪转换间甚至不需要任何过渡。 时云念则不一样,她很显然细细揣摩过这几个角色之间的关系,而且她入戏是需要时间的。 在导演喊准备的时候,她就开始酝酿情绪了。 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所有人都能够清楚地看到她整体气质的改变。 她在努力收敛自己身上过分凌厉的强势感,将其变成略带憔悴的通透哀伤。 却又多了一分不太浮于表面的隐忍谋算。 这个过程的转变对于她来说并不困难,称得上是水到渠成,对比温予南的变化,更能给人一种真实感。 隐约产生一种自己努努力也可以到达这种高度的错觉。 两个演技全然不同的人,在导演喊出开始的一瞬间,却又格外和谐地融入在周围的景色和镜头之中。 “看他们演戏是一种视觉和感官的双重享受。”宋九坐在北玺身边,高高大大的身体成功将侧面吹来的风尽数挡住。 北玺膝盖上放着剧本,闻言赞同地点头:“他们很厉害。” “那玺儿觉得谁更厉害一点?”宋九见她这么乖巧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就想逗她。 谁更厉害一点吗? 北玺看着机位前忽略所有人和机器,一言一行都仿佛与旁人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两人,轻抿着唇瓣思索道:“时姐姐更厉害一点。” 宋九:“……为什么?” 声音有点高,语气里的诧异掩饰不住,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显然这个答案很出乎他的预料。 北玺把剧本卷起来托着下巴,微偏着头,慢声说:“其实都很厉害,但是温老师是很多的天赋加很多的努力,时姐姐是一点点天赋加特别特别多的努力。” 宋九:“……” 有点不太懂。 但是好有道理的样子。 旁边录制花絮的老师也有点愣神,没想到才四岁的小姑娘竟然能够给出这样出人意料的评价。 他看了看仍在录制中的镜头,觉得刚才那一段一定是个极好的宣传资料。 但是宣传不好的话,也容易引起更大的争议。 “有争议算什么?” 听到他顾虑的副导演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甚在意地说:“今天第一天开机就这么多事情,热搜更是上了一轮又一轮,等剧播出后热度会更大,这点儿争议在这些演员眼里,连水花都溅不起来,大胆拍,有话题度的物料越多越好!” 第一幕戏成功一场过后,现场如雷的掌声无不证明了两位顶流演技的精彩。 导演孟源杰从开机前就紧皱的眉头也因此松缓了一些。 不过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处理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刚刚松开的眉心再度皱紧。 “我想过请你们会需要做好各种应对准备,但我万万没想到还没开机,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孟源杰领着他们往后面走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我估计今天开机仪式的新闻出去之后,我们剧组还得再多请几个保安才行,不然今天这种事肯定是屡禁不绝的。” 北玺被北十八抱着,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冬季的风刮在脸上生疼,西十二就给她戴了个毛绒绒的围脖,一低头,几乎整张脸都埋在长长软软的绒毛里了。 她抱着北十八的脖子,听着导演的碎碎念,想到自己之前在一群记者中看到的那些晦暗灵魂,以及事情发生后藏在人群里小声议论的那些人,默默地给导演点了支蜡。 说话间很快到了布景好的后院,众人一走进去就看到一个被几个工作人员看管起来的男人。 他看起来平平无奇,完全是那种混在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的类型。 “孟导,您应该不至于随便拎个人出来敷衍我吧?”时云念站在那个人面前,在对方怯弱地避开对视后,凌厉的目光转向旁边的孟源杰。 她的质问实在是太直接了,以至于孟源杰在被她问了个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一瞬。 又错愕又委屈。 “就是他!我让人查过他的电子产品,和换衣间里的镜头是相连的,我怎么可能随便找个人来敷衍你?!” 孟源杰为自己叫屈。 时云念嫌弃地后退一步,她身后跟着的保镖便立刻上前,从工作人员手中接手这个人。 以及对方一应的电子产品。 “时老师冤枉啊!我没有做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机里有那个东西!之前我去上了个厕所,没拿手机,回来里面就有那个东西了!我真的没有偷窥过时老师!” 男人同样喊着冤枉,即便是被保镖们压住了双手动弹不得,嘴也始终没停下,并且说的有理有据。 就连脸上老实巴交的诚恳样儿都格外真实。 时云念,温予南,北玺三个人都站在他对面看他隐忍着痛苦的表演。 北玺看得比另外两人更透彻一点,比如对方灵魂中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在温予南为对方的解释而犹豫不决的时候,北玺在北十八怀里突然出声说:“你在撒谎。” 男人豁然抬头看向北玺,却在望进她双眼的一瞬间下意识狼狈躲闪。 小朋友的眼睛太干净了,干净的仿佛容忍不下半点污垢。 他看进去后,看到的不仅仅是自己清晰的倒影,还有自己那浑浊不堪,似乎正在被神明审判的恶臭灵魂。 在避开视线后,周围氛围猛地一静,他意识到不对,立刻大声吼着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可他之前那下意识的反应实在是太明显了,以至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对他产生了更强烈的怀疑。 温予南原本的犹豫也消失不见,后退了一步,将主场让给受害人时云念以及拆穿对方的北玺。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囫囵地解释着,北玺看了眼面上泛起冷笑的时云念,也半垂下眼,再度轻声打断他:“你就是在骗人,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男人辩解的声音戛然而止。 见此,时云念从保镖手里接过纸巾,慢悠悠地摊开覆在手心,然后抬手,隔着几层纸巾捏住男人的下巴。 将他一点点托起,将他那张脸也一点点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她的手指在用力,肉粉色的指节逐渐泛白,男人脸上的痛苦神色也越来越重。 “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演戏?”她冷声质问,也不需要对方的回答。 时云念平静地注视着男人徒劳无功地挣扎,在听到对方喉咙里发出痛苦而模糊的呜咽声后,倏而松手。 “啪——!!” 一声响亮清脆的耳光声后,在慢悠悠飘落的洁白纸巾的衬托下,男人坑洼不平的脸上迅速红肿,并显出鲜红的指印。 围观的导演和工作人员被这一耳光惊得眼皮子直跳,心里对这位影后强势不好惹的认知更上一层楼。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来偷-窥我?”时云念凉声问完,尚未落下的手再度高高扬起。 “啪——!” 下一秒,又一耳光落下,并重重地在了同一侧脸皮上,指印交错着,衬得男人格外凄惨。 男人狼狈地将头偏向一边,被打的半张脸上缓缓溢出几缕鲜红的血丝,被指甲划破的面皮不停抽搐着。 疼痛终于让他的演技破功,老实巴交的神情暗藏几分狰狞,他蠕动着嘴唇,像是在无声地咒骂着什么。 139. 第一次卖乖 在你的墓碑上刻写生平,供…… 时云念漠然看着他这幅嘴脸。 男人却似乎被她的无动于衷所激怒,扭头用力地朝她吐出一口血沫。 只是他身后的保镖反应极快,在他有动作的一瞬间就狠狠地踹在他的腿弯处,让他狼狈地跪倒在时云念脚边。 时云念不再看他,而是抬眸冷淡地环视过在场的每一位工作人员,在众人噤声的绝对安静中,冷言警告道:“我时云念虽然从不与人为善,但只要你们没有惹到我,哪怕你们把天捅个窟窿都与我无关,可要是像他一样犯到了我手里……” 她扬唇冷笑一声,繁重的公主服衬着如画的眉目,似冷冽的火焰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她好霸气啊……”身后有女孩子悄声感叹着,语气不自觉地痴迷。 北玺偏头看了眼,是剧组安排给时云念的造型师,她激动的脸都红了,看向时云念的眼睛里都盛满了星星。 北玺抿唇笑了笑,也回头专注地看着时云念对这个人的后续处理。 他并不是剧组里常驻的团队成员,只是临时聘请来帮忙的,剧组原本也没有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他,但是今天人多又乱,他才趁机匆忙地跑去换衣间里放了摄像头。 他应该不是老手,购买记录都还在手机上没有删除,几个浏览器里还有很多关于如何用摄像头偷窥女性的各种搜寻记录。 只是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竟然第一次就敢把主意打到影后的身上,又恰好因为时间太匆忙没有藏好摄像头,就这么被逮住了。 副导演报了警后,又厌恶地说:“本来还没查到他头上,结果他自己做贼心虚跑去找人结账说要离开。” 在这个关头搞这种骚操作,那还不是一逮一个准儿? 在警察来之前,时云念垂眼看向满脸恶毒的男人,轻轻嗤笑一声:“还有心思咒我,看来是觉得自己作案不成功不会被判重刑了?” 她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偏身坐着,一袭红装倾城绝艳,声音却慢悠悠藏着无尽寒凉:“放心,我向你保证,从今天开始,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你的父母妻儿,你的亲戚朋友,你生活中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会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是个什么人。” 在男人逐渐怨恨恐惧的视线中,时云念轻声道:“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会让人在你的墓碑上好好地刻写你的生平,供后人瞻仰。” 围在院内的人尽皆向这位影后投以敬畏的目光,许多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有人说她是不是太狠毒,有人说男人活该,也有人低声议论影后杀人用钝刀,实在是干得漂亮。 时云念处于众人瞩目的中心,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或许听到了,或许没有,但始终无动于衷。 因为她深信,这些只敢在背地里指点议论的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她面前陪笑脸说好话,绝不敢有半句指责。 几分钟后,来的竟然还是同一波警察。 他们和导演孟源杰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无奈。 “刚才那个我们已经通知了对方的家人……所以这回又是谁?”为首的警察问完,环视一圈,不用人回答就一眼看到了被扣押着跪在低声的男人。 人群为他们让路,几名警察往男人跟前走的时候,两位导演和时云念的经纪人柯棠就简单地将事情解释了一番,还把搜寻到的证据都拿给他们,省去了他们搜证的流程。 在他们将男人铐走后,剧组总算停歇了这场不断的风波。 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孟源杰看大家都有些无心工作,干脆提前一点放了,让他们吃完盒饭休息一下。 剧组目前只有北玺一个小演员,所以大家都比较照顾她,会让她跟着一起吃饭,讨论间也会带着她,不会因为她小就把她忽略掉。 当然,这中间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宋九和温予南在。 宋九很健谈,温予南则更细致,他们又是剧组里咖位最高的人之一,剧组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会以他们的喜恶为风向,跟着他们的态度,对北玺这个小新人多有照顾。 下午是她的第一场戏,和时云念对戏,虽然只有短短几幕,但电影拍摄本就比电视剧更为精益求精,每一幕戏都可能会经过十数次的拍摄才能达到标准,在达标后,又会进行多次补拍,以便导演选取合适的镜头。 她第一场是演四年后昭阳公主第一次亲近她,给她送了一枚长命锁的剧情。 在拍摄开始前,温予南先是安慰她不要紧张,宋九又安慰她拍不好也没关系,就连两位导演也轮番上阵宽慰她,教她走位和动作表情的演绎,让她放心大胆的演。 只差没有以身替她上阵和时云念对戏了。 以至于旁边的时云念表情越来越冷。 在温予南小声和北玺说,让她不要被时云念的气场吓到的时候,就在他们旁边的时云念凉声问道:“原来在师兄眼中,我这么可怕吗?还是说,演技不错也是一种罪?” 温予南慌忙摇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妹你不要生气。” 肉眼可见的有点怂。 时云念不搭理他,只是抬手把乖乖站在他们中间的小朋友拎到自己眼前,问她:“你很怕我?” 北玺也跟着温予南摇头,抿嘴笑得又乖又软:“不怕,姐姐是好人。” 时云念:“……” 影后身上的气场肉眼可见地又冷了一层,声音都从微凉变得冷硬起来:“小小年纪就到处发好人卡?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让着你。” 旁边的几人欲言又止,想要劝架又不是很敢,只能眼巴巴看着一大一小的对峙。 北玺歪歪头,头上的小揪揪也跟着晃了晃:“姐姐不用让,我会好好努力演的。” 北玺身后,张宿几人目光都略有些古怪。 不是因为自家孩子被影后欺负了,而是他们透过表象看到了实质。 这是北玺第一次在剧组里故意装乖。 以前这种情况只出现在北家人身上,每一次都会让他们不自觉地为她一再拉低底线,纵着她做一些本来不允许做的事情。 作为北玺身边的团队,张宿他们不仅旁观过几次,还有幸亲身体会过那么一两次,所以眼下这个情形…… 几个人强忍淡定,但再看向时云念的目光中,都多多少少夹带了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自家崽对人家影后有所图谋,别人却还觉得是影后在欺负小孩什么的……只能在心里提前跟时老师说一声欢迎光临了。 并热烈欢迎影后和我们成功同道中人,一起养崽一起共沉沦!! 对于北玺不着痕迹地乖巧,时云念反应却很大。 直接松开揪着小朋友衣领的手,捡起旁边的剧本就走开了。 离得远远的才停下脚步,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排斥两个字。 在众人诧异不解的目光中,她目光游移了一瞬,随即皱着眉催促旁边看戏的孟源杰:“孟导的时间这么不值钱吗?都一点了还不开始?” 孟源杰无辜躺枪,冤枉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时云念竟然就这么把枪口转向了他。 可之前因为剧组管理不到位的事情,他对上两位影帝影后都多多少少有些心虚气短,因此再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地认了。 不就是被说了一句吗?连一个脏字都没有呢,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可是她竟然说自己的时间不值钱诶!她明明知道拍摄后的一分一秒都是天价!! 坐在监控屏幕前的孟源杰越想越气,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他看着屏幕里的一大一小,默默咬牙:等着吧,等着来自导演的暴(穿)风(小)雨(鞋)吧!! 在亲身上阵和影后对戏时,北玺才明白为什么温予南宋九他们会那么担心自己这一场的拍摄。 和旁观时的感受全然不同。 正面对戏时,北玺亲眼看着时云念一点点从霸道强势的影后变成温柔小意又暗藏屈辱野心的公主。 就在她的对面,在她眼前,活生生将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时空,另外一个朝代的人。 和影后时云念全然不同的人。 此时此刻,她是黎国最出名的美人昭阳公主,是被皇弟承诺若能使卫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便在登基后接她回黎国,并晋封她为长公主,尊享皇室公主最高待遇的黎国公主。 时云念收敛了自身所有气场,成为了另一个截然相反的古人。 如果北玺是能够让卫无忧在她身上活过来,那时云念就是将昭阳公主变成了演活了,所以她演成什么样,观众眼中的昭阳公主就是什么样。 她即标准。 除她之外,再多的昭阳公主,也都无可避免会带上她的三分影子了。 这就是她演技的可怕之处。 她实力太强,将角色琢磨的很透,再加入自己的理解,因此饰演的每一个角色都会变成她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专属品。 而站在她对面的北玺,则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这份可怕。 在导演喊开始后,眼前的昭阳公主变得更加真实,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只属于昭阳公主,而非时云念。 但于所有人预料的开机即卡的碾压情形不一样。 当时云念成功融入角色后,她对面领着丫鬟面如粉玉的小姑娘也几乎同时脱离了自身,眼神姿态都有了变化。 当时云念成为昭阳公主时,北玺也成功让卫无忧在自己身上活了过来。 她微微仰头,略带诧异地喊了声“嫂嫂”。 卫无忧眼底的疑惑并不作假,半藏在袖中的 140. 天生主角 没有绝对不衰败的权势 镜头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孟源杰从监控屏幕里看到时,忍不住抬手扶了扶自己耳朵上挂着的麦,眼中满是恍然和赞同。 也因此止住了他喊卡的声音,让场上两人得以继续演绎下去。 而不远处旁观的温予南等演员却都停下了自己的事情,凑到导演身后和他一起观看监控屏幕里的画面。 “看来我们的担心有点多余了。”宋九惊叹道:“玺儿可真是老天爷追着往她嘴里塞饭啊……” 温予南颔首,赞同道:“第一次和师妹同台演戏就能够做到不怯场,还能继续演好自己的角色,虽然看得出来略微有些稚嫩和吃力,但已经很厉害了。” “是啊,我们在她这个年纪,估计还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呢……” 大家小声讨论着,彼此对视一眼,除了温予南,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从对方眼中窥见些羡慕和失落。 所谓的天赋型演员,就是温予南和北玺这样的了吧? 想一想自己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从龙套到如今的地位和演技,再看他们出道即站在同龄人巅峰的可怕天赋,怎么可能不羡慕呢? 只是眼前两个天赋流选手,一个已经站在了顶峰,一个却又还只是五岁不到的小朋友。 第一个他们只能仰望追逐,第二个他们也只能升起长辈过来人的感慨。 以至于心中微妙的羡慕之情很难转化为嫉妒和不甘,反而因为有了前一个的顶级存在,让人更加期待后一个小朋友以后能够在这条路上走到多远。 北玺不知道自己在被人羡慕着“天赋”,她和时云念的这一场对戏很快结束,不出意外的需要重拍。 孟源杰并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拉着两人看回放时,都会特意指出他们在演绎时比较亮眼的表现,可能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也可能是一个适时变化的表情。 但他也不会错过他们的缺点。 “时老师还是要再收着点儿,化妆老师辛苦一下,过来帮时老师再调整下眉形,现在这个垂眼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玺儿你的站位要注意一下,虽然同框都是远景,但画面整体还是有点不太和谐,你稍微和时老师错开一点,这样构造出来的远景更有画面感。” “还有台词,你的台词功底不错,但是声音还是有点软,稍微硬一点,脆一点,这样才比较贴合小无忧的人设,听起来才不会出戏。” “另外还要再多注意……” 孟源杰在提出建议的时候,往往都会搭配拍摄的回放画面,并非是无的放矢。 北玺和时云念都专注地听着,偶尔也会提出自己的一些疑惑或是思考。 张宿举着手机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都说认真的人最帅,三个人绝对将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 孟源杰不工作的时候,看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当他坐在监控屏幕前,当他给演员讲戏的时候,他身上便浑然有了一种掌控局势的气场,让原本普普通通的容貌身材都变得引人注目起来。 他在自己的领域发着光。 而站在他身边的一大一小,微倾着身体听他讲话,给出自己的思考时,神情也极为认真。 张宿没有用手机镜头给他们加任何滤镜或美颜,但在原相机的拍摄下,即便是镜头晃动,并逐渐拉成远景,他们还是比旁边走动的工作人员们更为显眼。 是那种即便在人群中,所有人的第一眼都绝对会下意识落在他们身上的天生主角。 在北玺和时云念拍完第三次,让化妆师补妆的间歇里,张宿稍微处理了一下视频,保存到自己半年后要发的花絮文档里面。 提前为粉丝们往崽儿的空档期里存粮,他可真是个贴心周到还宠粉的经纪人啊! 只是除了存粮以外,今天早上刚从媒体那里得知自家崽儿参加了有影帝影后一起拍摄的电影剧组这一消息的奶昔们,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已经快要把他的评论区和私信刷爆了。 张宿一边纠结要怎么安抚这群躁动的粉丝,一边又只能等着剧组的官宣才能够转发告知。 可除了开机仪式以外,剧组并没有提前准备官宣的定妆照。 主要原因还是时间问题,以及导演对定妆照的挑剔程度。 在北玺和时云念终于过了这一组镜头的时候,张宿将水杯递给她,而后问道:“孟导还是没有通知什么时候拍定妆照吗?” 开机仪式请那么多媒体记者,结果连官宣都没有定妆造,只能借用人家娱记拍的视频进行转发什么的……简陋到短短几个小时,网友们都已经调侃地嘲过不止一轮了好吗? 不只是北玺的团队,就连时云念和温予南的团队,也都还没有对那条官宣进行过转发。 他们只转发了剧组官博对于私生和那个藏摄像头偷拍的相关解释,并成功让这接连两条官方辟谣登上热搜。 两人也不愧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霸占热搜榜前排的顶流了。 所以张宿也很刚的没有转发官宣,即便是奶昔们激动地狂刷话题,把北玺入组也刷上了热搜前排,他也支棱住了没有发声。 毕竟是崽儿第一次参演电影呢,不说什么排面,但至少别人官宣有的她也得有吧? 没有定妆照,坚决不官宣! “定妆照过几天再拍。”北玺喝了口水,闻言轻声道:“导演叔叔说他请了一个很厉害的摄影师,对方这几天还没空,所以要再往后延一段时间。” “很厉害的摄影师?”张宿黑人问号脸:“剧组不是就有吗??” 孟源杰的团队绝对是业内知名的,都能拍电影了,怎么还不能拍定妆照呢? “静态和动态又不一样。”旁边的柯棠给新人张宿解释道:“摄影和摄像也不一样,有的人拍动态很厉害,但是静态不行,有的人则是反过来,另外孟导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演员能够更好的揣摩角色,之后拍的时候才能够更加融入,做到和角色妆造浑然一体。” 她对北玺和北玺的团队人员都挺友善,和时云念的态度截然相反。 张宿恍然,随即又开始纠结:“要是还要等很多天的话,那我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不宣发吧?” 柯棠:“……” 好的,看出来他是个真真的圈内纯新人了。 抱着点前辈教导后辈的亲近心态,柯棠好心提醒道:“其实不需要特别正式的宣发,在宣传照出来之前,你可以和剧组官方还有各位演员老师们互关一下,粉丝们自然而然就懂了。” “这样一来,等到之后宣传照出来,对他们而言就是另一波惊喜。” 张宿发出了没见识的疑问:“……还能这样?” 娱乐圈,和商场,果然是有壁的。 他似乎时常因为自己不太懂这个圈子,而带着崽儿一起游离在了圈边。 细想起来,还有点子愧疚。 不过有人牵着淌水,总比摸着石头过河来得容易。 张宿总是会向其他经纪人讨教一些圈内的隐形规则,观察他们和艺人还有团队其他成员之间的相处方式,然后以此充盈自己对这个圈子的部分认知。 医生小鱼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们背后靠着公司和北家,虽然不说能够在圈子里横着走,但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 张宿闻言只是笑着说:“学无止境嘛,多知道一点,以后说不定就能多避免犯一些不必要的错误,少给玺儿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当代社会,没有绝对不衰败的权势。 蚁多咬死象,就算是北家,也多是与人为善,而不是四处招恨。 张宿身为前特助,和小鱼专注自身领域不同,他接触到的权势人物太多太多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多不胜数,所以他比小鱼更明白树敌太多的危害。 那是一旦你有下坠趋势,底下就会凭空伸出无数双手,拽着你跌落谷底,眼睁睁看着你摔死然后分食你尸体与收获的恐怖后果。 没有人能够承受这份后果,包括北家。 “不是很懂。”小鱼摇摇头,又继续抱着自己的专业书看。 然后就被西十二抽了出来。 他茫然抬头,面前齐刷刷站了三个大汉和一个西十二。 “别看书了。”西十二把书合上还给他,“剧组要去b省取景了,下午就出发,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准备的,尽量让玺儿在路上不那么难受。” 长途行程真的很考验人的身体和精神,时间太长就连正常人都会觉得难受疲惫,更别说北玺这个身体不好的小朋友了。 在小鱼准备东西的时候,空荡的室内,北玺坐在时云念对面,和她还有剧组其他几位重要演员一起,在跟着老师上这一天的礼仪课。 141. 偶遇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鬼话 说是在上课,实际上…… 温予南在发呆,时云念在发呆,宋九在发呆,北玺也在发呆。 任由老师讲解示范,他们也还是在发呆。 双眼发直,努力装成不困的样子。 但实际上很多人眼睛里已经困到泛泪花了。 梦回学生时代,老师就是一个行走的催眠药,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够让全场陷入想睡不敢睡的困境。 “真不是我们不认真……”宋九试图向老师辩解,谁知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哈欠,泪眼汪汪地继续说:“实在是这些东西我们已经学过不止一次了,老师您应该也不止见过我们这一次吧?之前在其他剧组,我们明明也见过面……” 说着说着,又是一个难以克制的哈欠。 老师:“……” 在场大部分的确都是熟人。 唯一不是的,只有北玺。 可人家小姑娘的仪态比她都好,行走坐卧都很端正规矩,就连步子之间的距离都很少有误差。 这样的学生,她不觉得自己还能教什么。 可她好歹是拿钱做事的,就算是全班“学生”都已经“毕业”,她也还是要继续教下去。 于是孟源杰进门来看到的就是满屋子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幽魂”。 孟源杰:“……” 白瞎了我的钱!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他拍了拍门板,大声道:“这节课就先到这里,我们马上出发去b省,拍定妆照的摄影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下一秒,满屋子游魂就都跟诈尸一样清醒过来了。 北玺揉了揉自己的脸,慢吞吞跟在几人身后往外走。 她第一次见识到“老师”的威力,催眠之快,即使是神明也遭受不住。 以至于和剧组人员分开,单独上了动车之后,她已经完全睡不着了。 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精神一点点被消耗。 就在她再度昏昏欲睡的时候,车厢里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睁开半闭的眼睛,小姑娘茫然地往声音源头看去。 一群小姐姐正围成一圈激动地说着什么。 北十七去查看情况,很快就回来,难掩惊讶地说:“是熟人,之前《燎原》剧组里的小演员穆迟尧。” 闻言,北玺也略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竟然是他。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又在动车上遇到了。 他们三次偶遇,两次都是在动车上,只是这一次,对方显然是伪装不够好,被路人发现了身份。 “要去打个招呼吗?”张宿远远的和穆迟尧的经纪人点了个头。 “等会儿再去吧。”北玺半偏过身体往那头看,对被人包围拍照这种事敬而远之。 但显然穆迟尧不是这么想的。 从经纪人那里得知北玺也在这辆车上后,他硬是拨开人群,张望着朝北玺这边撒欢地跑过来。 像是奔赴向屠龙勇士的公主。 公主身后还跟着一群龙。 勇士避之不及,被他一句玺儿妹妹喊破身份,无奈地看着公主身后的“龙”们齐刷刷地扭头朝她看过来。 手机还举着在录像的手机。 “玺儿妹妹!我们好有缘分啊!!” 他扬着大大的笑脸,满脸惊喜地凑到北玺眼前,像只脱了缰又没有完全脱缰的哈士奇。 北玺:“……” 她尚且没来得及说什么,跟在穆迟尧身后的人便都举着手机兴奋地靠近她。 “竟然真的是北玺,没想到我们坐趟动车竟然能够碰到两个小明星,未免太幸运了点儿吧?” “啊啊啊啊玺儿你和迟尧是不是在同一个剧组啊?又接新的剧了吗?” “玺儿和迟尧怎么都做列车?不坐飞机吗?你们当小演员到底有没有赚到钱啊?赚的多吗?” “能不能给我们写个签名合个影?你们字写的好吗?还坐着干什么?遇到就是缘分,我们一起合个影吧?” “是啊是啊,有了签名……”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手里的手机越凑越近,要不是张宿北十七他们拦着,估计已经凑到北玺的脸上去了。 且因为他们的骚乱,整个车厢的人都在关注着这里,有人面露烦躁,也有人跟着举起了手机。 乘务员很快到来,却并不能在第一时间让大家冷静下来,大家纷纷说让两个小朋友合个影签个名。 “这又不费多少时间,你们干脆给他们签了吧,他们不是你们的粉丝吗?能不能让他们安静点儿?”不远处有乘客不耐烦地要求北玺和穆迟尧。 “他们不是我的粉丝。”穆迟尧皱着眉,躲在张宿身后伸头解释。 “不是粉丝也是路人粉啊!” “对啊,你给我们签名了我们就是你的粉丝了!” “因为喜欢你们才会认出来啊,迟尧你不能够说这种伤人的话喔……” “给我们签个名吧,遇上了都是缘分对不对?回去了我也能跟其他人炫耀我坐车遇到明星了,说出去多有面儿啊?” 北玺往后仰了仰,避开一只伸过来试图摸她头的手。 耳边是乘务员艰难维持秩序的声音,以及这群人七嘴八舌的怂恿和请求。 她揪了揪穆迟尧的衣袖,在他扭头看过来时,轻声问:“你给他们签名了吗?” 穆迟尧立刻摇头,凑近后悄声道:“他们都不是我的粉丝药丸,我才不给他们签名呢!” 神神秘秘的样子,惹得拍照的一个女生激动地扯旁边人的手:“啊啊啊啊我磕到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什么的,配我一脸啊啊啊啊!!!” “……”清楚听到她尖叫声的两个小朋友一脸木然地对视一眼,又默默移开。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鬼话。 北玺松开穆迟尧的衣袖,拍拍挡在自己身前的北十八。 北十八了然地让开。 人群安静了一瞬,以为她是要给他们签名,都心满意足地夸起来,还有人向她递出一早准备好的笔和纸。 只是拿着那些东西的手都伸到了北玺的眼前,她也只是温和地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就在众人茫然的时候,她同样举起手机,对着他们进行拍摄。 站在最前面的几人下意识扭头捂脸。 反应过来后更是生气地质问她在干什么。 北玺两只手拿着手机,闻言眨了眨眼,略显苍白病态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乖巧道:“在给你们拍照呀~” 她善良地解释着:“你们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在动车上遇到了我们吗?我把你们拍下来发到网上,这样就有好多好多人都会知道了。” 说完,她无辜地抿嘴,仰头软声询问:“可是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呢?” 众人:“……” 这一次,所有人都半扭着头或是用手里的东西挡着脸,以保证自己的模样不被拍进她的手机镜头里。 就这样僵持了至少两分钟左右,眼看着北玺不仅没有放下手机,旁边受她点拨的穆迟尧竟然也举起了手机,并且还凑到他们跟前誓要拍清楚他们的面貌时,这些从另一节车厢撵到这头来的人终于坚持不住了。 他们恼羞成怒地大声斥责北玺和穆迟尧没有家教礼貌,说再也不会做两人的粉丝,边说边灰溜溜地在乘务员的盯视下捂着脸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等人都散去后,穆迟尧才讪讪地挠挠头,似乎后知后觉自己一时激动做错了事,小声给北玺道歉。 北玺安静注视他片刻,倏而弯了弯眼眸:“你怎么在这里?” 暗中观察了一下,确认她没有生气的穆迟尧松了口气,半趴在桌边叹气道:“公司安排了工作呀,就在b省,说是要去拍一个什么宣传广告……” 说着,又歪头问她:“那玺儿妹妹去b省干什么?这一次也是去旅游的吗?你之前参演的那个综艺我看了,好好看,你怎么不继续参加啊?还有为什么你总是在坐动车呢?”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一口气抛出这么多问题。 北玺也没有一个个回答,只是软声说了句去b省工作。 “那你要工作多久啊?等我拍完了能不能去找你玩儿?”穆迟尧持续抛出询问。 北玺无奈地摇头:“在剧组拍戏,应该没有时间玩。” “这样啊……”小少年沮丧地叹气,接着又很快打起精神:“没关系,以后等回去京市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你玩儿呀,我们可是一起拍戏的好朋友,以后说不定也能够还在一起拍戏呢!” 圈子里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然而直到下动车,两人分道扬镳地离开,也还没有约定好下一次一起玩的时间。 同样也是一下车,两人各自的经纪人和团队成员就发现他们家小艺人几乎是在进车的一瞬间,就都收敛了之前外放的情绪。 142. 神秘摄影师 一次比一次离谱的热搜 变脸之快,堪称喜怒无常的典范了。 两位经纪人脑门儿上不约而同地蹦出一个问号:“怎么了?” 北玺偏头看向窗外逐渐远去的车辆,低垂眼眸:“没什么,只是未成年的社交而已。” 另一辆车上,刷着手机新闻头也不抬的穆迟尧同样说:“没什么,好不容易遇到一次,就哄小妹妹开心一下。” 经纪人其实对他遇到不同的人有不同相处方式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了,但看他对一个四岁的小朋友也能够迅速收敛情绪,仍然感到有几分不可思议。 这样的性格,在圈子里注定能走的更远,却也走的很累。 “他总是喜欢假装开心,我没想揭穿他,所以暂时配合了一下。” 北玺单手支着下颚,慢慢回忆起在《燎原》剧组时的那几天时间。 穆迟尧当时心血来潮领着她进剧组,是为了证实他在演戏这件事,所以没想到汪沂会一眼看上自己,说什么都要拉自己进组演小囡这个还算重要的角色。 汪沂在试图说服自己的时候,穆迟尧选择了假装看不懂他的眼神暗示,想要让汪沂改变想法。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的。 后来在拍摄期间,他虽然也还是很喜欢和她当朋友,但是外露的情绪都再也没有当初在列车上那么真实了。 他开始将她当成圈内人在交好。 北玺无意探寻一个人性格转变的源头是什么,也不想深究对于无意间误领自己进圈这件事,穆迟尧的心情会有多复杂。 她所能做的,只有不过分靠近,也不拆穿他的这份虚假。 ………… 从b省火车站到达临时安排的酒店后,北玺就让张宿把在火车上拍到的视频发出去。 “真发吗?”张宿愣了一下,“之前不是吓唬那些人的吗?” 北玺低头把视频传给他,闻言抬眼轻声道:“他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可我从出生到现在,只撒过一次谎。” 张宿:“……好吧,那我发出去了?” “发吧。” 张宿:“……” 莫名有种自己比崽儿怂的错觉诶,竟然还需要她给自己做后盾,不过只撒了一次谎……小朋友似乎很在意自己承诺的真实性。 说话间,张宿就把接收到的视频稍微剪辑了一下,然后将后半段对话捂脸的部分发了出去。 张宿v:「视频」请尊重艺人,请遵守社会秩序,请遵循乘车规则。 就连奶昔们也万万没想到,以及蹲守宿宿微博这么多天,结果不仅没蹲到崽儿入新剧组的官宣定妆造,还被告知崽崽坐动车的时候,被人偶遇后围着要签名?! 听听视频里那些人恼羞成怒的质问和威胁吧,要知道被他们围着的小姑娘今年也才四岁! 没有家长在她身边,也没有粉丝在她身边,所以那些人才敢背着他们这么欺负小朋友是吗? 更何况他们都知道北玺的名字和身份,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患有心疾?要是团队的保护出了疏漏,被他们钻了空子推了崽崽一下又该怎么办? 即使奶昔们已经尽力在看到视频的第一时间让自己冷静,让自己把人的本性往更好的方向想,但听着那些人说崽儿没有家教,骂她不懂事小心眼的那些话,他们真的很难维持理智。 “凭什么要给他们签名?签他们那张又厚又大的脸上吗?!” “呜呜呜呜玺儿宝贝的回应好冷静啊,这些人脑袋有毛病吧?又不是奶昔,凭什么要求我们家宝贝给签名还给合影啊?” “宿宿你出来!我知道这个视频一定还有前半段,你把它发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背着我们奶昔在欺负玺儿?” “没错,宿宿你不要藏着掖着,把前半段发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么厚着脸皮的人,到底长了张什么样的嘴脸!!” 奶昔们的反应并不夸张,或者说,是个云麻麻看了这个视频都会炸的。 而他们首先发泄的对象就是张宿,因为他这次的剪辑真的很明显,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前面少了一段,他还特意提示:[因担心对路人造成肖像权侵害,此视频前段由工作室予以保留,并对视频里围堵演员北玺的人保有起诉权。] 那么长一段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是个人都知道他剪辑了。 张宿不刷手机,都能看到屏幕里的红点一个劲的闪烁增多,看得他简直头皮发麻。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在对那些人进行震慑的同时,还侧面提醒粉丝不要因为情绪过激而知法犯法,比如人-肉网-暴。 想了想又觉得不保险,还是挑出里面有些过激的言论进行回复。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要是让我知道这些人是谁,我一定去把手机贴到他的脸上!] 张宿回复:“养崽守则之一,拒绝暴力。” [不放视频也行,我们奶昔这么多人,肯定能找到这几个臭不要脸欺负小朋友的家伙,到时候也让他们体会一下被人追着堵着的感受。] 张宿回复:不追根溯源也行,向他人提供或买卖公民个人信息者,特别刑! [不就是签个名吗?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该不会是她根本都还写不来自己的名字吧?细思丢人!] 看到这条评论,张宿手指顿了顿,随即不受控制地点开下面十几分钟高达一千多条的回复。 然后举着手机学着北玺的动作,慢吞吞回复:“看到大家都在不赞同你,我也就放心了。” 果然是不长眼的狗东西,见到谁都敢叫两句! 张宿心情不太好,回复虽然克制,但看到消息过来询问情况的柯棠等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周身压抑的不悦。 或者说不只是张宿,北玺团队的每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开心。 “都怪我。”孟源杰能屈能伸,遇到这种事也有点后怕:“早知道我就该派几个人跟着你们一起过来了,你们没有坐商务座吗?而且玺儿戴着帽子,那些人怎么那么眼尖?” “没有了,穆迟尧他们应该也是没买到商务座才在普通车厢里被人发现的。” 张宿摇摇头,苦笑道:“与其说是那些人眼尖,不如说是我们两个经纪人眼尖。” 他之前没有参与北玺在《燎原》剧组的拍摄,但成为经纪人后,也有好好了解她之前合作过的一些人际关系,所以两个经纪人一眼就认出彼此了。 正说着,手机提示音一响,张宿拿出来看了一眼:“穆迟尧的经纪人刚刚转发了那条视频。” “和粉丝后援会以及一些大粉联系一下,让他们把控住粉丝的情绪方向,尽量往大方向上靠,不要针对私人发泄情绪。”温予南的经纪人好心提醒他。 张宿点头表示受教了,孟源杰看北玺状态还不错,松了口气,看了眼时间,招呼几个主演去拍定妆照。 “摄影师是我朋友的朋友,圈内大腕,温老师和时老师应该合作过,所以宋九老师还有玺儿,你们等会儿多配合一下,他这个人脾气直,讲话不好听,还要你们多担待点儿。” 到取景地的路上,孟源杰不停的给车内四位主演打预防针。 “孟导您给个提醒,这位大腕到底是谁啊?” 宋九问完,连猜了几个人名,结果孟源杰一再地摇头。 宋九木了:“……这都没有?那还有哪个大腕?” “到了就知道了。”孟源杰神神秘秘地就是不肯提前说。 北玺和时云念温予南一起坐在后座,气氛僵滞。 或者说是时云念和温予南之间的僵滞。 北玺坐在他们中间,仿佛又回到了刚开机那天。 两个人就像是王不见王,一见面总要冷场。 大概温予南也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从手机上收回目光,偏头低声对北玺说:“玺儿,你们之前在动车上的事情上热搜了。” 北玺还没来得及说话,前面的宋九就感叹道:“当初事情发生后我就觉得要上热搜,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上了。” “不过我记得玺儿好像上过好几次热搜了吧?”他问询地看向北玺。 北玺默默点头,“有过几次。” “是,有过好几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离谱。”孟源杰显然也是个冲浪达人。 于是几个人就她那些日渐离谱的热搜聊了起来。 于是北玺挨着时云念,和她一起沉默了。 时云念轻瞥一眼身边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不着痕迹地把手机反扣在膝盖上。 北玺没察觉到她的动作,只是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话题越聊越远,最后又再度回到了那位神秘的大腕摄影师身上。 正说着,车子在一个宽敞的停车场外缓缓停下。 “到了,取景地就在这个景区里面。” 孟源杰领着他们刷卡往里走,门口的保安在他们进入后很快扯上了隔离带。 这里曾经是一个历史上某个国家的都城,并且一部分建筑物都保存的还算完好,国内很多古装剧组都会在这里来进行取景。 “这里面不只是我们一个剧组,所以人员流动比较大,我多请了几个保安来维持秩序,你们出入也小心一点,多注意一下。” 孟源杰提醒完,走在他们身前,伸手缓缓推开一扇半开的朱红色大门。 门内外是全然不同的景色,精致到一步一景,只是这份景致被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的身影给破坏的差不多了。 他们像是贸然闯入另外一个世界的误入者。 而误入者当中,总有一个引导者在指挥他们如何行事。 而人群中那个挑染了几缕绿色头发,身材高挑面容俊美的男人,显而易见就是他们的引导者。 也是今天给几位主演拍定妆照的那位大腕摄影师。 143. 花痴纪玠 做人不要太纪玠 但看到他的一瞬间门,在场所有知道他名字的人,都沉默了。 这就是导演口中那个脾气比较直,说话也不太好听的大腕?? 众人默然一瞬,纷纷谴责地瞪视某个无良骗子导演。 孟源杰无辜耸肩,大步走过去准备招呼对方。 只是在他动作的一瞬间门,他带来的这些演员们也跟着迅速地动了起来。 温予南悄悄往后退,一直退到高大的北十八身后,借着北十八的身体和旁边的景观树,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 时云念的经纪人和保镖也如临大敌,几乎是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门就齐齐上前,挡在了她身前。 除两位主演以外的其他演员,比如宋九,也在看到那个人时默默掩面低头,只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顺带抱走了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的北玺。 北玺:“……怎么了?” 她话问出口,才看到宋九迟来捂嘴的手。 它僵在了半空。 北玺茫然抬头,恰好看到宋九一脸“完蛋了”的表情,再顺着满场安静的源头往前看—— “哈尼~~~”拖得长长的尾调自带波浪号,这位摄影师提前越过话没出口的孟源杰,像只漂亮的蝴蝶一样飘到了众人身前。 在满场寂静中,他先是找了一圈,没找到躲在北十八身后的温予南后,略微失落了一瞬间门,下一秒又眼眸晶亮地扑向时云念。 身前的壮汉。 保镖闭上眼,即紧张又激动地上前一步:……妈!我脏了!我要被男人扑倒了! 下一秒就被生生止住身形的男人庆幸又嫌弃地瞥了一眼。 保镖:妈!我还不如脏了!! “念念姐~”年轻的摄影师重新扬起笑脸,身姿轻盈地绕过两个保镖一个经纪人,顺利贴到时云念跟前。 时云念后退一步,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隔在自己身前,不容置疑地阻拦了他再进一步的动作。 “今天给我们拍定妆照的就是你?”时云念收回手,精致的下巴微微抬高,一举一动都把“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句话中的矜贵气质诠释的淋漓尽致。 “没错,是我特意让孟源杰不要告诉你们的,所以念念姐看到我有没有很惊喜呢?”纪玠边问,边歪头朝时云念做了个标准的k。 时云念:“……” 影后沉默着,突然往旁边走了两步,将躲在北十八身后的师兄揪了出来,并伸手将其推到了纪玠身前。 温予南:“……”好一招死师兄不死师妹! 影帝调整面部表情,弯唇正准备微笑打个招呼,就被面前人一声自带波浪音的“南哥哥~”给打破了淡定。 随之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个大大的拥抱,鼻尖甚至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顶级香水味。 温予南被扑了个满怀,好不容易站稳,只能被迫用拥抱的姿势向看热闹的众人疯狂眨眼:救救我!! “南哥哥~”纪玠过了几秒钟就松开他,而后满脸陶醉地欣赏他的容貌,感叹道:“短短两个多月不见,南哥哥的颜值还是那么的让我沉溺,天呐……我真想醉死在哥哥温柔的眼波里~” 温予南无奈地笑着叹气:“这么多人看着呢,小玠你克制点,我不想明天又跟你传绯闻害你被骂了。” 闻言,纪玠不仅不克制,还更为得意地挑眉:“谁让哥哥长得这么好?谁让我能有幸给哥哥拍照?那些人都是在嫉妒我,每次看着他们的私信我都能开心地多吃一碗饭呢!” 温予南有些歉疚地抱了抱他:“等会儿拍完照了,就由我做东,请你们吃顿饭吧。” “好啊~”纪玠应下后,漂亮的眼睛又在人群中搜索,最终定格在宋九身上。 准确来说,是宋九以及宋九藏在身后的那抹小小身影上。 宋九在被他注意到的一瞬间门就知道糟糕了。 毕竟纪玠可是圈内乃至于国际上知名的“花痴”。 他太爱美人了,爱到有些癫狂。 他从来不拍风景照,他的相机里有且只有漂亮的人像。 纪玠家很有钱,他为了能够拍摄到更多不同的美人,拿着相机走遍了世界各地。 有时候是一双清透的眼睛,有时候是一只毫无瑕疵的手,又或者是一抹充满美感的背影。 他拍出来的人各有风格,但又有着一个相同的特点:美。 他的相册里永远不存在丑陋的人,是广义上的丑陋。 纪玠入圈后就申明过自己的四大不拍原则。 五官不端正不拍。 四肢不协调不拍。 双眼无神者不拍。 皮肤不均匀不拍。 四个不拍,已经将他镜头里的受众范围缩小到了极致。 当初还因为这些不拍原则遭受到了很长一段时间门的网暴,后来就是凭借给刚出道的温予南拍摄写真集才让更多人从偏见的缝隙里窥见了他的实力。 那本写真集,让温予南和他都互相成全,互相在各自的圈子里走上了更好更平坦的道路。 后来越来越多的明星请纪玠拍摄,纪玠在圈子里越来越火,纵然随处可闻质疑和抨击的声音,但毫无疑问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才华,也在这个圈子里彻彻底底站稳了脚跟,甚至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权威。 与他只拍美人一起出名的,就是他对待美人的态度。 “舔狗玠”是黑子给他量身定制的称呼。 因为他在自己认可的美人面前,除了拍摄时间门,其它时候永远都会下意识将自己处于一个绝对卑微的位置。 他就像渴望水源的鱼儿一样,拼命地讨好对方,哪怕别人将嫌弃和抗拒都表现在脸上了,他也能够惊喜地捧一句:“哥哥/姐姐你真好看,就连生气都好有魅力!” 为此,很多网友在看到纪玠相关的消息时,脑海里都会下意识闪过两句话: “做人不要太纪玠。” “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宋九是圈内圈外都公认的长得帅,虽然没有帅得一塌糊涂,但谁见了都会夸一句长得真好。 所以宋九也有一定的自知之明,眼看着纪玠朝自己奔过来,他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脑袋里一瞬间门幻想预演出无数种要是对方抱住自己后可能作出的反应。 并且得是不伤害纪玠自尊心的那种反应,虽然可能纪玠并不会在意。 在纪玠到来前,他还低声催促被他藏在身后的小朋友:“玺儿,快跑,不要被抱住了!” 但他的所有预演结果都没有用上。 因为在靠近他之前,纪玠那双精准定位“美人”的眼睛,落在了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探出来的半张脸上。 他停在了那里,怔愣地和北玺对视。 北玺疑惑地看他一眼,又揪了揪宋九的袖子,把紧张兮兮的宋九唤回神后,仰头软声道:“宋九叔叔,我跑不掉,因为你踩到我的衣服了。” 她在车上临时换好的宫裙,裙摆有点拖地,被宋九不小心踩到后,她就被“钉”在原地,就算是有心想跑,也哪里都去不了。 “抱歉啊玺儿,叔叔太紧张没有注意到……”宋九慌里慌张地蹲下跟她解释,又上下打量:“叔叔有没有不小心踩到你的脚?” 北玺摇头,伸手扶着他的肩膀,垂眼看他帮自己拍掉裙摆上那个并不太显眼的脚印。 宋九拍完后,刚松了口气,准备笑着摸摸崽儿的头安慰她时,身后突然插-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她是谁?” 宋九的动作一僵,后知后觉想到身后被自己忽略的纪玠…… 完了,赔了自己还折了个崽! 他深吸一口气回头,正准备说让他不要太靠近北玺的时候,就看到时影后皱着眉抬手揪住了纪玠的衣领。 “收敛点,别欺负孩子。”时云念淡淡警告一句,又看了眼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北玺,侧头不耐地叮嘱柯棠:“有时间门多教教她的经纪人,连这种最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 柯棠无奈地点头:“我知道了。” “她是谁?”纪玠被拎回去后,眼睛依旧直直地看着北玺。 他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桃花眼,但是一点都不媚,反而娇气中带着点单纯的干净,睁的圆圆的,像是看到糖果惊喜不已的小朋友。 北玺不认识纪玠,却能够看到周围人对纪玠的“态度”。 温予南时云念等人是温和亲近的,但是工作人员里有很多却是不满和不屑的,只是他们都藏着情绪,很难让人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出这份不满。 在纪玠看到她的时候,北玺并没有移开视线,也同样安静地注视着对方。 是个好漂亮的人族少年,像只天真敏感的鹿,无意识间门将自己所有的弱点都暴露在别人眼中,他应该能够察觉到有人不喜欢他,可是他走在崎岖不平的山林间门,依旧保持着自己独有的自在悠然。 他想和时云念贴贴,他开心地扑进温予南的怀抱,他在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任何行为,任何动作,任何亲近黏腻的称呼,在他身上都会变成一种天真的稚气。 一点都不娘气,也不显油腻,反而是被他这样对待的人,一边无意识地纵容,一边又无奈于他的过分亲近。 所以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躲避,并不是讨厌或嫌弃他,只是有点承受不住这份有别于常人的热情。 就连他头顶上那几缕挑染的绿色,都被他衬得活泼柔软起来。 “我不是给过你拍摄名单了吗?”孟源杰学着影后的动作,也抬手揪住纪玠的后衣领,长辈似的叹息道:“这是我们剧组唯一的小演员,北玺,不过她身体不太好,你等会儿拍摄的时候记得不要让她做高难度的动作。” 144. 我可以拍你吗 迷途的小鹿和未开的花…… 北玺? 纪玠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某一个瞬间竟因这两个字停止跳动。 “我真的可以拍她吗?”他听到自己有些飘忽茫然的声音。 视线中,那抹仿佛带着微光的小小身影在向自己靠近,纪玠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近,当她真正站在身前时,自己的双腿却不受控地慌乱倒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孟源杰好笑地伸手从背后扯住他,“玺儿跟你打招呼呢,你跑什么?” 纪玠醒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垂眼看向停在原地的北玺,手指下意识地摸上胸前的相机,指腹一次次在相机冰冷的轮廓上拂过。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他不知何时生出的胆怯,才能够让他克制住将眼前这个小姑娘高高捧起奉为天人的冲动。 他小心上前一步,脊背微弯,调整呼吸节奏,轻声说:“你好……我是纪玠。” 他的状态实在是很不对劲,没有了之前黏腻的亲昵,没有了拖得长长的尾音,比起之前花蝴蝶一样见到美人就扑上去腻歪的热情,现在更有一种脱离世俗的干净。 他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小鹿,而北玺是白雾丛生的林间,那一抹除白色以外,他唯一能看到的颜色。 她是一抹嫩绿的芽,是一朵未长大盛开的花。 满林白雾都是为了保护她能够安静发芽绽放。 四周安静极了,小鹿小心地靠近那朵小小的未开的花,它想要用鼻子去碰碰它,却又犹豫着在它的不远处停下。 最终在这满目茫茫的山林间,小鹿轻轻屈膝,趴俯在地,趴俯在花的身旁,鼻尖嗅着它的青绿浅香,耳尖微动,安静地守着这株嫩绿的芽。 于是那些蒙蔽小鹿双目的白雾,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散离去,显露出这片山林原本的模样。 有很多的绿,嫩绿的草,翠绿的叶,苍绿的树。 有很多的花,未开的,盛放的,日渐凋零的。 只是那些从前吸引小鹿驻足轻嗅的草木小花,都已经在它清软的眼瞳中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它蜷缩着,小心守护着怀里的花,闭上眼安静地陪着它长大,等候着她某一日的盛开绽放。 “我是北玺。” 温软的奶音轻轻响起,纪玠眨动了一下眼眸,曲身半蹲在北玺跟前,放轻呼吸,再度问出之前的那句话:“……我真的可以拍你吗?” 他的话音刚落,北玺就敏锐察觉到围观者之中有许多嘲讽了然的目光,越过她,投注到眼前这个灵魂纯净的人族少年身上。 他们在嘲讽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他们在讥诮他放低姿态后的卑微。 甚至有人在低笑着议论,他的花痴病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北玺没有回头,没有去看那些恶意来自于谁,她安静地看着面前与自己平视的纪玠,在他忐忑期待的目光中,眼眸微弯,眼底漾出浅淡的笑意。 “当然可以。”她说:“荣幸至极。” 稚嫩的花苗顺着林间的风,用自己的嫩绿的叶片,偏过身轻轻地碰了碰小鹿柔软的鼻尖。 白雾涌来,只是这一次,小鹿心中再也没有不知归途的迷茫不安。 纪玠怔然片刻后,倏然回神,盛着满目欣喜朝北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眸会弯成漂亮的月牙状,亮晶晶的像是偷了一捧晶莹星光,细细密密地藏进了干净的眼瞳里。 熟悉纪玠的几个人见此却都有些愣神。 他们印象中的纪玠,一直是很难以形容的性格,他对美人几乎没有底线,对长相一般的人会疏离地维持基本的礼貌,对拦着自己靠近美人的人会生气还有点记仇。 他也会笑,会对不喜欢的人敷衍地冷笑,会对漂亮的人亲近讨好地笑。 但他们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灿烂漂亮。 漂亮的像个小王子,可可爱爱干干净净的小王子。 此时此刻,透过他这张漂亮的皮囊,众人仿佛看到了一个没有经受过任何委屈,被小心翼翼保护着长大的小少年。 可是……他这样的笑容,只对着初见的北玺,而非在场其他任何人。 他也并非是没有受过任何委屈的小王子。 纪玠这一路走来,亲人的心痛斥责,朋友的无奈疏远,粉丝的恨铁不成钢,陌生人的质疑斥责,黑粉的抨击恶意…… 他明明是走在悬崖边缘的小丑,观众都在冷眼旁观地议论他什么时候会坠落死亡,甚至有好事者不断朝他砸去石子,嬉笑着想要推他坠下无边地狱。 温予南眼神复杂地看着高度平等的一大一小,他也曾几次伸手,想要将在悬崖边缘徘徊的纪玠拽下来,拽回纷乱人间。 可他自己都在一步步走向地狱,又怎么能够拉着纪玠脱离危险? 有心无力。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好意,也可能是两个迷途的人偶然相遇,当然更可能是因为他得天独厚的超高颜值,他一直是纪玠在圈内最好的“朋友”。 之所以要加引号来形容,是因为他其实很少和纪玠沟通,他们互不倾诉自己的困境,也不去打扰对方,像两条偶然平行一段距离的线,亲近也疏远。 这是温予南第一次在纪玠脸上看到这样纯粹天真的笑容。 不是小丑面具上夸张的笑。 是面具下面,干干净净的一张笑脸。 温予南回神后抬脚走过去,朝纪玠伸出手。 “起来吧,我们要去化妆了。” 下来吧,我们好像一起等到了一缕光,它无声地照亮指引了彼此绝境中难寻的生路。 在化妆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了纪玠的不对劲。 准确来说,是他对待北玺时的不对劲。 他是喜欢美人没错,北玺的五官精致无瑕也没错,可那么多帅气漂亮的人,纪玠怎么就偏偏盯准北玺一个人了? 他身为摄影行业里的顶级大佬之一,虽然对美人很没有底线,可在自己的职业上是绝对专业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专业的大佬,从见到北玺开始,眼睛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北玺走路,他抱着相机乖乖跟在她后面,不时用相机拍着她的背影侧面。 北玺坐在化妆间里化妆,他也在做好摄影准备工作后,立马搬个凳子坐到她不远处守着,手里也依然举着自己随身携带的相机,半曲着腿认真透过镜头注视着她。 偶尔还皱眉抬手比划着构图和光线的不足。 要不是他长得好,又是导演请来的摄影师,还是“美”名在外的性格,这种行为刚出来的时候,估计就已经被西十二一手刀劈晕然后报警了。 像个光明正大的痴汉。 北玺一偏头就能够看到被相机遮住大半张脸的少年,挑染的几抹绿色被他抓了几下,变得乱糟糟的,显出几分凌乱的呆。 “会不会不习惯?”温予南偏头轻声地询问解释:“小玠就是这个性格,可能会让人不舒服,但是他没有恶意的,只是太喜欢你了,要是玺儿你觉得不舒服,那我让他先出去吧?” 他眉目如画,即便还只上了一半的妆,也不会显得突兀,仍旧是光华内敛的温润君子。 北玺正在梳发髻,闻言摇不了头,只能弯眼软声道:“没关系的。” 她看着镜子里被化妆术遮盖了苍白病态的自己,又透过镜面的反射看了眼正举着相机对准自己的纪玠,抿唇询问温予南:“你和他是朋友吗?” “算是吧。”温予南思索着,温声道:“其实也没有太熟悉,但是我第一本出圈的写真就是他拍的,小玠是个很厉害的摄影师,所以我和他也有比较多的合作。” 北玺了然。 连温予南都只说他和纪玠算是朋友,那看来之前自己感受到的那些恶意,在整个圈子里都算是屡见不鲜的了。 难怪纪玠会在见到自己的一瞬间,就产生了那么多纯粹的信仰之力。 和大多数人对自己的喜欢不同,纪玠和徐卿卿对自己的喜欢,更倾向于动物生灵被环境所激发出来的敏锐天性。 他们濒临绝境,所以灵魂会下意识地紧紧贴近自己这位神明,本能和直觉促使着他们无条件依赖强大的施救者。 徐卿卿是在社会的压迫和针对中,一步步被逼向悬崖,袁泽一就是最后推她跌入深渊的那只手。 而纪玠,却是惶惶茫然地在无数岔路口间徘徊不定,每一条路都是死路,他走不出去也不敢走。 巧合的是,纪玠和徐卿卿,遇到的都是她这个外来的神。 而非一个真正的人。 所以他们的雏鸟心态会比普通人更重,他们的喜欢就是信仰,每多一分喜欢亲近,信仰便更纯粹强大一分。 北玺无心让他们将自己奉若神明恭恭敬敬,她也并没有那么良善,逢人便施舍自己的好意。 可她偶尔也会不忍心让纯白的灵魂变得破烂不堪。 所以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对这里的人族心软了许多次。 十分钟后。 “温老师,摄影师在外面等了,您和宋老师的妆都比较快,等下你们先拍可以吗?时老师和玺儿的妆还需要一些时间。”工作人员匆匆进来询问,而之前守在北玺身边的纪玠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身影。 温予南的化妆师手上不停,皱着眉说:“温老师的妆也还要一会儿,再等一下吧。” 宋九见状,从凳子上起身,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明黄色的五爪龙袍,笑道:“那就我先拍吧,等我拍完,温老师这边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温予南抱歉地颔首:“辛苦宋老师,等拍完我请大家吃饭。” 145. 被欺负 将规则执行到底 宋九出去后,反而是北玺比温予南更快妆成,她从化妆间出去后,正好看到纪玠在为宋九拍摄。 纪玠有自己的拍摄团队,在他和孟源杰沟通拍摄细节的时候,剧组工作人员和他的团队成员彼此配合着已经做好了前期的所有准备工作。 而宋九则头顶帝制冕旒,长身如玉地站在镜头前。 北玺离得近一些,甚至能够听到他头顶冕旒上的珠玉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年轻的帝王背负着双手,广袖垂落,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姿势表情,只抬眼,透过珠玉冕旒淡漠地看向镜头。 镜头里的他,无需众人跪拜,却让人清楚地认知到他的身份。 是执掌数万万人生死富贵的无情帝王,是喜怒无常胸藏沟壑的天授之子。 北玺没有拍过平面,这是她第一次拍,所以在宋九拍摄的时候,她也有认真学习。 但到了最后,只得出两点结论来。 一:听摄影师的话。 二:认真听摄影师的话。 很多人强调演员模特在镜头前要有表现力,但是这一切到了摄影师跟前,基本上等同于捣乱。 他们偶尔会让镜头前的模特自己表现,但是这绝不适用于纪玠。 纪玠太敏锐了,他仿佛有一双能够看透每一个人皮肉骨相的眼睛,他总是能够一眼看出当下演员模特身上最美最抓人眼球的那个点。 所以他不会让宋九自由发挥,而是让宋九听他的命令,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进行摆拍。 就连眼神变化他都能够敏锐察觉,并且反向要求。 如果说没有举着相机的他深爱美人,并且为了博美人一笑可以毫无底线谄媚讨好。 那举着相机的纪玠,就是操纵美人且说一不二的傀儡师,他用自己的天赋能力赋予美人更美的皮囊,让其在平面照片中活了过来。 傀儡不需要思考,傀儡师自然会依靠丝线赋予他们截然不同的生命与灵魂。 只要演员配合到位,整个拍摄过程其实很短暂。 至少在宋九拍完后,里面的两位主演还没有做完妆造。 “拍摄不费什么时间和精力。”宋九离开绿幕,边往上撸着宽大不便的袖子,边给她解释道:“更费心力的还是后期加工,要p合适的景色,要精修人物,就连一缕头发丝都得细致地照顾到。” 这又是北玺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了。 她乖乖听着前辈的科普,那边纪玠却在和孟源杰吵架。 说吵架可能不太准确,但孟源杰确确实实是被纪玠给气笑了。 “就因为你要调整状态,所以要把玺儿排到最中间拍?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得罪哪些人?” 他皱紧眉提醒道:“她的咖位连宋老师都比不上,你这么抬举她,传出去也会给她惹麻烦的。” 一般中前期拍摄的都是咖位最大的演员,因为那个时候摄影师渐入佳境,发挥也最稳定。 这个拍摄位置一直都是默认留给一个组里咖位最大的演员的,就算是导演也不会轻易打破。 可现在纪玠竟然说要把北玺排到这个位置…… 多多少少有点魔怔了吧? 孟源杰也不想过度解读纪玠的行为,可是他这么突兀的提议,到时候传出去了得罪的可就不仅仅是一两个人了。 要是影帝影后的粉丝过激一点,庞大的粉丝群体甚至能够直接搞得纪玠声名狼藉地退圈。 甚至北玺也得承担不小的麻烦。 纪玠察觉到孟源杰神色的变化,避开与他视线交错,低声道:“那就算了吧,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他突然退让,孟源杰多多少少松了口气,见他有些失落晦暗的模样,又忍不住有些心软无奈。 叹息一声,孟源杰拍拍纪玠的肩膀,安慰道:“以后总会有机会再合作的,等她更强大的时候,你就算把她捧上天也不会有人敢有意见。” 所以终其原因,还是因为纪玠和北玺现在依然走的不够远,站的不够高。 北玺不知道两人关于自己的交谈,她只是被工作人员告知,她会是最后一个拍摄宣传照的。 “玺儿乖,先多休息一会儿,调整状态,到时候上去争取以最好的状态尽快拍完。” 来通知的工作人员柔声哄着她,可北玺不是真正的人族小朋友。 北玺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是傻子。 “呵!话说的这么好听,不就是因为我们最好欺负吗?还尽快拍完……”张宿气极反笑:“是怕我们耽搁太久影响他们收工吧?” 西十二几个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以前没有拍过宣传照,毕竟连女二女三的戏份都够不上,但这次有了戏份,却反而变成了最好欺负的那个。 没有人当着他们的面鄙薄北玺咖位太低,可这个拍摄排名和那句叮嘱却无异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宣布,宣布她是剧组主演链里的最底层,是个谁都能踩一脚的不知名新人。 “看来还是怪我动作太利落了。”西十二捏紧手指,凉声道:“难怪刚才在化妆间里有人叫我慢慢化,我还以为她是在让我更用心,谁知竟然是这么隐晦的提醒。” 她说着,半垂着眼对看不出情绪的北玺道歉:“……是我不好,害得你被这些人这么欺辱。” 北玺从正在拍摄的温予南身上收回视线,抬眼看向面前垂着头满眼隐忍的西十二。 沉默几秒后,她抬手捧住温热的水杯,在几人暗藏愤怒和心疼的注视下,轻声说:“别说对不起。” 小姑娘乖巧地捧着水杯,精致的眉眼依旧温柔清浅,也并没有被这四周隐晦观察的目光所影响,也不曾因为这件近乎当众的羞辱而愤怒。 杯子里的水汽氤氲而出,轻轻浅浅地拂过她稚嫩温软的眉眼五官,将她清透温和的眼眸半藏在朦胧水雾之中,让人看不透她的神色变化,却又莫名觉得心静心安。 而不远处,刚停下拍摄的纪玠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对准她按下快门。 然后在北玺抬眼看过来时,他心神一震,再度眼疾手快地按下拍摄按钮。 他还想继续拍,可镜头里的小姑娘已经偏头去和身边的讲话了,而他也要给孟源杰温予南看刚才的半成品。 北玺收回目光,轻声对张宿和西十二几个说:“我并不为此生气,之前所有人都告诉我,这个圈子凉薄残酷,没想到我入圈这么久,现在才有机会亲身经历一次。” 张宿目光晦暗,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北玺略显新奇的神色时愣住了,随即无声地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可是他不说,还有别人说。 小鱼就气的脸都红了,推了一次又一次眼镜也淡定不下来,愤愤然地说:“可是他们这就是欺负人,明明是我们先化好妆做好拍摄准备的,凭什么就要玺儿等到最后?” 他们身边也没有别的工作人员,小鱼这话说完,众人又沉默了下来,显然是被他说中了心中不甘气愤的点。 或者,比起气愤,更多的还是憋愤委屈。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在这么多前辈云集的剧组里咖位不够,但是他们在拍摄前或者私底下大可以多提醒一句,而不是等北玺都出来了,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她说让她再多等等,拍最后一个。 这就是欺负人,欺负他们是新人不懂这些潜藏的规矩,欺负北玺身后没有流量也没有资本的支撑。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即便是对方这么明晃晃的欺负,北玺和团队也没有办法直接闹起来诉说不满,甚至她还不得不等到最后,等着所有人拍完才轮到她。 北玺低头抿了口水,任由沉默发酵,过了许久才慢慢回答:“没有凭什么,既然大家都这么奉行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则,那不如就将这个规则执行到底好了。” 她抬头,平静柔和地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然后对他们说:“我们是新人,不懂规则,就多去了解;人情世故,可以慢慢培养;咖位不够,就努力往上走。” “我知道你们其实都不擅长这些,所以不需要你们为了我而隐忍委屈,你们要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记住这些人。” 小姑娘澄澈温柔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那些人,声音轻软稚嫩:“记住他们现在的嘴脸模样,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再见到他们时,就很难再将这些人重新看进眼里了。” 她柔声说着近乎残酷的话:“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鬣狗罢了,他们或轻视或讨好,对我们而言都没有任何价值。”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会说出来的话呢? 可就是这番惊世骇俗的话,让张宿等人齐齐冷静了下来。 他们没有对此觉得有任何不对,因为和北玺相处越久,就越容易依赖于她,即使她还只是个一团稚气的小朋友。 在温予南走近之前,张宿等人重新调整好失衡的心态,然后留下北十七北十八和小鱼,张宿单领着西十二走到更角落的地方低声交谈。 “冷吗?这身戏服太薄了,你身体不好,要不要先去化妆间里等?”温予南走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 小鱼推了推眼镜,半垂着头,头发遮住了微红的眼眶。 看,就连温予南都知道戏服太薄,北玺的身体不好,在场边等候会消耗她的精力。 可剧组负责这方面的人员却提也不提,没有作出任何措施,还暗中催促她拍摄时不要拖延时间。 小鱼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感性的人,直到他被导师推荐给北栎,在北家遇到了北玺。 146. 摇身一变 欺负可怜新人变成了金主爸爸…… 小鱼曾经也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只需要醉心医学,为医学事业奉献终身。 他之所以受聘成为北玺的随身医生,也是因为能够近距离得到更多她的身体数据和血液采样等等。 可越是和北玺相处得久,就越难以站在医生的角度去对待她。 她已经不只是一个被研究的病例,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温柔到过分,一言一行都给人很强安全感的小朋友。 她除了没有母亲以外,从来没有被别人欺负过。 就连张宿和西十二等人,之所以会那么紧张北玺的安全,都是因为小鱼无形之中带给他们的影响。 小鱼最清楚北玺身体的脆弱和她自身的坚强。 能够从每一次的死亡危机中挣脱,能够在时时刻刻都绵延不绝的维持正常生活,能够在一次次病痛的折磨中保持理智和温柔。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敏感脆弱的小朋友。 可是她也会痛,也会难过和不开心啊! 小鱼心疼这个坚强的小姑娘,却又好像没有办法帮助到她。 这种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 所以他在温予南坐下后,也悄声加入了张宿和西十二的聊天。 温予南不明白拍摄的时间排名有什么规则,他有着业内最好的经纪人和团队,所有人都对他报以最大的善意,所以他们将他保护的很好。 什么潜规则,什么圈子凉薄残酷,在他的世界里都完全察觉不到。 所以他有点疑惑:“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在问北十七。 北十七默然,随即才回答:“可能是因为工作没做好吧。” “是这样吗?”温予南若有所思,偏头对北玺说:“听说有专门的职业培训机构,可以让他们去试试。” “不用。” “在哪里?” 一软一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北玺抬眼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旁边的张宿三人,顿了顿,偏头继续对温予南说:“他们很好,不用去培训什么。” 张宿捏紧拳头,沉默片刻后,也同样和温予南说:“敢问温老师,这样的培训机构在哪里?有什么进入的要求吗?” 温予南愣了愣,看看脸色沉凝的几人,又看看难得蹙眉的北玺,后知后觉自己无意间好像为他们制造了矛盾。 北玺放下手里的杯子,杯底触到桌面发出轻响。 她从座位上起来,带着北十七和北十八一起纪玠的不远处,顶着各色隐晦的目光,认真地观看时云念的拍摄。 而留在原地的张宿,在挣扎片刻后,坚定了神色,再次询问温予南:“温老师,麻烦您给我多一些提示。” 西十二同样垂眼,无声地恳求等待。 今天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负责人的的确确是一个巴掌扇在了他们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但北玺作为公众人物,只会比他们更疼。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容忍的,更何况追根寻源还是他们自身不够强,对圈内规则也不够了解所导致的错误。 崽儿心软又护短,发生这件事后不仅没有责怪,还想要变强然后将他们这些人都护在羽翼下面。 可是她还只是个小朋友啊! 而自己早已经是能够承担错误和责任的成年人了,张宿和西十二不会允许自己被小朋友牢牢护着的。 他们不想成为她的软肋弱点,即使她可能长大后的性格态度都会有诸多改变。 他们也想要成为能够护着她的盾牌,替她挡住那些投来的落石利箭。 ………… 北玺旁观了时云念的拍摄,在拍摄结束后,纪玠和时云念都齐齐朝她看了过来。 纪玠举着相机,克制着自己想要立刻给她拍摄的冲动,清澈的眼底光芒有些暗淡,或是对她愧疚,又或是为她不满心疼。 而时云念就简单多了,她什么都不需要说,直接让柯棠搬来凳子给北玺坐,自己也坐在她身边,然后陪着她继续看接下来的拍摄。 她之后,是剧组另一位女配,之后还有一个男配,最后才轮到北玺。 时云念不同于温予南,她太了解这个圈子里的弯弯绕绕了,所以在拍摄一结束,就哪儿也没去,直接坐在北玺身边,陪着她一起等。 这个时候,之前忽视北玺的人就不得不顺带将关注投在北玺身上了。 他们诧异,不解,甚至怀疑北玺和时云念之间莫名破冰的关系,但这一切都不影响他们对北玺略微高看和关注。 没一会儿,宋九也坐到了附近,拉着温予南一起,有说有笑地讨论等会儿北玺的拍摄成品会是什么样子。 剧组里的三位主要演员莫名的都聚集在北玺身边,这让很多人心里都不由得偷偷泛起了嘀咕。 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像人缘很好的样子? 他们也不是不喜欢她。 谁会不喜欢长得好看又乖巧的小朋友呢?可是比起这种逗弄式的喜欢,他们更愿意遵循某些默认的潜规则。 并且,看她和团队出丑,和喜欢逗弄她,并不太矛盾嘛。 反正他们也没有表现出来不是吗? 只是连影帝影后都喜欢这个孩子的话,那看来自己以后也要注意一点了,最好不要再在私底下对谁议论她的长短。 “你的经纪团队都是笨蛋吗?”时云念冷声问了一句,原本还准备继续说他们不靠谱的,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小姑娘孤孤单单地乖巧坐在小板凳上发呆。 时云念:“……” 到嘴的话不知道怎么回事,长了个腿偷偷溜了。 最后说出来的就成了一句别别扭扭的:“孟源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孩子都欺负!” 孟源杰了解到情况刚一走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冷漠无情的吐槽,呆了呆,咬牙叫屈:“时老师不要乱冤枉人,我刚刚才知道小周的工作没做到位,这不是立刻就赶过来了吗?” 当然,背后事实如何,到底是不是听到消息立刻就来了,这会儿全凭他一张嘴在说,也没人过分深究。 时云念最看不惯这些人扯皮的样子,就算是导演,她也懒得给好脸色,当下直接问孟源杰:“那那个什么小周怎么没来?你把他给开了?” 孟源杰讪讪解释:“……开倒是没开,不过玺儿你放心,我已经说过他了,他就是做事太粗心马虎,不是故意要为难你的。” 北玺安静看他护短。 然后在尴尬的寂静中,她轻声问:“导演叔叔,剧组还差投资吗?” 四周有一瞬间的寂静。 孟源杰恍惚了一瞬,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你刚刚问我什么?”他下意识反问。 北玺端正坐着,闻言再度重复道:“导演叔叔,还差投资吗?” 小姑娘一身鹅黄色的宫裙,头上梳着稚儿幼女的可爱发髻,抬眼轻软地笑着问他:“这部剧差投资吗?如果不差的话,下一部还差吗?还差多少?” “……你是什么意思?要给我投资吗?” 孟源杰的反问脱口而出后,总算回过神来,随后就不由懊恼又好笑。 他觉得自己怕不是也魔怔了,一个四岁的孩子,连幼儿园都还没毕业呢,能懂什么投资不投资的?自己竟然被她一两句话给唬住了,不得不说有些荒唐。 “是。” 小姑娘甜软的声音打断孟源杰的自嘲,他豁然看向北玺,却发现她眼神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也有人觉得她在胡言乱语,唯有张宿在一片寂静中,从北玺身后走出一步,疏离礼貌地朝孟源杰颔首:“如果孟导现在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立刻商谈投资合作的各项细节。” 孟源杰:“……” 众人:“……”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北玺和张宿,即既觉得事情发展的方向过分荒唐,又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心思纷杂,短短一分钟里发生的事情,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为什么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能够面不改色张口就说要投资一部上亿的电影啊? 为什么她的经纪人不仅不阻止她,还淡定的好像只是花钱买了瓶水啊? 为什么一分钟前还是不懂事的新人,一分钟后就即将变成剧组的金主爸爸了啊?甚至还有可能包揽下一部剧的投资?! 很多人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究竟是哪一步没跟上,才让弱小无助被人欺负的新人幼崽,摇身一变成为所有人都得小心翼翼捧着的资本家啊?! “干得漂亮。”宋九偷偷朝北玺竖起拇指。 温予南从惊愕中回神,倒是终于隐约回忆起北这个姓氏为什么会那么熟悉了。 而时云念则轻轻瞥了眼身旁的小姑娘,目光触及小朋友仍旧温软带笑的神色时,又看好戏似的转向眼前脸色不断变换的孟源杰。 孟源杰面色古怪地发着呆,北玺也没有催促他,只是在张宿身后,半垂着眼安静等待他最终的回答。 她无所谓到底差不差,差就投资,她不差那点钱。 要是孟源杰铁骨铮铮说不差,那更好,省下一笔钱去做更多的事情,反正这一遭下来,至少短时间内,剧组里的某些人不会再脑子一热又故意忽略无视自己。 但遗憾的是,孟源杰不愧是知名导演,做人就是能屈又能伸,回过神来后很快就笑得和善,把现场把控交给副导后,自己立刻带着张宿去详谈了。 他走后,副导演立刻来询问北玺身体怎么样,需不需要先拍完休息。 147. 定妆照(加更一) 是神明在拨弄人世命…… 前后态度转变的太快了,以至于让人愕然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叹金钱的实用和人性的现实。 时云念眼底藏着几分嘲讽,温予南惊讶地看着态度大变的副导演,宋九乐得看戏,只有两位配角演员脸色有些难看,却又只能憋屈地隐忍不发,等着北玺插队,然后让他们沦为笑话。 他们惹不起有钱人。 更惹不起这种一言不合就要投资一部剧的有钱人家的孩子。 世界上很多人,一出生就在常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抵达的终点了。 他们就连羡慕嫉妒都是那么的无力,更别说反抗质疑。 纪玠放下相机,也在旁边安静等待北玺上前。 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刚刚才因为排名的原因来打他们脸的小姑娘却正在摇头拒绝。 在副导演不解的神色中,北玺慢声说:“就按之前定的排名来拍吧。” 副导演以为她是还在因为这件事生气,正准备再多解释两句的时候,北玺却扭头对旁边惊讶的两人眉眼弯弯地笑:“两位老师先拍吧,我是新人,多等一会儿也没有关系的。” 她并不掩饰自己咖位低的事实,可是当她慢吞吞将这件事说出来后,之前众人所有的明嘲暗讽便都好似变成了一场笑话。 一场被小朋友打肿了脸的闹剧。 有人干笑着假装忙起自己手中的事情,也有人恼羞成怒没个好脸色,还有人暗自嘀咕有钱有多了不起? 但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思维和看法。 两位配角老师神色舒缓下来,也轻笑着朝她点头,客气两句让她先去拍。 在被北玺再次拒绝后,一位老师才面带笑容地走过去和纪玠打招呼沟通。 温予南后知后觉整件事的始末,想到自己的排名原本属于北玺,不由皱着眉有些愧疚地低声道歉说:“抱歉,我……” 话还没完全出口,就被北玺抬眼制止了。 她弯眼笑道:“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 该道歉的人永远不会道歉,不该道歉的人却总是上赶着良心不安。 要是小妖还醒着,估计又要气呼呼地吐槽人族心思莫测了。 想到自己的药灵,北玺脸上的笑意慢慢落下,坐在小凳子上安静看着绿幕前的拍摄。 很快就轮到她了。 但同样显而易见的,是旁边几个工作人员状态的下降,不过当他们意识到接下来拍摄的是一句话就能挥霍泼天财富的北玺时,又纷纷重新打起精神,甚至还亲近的刻意提醒北玺拍摄时的一些小方法。 北玺一一心领,然后在纪玠激动的眼神中站在了绿幕前。 在开拍前,通过副导演得到消息的孟源杰也匆匆赶过来,他和张宿并排走着,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让所有人都猜到他和张宿的商谈过程有多愉快顺心。 孟源杰和纪玠领着北玺一起讨论什么样的姿势更能体现出卫无忧的出彩。 张宿站在不远处,即觉得这一幕看着很爽,又愈发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不能够每次都让崽儿替他们出头。 不能够每次遇到事情都让崽儿自己想办法解决。 必须要变强,要吃透这个圈子里那些潜藏的不公之于众却又无处不在的规则,要扩展人脉关系,让团队不再是给崽儿拖后腿的软肋。 ………… “小玠有什么想法吗?”孟源杰询问纪玠。 纪玠看向北玺,好半天才摇头,认真说:“我没有想法我想让她自己发挥。” 孟源杰:“……??”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做的啊!! 不光孟源杰懵,北玺也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了。 小姑娘难得呆呆地放空了思维,之前好不容易从前辈们身上学来的技巧就这么被纪玠一句话给毁得干干净净。 就好像小学生做寒暑假作业一样,前面唰唰抄答案,结果到了最重要的一题,答案却是个“略”。 就很突然。 结果紧接着听到纪玠的解释:“她很适合镜头,我之前跟着看了很久,她无论做什么,用什么姿势什么表情,都很合适!” 少年越讲越兴奋,甚至隐约带着点自豪地说:“玺儿一定是我拍过最棒的模特,她虽然这么小只,但是谁都不能否认,她就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 他说着,接触到北玺有点空茫的目光时,下意识噤声,连呼吸都放轻很多,嫌弃地挥开挡路挡光线的孟源杰后,拿起相机迅速地对准北玺。 四周一时间安静地过分。 但纪玠是因为北玺,其他人却是因为纪玠。 早在纪玠说让她自己发挥时,他团队的工作人员就惊呆了。 要不是纪玠一直就在他们眼前,他们甚至冲动到想要过去仔细观察老板是不是被换了个人。 这年头,傀儡师都改行做正经摄影了?? 人小孩儿是长得好看没错,可……不至于那么夸张吗?纪玠的眼睛真的没有对北玺自带滤镜吗?? 但大家又切切实实相信纪玠的专业水平,所以……能够被只喜欢美人的纪玠致以如此高且独一无一评价的北玺,真的是他们随意能够说三道四的吗? 她有颜有钱有演技,未来远到遥不可及。 这种一出生就在终点的人,即便还只是个孩子,似乎也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够触碰的存在了。 在纪玠的镜头下,一身鹅黄色宫裙的小姑娘半垂着眼专注于眼前的棋盘,她并未坐在下棋人的位置,而是独自坐落于观棋人的位置。 右手执黑棋正往棋盘上落,左手也正从旁边挟了一颗白棋捻在嫩白的指间,半悬在棋盘上空。 明明是稚气未脱的年龄,站在棋盘旁垂眼往棋局中落子的时候,手底下的棋盘棋子,便都好像化作了千里江山,纵横交错间,被她淡定且不容置疑地改换山河。 “不像是下棋,更像是神明在拨弄人世命运。”看到成品图的那一刻,温予南轻叹着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但是他们的也都不差。 温予南是站立在高山之巅,以剑为笔白衣绝世的清冷公子。 宋九是一身明黄龙袍,头戴珠玉冕旒,手握滔天权势的无情帝王。 而时云念,有两份官宣图。 一张是一袭鲜红嫁衣,凤冠霞帔却满目猩红只剩仇恨的和亲公主。 一张是同样身着嫁衣,却柔情温婉满脸期盼娇羞的黎国长公主。 两张图,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甚至同一套服装,却硬生生被纪玠拍出了截然不同的美感。 甚至在看了第一张再去看第一张时,觉大多数人都不会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两张图其实是同一个人。 不得不说纪玠在他自己的专业领域里真的很厉害,每个人都很满意自己的定妆造,在通过他们点头后,孟源杰很快让运营将官宣图发了出去。 距离开机仪式长达一十多天,《千金囚》剧组终于正式官宣演员阵容。 天知道奶昔们在张宿和官方的账号里来来回回蹲守了多久。 每次都怕之前的开机仪式是场梦,梦醒后,他们乖乖软软的宝贝其实根本没有接新的工作。 关键他们还不敢去北玺的账号下催促询问,生怕影响了崽崽拍戏或者是被圈外路人嘲笑他们没有咖位瞎激动。 “呜呜呜呜这可是我们家宝贝第一次参与电影拍摄啊!定妆照真的好绝!是我的梦中情崽没错了!!” “宝贝手里捏的不是黑白棋,而是麻麻那颗爱你的心啊!!” “啊啊啊啊啊官宣定妆照里有我们家玺儿宝贝!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崽崽在剧里饰演的角色不是十八线小透明?!” “楼上+1!我们崽儿一参演就是重要角色,不光如此,还是和顶级流量影帝影后搭戏!” “呜呜呜呜宝贝太优秀,麻麻真的狠狠为你骄傲了!” “啊啊啊啊宣传搞起来啊!这是我们玺儿第一次参演电影,这么大的制作,我们粉丝的宣传可不能给她拖后腿了!!” “定妆照的海报真的狠狠美了!大家都好绝啊,看得出剧组有多用心了。不过妈粉滤镜,我们家崽崽永远都是麻麻眼里最可爱最好看最最漂亮的小宝贝!!!” 这一次官宣,在整个圈子里都几乎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热搜更是一个接一个的霸榜。 温予南,时云念,宋九轮流带着话题屠榜,就连热搜第三的广告位都是剧组投放的《千金囚》阵容官宣广告。 这是一场狂欢。 无论是对久不接戏的温予南粉丝,还是刚领了影后奖杯的时云念粉丝,又或者是宋九和北玺等人的粉丝群体来说,这次合作对他们而言,都是一场天降的惊喜。 没有粉丝会不喜欢积极营业努力产出更棒作品的偶像。 除了北玺的粉丝奶昔。 在一片狂欢声中,这些顶着粉籍头像的奶昔们,总是聊着聊着就莫名其妙开始把话题往偏了带。 而且是一路狂奔不回头的那种。 148. 网暴杀人罪 她从来不会让我们失望…… 他们从一开始的快乐中回过神,就开始体现出妈粉的本质了。 “听说剧组现在拍戏的地方巨冷,我们崽崽真的可以吗?” “呜呜呜呜宝贝拍戏加油,麻麻远程的叮嘱要放在心上,记得在戏服里贴暖宝宝穿秋衣秋裤啊!!” “人麻了,搜了一下那个地方的气温,没下雪,但是是零下!想想都冷,演员老师们都辛苦了!” “要按时吃药,注意保暖啊崽!那边太冷了,麻麻扛不住,麻麻就不去看你了。” “呜呜呜心疼宝贝,想给宝贝寄棉袄,《千金囚》剧组给个地址吧,人到不了,衣服得到啊!” 围观的吃瓜群众:你们这担忧的本质也不是很真呐! 话里话外都是关心,但是路人想喷他们关心过度吧,又被他们话里话外的冷漠无情给看懵逼了。 还得是你们啊,养崽全靠崽崽自己努力。 但事实上,奶昔们在私底下已经迅速地行动起来了。 他们怎么可能把崽崽一个人丢在剧组呢? 尔玉和一方玉两位会长开始筹备着去剧组探班。 但在筹集好人数以及和剧组沟通之前,先有一个小道消息被各大营销号同时搬运。 北玺不尊重前辈,定妆照时想要插队先拍,结果被导演打脸换成了最后一位。 奶昔们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一反应都是:造谣。 但紧跟着又有人放出了一段有点晃的视频,正好是北玺化好妆先出来蹲守宋九,然后想要上前拍摄结果被工作人员制止的一幕。 甚至后面还用文字标明,第一个拍的应该是温予南,第三是时云念。 拍摄人后期还用了变声器,说什么他作为温予南的铁粉,实在是看不下去北玺不尊重前辈的行为。 后来北玺更是为了这件事大发脾气给剧组砸钱收买导演,他作为粉丝,替自己的偶像感到冤枉,并在视频最后发出灵魂质问:“这个圈子真的烂透了吗?连小孩子都被污染的面目全非,所以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不尊重前辈了吗?” 这一下,简直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时云念和温予南的粉丝直接炸了。 [卧槽,现在什么人都敢对我们哥哥耍大牌了吗?到底谁更大牌啊?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行啊!她的经纪人监护人都没教过她规矩吗?!] [e……真的不要小瞧现在的孩子,他们可太有胆子了,家长真该好好教教。] [吐了,我就准备看粉丝还能怎么洗,都锤这么重了,别又拿那句还是孩子来恶心人吧?] [好气,我家哥哥就是性格太温柔了,要是我,我管她是不是孩子,直接滚好吗?] [插一句嘴,这个小朋友都上了很多次热搜了吧?怎么感觉什么事儿都有她?她背后的营销手段不错啊!] [一开始看她是觉得很不错,但看得多了真的会烦好吗?现在还被爆出不尊重前辈,这不就是没家教吗?对家长的素质也真是不敢苟同了。] [路人粉表示脱粉了,小孩子不该是最懂礼貌的吗?果然是被粉丝捧得飘了吧?真当自己是圈内小公主呢?] [视频里她的经纪人脸色好难看啊,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毁了,真的yue了!] […………] 字字句句,全都化作尖锐的刺,透过屏幕一根根扎在奶昔们的心脏上。 怎么可能呢? 他们家的宝贝,会坐那么久动车赶去h市,无声陪伴他们十几天的小朋友,怎么可能会是网友口中那个不尊重前辈没有家教不懂礼貌的孩子呢? 她明明温柔的不得了,会给粉丝拍vlog,会给大粉买糖葫芦,会在粉丝难过的时候特意发可爱好笑的动态哄他们开心。 能被那么多动物亲近喜欢的小朋友,怎么会是个坏孩子呢? 但视频是真的,里面北玺上场被拦下也是真的。 奶昔们都相信自己的小朋友,却也莫名心慌,在徒劳辩解却被全网嘲讽后,他们开始保持沉默。 他们不再在任何一个营销号下发表评论,不再往任何一条冷嘲热讽的评论下回复。 他们聚集在自家的超话里,他们蹲守在公司和张宿的账号里,等待一个澄清。 “相信玺儿,因为她从来都不会让我们失望。” “网友的恶意太大了,我只求宝贝在认真拍戏,不要被那些评论影响到。” “宿宿,你不要把手机给玺儿看,她心脏不好,千万不要刺激到她。” “……我以后再也不要喜欢影帝影后了,我知道粉丝很爱他们,可是爱就能够对我们崽崽抱有这么大的恶意吗?他们那是恨不得我们家玺儿立马暴毙去死!” “呜呜呜呜剧组官方怎么还不出面澄清啊?我真的好慌,那些人在屠版,我们人还是太少了,根本压不下去那些极端的评论,该怎么办啊?!”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群人对孩子的恶意可以这么大这么深,我也没有想过,在这种时候,我们除了等崽崽自己解释,什么都做不了,太无力了……” “还是我们不够强,不然玺儿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被全网嘲,就连在剧组也被人欺负,连拍定妆照都只能坐冷板凳排到最后!!” “这明明是我们崽儿第一次参演电影,现在我对这部剧的期待已经消失了,可能导演真的很有才华吧,但我在看到玺儿被拦住的时候,已经对剧组很失望了。” “等一个澄清吧,我相信玺儿绝不是那样的人。” 管理群里。 昔我往矣:没有人退群,我已经安抚好他们了,大家现在都在等官方的澄清。 奶茶奶玺:大家都辛苦了,我们不要去和那些怒火上头不理智的影帝影后粉对线,再多等一下,肯定会有澄清申明的。 尔玉:我刚才已经联系到宿宿了,事情和视频里说的根本就是两种情况! 尔玉:玺儿的团队太新了,宿宿他们都不了解这种潜规则,以为是谁先化好妆谁先拍,没有人提醒他们,所以才会先等在旁边。 尔玉:而且后来剧组这一块的负责人故意当众拦住他们,欺负他们是新人,很多人都在看好戏,为了不让之后一直受这种双标行为的委屈,玺儿才选择砸钱的。 尔玉:宿宿现在已经联系剧组和其他演员发表澄清声明了,错的不是玺儿,也不是我们,我们等申明出来了再和他们对线,现在不要拱火浪费感情。 翻车鱼:所以我们玺儿在剧组里真的受委屈被欺负了对吧?那些人还故意发视频混淆事实,让影帝影后的粉丝网暴她是吧? 翻车鱼:他们在说话之前,真的不长脑子吗?玺儿有心脏病!他们那么尖锐的辱骂真的不是想催着她去死吗?! 翻车鱼:我受不了这个委屈,我想玺儿了,要不是这件事被人恶意曝出来,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玺儿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遭受了什么欺负! 红茶绿茶都是茶:……会长,我们赶紧去探班吧?我现在不想和那些人争论什么,我只想知道玺儿好不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过得开不开心。 红茶绿茶都是茶:我想要亲眼看到她好好的,不然我心里好怕…… 尔玉:我们后天就去,刚才已经和宿宿联系过了,大家现在可以去玺儿账号的评论区压评了,澄清声明马上出来。 与此同时,一方玉也在制作后援会的声明。 和剧组以及张宿的澄清声明一起出来的,就是奶昔们后援会的一份声明。 剧组发的澄清声明并不长,但全文都是在道歉。 《千金囚》官方v:近日有多名营销号传播剧透视频,并脱离事情真相进行造谣,其不实言论已经对剧组以及相关演员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事实上,定妆照拍摄当天,是由于工作人员的失误,才导致演员北玺对排名先后并不知情,后续剧组也已经惩戒该工作人员,并保证绝不会姑息这种严重错误的再次发生。 在此,剧组欠演员北玺一个道歉,特此声明,定妆照排名先后事件乃剧组全责,营销号所谓耍大牌不尊重前辈等言论,确系造谣,请广大网友不要再传播相信谣言,理智吃瓜。 而张宿的就简单粗暴多了。 他直接转发了剧组的这则声明,然后了从事件发生到目前为止所有搬运并评论相关信息的人,的人数高达数百人。 张宿v:……以上,记得接受律师函。 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北玺粉丝后援会发布的声明竟然和张宿的相差不大。 同样是从事件发生到目前为止所有营销号和蹦跶的欢快的网友的账号,但凡言论被点赞阅读并转发破五百的,竟然整整齐齐全都在列。 但最令人心惊的,是后援会发布的第一个id记录图。 里面是北玺账号下所有言论过激的id,然后全都被后援会以网暴杀人罪提出了相关诉讼。 北玺后援会v:我们群体小,但不代表我们好欺负,玺儿的账号外你们随便舞,但是敢在她的账号底下辱骂抨击对她造成任何伤害,我们后援会绝不容忍! 北玺后援会v:自家孩子自家疼,你们心疼哥哥姐姐不影响任何人,但是你们辱骂一个四岁心脏病孩子的嘴脸真令人恶心! 北玺后援会v:法不责众从不适用于杀人犯,轻飘飘敲击键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被你们指责嘲笑的,是一个孩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北玺后援会一连发了五条动态,一条比一条言辞激烈,可见奶昔们这一次有多愤恨。 149. 挑衅神明 终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以往喧嚣沸腾的网络似乎因为这几条动态陷入了静默。 然后有人悄悄删掉自己之前所有的评论。 有营销号删掉了自己搬运的视频。 也有网友干巴巴的在北玺以前的动态下发对不起。 “可是私信呢?” 尔玉翻看那些道歉的评论,冷笑一声:“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谁知道玺儿的私信里有多少条数不清撤不回的指控辱骂?” “我绝不原谅他们!” 这也是所有奶昔统一的心声。 即使这些人也是被营销号洗-脑拱火,即使这些人可能只是以偏概全人云亦云,但当他们选择将矛头对准北玺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永远不会被奶昔所原谅。 这件事发酵的很快,毕竟事关影帝影后,可以说那两人哪怕只有一点动静,在网上都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因此这次事件所造成的影响之大,很多人都难以想象。 即使官方和张宿很快辟谣,但也依然有很多人不愿意相信,坚信这是一次洗地,两位顶流的一部分粉丝更是坚信剧组的态度是因为北玺砸了钱,坚信他们的偶像在剧组被一个孩子打压欺负了。 事件持续发酵,他们即使长着眼睛也看不到那些澄清申明,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猜测,更相信自己才是受害者而非加害者。 直到影帝影后和摄影师本人下场,其他圈内人士也纷纷变态。 纪玠v:丑人多作怪,我真恶心你们那副丑陋不堪的嘴脸。 温予南v:很感谢你们维护我,所以我替你们向北玺道歉,很抱歉我的粉丝因为不理智而伤害到一个无辜的孩子,很抱歉部分芋头因为我而对北玺和奶昔们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时云念v:我只喜欢白色的云朵,而不是不清楚事实就网暴别人的乌云。 宋九v:[叹气]理智吃瓜,你们被营销号牵连打脸这么多次,怎么还沉迷其中呢? 徐卿卿v:上帝将智慧撒向人间,唯独你们打了把伞[微笑] 郭辰v:希望网友们能够对演员和艺人,再多一点宽容和明辨是非的能力吧。 张琳v:玺儿不懂礼貌不尊重前辈?这是我这一年见过最荒唐的一次热搜! 赵子易v:年尾营销号冲业绩?大过年的别自找不痛快,不然我也不介意熬夜举报你们! ………… 还有更多的人选择了站出来,站在北玺这边替她讲话。 有一部分是和北玺有过合作的,但也有很多艺人其实和她并不认识,但都选择在这件事中发声。 在接受媒体采访,被问到为什么会站出来表态时,有人说出了很多艺人的心声。 “可能是因为兔死狐悲吧,很多时候网友们都会选择对营销号偏听偏信,他们拿着一张照片一段无声的视频,就能够造出数十种谣言。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就算是澄清了,在一些人心里,这件莫须有的事也会永远成为我们身上的污点。” “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理智吃瓜,理智看待营销号所谓的曝光和真相,不要在事情没有明了前就胡乱攀咬伤人,毕竟文字真的能杀死人。” 但奶昔们管不到别人怎么想,他们全都在筹备去探班的事情。 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他们却想要把全世界的最好都带到北玺面前。 由于这次探班的人数有限制,所以超话里给出了每个省份的负责人收件地址,对应省份的奶昔如果有想要带去给崽崽的东西,就可以同城寄到那个地址去。 当然,这些快递到达后都会进行拆箱检查,确保不会有任何危险因素的存在。 并且后援会还限制了物品类型,只接受信件,手工,玩偶等,不允许有食物,高额礼品等东西。 但即便如此,在短短两天时间,各省份负责人还是收到了足以堆成山般的快递。 远超原本的预计。 “可能是因为这次事件发酵后的影响吧。”一方玉有些无奈地猜测道:“大家都想要告诉玺儿,我们不会离开她,更不会因为别人莫须有的污蔑就质疑她。” 是想告诉她,他们一直都在,会一直做她的后盾。 “但是东西太多了,我们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全部带过去。”玺我往矣有些头疼,毕竟那可是数以万计的信件和礼物。 “没事,我们带一部分过去,剩下的邮寄给玺儿的公司,到时候再转交给她。”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公平?” “不会的,放心吧,我们提前和寄快递的粉丝都沟通过了,大家都没有意见。” 敲定了办法后,各省负责人就将收到的东西全部送到了b省,再由今天要去探班的粉丝们接收。 ………… 网上舆论发酵的时候,张宿看着那些口诛笔伐,没敢第一时间告诉北玺发生了什么,而是自己联系剧组和公司,发表了澄清声明。 但纸包不住火,即使他没让北玺看手机,剧组的其他人也在暗中议论,被卷入其中的温予南和时云念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在时云念和温予南都替粉丝向她道歉的时候,张宿一脸麻木,只恨时光不能倒流,他一定让那个拍视频的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果然,等两人走后,刚才应对的游刃有余的北玺很快问他:“发生了什么?” 张宿:“……我跟你慢慢说,你别激动,也别生气。” 他绞尽脑汁用最平和最委婉的遣词造句将事情解释了一遍,不等北玺说话,他又格外紧张地劝她不要和那些人一般见识。 北玺听完后浅浅垂眼,不喜不怒,只轻声问他:“是谁拍的,人找到了吗?” 张宿摇头:“还在找,这个剧组很大,人又多,有点儿难搞,孟导说还要一点时间,不一定能找出那个人。” 北玺略一用力,从张宿紧握的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在他紧张兮兮地注视下,并没有点开看评论,而是倒扣着手机慢慢说:“查不出来就报警,查出来了也报警,让孟源杰给我一个交代。” 她不喊导演叔叔了。 突兀的称呼转变,所有人包括孟源杰自己都察觉到了。 但是这一回,再没人敢说她没家教没礼貌了。 听着小姑娘清清淡淡的一声孟导,孟源杰怔愣之余只能认命地苦笑。 他也是名导大导,但是说实话,这一次拍摄真的是他整个导戏生涯里,闹出事情最多的一次。 就连警察都请了不下三次了。 以前他没有请这么多的大腕,还没发现自己团队里那些人有什么太大的不能容忍的毛病。 可这回全都给激出来了,每一次出事,都是在明晃晃地打他的脸。 所以在奶昔们探班之前,孟源杰先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将整个剧组都整顿了一遍。 然后就揪出好几个触碰底线的工作人员。 有两个还是团队的老人了。 孟源杰为此气的一整天都很暴躁。 不过这与北玺无关,她只关心那位拍了视频卖给合个媒体和营销号的人。 “卖了不少钱吧?”西十二翻看对方的手机,皮笑肉不笑地问:“不是讨厌有钱人吗?怎么也会为了几个臭钱这么不要脸呢?” “……”男人沉默着,眼底的懊恼与恐慌却难以掩藏。 张宿在一旁报警,说明缘由后挂断电话,倾身回复北玺:“警方那边很快就能过来,一旦确定证据和罪行,就能够进行逮捕了。” 这句话刚一说完,男人就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他紧张的浑身都在发抖,大冷天的鬓角竟生出细密的冷汗,哀声软语地认错,只求北玺能够原谅他这次鬼迷心窍的行为。 “你说你只是因为被撂了脸面所以想报复,可你有没有想过拿影帝影后做筏子,会对玺儿造成多大的影响?” 不等男人辩解,张宿就冷声道:“你当然想过!不仅想过,还恨不得让那些愤怒失智的网友隔着网线和屏幕活撕了我们!” 男人被他的气势吓到,嗫喏着不敢再辩驳自己的无辜,只能面如死灰地跪坐在地上。 北玺就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一个暖手宝,长长的戏服衣袖遮住她冻得有点发白的指节,安静看着男人灰色沉郁的灵魂。 自己从出院到现在,其实见到过不少种灵魂。 爸爸爷爷哥哥的斑驳复杂,奶奶的静谧微白,袁欣雅的杂乱灰色,袁泽一的脏臭黑色,还有张宿纪玠的纯白。 她在启天第一次见到人族时,就能够透过他们各种各样的皮囊看到他们的灵魂。 那时候神明也很疑惑不解,为什么万族之中,只有人族的灵魂能够被祂一眼看透呢? 后来祂因为对人族好奇,悄悄变成他们的样子融入其中,然后在濒死时明白了到底为什么。 为了让唯一的神明不会因被蒙骗而死于弱小的人族之手。 为了让神明能够透过他们千篇一律虚假的皮囊,看清内里灵魂的真假好坏。 是世界为了保护祂,悄悄给予的能力。 也是因为这份能力,人族在一次次试探后,最终选择信仰祂,而非杀死祂。 现在到了这个世界,北玺同样注视着这些斑驳陆离的灵魂,她能知晓那副皮囊下的好坏,能感知对方灵魂对自己的喜恶,却又因为是“人”,再也做不到对这些人疏远甚至销毁。 北玺不得不用“人”的手段来维护自己,容忍这些可能无处不在的算计。 但挑衅神明,终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不再选择退让和无视。 被挡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动,一道和信仰之力相似的莹白光芒无声钻入男人紧皱的眉心。 150. 败家崽 我们也要草莓糖葫芦 当他被警方带走后,北玺垂下衣袖,感知着暖宝宝安静传递到手心的温度。 “他应该会被判刑。”张宿对她说那个人的下场。 北玺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并说:“从此以后,他再也做不了任何坏事。” 张宿以为这是小朋友对警方和刑法的信任,善良的没有向她揭露人性的残酷。 却没有注意到,北玺说这句话时,是用的陈述句。 ………… 孟源杰大刀阔斧的将剧组整个肃清了一次,北玺闲暇时再抬头看那些工作人员时,总算不再觉得不适了。 虽然还有个别灰黑色灵魂的存在,但只要他们不影响到她,北玺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相安无事了两天后,刚结束一场拍摄,张宿就迎上来告诉她:“粉丝们马上过来了,要不要先卸了妆换身衣服再去见他们?” 北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戏服,恰好是之前拍定妆照时的那一套,没有会被路透的危险,于是边接过水杯边说:“不用了,他们到哪儿了?” “已经到剧组外面了,我刚才把他们组织了一下,为了不打扰拍摄,大家都在场外没有用到的房间里等,那里面有暖气。”张宿显然考虑得更为周到。 “那现在就过去吧。” 北玺说完,和孟源杰等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准备往外走。 屁股后面还跟了个爱看热闹的宋九。 他冷得缩着肩膀,声音都在发抖:“听说今天是玺儿的粉丝探班是吗?这大冬天的,看来都是真爱粉啊!” 宋九的助理亦步亦趋跟着他,手里抱着水杯羽绒服想要给他穿上,结果一路小跑,愣是没撵上他的步伐。 北玺被北十八用烤过小太阳火炉的毛绒大衣裹得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闻言微弯着眼眸乖乖点头:“他们都很爱我。” 小姑娘只露出半张脸,一讲话就从绒毛里呵出一些白雾,闷声闷气的,稚嫩中还藏着一丢丢的炫耀。 笑眼弯弯的模样,看起来比其它时候更像个小孩子。 宋九觉得自己有点被可爱到,忍不住也跟着露出笑:“我陪你一起去,你应该是第一次被粉丝探班吧?我去帮你分担分担。” 比如签名合影被提问什么的…… 反正以宋九的咖位,是绝对不可能去蹭北玺热度的,与其说蹭热度,不如说他这是自己送上门让北玺蹭他的热度。 北玺和张宿也都知道这其中的差别,闻言认真点头说了谢谢,边聊边往奶昔们所在的房间走去。 离剧组不是很远,但从那个方向拍不到剧组的工作场景,保密性也比较好。 北玺几人还没走近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骤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来了来了!玺儿来了!!” 北玺顺势看过去,恰好看到一群人挤在门框里,努力伸着头往外张望的场景。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宋九还是低声失笑着吐槽了一句:“玺儿,你的粉丝不该叫奶昔,该叫沙丁鱼。” 北玺:“……” 鼓了鼓腮帮子,小姑娘默默瞪他一眼。 宋九努力憋笑:“我错了,我不该瞎说大实话的!” 三两句调侃的时间里,几人越走越近,奶昔们也越来越躁动。 可当北十八走到屋檐下,弯腰把小朋友放在地上时,场面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到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以及几秒钟后,一声弱弱地感叹:“……宝贝好小一只啊~” 北玺:“……” 某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粉丝好像不是那么可爱了。 北玺走的时候,被西十二临时往脖子上裹了一条厚蓬蓬松垮垮的浅蓝色围巾,这会儿被围巾遮住小半张脸不说,站在地上才发现围巾的一头竟然长到能碰到地面了! 她又刚好站在北十八和北十七前面一点,被两个近一米九的壮汉衬得跟个玩偶娃娃一样娇小玲珑。 是那种北十八动动腿就能轻松把她踢飞十米远的超小只玩偶娃娃…… 粉丝和小演员之间莫名的沉默截止于宋九的一声喷笑。 当所有人循着动静看向他时,宋九再度努力憋笑,结果不断上扬的唇角和时不时的闷笑还是让他破了功。 “抱歉……我一下子没忍住,你们继续,继续!” 宋九忍着笑挥手,成功把自己摆放在背景板的位置上。 奶昔们看到他虽然也很激动,但回过神来后,最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心心念念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能见上一面的自家宝贝崽! 但当北玺进去后,场面和宋九预想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说好的签名合影问问题诉说思念? 最后竟然变成了送礼物现场。 “这个是京市的礼物,这个是d省的,还有这个……”尔玉有点紧张地介绍着屋子里堆得满满一屋子礼物和信件,声音有点抖:“虽然只有两天准备时间,但是我们还是从全国各地收到了很多礼物。” 旁边一方玉也帮她解释道:“因为太多了我们一下子也拿不过来,所以只留下了一小部分,都是一些信件和比较特殊的礼物,玺儿你放心,这些礼物我们都检查过两三次,不会有问题的。” 北玺目光从满屋子整整齐齐堆在一起的礼物上收回,而后一一环视过眼前的这些人。 在他们略显拘谨激动的注视中,她倏而轻声说:“我上个月才见过你们。” 在一部分人愣神的时候,另一部分奶昔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之前在h市灵隐寺的那一次。 “宝贝你当时怎么不出来和我们见面呢?”尔玉有点失落地问:“我还是后来看vlog才知道你就在大殿里。” 旁边几个奶昔也跟着点头:“对啊,要是早知道你也在的话,我们一定不会拜了菩萨就走的。” 北玺托着脸放松地坐在他们中间,闻言笑着对他们说:“因为人太多啦,见了你们不见其他人会不公平的。” 但是当时无论是身体原因还是他们自身的安排,都决定了她做不到见完每一个人。 闻言,几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由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子,试探着问她:“那……是不是在玺儿心里,我们所有奶昔,都是一视同仁的?” 被问到的小姑娘没有过多犹豫,小手托着下巴乖乖地对他们点头。 然而她刚一点头,这个小姐姐和她身边几个人就异口同声地说:“那我们也要吃宝贝你买的糖葫芦!!” 在北玺呆懵的时候,有人小小声地补充:“而且是草莓糖葫芦……” 北玺:“……” 宋九:“……” 宋九觉得自己这次真是开了眼了,第一次见到妈粉问自家小艺人要吃的的。 还具体到类型! 这群奶昔真的是粉丝而不是什么大型骗崽团伙吗? 竟然忍心找四岁小朋友要吃的! 这是妈粉能干出来的事?? 旁边张宿默默捂脸,不愿承认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但他很理解奶昔们的要求。 或者说这都快成他们的执念了! 一切都是因为《幼崽的快乐周末》这档综艺。 起因是那天徐卿卿揪着崽儿的袖子,撒娇要来了一根“昂贵”的草莓糖葫芦。 从那以后,无数奶昔都将徐卿卿这只绿茶狐狸认作了自己的一生之敌! 同样是粉丝,凭什么她能独享崽崽的宠爱? 所以她有的,我们也要有! 一群成年哥哥姐姐们委屈巴巴地看着北玺,大有她不答应就当场哭给她看的架势。 比正主还要幼稚,一点儿都没有当妈粉的成熟稳重! 北玺反应过来他们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后,忍不住无奈地笑弯了眼,而后眸光轻软地看着面前这群可可爱爱的奶昔们。 在他们期待的注视下,她笑着问:“其它水果的糖葫芦不可以吗?” 一群妈粉齐齐摇头,像极了无理取闹的小朋友。 而真正的小朋友,当然只能选择纵容他们啦。 北玺抿唇轻笑着,当着他们的面,偏头对旁边举着相机记录的张宿说:“宿宿帮忙找一下有没有卖草莓糖葫芦的店,然后……” 她顿了顿,而后语出惊人:“然后统计一下所有邮寄礼物的奶昔人数,给大家一人买两串草莓糖葫芦寄过去吧。” 说着,她还思索着软声解释:“不能够寄太多,糖吃多了会蛀牙的。” 奶昔们红着脸激动地点头。 实则全都强忍着内心的尖叫:啊啊啊啊啊我们不怕蛀牙!!! 呜呜呜呜崽崽好宠,麻麻好爱~ 不过…… 一个女孩子忧心地提问:“崽崽你买这么多糖葫芦,得花好多钱吧?” “是啊,你才出道呢,在剧组挣的钱都不够买糖葫芦的吧?要不还是算了,我们不要了……” 奶昔们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后,纷纷开始替自家小朋友心疼钱了。 这得花出去大几十万啊…… 唯独尔玉和一方玉默契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丢丢复杂的情绪。 他们不知道,早在一个月前,眼前的小朋友就往他们身上花了好大好大一笔钱了。 现在又花…… 他们不禁代入麻麻的身份,看着崽崽的眼神多少有点奇怪。 如果硬要深究的话,那大概是家长看“败家崽”的眼神吧。 小小年纪不学好,钞票大把往外撒。 151. 吃软饭 只要一直发光就好了 然而…… “我有钱。” 轻轻软软一声回答,让奶昔们所有到了嘴边的劝告都戛然而止。 有、有钱很了不起吗?! 但看看小姑娘淡定温良的模样,真的对那些钱一丢丢心疼都没有诶…… 呜呜呜呜果然有钱是真的了不起! 麻麻救命!我好像被我的女鹅包-养了!! 《论养成一个超有钱崽崽是什么感觉?》 《崽崽小小年纪就是人生赢家,麻麻们该何去何从?》 《我的崽有钱有颜还有演技,身为云麻麻突然觉得自己不配了》 《超有钱的全能崽崽和她的贫穷废物麻麻们》 你以为这上面是书名吗? 不!这都是妈粉们吃女鹅软饭的证据!! 呜呜呜呜难怪我们年纪轻轻牙就坏了,原来都是吃女鹅软饭吃出来的! 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要求,真的被崽崽实现的时候,他们又都捂着心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问,问就是被“壕”到了! “玺儿和影帝影后对戏会不会很有压力啊?”有奶昔担忧地问她。 其他奶昔也纷纷附和:“是啊,他们的演技都好好,影帝去年那部电影我看得哭了好久,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能够一下子代入其中。” “时影后的也是啊,她演戏好有爆发力,好多片段到现在都还在被营销号们剪辑出来赚流量呢!” “玺儿你跟他们演戏会不会紧张?导演会不会太凶了?听说孟导可会骂人了!” “宋老师,我们玺儿在剧组过得好不好啊?导演是不是很喜欢骂人啊?” “宋九老师,我以前还是你的路人粉呢,麻烦你在剧组多照顾一下我们家小朋友可以吗?” 话题逐渐偏移到宋九身上,他却有点笑不出来。 好气奥! 自己曾经的粉丝当着自己的面宣布爬-墙小朋友不说,竟然还理直气壮要求他对“情敌”多照顾! 做人不要得寸进尺啊我告诉你们!不然我可要闹了!! “当然可以。” 宋九扬起温和的笑:“你们别担心玺儿的演技,她很有灵气,剧组里大家都很喜欢她。” 奶昔们半信半疑地放下心,一边嘴里对他说着客气道谢的话,一边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礼物交给北玺。 “这个是暖手宝,我在网上买了好多年暖手宝,只有这款最便携最安全最可爱了,玺儿你拍完戏就捧着它,这边真的太冷了。” “这个是我妈妈做的雪花酥和牛轧糖,是跟着网上教程学的,没有放很多糖,玺儿你应该能吃。” “玺儿你把这个平安符贴身放着,这是我昨天去我家附近最灵的寺庙求来的,它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还有……” 一个接一个礼物,都是奶昔们精心为她准备的,可能不是很贵重,一番心意却弥足珍贵。 之所以没有放在那一堆礼物中,也是因为想趁着见面的便利,亲手送给她。 北玺一一接过,张宿几人也跟着帮她拿。 结果奶昔们不光有给北玺的礼物,也有给张宿他们的,甚至是给剧组众人准备了下午茶。 “因为很多人忙学习和工作都来不了,原本打算等寒假再来的,我们担心部分粉丝年龄太小,就没有往后延。” 尔玉解释道:“我们代替大家过来,除了看看玺儿你,也是想要对团队的大家说一声感谢,顺带贿赂一下剧组的工作人员。” 夏黎一头帅气利落的短发,像个男孩子一样,把一本画册交给北玺后,接过尔玉的话头说:“毕竟我们也不能帮宝贝你演戏,只能尽一点心意,希望剧组吃我们的嘴软,以后能够对你好一点。” 像极了那种送孩子读书,要请老师吃饭还私底下想塞红包的家长。 恨不得直接砸钱把全剧组都给买通了,可惜他们没有女鹅壕气,只能请大家喝一杯热奶茶吃一点小点心了。 剧组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粉丝探班请客的,大家都欣然接受了。 毕竟谁也拒绝不了大冬天里的一杯暖乎乎的奶茶啊是不是? 奶昔们来的时候搬了一座山,走的时候却都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触不到实地。 因为宋九没撒谎!! 剧组的人真的都对崽儿好好啊!! 性格温和的影帝就不说了,可一向冷漠强势不好接近的时影后!竟然也会和崽儿说话!还会揪她头上的发髻小揪揪!! 呜呜呜呜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我们也想揪宝贝的头发~ 来的时候满心期待,走的时候却都眼泪汪汪的舍不得了。 好不容易跨越千里见到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宝贝,结果这才待了多久,又要离开了。 “下一次见面,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一方玉透过车窗,看着车后越来越小的身影,摇摇头感叹着。 这也是大多数奶昔的心声。 更是所有粉丝对自己偶像的心声。 他们奔赴山海而来,只为了能够见心中的人一面。 他们跨越大半个国家,只为了亲眼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粉丝都能够再这么近距离见到偶像第二次的。 他们可以在这次短暂的相处后,再也不会面对面说上一句话了。 从此以后,就是他们单方面的追逐和关注了。 似乎很不公平,但全世界的粉圈,不都是这样吗? 执着地追逐着一个天生在发光的人,不需要她单独的回应,也不需要她为了自己停下脚步。 “只要一直发光就好了。” 北玺目送着奶昔们乘坐的车辆逐渐远去。 “奶昔们送的礼物我已经让人搬回酒店放着了,等晚上回去慢慢拆。”张宿边说,边把充满电的暖手宝递给她。 北玺乖乖捧到手里:“让公司那边把信都送回家,糖葫芦也要尽快发到大家手里。”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张宿说完,冷得缩了缩肩膀,“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明天要演的那场戏该怎么办?” 北玺偏头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怎么办? 看出她眼中的疑问,张宿噎了噎,无力道:“就是卫无忧遇袭,被蛇包围的那一场。” 北玺恍然:“就按照剧本演啊,还能怎么办?” 张宿咬牙:“让他们把真蛇换成假蛇!再不然就做成特效!!” 北玺明白他的忧虑,但是:“蛇不会咬我,而且他们用的都是无毒的蛇。” 她慢声陈述着这个事实,想要告诉张宿,那场戏并不危险。 “可那也是蛇!谁能保证它们真的无毒?就算是无毒,那也是会咬人的!你万一被咬了怎么办?” 张宿死死皱着眉,就是很后悔当初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都没有了解清楚就带着北玺去试镜了。 孟源杰根本不是看上北玺的演技!而是看上她对着蛇虫蜥蜴都不害怕的“胆量”! 他根本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在剧里全部用真实的动物! 所以才对小演员挑挑选选,最后因为一档综艺定下了北玺! 亏了张宿当初天真的以为是因为一群鸟,还猜测剧本是不是和鸟儿宠物有关。 结果,呵! 但现实并不以张宿的想法发生改变。 或许曾经可以,但当北玺自己也认可同样的拍摄方式后,张宿就只能默默揪心了。 但他还是不服气!! 晚上回到酒店后,他就气冲冲地登上围博,一边翻看着奶昔们白天探班的返图和对崽儿疯狂的夸夸,边磨着后槽牙暗想他们都被那个小姑娘的表面乖巧给骗了! 要是奶昔们知道,他们刚一走,北玺就准备和蛇零距离接触的话,他们肯定比自己还要炸! 但看看他们现在在超话里提前过年般喜庆洋溢的氛围,显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正主已经背着他们这些妈粉要去搞事情了。 北玺的超话里,今天去探班的奶昔们疯狂上传自己的返图,还有小作文写见到崽崽后的印象和想法。 昔我往矣:「啊啊啊啊啊集美们允许我先尖叫一会儿!崽崽真的好乖好乖!! 她超小一只你们知道吗?被保镖放在地上后,都没有保镖的大腿高!当然保镖也真的好高……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崽崽看起来好好rua的样子啊~ 我们都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坐在地毯上聊天的时候,宝贝就托着小脸听我们讲话。 但是她围了好厚的围巾,稍一低头围巾就能把她的脸都挡住,她可能有点不舒服,就一直用手扒拉那个围巾。 我们一群人就悄悄看她扒拉,最后她没弄好,干脆揪着宿宿的衣服想让他帮忙解开,结果被宿宿拒绝了不说,宿宿还特别操心地帮她把弄乱的围巾又给围好了哈哈哈哈哈……我发誓,那一瞬间崽儿看着宿宿的眼神里绝对带着杀意!但是她懵懵的样子真的好萌啊! 后来我们给她送礼物的时候,宝贝也好乖,暖手宝捧在手里就不放了,有同担特意去求的平安符让她贴身放着,但是她穿的戏服嘛,不好放,她就一直和暖手宝一起捧在手里,还跟同担解释说等回去了就找衣服兜兜放好,呜呜呜宝贝认真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啊! 而且剧组大家都对崽崽很好的样子,我们送的东西送过去后,他们还特意出来跟我们道谢,还有工作人员小姐姐跟我们分享她之前存的崽崽卸妆穿常服的图,我们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好多没有见过的崽崽!!」 152. 你怎么敢的? 小丑竟是我自己 细细絮絮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她还颇为神秘地在结尾添上了一句:“而且宝贝还给一部分奶昔准备了惊喜喔~” 像是约好了一般,所有参加当天探班活动的奶昔都神秘兮兮地告诉其他奶昔,说是崽儿给大家准备了一份小惊喜,而且是每一个寄过礼物的奶昔都会有的那种惊喜。 但是当大家好奇追问的时候,他们就纷纷闭口不言了,只说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 奶昔们:“……” 好想给这些嘚瑟还故意吊人胃口的家伙们套麻袋啊! 但总体氛围还是很和谐的。 没去的奶昔从去了的大粉那里得知崽儿在剧组过得很好,大家也都比较照顾她的消息后,多多少少都觉得心安了。 只要孩子过得开心,当麻麻的也就高兴了。 张宿看着粉丝们盲目的乐观,带着点小小报复心地在手机上啪啪打字。 张宿v:终于体会养孩子的辛酸…… 配图是两张系列表情包: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图片里穿着大花的妈妈冲女儿扬起手,女儿脸上鲜红的五个指印格外显眼。 看到这条动态的奶昔们都懵了。 什么情况?! 宿宿背着我们偷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在一众茫然的全是问号的评论中,张宿挑了点赞量最高的一条回答:孩子太任性,我已经管不住了「叹气」 很戏精。 很想要博关注博眼球博同情。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北玺又做了任性的他拦不住的事情,老父亲心碎。 但现实永远和想象相差千万里。 幽幽怨怨戏精一番,张宿不仅没有获得奶昔们的支持赞同,还被他们苦口婆心地教训了! “宿宿,这就是你不对了,孩子还小,她能懂什么呢对不对?就算是做错事了,我们当家长的可不能暴力教育啊!” “宿宿,这就是你不对了,玺儿才四岁,四岁的小朋友做什么不都情有可原吗?你可是半个监护人,有义务守护她,但也不能打孩子啊对不对?” “宿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宝贝崽那么懂事听话的小朋友,怎么可能做错事呢?(试探)你要不要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宿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一句又一句评论,前面都跟复制粘贴似的开头,以至于一溜儿看下来,张宿头大如斗,觉得自己都要不认识这句话的每个字了。 以后听到所有以宿宿开头的话,张宿估计自己脑门儿都要跟着抽抽一下。 于是同情没博到,先把自己搞崩溃了,张宿不得不关手机保平安。 不看不听,唐僧念经! 他退的太快,以至于错过了北玺随之发的动态。 北玺v:宿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看在这一巴掌的份上,今年的年终奖就算了吧。 奶昔们:……惊呆了我崽! 这就是当小老板的豪横吗? 奶昔们兴高采烈地张宿,想要第一时间门通知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然后就让全网见识了一波什么叫赤-裸裸的双标行为。 在张宿动态底下,他们以过来人的语气苦口婆心:“宿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但在北玺的动态底下,他们成功把自己变成了茶香四溢的白莲花。 “呜呜呜呜宝贝终于想起来账号密码了,麻麻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可算盼来了宝贝的新动态。而且宿宿怎么可以打孩子呢,实在是太坏了,宝贝要不康康我吧,我比宿宿能干还温柔宠崽喔~绝对是经纪人的不二人选!” “玺儿宝贝麻麻抱~原来宿宿拿着宝贝的钱,还在我们跟前说你的坏话啊?他真是太没有职业道德了,扣钱扣的多吗?少的话不如再多扣一点吧!” “呜呜呜呜宿宿好惨,宝贝好帅!我不要年终奖,宝贝你康康我可以吗?” “怎么是玺儿给宿宿发工资呢?崽崽你才挣了多少钱呀?公司真是太过分了!不过要是宿宿工资太高的话,不如让他当助理,我来当经纪人吧,我免费奥~” 三言两语的,全都是瞅着机会就想翘张宿工作墙角的,亏他们平日里在张宿账号里撒泼打滚一口一个宿宿…… 围观的吃瓜群众都惊呆了,一边啃瓜一边默默为张宿掬一捧同情的眼泪。 惨还是宿宿惨。 然而宿宿不知道。 等到隔天他起床查看信息的时候,差点儿没一大早就又厥过去。 深呼吸好几次后,张宿苦着脸委屈兮兮地蹲在了走廊里,就在北玺的门外。 昨晚默默看了一场场好戏的北十七北十八兄弟两怜悯地瞅他一眼,眼看着人家都要自闭成一朵蘑菇了,北十七才好奇问他:“兄弟,你怎么敢的?” 张宿:“……” 不会问你就不要问! 问了还不如不问!! 张宿抬头郁闷地和他们对视一眼,抹了把脸,语气沉沉:“我明明屏蔽了她的!” “……”兄弟两个惊呆了,为张宿对网友们的信任。 “你怎么敢的?”北十七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同样的话,意思却截然不同了,“你明知道网友们那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你觉得只屏蔽玺儿就可以了吗?你发动态得设置仅自己可见才行啊!” 一看就是有丰富经验的人。 张宿也悔啊,谁能想要他只是一时冲动,结果不光被扣了年终奖,就连工作都可能会被虎视眈眈的奶昔们给翘了呢?! 现在就是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但同时也忍不住磨牙:“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告的密,我一定要把他给狠狠地揍趴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镜片底下的眼睛里闪过凶光。 然而话音落下后,四周突然有点诡异的安静。 张宿茫然抬头,余光捕捉到小鱼偷偷后退的身影,眼前两个人也望天望地就是不和他对视。 “……”张宿大脑嗡地一声,懵了。 叛徒竟在我身边。 小丑竟是我自己! 还不等他指责什么,门就被从里面拉开,随之而来的还有西十二洒脱冷笑的声音:“是我告的密,你要来把我揍趴下吗?” 张宿:“……” 他脖子咔咔地僵硬扭过来,对上西十二微微上挑的眉,以及她满眼想搞事的眼神,眼前一黑,就要厥过去。 然后被北十七从背后稳稳托住。 张宿缓了口气,缓过来后,他出离愤怒了! 一把推开北十七,眼镜松垮垮掉在鼻梁上也没心思推,只满心想质问:“你们……” “宿宿是要当着我的面,让他们也一起扣奖金吗?”稚嫩轻软的声音慢吞吞响起,成功打断张宿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 张宿:“!!!” “我不是我没有都是误会!!”三连否认,搭配着疯狂摇晃的脑袋,张宿怂得如此快速且真诚。 北玺从西十二身后走出来,闻言略微遗憾地叹气:“好吧,还以为可以少付点工资呢……” 明明是遗憾的话,被她慢吞吞说出来,张宿总觉得带着股对自己的戏谑。 张宿都要哭了,被小朋友吓哭的。 呜呜呜呜她真的好可怕!一点儿都不像昨天那个面对粉丝乖巧温柔的玺儿崽崽!! 北玺其实也只是逗逗他,见状踮起脚拍拍他的手臂:“别发呆了,先下去吃早饭吧。” 等小朋友在前面走的时候,后面看似安安静静,实则已经眼刀乱飞乱成一团。 从此时此刻起,张宿决定将身边几个看起来老实可靠的人,统统打上“高危”标签。 这一天天被背叛的,人都麻了! 特别是小鱼,看起来多老实专业,多善良本分的一位白衣天使啊? 万万没想到,扒开那层衣服的滤镜,内里也和其他人一样黢黑,满肚子坏水!! 张宿默默告诫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 然后一到剧组就被告知蛇都准备好了。 张宿:“……” 还是让我孤独的走吧,任性的熊孩子真的要气死个人了! 张宿怕蛇。 或者说,绝大部分人类,都会下意识恐惧那种冷冰冰滑溜溜的软骨冷血动物。 这是深刻在骨子里的天性,是埋藏在灵魂中的求生本能。 本能让他们远离一切蛇类。 就算它们无毒,就算它们看起来甚至只有手臂长,盘在一起后甚至能够被轻松托在掌心里。 张宿一想到北玺要和这些蛇类零距离接触,光凭脑补,就已经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可他在这边害怕着呢,北玺已经和小鱼他们一起,跟着宋九还有剧组其他满心好奇的人一起过去围观今天的“主角”之一了。 张宿深吸一口气,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 下一秒就被透明的养殖玻璃箱内那密密麻麻扭缠在一起的小蛇刺激得头皮发麻,冷气从脚后跟一瞬间门窜到头顶,半边身子都好像麻了。 其他人也被黑布拉开后的这一幕刺激得纷纷后退,还有女孩子小声尖叫的声音。 以养殖箱为中心点,一下子扩展出来好大一片空间门。 大家都在后退,于是衬得那些没有后退的人格外显眼。 很不巧的是,北玺,宋九,时云念以及温予南这些演员全都在列。 153. 第一次夸人 别学那些蠢货玩什么坚强敬…… “怎么这么多?”温予南有些惊讶。 就算不细看,这养殖箱里的小蛇粗略估计都绝对不止十条。 时云念看了眼北玺的小身板,又看了看这些小蛇,皱眉道:“这些蛇全都要用上?” 工作人员也离得有点远,心有余悸地点头:“是,导演说全都用上,画面感会更强。” “可和这些蛇接触最多的是玺儿,真的没事吗?”宋九皱紧眉,觉得孟源杰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这些成年演员演了很多部戏,还会接一些广告杂志的拍摄,有时候会亲身上阵和动物对戏,就算没有对过戏,也见到别的同行尝试过,所以对这种无毒的蛇到没有很害怕。 可北玺只是个孩子啊。 不是说她年龄小,而是她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些,贸然就让她和这些蛇接触…… “隔着玻璃箱还行,但是真把它们放出来,会不会太吓人了?”温予南心有顾虑,皱着眉越来越觉得孟源杰是不是太冲动行事了。 大家都设身处地为北玺着想,一次次询问问的工作人员也不禁讪讪,只想拽着导演让他来承受这一切。 但导演和制片人全都贵人事忙,就在工作人员欲哭无泪的时候,只有当事人之一的北玺出面解救她。 北玺上前几步,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紧张注视中,慢慢抬手将手心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下一秒,众人便眼睁睁看着养殖玻璃箱内的小蛇像是受到未知的召唤般,全都游弋着朝北玺手心处的玻璃处聚集,一个个全都吐着蛇信舔舐玻璃她手心下的那块玻璃。 当北玺慢慢撤回手掌时,箱内的小蛇们便很快躁动不安起来,甚至开始急切地撞击养殖箱四周的玻璃。 像是在找寻追逐即将离去的主人。 大家怔怔地看着养殖箱内的小蛇和站在养殖箱前的北玺,许久都难以回神。 这不科学。 这是所有人心里唯一的念头。 北玺耳边能够听到它们稚嫩的声音,零零碎碎的,甚至组不成一句单独的话。 可它们急切依赖的亲昵,却丝毫做不得假。 太着急了,以至于她隐约听到几声委屈的哭腔。 北玺:“……” 原本平静的眉眼骤然温软,染上丝丝缕缕无奈的笑意。 罢了,都还是幼崽呢…… 抱着这样纵容的心态,北玺再度抬手,白嫩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养殖箱外壁,而后屈指轻轻敲击了几下玻璃。 很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节奏。 但那些原本躁动的小蛇全都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乖乖的把自己盘成一小圈,枕着细细的尾巴尖乖巧地趴着。 四周的演员和工作人员看着这些以冷血著称的小蛇,一时间都觉得有些荒唐。 什么时候,蛇也能用乖巧来形容了? 但事情就摆在眼前,他们就算觉得难以置信,也不得不瞪大眼睛接受这一切。 同时也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孟源杰一定要让北玺来演卫无忧,又为什么一定要用真正的蛇了。 很快到了卫无忧遇害的那场戏,孟源杰戴着麦,问她怕不怕那些蛇。 北玺摇头,旁边有工作人员惊叹着跟孟源杰分享之前的见闻。 她淡定的神色和工作人员话,多少让孟源杰心里有了点底,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让人从养殖箱里捞了一条翠绿的蛇出来,让她伸手去触碰一下试试。 随着那只蛇摇摆着朝北玺探去身子,张宿的心跟着提溜得老高,甚至一度想要闭眼不看。 不是害怕北玺被蛇咬,是怕自己的小心脏承受不住。 都说颜色越鲜艳的越有毒,孟源杰竟然还特意搞来这么多花花绿绿的蛇,看得扎眼不说,谁能信它们无毒啊?! 况且万一无毒的里面真的混进去一只有毒的怎么办? 人在面临即将接近的危险时,总是会下意识提高忧患意识,会思考无数种危险降临的可能性。 俗称:自己吓自己。 不过处于所有人视线聚焦的中心点的北玺,并没有要为他们排忧解难的想法。 小姑娘一身较为利落的翠色短衫,和她身前这只拼命探头的翠色小蛇互相呼应,看得人神经紧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一切预想中残忍血腥的画面都没有出现。 小蛇到了她手上,亲昵地用蛇信探了探她的指腹,就游弋着盘在她细瘦的手腕上,绿色的尾巴尖还偷偷贴紧她的皮肤。 凉凉的,蛇喜欢~ 北玺半抬着手腕,朝看愣的孟源杰弯了弯眼眸:“孟导,这样算是可以了吗?” 一人一蛇都安静地看向孟源杰,看得他莫名紧张。 但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兴奋,孟源杰重重点头:“当然可以了!既然这样,那我们赶紧开始!” 这一场戏其实已经快要结局了,发生在卫无忧和昭阳公主跟随卫听风去镇压灾情的时候。 昭阳公主为了驱赶卫无忧离府,故意让人趁卫听风外出时,将数十条颜色鲜艳但无毒的蛇投入卫无忧下榻的卧房。 同时支开了其它府卫。 “昭阳公主怀孕,卫无忧肯定不会把蛇往她的方向引,只要卫无忧逃出府,云念你就有机会杀了她。” 几个人在聊戏的时候总会讨论各种情节是否符合当下的情境,然后即使作出更改或删减。 虽然这一切在围读时就已经进行过一次。 时云念代入昭阳公主的身份,拧眉仍然不解:“可昭阳公主怎么就笃定卫无忧不会往她的方向跑呢?人在紧张惊慌的时候,很容易变成无头苍蝇。” “可能性低,但不等于没有。”她低声说完,紧接着提出第二个疑惑:“更何况,万一卫无忧宁愿被咬,也没有离府呢?” 总觉得这段剧情有一点bug。 编剧和导演都被问愣住了,跟着她的思维深究下去,也不禁面面相觑。 就在大家都觉得可能要改剧情的时候,北玺和坐在一旁的温予南不约而同地开口:“昭阳公主全都算好了的。” 话音落下,一大一小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窥见了一丝清明和了然。 温予南温和地笑着颔首,示意北玺来说。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昭阳公主其实都有自己的谋算。” 北玺眉目微敛,慢声对认真倾听的几人说:“如果卫无忧慌乱出府求救,那昭阳公主的人就能顺势将她劫走,之后再当着卫听风的面虐杀。如果卫无忧带着蛇到了昭阳公主的房间,那昭阳公主可以顺势小产,然后让卫家兄妹二人产生矛盾隔阂,从而慢慢影响整个卫家。” “那要是卫无忧不走呢?”时云念问出剧里的结果。 北玺手指拂过手腕上冰凉的小蛇鳞片,抿唇轻笑:“这些蛇,攻击的可不止卫无忧一人。” 还有昭阳公主。 “无论怎样,到最后卫无忧都能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孟源杰若有所思:“难怪昭阳公主会让人在院中留下几条蛇,原来是为了洗清自己。” “百利无一害的算计,成功了自然好,就算没成功,也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时云念垂眸,白皙的手指在剧本上慢慢摩挲,半晌,又倏而抬眼看向北玺,问她:“那我为何不用有毒的蛇呢?” 四周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替北玺觉得紧张,这种上课被抽查提问的感觉,真的能让人心跳加速大脑空白。 还不得不绞尽脑汁回答出个一二三四的答案来,简直就是童年噩梦好吗?! 但北玺并没有胆怯慌乱,即使直面时云念满身强势的压迫感,小姑娘也依然保持着冷静的思维。 她对剧情吃的很透,闻言甚至不需要太多思考,就能够给出回答:“因为昭阳公主不能和卫无忧的死扯上半点关系,她想要卫听风亲眼看着卫无忧被杀,最大可能地扰乱卫听风的心智。” “还挺聪明。”意味不明的语气,却让柯棠孟源杰等人惊愕地睁大眼睛。 这是时云念第一次夸人。 夸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朋友。 北玺也眨眼看了看她,慢慢抿嘴笑了起来,澄澈的眼眸里盛满了浅浅笑意。 然而到了开机的时候,两人就成了势如水火的表面关系了。 即便是过去了这么久,在剧组里也经常对戏,但当北玺站在时云念面前时,她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在演技上的碾压。 所幸这一幕只是简单的告别。 “嫂嫂安心养胎,无忧就不打扰您了。”五岁的小姑娘穿着翠色短衫,屈膝规规矩矩地行礼告辞,而后在昭阳公主亲近温和的神色中渐行渐远。 镜头里,背对而行的两人,都在转身的那一刻变了神色。 两人同一时间收敛情绪和笑意,一个微拧着眉变得厌烦不喜,一个眉眼微垂,神色淡漠冷凝。 两个人,两种神情,注定走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拥有两种全然不同的人生。 “ok!都不错啊,都进状态了,接下来我们就开始拍重头戏了!” 孟源杰喊了停后,和副导演去检查稍后的布景还有道具。 结束这次补拍后,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北玺这边的遇袭了。 在上场前,北玺嗅到身后有冷冽的香风靠近,随之而来的是影后冰冷的声音:“要是害怕就喊停,别学那些蠢货玩什么坚强敬业。” 看似命令,实则叮嘱。 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卫无忧独身坐在灯烛旁温书。 其实天尚未黑,但她将窗户一一紧闭,四周静得只能听到灯芯在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身后的窗户纸被悄然捅破,一只眼睛阴冷地注视了她片刻,一条接一条细长斑斓的蛇无声地顺着孔洞攀附而下。 卫无忧仍旧在安静地看着书简,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将近。 154. 快过年了 试着将角色当成真正的人来看…… 只是当这些蛇游弋着朝她迅速接近,即将靠近她的座椅时,她似有所觉,竟猛地起身。 有闪烁着寒光的匕首自她袖中滑出,被她接住后立时转手横于胸前。 年幼的女童垂眼看着地上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蛇,紧抿着唇慢慢后退。 她退一步,那些蛇便得寸进尺地靠近一尺,直到她退至床边。 身前围拢无数吞吐着猩红蛇信的小蛇,它们四面八方地包围她,发出嘶嘶的令人寒毛直竖的微弱声响。 卫无忧紧紧握住匕首,指尖微微发颤,比刀柄还凉上几分,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 她怕蛇,这是全家都知晓的事情。 不得不说,那位嫂嫂真是想了个极好的法子。 可惜…… 小姑娘与盘桓在檀木椅上的黑蛇对视,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在对方伸展躯体朝她直直扑来时,她骤然扬手—— “卡!好!” 孟源杰的声音响起,北玺的手却没有落下。 在稳稳接住朝自己扑来的黑色小蛇,并任由对方亲昵的在手腕上盘成一圈墨色手镯后,北玺才顺势坐在床边,仰着头让西十二给自己补妆。 “这些蛇配合的太好了吧?!” “是啊,我还以为这一幕今天又要拍好久呢,没想到一点差错都没出,太不科学了!” “玺儿该不会有什么神奇的金手指吧?比如和动物对话?” “你小说看多了?人小孩儿从始至终根本没说过话好不好,应该是这些蛇性子温和亲人,它们好乖啊,我都有点心动想养了!” 大家说笑讨论着,因为北玺这次一幕过而难得心情放松,毕竟这就意味着距离收工的时间更早了一些。 导演也看着回放对北玺感叹道:“这些蛇也太懂事了,配合的真好,该给它们加鸡腿!” 所以,蛇吃鸡腿吗? “当然可以。”道具组的大佬点头,就在大家跃跃欲试试图投喂的时候,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不过租借来的宠物蛇不允许擅自投喂。” “……”众人只能失落地偃旗息鼓。 不过在补拍完所有镜头后,道具想要将小蛇们收回养殖箱,然后就遭到了“攻击”。 一个个贴在北玺身边,支棱着上半身朝道具发出凶狠的威慑声音。 道具:“……” 再大佬,此时也只能求助北玺。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那些蛇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又乖又黏人的被小朋友一一条条捧着放进了养殖箱。 就连进了箱子还贴着玻璃眼巴巴看着北玺。 和对待道具老师时的凶狠截然不同。 双标的明明白白。 北玺和动物亲和力百分百这个认知由此牢牢地刻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电影拍的再慢,也比电视剧快多了。 北玺的戏份不多,即便孟源杰一再的精益求精,在十二月过去,新的一年来临之际,她还是从导演和制片手里拿到了杀青红包。 就在她和剧组众人告别后,正准备离开,又被人从半路拦下。 和当初试镜结束时的画面似乎重叠到了一起,北玺看着温予南向自己走近,有点无奈地轻轻叹息一声。 温予南听到了这声叹息。 他顿住脚步,站在北玺的不远处,犹豫片刻后,低声道:“抱歉,我似乎对你造成了困扰。” 他总是谦和温驯的,即便在剧组已经和北玺很熟悉了,甚至偶尔会用卫听风的身份对北玺以兄妹相称,但始终不会得寸进尺,与所有人都保持着最恰到好处且不令人生厌的距离。 北玺摇摇头,转而问他:“你找到出口了吗?” 你找到自己成为气运之子后所应尽的责任了吗? 温予南沉默片刻,同样摇头。 “还没有。”他嗓音温润,讲话时每个字的读音都很准,旁人听起来也觉得是一种享受。 他说:“我好像触碰到了出口,但是我的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白雾,我无论如何都穿透不了,也看不见白雾后面真实的道路。” 温予南说着,再度半蹲在北玺身前,同她身高齐平后,抬眼真挚温柔地问她:“玺儿,能告诉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吗?” 刚一问完,他又很快补充道:“如果不方便说的话,那就当我从没问过。” 在他对面,北玺安静地注视着他,往他宽容温良的眼眸中愈看愈深,而后轻声道:“你太顺遂了,出道即巅峰,演的永远都是正派男主,可……男主就是绝对正确的吗?” 她后退了半步,无视温予南逐渐茫然的神色,最后提醒他:“万物有灵,文字也有灵,试着将文字刻画的角色当成真正的人来看待试试。” 说完,她绕过眼前怔愣着难以回神的影帝,带着神色探究复杂的张宿等人继续往前走。 直到她和其他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温予南才慢慢回神。 他的经纪人找过来,将他扶起后紧张问道:“怎么样?你的问题能解决吗?” 温予南揉了揉闷痛的太阳穴,总觉得北玺短短一句话中的信息量太大太多,太过驳杂,以至于他像是神思清明又像是浑浑噩噩…… 慢慢缓过来后,他微微沉吟:“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也就是说,你能够继续接戏了是吗?你不用退圈了?”经纪人眼眸乍亮,惊喜地提高声音询问他。 温予南失笑:“再看看吧。” 被经纪人听在耳朵里,却成了笃定的回答,他甚至忍不住喜极而泣,通红着眼说一定要好好感谢北玺。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个小朋友到底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但只要能解决温予南的问题,让他稳定状态不退圈,那北玺就是他和华世传媒的恩人! ………… 北玺回家的那天,京市同样裹上了厚厚的银装,道旁的景观树被积雪压弯了枝丫,偶尔承受不住,掉落下一大块雪团,纷扬细碎地砸落在雪地里,再度融为一体。 满目的白色中,又隐隐绰绰多了些鲜明的红。 是商户门口的灯笼,是四合院门上张贴的对联,是街头巷尾用纯正的京腔搭配单车响铃吆喝起来的“卖糖葫芦咯~” 它们红的鲜艳喜庆,全都在寒风冰雪中向她述说着新年的来临。 “要过年了……”北玺看着窗外的景色,语气轻缓。 张宿随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突然惆怅:“是啊,又要过年了,过完年我就二十七了……” “阿姨又该催你找对象结婚了吧?”小鱼凑过来小声八卦。 张宿叹息着点头:“年年催,年年骂我,年年让我找不到女朋友就别回去了。” 闻言,小鱼也跟着低落了起来:“我同学昨天才请我过两天去参加他儿子的周岁宴,还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天知道,他连自己女朋友的影子都没瞅见,能跟谁结婚啊? 两个单身男性齐齐抑郁了,满街的喜庆氛围都冲不散他们的悲伤。 北玺不懂。 但大为震撼。 她第一次听说催婚催对象…… 小姑娘眸光灼灼地盯着两人,盯得他们都茫茫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才好奇的软糯糯问了一句:“那你们怎么不结婚呢?” 两人:“……” 扎心了崽儿! 西十二忍不住嘲笑道:“还能为什么,找不着呗~” 北玺更加不解了:“可是宿宿和小鱼都很好啊,为什么会找不着?” 他们的灵魂那么漂亮,怎么会没人要呢? 张宿和小鱼被小朋友的一句肯定感动的眼泪汪汪,然后默契地选择无视她的问题,并很想祭出大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大人聊天,小孩子不要插嘴。” 但无奈,这个小孩子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张宿的年终奖现在都还被扣着呢…… 想到这里,张宿不禁更悲伤了! “我不想要钱了,钱再多也只是数字。”他有气无力地问:“能不能把钱换成可供挑选的对象?” 北玺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而后问小鱼:“宿宿这是晕车还是发烧?” 张宿:“……” 小鱼:“……大概是还没睡醒吧。” 没睡醒的宿宿被顺路送回家了,然后一行人才驱车回了北家。 路过山下的别墅区,家家户户都贴着春联和福字,门口挂了和别墅风格全然不符的灯笼。 是那种跑马灯一样不断闪光的灯笼。 一路往上,山路两旁的树枝上全都挂满了小小的红色灯笼,和厚厚的积雪形成鲜明反差,于是将彼此映衬得更红更白了。 北玺隔着车窗安静地注视着这些小灯笼,细细算一下,她离开家去拍戏似乎已经有两个多月时间了。 虽然期间也每天有和家里人打视频电话,但大家都忙,分隔数地,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她抬手,掌心隔着衣服轻轻贴在心脏处。 有点想爷爷奶奶和爸爸哥哥了。 还有小妖。 155. 我长了! 最后五分钟有惊喜 远远的,就能见到有人影在纷飞的大雪中矗立眺望着,那个地方离家还有段距离。 北玺顾不得天冷,让北十八停车后,下车就要去抱爸爸。 然后在车门口就被略显冰冷的怀抱拥住。 “爸爸~”小姑娘仰起头,开心的眉眼弯弯。 北栎目光柔和,揉了揉女儿的头顶,抬步上车抱着她一起坐下。 “爸爸,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北玺窝在爸爸怀里,抬手帮他拍打身上的落雪,指尖却在他肩上触到一大片冰冷的湿润。 “没多久。” 北栎抚了抚女儿的后脑勺,温声问她这些日子在剧组过得怎么样。 回到家后,又一一抱了许久不见的爷爷奶奶,还有管家爷爷和吴奶奶后,北玺四处张望了一眼,没有看到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姑娘楼上楼下都找了一遍,无果后跑来轻轻揪老人家的衣袖:“奶奶,哥哥呢?” 北奶奶闻言笑了笑,也不瞒着她:“哥哥在后面山上。” “京市的天太冷了,玺儿可不许跑去找他。”北奶奶叮嘱了一句,为了防止她不顾身体乱跑,干脆拉着她去看北顼写春联。 北玺想去找哥哥的心就这么被温柔地镇压下去了。 等到北煜顶着满身风雪回家时,北玺已经陪着爷爷写了三四幅春联了。 北煜在门口朝妹妹无声招手。 北玺看了看写得正认真的爷爷,又看看门口的哥哥,最终还是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妹妹~” 北煜把妹妹抱进怀里,心满意足地蹭蹭,许久才舍得松开。 “哥哥好像又长高了。”北玺仰头,一眼就发现北煜的变化。 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好像都长得好快,几天不见就又往上蹿了一小节。 北煜下意识抬手比了比妹妹的身高。 北玺:“……”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哥哥疑惑的声音:“玺儿,你今年好像一直没有长?” 北玺动动手指,松开哥哥,准备还是回去看爷爷写春联。 至少爷爷不会说她一年都没长。 察觉到她好像不开心了,北煜从她身后勾住衣领,让她没法再往前走哪怕一步。 “我们去量一下,要是真的没有长,明天就去找医生看看。”北煜较真的同时也是真的担心。 他是的的确确觉得妹妹好像一点个子都没长……这让他不禁担心自己妹妹会不会是个长不大的“侏儒”小朋友。 听到他一路忧虑的北玺默了默,闭眼后又睁开,无奈道:“我长了!” 在哥哥停下脚步狐疑不信任的目光中,小朋友微鼓着腮帮子,闷闷地拆穿他:“是因为哥哥长得更快,所以才看不出来我也长了。” 北煜:“……” 是、是这样吗? 可是他前几天才见过陆家的陆梨,那个小姑娘和自己妹妹同一个班,现在……恐怕都有妹妹一个头高了吧? 还好他没有说出来,不然北顼这会儿身边就该多一个闷闷不乐看他写春联的小娃娃了。 腮帮子被轻轻戳了戳,北玺刚见到哥哥时的开心都散的差不多了,她难得有点蔫,不理自己脸上戳上瘾的手指,慢吞吞往前走,准备下楼。 北煜在背后跟着妹妹,并贴心的帮她按下了电梯按钮。 北玺:“……” 以往平常贴心的行为,今天怎么看怎么带着别的含义。 北玺调整心态,坐在屋檐下,托着腮看着院内纷扬的大雪,偶尔有雪花落在她身上,要停留许久才会依依不舍地融化。 北煜拿着小毯把妹妹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挨着她一起坐下,也学着她的动作,托着腮看着雪发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北煜才慢慢回神,将目光从积雪上收回,问身旁的小姑娘:“玺儿是不喜欢过年吗?” 北玺无声摇头,垂眼思索片刻后才说:“过年很好,这意味着我又要长大一岁了。” 她的生日,正好就在年后。 北煜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从台阶上抬脚往雪地里踩出一个不深不浅的脚印,他侧身弯起眼睛朝北玺笑:“等雪停了,哥哥带你出去找朋友们玩。” 他开始同她说山下有多了些什么好玩的东西,说他在学校发生的趣事,然后慢慢说到后山的树。 “……我们有新年,西方有圣诞,不知道树木有没有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应该是有的吧?” 他终究还只是个少年,在旁人面前矜贵疏离,沉稳聪慧,却总是会在自己妹妹跟前显露出几分天真的少年意气。 偶尔还有点傻。 北玺安静听哥哥说了好多话,最后直到他之前踩下的脚印再次被雪掩埋时,少年侧身轻轻抱住她。 “玺儿,哥哥希望以后能够有更多时间陪着你长大。” 他低声喃喃着,既是执念,又是心愿。 从来都没有变过。 北玺被哥哥抱住,闻言浅浅地弯了弯唇角。 哥哥一直都在这么做。 家里的每一个人,也都在这么做。 他们希望她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北玺知道,都知道。 ………… 就在北玺归家的第二天,《萌娃的快乐周末》播出最后一期。 得益于前期火爆的流量,导致即便到了后期流量减少,这档综艺也还是努力稳住了自己的话题度,到了收官时,节目组更是再次在上一期的预告中剪辑了嘉宾们语气惊叹地讨论北玺的场景。 收官的这一期标题里,更是直接标出了北玺的名字,生怕观众不知道这一期的“含玺量”有多高。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节目组很会,毕竟前面几期里,综艺里聪明到运筹帷幄甚至将嘉宾和节目组导演全都耍得团团转的北玺,早就成为了观众们的心头好。 很多人将前几期看了又看,剪了又剪,最后硬生生剪出了只有北玺存在的“特辑”,放到网上后更是获得无数点赞和播放量。 北玺这两个字,就仿佛是这档综艺的流量密码一样。 这次也一样,在得知最后一期里有北玺的出现后,很多本来不看的观众又早早地蹲守在了电脑面前。 奶昔们更是闻玺而动,很快一边刷新播放器,一边在各个粉丝群和超话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主要猜测崽崽会不会在最后一期节目里出现,以及崽崽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又让各大嘉宾露出那副久违的惊愕失神的表情。 于是他们吃着瓜子饼干小零食,喝着奶茶奶昔气泡水,守在电脑上开始了漫长而辛苦的等待。 最后一期刚刚上线,所有蹲守的观众便纷纷点击播放。 然后试图从前年的预告剪辑里看出点什么。 结果节目组这个关子卖的特别神秘,就算是一帧不落地看完片头,他们也没发现这一期北玺到底出现在什么地方。 于是他们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看啊看……看到弹幕里有人剧透,说把进度条拉到最后五分钟有惊喜。 奶昔们:“……”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 大家原本都想耐心一点慢慢看下去的,可脑袋里总是忍不住冒出那句话:最后五分钟有惊喜。 惊喜,是什么惊喜? 难道一期快两个小时,结果他们家崽儿就出来五分钟? 有人再度瞄上屏幕上方的弹幕,正好又看到剧透党让他们把进度条拉到最后五分钟。 奶昔们:“……”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仿佛受到了蛊惑般,移动鼠标将进度条拉到了视频末尾。 一边拉进度条,一边无声安慰自己:我只看一眼,没关系的,看一眼就拉回来! 然后……就听到节目组在当着所有嘉宾的面开始统计每个人的积分。 第一个就是徐卿卿和北玺一组。 移动鼠标的手顿住了。 于是又有很多人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我看看到底是谁赢了,看到结果了再补前面的剧情也没事! 然后心安理得地抱着小零食听导演宣布排名。 徐卿卿最后一名,北玺倒数第二名。 奶昔们愤愤不平:要是我们家崽崽常驻的话,早就带着漂亮狐狸包揽前二了好吗?! 弹幕里说什么的都有,但更多人还是好奇最后到底是谁第一。 导演也没有耽误时间,一个个念下去后,最后竟然是顶替北玺和徐卿卿的那一组的监护人拿到了第一名! 弹幕:……我怀疑有人在暗箱操作。 弹幕:这不科学!凭什么是他们?其他人明明从头到尾参加,结果成了陪跑?? 弹幕:……难不成是3号这个数字格外幸运?? 弹幕:你们没看过前几期的就别胡言乱语了行吗?自从bx走了之后,其他孩子就总是有矛盾,时不时都要哭一场。 弹幕:所以不是节目组暗箱操作让lc赢,而是全靠其他人各自拖后腿衬托他们,这才躺赢得了第一,实至名归吧也算。 奶昔们:……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爽诶! 156. 幕后黑手 崽儿火了,但和我们无关………… 但不爽归不爽,自家崽儿和节目组的确是“和平分手”,节目组之后再找人顶替不也是应该的吗? 只是刚好爆冷,让他们得了第一名而已。 想通这些,大家也就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了。 但看着越来越少的进度条,还是忍不住皱眉:都要结束了,玺儿到底在哪儿?节目组怕不是拿她当幌子骗流量? 就在奶昔和路人观众都疑惑的时候,镜头突然给到了一旁安静站着的子清和子衿兄妹两。 然后就看到子清突然举起了手。 导演愣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子清面色古怪了一瞬间,然后对导演说:“导演叔叔,你们的排名好像算错了。” 不等导演反驳,他就从衣服兜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过去。 导演接过去后,镜头也随之落在纸条上。 于是无数观众们都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纸条上那行稚嫩但端正的字迹。 我愿将所有积分赠予子清。 ——北玺。 节目组:“……” 观众:“……” 已知,北玺只存在四期,但她离开时是积分榜第一。 再已知,就算是十二期下来,她也能够排倒数第二而不是倒数第一。 再再已知,子清是所有小朋友里的积分第一名,在十几个监护人中排名第三。 由上可得,北玺这一手出来,节目组就真的坐实了算错排名这个锅!! 一旦两人积分想加,那子清的第一名积分绝对遥遥领先,谁也夺不走。 最后三分钟内,导演组的沉默就浪费了快一分钟。 在所有观众震惊又懵逼的注视中,他们改了排名,再次宣布北玺是倒数第一,子清是正数第一。 然后揭晓他们钓了嘉宾们整整一季的胡萝卜,也就是那个神秘大奖到底是什么。 就在观众们好奇的时候,导演抹了把脸,沉痛道:“其实这个神秘大奖,在很早之前大家就有过诸多猜测,甚至有人一下子就猜中过!” 嘉宾们:“我们怎么不知道???” 观众们:“我们怎么不知道???” 但导演还在努力振奋精神,继续说:“现在,就由我来宣布这个神秘大礼到底是什么吧,那位嘉宾猜的没错!是一个心愿!” 他对所有嘉宾说:“一个只要你们提出,我们节目组就会拼尽全力去完成的心愿!当然不是世界和平那么大,但就算是你们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们也能够赠送给你们一块宇宙里漂浮过的陨石!” 然而没有人关心这个心愿要怎么完成,他们只想现在立刻马上知道,那个猜中神秘大奖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所有人浮想联翩的时候,节目……结束了。 观众们:“……???” 没有一点点防备。 回过神来,纷纷唾骂狗导演。 这不就是成心要他们再复习一遍前面的剧情吗?! 于是他们咬牙切齿地从第一期又往后翻,誓要找到那个早早就猜出结果的人到底是谁! 甚至还有人集结了一起看综艺的网友,有组织有预谋地进行了分工,谁看哪一集,看到了就立刻揭露什么的。 至于收官这一季他们还没来得及看的那些剧情? 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现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那个让节目组都吃亏的神秘人! 要不说网友们总是神通广大呢。 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传来了喜报。 神秘人,找到了。 奶昔们:“……” 神秘人有点眼熟哈? 这特么不就是我们家崽崽吗?!! 看着那一期节目里被网友们剪辑过的片段,奶昔们和观众们都傻了。 视频里,还是熟悉的千岁养老院,三个小朋友凑堆堆聊天打发时间,然后提出到了最后的大奖。 面面激动得小脸通红,认为大奖一定是超级酷帅的变形金刚。 糖糖觉得大奖是公主和数不清的芭比娃娃还有公主的水晶鞋。 唯独同样面容稚嫩天真的北玺,反问他们觉得什么样的神秘大礼会适用于所有人。 没有人猜到,于是北玺仰头看着镜头,软糯糯问:“叔叔,我要是猜出来的话,算不算提前剧透了啊?” 短暂的沉默后,小姑娘遗憾地叹息:“好吧,那我就先不说了~” 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都不由陷入遥远的回忆。 想当初,他们看综艺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在弹幕上跟着讨论过,后来更是嘲笑人家小朋友故弄玄虚胡乱猜测,说她背后的团队是不是立人设立疯了,连这种事都能让她空口白牙的瞎猜。 还好吧,不说了……关键是你根本就没猜出来过啊!故弄玄虚直接实锤了好吧! 所以……真的不是在瞎猜吗? 时隔这么久,这个锤,竟然要被掀翻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当初吐槽过的网友们忍不住想抬手捂住自己白白净净的脸。 然而下一秒,被二次剪辑过的画面一转,就看到从养老院离开的时候,镜头里小朋友牵着徐卿卿的手,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徐姐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画面一抖,剪辑结束。 于是遥远的记忆再度浮上心头…… 他们当初看到这里,还嘲笑过摄影师的手抖是不是没吃饱,质疑节目组伙食不好,甚至胡乱猜测是摄影师因为北玺敢问徐卿卿心愿而觉得荒唐。 现在…… 当初锤下去的锤不仅被掀翻了,还隔着屏幕明晃晃往他们白白嫩嫩的脸上啪啪扇了两巴掌! 就算是捂着脸也没用,只要一想到自己当时发过的那些弹幕,脸上就开始火辣辣地疼。 时隔几个月的打脸,虽然迟到,但威力也跟着翻倍了。 疼的他们只想打死节目组的导演! 谢恩洋不服气:“是他们上赶着当键盘侠,关我什么事?!” 助理弱弱提醒:“导演,是你让后期故意不把这一幕剪到一起还隔开很久的。” 谢恩洋:“……我那不是为了让他们猜不出来吗?!” 谁能想到一句话也能让这些网友对一个小孩子进行吐槽抨击啊? 所以现在被打脸,那不都是他们自己把脸凑过去让人打的吗?关他什么事?! 凭什么最后矛头都指向他这个无辜的幕后导演?! 助理:“谢导,我们节目上了三个相关热搜了,您和玺儿都在。” “他们说什么?” “说玺儿是台本杀手,新晋预言家,说您、您是……” 谢恩洋忍着脾气:“说我是什么?” 助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讪讪道:“他们说您是……幕后黑手。” 谢恩洋:“!!!” 事实证明,不要靠近综艺,会变得不幸。 而北玺,也被最后这档综艺的收官之作再度送上了热搜,并除了预言家的称号外,围博粉丝数更是一夕间冲上了百万。 是除去不常在线和心血来潮关注的人数外,剩下的足足百万活跃用户。 张宿:……我还什么都没做。 奶昔们:……我们也还什么都没做。 可北玺就是又双叒叕火了! 嗯,崽儿这一回的大火,也和他们无关呢~ 除了强颜欢笑欢迎新的同担,还能怎么办呢? 强颜欢笑的第二天,数万奶昔就收到了当日探班的大粉们遮遮掩掩不肯揭露的那份惊喜。 北玺窝在奶奶怀里,听从老人家的叮嘱,把平板拿得远远的,然后看自己动态里的各种留言和私信。 “怎么这么多人都在发糖葫芦?”老人家疑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解:“是什么粉丝活动吗?” 别看她年龄大了,但为了孙女,偶尔也有了解粉丝和娱乐圈的。 听到奶奶的询问,北玺愣了愣,这才想到自己这次回来好像没有给家里人带什么礼物。 小姑娘懊恼地拍拍额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后,才跟奶奶解释这不是活动,而是她给奶昔们的回礼。 “就是前几天送到家里来的那些礼物吗?”北奶奶恍然道:“你管家爷爷还整理了好久呢,好多信,还有很多手工品。” 她想到那满库房的东西,忍不住感叹道:“他们真是用心了。” 北玺乖乖点头。 “回礼只给糖葫芦,会不会不太好?”北奶奶忍不住想添点什么。 然后就隔着老花镜看到孙女平板里奶昔的留言。 一玺鱼:收到崽崽的糖葫芦啦,吃了一个就舍不得再吃了,好甜好甜!! 每天都想偷崽:呜呜呜呜我们奶昔一定是第一个寄礼物收到回礼的粉丝了!玺儿宝贝,麻麻爱你!! 九里蜉蝣:这么多人都收到了回礼,买糖葫芦的钱,还有快递运费……所以崽崽你还有钱吗? 谢邀,不粉男团:崽崽辛辛苦苦当了这么久的打工人,该不会就这样一朝回到解放前吧?我们吃糖葫芦,崽儿吃土? 千万分之一麻麻:救命!我已经能够想象到宝贝可怜兮兮吃土的样子了! 昔我往矣:透露一句,这次寄信的人数高达三万,玺儿给三万人每个人都寄了糖葫芦,一个都没落下。 翻车鱼:再透露一句,她当着我们的面决定的,我们想拦没拦住。 无意闯入的业内人士:再再透露一句,小演员的片酬比你们想象的还要低很多。 奶昔们:所以崽儿辛辛苦苦演几个月戏,到最后还不得不花自己的钱贴补到可怜巴巴的几个工资里给他们回礼?? 奶昔们看着手里的糖葫芦,陷入了沉思。 北玺和北奶奶也看着平板,陷入了沉思。 我养的崽好像是个败家崽 我的云麻麻总以为我很穷 北玺苦恼地皱眉,仰头有点委屈地看向奶奶:“我明明跟他们说了我有钱,可他们就是不相信……” 157. 大年三十 已经不是三岁小朋友了 老人家被孙女发愁的小模样逗笑,捏了捏她的脸:“财不露白,挺好的。” 北玺蹭蹭奶奶,放下平板后就带着北十七他们到了库房。 库房门被缓缓推开。 下一瞬,门内就飘出来好几封轻飘飘的信纸。 北十七:“……” 不用进门,也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了。 北玺弯腰捡起脚边的信纸,手指按压处,正好是署名。 两三封,全是“奶昔”。 将信封重叠捏在手里,北玺抬眼看向满库房的“礼物”。 堆得满满当当的,并不仅仅是信。 很多东西都是和信一起寄过来的,所以更多是一份礼物上绑了一封信。 北玺试图往里走,结果地上略显凌乱的信封让她连下脚都颇为艰难。 慢吞吞走过几步,映入眼帘的礼物数不胜数。 甚至旁边的架子上还放着许多拆了封的手工作品。 “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叮嘱一句后,北玺半掩上门,找了个地方坐下后,随手拆开手里的信慢慢看。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到哥哥敲门进来时,北玺身边已经放了好大一摞读过的信。 “妹妹,这么多,你读不完的。”北煜走到她旁边,拿起她读过的信扫了两眼后又放下。 不是没耐心,而是满篇的“麻麻”让他眼睛疼。 少年抽过妹妹手中的信纸,折叠了放好后,牵着她往外走。 “外面有人在找你。”他说着,按下电梯。 北玺愣了愣,有人找她吗? 带着一点疑惑,刚出电梯就看到乖乖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的三个小朋友。 陆梨,林墓,汤圆儿。 “玺儿妹妹!!”陆梨第一个看到她,当下就从沙发上蹦起来,一溜烟地张开手朝她跑过来。 北煜本来都做好挡在妹妹身前的准备了,结果陆梨在一米外就险险停下,然后小心地上前抱住北玺。 陆梨身后,另外两个小朋友也很快跑了过来。 “玺儿妹妹,我们好想你呀,你去了好久好久……” 游戏室里,四个小朋友边玩积木边聊天。 “玺儿妹妹,你明年还跟我们一起读书吗?”陆梨拿着一块积木说道:“明年我还想跟你坐在一起~” 北玺闻言,停下了寻找积木的动作,微微蹙眉,歉意道:“我明年应该不能够和你们一起上学了。” “为什么?” “你不读书了吗?” “大班不读完的话,会读不了一年级啊!” 三个小朋友都懵了,问题一个接一个,眉头皱得死死的,紧盯着她等一个答案。 北玺:“……”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软声对他们解释道:“我要上学的,只是明年上不了学,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过完年也才五岁,不太急。 陆梨鼓了鼓腮帮子:“那我也不要上学了!我等你能上学的时候再去上学!” 汤圆儿在一旁默默点头,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严肃的真挚。 只有小林墓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打断陆梨和北玺的聊天,问她:“你要去哪里?我们不可以一起去吗?” 北玺怔了一下,随即失笑着摇头:“不可以喔,那个地方你们不能去,很危险的。” 林墓抿着嘴不说话,眼睫闪动间,低声问:“那为什么你要去?” 他们去不了,她就可以了吗? 林墓觉得她是在骗人。 可是自己和陆梨穆云涛都不是三岁小朋友了! 几个小朋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北玺目光一一掠过他们每一个人,眉眼染上无奈轻浅的笑意,抬手揉揉小林墓柔软的头发:“因为我要去那里找回我的朋友啊,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林墓:“……” 陆梨不高兴地用一块积木敲着另一块,发出叮叮的声音,闷闷不乐地说道:“那玺儿妹妹有了别的朋友,是不是就要跟我们绝交了?” 一边问,一边开始代入情绪,问完后眼眶都已经委屈的红了。 北玺:“……” 耐心安慰许久,并且各种保证不会和他们绝交,过了许久才算是把他们给哄好了。 看着他们又开开心心玩积木的模样,北玺无声地松了口气。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说幼崽是世界上最难搞的生物了。 她现在只面对三个都有点头大,那幼儿园里的老师们每天面对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了。 北玺目送他们离开,一回身,却看到身后漫山遍野晶亮闪烁的小夜灯。 在纷飞的大雪中,以及莹白的积雪映照下,将整个山头都衬托的仿若童话一般美好梦幻。 那都是哥哥忙了两三天弄出来的成果,说是在家过了年后,还要去陪树爷爷一起过年。 她站在大门口远远看了一会儿,就被北奶奶用棉袄裹着抱进了家。 “下这么大雪还在那傻站着,感冒了可不好受。”老人家絮絮叨叨地念着,一低头对上她清澈含笑的眼瞳,语气逐渐无奈纵容。 没有人舍得对她那么严厉。 在坚定的意志,总会在她面前无奈败下阵来。 “你呀……”摇了摇头,老人家给小孙女擦干头上肩膀的落雪,让她自己去玩。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也就不拘着孩子非得做些什么了。 过年前两天,北玺一直窝在游戏室里,北煜自从知道她就是游戏界赫赫有名的“启天”后,每次看妹妹在游戏室,都会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她。 等到大年三十当天,京市纷纷扬扬许多天的大雪总算是停了。 老人们嘴里念叨着瑞雪兆丰年,笑呵呵地对小辈说新的一年又会是个好年景。 小朋友们穿得厚实又喜庆,戴着虎头帽在厚厚的雪地里打滚嬉戏,被同伴一颗雪球砸中,一边冻得直缩脖子,一边大声喊着此仇必报,为新年又添几分热闹。 北玺也被哥哥从游戏室里挖出来了。 他说要带她去和西丞他们玩雪。 “我们今天要开发体验雪的各种玩法!”晋一锦兴致勃勃的跟大家说:“要玩就玩不一样的!第一站我们先去滑雪!!” 到了滑雪场,北玺坐在凳子上托着脸看哥哥们换装备。 晋一锦和莫子非两个菜鸡永远都在放大话,结果等真正要上场就怂了。 两人屁股上各背了一只绿乎乎的乌龟,在起始点颤巍巍抓着教练的手,抖着腿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樊衢没参与滑雪,一直陪在北玺身边,见此笑着对北玺拆两个小伙伴的台:“其实他们会滑雪,但是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胆子小的不行,每次都要叫教练,起步更是要做一万次心理准备才行。” 山顶的风有点大,他的声音被吹的凌乱破碎,但北玺还是捕捉到了。 她听到樊衢幸灾乐祸的声音:“妹妹你等着看,他们两马上就要开始滑了。” 果然,在樊衢话音落下的那一秒,西丞和北煜幽魂一样突兀地出现在晋一锦莫子非身后,一人牵着一个就往下滑。 四人的身影很快从坡顶消失。 北玺隐约间,似乎从风中听到了某人凄厉的惨叫。 但等樊衢领着她过去看时,就发现刚刚连动都不敢动的两个人其实滑的很好。 甚至半坡上还能互相炫技,把教练远远甩在身后。 北玺:“……” 能够想象教练此刻懵然复杂的心情。 樊衢拍拍北玺的头,安慰她:“等妹妹再长大一点,身体好一些,哥哥们就教你滑雪好不好?” 北玺笑着点头,风声呜咽,她只安静做少年们这场冬日狂欢的见证者。 酣畅淋漓的两个小时滑雪活动后,西丞等人脱掉装备,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个场地。 这一回,陪在北玺身边的,成了莫子非。 他们来到了游乐园。 “今天是冬日节庆专场,氛围超级棒!”莫子非给北玺介绍着,也拉着她到处逛到处玩,不会让她真的当个无聊乖巧的小挂件。 但同样苦了北玺。 仅仅二十几分钟,她就已经和来时的模样全然不同了。 头上戴了一个喜气洋洋的小羊发箍。 两只手腕上都戴着新年属相的红绳。 胸前别了一个小小的红色中国结。 就连怀里都抱着可可爱爱的生肖玩偶。 而旁边的莫子非还在兴匆匆地买买买,看到什么可爱好看的,都要买下来,然后想方设法地加到她身上。 北玺:“……” 她唯一的作用,就是当一个乖巧的衣架子,一个不环游世界,只能被莫子非牵在身边的奇迹暖暖。 游乐园里到处都是小孩子,莫子非怕弄丢了她,只能一只手选东西付钱,一只手牵着她。 “早知道今天就不把保镖撵回去了……”莫子非嘀咕了一句,但是转而又想,大过年的,谁不回家团圆呢? 就算是保镖,也是有家人要过年的好吧。 北玺身边的北十七北十八西十二三个也没在,就连小鱼都领了年终奖美滋滋回家过年去了。 所以今天一行人除了司机,只有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莫子非边和北玺聊天,边给她挑可爱的玩偶,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挂满。 等到后面,北玺已经麻木了,莫子非却兴奋地望着游乐园里某家店,双眼放光。 158. 捉迷藏 哥哥们仿佛都有点傻乎乎~ “玺儿妹妹,我给你买一套这个好不好?!”店门口,莫子非指着一套大红色的儿童套装,眼睛里几乎放着光。 北玺顺势看过去,这才发现那是一套红彤彤格外喜庆的年兽套装。 还不等她细看店里都卖些什么,莫子非就已经大声喊老板把那套衣服帮他取下来试试。 “……我穿的有衣服。”北玺试图让莫子非打消这个念头。 然而莫子非已经拿到了衣服,转过脸来眼巴巴地朝她软声说:“玺儿妹妹,你就换上试一下吧好不好?” 岁的少年撒起娇来并不油腻,但前提是……忽略他眼前被撒娇的对象只是个四岁的小朋友。 北玺看他这么放低姿态,怔了怔,随即只能无奈答应:“好吧~” 不过她也试图争取自由:“哥哥,就这一套喔?” “嗯嗯!”莫子非举着手忙不迭点头:“就这一套,我保证!!” 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北玺在售货员小姐姐的陪伴下,抱着这套衣服去换衣间。 莫子非抱着之前给北玺买的布偶娃娃坐在外面等,脑海里幻想妹妹穿上那套衣服后的样子,眼睛也不停下,在店里其它衣架上不断搜寻。 当北玺从换衣间出来后,莫子非身边已经堆了一大堆各色衣服了。 不过在她出来时,他就已经赶忙把那些衣服堆着藏起来,自己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赶紧上前。 “哇!妹妹你好乖啊!!”莫子非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换上新衣服的北玺,甚至有点呆。 旁边的售货员姐姐更是满眼喜爱的笑意,不断夸道:“小朋友皮肤太好了,五官也很精致,真的很适合这套衣服,穿上就和小年兽一样可爱。”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一旁拿出来一个和衣服同款的年兽帽,上面绣着年兽的耳朵和五官,眼睛大大的格外,还会随着动作进行晃动,看起来格外憨态可掬。 下一秒,这顶帽子就落在了北玺的头顶。 在她还懵着的时候,售货员小姐姐又伸手帮她正了正帽子,顺带偷偷捏了捏她头顶的圆耳朵。 手感真好~可惜不是个真年兽娃娃,不然肯定更可爱! 莫子非已经惊呆了! 他回过神后,直接上前一把抱住妹妹,不住地夸她:“玺儿你好可爱呀,哥哥可不可以把你偷回我们家养两天呀?我爷爷奶奶肯定爱死你了!!” 北玺头上突然戴了顶帽子,有点不适应地左右轻声晃了晃,帽子上的眼睛也跟着晃了晃~ 售货员:“!!!” 好可爱的崽!! “哥哥……我可不可以换下来了?”北玺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这么可爱,我们不换了吧?”莫子非下意识否决,但余光瞄到不远处那些同样可爱爆棚的套装,出口的话立马转了个弯儿,笑眯眯地说:“那换下来吧,我们再多换两套试试,肯定比这套更可爱!” 北玺:“……哥哥不是说只换这一套吗?” 在莫子非愣住的时候,小姑娘软声提醒他:“哥哥刚才才跟我保证过的~” 莫子非抓了抓头发,讪讪笑着辩解:“那个……我是说,这种款式的就这一件,但是其它的衣服和这个不是同一个款,所以不能够算在一起啊对不对?” 北玺不由抿唇,眉心轻轻拧起:“子非哥哥,我今年已经四岁了,马上就五岁了。” 我已经不是三岁小朋友了,你不要骗小孩。 听懂她言外之意的莫子非望了望天,在继续忽悠和放弃这两者之间不断摇摆,最终决定再次祭出自己的撒娇。 “玺儿妹妹~你再试试嘛好不好?哥哥都没有妹妹……你就答应哥哥吧好不好?求求你啦~~” 一边哀求,一边揪着她的衣服晃呀晃,把撒娇的姿态做得足足的。 北玺:“……” 售货员:“……” 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 在售货员小姐姐惊愕的目光中,北玺带着几分无奈地轻叹:“子非哥哥,你已经是大朋友了。” 大朋友莫子非眼巴巴望着她。 北玺抿唇轻笑着妥协:“……哥哥想让我穿哪套?” 莫子非眼睛一亮,抱过一套小黄鸭的套装递给她:“先穿这个!” 等北玺接过后,他不由眉开眼笑:“玺儿妹妹好棒!你以后就是哥哥最喜欢的小妹妹了!!” 售货员小姐姐看看小小一只的北玺,又看看比北玺高好大一截的莫子非,莫名想扶额,却又忍不住失笑。 妹妹宠哥哥什么的,好有爱!! 等北煜几个玩得尽心,给莫子非打电话问他在哪里的时候,莫子非神神秘秘地让他们在游乐园里找他们。 “玺儿都没跟我们一起玩,不如我们跟她玩捉迷藏吧,你们谁最先找到玺儿,就能够向其他人提出一个要求。” 莫子非说完后就挂了电话,然后牵着北玺准备找地方躲起来。 “得找个他们想不到的地方藏起来才行。”他嘀咕着,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旁边的北玺,脑袋里的灯泡bulg一下亮了起来。 北玺:“……” 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神明的预感有时候准的过分。 北玺被迫套上了小小的米妮套装,装作游乐园里工作人员的样子,站在一只大米妮后面发呆。 莫子非怕她呼吸不畅会难受,还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根绳子把米妮的脑袋半吊了起来,让她可以自由呼吸的同时,还不会被脑袋坠得脖子疼。 唯一不好的就是不能够到处走动。 米妮的头套里面,可以通过米妮的眼睛往外看,北玺就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游客发呆。 她有点回不过神,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站在了这里,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穿上了这套玩偶套装的。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以至于她现在只能穿着厚厚大大的米妮套装站在原地被来往的游客和小朋友们拍拍肚皮拍拍脑袋,还要抱抱和合照。 宛如一只莫得感情的工具米妮。 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跟多少小朋友一起合照过了,北玺终于在视线里看到了四处张望的西丞。 然后就这么默默地看着西丞从自己面前路过。 过了几分钟,又眼睁睁看着樊衢从自己眼前匆匆跑过。 晋一锦更奇葩,举着手机和她来了个合照后,还拍着她的脑袋,神神秘秘地威胁她,说要跟园区举报她偷懒。 北玺:“……” 我的哥哥们仿佛都有点傻乎乎~ 傻乎乎的哥哥们一次又一次路过她,一次又一次忽视她,最后还集合站在她的不远处商量,要是找到她之后该提出什么要求。 北玺有点站不住了。 虽然玩偶套装里厚实暖和,但耐不住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头套和身体中间还留了缝,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于是正对着她的北煜就发现不远处那只矮矮小小的米妮……头飞了。 也不是飞了,是头还留在半空中,身体已经蹲到地上了。 不光是蹲到地上,身子还扭过去了,仿佛一只长反了脑袋的奇怪生物。 活脱脱的恐怖片现场,要是其他小朋友看到都会吓哭的那种。 但北煜惊愕过后,怎么看怎么觉得玩偶套装里那个后脑勺格外眼熟。 绕开拦在身前的晋一锦,北煜放轻脚步,半眯着眼一步步朝那只偷懒的小米妮走过去。 北玺对身后的一切还浑然不知,她喘了口气,艰难举起毛绒绒的爪爪托着脸发呆。 站得有点累,蹲下后才好多了。 她看向不远处的一只格外活跃的米奇,开始羡慕莫子非充沛的精力。 如果她是待在原地当工具崽,那莫子非就是成功将自己代入角色,已经快要抢其他工作人员的饭碗了。 正想着,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带着笑的轻唤:“玺儿。” 北玺慢吞吞扭头往后看,对上哥哥居高临下的温和视线。 “累不累?”北煜弯腰摸摸她有点乱的头发,朝她张开手:“哥哥抱你出来。” “哥哥~”小姑娘趴在哥哥怀里,软乎乎的不想动:“哥哥怎么发现我的?” 北煜抱着她站稳,后面发现北玺的晋一锦他们目瞪口呆地走过来。 樊衢帮忙捡起地上的套装,西丞走过来顺势抱住她,唯有晋一锦,愣愣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北玺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北煜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刚刚……还以为玺儿是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晋一锦吞吞吐吐地说完,不由扶额:“我还有和玺儿的合照,还威胁她要跟园区举报她偷懒!” “噗……”西丞拍拍怀里妹妹的脑袋,哭笑不得地说:“晋一锦你可真出息,要是这个里面不是玺儿,是一个工作人员,你得多损啊?” “那我不就是过过嘴瘾嘛~”晋一锦捂着脸不愿意面对刚被他威胁过的妹妹,很快试图转移话题:“对了,我们找到了玺儿妹妹,可莫子非那小子在哪儿?” 樊衢挠挠头,一句话展现他大智若愚的智慧:“可是,子非光说我们要找到玺儿妹妹,也没说要找他啊!” “!!”众人恍然大悟。 159. 包饺子 眼睛说简单,脑子说会了~ 莫子非眼睁睁看着他们簇拥着北玺往反方向走,以为是他们没有发现自己,下意识跟了几步后,突然又停下。 因为西丞背对着朝他挥了挥手…… 大大的米奇玩偶凄冷孤寂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寒风吹不动他的身体,却吹动了他空荡荡的心。 活像是一个大写的“孤独”。 等到莫子非满脸悲愤地撵上来时,西丞和北煜正在讨论去哪里吃午饭。 吵吵闹闹后,几个少年领着北玺到附近的酒店吃饭,顺便午睡。 准确来说,是北玺在按时按点的午睡,其他哥哥们全都凑在电脑或是手机跟前玩游戏陪她。 等下午两点半,北玺醒过来后,北煜拿薄毯把她裹住后,让司机带他们去附近最大的滑冰场。 “妹妹要不要试试?”晋一锦拿出一双儿童冰鞋问北玺,并保证道:“哥哥滑得很好,等下就牵着你的手带着你滑,一定不会摔了你的。” 在几个哥哥期待的目光中,北玺弯眼笑着轻轻摇头:“哥哥你们滑吧,我在旁边看你们滑就好了。” 她的笑容温软柔和,看不出半丝阴霾。 北煜抬手,心疼地揉揉妹妹的头发:“玺儿乖,哥哥们就玩一会儿,等会就陪你一起去玩其它的。” 他当然想为了妹妹让西丞他们就迁就着,西丞他们也一定不会有别的怨言,但北煜更清楚妹妹不会希望自己变成那么独断专行的人,兄弟们也会因此和自己越走越远。 北煜俯身抱了抱妹妹,和她温热的额头轻贴了贴,然后放开她带着西丞他们进场。 “那妹妹你看哥哥滑奥!我超厉害的!!”莫子非又拍着胸脯说大话了。 晋一锦看不下去,从背后把他往前推,毫无防备的莫子非险些起步就摔个狗吃屎,扶着樊衢站稳后气得非要和晋一锦决斗。 北玺就坐在场外的凳子上托脸看着他们滑,冰刀在冰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划痕,满场的人手臂微张,如自由翩然的蝴蝶般起舞滑翔。 从冰场出来后,他们就带着北玺去了附近最大的公园,西丞还买了好几个模具,到了公园后立刻分发给每一个人。 “妹妹,这个给你,用它把雪夹在里面,然后合在一起用力捏一捏,打开后就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雪人了。” 西丞边说,边给她示范了一下。 北玺看着那个只有巴掌大的,仿佛还没有满月就出来工作的小小雪人,默了默,乖乖接过来。 然后在几个哥哥“慈爱”的注视下,也用模具夹了一个雪人出来。 “妹妹好棒!” “妹妹一次就成功了,真厉害!” “不愧是玺儿,棒棒哒!!” “…………” 在哥哥们一次比一次夸张的欣慰夸奖中,北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雪人因为没有用力夹紧而松散开来。 她看看散开的雪人,又仰头去看夸奖戛然而止的哥哥们。 少年们:“……” 短暂的安静中,气氛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不过很快就被机智的晋一锦化解了。 “这里的雪不好,我们去别的地方,那里的雪一定比这里的好多了!” “没错,这里只是入口,雪都不是什么正经雪,我们去里面堆,肯定一次就能成功!” “走走走,我们不在这玩,我们去找听话正经的雪,堆它个十万八千个雪人!” “妹妹来,我们换一下模具,这个小鸭子的模具夹出来的雪鸭比雪人可爱多了!” “…………” 反正千百个理由中,绝对没有哪一个是北玺自身的原因。 哥哥们的宠爱就是这么盲目又不讲道理。 不过说好的堆十万八千个雪人,最终几个人合力也只堆了不到一百个。 有的晃悠悠沉甸甸地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有的可可爱爱乖巧立在长椅的扶手上,还有的被插上小树叶沉稳坚定地守护在垃圾桶的盖子上…… 满目的银白素妆中,这些小小的雪人们还是格外显眼,以至于后来有了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大家誓要将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们放满花园的每一个角落。 但这次活动的发起者们,却因为夜晚还有除夕聚会不得不提前离开。 说是聚会,其实就是关系好的聚一聚,聚完还得回自己家放烟火守岁。 不过今年京市禁放烟花,大家也只能乖乖遵循老一辈的规矩,一家人坐在一起边聊天边包饺子,边看春晚边守岁。 等客人都散场后,北玺搂着满怀的红包发了会呆。 她在想,自己去年有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红包? 她还在想,今天过后,整个年节里,自己还会再收多少红包? “玺儿,来奶奶帮你把钱都整理好。”北奶奶朝那边发呆的小姑娘招手,然后也叫上同样兜了满怀红包的孙子过来。 北玺一路走一路掉,北煜就跟在她身后一路走一路捡。 结果妹妹的是捡上了,他自己的又掉了一路。 两个小朋友的举动把坐在沙发上的三人逗得满眼笑意,北栎难得放松下来,见此也忍不住调侃道:“这大概就是钱太多的烦恼吧?” 北玺把红包全部堆在沙发上,回头看到哥哥的处境,又走过去帮他一起捡,最后两个人的红包彻底混淆,完全分不清哪个是谁的了。 “没关系,我的红包全给玺儿。”北煜拍拍妹妹的头顶,想让她松开拧起的眉心。 北玺仰头看他一眼,也抿嘴笑着说:“我的红包也全给哥哥” 北奶奶:“……” 两个小傻子。 老人家把红包里所有钱都抽出来,整理好了后直接给他们平分,一人一沓,谁也别给谁。 北玺:“……” 她看着手里厚厚一沓人民币,想了想,跑去茶几上拿来几个崭新的红包,一个里面装了一千二,然后给爷爷奶奶爸爸哥哥,还有管家爷爷和吴奶奶都发了一个红包。 她这么有心,大家推辞一番后,看她还是坚持把红包递过来,只能笑着摸摸她的头,把这份由小朋友发出的红包珍重放好。 只是北顼看过红包里的钱数后,好奇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一千二?” 北玺闻言,想到之前自己收过的各种红包,软声道:“因为导演说,这叫月月红” 每张人民币都是百元的红色钞票,所以十二张对应十二个月,这个寓意算是不错的。 给每个人都发完红包后,属于她的那份还有好多好多张,北玺看着,不期然想到之前陆梨他们关于压岁钱的讨论。 他们都说自己的压岁钱刚收到没多久就会被妈妈拿走,以“帮忙存起来”的名义。 但是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北玺安静注视着这些钱,将它们收起来后,找了个盒子放好,准备等过几天让张宿帮忙存进用于捐款的那张卡里。 陪着女儿儿子都放好钱,北栎本来准备让他们早早就睡了,结果兄妹两都还不困,于是一家人都在大厅里各做各的事。 春节联欢晚会在放过年回家遇上春运的小品,北玺看了两眼,又看看平板里自己即将完工的地图,把平板关掉后挨着奶奶坐下。 北奶奶面前放着擀好的几叠饺子皮,还有好几盆不同的饺子馅,和吴奶奶正一边唠嗑一边包饺子。 北玺认真看了一会儿,发现两个老人家即使眼睛看着电视或者在聊天,目光不落在手上,也能够几秒一个饺子包的又快又好。 她有点好奇,伸手揭了一张饺子皮,托在手心里后,又用勺子舀了一勺馅进去,准备学着奶奶的办法包一个饺子出来。 但……有的时候吧,就算是神明也逃不掉一个奇怪的定律: 眼睛说简单,脑子说会了,手说滚犊子。 北玺:“……” 她看着自己包不住馅还到处破洞漏馅的“饺子”,眨了眨眼,伸手试图再拿一张饺子皮进行“补救”。 然后就被忍着笑的奶奶阻止了。 北玺恍然抬头,这才发现一家人都正看着她笑。 原来早在她伸手拿第一张饺子皮的时候,大家就已经默契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了,只不过她沉迷于包饺子,一时间没有察觉到。 因此大家也都全程一眼不落地看清了她手中那个“破肚水饺”是怎么被捏出来的。 “傻丫头,你舀了满满一勺馅料,皮包不住才正常。” 北奶奶边说,边伸手拿过她手里那个不成样子的混合物,又捏着她的手帮她把手上的面粉和沾了满手的馅料一点点擦干净。 北玺抿着唇乖乖听奶奶讲包饺子的技巧,等手干净后就准备再试一次。 然后又被吴奶奶哭笑不得地伸手拦住了。 “我的小祖宗诶,你就等着明天吃现成的好不好?吴奶奶可算是怕了你碰这些东西了,这种活儿就交给我们吧,你呀,乖乖坐着看电视就行了。”吴奶奶边说,边用沾着面粉的手指在北玺精致的鼻尖点了一下,成功给她鼻尖留下一点白。 北玺:“……” 小姑娘微蹙着眉,茫然无辜地看着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添乱。 但家里谁没吃过她当初的“爱心蛋糕”呢? 只需一口,就能成就每个人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何其可怕? “玺儿乖,去和哥哥帮奶奶找几枚硬币,让哥哥洗干净了拿过来,奶奶往饺子里多包几个硬币,明天谁吃到的硬币最多,谁明年就有多多的福气。”北奶奶摸摸孙女细软的头发,哄着她去做点其它有参与感的事情。 北玺看看垃圾桶里自己那个已经被奶奶分离出来丢掉的破烂饺子皮,偷偷将干净的手背到身后,而后才乖乖地点头:“好” 语气轻轻软软,多少带着点失落。 160. 夏天再见 愿大人此去风雪绕行 托着脸看奶奶把硬币都包进饺子里,北玺终于打消帮忙的念头。 然后又坐到爸爸和爷爷中间,软声问:“爷爷,守岁要守多久?” 北顼闻言将目光从电视节目上收回来,对她道:“当然是守得越久越好,不过你们小孩子不用守,困了就去睡吧。” 北玺若有所思地偏头望向全无睡意的哥哥。 “哥哥,你不睡了吗?”她最终还是问了。 北煜摸摸妹妹的头,轻声应道:“嗯,玺儿去睡吧,我还不困。” 他想要守一整晚,不为自己,只为妹妹第二年能够平平安安。 或许家里的其他人都是这么想的,只是彼此默契地没有言说罢了。 北玺被爸爸送回卧室,坐在床上安静看他给自己手指上夹仪器,另一只手在被子下轻轻蜷缩。 “乖,爸爸守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北栎摸了摸女儿温热的额头,俯身替她盖好被子。 卧室里灯暗下去的那一刻,时间正好走到十二点。 北玺捏住爸爸粗粝温暖的手指,在黑夜中弯了弯眼眸:“爸爸,新年快乐” “玺儿也新年快乐。”北栎含笑的声音响起。 北玺缓缓闭上眼,感受着心脏处微弱的震动,无声地轻叹。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也要努力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不知道北栎是何时离开的,等北玺醒过来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有黄绿色的树叶随着风,顺着窗户慢慢悠悠地飘进卧室,飘到她的枕边。 北玺伸手捻起它时,不出意外地听到了群山草木温厚真挚的祝福。 [——愿大人今年也平安顺遂。] 眼瞳倒映着这片满含信仰之力的树叶,北玺眼眸里溢出浅浅的笑意,倾身小心地将它放在床头的书页之中。 然后从枕头下,翻出每年醒来后都会有的压岁包。 里面是平安符和压岁钱。 将平安符装好后,北玺洗漱好就被哥哥牵着下楼吃饺子。 五个饺子,每一个都有硬币,碗底还有一个没馅儿的。 奶奶说是煮裂开了,不能把福气漏掉所以给她压碗底。 看着家里人满眼惊讶齐齐夸她运气好的模样,北玺无奈地把硬币一一放在每个人面前。 在饺子上做记号这种幼稚的作弊手段,奶奶做的一点都不熟练。 果然,北煜也是一口一个硬币…… 第一口猝不及防下,又崩坏了他一颗摇摇欲坠的牙。 “……”北煜摊开手心,沉默地注视着掌心里的一元硬币和一颗带着血丝的牙。 今年有没有福气不知道,但注定是“无齿”的一年。 谁家小孩儿岁的时候会因为吃饺子崩掉牙的啊?!! 长辈们努力憋笑,试图让少年在沉默间保持理智。 北玺也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眼底染上满满的笑意,轻轻揪了揪哥哥的袖子。 “哥哥,要把牙放到高高的地方,才会长出整齐漂亮的新牙”她糯糯提醒他回神。 陪着哥哥把牙放好后,北玺和家人都忍笑看着他接下来吃饺子时的谨慎操作。 ——用筷子把饺子戳开,把里面的硬币挑出来后才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咀嚼。 就像刚被鱼刺卡过喉咙的人再次吃鱼。 宛如一个没了牙的老太太。 吃过早饭,很快就迎来一拜年的客人。 不过这些都和北玺没有太大关系了。 接连七天,她和哥哥北煜都只是一个无情的收红包机器罢了。 等到大年初八的时候,她也该离开了。 “玺儿,真的要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吗?”北奶奶紧皱的眉始终没有松开过。 北玺抱抱奶奶,又一一抱过爷爷和哥哥,而后站在爸爸身边轻声道:“奶奶,你们不要担心我十七十八他们也跟我一起,我会经常跟你们联系的。” “可那是丛林,不是小打小闹的地方!”北奶奶有些急了,担忧道:“你才多大?普通人进去都不一定能够活着回来,你去了能干什么?” 说完,她又狠狠瞪了眼儿子:“北栎!你宠女儿也不是这么宠的,她去可以,可你总得多给她安排些人吧!北十七北十八两个人,万一看顾不过来怎么办?你这个当爹的能不能靠点谱?!” 北栎:“……我安排了,您别担心,我之前不是都跟你们说过原因了吗?况且你们当时也是答应了的。” 天知道他透露给父母女儿的特殊后,两个老人每天逮着他确认训话了多少次。 结果临到要出发了,竟然还是想要反悔…… 北顼同样拧着眉,但比妻子冷静一些,只沉声让儿子保护好孙女,不然就不要回家了。 好不容易又一次说服了两个老人,北栎松了口气,揉了把儿子的脑袋:“在家照顾好自己和爷爷奶奶,我把你妹妹送过去几天后再回来。” 北煜默默点头,抿着嘴没有吭声。 只是一只手紧紧牵着妹妹,直到她上车了也舍不得松开。 “妹妹……”车子启动后,北煜终于张口喊了她一声,但当北玺看过来后,北煜却又再度沉默下来。 妹妹和普通小朋友不一样。 这一点,从小就深深地铭刻在他幼小稚嫩的观念中。 但直到现在,他眼睁睁看着妹妹离开家,离开这座城市,离开他的视线和保护,去往一个对全世界绝大部分人而言都危险重重罕有人迹的地方。 她将脱离他的关注,在一个绝对陌生危险的地方,独自一人生活半年甚至一年时间。 这趟行程,北煜早早就知晓了。 可他思索担忧了这么久,当真正面临这一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叮嘱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下意识捏紧了妹妹的手,想要牵她下车。 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目光停留在哥哥微红的眼眶,北玺倾身抱了抱他,无声地蹭蹭他的侧脸以作安慰。 “哥哥……” 北玺贴着哥哥的脸,沉默片刻后,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别担心,等夏天到了,我就回家了。” “……那我在夏天等你。”北煜松开妹妹,望进她干净温柔的双眼,认真承诺着。 眼前的小姑娘笑意温软地点头:“好” 车子在安静的氛围中绕着山路平缓往山下行驶。 路旁的草木努力抖落身上沉重的积雪,宛如被厚重的山风慢慢拂过,白雪洋洋洒洒落了满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向即将远行的神明致以繁多且纯粹的祝福。 愿大人此去风雪绕行。 愿吾挚爱的神明,此行得天庇佑,早日归来。 听着满山或稚嫩或沉闷的低语,北玺以指尖轻轻抚过手腕上精致的红绳,垂眸看向手心里干枯到不沾染半点绿意的枯藤,眼底闪过一丝暖意。 我在冬天离开,我们夏天再见。 顺利到达车站,老远就看到等在入站口处的张宿和小鱼。 “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过我们也相信你有不得不去的原因。” 张宿沉声对自己的小演员说道:“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后来阴差阳错成为你的经纪人后,在每一次的相处中更是不断地加深了这个想法。” 他屈膝半跪在地上,和北玺的身高齐平,在她沉静的注视中,抬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注意安全,等你回来。” 轻轻颔首,北玺倾身和他拥抱,“宿宿,别担心我,等我回来后,还你一个更好的我。” 张宿笑起来,同样承诺道:“好,那等你回来,我也还你一个更好更专业的团队。” 在张宿的目送下,北玺被爸爸牵着,身后跟着北十七北十八,还有小鱼,戴上口罩帽子过了安检后,慢慢走进另一边的候车室。 张宿拍下她的背影,低头在手机上编辑。 一分钟后。 张宿v:新年快乐,此去山高路远,道阻且长,我在家等你回来北玺。 这条消息一经发出,便在奶昔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粉丝后援会其实早在几天前就收到了消息。 不过那个时候,奶昔们还沉浸在崽崽发的拜年短片中狂欢,并没有察觉到大粉之间的暗潮涌动。 于是很快,在张宿的动态发出去几分钟后,北玺粉丝后援会和超话纷纷发布了置顶动态。 北玺粉丝后援会v:北玺一路平安,不论你去往哪里,奶昔都在原地等你回来。 尔玉v:期待在这个夏天,遇见更美好的你北玺。 几个小时后,北玺给这些动态一一点赞,而后也发布了自己的动态。 北玺v:夏天再见。 配图是家里已经野出去的小乖。 图片里小乖浅蓝色清透的猫瞳格外漂亮,看着它,就好像已经看到了几个月后,明媚清朗,一碧如洗的夏季。 从来没觉得夏天会这么令人期待,直到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小姑娘,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离开他们的视线,去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从此没有任何消息,只留下那条四个字的动态。 夏天再见。 四个字,便轻易让他们在冬天和春天都不自觉地往心上装盛了满满的期待。 161. 我们的神明来了 这是一场横跨整个大陆…… 列车到站,再在爸爸和小鱼几人担忧的情绪中转去机场。 这是北玺第一次乘坐飞行交通工具。 在飞机起飞前,北玺将手臂平放在扶手上,小鱼半蹲在她身旁替她把脉。 “心跳平稳,状态保持的不错。”他说了一句后,又拧着眉叮嘱:“等下要是不舒服就立马服药,这趟行程有点远,途中一旦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特别是出现头晕、呼吸不畅等症状……” 他说了很多,也不得不这么严阵以待。 幸而这趟专机安排了许久,飞机上除了他以外,还配备了足够专业的医务人员,一旦北玺出现任何不适,都能够立刻进行救治。 五分钟后,飞机起飞。 对普通人而言略微不适的感受在北玺身上被无限放大。 耳鸣,头疼,反胃。 心脏快速跳动,急促地呼吸使她的脸上很快出现病态的潮红。 在所有人紧张地注视下,北玺机械地做着咬合的动作,闭着眼努力使自己的身体放松再放松…… 直到飞机平稳。 北栎帮女儿擦掉额头上的细汗,声音轻得不能再轻:“玺儿,好些了吗?” 面色逐渐褪去红润,变得苍白的小姑娘缓缓点头。 仍旧没有睁眼。 小鱼又细细感知了她的脉搏,半晌后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挺过来了。” 北栎一瞬间脱力,却又很快打起精神。 摸摸女儿的额头,北栎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答应女儿这趟行程的行为是否正确,但……他不后悔。 他只是心疼女儿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 “爸爸……” 小姑娘轻软虚弱的声音慢慢响起,北栎应了一声,俯身听她讲话。 北玺勉强弯起唇角,软声道:“爸爸,我有点困了” “乖,困了就睡吧。”北栎拿开贴在女儿额头上的手,忽略掌心里微湿的触感,嗓音低沉温柔:“爸爸一直陪着你。” 北玺微不可查地点头,呼吸缓了又缓,闭上眼慢慢让自己放松心神。 小鱼细心地帮她搭上薄毯,而后对北栎点了点头示意她目前已经脱离危险。 一个小时后,北玺慢慢清醒过来。 “喝点水。” “谢谢爸爸” 抿嘴笑了笑,北玺就着爸爸的手慢慢抿了几口温水,余光撇到窗外湛蓝的天空和绵延起伏的厚重云层。 目光略停了停,北玺恍然睁大眼睛:“爸爸,我们到天上了吗?” 好熟悉的场景…… 曾经千万年里,她都高居天空之上,聆听世间万物的祷祝,看尘世生灵背负着命运跌宕前行。 神明从不居于庙堂,更不困于天地。 困住她的,从来不是天道与命运。 “嗯,天上好看吗?”北栎问着,又抬手将窗户往上升了一些,让她往外的视线能够更加辽远。 “好看。” 和启天不一样的好看。 启天的天,没有这里的蓝。 启天的云,也没有这里这么白。 启天的天空之下满目疮痍,远没有这个世界这么安宁平静。 启天在毁灭中挣扎求生,这个世界却在繁华中走向衰败。 北玺望向窗外湛蓝无垠的天,目光悠远,仿佛透过机窗,透过绵密的云层,看到了遥远更遥远的地方。 看到了天的尽头,看到了那个破漏的正无声扩大的无形的洞。 北栎无意间看到女儿的目光,怔愣后不由感到一丝难言的心慌。 “玺儿?”他出声打断她的眺望。 北玺回过神,眨了眨眼,目光澄澈温柔。 应该是看错了吧。 北栎不自觉松了口气,又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发冷后,这才低声和她继续讲话。 这是一场对北玺而言格外漫长的行程。 长达几十个小时的飞行使她身体的不确定性一增再增,长时间的高空让她绝大部分时间都陷入危险性不定的昏睡之中,就连食物饮水都可能会对身体造成莫大的负担。 就连飞机的嗡鸣都会令她心跳加速。 但她一一承受了下来。 在飞机平稳落地后,她便立刻被转入当地的医院进行救治。 真正踏足那片雨林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在这三天时间里,她的手机几度被接连不断的消息和电话打到没电关机。 担心她的人太多太多,北玺却没有办法一一予以回应。 她唯一能够做的,只是群发了平安的消息。 在离开医院前一天,她以启天的身份在《逢生》里上传了她制作了三个多月的大地图【启天·星河海底】。 而后又用启天的账号向所有游戏粉丝发布了暂离的动态。 启天v:暂离一段时间,归期不定。 游戏里的神明要离开了,归期不定。 这个消息一经发出,游戏圈宛如被人投放了一颗深水炸.弹,轰然炸响。 是比演员北玺闭关半年更轰动的消息,短短一小时而已,启天退游的消息就直接将所有平台的榜单全部屠尽。 那可是启天,是出名即巅峰的游戏大神,是启天所涉略的所有游戏玩家心目中独一无二永不坠落的神明。 可就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就在新年的氛围尚未褪去时,“他”凭空往游戏圈里投下一个炸.弹,全然不管其余玩家的死活,就这么轻飘飘地道别了。 启天动态发出十分钟内,所有启天曾经玩过的游戏官方纷纷发文,无一例外都是静候君归。 逢生官方更是晒出启天刚刚上传的大地图,然后配文:虽无归期,但《逢生》全体玩家将一直等您归来,等候神明再临。 磅礴的信仰之力将北玺淹没,却填不平她缺失的心脏。 它们涌入神明的脑域,漫无边际的空间里,这些信仰之力却只化为了一片小小的湖泊,无风无浪,却在她身边萦绕不去。 一天后,雨林最外围。 小鱼已经留在了附近的小镇上,站在这里的除了北玺,便只有北栎和北十七北十八三人。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除了北玺外,每个人都背着重而大的背包,从头到脚全副武装。 北玺嗅着与京市截然不同的空气,闭上眼,倾听眼前这片广袤丛林的声音。 它在欢迎她的到来。 是脚边匍匐的草,是眼前晃动的树,是更远的远方,欢喜热烈的草木生灵。 它们在为她俯身,它们在说:终于等到您。 那是一场横跨整个大陆的传讯。 在她刚刚降临在这个世界时,医院外渺小不起眼的花草欣喜地触碰彼此,通过行了千万里的风,通过深不见底的土壤,通过天上飘过的云和汇入深海的雨…… 在她目光望到第一只飞鸟时,鸟儿振动翅膀从高空俯冲而下,落在医院冰冷的窗台,它站在每一颗驻足过的树梢上,它飞跃每一片山川,它停驻在动物的头顶,它在每一个清晨和傍晚啾啾声鸣…… 在她触碰到第一缕风时,风拂过轻薄的窗帘厚重的床幔,轻轻吻过她稚嫩干净的眼眸,而后拂过每一片厚重沉默的大地,拂过每一朵盛开的花和生长的树,拂过山巅与海浪,拂过世间茕茕万物…… 于是这世间,除人类以外的所有生灵,便都知晓了。 早已失去庇护宠爱的它们啊……终于等来了属于自己的神明。 祂尚且稚嫩,祂眼眸清澈,祂会轻柔地拂过一朵即将凋谢的花,祂会小心捧起一只新生的鸟,祂还会坐在那遥远的山巅,浅笑着安静倾听每一个生灵的祝祷。 它们的神明啊,一颦一笑就用尽了世间温柔。 雨林也盼望了许久许久,盼望祂的到来,盼望祂能将目光落在祂身上哪怕一眼。 可那么遥远再遥远的距离,即使它让自己身上的动物带着植物的种子飞跃大陆与海洋,即使它努力向外生长…… 它只能渴求年幼的神明,能够从人类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看到自己的模样,感受到自己的信仰。 即使那些被上天眷顾万年的人类,破坏了它神秘漂亮的皮囊,在它的身上划出一道道伤,使它变得狰狞丑陋。 风在雨林里掀起阵阵波涛,光落在它疮痍黑暗的身上,雨林孕育的万物都在此刻停下了动作,安静地眺望着同一个方向。 我们的神明,来了。 祂就站在它面前,祂那么小那么美好…… 祂在凝望它的容颜,祂即将用双足在它身上行走漫步…… 北玺弯起漂亮的眼尾,伸手温柔地抚过手边轻轻摇晃的草。 “我来了。” 她对这株草说,对身旁的草木说,也对眼前诞生灵智的庞然大物说。 “这里很漂亮。” 于是草叶缠上她细嫩的手指,身边的草木随着风窸窣作响,眼前的雨林攥住落下的天光不愿放手。 短暂地驻足后,北玺和三个成年人一起步入雨林外围。 这里并不漂亮。 被随意砍伐的树木只余下赤.裸.裸的低矮木色树桩,以及零星的并不粗壮也不笔直的树苗。 但神明从不对祂的信徒说谎。 一路往前,之前被人和机器践踏出的道路慢慢失去踪影,树木逐渐繁多,草木间偷偷出现的小动物也开始朝她探头探脑。 只是碍于她身边的人族,它们全都小心躲藏着,只有胆大的鸟儿从树梢飞下来,收敛了漂亮的羽毛,安静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 很快,北玺率先停下脚步。 四周乍然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听得到丛林里传来的鸟鸣声和不知道什么动物植物发出的窸窣声。 而这些声音,在无形间将这片空间衬托得更加幽深静谧,令人心底发慌,难以冷静。 “爸爸,就陪我到这里吧。”北玺转身仰头对北栎说:“您和十七十八搭好帐篷后,就先回去吧。” 162. 幸运的草 祂只喜欢人族 北栎闻言,拧眉环视着危机重重的雨林。 之前他们在外面看便觉得这雨林广袤无垠,宛如植物的海洋,是人类很难踏足的领地,不愧为蓝星的肺部。 但现在身处其中时,比起惊叹于它的景致与浩瀚,那种如影随形的强烈危机感才能让他们一路都绷紧神经,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错。 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罕有人迹的地方,北栎不知道自己千里迢迢带着女儿过来又将她一个孩子放在这里,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就算她并不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孩子。 就算她一再向自己证明了这些植物动物对她的亲近无害。 担忧,犹豫,甚至有淡淡的后悔……北栎身为父亲,此刻心情是最为复杂的。 但他还是很快将所有上涌的情绪都一一收敛,俯身轻轻抱住幼小的女儿,温声叮嘱道:“爸爸和十七十八就在外面的小镇等你,要是在这里遇到危险就拔开求救器,爸爸很快就带人来接你。” 求救器是特制的,雨林里很难有信号,所以北栎特意找人做了一个求救器。 没别的用途,就是能够进行定位和让她在危险的时候拔开,然后从高空向外发送信号。 虽然卫星定位在这个地方也可能时灵时不灵,但有总比没有强。 对于爸爸的叮嘱,北玺都一一点头应下,然后就由着北十七北十八在附近选了个最合适的位置给她搭建帐篷和树屋。 这是为了保证她能够在雨林里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以及方便北十七北十八进来给她送各种物资和补给。 虽然北玺说过不用,但北栎还是尽量将方方面面都给女儿考虑好了。 不论如何,不论女儿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在北栎的心里,她永远都只是他的女儿,是他抱在怀里亲手养大且时时为其担心受怕的小姑娘。 北十七北十八的动作很快,树屋说是树屋,其实就是用各种高科技聚合材料靠着树搭建出的一间比较牢固,能够遮风挡雨的小屋子罢了。 毕竟当着北玺的面,又身在雨林,知晓这些树木都有灵智,他们也不会去做什么“就地取材”的蠢事。 北十七北十八和北栎是第二天离开的。 北玺站在广袤的雨林里,目送着他们全副武装的背影逐渐消失。 又过了几个小时,四周的草木亲昵地蹭蹭她的脚踝小腿,告诉她北栎等人已经彻底离开的消息。 北玺轻轻颔首,而后闭上眼,整个人的气质都在一瞬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她的眉心散发着浅淡的光芒,从前收敛其间的磅礴神力从中倾泻而出—— 雨林横跨数国,被人族称之为“蓝星心脏”。 可如今,只在短短一瞬间,整个雨林上空便都被神明浩瀚的神力所包裹。 肉眼难见的神力仿佛是往雨林上空扣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又或者是天之下的另一片天。 而这一切变化,人族都不曾有丝毫察觉。 即便是在宇宙中运行的卫星镜头里,这片绿色的大地都不曾有过任何变化,它依然危机四伏,依然沉默无垠。 只有刚出雨林不久的北栎,眼睁睁看着手机里失去了女儿的定位信息。 虽然之前北玺已经跟他透露过好几次,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北栎才惊觉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多么让人心慌。 不过理智还是让他停下了回头寻找的脚步。 “走吧,先回去休息一天。”他沉声下达命令,心却不断地往下坠。 ………… 当雨林感知到年幼的神明将整片雨林都用温柔磅礴的神力笼罩后,它更加开心了。 只是它没有形状,没有模样,只有灵智却又不能和北玺对话,只能通过自己所孕育的草木动物来向北玺表达自己的亲近。 当整片雨林都成为神明的领地后,这片在蓝星沉默亿万年的雨林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生机。 在四周探头探脑的小动物们的注视下,在和煦温暖的微风吹拂下,在难得一见却尽数往她身上倾泻的天光照射下,北玺将眉心中的神力全然释放出来。 这个举动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太过大胆,于是只一瞬过后,北玺便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木,遥望到了不远处刚被惊醒的天道。 “外来的神明,你的举动已经逾越了。”天道远远的和她对话,声音不沉不淡,却带着莫大威压。 雨林安静了下来,连一丝风声都难以捕捉。 北玺浅浅抬眼,闻言笑道:“你准备阻拦我?或是将我从这个世界彻底驱逐?” 她一提起这件事,天道面色便沉凝了一分。 毕竟驱逐她这种事,自己当初被惊醒时就全凭本能做过一次了。 结果如何……单看她现在还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便知晓了。 “当初……并非吾本意。”此间天道沉默片刻后,还是向她解释了一句。 北玺微微点头:“若非如此,你现在恐怕也已经无力同我对话了。” 天道一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神明超脱天地,更何况这方世界还并非是北玺这个神明的源地,若她不是这么温和善良的性子,怕是在落入其中的时候,就大可以动用神力将整个世界都化作她自身的养料…… 也是自己暗戳戳关注她那么久,这才…… 想到当初的某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天道也不由有点气短心虚,慢慢缓和了脸色,同北玺说:“尚未来得及感谢您帮助那个孩子,能够遇见您,是他之幸。” “顺心而为罢了。” 北玺轻轻应下一句,眼瞳在温软幽深的黑色和淡漠纯粹的银白之间逐渐变幻,最终还是稳定在漆黑之中。 也因此,刚才无声趴俯在她脚边的稚嫩草木又偷偷将细长的叶子缠到了她的身上。 天道只同北玺说了几句话便又消失在天地之间了。 除了一开始针对北玺用神力庇护雨林的行为提了一句,之后两者之间的对话里都再没有提起任何相关的话题。 但北玺和天道彼此都明白,这其实是一场双方都满意且无声纵容的谈话。 天道纵容她将整个雨林当作自己修行信仰之力的领地,纵容她用整个雨林的生灵来复活小妖。 而北玺则纵容天道一开始略为强硬的无理取闹,也纵容对方想要借自己的能力使雨林恢复生机的小心思。 毕竟北玺这次想要借雨林复活小妖的行为,不仅不会让雨林受到损伤,还会让日渐衰弱的雨林重复生机。 天道掌管这片天地,雨林的复原,对祂而言也绝对是有利无害的。 所以被惊醒后的天道在想通其中关节后,对北玺的态度就一变再变,还莫名有点占了她便宜的小心虚。 随着天道的离开,雨林再度活跃了起来。 北玺看着这些一瞬间从霜打的茄子到精神振奋的幼小生灵们,不由摇头失笑:“你们不喜欢祂?” 有树叶随着风飘摇作响,有藤蔓杂草在她身边悄悄弯下叶子尖儿,还有小动物们委委屈屈地哼唧着…… 所有的动作和声音,最终都汇聚成雨林的一句话:“祂只喜欢人族。” 所以不是它们不喜欢祂,而是天道偏心,数万年来都纵容人族对他们的残害。 天道就像是父母,世间生灵就是祂的孩子。 可父母偏心,那么多孩子里,总是只在特定的时间里偏心某一个孩子。 其它孩子自然会委屈不开心,时间越来越久,受到的伤害越来越大,孩子也就开始疏远父母了。 反正你那么偏心那个孩子,那你就和他亲近去吧,我们和你就当从不认识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天道出现时,雨林安静到有些过分的原因。 它和它们都在排斥天道。 或许天道也知情,但谁也不知道祂心中是怎么想的。 北玺安抚地拍拍身旁一株幼嫩的树苗。 她是神明而非天道,她也不曾知晓。 短暂的沟通后,北玺拿着工具在树屋的附近挖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然后将干枯到没有半点绿意的小妖本体栽种了进去。 附近的小草小花小树都对这位新的“朋友”感到好奇。 北玺甚至能够从它们散发出来的稚嫩想法中察觉到它们对小妖的几分羡慕之情。 能够被神明亲手种下,它一定是一株很幸运很幸运的草吧? 它是不是陪在大人身边很久很久了?在它们全都只能从同类和风中获取大人的消息时,它是不是可以天天攀附大人的手腕,享受大人温柔的注视? 雨林里的每一株草每一棵树,彼此之间都是互相竞争的关系,它们时时刻刻都在为了生存而同彼此争夺土壤里的养分和天空洒落的阳光雨露。 它们努力进化,让自己变得具有杀伤力,然后在争夺中用自身的能力绞杀身旁其它和自己争夺存活空间的邻居。 但小妖不一样。 它被大人亲手种下,也即将被大人耗费无尽心力重获新生。 它将继续跟随大人,它会离开它们,离开这片雨林,去到一个它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 没有草木会嫉妒它,也没有草木会违背大人的心意偷偷掠取它的生机。 当它被大人亲手栽种在这片土壤中时,整片雨林便都会依照大人的心意,为它倾其所有。 小妖的复活对北玺而言也并不简单。 小妖是启天唯一的神药化灵,救活本体容易,但想要保住它万万年的修为和心智记忆,却格外棘手,难以两全。 所以北玺在前几个月里一直用信仰之力蕴养它的灵魂,为此几乎每一次都是耗空了脑域里的信仰之力的。 163. 盗猎者 保护她,是雨林的私心…… 就连前几天因为退圈而暴涨的信仰之力,也在此刻被她尽数汇聚到了小妖的根脉之中。 北玺接连几天都守在小妖的身边,每天都有新的动物跑过来同她说话,想要被她摸摸头撸撸毛…… 直到雨林迎来了第一场大雨。 北玺坐在树屋里,树屋的门半开半掩着,豆大的雨水顺着树梢枝叶缓缓滑落,而后滴滴答答地砸落在土壤和草叶上。 “大人,下雨啦快把门关上吧。” “大人,关上门就不冷了对不对?快关上吧” “大人,雨水好好喝啊,我存了好多雨水,全都给大人喝” “大人大人,吹风啦,您冷不冷呀?我们有在帮您努力挡住风奥!” “大人,这些树长得好高,我一点水都还没有喝到,我也不能帮大人挡风……” “你努力长啊!我们也是好努力才长这么高的!” “大人您发呆也好好看啊……” 草木们稚嫩的声音汇聚在她耳边,北玺将目光从雨水上收回,垂眸浅浅笑了起来,柔声安抚道:“别担心。” 她起身往外走去。 在一片稚嫩紧张的声音中,慢慢走进逐渐变大的雨中。 于是风在她身前停歇,雨水也在她头顶偏移。 它们最终绕过她,拂过整片密林,落在她脚边的泥泞里。 而原本泥泞的地面,也在她踏足的一瞬间里,变得干燥且平坦。 “哇!大人好棒!” “风风今天好听话!” “大人走慢点,不要摔倒啦” 一片软乎乎的嫩嫩夸赞和叮嘱声里,北玺目光柔和地扫过雨雾朦胧里被雨滴砸得摇摇晃晃偏偏倒到的幼小生灵们。 在她到来的那天,它们还没有这么活泼。 那时候,它们只会下意识亲昵地用叶尖蹭蹭她的手背和小腿,用藤蔓轻轻勾住她的脚踝又舍不得真的绊倒她,大树也只是在她路过时努力随着风晃动叶片赠予她簌簌一曲。 但现在它们很多都开了灵智,能够清楚的和她对话了。 就在她将神力铺满整个雨林的那一刻起。 它们宛如一个个新生的幼崽,好奇地尝试发出稚嫩轻软的声音,然后懵懵懂懂地依赖她爱护她。 它们也叫她大人。 它们向她诉说自己在土里等待发芽破土时的努力和胆怯,它们给她讲某一个清晨往身上挂满了多少晶莹露水,它们还会乖乖听她讲外面的人族的故事。 于是它们知道了人族的是要住在屋子里的,因为无论是风雨还是阳光,都会让他们生病。 它们知晓了人族有好多好多神奇的发明,还有能够帮助它们长得更高更茂盛的东西。 大人现在也是脆弱的人族。 所以下雨了大人会生病,吹风了大人会生病,走路走得久了大人也会生病的。 于是它们软声哀求每一天到来的风,它们努力说服偶尔落下的雨,还有努力为大人清空她脚下的每一寸土壤。 大人还只是个脆弱的不得了的人族幼崽呢。 所以要努力保护大人才行呀! 要对大人更好更好才行呀! 它们一定会努力把大人养成强大又健康的神明的! 对于小生灵们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偷达成的共识,北玺曾经解释过几次,但是每一次解释后,得来的却都是它们更加小心翼翼的保护。 是觉得她比一截草叶儿尖尖还要脆弱幼嫩的保护。 北玺:“……” 我真的不是刚出土的小嫩芽。 但草木们才不信呢,它们觉得人族幼崽就是好脆弱奥,一点点风吹雨打都不能够承受的那种! 雨越下越大,像是有仙人从天上将断了线的剔透珠子漫天洒落,落在这片绿色的大地上,很快在林间升腾起朦胧的水雾。 混杂着泥土和青草树叶的气息,轻轻呼吸一下,盈入鼻尖的缠绵湿冷让人不自觉想要深呼吸。 北玺从树下捧起一只刚学会下落,飞下来呼扑腾着翅膀却再也上不去的小家伙。 柔嫩的指腹轻抚过它被雨打湿的稀疏羽毛,在它好奇天真的目光中点了点它嫩嫩的嘴巴,然后在树上鸟儿担忧的目光中将它放回了温暖的小窝里。 不远处猎食失败的蛇蜿蜒着翠绿的身子轻轻缠绕上她的手腕,而后在她手指递过来一缕微光时欣喜地吐着黑色的信子将其吞吃入腹。 漫天大雨中,她慢慢行走在这片广袤而危险的雨林里。 但凡她走过的地方,早早便失去了虫蚁的踪影,即便身旁雨滴溅落也绝不会沾湿她半片衣角。 走累了,就有细长嫩绿的藤蔓轻轻勾住她的脚踝,让她靠着不远处干燥的树干休息。 有时饿了,就有小鸟迎着风雨为她衔来熟透的野果和清甜的花蜜,有更多的动物为她奔走找寻食物。 如果困了,本是竞争者的死敌们也会短暂地进行合作,以绝不符合生长的速度为她搭建出一座活的舒适的小屋,还会在她熟睡时,努力从她倚靠的枝叶藤蔓上开出各色漂亮的花。 这是雨林对她的保护,是这片天地中万物生灵对她的爱。 它们想让她用双足走过这片雨林的每一寸土壤,想让她用双眼看过这片雨林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想让她亲手拂过这片雨林里的每一只动物。 想让她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雨林,想让她不再从人族的资料里了解知晓自己。 这是雨林的私心,也是雨林里每一个生灵的私心。 当然不可能做着独占神明的美梦,但它们也想要在神明温柔的目光中低身匍匐过。 这场雨持续了整整一天才断断续续地停歇。 雨停的时候,身边的小生灵们都舒服地伸展了懒腰,在微曦的黯淡晨光里,偷偷讨论起熟睡的神明。 “大人怎么和我们不一样呢?要是大人也能够在土壤里生长的话,我一定把我所有的积攒的所有雨水和阳光都分给大人!” “我也好想像大人一样长出人族的脚呀,这样就能够陪在大人身边,陪她走更多更远的路了。” “大人说夜晚天上亮亮的东西叫星星,大人懂得可真多啊” “听说又有人族进来了,他们会不会像伤害那些动物一样伤害我们大人啊?” “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大人!那些人类可坏了!” “对呀,他们不光杀死动物,还会伤害我们的同类,用刀砍,用脚踩,还会用火烧……” “大人就从来不会这样子!我们就算被大人踩在身上也不会痛,还会长得更快更高!” “大人和那些人族才不一样呢!那些人族太丑了,我们大人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生灵了,所有人族和动物草木都比不上的那种!!” “要是人族敢伤害大人,我、我就用身上的刺扎他们!” “我要把他们绑起来!” “我可以往他们的身体里放毒!” “我……我要用草叶子绊倒他们!” 就在它们偷偷讨论得起劲的时候,藤蔓和大树们临时搭建的树屋里,幼小的姑娘慢慢睁开双眼。 神力所组成的天幕之下,她清楚地捕捉到了一缕缕人族灵魂散发出来的充满血腥气的恶臭气息。 就在她左侧的雨林外围,有满身戾气的人族趁着尚未完全褪去的夜色,悄悄踏足了这片被神明庇护的领地。 “大人你不要去,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他们手里拿了很厉害的武器,大人你快往另一个方向走吧” “我们一定不会让它们伤害到大人的!!” 嫩生生的小奶音不断响起,有的担忧,有的气鼓鼓,还有的格外坚定。 天光逐渐大亮,但被大树阔叶遮盖的雨林依然晦暗不明。 被瓢泼大雨冲洗过的雨林里,草木们身上尚且残留着晶莹剔透的雨珠,动物们凌乱柔软的皮毛上也仍旧带着些未曾被体温烘干的湿润,但此时此刻,它们全都宛如即将冲锋的小小战士一般精神振奋。 要努力守护它们挚爱的神明啊…… 即便拼尽一切,也绝对绝对不容许任何生物对祂造成半点伤害! 可她,才该是保护它们的神明啊。 北玺温声安抚住它们,闭上眼倾听这片大地上的每一道声音。 神识一瞬间掠过整片雨林,忽略雨林自身的一切声音,很快捕捉到独属于人族的语言。 那是与华夏语截然不同的发音。 那是和华夏人截然不同的肤色与相貌。 她睁开眼,安静地隔空注视着他们,倾听他们自以为再无人知晓的谈话。 “……上次那头鹿卖的价钱不够好,安,这次我们挑个大家伙怎么样?” “上次都怪那些该死的原住民,这回我们带了厉害的家伙,再有人捣乱,就让他们成为这片雨林的养料好了!” “汉娜,大家伙可不一定值钱,越珍贵的才越值钱。” “不过没关系,我们带了足够的工具,不管是大家伙还是小家伙,只要遇到了,都一定乖乖会变成我们手中的财富!” “卡尔他们可真蠢,盗猎动植物虽然没有捕捉奴隶来钱快,可一旦被那些虚伪又贪婪的家伙们逮住,花出去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那些贪婪的猪猡们口口声声说上帝不会原谅我们,可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就算是上帝也一定会宽恕我们的不是吗?” “当然!穆尔你总是这么聪明哈哈哈哈哈……” 北玺的眉心逐渐拧起。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神识,不再倾听那群盗猎者嚣张又残忍的对话。 这群人显然是有组织的惯犯了,他们行动迅速,目标明确,装备更是齐全。 正如他们自己所说,那些动物们,一旦被他们遇上,怕是很难逃脱。 164. 诡异的寂静 这片雨林没有危险 北玺并不准备和他们正面对上。 她停在幽深茂密的树冠处,掌心贴着粗糙的树干垂眸低语。 这一刻的雨林格外安静。 安静到整片雨林都仅能听到她温软稚嫩的声音。 “避开外来者,保护好自己。” 于是下一秒,这个方向辐射到的范围内,无论是正在无声生长的植物,还是在巢穴休憩的动物,又或是正在厮杀搏斗的各类生灵,全都在静默之后行动了起来。 这是一次不被卫星和人族监测到的小型迁徙。 或者不只是这一个地方。 雨林更远的远方,还有其他闯入者。 他们可能和这行人一样是盗猎者,也可能是冒险者,又可能是巡护员和各行业的专家。 但无论他们是什么职业,有什么目的,当他们闯入这片神秘且危险的雨林时,这片雨林对他们的态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禁止人族踏入。 [我的身体里埋葬着许多白骨,它们最后都化为了我的养料。] [但这远远不够!我开始培育更凶残的猛兽,更狠毒的植株,我要让每一个踏足我身体的人族死去。] [我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我讨厌他们的侵.犯,即使他们打着探索未知保护环境的借口。] [有人保护我,有人伤害我,可这些人来自同一个族群。] [他们像虫子啃噬叶片一样啃噬我的身体,像小偷一样从我这里偷走我孕育的生灵,像刽子手一样残杀我的孩子……] [生而为人,天生原罪!] 北玺半躺在树冠里,听雨林暗藏不甘恨意的倾诉,慢慢闭上眼睛。 于是雨林不再发出声音。 四周陷入绝对的静谧。 “都会好的。”她如此说道:“这个世界不会属于人族,也不会属于任何一个种族。” 盛极必衰,衰而为亡,后又新生。 神明于静谧中对自己的信徒低语:“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人族,也不例外。 但她并不会对此有过多的置评。 她只是个外来的神明,她终究要离去。 这一点,她始终明晰。 同一时刻,《千金囚》剧组宣布全剧杀青,开始进入后期制作和宣传阶段。 因为北玺的离去而沉寂没多久的奶昔们也再次活跃起来,开始为她的第一部大荧幕作品而奔走宣传。 北玺的围博头像被换成了浅灰色,算是一个半隐退闭关的状态。 可就在剧组杀青这天,公司和经纪人张宿也都纷纷将头像换成了和她一样的浅灰色,并且宣告在半年内停止一切商务活动和工作接洽。 奶昔和众多网友们发现这一点后,愣了一下,终于切切实实的从网络上产生了一种真实感。 ——原来她真的暂时离开了啊。 不光她,就连她的团队人员,在接下来的半年里,也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了啊。 这种认知难免让人恍惚,但也因此对北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毕竟比起那些说退圈其实还时不时接活动出现的明星而言,北玺和团队这才叫说到做到吧。 这是网友们第一次见到说暂退就退得这么彻底的明星和团队。 于是在她退圈的半个月后,她的热搜又莫名其妙挂到榜单尾巴上了。 内娱退隐明星多学学北玺 粉丝们看到这个热搜有点懵。 公司已经退了,而且接下来半年北玺都不会出现,所以这个热搜首先就能排除是公司砸钱买的这一可能性。 然后再排除粉丝们刷上去的可能性,毕竟他们自从有了粉丝守则后,不管发表什么言论都会一再谨慎。 最后再排除是北玺的竞争对手想给她这个可能性,因为她这个年龄和条件,在圈子里好像找不到什么有效竞争对手。 于是只剩下最后一个让人不得不服气的原因:完全是网友们自带的热度,在没有任何资本幕后操作的情况下,生生把这条热搜给带起来了。 奶昔们:…… 虽然有一丢丢凡尔赛,但是他们真的很想说:自从崽崽出道以来,我们热搜都已经上麻木了! 但还是好开心。 就算崽儿暂时离开了,可是这个春天并不难熬。 思念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无论身在何方,都可以将他们和她紧紧地连接到一起。 ………… ks小队。 穆尔抬手示意自己的队员停下脚步。 在一片安静中,他低头拨弄自己手中的仪器,而后皱紧眉心,在大家疑惑地注视下趴下身用耳朵贴在地面上倾听。 之后又仔细在四周查探了一番。 整个过程,他的眉心越皱越紧,其他队员也越来越不解。 直到一名叫做“安”的队员出声打破寂静:“穆尔,你发现了什么?” 穆尔停下动作,抬头环视眼前的雨林,沉声问他们:“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奇怪?比如呢?” “……我们进来这么久,除了在外围遇见动物以外,进来后却什么都没有遇到过。” 穆尔的目光落在队友身上:“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被他提醒,队伍里唯一的女性也恍然道:“穆尔说的没错,我甚至没有再听到过鸟叫!” 这话一出,小队五个人都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也察觉到了这里诡异的寂静。 这条路他们进来过好几次了,但从没有哪一次向现在这么安静过。 要知道这里可是雨林!是动植物的天堂! 就连植被稀疏的城市都时常能听到鸟鸣,如今在这里却安静到像是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没有鸟鸣,没有动物的吼叫,就连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没有!! 他们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只有他们彼此的讲话和脚步声。 就连自身的呼吸都被四周空旷的寂静衬托得格外刺耳。 这不对劲。 他们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也都第一时间做好了警戒。 可他们举着手里的武器,在原地到处瞄准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任何疑似的目标。 他们就像是被关在罩子里的人,四周静谧到令这群满手血腥的屠夫都不自觉地心悸不安。 “穆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警戒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后,一个队员终于忍不住焦躁起来。 穆尔作为队长,此时却也是满头雾水的,他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话,也不会傻站在这里不敢再继续往前了。 但僵局总是要被打破的。 他沉下心,握紧武器让队员提高警惕后继续再往里走走。 没有危险。 他们往里走了快一个多小时,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没有和环境融为一体藏匿在树上或腐叶中的毒蛇攻击他们。 没有微小但毒性强大的蚂蚁蜘蛛往他们身上啃噬攀爬。 就连择人而噬的大型食肉动物也没有看到任何影子。 这片雨林似乎为他们摒除了一切危险,褪去了所有神秘的面纱,然后成了一片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危机的树林。 一片无害的,除了植物茂密以外没有任何特点的树林。 可正因为如此,他们心中的不安才越攒越多。 人类是很难接受在绝对幽静的环境里一直紧绷心神的,他们会心慌,会呼吸加速,会出冷汗还会自己脑补吓自己。 就算是外国人,也不例外。 特别是他们这种手上染了无数鲜血的刽子手。 正因为他们见惯了,甚至亲手促成了太多太多生命的结束,所以他们其实比普通人更加畏惧死亡。 于是在两个小时后,这片雨林已经不再是他们眼中随意获取财富的天堂了。 它平静地像是已经张开血盆大嘴的巨兽,无声地纵容他们在它的口中走动,只等一个最合适的时间,在他们毫无防备间,用尖锐的牙齿将他们当作食物,一点点碾碎后吞吃入腹。 恐慌开始蔓延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们的呼吸逐渐不稳,额头手心不断地浸出黏腻冷汗,心防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崩塌。 队伍的气氛也越来越寂静,似乎即将和这片静谧的雨林融为一体。 “穆尔……”汉娜原本性感柔弱的声音有点发抖:“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她的声音一出来,其他人便好似找到了发泄口,都不由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穆尔,这里太安静了,雨林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们不如先停下休息?我似乎快到极限了。” “见鬼!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再往前了,我们现在就像是在组队去见死神!” “乔,闭上你那张臭嘴吧!” 几个人说话间不自觉提高彼此的声音,似乎这样就能够打破雨林里这份诡异的寂静一般。 可事实上,他们也不过聊了几句,就又齐齐闭嘴安静了下来。 因为提高声音讲话并不会让他们觉得安心,还会更加担心自己会不会引来什么可怕的存在。 不是他们猎.枪下满身鲜血的野兽,而是某个让野兽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存在。 “再往前走二十公里。”穆尔拨弄着手上的仪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在队友们不情愿的目光中,狠声道:“要是二十公里后还没有变化,我们就先退回去,走另一条线路进来!” 他不相信整个雨林都会这么安静。 要是这里真的有什么未知的危险,那退出去后他们另选一个方向进雨林,绕过这个地方就是了。 他作出解释后,其他人再不情愿,也还是尊重他这位队长的决定。 毕竟他才是小队的绝对掌控者。 其他人也都有一种赌徒心态,再往前走试试吧,万一前面的未知不是要命的危险呢?万一他们发现了全世界都没有见过的神秘新生物呢? 仅是对这份诡异安静的源头的猜测,就足以让他们再往前20公里了。 不过这也是他们给自己的底线。 165. 上帝保佑? 撒旦化身的魔鬼…… 但越往前,事情变得越古怪诡异。 先不说一路的死一般的安静,仅仅是穆尔手里的那个仪器,每走一段路就会发出奇怪的呲呲声,到最后干脆当着他们的面儿彻底坏掉。 ks小队所有人愣愣看着那个报废的仪器,都傻了。 这可是他们花高价从黑市找特殊人才制作的仪器,不光是定位,还有红外探寻能力,除此之外它能够让他们在雨林的某一个区域里拥有信号。 毕竟只有有了信号,才能够对林中的生物进行探查定位。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之前不愿意放弃这个踩点比较熟的区域,因为这一片正好就属于能捕捉信号的区域。 虽然这里也还只能算是雨林外围,但他们只要凭借这个高价得来的仪器,不用面临太大的危险就能够获得喜人的收获。 雨林太大了,其中隐藏的知名危险也太多了,他们是刽子手没错,但他们赚钱不就是为了活着好好享受的吗? 因此当仪器断断续续出问题,最后更是直接报废时,ks小队每个人,包括队长穆尔都不由得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无形的颤栗,恐惧逐渐吞噬了他们的理智。 几个人打起了退堂鼓。 可……定位的仪器已经坏了,此时再张望这片雨林,他们很难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够原路返回。 它太广袤无垠了,各色的植物几乎将雨林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占据了,一眼望去全是晦暗的绿色阴影,根本分不清来时的路。 他们只能凭借本能,近乎仓惶地选定了一个更近的方向作为出口,然后埋头狂奔。 “……上帝保佑?” 北玺低声重复了一句那些人嘴里不断重复的话,微微仰头,透过繁茂宽大的树叶望着头顶稀疏洒落的微光。 而她身下,早已在雨林里存活数百年且生了灵智的大树,仿佛直通她的心意一般,当她睁开眼向上望时,便努力将挡在她眼前的叶片随着风一点点挪开。 于是北玺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蓝天。 是和京市截然不同的天空。 它太干净了,干净的不染不点尘埃。 可北玺一眼望到天空的尽头,却不曾见到他们口中那所谓的“上帝”。 那位被西方人随时随地挂在嘴边的神明。 北玺曾经在了解华国仙神文化的时候,也有涉略国外的神明传说。 但……怎么说呢,了解后的西方神明文化,其实有点让她惊讶。 他们也和东方一样自成一体,但太乱了。 北玺其实很难形容自己当初看到那些相关资料时的复杂心情。 在她眼中,那些记录在资料里的所谓西方神明,更像是刚出生的孩子。 没有任何人教导,完全蒙昧的孩子。 可能是因为他们历史并不长久的原因,这些所谓的神明,倒更像是被杜撰出来的一样,没有灵魂,只有一个极其粗糙的壳子罢了。 这片世界的信仰之力极为浓郁,可就和华国差不多,全都在四处流窜,然后在日复一日的漂浮中逐渐凝练,也慢慢消亡。 所以很可惜,这群人要是再这么没头苍蝇似的走下去的话……真不会有上帝费心保护他们的。 明亮澄澈的天光有点刺眼,宽大的绿叶又慢吞吞随着风摇摆,只让零星的光透过缝隙洒落在她的身上。 北玺半靠在粗壮的树干上,身下搭满了开着漂亮小花的柔软藤蔓。 小姑娘闭着眼,微光星星点点地洒落在她身上,精致的五官挑不出半点瑕疵,就连曾经病弱的苍白都褪去许多。 她太完美了。 此时此刻的北玺,早已不是人类族群里那个羸弱的小朋友了。 她更像是一尊夺尽天地造化,钟灵敏秀毫无瑕疵的幼年神明。 若是有人见到这一幕的话,第一反应一定是在这片雨林里遇到了雨林孕育的精灵。 很不巧,狼狈奔逃试图脱离这片可怕地域的ks小队,就是如此有幸的人。 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高高的直入云霄的树冠上躺了个年幼的孩子。 直到他们在原地奔走,却怎么也走不出十步远的时候。 她出现的太突兀了。 没有任何征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出来的。 反正在他们无头苍蝇似的想要打破无形的束缚时,眼前一花,那个如安琪儿一般完美的孩子就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前不远处了。 看到北玺出现的第一秒,他们甚至来不及为她的容貌和突兀的现身而怔愣。 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做了同样的行为——举枪射击。 然而—— 子弹射击出去后,在半空凝固了两秒钟,就安静无声地垂落在了草木之间。 子弹并不轻,后坐力更是强,可它们甚至没有靠近北玺身上一米的距离,落在地上时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就好像被他们举在手里的不是能够一击射杀生命的武器,而是一把逗孩子玩的游戏枪罢了。 但……怎么可能呢? ks小队慌乱地聚在一起,全都抬枪瞄准了北玺的心脏和眉心,穆尔厉声问她是谁,其他人更是一脸凶狠。 北玺的目光轻轻落在他们身上。 不自觉发抖的女性。 惊疑不定的领头者。 以及低声喃喃着撒旦恶魔的男人。 而凡是被她目光所触及的人,都会下意识瑟缩退怯。 他们不敢与她对视,却又不得不紧紧盯视着她,眼中既有惊艳,也潜藏着莫大的恐惧。 但在他们满心警惕地关注北玺时,却没有发现他们所立足的这片区域,正在发生的迅速又无声的变化。 一朵不起眼的花轻轻抖落自己的花粉,颜色或鲜艳或不起眼的蚂蚁蜘蛛蜈蚣等虫蟲悄无声息的从地面和半空靠近他们,半枯的藤蔓悄悄将自己顶端的藤尖搭在他们的脚踝腰部或肩膀。 更远一点,有蜷缩着将皮肤和环境融为一体的爬行动物,有树冠顶端居高临下随时准备俯冲的飞禽,更有在林间悄然走动,一步步逼近他们并早已合拢形成包围圈的野兽们。 北玺体会着它们沸腾喧嚣的仇恨与杀意,抬眼看向那位领头者,轻声问他:“你们残杀捕获了多少动物?” 五人身上的灵魂都是暗红色的,远远飘来的腥臭味让她皱眉。 是血的味道,令人作呕。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太多了,已经多到记不清了。” 穆尔悚然一惊,骇然望向北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恶魔的手段?” 他想表达的和说出来的话竟然截然相反!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一开口就是诚实的回答! 北玺闻言,平静的眸光逐渐冷淡下来,对着眼前这五个全然不知危机就潜伏在身边的盗猎者进行询问:“你们还有没有同伙?” “你们买卖的渠道是什么,相关的联系方式是什么,武器和装备在哪里更换啊以及接头人员是哪些,还有那群人贩子的信息……” 北玺问了很多。 她声音轻软,在似乎莫名恢复了生机和活力的雨林里,不远处有流水潺潺和鸟鸣啾啾,更多的声音沉得她稚嫩的发音更为无害。 却吓得这群满身血腥味的凶残盗猎者们瑟瑟发抖。 因为她每问一句,穆尔就如同被魔鬼迷惑了一般情不自禁地开口回答,并且回答的都是实话! 没有一句是在撒谎。 眼前的小姑娘不是雨林的精灵,而是由撒旦化身后伪装的魔鬼!! 这是ks小队每一个人的唯一想法。 他们想逃,想跑,想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和那个恶魔一样的小女孩儿。 可脑海里即便是模拟过无数次逃跑或是暴起反抗的画面,最终他们也还是安静如鸡地听着自己头儿傻乎乎的和面前完美到不似凡人的小姑娘一问一答。 然后眼睁睁看着北玺把穆尔脑袋里的相关信息都挖了个干干净净。 交易线,上头的合作方式,交货和联系方法…… 问完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后,北玺对着五人略一颔首。 不等他们想明白她的动作含义时,四周变故陡生!! 几声凌厉的长鸣响起,半空中有黑色的鹰隼朝着他们的头颅直直地俯冲下来! 他们下意识躲避,可原本细长不起眼的藤蔓却在一瞬间将他们束缚得牢牢实实,让他们避无可避! 队伍里两个女性惊恐地尖叫,另外三人嘴里也不断冒出难听的咒骂,他们试图抬手击毙头顶的危机。 可下一秒,裸露在装备外的皮肤便如针扎一般泛起阵阵刺痛,手腕更是一阵酸麻,一瞬间的脱力,武器便尽数从手中砸落在了地上。 就在他们濒临绝望的时候,更可怕的是,在短短几秒钟内,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视力完全失去前,他们恍惚间看到了从树丛间慢慢围过来的密密麻麻的猛兽身影…… 166. 五岁生日 欺骗天真小公主的恶毒巫婆 北玺平静注视着这几人倒下,被一拥而上的动植物们撕扯成满地碎肉。 到了最后,只余下几片破烂的沾满鲜血残肉的布料,尸骨无存。 一头趴俯在北玺身边的鳄鱼甩了甩粗大的尾巴,用长吻轻轻碰了下她的小腿后,和其它猛兽们安静地四散离开。 那片被温热鲜血浸湿的泥土无声翻涌,片刻后,北玺脚边身前的土壤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原样。 除了那些被利爪撕破的染血布料以外,这里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屠杀。 有藤蔓将这些布料圈起,高高地挂在树枝上。 迎着风眺望,它们就向一面面破烂猩红的旗帜,向意图踏入这片禁区的每一个人族示威。 ………… 国内。 张宿和西十二小鱼一起从大厦里走出来,外面寒风呼啸,冬日的冷冽依旧刺骨。 三人不约而同缩了缩肩膀,彼此对望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满满当当的茫然。 讲师讲的都是个啥?? 什么运营?什么黑红方式?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圈中爆料…… 他们跟着那些圈内专业讲师学习了这么久,不仅没学到个什么,还每天沉迷于吃瓜……实在是太香了! 某某影后包.养了圈内小新人,资源倾斜让他一跃成为二线流量,结果小新人又背着她交了个更透明的圈内女朋友…… 某某中年演员片场借位对女群演性骚扰,女群演要曝光他结果被拿钱堵嘴威胁,后来两人纠缠不清…… 某某流量小生总爱艹直男不解风情但很n很有荷尔蒙男友力的人设,结果背地里在金主爸爸跟前弯成了一盘蚊香…… 虽然以上都是用某某来代替人名,讲师还说不一定是真实的,但是!这些奇奇怪怪的瓜吃起来真的是又香又刺激啊! 于是他们这些天完全就是交钱来吃瓜来了,至于原本想学会点什么圈内生存手册……那是什么?他们现在只想知道某某到底是谁!! “我们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张宿痛定思痛,沉声对另外两人说:“我们是花钱来学习的!不是来吃瓜的!” 我们要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团队,而不是瓜田里蹦跶的猹! “没错!”小鱼重重点头:“我虽然只是个医生,但我们也不能够给玺儿再拖后腿了!” 被两人盯着的西十二眼底还隐隐藏着点兴奋:“我突然对这个行业充满了兴趣!” 这么多的瓜,成功激发了她作为女人的天性之一:八卦! 她决定好好做,做强做大,让内娱这片瓜田里没有她吃不到的瓜! “我一定要努力当一个猹王!!”西十二对两人郑重承诺! 张宿:“……” 小鱼:“……” 张宿作为经纪人,不禁眼前一黑:完了,这交了钱还什么都没学到呢,团队内部先折进去一个。 猹王……我看你是个暴力呆瓜还差不多! 深吸一口气,他决定不和西十二计较这种不利于团队和谐的“小事”,转而说起了更重要的正事。 “公司那边准备给我们团队再配几个新人,不过他们不用向我们一样跟着玺儿到处跑,主要还是做后勤还有合作事物的对接宣传。” 他说着,又想到正主还不知道在哪儿待着呢,又忍不住叹气:“我倒也没给推了,可玺儿现在不在,等她回来还得几个月,我是不是该让公司先等等?” 毕竟请人也是要花钱的啊! 要是把班子搭起来了,北玺整整半年都不在,那些人干什么活儿?不就等于拿着北玺的公司带薪休假吗? 张宿也知道北玺不缺钱,公司更不缺钱,可他心疼啊! 自家崽儿一年到头忙忙碌碌才挣了几个钱?又是给粉丝福利,又是做慈善,还要给他们发工资…… 张宿都不敢细算小姑娘到底往外填补了怎样一个天文数字。 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啊崽!! 听到他的苦恼,小鱼摸了摸鼻尖,讪讪道:“那……我们还花玺儿的钱来吃瓜听八卦,是不是不太好?” 张宿一僵,西十二默默望天。 我们也不想这样的,可……这些瓜又大又甜,他们实在是没经受住诱惑啊! 不过这件事最后还是在北栎那里有了定夺。 公司会尽快给他们组一个最完善的班子,然后让他们编成工作室单干。 倒不是因为公司和他们有了合同矛盾,只是那么大一个娱乐公司摆在那,不可能只把全部资料都倾斜给北玺一个人吧,毕竟北玺只是个小演员,适合她的资源也有限,公司要是想再往大了发展挣钱的话,那就得保证艺人资源平衡。 与其让北玺在公司里和那些成年艺人争资源,不如他们自己单组成一个班子,想做什么都会比较方便自由,也不会有同门指指点点不服气。 一想到单开工作室之后的便利生活,张宿还是心动了。 然后……打工人一边替小老板心疼钱,一边毫不手软地聘请圈里知名的公关和其它后勤人员。 反正他比谁都心疼钱,又比谁都能砸钱。 这种扣扣搜搜又莫名果断的手腕,成功让他收揽了不少人手,还从某些大牌那里挖了好几个墙角。 圈内知道他动静的同行都沉默了。 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能挖人墙角了吗?有钱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是的,没错,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张宿美滋滋的在短短两个月里组成了一个堪称豪华的班底,然后一边跟着讲师吃更多的瓜,一边跟着这些挖来的大佬们学习一些圈内的潜规则和暗知识。 总之他和西十二几个,力求在北玺回归前,将自己的肚子里塞满瓜……理论知识,让自己变成一个阅瓜无数的猹,争取在将来再遇到之前那种状况时,能够第一时间作出最有利的决定,保护北玺在风波中不受到任何殃及。 就在他们努力充实自己的时候,雨林也迎来了新的生机。 北玺在雨林里解决了那队闯入者后的第二天,被她亲手栽种在树屋旁的那株干枯药藤,在枯萎的根茎上冒出了一颗米粒大小的嫩芽。 雨林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北玺。 而这一天,恰好是她作为人类的生日。 北玺一开始并没有记起自己生日,还是雨林告诉她,北栎和北十七北十八带着东西进来找她的时候,才恍然想起来。 北栎本以为这次没有女儿带路,进雨林会危险重重,结果一路顺利的像是在走罗马大道! 别说没有危险了,就连路上拌脚的草都没有一根! 惊疑不定地找过来的时候,全副武装的三人远远的就看到那个穿着浅白色长裙的小姑娘正蹲在树屋外观察什么。 看到她的一瞬间,三人都罕见的愣住了。 不是因为这么多天没见,觉得她陌生了。 而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 要知道他们一路都在防备着吸血的血蛭,有毒的毒虫,潜伏的毒蛇和暗中捕猎的野兽。 他们穿着厚厚的装备,脸上甚至戴着面罩护目镜,全身上下都争取不漏出半点皮肤,一路提防警惕,绷紧了神经才走到这里。 可他们到了之后,却发现年幼的小姑娘只穿着素白单薄的长裙,在这片步步危机的雨林里悠闲自在。 就仿佛这里是她的家,而她只是在家里的后花园观察小花小草一样…… 那一瞬间,与认知和三观截然不同的画面太有冲击力了,以至于他们愣在不远处,许久都没有出声,也没有抬脚朝她走近。 他们身处同一片雨林,却又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以本心和本能都在阻止他们继续靠近。 似乎再走过去一点,就会打破她那片世界的安逸平静。 所以他们驻足在不远处,无声且复杂地注视着那抹小小的身影。 直到她似有所觉地站起来,转过身,抬眼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不远处的小朋友偏了偏头,眼眸亮了亮,抬手朝他们轻轻挥了挥,笑得眉眼弯弯:“爸爸,你们怎么站在那里不动啊?” 她边问,边开心地朝他们慢慢走近。 天真无邪的精灵一步步走向心思复杂的人类。 三个人类:“……” 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但是莫名就有了一种打扰和引诱无辜小朋友的超强罪恶感。 就像童话故事里欺骗天真小公主的恶毒巫婆…… 北十七和北十八甚至在她靠近时下意识倒退了一步,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面罩后面的脸色古古怪怪,哭笑不得。 我心虚个什么啊?! 这可是我们的小主子,是个活生生的人,从小看着她长大的! 所以我们在别扭什么啊?什么两个世界,什么公主巫婆的? 我们明明是来给崽儿过五岁生日的!! 这么一想,两人对视一眼,一瞬间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北玺疑惑地看他们一眼,不明白他们奇奇怪怪的行为和灵魂波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收回目光后,小姑娘仰头看着高高的看不清容貌但还是很有气场的爸爸,眼眸晶亮地朝他伸手手:“爸爸,抱~” 整片雨林:“……” 我也想抱抱大人嘤~ 167. 我不是坏蛋 我只是北玺,不是其它任何…… 北栎被女儿萌的心底塌陷下去一小块,却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抱她。 他放下自己手里的武器,把护目镜和面罩全都摘掉后,才脱掉外面被弄脏的衣服,顶着脸上被装备压出来的几道红痕,半蹲着将小朋友抱到了怀里。 北玺抬手摸摸爸爸脸上的红痕,微微皱眉,软声担忧道:“爸爸,疼不疼?” 北栎埋头贴了贴女儿冰冰凉凉的小脸,埋在她颈窝里轻笑:“不疼,那只是几道印子。” 说完,他又抱着小朋友问她:“爸爸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好丑?” 北玺毫不犹豫地摇头,并且抬手一把抱住他。 “爸爸一点都不丑。”稚嫩的小奶音格外笃定。 后面同样摘了装备,从彼此眼中看到自己“伤痕累累”的脸的两人齐齐酸了。 好过分! 欺负我们没有贴心小棉袄是吗?! 哼╯╰! 正酸溜溜地谋划着什么时候能有个乖巧女儿的两人一抬眼,就看到小姑娘能趴在北栎颈窝处,抬着手手朝他们打招呼。 北十七北十八:“……” 嘤,抢劫孩子到底要判多少年啊?! 树屋里,三个大男人看着和当初走时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化的空间,齐齐怀疑人生。 “玺儿……你没在这里住吗?”北栎抱着女儿,皱眉打量这间简陋的树屋。 还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凳子,连堆放在柜子上的那些食物都一个没动过。 唯一有变化的,大概只有存放的矿泉水了。 这里根本就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北玺也没有骗他们,爸爸问起来她就诚实回答:“我住在树上,吃的东西都是雨林给我的。” 当初北栎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提前就在这里准备了很多东西,后来还带进来很多物品。 更换的衣服,太阳能的热水器,方便但健康的速食…… 可北玺的的确确用不到这些。 神明是洁净且不染尘埃的,她从前在城市人群里生活,再加上没有信仰之力和神力作为依托,就会让自己遵循人类的生活习惯。 但其实即便是过滤数次的水源,在她眼里也并不干净。 雨林里不一样。 在这里,天地万物都会遵循她的心意。 她睡觉不用床被,自然又比被套更柔软的草叶藤蔓。 她洗漱不用热水和各种膏体,那些会对脚下的土壤造成危害,雨林自然会给她更干净更适合她的清洁物品,比如一瞬间破土初生的嫩芽,比如干净的没有半点物质的清水…… 吃喝更是有雨林日日操心,它恨不得把自己孕育的所有美食都递到她嘴边进行投喂。 就连穿着……雨林都很想自己动手给她做比人类制作的更漂亮更舒适的衣服,不过这个还是被北玺给拒绝了。 所以她除了每日回来看看小妖,其实很少在这里常驻,更别说在这间树屋里进行生活。 听完北玺毫不掩饰甚至称得上坦诚的解释,北栎和北十七北十八再看向这片雨林的目光就和之前全然不同了。 如果之前是对大自然的敬畏,那么现在就有点不好说了。 既觉得这雨林有灵很扯淡也很让人三观震碎,又觉得它是不是太贴心了点儿?照顾孩子照顾的这么周到…… 但最最重要的,是乍然升腾起来的危机感。 不对劲啊! 这是我们的崽啊!你一个连人都不是的雨林,对她这么事无巨细的好……怕不是想抢娃?! 比如对她好到无微不至让她离不开你? 比如天天哄她开心让她不想回家? 再比如…… 这年头,连雨林都这么有心机了吗?! 脑袋里一瞬间转过各种奇奇怪怪有的没的的想法,最后又默契的将视线默默定格在北玺身上。 所以,面前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很不简单吧?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为什么会这么特殊? 动物亲近她,植物亲近她,就连神秘危险的雨林也把她当宝贝一样哄着宠着……感觉世间万物怎么都在围着她转呢? 而且最重要的,她凭什么能够和普通人不一样,能够和这些世间生灵顺利地沟通呢?? 北栎仔细回想,除了当初袁欣雅做过的那个噩梦以外,女儿出生时也没见有什么天降异象啊! “爸爸?” 北玺抬手在爸爸眼前挥了挥,打断他的发呆。 “玺儿……” 北栎张嘴喊了一声后,低头看着女儿眼睛里纯粹的亲近和欢喜,沉默片刻后闭上嘴。 “爸爸,你们不要担心~” 小姑娘像是看穿他们乱成一团麻的复杂心绪和奇怪的忌讳,微敛着漂亮稚嫩的眉眼轻笑着对他们说:“我不是坏蛋,我只是北玺。” 她似乎解释了,又似乎没有。 可毫无疑问的,三个人都听懂了她的安抚。 她只是北玺,是北栎的女儿,不是其它任何身份,更不会做对他们,对国家甚至是这个世界任何有害的事情。 北玺在解释,也是在向他们保证。 但经过这一遭,她也是将自己的特殊毫无隐瞒地展现在了他们眼前,她信任他们。 北栎与女儿对视,她的眼眸一如从前那般清透澄澈,干净得不染尘埃,似乎能够映照出这世界上所有的好与坏。 没有人能够在她面前撒谎,所以也就没有人敢对她撒谎。 北栎将女儿揽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磁性低哑的嗓音里藏着点笑意:“乖,爸爸知道了,玺儿永远都是爸爸的女儿。” 不会是其它任何身份。 北十七北十八也郑重道:“玺儿别怕,你的所有秘密,我们都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既然被她信任,她也向他们给予了保证,那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背叛她的事情。 说句不应该的话,北十七北十八谁不是把北玺当自己的女儿在疼宠保护呢? 她才那么小一点儿他们就跟在她身边了,当初连走路都走不远,多走几步就要他们抱在怀里的小朋友,现在不也还没有长大那? 作为小朋友,有自己的小秘密又怎样呢? 所以回归正题,今天他们是来给小朋友过五岁生日的呀!! 树屋里聊天的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外面慢慢撤走的无数藤蔓和虫豸。 它们是雨林派来的,在北玺对着三个人族坦诚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密布在了树屋外的每一个角落。 结果它就听说自家的神明大人竟然要过五岁生日了!! 雨林难得懵了,它开始慌乱地思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人族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日子诶! 「大人就是五年前的这一天在我们的世界降生的呀~」 「人族生日怎么过啊?我把自己送去给大人摸摸可以吗?」 「听说要准备礼物诶,礼物是什么?新的同类吗?」 一个接一个问题,顺着无处不在的植株与微风,开始往雨林之外的世界蔓延。 很快,雨林就从人类世界那里获得了新的消息。 人族生日要办的很隆重!有好多好多人族参与! 有好吃的食物,有好玩的游戏,有生日歌,还有每个同类都会送上的礼物和祝福! 他们会有一场狂欢,为了庆祝自己当初的诞生。 最最重要的,是有蛋糕和许愿! 听到这些消息的雨林生灵们偷偷琢磨起来了。 「我们一定要送大人一个比人类世界更棒的生日!!」 「没错!我们比人类爱大人,他们才比不过我们呢~」 「我结的果实可甜了,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我的羽毛也很漂亮,我可以拔下来给大人做漂亮的小窝!」 「我有最顺滑温暖的皮毛,我把自己送给大人!」 「……你们动物真讨厌!大人肯定更喜欢植物!」 「我也好想把自己送给大人呀……」 雨林偷听它们的聊天,也默默思索:该怎么把自己送给大人呢? 北玺还不知道整个雨林都为她的生日忙碌了起来,她正托着下巴看三个大男人做饭。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趟过来准备的很充分,其它补给都没带,带的全是蔬菜肉类和各种调味品,就是打算在这里给好久没有吃过热菜的小朋友好好做一顿生日宴。 当初北栎原本是打算请保姆在这里照顾她的,可所有安排都被北玺否定了。 她一个人进雨林,不需要任何人跟随陪伴,包括医生小鱼。 以至于今天北栎想给女儿办生日宴,只能自己带着北十七北十八亲自上手了。 也不是没想过从外面带个人进来做饭,可他得为女儿的安危考虑,不是自己人,终究不放心。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 但结果就是……他和北十七北十八三个人身上各围了一张粉嫩嫩充满少女心的围裙,站在临时搭起来的灶台边苦不堪言。 雨林里是不能够纵火的,但生个火堆做个饭是没有问题的。 当初选择这里建造树屋就是因为这边比较空旷。 北十七北十八两人在外面空地上齐心挖了几个火坑,将带来的碳点燃后,就把背来的锅架在了上面。 可火是有了没错,菜要怎么炒啊?! 三个穿着粉嫩围裙的大男人,心虚地背对着小朋友,各自拿着手机翻看之前自己保存下来的菜谱。 北玺多少猜到了一点点他们的窘迫,不过她没有揭穿,就乖乖听话,换上爸爸带来的新衣服,新鞋子,坐在小板凳上笑眼弯弯地看他们乱七八糟地忙碌。 这是爸爸在做饭诶~ 十七十八也在做饭诶~ 他们从来都没有做过饭,等他们做出来的时候,该不会天都黑了吧? 坐了一会儿,她又举着手机对准他们拍了好多张照片。 虽然这里没有信号,但存在相册里,等回去了就把照片翻出来,然后一张张的跟爷爷奶奶和哥哥分享! 168. 告爸爸的状 五岁学习的第一件事 “先生……”北十七举着手里切好的土豆块,心虚地询问北栎:“土豆丝……切成这样可以吗?” 北栎顺着看了一下,默然片刻后,反问他:“你吃过的土豆丝长这样吗?” 北十七:“……” 那必然是不长这样的。 他会用刀,可用菜刀……手感上完全不同好吗?他拿在手里怎么拿怎么别扭,更别说把土豆切成细细的丝了。 有点沮丧地放下手,北十七侧头看向自己的难兄难弟。 而被他关注的北十八正好在清洗海鲜。 挑虾线对北十八而言不是什么技术活,可挑活虾的虾线就有点为难他这个小白了。 “这里面说煮虾前还要放.尿?!”他懵逼地盯着手机里的菜谱,由于过分震惊,以至于一不小心就把它顺口给念了出来。 旁边北栎和北十八都惊呆了。 不远处的北玺也懵了。 “你这个菜谱,它是正经菜谱吗?”北十七伸手抓起兄弟的手机准备细看。 “是啊!我下的那什么国宴大厨推荐的菜谱,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北十八说到最后,也跟着自我怀疑起来了。 难不成那国宴大厨是伪劣仿冒的?? 可不应该啊…… “应该是打错字了吧?它可能是想写放料?” “我觉得也是……” 两个厨房菜鸟皱着眉看手机,那架势和认真的模样,活像是在做研究一般。 幸好三人行必有一个比较靠谱。 虽然只是相对的,虽然北栎是要比他们两个懂得更多一点,也仅仅只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比如,煮虾前□□不是那个□□,是放掉虾尾的液体。 北十七北十八恍然大悟,可紧接着又傻了。 给虾放.尿,得从哪儿放啊??茫然的两人对着虾毫无头绪,最后只能依着北栎的模糊话语进行摸索,一人找了根筷子对着虾戳戳戳…… 北玺:“……” 突然觉得这虾,真不是什么非吃不可的东西呢。 有生灵躲在一旁陪她偷偷看那些人族的行为。 它们倒不觉得有什么残忍,丛林是最遵循竞争法则的地方,这里每天看得见看不见的厮杀多到数不清,那些死物又不是它们的同类,还不是雨林孕育的生灵,更加不是被当着它们的面被杀死。 所以它们乐得看热闹。 “爸爸,需要我帮忙吗?”北玺放下手机,慢吞吞凑过去,也想要参与进去。 然后就对上三张表情一模一样的脸。 全都充满了惊恐和排斥。 包括北栎在内的三人更是齐齐摇头道:“不不不!不用帮忙!” 北玺:“……” 小姑娘轻轻垂下眼帘。 眼看着女儿好似被打击到一般有些沮丧,北栎心思急转间很快找到了最好用的借口:“玺儿乖,今天你是小寿星,寿星是不能够碰这些的,你只需要等我们做出来后品尝就好了!” 北十七忙不迭点头:“先生说的没错,我们三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小朋友打下手呢对不对?” 北十八:“对。” 北玺:“……” 慢慢鼓起腮帮子,小朋友难得不高兴地盯着心虚的爸爸。 北栎:“……” 心慌手不抖,甚至开始提前预警要是女儿哭了该怎么哄。 二十四孝好爸爸维持着表面淡定,脑海里却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担心。 虽然也不敢让女儿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他好像真的还从没有见过女儿被谁招惹哭呢? 别人家的小姑娘小男孩受了委屈都会哭会难过,会找爸爸妈妈撒娇,可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却好像很少有这种情况。 儿子从小到大都比较独立,好像只为他妹妹哭过,其它时候遇到什么事,大多会选择自己想办法解决。 煜儿外表看起来温和有礼,其实内里性格疏冷甚至带着点偏执。 这一点北栎其实观察思考过很久,儿子四岁左右的时候,性格就在逐渐发生变化了,很大可能是因为自己和他妈妈那时候都觉得他上幼儿园可以轻松些了,所以陪伴一下子少了很多。 是他们的疏忽,以至于在儿子性格刚刚开始塑造的这个阶段,他身边却几乎都是保镖和保姆。 北栎第一次当父亲,没有标准答案告诉他该怎么养孩子,后来北煜幼时的性格逐渐有了雏形,他再进行弥补就已经晚了。 然后有了女儿,她的身体让全家人提心吊胆,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方寸大乱,这个时候,北栎才摸索着学习到底该怎么照顾孩子。 又因为妻子的某些原因,他不得不既当爸爸,又承担着妈妈这个角色的一部分责任。 但北玺和哥哥不同。 北煜的性格是环境一步步塑造的,北玺却是天生就那么安静。 从出生到现在,她很少哭,很少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似乎永远都在安静的笑着观察这个世界。 她有一种和正常人格格不入的游离感,也是这种感觉让北家人都下意识想要让她和世界的牵绊更深。 他们总在害怕,怕她只是来这个世界看一眼,看够了没有兴趣了就会离开。 所幸在她出院后的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她自身也有了许多的改变。 肉眼可见的,是她对家人的亲昵,她在家人面前,会比任何时候都要放松。 而她原本安静没有太多情绪起伏的性格,也慢慢变得活泼,会不开心,会软软糯糯的撒娇,还会有一点点的小任性。 就比如现在。 她已经跟他生了好几分钟的气了。 小姑娘生气也不娇纵,就默默地坐在他对面,小手托着脸,目光放空的发呆。 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气着气着就忘了…… 可能是因为她本身也很少会有“生气,被哄”这种经历,所以她就连生气都乖乖软软的没脾气,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心软。 北栎忍着笑放下手里的事,把手冲洗干净后,走过去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而后朝她张开手。 “玺儿,要爸爸抱吗?”他维持着姿势温声询问。 北玺回过神,和爸爸带着笑意的眼眸对视几秒后,乖乖地凑到爸爸怀里,抱着他脖颈,在他看不到的方向偷偷弯起好看的眼眸。 “爸爸刚才不要我帮忙,还嫌弃我……”她声音软糯糯的对这一秒的爸爸告他几分钟前的状。 北栎替几分钟前的自己理亏,忍着笑诚恳道歉:“是爸爸不对,爸爸等下替玺儿说他,好不好?” “……嗯。”勉勉强强同意了。 然后抱着爸爸的小朋友不想松手了。 她轻轻蹭了蹭爸爸的脸,跟个黏人的小动物似的,一会儿趴在他肩膀上发呆,一会儿又轻声嘟囔一两句…… 等北栎察觉到怀里的小朋友彻底安静下来,她已经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慢慢把她小心地放到床上,北栎拉过被子盖到女儿身上,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柔和疼爱。 用手心和手背分别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北栎看着熟睡的女儿,想到她刚才气着气着就发呆的小模样,眼底慢慢染上笑意。 “爸爸也没想到,你五岁学习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生气。”顿了顿,北栎又笑着吐槽了一句:“还一点精髓都没学到。” 别的小朋友生气,要么是大哭大闹发泄情绪,要么是生闷气憋着委屈等人哄。 自己家小姑娘却跟只没脾气的小猫一样,不高兴了就自己找个角落趴着发呆,发完呆就开始睡觉,等一觉睡醒,又团着小尾巴软乎乎的任摸任抱,乖的不得了。 但她又不是真的没脾气。 单看她身边和她接触的人就知道了,比如在北栎和北玺之间,永远在第一时间选择听从北玺命令的北十七北十八。 比如事事都以她的想法意见为中心,不仅不会逾矩,还会为了她拼命充实自己的经纪人张宿。 又或者是那些猫猫狗狗,花花草草…… 爱她保护她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敬畏她。 那是下意识的本能,很多人可能在顺着她以她为中心后,都很难察觉到自己对她的畏惧。 以前北栎觉得是不是自己想错了,脑补太多。 但直到如今…… 男人目光落在窗口假装路过的藤蔓身上,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算了,总归女儿往后会收获越来越多的善意。 这就够了。 在北玺熟睡的时候,整个雨林都在偷偷的紧锣密鼓的忙碌着。 北栎三人也手忙脚乱地做饭。 于是原定的午餐,硬生生被他们做成了晚餐。 等北玺睡醒后,她在爸爸和十七十八眼巴巴地注视中,揉了揉眼睛,然后才看向小桌上大盘小盘的菜。 这是北师傅们忙碌了一整个下午的成果。 169. 雨林的献礼 大人,我们是来给您过生日…… 一大半都是乌漆嘛黑看不出原材料的菜。 似乎是怕北玺不认识,北十七临时担当了报菜员。 “这是东星斑,这盘是清炒土豆丝,这个是炖的一小盅燕窝,还有肉燕,煎蘑菇,蒸海鲜……” 随着他一盘接一盘的介绍,本就还没怎么睡醒的小姑娘逐渐茫然。 北十七尚且没有察觉,还略期待地递给她一双筷子:“玺儿,快尝尝看” “十七……”北玺捏着筷子,斟酌用词:“我看这些菜,它们怎么长得都一样呢?” 都黑乎乎的,跟一盘盘碳差不多。 不同的是红烧碳,酱油碳,大碳小碳渣渣碳…… 她光看着都能够想象在自己睡着时,他们烟熏火燎地炒菜的画面。 万幸没把雨林给点燃了…… 被她拆穿的北十七努力挽尊:“这盘海鲜和这条鱼都是清蒸的,它们可以吃!” 虽然没味道…… 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北玺伸出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进口中。 “怎么样?”北栎难得紧张。 另外两个人的反应也跟他差不多,眼睛紧盯着北玺眨都不眨一下。 北玺放下筷子。 他们屏住呼吸。 对面的小姑娘倏而弯眼笑了起来:“是好吃的~” 紧绷的心神瞬间放松,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北十七北十八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过程艰难,结果也不尽如意,但是能够得到小朋友的一句肯定,就都值了! 晚饭吃的很快。 因为能吃的只有海鲜和炖菜。 吃完饭,北十七北十八拿东西收拾制造的垃圾,餐碗都是可降解的材料,但能够带出去的也都会全部带出去。 等周围干净下来后,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趁着夜色正好,北十八将下午挂在四周的夜灯打开。 “我们带了蛋糕,等十二点的时候唱生日歌许愿。” 北栎摸摸女儿的脸,觉得有点凉后,拿过厚外套将她整个裹住。 “你哥哥昨天给我发了视频。” 说着,北栎拿出平板,翻开昨天就下载保存的视频,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坐在火堆前陪她一起看。 视频一开始,就是哥哥放大的半张脸。 随着他的后退,镜头里出现了爷爷奶奶的身影,还有吴奶奶和管家爷爷。 “爷爷,弄好了,您和奶奶先说。” 北煜似乎是调转了一下镜头,他的身影从镜头前消失。 “玺儿,有没有想爷爷奶奶啊?” 两位老人随意地坐在镜头前,奶奶还戴着眼镜,对着镜头慈爱地笑着说:“你爸爸总跟我们说你过得很好,不过你那里没有信号,奶奶也看不到你过得好不好。” “……奶奶和爷爷不能像在家的时候那么陪着你,你一个人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天冷了就多穿衣服,要是想家了就早点回来。”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们玺儿就满五岁了,这回生日我们都不在你身边,礼物就先给你攒着,等回来了再给你……” 北奶奶慈爱地絮叨着说了很多,和旁边的爷爷北顼完全是互补的两种性格。 等他们和管家爷爷吴奶奶都一起对着镜头说完生日快乐后,哥哥才又出现在了镜头里。 北玺本就氤氲着浅浅笑意的双眼在看到哥哥的时候,笑意愈发温软,拽着爸爸的袖子轻声道:“爸爸,哥哥要跟我说生日快乐了。” 北栎好笑地拍拍她头顶。 “妹妹,生日快乐,哥哥开始上学了,不能来陪你,你要记得想我。” “我前几天遇到你同一个幼儿园的朋友了,他们问我你在干什么……” 北煜对着镜头说了很多,可能是因为他眼前的不是北玺本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言自语让他有些别扭,所以他虽然眼睛看着镜头,神色却不自觉疏冷,眉眼间锋锐的凌厉感更是难以掩藏。 北玺却看得认真。 身前的火光倒映在她漆黑的眼瞳里,混杂着平板的光,灼灼夺目。 于是衬得她愈发温柔认真,即便垂着眼,唇角也轻轻勾起,笑意舒然。 直到视频播放结束。 北栎见此准备退出播放,却被北玺伸手拦住了。 在北栎疑惑的目光中,小朋友嫩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让刚刚播放结束的视频再重播一次。 然后重播了第二次,第三次……好多次。 视频并不长,也不是很专业。 但离家千万里之外的雨林里,刚满五岁的小姑娘窝在爸爸怀里,安静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认真听奶奶和哥哥叮嘱的每一句话,看清屏幕里每一张脸,包括那只懒洋洋趴在沙发背脊上的猫。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但当她关掉平板的时候,当地时间也才晚上十点。 “不看了吗?”北栎伸手将女儿往怀里揽了揽,接过她关掉的平板。 北玺点头,看向不远处散发着光亮与灼热的火堆,只从外套里露出小半张脸,轻声问:“爸爸,我等下也给爷爷奶奶和哥哥拍一个视频,你回去发给他们看,好不好?” “好。” ………… 雨林上空的天,似乎总比城市暗的更快一些,但仰头往上望,又会觉得这里的天比城市的更辽远干净。 哪怕不被植被遮盖的天,只有头顶那不规则的小小一块。 “这里的星星比京市的更亮。”北栎抱着女儿,忽略黑暗中潜藏的万千危机,温声评论着头顶的星空。 闻言,北玺也抬眼望向夜空,可还不等她说什么,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她被火烤到温热的脚踝。 她低头看了一眼。 一条鳞片漂亮的,头尾都被火光映照成橘色的莹白小蛇。 在北十七北十八警惕防备的神色中,它又用细长的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脚踝。 在脚踝温热处激起一片突兀的冰冷。 北玺动了动这只脚,从爸爸怀里俯身朝它垂下右手。 尚且在幼年期的小白蛇很聪明,下一秒就半支起头部,顺着她的手指手背,迅速游移,最终整个缠绕在她瘦弱的手腕上。 只剩一截收不好的尾巴尖半垂着,随着她收手的动作轻晃。 见此,北栎和旁边的北十七北十八一起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也卸去了蓄势待发的杀意。 但他们很快,又不得不再度绷紧了神经。 甚至无形间将北玺护在最中间,以攻防的姿势警惕地注视着窸窸窣窣的黑暗丛林。 北玺点了点小蛇冰冷的鳞片,扯着爸爸的衣袖让他放松一点。 “爸爸,它们没有恶意的,你们不要担心。” 她说着,心念微动,他们脚边的草便当着所有生灵的面,在几秒钟之内疯狂生长。 然后在黑暗和光线交织的外围,围成了一个并不牢固的圈。 下一秒,那些在黑暗树丛中隐隐绰绰的身影便都停了下来,只剩林间被火光照亮的无数双眼瞳,在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小白蛇吞吐着猩红蛇信,声音和它的外表一样幼嫩:“大人,我们是来给您过生日的~” 被赐予生命力的草木们也纷纷细说。 北玺一一听过,眼底笑意清浅,拉着爸爸重新坐回去后,让刚刚围拢的草木都散开。 于是他们就亲眼看着潜藏在林间的生物一只只走出来。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但凡肉眼看到的,竟然全都和北玺手腕上那条白蛇一样,都是幼崽。 除了动物,还有它们嘴里或身上叼着的草籽种子,一落在地面上,便瞬间扎根破土发芽。 就如同刚才那些骤然生长的草一样,短短几秒钟时间,这些植物都开始在他们眼前的空地上生长。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们眼前这片扎营的空地,和黑暗里这附近整片林区,已经彻底颠覆之前的模样了。 花草树木,奇珍异宝,飞鸟走兽,虫豸鱼蛇…… 如果这片雨林未曾被神力阻隔,如果太空上的卫星还能够俯视捕捉这片雨林的动态,那某一部分人类,此刻定然能够从画面里看到这场惊世的变化。 雨林中的雨林。 是穷极人类一生都不可能造就的盛景。 是这片雨林为神明诞辰而筹备的献礼。 小夜灯早就熄灭了。 但更多的植物开始在丛林里散发微光,蔓蔓延延如头顶粲然闪烁的星河。 有鸟儿衔着漂亮的花环轻轻落在她的头顶。 此界生灵,在这片临时生长的微型雨林里,为她铺了一条长长的路。 红毯是满地落英,是世间最柔软最清香的花瓣。 观众是初生的嫩芽和懵懂的幼崽。 神明绕过身前怔愣的人族,抬脚轻轻走上眼前的路。 北栎和北十七北十八回过神后,克制着震骇的内心,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头戴花冠的幼年神明赤脚踩上柔软的花瓣,清冷的皎皎月色自夜空毫无阻拦地洒落一地。 走动间偶尔露出白皙的手腕,腕上环绕着莹白的蛇与猩红的线,是旁人难以窥见的神秘圣洁。 蜿蜒的路径边,有阔大的绿叶托着澄澈的清水与花蜜,有收敛野性的兽捧着津甜的野果与食物,还有盈盈拂面的风和万物温柔地絮絮低语。 她安静地往前走,莹白的足尖被踩碎后的花瓣汁液染成漂亮的粉。 风眷恋地吻过她的眼角眉梢,替她托起柔软的裙角,在空中随风摆出漂亮的弧度。 年幼的小兽们躲在草里,藏在树后,又或是在路旁偷偷伸出爪爪和尾巴,想要碰碰她。 树上停歇着数不清的飞鸟,它们衔着馥郁盛开的花,在她即将走近时,衔着花枝自她头顶盘旋而过。 神明走过雨林的每一步,都有鲜花盛开,有草木生长,有幼兽长成,有飞鸟环绕。 直到祂在那棵古树下驻足。 170. 生日许愿 愿爱我的万物生灵,从此安好…… 这一刻,风止,月明。 世界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生灵的视线都汇聚在年幼的神明身上,以及祂身前那棵直入云霄的古树。 或者,是正绕着古树轻盈飞舞的漫天流萤。 这些平时毫不起眼的微渺生灵,此时却如星河散落,安静无声地散发着莹莹微光。 当它们朝北玺飞过来时,神明听到了雨林的声音。 “大人,这是雨林赠予您的礼物。” 话音落下,流萤翩跹,却都在触及她身体时化作流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北玺闭上眼,认真感知这些由精纯的生命力幻化成的流萤们,在身体中的情况。 它们在她的血脉中游弋,最后尽数汇入心脏,很快化作一层保护的壁,一点一滴地供给着心脏所需要的生机。 “这太珍重了。”北玺抬手托住最后一只流萤,清澈的眼瞳中倒映着它的微光。 流萤震动羽翅,从她指腹处消散一空。 它们并非是真正的生灵,而是由这整片雨林里每一只生灵自体内分出的,一部分生命力的具现化。 他们是极为磅礴的生命力,是每一位生灵体内最最精纯的生机,是雨林对神明的献礼。 它们在消耗自身的生命力,为她续命。 这样一份礼物,即使是对于神明而言,也已经称得上珍重一字。 雨林听到了她的声音,却不断地散发着欢喜和亲近的情绪,手腕上的白蛇用尾尖轻轻扫过她的手臂内腕,眼前高大的古树随风满地的叶片。 万千生灵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向神明付出与祝福。 北玺感受着心脏处温软舒缓额暖流,抬手轻抚了抚这棵生了灵智的老树。 “谢谢。” 整个雨林都能听到她这句轻软的道谢。 月亮逐渐从云层隐去,这场盛大的献礼也终于落幕。 只是萦绕着她的生灵们尚未离去,在它们的神明被人族抱回那片营地时,它们也安安静静地在附近守护着她。 而见识过世间最盛大的献礼后,尚且难以恢复理智和冷静的北栎三人坐在营地重新燃起来的火堆前,脑海里乱成一片。 他们知道北玺的特殊。 他们也知道万物对北玺的亲近。 他们甚至从北玺那里得到了万物有灵这个神奇而又玄幻的认知。 但!在今晚之前,因为没有亲眼在北玺身上见过更神奇的事情,他们的认知也因此总在被不断地限制,限制到一个很奇妙但人类本能所能够接受的狭小范围内。 直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认知。 从小到大一点点塑造起来的世界观尽数崩毁,又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在短时间内重铸,否则以这种状态,他们走出雨林去到人类社会时,肯定会疯掉的。 毕竟这比无神论者亲眼见到神鬼更为震骇,他们很难冷静,能够抱着北玺回来,都多亏了他们比普通人更出色的制止力和思维能力。 “爸爸,你们想要忘记今晚的一切吗?”北玺有点忧心他们的状态。 北栎从怔愣中回神,大脑中各种矛盾又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画面互相冲击着,这让他的头钝钝地泛着疼,浑浑噩噩间,整个人的状态都极为差劲。 而北十七北十八更是一回来就坐在火堆前发起了呆,嘴里还偶尔神神叨叨难以接受地念叨着什么,捂着脑袋许久都缓不过来。 但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这一切发生在北玺身上时,只是一场唯美梦幻的献礼,是雨林为神明营造的童话世界。 可在人类眼中,他们并不仅仅只有惊叹和震骇,他们更多的是出生到现在所有世界观的崩溃,是被另一个维度的事实所冲击的痛苦,是贸然间被迫认清自身渺小而世界很大的难以接受。 原来世间规则并不被人类熟知和掌控。 原来他们自以为的凌驾于万物之上,其实也不过如此。 原来人类即便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对世界的探寻也少之又少。 人类竟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不是世界的宠儿,他们的目光依然狭隘。 即使他们的探索早已延伸至世界之外。 任何一个认可人族自身努力和荣誉,认可进化与历史的人类,在一瞬间接受到以上这些信息冲击的时候,都会为自身感到痛苦,为未来陷入迷茫。 北玺并不想让他们深陷煎熬难以清醒,所以征询他们的意见。 “只要忘记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你们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她软声说着,小手轻轻拍着爸爸的手臂,给予他一点点的安抚。 北栎神色仍然痛苦,但努力思索清楚北玺的话后,还是强忍着难受对她摇头。 他尚且在努力维持冷静和清醒,只是微微皱着眉,声音微沉:“玺儿,爸爸不想忘,今晚的所见所闻,记忆里的每一个画面我都不想忘记。” 旁边脑仁闷痛的北十七北十八也跟着点头。 不能忘,不想忘。 他们好不容易接触到世界更深一层的真相,即使痛苦难熬,也不想再做回曾经那个自己了。 见此,北玺无奈地软了眉眼,轻叹道:“那好吧……” 她从爸爸怀里下来,用杯子接了清水一个个递给他们。 “喝点水会好一点。”她安慰他们。 事实上,这些由雨林提供的清水的确能够让他们从浑噩中暂时抽出理智,慢慢冷静下来。 又缓了一会儿,北栎定的闹钟响了。 老父亲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自己下午为什么会定这个闹钟。 “玺儿,在这等爸爸一会儿。” 他抱抱女儿,起身稳步朝树屋走去。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漂亮的蛋糕,上面插着五只燃烧的蜡烛。 “还没有许愿,吃完蛋糕,我们玺儿才算正式满五岁了。”在手机播放的生日歌背景音中,北栎把蛋糕放到女儿眼前的矮桌上,烛光温暖了他往日凌厉的眉眼。 北十七北十八也在一旁跟着唱,四周慢慢响起鸟兽虫鸣,似乎雨林也在这一刻,跟着音乐唱合着简单动听的生日歌。 “乖,闭上眼许个愿望吧。”北栎陪在女儿身边,听着世界对她的祝福。 在所有人和生灵的注目下,北玺闭上眼,学着哥哥曾经的样子将手放在胸口。 风替她送来更远方的无尽祝福,她耳边不仅有生日歌,还有万千生灵欣喜亲昵地低语。 在身边围绕着的浩瀚信仰中,神明对着跳跃的烛火,轻轻许下自己的愿望。 【愿爱我的万物生灵,从此安好。】 她睁开眼,眼眸被烛火映照的明亮温暖。 吹熄蜡烛,她这才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玺儿的愿望一定可以很快实现的。”北栎揉揉她轻软的发丝,将刀递给她,让她在蛋糕上切下第一刀。 第一刀落下,当地时间正好走过零点。 北玺躺在爸爸怀里,仰头看着夜空明明灭灭闪烁不停的星星。 “爸爸,我五岁了。” 她轻声说着,却也只是陈述事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慨。 “嗯。” 北栎揽着女儿,眼神温和。 他又陪女儿走过了一岁。 小姑娘生来便活的痛苦艰难,可她还是努力活了下来,活过了一岁又一岁。 于是他一边害怕她的成长不会一帆风顺,一边又贪心地想要陪她走过更长久的路。 北栎三人离开后,北玺又恢复了之前在雨林的平静生活。 偶尔关注一下小妖的成长,偶尔吓吓那些灵魂恶臭的闯入者,更多的还是躺在柔软树叶铺成的树冠上,坐在藤蔓搭成的秋千上…… 她很少去往水边。 雨林里定然是有水的,可她整整两个月都没有临近过水源。 不是她不喜欢,而是雨林不想让她靠近。 「因为不好看。」 「大人,我的身体已经被破坏了许多,水源也糟糕透了。」 「水边很多白骨枯枝,那些死物会伤害到您的。」 它找了许多理由,北玺也没有拆穿它。 可当雨林越来越湿热,林间都蒸腾着氤氲水雾时,它不得不让北玺去往水边了。 至少在水边会有更多的阳光,不会让北玺觉得难以忍受。 与此同时,奶昔们也迎来了北玺的最新消息。 是她闭关前参与的那档综艺,在过完年又等待了两个多月后,总算在新一期的预告里,出现了小朋友蹲在雪地里乖乖团雪球的身影。 奶昔们喜大普奔喜闻乐见喜极而泣…… 但他们也同样格外低调。 低调的组织内部连麦观看,低调的发弹幕,低调的不让北玺的名字再出现在热搜的榜单上。 “热搜就代表有争议,有争议就会让人误会,所以在玺儿闭关期间,我们一定要尽量避免一切拉踩和营销手段。” 这是会长尔玉和大家共同讨论出来的决定。 171. 连麦追崽 《四季之约》冬季档播出…… 倒也不是他们自恋,觉得自家崽崽每次都能够上热搜,实在是小姑娘的体质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厉害,每次不管什么事儿,只要和她沾边,热搜那简直是妥妥的上。 毕竟,在崽崽还没有进娱乐圈演戏的时候,就已经因为峨眉山的猴子们上过热搜了…… “玺儿闭关应该要半年左右,这个期间,我们一定要管理好内部。” 粉丝管理组内部讨论的时候,几个管理员便就北玺闭关期间的活动事宜进行了好几次会议。 “是,公司那边停了,宿宿也退了,玺儿更是在闭关,这种情况下要是我们惹出什么事的话,只会败坏玺儿的路人缘。” “粉丝审核也要更加严格才行,另外我们当初说要组建的站子都建好了吗?” 一方玉的问题刚问出来,就有管理回答道:“差不多了,站姐们也组了个群,等会儿结束了我把两位会长拉进去。” “话说我们要是建好了站子的话,以后是不是就能够看到更多宝贝漂漂亮亮的生图了?” “肯定会,管理站子的同担说了,以后他们的每一张图,都会严格按照出圈神图的标准来。” “嘶……这么高标准吗?” “那当然,我们不能给玺儿拖后腿,站子里有好几个专业摄影,光影修图什么的都是大神。” 大家讨论的正起劲,突然听到尔玉说了一句:“蓝台的综艺要开始了,大家回去组织一下观看吧,要是出现了不好的弹幕,能压的都压一下。” “好,会长放心吧。” 蓝台的《四季之约》算是今年蓝台主推的一档综艺了,也算是国内首档旅游综艺,再加上嘉宾都友好不作妖,所以收视率一向不错,口碑也很好,因此第二季的播放时间都放在了每周五晚的黄金时间八点半。 八点二十七分左右,一部分奶昔们就已经被组织好了。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别家粉丝是怎么追自家正主的综艺和影视的,只是奶昔们从小朋友一开始出道拥有几千个粉丝的时候,大家就会连麦追剧了。 有那么多人和自己一样牵挂喜爱着崽崽,虽然看电视的时候会有点吵,但是很多时候同仇敌忾的吐槽或是讨论也会很温馨热闹,特别是万一在观看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们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进行互相约束和管理。 所以就算是之后北玺的粉丝越来越多,粉群越扩越大,这种粉丝内部组织的活动也还是一直延续了下来,从没变过。 趁着还有分钟时间,他们聊了一下自己关于这档节目的一些了解,有的奶昔也是这档节目的忠实观众了,就给其他同担将节目里的每个嘉宾性格怎么样。 大家安静听着,慢慢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家崽崽会被欺负了。 听起来,节目里的几个明星都是很好相处的样子,崽儿性格软和,只要节目组不作妖,那应该不会和他们有什么矛盾脸红了。 当时间跳到八点半的时候,奶昔们纷纷收声。 短暂的预告后,节目开始。 这次的录制地点在d省,随着镜头自天空往下俯视,漫天飞雪,满目纯白。 画面很快转回酒店内部,奶昔们却开始担心自家小朋友的身体。 “人在d省,冬天外面真的能冻死个人!” “冬天的时候,d省最低温度能到零下十,看这个雪层……节目组应该恰好赶上了那段时间。” “……这么冷,玺儿的身体真的能行吗?” “我们现在就像是上帝视角一样,还好啦,毕竟我们都知道玺儿肯定会没事的,何况她还参演了李导的戏呢。” “也对哈!” 观众们跟着pd的敲门顺序一一眼熟了节目组里的嘉宾们。 先是已经收拾整齐精神奕奕的戚言,再是还没来得及化妆的盛明月叶素,之后是穿着睡衣哈欠连天的程星,以及化好妆在做晨练的赵子枫。 观众们都已经习惯这个出场顺序了,每次都笑节目组有头有尾,把两个最勤奋的人放在最开始和结束,只为了遮掩和挽救另外人的形象,也是很不容易了。 最后才来到北玺的门外,镜头里的pd轻轻敲门。 奶昔们忍不住屏住呼吸,感受着轻缓的心跳,紧盯着屏幕里的那扇门。 可门打开的时候,出现的却并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小朋友。 西十二身后的屋子里一目了然,同样是空荡荡一片,并没有看到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观众们和摄影师一起茫然了几秒,直到摄影师后知后觉退了一步,镜头下移,那个仰着小脸儿的小姑娘这才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观众:“……” 奶昔:“……” “这个出场……我是万万没想到的。”连麦中有奶昔在努力忍笑。 “噗……”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灯下黑?所以我们宝贝是真的好小一只,摄影师估计都懵了哈哈哈哈哈!” “我想象过无数种玺儿出场时惊艳我的画面,唯独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的出现,这算不算我们家宝贝在录制时的翻车现场啊?” “因为身高翻车的吗?崽儿要是知道我们这么议论,真的不会把我们记到小本本上吗?” 奶昔们在笑,观众们更是笑得不行。 头一次见这种出场方式,不得不说真的很让人印象深刻! 然而精彩还在继续。 奶昔们眼睁睁看着崽儿戴着麦往外走,节目安排的pd跟在她后边小步小步地挪,生怕踩到了她的样子也是很可爱了。 直到她跟着北玺走到了电梯跟前,估计是心神放松了,下一刻就差点儿一个跟头栽倒在北玺身上…… 就在大家纷纷提着一口气的时候,西十二从身后帮她稳住了身形。 北玺顺势转身,仰头看着pd。 “怎、怎么啦?是不是我不小心踩到你了?” pd的询问也是观众们的担心,但…… “姐姐,可以帮我按一下电梯吗?” 屏幕里的小朋友仰着白嫩嫩的小脸,微皱着眉苦恼的可爱模样简直让人想要钻进屏幕里偷了她就跑。 “呜呜呜呜宝贝好可爱!!麻麻帮你按电梯!按它个十层八层的!!” “救命!为什么可爱好笑中还能透露出一丝丝心酸啊?身高不足按不了电梯什么的……笑死!” “pd:……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镜头捕捉不到,走路怕踩到,就连电梯都按不到!我们玺儿这到底拿的是什么小可怜剧本啊?” “(语重心长)崽,你已经四岁了,该自己学会长高高按电梯了!” “(语重心长)崽,这酒店太欺负人了,下次我们选个电梯按钮不高的酒店吧!” “宝啊,咱别听那些坏人胡说八道,我们的身高怎么了?那不是都拿去换颜值了吗?!还能剩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好叭?!” “这个小朋友好可爱啊!好想亲手捏捏她的小脸,想亲亲抱抱她老母亲疯狂心动!” 在观众们仿佛被下了蛊的疯狂夸夸中,小朋友被介绍给节目里的几位前辈们认识,然后乖乖地坐在两个姐姐中间被动接受着大家的轮流投喂。 “噗,你们发现没有,玺儿这套衣服除了可爱保暖以外的另一个作用……” 看着屏幕里小朋友抱着大家投喂的一大堆零食不停往左右两个兜兜里装的画面,大家一边被萌的满脸姨母笑,一边又忍不住想捂脸吐槽。 “我好像知道了。” “我也……这提示太明显了哈哈哈哈!” “所有观众都知道了,不得不说这个我们宝贝的团队真的很有心机了,这不是来参加节目,这纯纯是穿着这身衣服来进货的吧?” “心机宿宿实锤!” “我也好想给宝贝兜兜里塞好多零食奥” 麦序里笑成一团,弹幕也难得一片轻松愉悦,整个节目都洋溢着欢快的氛围。 大家都在讨论女鹅的可可爱爱,讨论怎么偷崽,完全没有其它节目里那种戾气和彼此拉踩。 这种现象让很多第一次认识北玺或是第一次观看的观众都不由惊讶,然后将这个因为身高屡屡面临窘境的小朋友记住并加以好感。 果然幼崽比成年人少了很多弯弯绕绕,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奶昔们更是对这个节目和节目里的嘉宾们心生好感,因为大家很明显都在迁就和照顾崽儿,比如念节目组的口号那一段,这算是一段独秀的长镜头,虽然很多大腕可能看不上,但对于北玺而言绝对是很重要的。 而盛明月,竟然愿意用玩耍的方式将这个机会让给北玺。 “呜呜呜呜盛明月小姐姐是个好人!” “谢谢明月美人照顾我们玺儿!!” 奶昔们感激小姐姐的谦让,但好像什么事情和北玺牵连上后,画风就会走向奇怪又可爱的方向…… 一开始奶昔们在感叹崽崽双手抱着奶瓶护食又可爱,接着他们感叹崽崽念的口号清晰又流畅,奶声奶气的小模样疯狂撩动妈粉们的小心脏,最后崽儿一头栽倒在盛明月怀里的时候,奶昔们傻眼了。 就……知道小朋友身上会发生很多意外,但不知道意外会来的这么急这么快!! 而且明明都栽过去了,麦都戳脸了,她的下意识行为竟然是为了保护盛明月抬手把奶举得高高的,而不是为了稳住自己任由那包奶的棱角戳到盛明月的脸上。 节目组还特意把这里定格慢放,把刚才北玺眼疾手快的下意识保护行为重放了一遍,生怕观众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看着一瞬间定格的惊险画面,盛明月的粉丝月亮们也傻眼了。 172. 连麦追崽(二) 歪,妖妖灵吗?我要举…… 他们前一秒还在感叹月月善良大方,愿意把自己的镜头让给别的小朋友,还有一丢丢的不舒服,觉得北玺占了便宜。 结果画风急转直下,转眼就变成他们月月毫无所觉地诬陷人家小朋友是个吃货,一点儿都不知道刚才有多惊险刺激。 月亮们:(叹气)我的傻月月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呀? 直到画面转到早市街头,月亮们还沉默了好久。 之前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格外复杂的心绪。 占便宜的小家伙变成了挽救盛明月那张脸的恩人,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之前小朋友下意识把手举高高的行为还是让他们心中感激。 节目组在早市的街头再次公布任务的时候,奶昔们好奇死了小朋友的心愿,结果程星宛如一匹疯狂的黑马闯入他们的视线。 嘉宾们裹着厚厚的衣服在早市街头来回穿梭,而程星已经在跟买早点的大哥大姐大爷们聊得火热。 然后观众们就眼看着程星和其他嘉宾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彻底迷失在热气蒸腾的缭绕白雾间。 直到观众们逛完,开始写心愿的时候,程星也还没有回来。 奶昔们看着自家宝贝崽儿捏着铅笔在纸上端端正正写下了苞米饼和小馄饨,弹幕里一片夸赞之声。 “崽崽好棒!这几个字这么难写,竟然都写下来了!” “这个小朋友才四岁吧,我侄儿这个年纪连自己名字都还写不全呢,她好厉害!” “我们崽儿以后的学习肯定棒棒的!!” 不论是谁的粉还是单纯的观众,此刻都不吝夸奖,然后就发现镜头变了。 背景音乐一瞬间高昂起来,人来人往的早市中,迎着镜头大摇大摆走过来的某人格外显眼。 和瑟缩着蹲在路边的大大小小五个街溜子形成明显反差。 “你们快来!!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程星清朗的声音,配上他手腕上的大包小包…… [星星好像小时候给我买零食回来的我妈……] [星星这大包小包拎的什么呢?] [他们在路边蹲蹲的样子真的太……毁形象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们喜欢的人了吗?!] [玺儿和戚言他们,穿着军大衣缩成团子的模样,真的好像新世纪的乞丐呀……] [程星就是那个乞丐头头?] [哈哈哈哈不!程星是外出捕猎的鸟妈妈,他们五个在鸟窝里嗷嗷待哺的秃毛崽崽!] [艹!我当初就不同意楼上的大师退出文坛!] [会形容就多形容一点!] [戚言……你这捞起人家孩子就跑的行为未免太流畅熟练了点儿吧?你赔我对兵哥哥警察叔叔的滤镜!!!] 戚言看到吃的眼睛都亮了,顺手捞起北玺就往那边跑,身后还跟着个同样眼冒绿光的女生,那画面怎么看都奇奇怪怪让人傻眼。 说好的一身正气刚正不阿警察小哥哥呢?! 歪,妖妖灵吗?我要举报这里有个败坏你们形象的坏蛋!! 戚言的粉丝们截图截到手软,奶昔们更是为那个被他顺手捞起就跑的崽儿捏了把汗。 奶昔的群聊麦里,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是,戚言这动作,活像是做过成千上百次了吧??” “玺儿在他手里好像个轻飘飘的挂件……” “我有理由怀疑戚言是条件反射把我们崽儿当装备给顺手牵走了!” “哈哈哈哈哈崽儿懵懵的小眼神真的要笑死我,她是不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啊?” “玺儿:我飞了,我也傻了。” “笑死,戚言看到吃的就跟看到行走的等功一样,就这速度,他要是去当运动员肯定能为国争光!” “不光是戚言和玺儿,你们看另外个小姐姐,简直用上了毕生的热情,程星估计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这么欢迎过。”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他们喜欢的人了是吗?这来去如风的速度,我一个男生都甘拜下风!” 就在观众们还在讨论嘉宾们为了早餐不顾形象的情节时,镜头里突然冒出来某导演抓破脑壳碎碎念程星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画面。 导演的脸一闪而过,程星就跟招呼小鸡吃食的鸡妈妈一样热情的跟其他人分自己带回来的早餐,观众们这才后知后觉程星这匹闪亮耀眼的黑马,似乎大概好像可能……又被导演记小本本了。 [星星可真是导演组克星……] [倒霉孩子哟,难怪每次节目里导演都暗戳戳针对他呢,我作为粉丝都不好意思心疼他。] [心愿白写了,流程白走了,所有人都白忙活了,从此节目组bug之名非程星莫属了!] 但程星用事实告诉大家:不,还没完! 别人的心愿是白写了,可他还没写啊! 随行的pd苦笑着让他写心愿的时候,满屏弹幕都是:程星有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被观众老爷们寄予厚望的程星也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 北玺抽到了程星的纸条。 北玺看向程星,赵子枫看北玺手里的纸条,赵子枫怜悯地看向节目组。 光看两人的反应,观众们不禁开始热血沸腾,满脑子都只有两个字:搞事情!! 叶素接过纸条,在怼过来的镜头下,一字一句地念出心愿。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镜头回溯,出现了程星背着众人写心愿的画面。 在叶素格外标准的普通话中,观众们眼睁睁看着程星往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两行字。 “心愿一:想要一车大白菜。” 观众们的笑容逐渐放肆。 “心愿二:想把d省的雪堆成雪人寄回家。” 观众们的嘴角飞上了天,和月亮肩并肩。 在程星振振有词的解释中,弹幕里已经笑疯了。 没有人想到会是这种正常人想不到的心愿,还一连两个! 和他的心愿一对比,北玺几人的什么小馄饨油果子,那简直毫无对比性! 整个心愿展示的过程都极为欢乐,节目氛围被嘉宾们逗乐的表现和后期的剪辑制作拉到最满。 直到导演组向嘉宾们露出了獠牙。 问戚言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刚刚还在可怜导演的观众们大呼自己天真。 “果然导演组才是最喜欢搞事情的!” “啊啊啊啊十秒钟!节目组真的好绝!不怕节目结束了被嘉宾套麻袋吗?” “呵,这就是所谓的相爱相杀cp吗?程星x节目组,磕到了!” “……前面的集美???您这牙口有点厉害啊!” “卧槽,这问题问的,一个比一个狠辣!亏我刚才还觉得程星是不是太过分了,小丑竟是我自己!” 事实证明只有观众和嘉宾想不到的,没有节目组做不到的。 听听他们问北玺的都是什么问题吧!! “奶昔和盛老师一起掉到河里,只有十秒钟选择时间,你会先救谁?” 这种虾仁猪心的问题,节目组到底是怎么背着良心用来问一个四岁的小崽崽的?! 观众们开始跟其他嘉宾一起谴责节目组。 但观众们哪里又是什么好人呢? 满屏的,后面全是奶昔,所有人都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让奶昔猜猜北玺到底会救谁。 短短几秒钟时间里,这群观众就差没当场开个盘下注,让奶昔们买定离手了。 所以说,节目组的损,都是被观众们惯出来的!! 奶昔们的几个连麦房间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天真单纯如他们,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在综艺里有自己的出现,还是这么刺激的出场。 倒计时一分一秒地消失,所有人心跳如雷,奶昔都在紧张地盯着屏幕里的小朋友,等待她即将说出口的答案。 就像是在等待判决的罪犯。 “只能救一个吗?” 小朋友的第一个问题让奶昔们神经紧绷。 “我能都不救吗?” 小朋友的第二个问题让奶昔们呆滞傻眼。 “决定好了。” 小朋友乖巧点头,奶昔们心跳手抖,麦序里沉重急促的呼吸声让人心慌不安。 然后他们就听到耳机里传来小朋友轻软带笑的声音:“姐姐,我都不救。” 话音落下后,节目内外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屏幕上空飘过的满屏“???!!!”,这些符号清楚地表达了观众们的懵逼和不理解。 奶昔们原本憋着的那口气梗在心口处上不去下不来,茫茫然地看着镜头里那个眉眼都染上浅笑的小姑娘,半天回不过神。 都不救?? 为什么啊…… 是因为太为难吗?还是我们和盛明月一样都不重要啊? 173. 河灵 现在不怕了 刚刚紧张的心神骤然放松,可当听到真正的答案后,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都怪节目组,问什么问题不好,非要问这种为难人又得罪人的问题?!”耳麦里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愤怒中压抑着藏不住的委屈。 奶昔们也纷纷附和,他们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问题就想要脱粉,但当被否认的时候,还是会有点难过…… “等他们淹死了我就报警,和警察叔叔举报,说你们导演组谋杀嘉宾,戚言哥哥可以当我的证人。” 软糯糯的声音,干净地盛满了认真的漂亮眼瞳,眸子里藏着点点狡黠,屏幕里软声软语讲话的小朋友如此突兀地撞进每个观众的心里,让他们怔忪间忍不住随她一起扬唇笑起来。 笑过后才惊觉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报警?谋杀?!” “卧槽……还能这么玩儿??” “噗……作为奶昔,我死能瞑目了!” “对不起,是我错怪崽儿了,果然我们宝贝就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小可爱了!!” “歪,妖妖灵吗?我要举报这里有节目组谋杀嘉宾和粉丝啦!!!” 紧跟着的第二个问题,1+1=?的问题更是让弹幕里笑声一片,直呼节目组太从心。 然而奶昔们的各个粉丝群里,笑着笑着却又都沉默了。 一个管理员在管理群里无奈地发出一段消息:半个小时前我们商量的低调……还行得通吗? 管理们默默无言,都想要假装没看到这条消息。 但很明显,按照小姑娘在节目里不断出彩的表现,低调是不可能再低调的了。 他们甚至还得防备热搜上再出现她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玺儿这闭关了跟没闭一样,她人是暂退圈子了,可圈子里好像还到处是她的存在。” “是啊,不过这样也好,等玺儿夏天回归的时候,她也不会再回到小透明的咖位。” 尔玉听着他们的讨论,好笑又无奈地摇头,给副会长一方玉发消息,让他通知一下,等综艺追完,内部再进行一次会议。 计划赶不上变化,可她万万没想到破坏他们计划的,正是北玺这个正主。 看着屏幕里继续播放的综艺叹了口气,奶昔们此刻半点都不难过了,满心都只有一句话:自己养的崽,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节目还在继续,不过大冬天里卖白菜,看着也着实是辛酸得很。 可能是由于前面北玺的表现让她的观众缘太好,所以后来在卖白菜的时候,就算是中途北玺因为无所事事离开的时候,都不用奶昔们帮她解释,观众们就已经为她找尽了借口。 “小北玺好像生病了吧?这么冷,她离开才是对的。” “对啊,小朋友身体不好,万一出了事节目组可赔不起。” “d市太冷了,成年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小朋友,站那儿不动的话,一会儿就成冰坨子了。” “小朋友赶紧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喝点热水暖暖吧,万一冻到就不好了。” 奶昔们:“……” 我们好像又慢了一步。 明明是我们养的崽,此时此刻竟然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就在大家格外友善的体谅宽容中,穿得厚蓬蓬像个小企鹅一样慢吞吞挪动的小姑娘走过了长街,走过了住宅,却始终不见她停下脚步。 在pd询问劝说的时候,弹幕已经飘满了问号,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往哪儿走,不知道她会在哪儿停下。 直到雪地里那只军绿色的小企鹅慢腾腾地挪到白雪皑皑的花园外面。 小企鹅停下了脚步。 小企鹅蹲到了草堆堆后面。 小企鹅玩起了雪,埋头搓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雪团子。 雪团子们一个个放在低矮的台阶上,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和捏出他们的小朋友一样,怎么看怎么透着股乖巧。 [乖乖捏雪球的宝贝好可爱!!] [呜呜呜呜我们崽儿好小一只啊,草堆堆都比她高!好想把她揣在兜兜里藏起来偷走啊] [l!!宝贝看镜头时的每一帧都绝美好吗?就像雪地里不谙世事的天真小精灵一样,好想亲亲她啊……] [救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朋友,真的不能跳过恋爱结婚直接拥有吗?!] [羡慕pd小姐姐,一声姐姐,我直接命都给她好吗?!] 屏幕里小朋友眼睫上染着霜雪,轻轻眨动间浅笑乖巧的一瞬间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妈粉的小心脏。 光是看着镜头里安静玩雪的她,就总会让人不自觉地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小朋友啊…… 只要看着她,所有的浮躁不安似乎都慢慢地沉淀了下来,整个人都会变得沉静温和。 跟着她笑,跟着她开心,然后看她因为推不动雪人而委屈…… [这个雪球太不懂事了!!] [快帮!她!推!谁也不能让我们玺儿宝贝受委屈!雪球也不行!!] [(叹气)你已经是个大雪球了,该学会自己滚自己了。] 当pd小姐姐气势汹汹推雪球的时候,奶昔们就知道,自己的同担,又将多了一个圈内人。 “我怎么觉得,每次上节目或是演戏,玺儿都在沾花惹草啊?”奶玺轻声嘟囔着,麦序里自此一片寂静。 奶昔们都恍然怔忪了。 是啊,从第一次上综艺,第一次演戏,到如今……短短一年里面,玺儿似乎每一次行程里都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甚至十几个喜欢她的人,要么是工作人员,要么是同行演员,甚至连小朋友和卖水果的营业员都不放过!! 前有第一粉丝徐卿卿,后有糖糖和王子等小朋友,还有粉群里的管理红茶绿茶都是茶,以及现在看到的这个pd小姐姐…… 而这些,都还只是他们亲眼看到的! 那、那在他们看不到的剧组和平时生活中,这些人还会少吗?! 而这份猜测,在屏幕里那个小姑娘细心地牵着pd小姐姐去给她暖手安排热水,而pd小姐姐一秒变得乖乖巧巧的时候,彻底被坐实了下来。 “看看这个小姐姐的模样,多眼熟啊!” “是啊,上一次的综艺里我才见过呢……” “哼又一个徐卿卿小姐姐是吗?我真的要闹了!” “招惹了一个还不够,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以后我看综艺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奶昔们阴阳怪气地委屈着,都恨不能直接魂穿这个小姐姐。 再看屏幕上空飘过的那些弹幕,全都在说被宠到了,一句又一句,看在奶昔们的眼中就格外刺眼。 于是弹幕就吵起来了。 奶昔:[我们奶昔才是玺儿最喜欢的!] 路人:[可是她给pd小姐姐暖手诶] 奶昔:[我们有草莓糖葫芦!!] 路人:[可是她叫pd姐姐诶] 奶昔:[……我们和玺儿一起拜过佛!!] 路人:[哇!可是她堆的雪人是给程星的诶] 奶昔:[……] 呜呜呜呜宝贝你在哪儿啊!你快来哄我们,不然我们可真的要闹了!! 观众老爷们把奶昔们的小心脏扎出一个个窟窿后,就弃他们于不顾,继续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看节目和夸崽崽了,半点不知道自己对奶昔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我感觉自己粉了个渣崽……” “吭叽!有我们奶昔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去宠别的小妖精啊?” “感觉自己不会再好了……” “我以为粉了小朋友就不会有粉男团女团的塌房危机了,可万万没想到塌房争宠来得这么快……” 管理们听着看着群里哭唧唧的奶昔们,脑仁儿突突地疼。 翻车鱼放下自己的画了一半的雪人崽崽,无奈地几个群里打出同样的字。 翻车鱼:你们还记得自己是妈粉吗?? 奶昔们:…… 几个群都沉默了。 大家看着那条孤零零的询问,都略心虚地退出了聊天界面。 就连尔玉都忍不住捂脸,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身份给扭曲了的。 翻车鱼的话简直就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刚才还哭唧唧说要闹的奶昔们都稍微冷静下来了。 没错啊,他们明明是妈粉来着,他们是养崽,是在养女鹅啊!! 崽崽就算是沾花惹草……不是,就算是对别人好,别人喜欢她粉她,那也只会壮大他们的妈粉家族不是吗? 所以他们到底再酸什么呢? “……因为宝贝不可爱的时候真的很有气场啊,就算是只有小小一只,有时候也很难把她当成幼崽来对待。” “虽然知道不太好,可是崽崽就是很宠我们,我们的身份有时候就跟颠倒了一样,所以、就……偶尔造成这种错觉然后有点吃醋,也不全是我们的错嘛” 他们不讨论还好,越讨论反而越有点羞耻。 总觉得自己从养崽的妈粉变成了被崽崽宠的一方,还是恃宠而骄的那种! 奶昔们还在各个群里反思自己的行为,观众们也顺着进度开开心心地看下半程的综艺,却不知道被他们大呼可爱聪明的小朋友,现在正在千万里之外的雨林里,真正地沾花惹草。 [大人,您不要靠近那里好不好?那条河可危险了!] [大人您别走,您去了水边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们了?] [大人……我可以给您开最漂亮的花,您不要去河边好不好?] 嫩生生的幼童声不断响起,身边的草木们都在轻轻摇晃着挽留即将走向河流的幼年神明。 北玺坐在柔软的草茎上,含笑注视着大着胆子用丝絮缠绕她手指手腕的柔嫩藤蔓。 不远处有花在盛开,有蝴蝶沾了花粉振动翅膀将花香盈满她的鼻尖。 它们在挽留,在不舍,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诬陷那条远方的河流。 可它们直白而赤忱的小心思,完全不用猜,全都毫不掩饰地摊开在她眼前。 天真又可爱。 北玺弯了弯唇角,轻声逗弄它们:“河边也有你们,为什么不想让我过去?” 生灵们:“……” 沉默好一会儿,才有委委屈屈的小奶音响起:“河边的大家才不敢惹到河水呢,它可凶可凶了!” “唔……河水有多凶?你们都怕它吗?”北玺好奇地询问。 [就是很凶,我们林里最最厉害的野兽也不敢在河边待久了] [我们不怕它,它淹不到我们,但是大人您过去了,它说不定就不许您再回来陪我们了!] [对呀,河水有时候特别安静,有时候特别凶,听长在河边的大家说,它身体里也孕育着好多凶险呢!] [大人您要是去的话,一定要小心喔,它最喜欢用水把生灵淹没了] 草木们幼嫩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它们向她叮嘱着河水的凶险霸道,却不会强行挽留她的脚步。 它们是留不住神明的。 这一点全世界的草木都知晓。 可也正因为这样,它们才格外羡慕那株可以被大人亲手种下拯救的药藤。 北玺从草叶上起身,身上依旧干干净净不染半点尘埃。 同这里的小家伙们打了声招呼后,她便顺着雨林的指引,朝距离自己最近的河岸走去。 她自然也能够在雨林里飞行,但她更喜欢一步步走过这片雨林的每一寸土地。 她心脏处的疼痛在两个月前就好转了一些,整片雨林的生机,足以支撑她熬过这半年的每一次疼痛。 神力被释放,心脏被修补,如今的她几乎是一个正常的小朋友了。 所以为了感谢这些为她奉献出许多生机的小生灵们,北玺对雨林更纵容了一些。 也因为雨林的挽留,她直到如今才选择去水边走走。 有河流自雨林的身体上贯穿而过,为雨林浇灌出了更为肥沃的土壤,也为它增添了更多的危机和神秘。 北玺终究来到了日日呼唤她的河流身旁。 她俯身垂眼,清澈的流水静静地流淌着,平静宽阔的河面倒映着她隐隐绰绰的身影。 “大人,您终于来了。” 它无风起浪,在她眼前漾出漂亮的水波和浪花,有鱼虾跃出河面,坠落河面时替它亲吻神明破碎的倒影。 北玺屈腿坐在了岸边。 原本潮湿泥泞的土壤变得坚硬,有草叶迅速覆盖,为她搭出柔软蓬厚的草垫,替她掩盖所有的脏污秽物。 欢欣的河流延伸出细长的水流,小心翼翼地环绕在她赤白的足尖脚踝,向她诉说着长久的思念与信仰。 北玺微微俯身,细瘦的手指轻轻触及半空的水流,在它轻轻环绕而上时,浅笑道:“听它们说,你很危险。” 河流:“……大人,这是诬陷!” 在神明温柔着眉眼的注视下,细长清澈的水流恹恹地落回河面,下一瞬又凝聚起更多的水流,慢慢试探着重新攀附上她。 当发现她并没有拒绝时,河水漾起更多的波澜,有在水中沉浮的鳄悄悄靠近她,然后露出一小半身体趴俯在她身边。 “大人您不要听它们的坏话,我养育了这么多的生命,若是不够危险,此时早已被人类屠戮殆尽。” “那些小花小草什么都不知道,我和雨林相辅相成,它的成长与我紧密相连,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朋友。” “那些危险只是成长过程中必要的摩擦而已,雨林由我浇灌,雨林里的生命饮啄我,在我的身体中捕食,自然要面临该有的危机不是吗?” “您看您身边那只小生命,就是我和雨林共同孕育的孩子,它们强大,危险,但绝不会伤害您一分一毫。” “大人您不要为它们的话误解我……” 河流不知不觉化身唠叨的小朋友,溅起一朵朵水花,似乎要以此洗清自己身上被泼来的污水。 可它本身就是水,因此似乎越洗越不那么干净了。 北玺顺着它的话偏头看向身旁的鳄,抬手在它坚硬粗糙的头顶轻拍了拍。 河流还在继续叨唠,可很快,上流便有血水顺流而下,北玺看着猛然僵住的鳄鱼和猛然闭嘴的河流,眨了眨眼。 “世界上最亲密的朋友?” 河流:“……” “你们打过架吗?” 河流:“……应、应该打过吧,记不清了。” 北玺若有所思,继而弯腰从河里掬起一捧水。 她的手并没有紧紧合在一起,河水却不曾从她的指缝间滑落。 “大人……”河流的声音骤然变得微小,却又很近。 它顺着水流,将自己的灵装盛在了她的手心里。 它轻声说:“大人,当初您的生日,我未曾出席,但我也为您准备了礼物。” 北玺垂眸安静地注视着它,它在手心里轻晃后,瞬间从她的指缝间流淌而下。 重新汇入河流后,催促着它的神明赤足踩上它的身体。 北玺也并没有让它久等。 她从岸边起身,在微波阵阵的水面慢慢站稳。 脚下的河水清凉微冷,皮肤触及的时候,好像踩在了弹软的果冻上,让人有点站不稳,但它始终将她托得稳稳当当。 河水滔滔,年幼的神明却被它一点点吞噬进河底。 那是一个和雨林极为相似的世界。 又随着水波轻轻摇晃的水草,有自水草中穿行游弋的鱼和虾,有潜伏在河泥中的水蛇,还有更多的生命。 它们好奇的在她身边游来游去,它们发不出半点声音,不能如陆地上的生灵一般向神明倾诉自己的祝福。 可它们也和陆地上的生灵一样,为神明的到来欢喜激荡。 “大人,我并不喜欢生灵的血液白骨,可我孕育的这些小家伙们,和雨林里的生灵们一样,都会进行残酷的厮杀,会为了生存而来回迁徙,会捕杀猎物也会啃食同类。” 河灵轻轻地护着她顺着水底暗流不断往前,河水不曾沾湿她半分,但清朗的声音也不曾停下过。 “大人,何时去大海看看吧?”它低声请求着,河底的絮絮水流声让她恍惚间听到了海浪翻涌。 “大海?”北玺回忆着印象里大海的模样,最深刻的却是启天的海。 这个世界的海,她未曾亲眼见过。 “是,大海在等待您,同我和雨林一样,从您出生的那一刻起,从每一个生灵的口中听说您,却始终不够幸运。” 河灵似乎与大海很熟悉,在推着她游动时,轻声为她讲述自己眼中的海洋。 那是和人类眼中截然不同的形象。 它口中的大海宽容博大,孕育万物。 它口中的大海是比它和雨林更成熟的灵,是自这片世界起始时便存在的古老的长辈。 它口中的大海,曾经孕育了无数神明。 “那些神明去了哪里?”她追问道。 河灵却叹息着,语气低落:“大人,我们也不知晓他们去往了何处,我们等了太久太久都未曾等到神明的回归,我们也不曾拥有自己的神明……” “人族的神明庇佑人族,于是人族大兴,可他们后来全都离开了。” “您是我们这么多年以来,等来的唯一一个与我们相契合的神明。” 所以它们期待她的到来,所以它们愿意为她献上一切。 因为没有神明庇佑的千万年里,它们早已经被欺负的快要失去还手之力了。 它们被人族扒开面纱赤.裸.裸地窥探所有秘密,它们被人族用武器肆意伤害…… “就连大海都……” 河灵的话戛然而止,后面为出口的那些,却是它们最深的无奈。 不得不妥协,不得不一步步被逼至绝境。 山河湖海,草木生灵,世间万物组成了这个世界,如今却全都逃不过人族的伤害。 它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报复,在人族的各种手段下,都那么的微不足道。 但转瞬间它又欢喜了起来。 “不过现在我们不怕了!”它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声音微扬:“大人您不必庇佑我们所有生灵,您只要存在,天道就不敢再任由人族欺负我们了!” “大人,您好好长大,我们所有生灵都会陪伴您守护您的,这世间的山河湖海,风花雪月,阳光雨露甚至是夜晚滋生的黑暗,都会守护着您,直到您长大,成为真正能够脱离天地对抗世界命运的强大神明!” “我们会永远信仰于您,就算您和其他神明一样,终有一日离开了这个世界,去往无垠宇宙,我们也会始终望着头顶的星空,为您念诵祝歌,将您永世刻进天空海底,刻在每一座山巅的树干,刻于每一条河流的游鱼。” 北玺安静倾听着它满藏笑意的承诺,伸出指尖轻轻触碰游在她身边的鱼,鱼身的滑腻让它很快便灵巧地摆动着尾巴顺流离去。 她没有向河灵作出更多的回应,河灵也并不失落沮丧,仍旧托着她路过每一寸河底,顺着支流又逆流去往另一个方向,直到在一个即将干涸的浅水洼前停下。 174. 《千金囚》预告 陛下,你吓死我了………… 身旁河水尽数散落在泥泞的土壤之间,剩余的也都汇入了浑浊的坑洼之中。 北玺在地上站稳后,半蹲在坑洼旁,随着河灵的指引倾身去看。 坑洼中的泥水在她的注视中逐渐变得清澈,水底有扭动的水生物从泥水中拱出一颗透明流动的珠子。 “大人,这是我的献礼。”河灵用水托着这颗珠子,将它托到半空,呈在北玺眼前。 “这是……”北玺微微拧眉,伸手轻触后立刻了然了这颗珠子的来历。 也正因为此,她后退一步,打算拒绝:“我不能收。” “……”河灵沉默半晌,低落道:“大人为何只收雨林的礼物,不愿收我的?您难道真的不喜欢我吗?” 虽然知道它是刻意卖惨,但北玺还是无奈地软了眉眼,轻叹道:“别闹,这珠子是保证你活着的源头,我若取了,你怎么办?” “没关系的大人!”河灵托着水珠又往她眼前凑了凑:“我已经分流了,您看这处源头,都快要干涸了,就算是您不取走,这处源头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它是河灵,但并不是只有一条河,也不会只有一个源头,所以这枚珠子,是它能够献出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它满心恳切地希望大人能够收下。 它一直坚持,北玺思索片刻后,还是伸手将其接了过来。 河珠入手清透微凉,握着它像是握住了一捧圆润的不会散落的清水一般,让人心思清明沉静。 “大人,有了它,您可以取用源源不断的清水,还可以进入任意水底不会自由呼吸,其中的生命力也能够帮助您修复身体。” 当河灵将河珠从坑洼中取出后,原本还残余了部分水流的坑洼瞬间干涸,河灵托着其中残余的生命汇入下方的河流,自己则又抽出好几股水流开开心心地环绕着自己的神明,欣喜于她的接受。 河珠和北玺生日那天雨林的礼物差不多,都是凝聚了它们自身的一部分生命力,能够为北玺的身体注入生机,延缓她心脏的衰败。 “谢谢,它很漂亮。”北玺捧着河珠,透过它透明流动的身体看向眼前的一切。 有放大扭曲的树,有奇形怪状的土层,还有弯弯绕绕的流水。 “大人您喜欢就好!” “您能在我的身上多停留几日吗?在岸边行走也行,我和雨林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对于河灵的请求,北玺轻笑着应了。 自此,整个雨林几乎都会出现她的身影。 在林间时有野兽负着她前行,在河流中时可以顺水而下,她见到了太多在启天未曾见过的生物,也庇护了许多尚未被人族发现的生物。 一场暴雨之后,京市进入了炙热的盛夏。 奶昔们每天在超话里打卡的内容都变成了同一个话题。 [夏天了,玺儿回来了吗?] [夏天了,玺儿还没回来。] 他们从冬末等到初春,再从初春候至盛夏,那个灰色的头像却仍旧未曾被涂上色彩,停滞的动态也没有任何更新。 [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入秋了,宝贝还没回来吗?] [等崽儿回来了,我一定要狠狠地谴责她,时间观念太差了啊宝,说好的夏天,总不能让我们等到夏天的最后一天吧?] [来人,把楼上的预言家刀了吧!] [《千金囚》的预告片出来了,就在官博,集美们快去看!!!] 《千金囚》算是今年整个内娱粉圈和观众们都在盼星星盼月亮的一部影片了。 它由名导孟源杰执导,制片人更是在前几年里闯下了不小的名头,甚至有伯乐之名。 除此之外,半退圈的圈中顶流温予南□□饰演男主,另一位顶流影后时云念更是在这两年里抢尽了女演员的风头,她还在剧中同时饰演两个角色,三种演绎…… 其他配角老师也并不是什么寂寂无名的存在,包括北玺在内,都是观众们认可的有演技的演员。 这么豪华的班底阵容,剧组甚至完全不需要花钱去宣发,光凭影帝影后的粉丝就能够保证票房不扑街了,更何况从当初纪玠拍摄的定妆照来看,这部剧至少颜值是拉满了的。 如此一来,不论从什么方向看,这部影片都可能直接成为今年大爆的一部作品,甚至在未播预告前,就是不是被营销号拉出来遛一遛,被选进本年度最值得期待的电影之一。 所以当预告片出来的时候,一小时的播放量甚至快比得上一些不太火的电视剧的播放量了。 但预告片的精彩程度也对得起这个成绩。 无论是谁家的粉丝,无论吃瓜网友们一开始是冲着谁才来点开这个预告,当他们点开后,就注定会被预告片吸引去全部的心神。 预告片很短,开片就是公主身穿大红嫁衣与新郎执首拜堂的画面,旁白里喜庆地高呼着一拜天地,声调拖得长长的。 尾音尚未散去,就是昭阳公主与卫听风洞房时的从袖中慢慢探出的匕首,刺杀一触即发,可画面一转,挥出这把匕首的却是个年幼的小姑娘,她眉眼精致沉凝,有蛇在她眼前被挥手斩断,两节蛇尸从她身前慢镜头下落,迸溅的鲜血落在她的眉心脸颊,衬得她愈发如玉似锦。 《千金囚》三个笔锋婉转又不失锋锐的古字如墨一般铺洒在屏幕上,字迹淡去后,是素手执棋,以两国河山为盘,黑白两子作局,一子落下,山河浮沉。 人间帝王挥袖掀翻棋局,棋子落地,化作遍地横尸,入目有染血不倒的破烂旗帜,是覆着鬼面的将军。 有百姓长呼跪拜,是头戴冠冕高登城墙俯视天下的新皇。 也有立于棋局之外,是手执书卷,谋尽山河不染半点血迹的天降文臣。 最后收尾也依然是声调拖长的高呼声,二拜高堂—— 可相对跪拜的却不是一开始的那对新人。 观众想要再看清时,所有声音化为乌有,画面也被浓墨遮盖,只在一卷山河图上,一笔一划刻下剧名。 明明是哀婉悲伤格局限于内宅的剧名,却被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预告给衬托得格局扩大,恍惚间有棋子落下,在轻响声中又有金戈铁马,冰河入梦。 一帧帧一幕幕,将影片的格局展现得极大,也将剧情中未明的各色谋划展露了冰山一角,令人震惊又难以揣测。 剧情到底是什么?短短一个预告,就让观众心中生出诸多猜测和期待,同时以“电影《千金囚》首支预告”为主的话题也再度冲上热搜。 不论是剧组花钱买的热搜宣发,还是网友自发顶上的宣发,从此以后《千金囚》是真正进入了观众的视线,被大家真切的期待着。 和《千金囚》预告片一起出来的,是这部电影的一部分制作花絮和工作人员的采访。 于是对奶昔们而言,这既是一个好消息,又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采访里那么多演员,就是没有他们家闭了关的小朋友。 好消息是,他们家小朋友虽然暂时退了圈,但每个人的采访里好像都有她的存在。 奶玺超话: [你们看采访了吗?我人傻了!] [我看了,也傻了。] [我看完回来了,给没看的集美们总结一下吧,采访里有一个问题,问他们印象最深的演员是谁,百分之就是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回答的都是我们玺儿。 然后又问最想要合作的演员是谁,影帝影后两位大佬和导演都点了我们家小朋友的名! 再然后,当主持人问到为什么的时候……我仿佛见证了一场大型彩虹屁现场。] [我也回来了,只能说震惊我全家,这还不是首映采访呢,就这么刺激真的好吗?] [啊啊啊啊啊我们家崽崽几次被点名,真的好棒!本妈粉骄傲地挺起胸膛!] [所以玺儿在剧组和大家的关系应该都挺好的吧,当初去探班的时候,宋老师就陪着玺儿一起来的。] [预告里的宝贝挥刀杀蛇那一段好帅!一把子爱了,期待上映!!] [预告都出来了,上映应该不远了吧?暑期档上映的话,流量肯定爆棚,相信导演不会放过这个黄金时间段的!] 各家粉丝都在欢庆,吃瓜网友们则根据预告里少的可怜的剧情片段进行各种猜测,对演员的演技猜测,对剧情的猜测,对咖位和剧情多少的猜测…… 有人翻出拍摄期间的意外,有人从预告里扣糖组c.p,还有人疯狂截图prprpr…… 而神隐又隐得不太彻底的北玺团队,又被人找上了。 “在玺儿回来之前,我们不接剧本,也不接任何合作。”张宿理智地陈述道:“李导您应该知道,我们团队是全权由玺儿自己做主的,您现在找过来,我也联系不到她啊。” 李淳并不会被他的拒绝冒犯,只是豪爽地笑着坦白:“我知道,我也不是特意来为难你,只是这次那个预告片我也看了,播出后按照玺儿的灵气,肯定又会有所进步,到时候我再来找你排队想抢档期,怕是就难了。” “所以我才想着提前跟你通个气儿,我手里这个本子准备了好几年了,和制片一直想要把她拍出来,但是我们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当初和玺儿拍摄的时候,我们就很看好她,只是你也知道我的剧刚刚杀青没几天,这忙着制作和后期……” 说起来,张宿也想要感叹,有时候拍电视剧就是比不上拍电影。 电影拍摄时间比电视剧短太多了,虽然也是精益求精,但电影总共就两个小时左右,电视剧一集就是几十分钟,总共几十集。 演员累,导演也累,时间周期又太长。 就像这次,北玺千金囚都拍完要准备上映了,比千金囚更早的《青梅煮酒》却才杀青没多久,还没有上线播放,宣发都还没有准备…… 而且电影叫座的话,对演员名气的提升可比一些电视剧来得更猛更快,拿奖也更容易。 所以有时候就是有了对比才有差距,张宿之前没想过北玺小小年纪就一直演电影,但现在李淳既然都把这个机会摆到他跟前了……张宿拒绝起来就显得格外没有魄力。 好声好气的,说什么等北玺回来了问过她再做决定,还故意说要是他们等不了就不用等,结果听出李淳话语里的那份非北玺不可的语气时,立马就淡定了。 “李导您放心,一旦玺儿回来了,我就将您的意思向她带到,您也不用担心没有合作的机会,之后您手里制作的这部剧上线后,玺儿还得跟您和其他老师汇合呢是不是?到时候你们想聊什么都行。” “那你给我个准话儿,小丫头什么时候回来啊?一天没把她定下来,我心都慌。”李淳快言快语,也不遮掩自己对北玺的欣赏和迫切。 张宿沉吟片刻,还是向他大概透露了一点:“如果快的话,应该这个月月底就会回来了吧,入秋之前肯定会到家的。” “行,那到时候我们再联系,就麻烦张经纪递个话儿了。” 挂断电话,张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在平板里记录的密密麻麻的待合作事宜,脑瓜子嗡嗡的。 当初北玺说要暂时离开半年的时候,他满心都在担忧她会不会退了圈就被人遗忘了,担心她回来就成了小透明,还想过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就劝她养好身体好好上学,不要沉迷工作。 结果呢,事实教他做人。 小姑娘离开这么久,不仅没有被遗忘,还时不时就被提起,被网友提起,被粉丝提起,被合作的导演和演员们提起…… 特别是导演和影帝影后,采访里只要问同组人员,好话里字字句句不离北玺,生怕她没出现被忘掉一样。 宋九和温予南提起北玺,张宿和网友们都是能够稍微理解说服自己的,可……影后大大您也时不时提一句夸一嘴的,真的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吗?! 说好的高冷霸气御姐人设呢? 说好的不给人面子只谈工作不谈私情呢? 要不是北玺是个小朋友,哪怕她是个成年的女性,就凭时云念在采访里的表现,网友们都能异想天开造谣她出柜!! 但偏偏不是……他们就只能一边摸不着头脑,一边晕晕乎乎地在各种夸奖中被迫认识北玺。 北玺后面的一个月都没有再在雨林里四处晃悠了,她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守在了树屋旁,守在小妖的身边。 她能够看到小妖的根茎已经扎得很深很深,根部盈满了绿意,就连原本枯萎掉落的叶片处,也长出了新的嫩芽。 即便是恢复到这个程度,也还有最重要的一步没有达成。 它的记忆和灵智。 北玺不能向对待其它草木那样为它开启灵智,就只能守着它,等它自己恢复。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林间除了日夜更替,便像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般,让人不自觉想要永远待在这远离人世的天堂。 当然,这只是北玺的天堂。 在头顶的天幕再度褪去黑暗时,北玺仰头看着微曦的天光,微抿着唇怔怔地发了会呆。 不知不觉,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收回目光,北玺半靠在树干上,垂眸看着脚边日渐葱绿的药藤。 它已经有了能够活下去的生机,目前神智也在慢慢回归,已经能够操控着叶片丝蔓来轻轻缠绕她的手腕脚踝了,只是还不能讲话。 整整半年的时间,倾尽整个雨林的资源,也才只让它恢复到当初刚来这个世界时的模样。 如果要让它彻底恢复……要么在这片雨林里待上数百上千年,要么回到灵气葱郁的启天,自行修炼百年。 又或者,继续汲取她脑域中的信仰之力,将其转化为灵力修复它亏损的生机。 手指轻轻拨弄手腕上轻勾着的嫩叶,北玺垂眼轻笑着同它沟通:“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要是还讲不了话,我就把你丢在这里,等到你化形了再来接你回去,可好?” 药藤:“……” 藤蔓扭着身体疯狂晃动,生怕弧度太小让自家陛下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现在说话都说不了,要是等它修到化形……没有陛下的帮助,除非它心狠,把整片雨林的生机都给抽.干! 可这种事它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要是贸然这么做的话,小妖敢用自己的藤藤发誓,自家陛下若是发现了,定然会生气失望,然后罚它亲手种出一片雨林的! 这种缺德事不能干,更不能惹陛下生气,让陛下久等! 被激(恐)励(吓)的药藤生长得更加努力了,它四周除了树屋和一颗被北玺倚靠的树以外,再没有任何植物同它抢夺附近所有的资源。 阳光雨露,肥沃的土壤和地下水层,包括神明的关注,全都只属于它。 而这一切,只为了让它能够讲话,能够自行脱离这片重生的土壤。 到了北玺离开前一天晚上,它总算是不负众望,自己偷偷从土壤里跑出来,顺着树干溜到宽敞舒适的树冠上。 小妖趴在树枝上小心地偷看自家陛下熟睡后的模样,越看越喜欢,柔软的藤蔓须须就不知不觉缠绕在了小姑娘白皙的手腕上。 紧贴着温热的皮肤,感受着陛下体内血液的涌动和心跳,小妖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陛下神魂被弹出这个世界的一瞬间,它被莫大的恐慌笼罩,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慢慢变凉。 那种突兀地被抛弃的恐慌让小妖手足无措,除了下意识将自己的生机输送到陛下的身体里以外,做不出其它任何有效的应对。 直到它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陛下也没有重新醒过来。 小妖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而自己则会在这个世界彻底陨落。 可现在它没有死去,陛下也还好好地陪在身边。 “陛下你吓死我了……”亲昵地蹭蹭温热的皮肤,小妖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也贴着她慢慢熟睡过去。 温热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斑点点地洒落在熟睡的神明身上,将她白净的皮肤衬的愈发通透莹润。 有风拂着树叶来到她身边,温柔地将她拥进怀里,又无声地放开。 花在慢慢地开,鸟儿落在远处的树梢轻声鸣唱。 只有神明驻足沉睡的地方,雨林才如此安逸静谧。 不会有树枝折断,不会有惊惶嘶鸣,一切都祥和的仿若梦境。 直到祂从沉睡中清醒,迎着透过树叶的光半睁开眼睛。 北玺遮挡光的时候,在手腕上看到了熟悉的藤蔓。 一如记忆中那么黏人,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圈套在她手腕上,叶片却片片都不离开她的皮肤,恨不得把身体都粘在她手臂上。 “陛下……” 小妖翘起一截藤蔓尖尖,原本想要开心的同自家陛下说一声早安,跟她说好久不见。 可被她藏着笑意的双眼温柔注视着的时候,小妖的声音里却不自觉地染上哭腔。 就像在人群中走失的孩子,终于找到自己的监护人。 对视的一瞬间,满腔的委屈和恐惧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口子,随着呜咽的哭声紧紧攀附在她身上。 北玺因为它突然变化的情绪失神了片刻,随即无奈地轻叹,两手合拢将哭到停不下来的小药灵捧在手心里。 “乖呐,不哭了……” “我没事了,小妖能回来我很开心。” “整片雨林都在偷听喔,这里好多幼生的草木,你哭多了它们以后想哭撒娇都没有人哄了怎么办?” 北玺软声哄着手心里委屈成一团的药灵,知道是当初自己被天道排斥出去的时候吓到它了。 “那、那我去陛下的脑域里哭,它们就看不到了!”小妖哭着哭着,因为陛下的那些话,慢慢停下了哭声,却还是难过得不行。 去陛下脑域里哭,哭到陛下以后去哪儿都不得不把自己带上!! 小药灵抱着坚决的心思闯脑域。 然后懵懵地看看天,看看陛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在她手心里。 北玺忍笑逗它:“你回来的太晚,脑域已经被别的灵体占据了。” 175. 剧本《萌生》 好久不见,夏天的猫和我…… 小妖:“……呜哇!” 刚刚哄好的药灵就这么被她一句话又惹哭了。 北玺笑得眼眸轻弯,从树冠上下来后,将哭得停不下来的小药灵放置在自己的肩头。 “别哭啦” 小妖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呜咽着控诉:“我、我还没活过来,陛下就……就契约了新灵!” 人类说的没有错,陛下也是喜新厌旧的! “只见新灵笑,哪闻旧灵哭呜呜呜呜……” 越说越悲伤,原本幼嫩的藤藤都给哭软了,蔫哒哒地瘫软在她肩膀上,像是没魂儿了一样。 北玺:“……” 有点担心是不是复活的过程里出了什么错。 坐在树下,北玺将它捧到手里,轻揪了揪它蔫蔫的叶片:“别哭了,等会儿爸爸他们就要来了。” 小妖撇开她的手指,埋着须须继续哭。 它要把自己藤藤里的水分全都哭干! 把自己哭死掉,然后让冷漠无情无理取闹还背着自己找新灵的陛下后悔!! 北玺察觉到它的小心思,忍着笑收回一只手,再摊开时托着手心里的东西凑到小药藤的眼前。 “我现在只听到旧灵哭,这个新灵为什么不笑一笑呢?” 闻言,哭得正伤心的幼藤悄悄从她手心里探出一截须须。 “看”清所谓新灵的模样时,它的哭声戛然而止。 头顶传来藏着笑意的轻软声音:“唔,这下连旧灵也不哭了。” 小妖:“……” 扭捏半晌,它心虚地探出尖尖,缠绕住小姑娘细白的手指,带着哭腔的声音嫩嫩软软的:“陛下这个是什么呀?它好像一团水喔” 刻意卖乖的药灵把自己的根须叶片全都贴在她的手心指腹,巴巴地讨好亲昵着。 北玺抬手点点它身上轻轻晃动的嫩叶:“这是河灵送我的河珠,它能够蕴养生机,所以被我收在脑域里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呀”药灵心虚地蜷缩了一下,然后趁她不注意,迅速溜到脑域中躺平。 假装自己是一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假草! 只要我不尴尬,陛下就不能把我撵出去! 摇了摇头,北玺将河珠也再度收了回去,手心里还残留某药灵哭着留下来的些许水汽。 这次来雨林的主要问题解决了,也是时候同这片雨林说再见了。 [大人,您还会再来吗?] 雨林依依不舍地挽留她,树屋周围的草木都摇晃着想要留下她。 北玺抬眼笑着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再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 雨林沉默下来。 四周的小生灵们却仍旧活泼。 [没关系的大人我们会努力去见你的!] [大人不要难过,不要对不起,您要好好长大,长得和树一样高高的!] [我会拜托小鸟帮忙将种子带去大人生活的地方,总能够再见到您的。] [还有风,有河流,有动物们……它们都会帮我们传递您的消息。] [只要知道您过得平安就好了,人类的世界好危险,大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喔] [大人您回家吧,我们一定会努力来见您的。] [我们会一直记住和想念您,风会替我们传达思念……] 北玺坐在树下,听它们用稚嫩软糯的声音倾诉和宽慰着她,眸光微暖。 当北栎带着北十七北十八来接她的时候,北玺让他们留下了这座树屋,只带走了食物和一些不能长久放置的东西。 在爸爸不解的目光中,北玺抿了抿唇,轻声道:“雨林会替我保护好这里的,不会有别人踏足。” 雨林不说话,却在等她再次归来。 留下树屋,当她下次到来时,这里也算是一个临时落足的家。 离开雨林的时候,脚踝被草叶轻轻勾住。 北玺停了停,低头看向脚边依依不舍的草木们,抬手收回了身后雨林上方覆盖的厚重神力。 肉眼望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 但接连数月进入雨林又很快退出的人们却很快发现了雨林的变化。 接连半年,他们但凡踏入雨林外围,手里所有的仪器都会失灵。 就好像雨林中有什么神秘的存在形成了足以影响整片雨林的磁场,在这个磁场范围内,没有鸟兽,没有信号,安静的只能听到草木生长和枯萎的声音。 但就在刚才,这种磁场凭空消失了。 雨林又恢复了它特有的生机,草木也比半年前更加繁荣。 它依旧静静地孕育着身体上的万物生灵们,它沉默不言,与半年前相比没有更多的变化。 谁也不知道这半年里雨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相关的国际组织探寻了那么久,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也被他们例如雨林的神秘之一。 而造成这份神秘的人,此时半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拂过草茎,起身后向这片雨林再一次告别。 “再见。” 神明的心念一瞬间掠过整片雨林,林中的万物生灵全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偏头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凝望。 [大人,再见。] [在我死亡前,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您的到来。] [当我死亡后,也会化作泥土等候您归来。] 风声袭来,带来稠密黏腻的思念,萦绕在她耳边长久不散。 “走吧。”她平静地前行。 勾住她脚踝的草叶轻轻松开。 雨林沉默地目送自己的神明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从这片陆地上消失。 归程比来的时候要轻松很多,即使这样,下了飞机后北玺也被紧急送去医院做了各项检查,确认身体负荷能够承受后,才连夜回家。 睡在久违的温暖柔软的被窝里,直到外面天光大亮,被窝里睡得脸颊微红的小朋友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坐起身后,看着房间里熟悉又陌生的装饰,以及再度被仪器夹住的手指,北玺坐在床上难得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吞吞地掀开被子踩到地上。 脚下温暖的地毯和雨林柔软的铺满花瓣草叶的土地没有太大差别。 所以她又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北煜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发呆的妹妹。 小姑娘头发已经长长了许多,此时正有点乱的从肩头滑落,漂亮的眼睛也半睁不睁的犯着困。 整个人都呆呆的,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该做什么。 足足半年没见,北煜见到妹妹的第一眼,心底就无声地塌陷了下去。 “怎么不穿鞋就下来了?”走过去揉揉小姑娘的头发,在她软乎乎的目光中俯下身拿过床边的拖鞋,又托着她的脚给她穿上。 这些动作即使半年没做,此刻由他做出来也极为自然。 “哥哥” 刚给她穿上另一只鞋,北煜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小朋友轻轻抱住了头。 头顶传来她糯糯的声音:“我好想你” 北煜心中塌陷的地方被她这句话填得满满当当,情绪鼓胀着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深吸一口气,抬手环抱住面前的小朋友。 当怀抱也被填满时,已经长高许多的少年眼眶微红,把脸埋在妹妹的怀里许久都没动。 “哥哥也想我了对不对?”北玺半蹲下来,仰着脸眉眼弯弯的朝哥哥笑。 北煜伸手把她抱起来,抱进怀里不放,许久才轻轻应了一声。 “嗯。” “哥哥不哭”北玺抬手帮哥哥擦掉眼泪,捧着他的脸笑:“爸爸说,哥哥已经是小男子汉了,眼泪可值钱了。” 北煜胡乱抹去眼泪,捏了捏小姑娘白嫩嫩的脸颊:“眼泪不值钱,哥哥只在你面前哭。” 把哥哥哄好后,北玺被抱着洗漱好,又下楼哄想她想得不行的爷爷和奶奶,说尽了软话才把奶奶的眼泪止住。 “这次回来了就别再跑那么远了,一去半年,家里一点音信都收不到,爷爷奶奶担心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北奶奶搂着小孙女不放,说着说着又难过起来。 这半年里,他们一家人才算是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牵肠挂肚。 天天白日黑夜的都在想,想她在那个地方吃了什么,吃的好不好,想她怎么睡觉,会不会遇到危险,下雨了冷不冷,会不会生了病却没有人知道…… 这半年里,全家没有人心安。 如今她回来了,老人家只想把她拘在家里一段时间,理智上却知道这种想法不正确。 北玺拍拍奶奶的背,趴在奶奶怀里听她说这半年家里的事情。 吃过午饭后,北玺拿手机给张宿发了平安到家的消息,然后才登上账号改了头像,搂住日渐圆润的小乖又拍了一张照发了动态。 北玺v:好久不见,夏天的猫和我[图片] 奶玺超话: [夏天了,玺儿回来了吗?] [回来了!!!带着猫,在夏天结束前回来了!!] 奶昔们普天同庆,庆祝回归的各种抽奖活动做了一个又一个,既是庆祝,也是庆幸。 终于又见到可可爱爱平平安安的玺儿宝贝了。 她回来了,他们的心终有归处,所有的喜爱和追逐也终于有了目标。 不再如无根浮萍,也不再收敛爪牙。 本以为有了一条动态已经够他们欢欣庆祝,结果没过一个小时,小朋友又发了一条。 北玺v:长高了,可是哥哥说我更矮了…… 看到这条动态的奶昔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评论区一时间安静的只有满屏省略号。 直到第一位勇士打破沉默。 玺宝今天长高了吗:那个……崽啊,你真的长高了吗? 问题一出来,很快得到小朋友本人的回复:真的高了,爸爸带我量了! 奶昔们:…… 总觉得自己透过那个感叹号看到了一个气鼓鼓的小姑娘呢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得哄崽! 要是真的惹生气了,崽儿不理他们,那损失就大了。 想到这里,奶昔们一边叹气感叹妈粉难当,一边噼里啪啦地打字回复,安慰小朋友被哥哥打击的小心脏。 [哥哥现在应该正在长身体,所以长得更快一点,崽儿别灰心,我们的生长空间还多得很!] [男孩子抽条比较快,宝贝等你长大了也会很快长高的,我们现在还小,长得慢没关系。] [哥哥像玺儿这个年龄应该也不高吧,所以我们要乖乖吃饭,多喝奶,然后后来居上,总有一天长得比哥哥还高!!] [哥哥瞎说什么大实话,我们崽儿一点都不矮,只是他长高了而已嘛,我们也会长高的!] […………] 北玺看着屏幕里的回复,又揪着哥哥的衣服默默比了比两者的身高…… “陛下,身高这种问题,肯定是天道偷偷做了手脚,故意让你长得这么慢的!”小妖气势汹汹地帮她找借口:“等以后见了天道,我一定帮陛下你狠狠地揍祂!!” 反正谁都可能有问题,就自家陛下不可能有问题!! 如果真的有问题,请参考上一条。 北煜俯身抱起妹妹,摸摸她的头发,有点理亏地哄她:“哥哥刚才说错了,我们玺儿半年不见,都高了好多!” 说着,还特意把她抱到电梯跟前去:“看,现在玺儿抬手就能按到电梯了。” 北玺:“……” “哥哥,我今年五岁了。”小姑娘抿着唇认真地陈述这个事实。 北煜眼底闪过笑意,蹲下来抱住她:“嗯,妹妹已经五岁了,和三岁的时候一样不好骗。” 北玺:“……” 要是这样,这话题我们就没法聊了。 北煜揉揉小朋友的头发,不再逗她,反而牵着她出门。 “我带你去山顶看看。” 山路还和记忆中一样,兄妹俩手牵着手慢吞吞地往上走。 路旁的草木随着盛夏的风哗啦啦地作响。 北玺侧耳听着,仰头对树梢上蹦来蹦去的鸟雀招手。 它们扇动翅膀落在她肩上和脚边,亲昵地说着只有她才听得懂的话。 北煜就在一旁安静看着,等她歇得差不多了,才给她喂了温水,牵着她继续沿着树荫往上走。 京市的阳光比雨林的更加刺眼,落在手臂上不过片刻,都会有一股令人不适的灼烧感。 北十七撑着黑伞走在兄妹俩身后,替他们尽可能多的遮挡阳光。 到了山顶,便有裹挟着热浪的风穿过树木,在阵阵聒噪刺耳的蝉鸣声中,失去温度后,才轻轻吹动她的裙角和发丝。 [大人,您总算平安回来了。] 苍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北玺抬眼看去,枝叶茂密的榕树遮挡了一大片阳光,在下方空出一片凉爽的树荫。 “嗯,我回来了。” 北玺弯眼轻轻地笑,和哥哥走过去后,坐在宽大的秋千椅上,微阖着眼眸感受迎面拂来的温热山风。 京市,许久不见了。 回来后,除了一开始环境转变造成的认识不适以外,一切都慢慢走上了正轨。 北玺要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前去幼儿园报道。 开学还有大半个月,但幼儿园比小学部中学部都要更早报名。 这次去还是熟悉的老师,却已经不是熟悉的同学了。 不过由于她已经度过半年,所以只需要挂个名,等一年后满了六岁半再去小学部报道就行。 北玺甚至没来得及在幼儿园多待两天,多认识两个小朋友,就被张宿带来的一大堆工作砸晕了头。 《千金囚》即将举行首映,她作为重要角色饰演者,必定是要出席的。 除此之外还有《青梅煮酒》也要在水果台和各大视频网站同步上线播放了,宣传得跑一跑,至少两个通告节目。 另外还有李淳递过来的剧本,她也得看了之后进行考虑,然后尽快给出回复。 除了这些之外,得到她回归的消息后,还有更多合作方在和工作室进行接洽,预计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北玺都没有休息空闲的时候。 “电影首映就在后天,孟导那边院线都已经联系好了,在组织圈内的媒体和记者,幸好首映就在京市,我们可以明天过去,时间上不会很赶。” 张宿说完,把一张单子交给北玺,上面是孟源杰那边组织的记者可能会进行提问的一些问题,她可以提前想好怎么回答。 北玺接过单子放到一边,手指仍然在平板屏幕上慢慢操作着,张宿见此想了想,对她说:“赵子易前段时间也联系我了,他联系不到你,所以问我你最近怎么样,说想找个时间请你吃顿饭,顺便补上拜师礼。” 北玺:“……” “我记得当初我好像说过不收他?”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张宿无奈点头:“是,但赵子易的性格你也知道,不达目的不罢休,他在游戏圈里名声起来了,虽然是手残党,可玩家也不都是大神,所以最近又在接洽新的游戏相关的代言了,听说还有一部制作不错的游戏剧有意向请他饰演重要角色。” 而这一切,算起来都是北玺带给他的。 所以投桃报李,赵子易就算是为了做表面功夫,也一定会努力坐实这师徒之名的。 更何况,他也许还看到了那个名为“启天”的账号。 一想到这个,张宿就不禁头疼,总有一种让赵子易彻底闭嘴永不泄密的冲动。 “唔……”北玺托着脸思索了一会儿,回答他:“这样吧,等《青梅煮酒》剧组约完,再单独跟他约一次,至于拜师……到时候再说吧,我也没帮到他什么。” 张宿:“……” 怕的不是你帮到了他什么,而是他又有求于你啊崽!! 不过这种事既然还没有发生,张宿也就不杞人忧天把人家往不好的方向猜测了,毕竟赵子易有再多的小心思,到了北玺面前都只是个傻白甜。 略过这个话题,张宿又拿出一叠订好的纸递给她:“这是李导那边给你的剧本,我也看过了,这个剧我的建议是接,剧情很出色,拍好了说不定能引起现象级的影响。” 说着,他又道:“不过拿主意的是你自己,你抽时间看看本子,要是觉得不错,我就帮你联系李导,你们两个再对相关的细节和拍摄问题进行沟通,要是不想接,到时候我就帮你退回去。” 北玺点点头,同样接过剧本看了一眼。 封面上只有两个字:《萌生》 看起来像是小清新的剧,但按照张宿的说法,拍好了能造成现象级影响……北玺觉得这多半和《青梅煮酒》一样,又是一部靠名字诈骗的影片。 “之前《千金囚》跑宣传的时候你没在,所以我的建议是,等明天去了,就和导演还有剧组的演员老师们一起聚个餐,请他们吃一顿,也为此道个歉,以后才不会落人口实。” 张宿方方面面都细细地说完了之后,才发现小朋友看他的目光有点奇怪。 像是在笑,又像是带着点恍然和欣慰。 张宿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自己,没发现什么不对,只能茫然地询问:“怎么啦?我有什么不对吗?” 北玺抿着笑轻轻摇头,在他更加懵的时候,才软声道:“宿宿在家辛苦了” 张宿:“……不、不辛苦?” 北玺失笑,拿着手里的剧本慢声问他:“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宿宿是不是去学习了?” 张宿眼神不自然地飘了飘,干咳一声:“也不算是学习,就是……吃了很多瓜。” 还是花了大价钱吃的瓜! 但…… “玺儿是怎么知道的?北先生告诉你的吗?” 听到他的询问,北玺摇摇头:“爸爸没说,是我猜的。” 不等张宿说话,小姑娘就自然而然的替他解惑:“因为宿宿比半年前更稳重了,考虑的都很周详,就像是……脱胎换骨,升华了一样!” 在经纪人逐渐飘忽的目光中,北玺拍拍他的肩,给出最后一击:“像一个真正的经纪人了。” 张宿:“!!!” 之前所有的稳重成熟都在小朋友藏着笑的夸奖中碎得七零八落,要不是这段时间把脸皮也锻炼出来了,他现在说不定脸都烫红了。 但是心底里咕噜咕噜往外冒的开心做不得假。 辛苦那么久,付出那么多,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她知晓得一清二楚,还被这么肯定地夸赞着。 直到这一刻,张宿才格外肯定,自己这半年的努力全都没有白费。 他不将面前的小姑娘当成真正的五岁幼童看待,所以会为了她努力充实自己,因为想要保护她而拼命融入自己并不熟悉的圈子。 而事实在这一刻无比明晰的向他证明了,他是对的,面前的人是值得他为之辛苦和付出的! “其实也没有很辛苦……”张宿想要谦虚两句,可一开口,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镜片下的眼睛里更是藏着满满的笑意。 176. 《千金囚》首映 她以后能成为优秀的演…… 等张宿离开后,北玺先是将那张单子上可能被问到的问题都看了一遍,做到心里有数后,和日渐圆润的小乖一起蜷缩着窝在书房的沙发上,垂眼翻看手里的新剧本。 剧本名叫《萌生》,正如北玺之前拿到手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猜测一样,这果然又是一部靠名字诈骗的剧。 “李导想让你饰演的是片子里那个叫白小曦的小朋友。” 张宿的话犹在耳边,北玺翻开剧本的手却悬在半空,许久没有落下。 “喵呜”软软的一声猫叫,随着手指被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北玺回过神,轻轻揉了揉怀里的小乖。 目光再度落在剧本上时,北玺微微蹙眉,停了片刻后,还是将扉页重新翻开。 她有点头疼,浓郁的怨气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遮掩得严严实实,扑面而来时冲击得她眉心隐隐作痛。 指尖溢出肉眼看不见的信仰之力,慢慢将字里行间门的血腥气都驱散后,这才一字一句细细地往下看。 这个剧本以女主从警校毕业,进入实习阶段后,和身为刑警队长的男主遇到了一件灭门惨案为切入点,之后整个剧情几乎都围绕着这个案子在展开。 而李淳属意北玺扮演的,就是那桩灭门惨案里唯一的幸存者,年仅五岁的白小曦。 北玺一页一页翻看过去,然后发现这部剧说是有男女主,其实真正的主角,应该是白小曦这个幸存者才对。 就连戏份和人设都比男女主要丰满生动许多。 短短两个小时的戏份,白小曦要么和男主在一起,要么和女主在一起,要么就是白家未被灭门时的回忆,整部剧的核心点都在这个小朋友身上。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捏在手里的剧本才会这么怨气四溢,满目血腥。 这个本子和《千金囚》所产生的怨恨不一样。 《千金囚》是两个国家,是互相制衡算计谋划江山更替,却没有结局不得不被困在危局之中的怨,是两个国家所有黎民百姓的恨。 而《萌生》……它字句间门所有翻涌难平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怨恨,全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一个孩子。 年仅五岁的孩子。 北玺看完整个剧本,闭上眼缓了缓心神。 指腹轻轻抚过a4纸上那干干净净的名字:白小曦。 “陛下,她的名字和你的很像诶,白和北,曦和玺” 小妖攀附在自家陛下的肩膀上,探着藤蔓须须往下看,语气惊奇:“这是不是就是那群光头人类说的缘分啊?” 北玺眼睫轻轻颤动:“大概是吧。” 撤去信仰之力后,浓郁的血腥气再度溢满整个剧本,北玺定定地注视了片刻,拿过一旁的手机给张宿打电话。 “这个剧本我接了。” 听到她的回复,张宿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个剧本:“确定接了吗?” “嗯。” 察觉到她的语气有异,张宿却并不意外,毕竟当初他看《萌生》这个剧本的时候,看完差点儿没把自己搞抑郁了。 不过他还是尽量软下语气,告诉北玺:“这个剧现在还在最初的筹备期,等正式拍摄的话,中间门估计得有几个月,这中间门的空档期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是自己安排,还是由他接几个商务通告什么的…… “不接其它工作,等《千金囚》和《青梅煮酒》的宣传都结束后,剩余的时间门我自己安排。” “也行,反正《青梅煮酒》和《千金囚》两部剧都还没上,上了你有了作品后,之后的工作会接的更顺畅些,这段时间门也不用太累。” 张宿斟酌了一下空档期的工作安排,确保北玺不会因此丢失流量后,也就全依着她的安排了,自己则代她去和李淳进行进一步的沟通。 挂断电话,北玺最后看了眼放在手边的剧本封面那两个大字,放下怀里的猫,和它一起离开了书房。 夜晚,北玺坐在小凳子上等爸爸给吹干头发。 北栎做得很熟练,只是摸摸女儿已经长到脊背处的头发,问她要不要找个时间门把头发剪了。 小姑娘摇头,声音在轻柔的风机下有点模糊:“先不剪,接戏的话看剧组要求再剪。” “好。”北栎关掉风机,揉揉女儿散乱蓬松的头发,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上个月黎老来找过我,问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能不能多走动了。” “黎爷爷?”北玺恍然想到记忆里那个精神健烁的老爷子,眼眸微亮:“爸爸,黎爷爷是想要我跟他学武术了吗?” 女儿眼眸亮晶晶的模样成功把北栎逗笑,他伸手将小姑娘抱到床上坐着,边收拾风机边说:“黎老只是想让你先锻炼一下身体,究竟能不能学武,你到时候自己去问他老人家吧。” “喔” 北玺缩到被窝里,偏头看看坐在床边的爸爸,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去揪他袖子。 “爸爸” 北栎心都被喊化了,然后就听到女儿说想要找哥哥。 北栎:“……” “我去帮你看看哥哥睡了没有。”老父亲原本挺直的背影都变得沧桑了起来。 “谢谢爸爸” 北煜自然是没有睡的,他睡在妹妹的被子上面,一边给她讲一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一边用手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哄睡。 等把妹妹哄睡着了,北煜趴在枕头边看妹妹熟睡后乖乖巧巧的模样,抬手小心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小时候还是你给我讲睡前故事呢,什么时候潜移默化变成我讲了?”手指报复般地戳了戳小姑娘软嫩嫩的脸蛋儿,北煜放轻了动作下床,给她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 第二天晚上零点就是《千金囚》的首映,北玺下午过去的时候,剧组的大家也都到的差不多了,就连影帝影后都特意空出时间门早早地赶来了。 “请吃饭什么的,就留到下次吧,小玺儿你才挣了几个钱?别吃顿饭我们就把你片酬给吃没了,等下次我们都有时间门的时候再聚一次,到时候我来请客。” 影院里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宋九说着说着,话题就一再地倾斜到北玺身上。 “玺儿闭关了半年,怎么好像真的长高了一点?” 他话音落下,北玺默默抬眼,觉得他真的很会找话题。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那种。 温予南察觉到她的默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长高了一些,小孩子六岁之前身高都长得比较慢,等你六岁之后了,应该就会长得比较快了。” 时云念眼神瞥过来用目光凭空量了一下,然后给出霸道总裁式的建议:“多喝奶。” 北玺:“……” 可能是怕这个话题真的扎到小朋友的心,温予南转而问起她什么时候开学。 话题不断延伸,又彼此说起工作中的趣事,还有等会儿首映礼可能会被提问的问题之类的,气氛一直很好。 到了仪式快开始的时候,西十二在隔出来的化妆间门里把北家旗下公司手工制作的礼服给北玺穿上,和旁边等待的张宿讨论下次要不要去接洽其它童装品牌,说不定能够拿下合适的商务代言。 “可以试试,我之前接到过这方面的商务邀约,不过玺儿当时刚闭关,对方后来就没再来找我了。” 张宿说了几句,低头看了眼时间门,又发了几个消息后,低声催促西十二加快点速度。 “快到时间门了,其他老师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不要让他们等。” 自家小演员的咖位可没有其他人高,今天又有这么多媒体记者,这要是被拍到前辈们都在等她一个人,网友们可不会对小朋友有多宽容,甚至会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别人提起来都是没有时间门观念不尊敬前辈之类的污点,洗都不好洗。 西十二闻言一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一边皱眉道:“我尽量,不过说实话,这趟赶趟的,比上班还内卷。” “有内卷才叫敬业嘛。”张宿随口搭了句话,又忍不住安慰北玺:“玺儿也别担心,这次能被邀请的媒体都是经过了审核的,知道什么该拍什么不该拍,我们这边好了赶紧出去就行。” “嗯。”北玺闭着眼任由西十二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只是微皱的眉心始终不曾松开。 她在雨林待了半年多时间门,回来后乍一下开工,她还有点不太适应这种团团转的工作状态。 所幸她化好妆后,前面还在播放电影宣传片,这给了北玺足够的时间门让精神状态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之后主持人入场,宣布首映式开始后,北玺是跟在温予南身边被他牵着入场的。 互动的时候大家也都会照顾着她,媒体记者提出的很多电影相关的问题,只要是不为难人的,他们几乎都会让给北玺作答。 但一直聊电影和拍摄,记者们怎么会甘心呢? 温予南前脚刚回答完片场大家拍摄的日常,后脚就有记者提问:“温老师当初在采访里说很欣赏玺儿,那您觉得,她以后能成为向云念老师这样优秀的演员吗?” 温予南握着话筒的手动了动,看了眼北玺和她身边的时云念,收回目光后仍旧温和地笑着点头:“当然,我相信玺儿如果一直在这个圈子里的话,总会成长为一个很优秀的演员,但是玺儿和时老师不能够放在一起比较,每个人的成功和优秀都是无法复制的,更不需要进行比较。” 另一个记者也站了起来:“那玺儿在片场和前辈们对戏的时候,会不会很紧张,影响发挥呢?” 话筒再度递到北玺手里,小朋友坐在凳子上安静思索了一秒,继而偏头去看导演孟源杰,慢吞吞将问题丢过去:“导演叔叔,我演戏的时候,会不会因为紧张演得不好?” 孟源杰:“……不会。” 孟源杰像是闲聊一般说道:“在片场拍戏的时候,很多情况下,发挥最稳定的人其实刚好就是玺儿,可能是因为成年人反而没有小朋友那种认真纯粹的心态,所以演戏的时候大人比小朋友叫停的次数更多一些。” 当他掌控话题的时候,媒体记者们的问题又再度回到电影本身,在孟源杰闲谈般的聊天下,无形中被带了一波节奏,接下来全都是聊电影,聊剧本,聊拍摄。 直到主持人进行下一项的时候,很多记者才恍然自己又被孟导给套住了。 接下来北玺跟着温予南几个前辈上台启动电影首映水晶球,然后进行合影。 整个电影放映前的流程全部走完后,她才又跟着导演和前辈演员们坐在观影席上,安静等待自己参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的首次播放。 “陛下,这就是我睡着时,你拍的新剧吗?” 小妖攀在前面的电影椅靠背上,头顶的柔嫩触须摇来晃去,一会儿惊奇于这个影院里怎么没有光,一会儿好奇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之后又好奇地碰碰北玺头上戴的耳套。 北玺的装扮不是这个影院里最奇怪的,但绝对是最引人注目的。 她身上被经纪人搭了两张厚厚的毛毯,头上还戴了一个比较薄的耳罩,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光线亮起来后,谁都能第一眼看到她。 不过现在最受关注的还是下面那即将播放的大荧幕。 北玺把手藏在毛毯里,干净明澈的眼瞳倒映着大荧幕上骤然亮起的光。 北玺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搬上大荧幕,她也难免好奇会是什么感觉,因此虽然被耳罩隔绝了一部分音量,她还是坐在那里看得极为认真。 影片一开始就是恢弘血腥的战争场景,预告片里倒下的旗帜也在这里出现,很快就是被撞开的高大城门,四处慌乱躲避甚至跪拜求饶的百姓…… 两国交战,苦的永远都是百姓。 而孟源杰并不追求极致唯美的画面,反而力求真实和细节,比如镜头里一帧帧闪过的百姓们,就算是北玺也很难从镜头里找到那些群演的破绽。 他们就像是真实生活在那个时代,也真实地经历了这样一场几乎覆国的战争,天下兴亡,匹夫尽苦。 镜头随着在街头打马飞奔的骑兵飞快前进,在观众们将注意力沉浸在其中的时候,画面自然而然地进行了一次过渡。 同样衣着的百姓,四周却是越来越繁华热闹,街旁的百姓也欢呼着称颂卫大将军战无不胜,是大夏国的战神。 直到骑兵飞奔至庄严的紫禁城门口,画面里才响起一声拖的又高又长的调子:“报——” 很快,电影画面熄灭,《千金囚》三个笔锋婉转锋锐的水墨字一笔一划地出现在荧幕中。 北玺所饰演的卫无忧出场不算晚,但也并没有很早,在二三十分钟左右,她出现在书塾中。 镜头里的她一身繁复的嫩黄宫裙,捧着书在夫子面前坐得端端正正,眉目精致,眸光沉凝自若。 和四周的其他同窗形成强烈反差,因为整个私塾里,只有她一人是女儿身,着女儿装,其余全是男童。 画面逐渐拉远时,夫子似乎抽了她起来提问,观众们已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越拉越远的镜头里,小姑娘起身站立,神色平淡地回答着什么。 她是身形笔直,一举一动都似乎带着世家子的风采,即使她尚且年幼,即使她只是个女孩儿,站在一众同样面貌不差的同窗之中,也依旧有白玉青松般的卓然气质。 短短几秒钟的画面而已,留给观众的印象却并不比男女主演差。 甚至有人在低声讨论,这个角色一眼看起来似乎很有文人风骨,即使她只是个年幼的女儿家。 卫听风作为卫家唯一的嫡长子,名动大夏的小侯爷,对待妹妹时却少有的严苛。 守卫森严的书房内,卫听风俯身握着妹妹的柔嫩的手,带着她捏住长长的毛笔,在砚台中沾饱了墨,而后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落笔。 僻静无人的偏院里,卫听风放下自己的佩剑,随手折了一截树枝,捏着妹妹的手引导着她挥剑,白衣绝世,衣袂翻飞间门,已然领着小姑娘一起流畅地走完了一整套剑招。 繁华热闹的长街上,卫听风领着身穿男装的妹妹了解各处粮食价格,给她买各种奇怪的小玩具,带她看富人和贫人天差地别的生活。 泥泞难行的古道上,卫听风单脚点在树梢之上,垂眸含笑看着下方半条腿都陷在泥土里拔不出来的小丫头,看她满身泥浆狼狈不堪,随后又拎着这幅尊容的小姑娘,一路从城门口行乞讨要,被路人吐口水咒骂,被公子哥娇小姐们身边的家丁护卫拳打脚踢地驱赶辱骂。 可能是天底下长得好看的人大多都会有些许的相似之处,又或者是化妆技术的高超,总之当兄妹两处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只看那两张同样令人惊艳的脸,都会下意识觉得他们是亲兄妹。 这些画面并没有占据整部影片的太多时间门,但随着卫听风对妹妹一次次奇怪无状的教导,朝廷和家宅之中的氛围也逐渐紧绷,镜头里那一碧如洗的天,开始变了。 北玺微仰着头,看着镜头里时云念所饰演的昭阳公主在回黎国再回来时,神情自然而然由愤恨变得温婉,极尽温柔小意,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和之前那个愤世嫉俗满眼排斥的她截然不同。 况且这种变化不是突兀的,而是她在自己母妃离世后哀莫大于心死,抓着卫听风的手哀哀戚戚说她没有家人了,只有相公了之后……在归途中一点点变化的。 北玺看着荧幕中格外登对的两人,脑海中却想到潜藏在每个人表情下的一条条诡秘线索,再观察一下以为两人总算要就此修成正果,并为此松了口气的天真观众…… 小姑娘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却也更加端正了观影的心态。 她的演技虽然被很多人夸,但当她饰演的卫无忧真正和卫听风还有昭阳公主同处一地时,镜头里的自己仍旧显得稚嫩。 纵然这份稚嫩本身就是卫无忧的一部分特质,可北玺仍旧能够察觉另外两人的厉害之处。 他们情绪的转换流畅自然,就连随意的一个甩袖都似乎有技巧一般,能够甩的格外好看利落,其它方面的表演也都丝毫不差。 所以在演戏这方面,自己要学习的果然还有很多很多。 两个多小时的影片,接连不断的反转和打脸,一次又一次地颠覆认知…… 当卫无忧被那些流民当着卫听风的面砍头并将尸身剁成碎肉喂狗的时候,北玺隐约听到了影厅里呜咽的微弱哭声。 但也有一部分观影的观众觉得松了口气,因为剧情已经进入后期,都这个时候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反转了吧? 一次次的反转虽然精彩过瘾,但他们看久了也觉得烧脑,甚至会自我怀疑,产生一种自己是不是智商不太够的错觉。 就……看个电影而已,有必要进行智商碾压吗?! 导演孟源杰用事实告诉他们:是的,很有必要。 昭阳公主扶着肚子向卫听风哭诉,卫听风面色惨白眼神狠决地下令屠尽西北数万流民,为妹妹报仇雪恨。 东南之地流血漂橹,遍地饿殍,腥臭的尸体被野狗孤狼分而食之,白骨累累,大夏东南整片土壤猩红犹如地狱。 孟源杰拍的太真实了,以至于当那一幕幕出现的时候,观众里甚至有人忍不住干呕,也有人为之哭泣,质疑卫听风为什么能当上男主。 卫听风被震怒的大夏天子叱骂,夺去一应侯爵功勋,沦为一穷二白万人唾骂的罪人。 在观众们眼中,一切变故都发生的太快太快了,卫家没落,昭阳公主故意激怒病重的婆母导致自身流产,而后男女主迅速和离…… “这应该就算是结局了吧?卫听风果然还是玩不过大女主昭阳公主啊,可惜了卫无忧……” “谁说不是呢,不过当初时影后的定妆照里,是不是还有个男装的啊?怎么一直没看到?” 观众们的疑惑很快被解答。 当黎国二皇子长身玉立满身矜贵地出现在镜头中时,所有人都懵了。 这到底是昭阳公主,还是黎国二皇子? 他怎么突然就成了太子?之前也没他的戏份啊!! 就在观众们为这些情节头痛欲裂的时候,大夏天子任命国舅为大将军,掌原属于卫家卫戍的所有兵权。 然后那个曾经流血漂橹的大夏东南州郡的科考中,一位年仅六岁的神童一路考试,夺得小 177. 站姐直拍图 来自编剧和导演的滔天恶意…… 镇国公夫人死了,镇国公随夫人一起上路,男主卫听风摔残病重,为家人收敛尸体后就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再后面的情节就被万恶的导演故意模糊了,他们只能走马观花般地看到黎国立了新太子,看到昭阳公主和黎国太子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看到昭阳公主再婚时,太子说新郎像大夏小侯爷,结果新郎他爹又把带着鬼面的男主引荐给了太子…… 影片结束,观众们还满眼懵逼的时候,彩蛋来了。 彩蛋是卫听风大婚后将昭阳公主准备下给幼妹卫无忧的毒拿去找大夫验明的片段。 观众们看着荧幕里那个如陌上君子般惊才绝艳的男人,彻底傻眼了。 所以你明明知道她要下毒,也知道那个毒是什么效用,结果你竟然不阻止?!! 还有那一闪而过的新郎,你和你爹是不是在前面的片段里出现过?你知不知道你举荐给黎国太子的是谁?! 还有还有!那个握着书卷一身风骨气质卓绝的小神童,你你你……别以为穿了男装还化了妆,我们就看不出你是那个被分尸还骗我们眼泪的长乐郡主卫无忧!!! 满座哗然,大荧幕上慢慢划过的影片信息却到了头,头顶数盏灯光亮起,驱散满厅暗色。 北玺随着时云念一起站起来,往下走的时候,听到前后有观影的人在愤愤讨论: “亏我刚才还觉得整部剧只有小无忧最惨最无辜!!” “谁说不是呢,她死的时候我都恨死昭阳公主了,结果……我现在只觉得眼泪不值得!” “所以嫁给小侯爷的到底是真的昭阳公主还是黎国太子啊?要是太子的话……嘿嘿” “想想都刺激,官方按头磕男男相爱相杀c.p诶!虽然太子也是念念演的,可剧里他就是男扮女还嫁人了啊!!!” 亲耳听着他们从一开始的愤愤到后面激动又猥琐地嘿嘿嘿,时云念回头看一眼不自觉放慢步伐的小姑娘,伸手替她捂住耳朵,轻轻睨了眼讨论的正起劲的几个女生,摇头推着小朋友往前走。 等出来了,她拧眉揪了揪小姑娘的脸颊,声音微冷:“以后非礼勿听知道吗?” 北玺朝她无辜地眨眼,抿着笑软声道:“大家都在夸姐姐演得好。” 时云念又捏她的脸了,语气都没变一下:“别卖乖,我可不吃这一套。” 真的吗? 北玺偏了偏头,在柯经纪无奈的目光中,贴心地忽略影后姐姐被夸后微微上扬的唇角。 影后来去匆匆,首映结束,映后简单的采访也结束后,她和导演等人打了声招呼后,就要连夜赶去新的剧组了,北玺也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再度被温予南的经纪人拦下。 “张经纪,我们家予南有点事想请教北玺老师,可以吗?”温予南的经纪人任绍礼貌地对北玺颔首,浑身不仅看不出任何金牌经纪人的傲气,甚至还有点奇怪的期颐,看着北玺就像是在看一个……救星? 张宿和他留在门外等候聊天,北玺进去室内后,温予南拖来一张凳子让她坐下,又拧松一小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北玺坐在他对面,并不意外他这次找自己想要说什么。 温予南修长的手指交叉着放在膝盖上,清透温和的目光落在北玺身上后,沉吟片刻,才斟酌着出声:“上次你说让我将角色当成真正的人来对待,我回去后又翻了《千金囚》的剧本和我曾经演过的所有剧本,还将我演过的这些剧也都找出来,和剧本一起对应着看了很多次。” 他说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字斟句酌的慢慢道:“我总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约约已经找到了困住我的出口,但我不确定这个出口是不是正确的,所以想要再来找你求证一下。” 闻言,北玺抱着手里的矿泉水点头:“温老师想要问我什么?” 温予南握紧手指,深吸一口气,眼睛直直地望着北玺:“我想问,那些剧本里的人物,是不是真的会真实存在于某个世界?!” 一句话问完,他慢慢松缓下紧绷的身体,呼出一口气后补充道:“他们可能存在于一个和我们相似的时空,按照剧本的设定运行,有各自不同的人生际遇,所以我每次饰演的男主角,和剧里所有的重要角色,都是活着的人物?” 他不知道是想要理顺了逻辑来说服北玺还是试图说服他自己,仍旧皱着眉语气沉凝地往下说:“正因为他们活着,所以他们并不甘心成为男女主成功路上的垫脚石?然后我每演一部剧的男主,就会被反噬?就像玄幻小说里写的那样,我的命运和他们息息相关??” 北玺听着他越说越离谱,原本舒展的眉心慢慢皱起,眼看着他还要继续往下猜,不得不出声打断他。 “你猜对了一小半。”至于是哪一小半,北玺也没有详细的同他解释。 在温予南疑惑的视线里,北玺只告诉他:“你的生命和任何角色都无关,之所以演完一部剧会折寿,是因为你没有达到一个比较恒定的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温予南两眼茫然:“谁给我定的要求?” 北玺抱着矿泉水起身,轻轻摇头:“温老师只需要知道,主角和反派,绝对不是凭借戏份和番位去定的。” 主角就绝对正义吗? 反派就活该去死吗? 当他们被编剧创造出来并赋予灵魂的时候,他们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了。 或许世界上真的有人天生就坏到了骨子里,可编剧的三观和世界观并不统一,谁能保证编剧创造出来的男女主和反派就绝对是非黑即白的呢? 观众是很容易被引导的一个群体,温予南的绝佳演技让他演什么是什么,观众们追捧他的每一个角色,可他能保证自己演的角色所有的行为都是符合道德逻辑的吗? 天道选出他,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他去演高光男主的啊。 这也就导致了,递到温予南手里的每一个剧本,里面都或多或少会存在至少一个或以上数量的“冤魂”。 而温予南,偏偏又每一次都选择了那个“冤魂”的对立角色。 当初北玺第一眼看到温予南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死气和运气自相矛盾又彼此纠缠不休,后来找时间门补了一些他演的剧后,都不知道究竟是该说他倒霉还是叹天道可怜。 天道辛辛苦苦将气运都聚集在他身上,让他一生顺遂,让全世界都为他让路,就是为了让温予南抹平那些衍生小世界中的怨气,让那些世界要么死寂要么顺利运行,而不是乱糟糟充满戾气地伤及本源世界。 结果温予南出道即巅峰的气运成功驱使他走向了天道为他设定好的那条路的反方向,并且在对面越走越远…… 于是那些衍生的小世界不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在温予南自身所带的气运和每一位观众聚集起来的心念影响下,变得越来越混乱,导致本源世界都跟着震荡难安。 天道有点惨,但无辜的温予南更惨,无知无觉用性命去填补那些衍生世界的乱象而不自知…… 所以北玺第二次见到温予南时,才会心软地提醒他。 避开记者和狗仔,北玺坐上车离开影院。 “困了吗?”张宿将毯子搭在她身上,轻声道:“先撑一会儿,等到了酒店卸完妆再睡。” 北玺慢吞吞点头,将手里捏着的矿泉水递给他。 张宿随手放到了一旁,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然后才低声跟她说接下来的安排。 就在这座城市的大部分生物都陷入沉睡中时,还有很多人一夜难眠。 关注《千金囚》剧组的网友们和不关注但吃瓜积极的网友们全都知道,今天是《千金囚》的首映式,所以就算是时间门已经一格格走到了两三点,他们也努力揉着乌黑的眼圈,睁大眼睛不断地刷新各大社交和视频软件。 皇天不负有心人,黑夜也不负修仙党,夜猫子们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狂欢夜。 最先出来的永远都是走红毯签名的各种动图和直拍,奶昔们这次更是再也不用蹭别人家站姐和媒体记者们拍的图了,因为他们家崽儿,如今也是有站姐追行程拍美照的小朋友了!! 图出的并不慢。 今晚的小朋友穿着简简单单的米白色连衣裙,外层的缎纱上用银线绣着小朵小朵的花,比半年前更长一些的头发松散地垂落,捏着签字笔在签名墙前写下自己名字的最后一点并回头拍照时,光落在她身上,让纤长的睫毛打出阴影落在眼下,浅笑着望向镜头的模样,让每个看到这张图的人都会下意识想到一个词:温柔。 从头到脚,甚至是微卷的纯黑发尾,全都透着一股精致到极点的温柔感,令人为之惊叹心悸。 当站姐放出这张图时,整个站子都似乎随之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门。 奶昔们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粉的小朋友长得特别好,毕竟是站在猴群里,连高糊画质都挡不住的仙气好看。 之前蹭别人家的图,蹭狗仔记者们的图,蹭活动官方和剧组发的图……每一次的图出来,他们都会被自家小朋友的美貌惊艳住。 可这次不一样! 这是北玺退圈半年后的首次露面! 这是自己家站姐在活动现场扛着相机拍了无数张后,从里面选出来的唯一一张! 这是……出现在夏天的尾巴上,不远万里来与奶昔们赴约相见的玺儿宝贝啊。 [才半年不见而已……我看到玺儿的时候,却莫名想哭。]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宝贝是真的有在好好长大啊……] [宝贝好乖好温柔,这大概就是惊艳了时光的美貌吧?总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了啊] [站姐们辛苦了!今晚崽崽的美貌有你们很重要的一部分功劳!!] [明明宝贝才五岁,我却好像已经透过图看到了她十八岁的模样,那时候我都是个老年人了,她才只是一朵含苞初绽的花。] [突然泪目,这么美好的宝贝,我何其有幸能够陪着她慢慢长大呢?] 这张图也不止是奶昔们看到了,它在极快的速度被各大营销号转用并出圈。 所有人都在夸她的美貌,所有人也都以为奶昔们会夸她的美貌,可事实上,奶昔们不仅没夸,还在奶玺超话里感动伤怀了许久。 那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酸甜滋味,真的会让每一个喜欢她爱着她的人都有点难过。 仅仅半年没见而已,期间门还有她的综艺播出,可他们就是觉得好久好久不见了,好想念好想念。 以至于一看到比半年前长高了一点,更温柔了一点的小姑娘时,眼泪不自觉就模糊了眼眶。 我们想陪着你慢慢长大,可你却在我们目光难以企及的地方偷偷成长着。 幸运的是,你一如从前那般干净温软,没有沾染别的颜色,也没有改变了性格。 蔡长风是业内比较知名的影评人,他以“不恰烂钱”的标签被影迷们熟知并赞扬,也算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敢说实话敢一针见血点评电影的人,所以每当有新剧上映的时候,他都会在第一时间门进行观看并发表一篇言辞恳切的相关影评。 久而久之,也有很多电影在首映的时候会向他发出邀请,然后给他一些钱,希望他能够为电影写一篇评价。 他当然也有因为大实话得罪人的时候,但观众们就喜欢他的实在性格,这就是他屹立这个圈子还没有被封杀的根本原因。 这次接到《千金囚》首映式的邀请,蔡长风倒没有觉得有多意外,提前在账号里晒了入场券后,就在网友们激动地催促中坐在了《千金囚》的首映式席位上。 前面的互动环节他也有认真看,第一感觉是这个剧组似乎挺和谐的,不是那种表面的和平,而是如影帝影后那样的大牌,竟然会将各种机会都大方体贴地转移到小演员北玺身上。 这种对小演员的妥帖照顾,令蔡长风在还没有看电影之前,就对这部影片抱有了一定的好感。 当电影正式开始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金戈铁马血洒沙场的恢弘真实感让他精神为之一震。 之后的情节也很紧凑,大红的喜轿,满座言笑晏晏的宾朋好友,掀开盖头后衣袖下骤然显露的杀机…… 先不提剧情,只说前期的场景布置,蔡长风敢肯定导演和道具组一定是费了很大心思的。 尤其以各种细节最能体现这部影片的精细程度。 但再往后,蔡长风就无心关注细节和布景了。 剧情紧凑的过分,一环接一环的反转和算计让人应接不暇,他甚至还没有从上一个坑里爬出来,就又跟着主角或配角一脚踩进了另一个坑,摔的鼻青脸肿还不得不又义无反顾地跳进下下一个坑。 在昭阳公主给尚在襁褓中的卫无忧下毒时,蔡长风的眉心狠狠蹙起,既为那个无辜的孩子揪心,又忍不住对昭阳公主报以无奈的理解和叹息。 当卫家将这件事高高提起,却被大夏天子轻轻放下的时候,蔡长风又才惊觉卫家正处于烈火烹油的危机之中,于是更加替卫家悬着一颗心。 狡兔死,走狗烹。 飞鸟尽,良弓藏。 古往今来的帝王良臣似乎都逃不过这样的定律。 但当卫家成功安稳地活了四五年的时候,蔡长风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万一大夏天子就是明君呢?毕竟他可是让卫家安安稳稳的在大夏立足了四五年之久。 只是蔡长风又有点看不懂导演为什么要给那么多卫听风和卫无忧的镜头,卫听风教导卫无忧习字练武,带她体验人生百态……蔡长风隐约觉得这其中一定和剧情有什么隐晦的关联,但剧情不会依照他的意志进行,昭阳公主回了黎国,回来时变了个人不说,卫听风还和黎国的将军之子成了知己并把人一路隐瞒身份带回了大夏?? 蔡长风以自己敏锐的观影经验发誓,这段安排绝对是这部影片的重中之重!! 然后他就麻了。 愣愣地看着荧幕里怀孕的昭阳公主,蔡长风满脑子的卧槽,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角色想的太阴暗了,可……这个节点,昭阳公主性格转变和卫听风被掀红浪,查出怀孕的第二天将军之子就满脸春风得意的向卫听风辞别返回黎国??? 蔡长风看着影片里恩恩爱爱的夫妻两咽了咽口水,后脊背上像是爬了一条蛇一样阴冷黏腻。 然后东南州郡洪水滔天,小小的卫无忧在府中含泪辞别父母时,配上悲凉苍茫的背景音乐,蔡长风本就没有时间门松开的眉头再度皱紧。 之后卫无忧房间门里进了蛇,蔡长风的心脏高高坠起,在那些蛇扑向她那张稚嫩的脸时,他甚至听到影厅里有人不忍心地惊呼,所幸卫无忧并没有被伤到,甚至帅气利落地挥动匕首将蛇斩成两节。 当卫无忧被昭阳公主陷害身陷险境的时候,蔡长风眼眶都红了,再也不能理解这昭阳公主恶毒的作风,甚至一想到她曾经对卫无忧的一次次伤害,都想冲进去揪着公主的脑壳问她到底是不是个人,为何会这么恶毒! “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旁边愤愤的吐槽深切说出了蔡长风的内心,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并且不断说服自己:好歹小姑娘是重要角色之一,好歹和男主是一家人,男主也不是傻子,一定能够救回小朋友的!! 然后他就直面了编剧和导演滔天的恶意。 卫无忧死了。 卫无忧被那群流民,当着卫听风的面割下脑袋,剁碎了身体喂了狗。 她头上蒙着黑布,死的那么轻易,死前除了喊了两声哥哥,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这么轻飘飘的没了性命。 有那么一瞬间门,蔡长风是想要刀了坐在自己前面的导演孟源杰的,但是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怕自己刀错了人…… 等擦干眼泪后,他已经在心里为卫无忧点了无数的蜡,同时给昭阳公主扎了无数细长的针,恨不得学容嬷嬷一针针把公主扎成筛子!! 人家小姑娘怎么你了?! 她对你那么好,给你肚子里的娃买各种好玩的好吃的,天天给他讲故事,每天都来看你,乖乖甜甜地喊你嫂嫂,亲昵地抱你,到死都在维护你……所以你到底是什么狼心狗肺铁石心肠才能够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情的啊啊啊啊??!! 蔡长风本以为自己的愤怒已经到达了:不,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眼睁睁看着卫听风被贬斥,卫家倒台,昭阳公主自己故意弄死了肚子里的孩子,卫家家破人亡…… 蔡长风:…… 毁灭吧,赶紧的! 可就在他冷笑着看昭阳公主高傲挑衅羞辱男主的时候,画面一转,昭阳公主那张脸穿着明黄色的太子服满身矜贵地坐在了大殿之上。 蔡长风:??? 等等!他是谁?昭阳公主又是谁?我刚才恨得要死的女人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容我捋捋…… 剧情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能满脑袋问号地看着昭阳公主嫁给了将军之子,又满脑袋问号地看着将军之子把戴着面具的卫听风举荐给了和昭阳公主同一张脸的太子,再满脑袋问号地看着那个和卫无忧同一张脸的神童穿着男装接了大夏天子的赏赐和圣旨…… 还没有看完,蔡长风就因为顶着的问号太多,导致自己的脑袋不太够用了。 电影结束,本以为编剧和导演的恶意总算是到此为止,可偏偏他们要在后面放个见了鬼的彩蛋!!! 蔡长风手里的手机险些就朝前面孟源杰的后脑勺砸过去了,好险克制住犯罪冲动后,他哽着喉咙里的一口老血,坐在凳子上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刚看了什么玩意儿?我的脑子里晃荡的是智慧还是海水?? 直到被外面夏夜的风吹过,他发热到险些宕机的脑子才慢慢恢复了运转。 回头看看影院的大门,再看看身旁同样恍恍惚惚宛如游魂的其他观众,蔡长风默默按捺住自己想回去刀了编剧和导演的冲动心思,深吸一口气,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坐在车里发呆。 网友们还在等我写影评。 可影评该怎么写呢? 我连电影都没看明白…… 为什么它还不上映?我想二刷都不行? 要不趁现在把导演绑了吧?不交剧本就撕票的那种! 178. 乌龙瓜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苦等《千金囚》影评的网友们不仅没在第一时间等到老蔡头的影评,反而等来了他接连好几条奇怪的动态。 老蔡头观影v:感谢孟源杰导演,让我到了快四十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个潜在的危险犯罪分子。 老蔡头观影v:等我影评的朋友们,建议你们先去看看其他人的评价,我的评论因为脑子不太够,所以正在难产当中。 等着吃瓜的网友们:……?? 老蔡头你是不是被盗号了老蔡头? 要是被盗号了你就快吱一声! 哪有把粉丝往同行那里撵的? 但等他们到了老蔡头的几个同行那里想要吃到最新鲜的一手瓜的时候,才愕然发现这些影评大佬们竟然也没有写!!! [你们怎么了?!是电影太差剧组塞的钱太多,所以糊住了你们的嘴吗?!] [啊啊啊啊我要不是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你们的影评,何至于熬夜到这个点?你们说话啊!!] [你们说话啊!平时下笔如有神的,怎么今天全都变成哑巴了?!] [影评大佬们今天是被孟源杰下了毒吗?怎么一个电影评价都莫得?!] […………] 在网友们再三的催促和质疑声中,影评人们依旧安静如鸡,倒是那些受邀前去观影的其它媒体和营销号开始冒头了。 小影娱乐v:看完《千金囚》回来了,现在整个人都很懵,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孟源杰导演按在地板上疯狂摩擦,而我毫无还手之力…… 影视818v:朋友们,强烈推荐去看《千金囚》,上映就在9月1号,看完的朋友们到时候记得来我这里报名,我们一起组团解谜。 白夜不吃瓜v:看完《千金囚》后我只有一个想法:谁有脑子?快借我用用!急!!! 水果娱乐v:《千金囚》已经不是一部值不值得二刷的剧了,而是必须二刷!三刷!我甚至恨不得从导演那里把本子偷过来一句台词一句台词地背下来!! 吃瓜群众们:…… 完了,这瓜我怎么好像长得奇奇怪怪还有毒的样子? 看看这些吃瓜一线的营销号记者们,还有那些资深的影评人们,他们好像全都中毒不轻的样子啊…… 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时候,老蔡头才发布了最新的一条动态。 谢天谢地,修仙党们终于等来了《千金囚》的正经影评。 老蔡头观影v:《千金囚》评分:四颗半星。 昨晚应邀去参加了《千金囚》的首映,直到现在趁着天没亮,我点了支烟抽完,浑浑噩噩的大脑才总算清醒了些。 我以前看过很多部电影,有的是艺术的升华,有的是换汤不换药,还有的让人大呼精彩刺激,而这些电影无论给我什么样的感觉,当荧幕暗下后,我都能凭借影评人最基本的素养,很快让自己躁动上头的情绪回归理智,而后清醒地写下该剧的观后感。 但《千金囚》不一样。 它不属于上面那三种,连杂糅都算不上,我甚至在整个观影过程中,人都是懵的。 孟导对整个剧情的节奏把控是令我惊艳的,以及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中的细节很值得推敲。 它又并不是那种为了细节不顾大局,整个电影该有的大场面是完全不缺的,它可以恢弘,也可以精致,在画面上面,我基本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 至于剧情……在不剧透的前提下,我给你们剧透一下吧。 剧情一波三折,精彩的像是在坐过山车,最刺激是下车前那一段时间,反正你们一定要去看,看完会赞同我这个剧透的。 至于演员演技的话,光看这个阵容你们应该就心里有数了吧?不过我还是要提一句,整部剧里,最让我惊喜的还是演小无忧的演员北玺。 我一开始知道她参演的时候,其实是有点担心的,毕竟她年龄实在是太小了,上线的作品也只有一个小配角,虽然那个角色被她演的很有灵气,但这次可是在和影帝影后同台对戏,我其实很担心她会被前辈们打击和吓到,演的反而发挥不出自己的优势。 可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整部影片观看下来,我所有的眼泪几乎都贡献给小无忧了,完全没有任何出戏的感觉,我刚才还特意翻看了她之前在《燎原》里饰演的那个小朋友角色,发现她真的是很有灵气的小演员了,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上一个角色的影子! 另外就要再夸一下孟导的审美和演员老师们的敬业了,整部剧的审美都是绝对在线的,最值得一夸的,还是演员们的仪态! 无论是男主女主,又或者是配角老师们,除了不需要仪态的小人物角色,其他人全都很有风骨气质,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完全是那个年代那种身份该有的感觉。 最后是我评分扣了半颗心的理由,也没什么理由,就是想刀了导演和编剧制片而已,这半颗心是我按捺了一晚上后残余的杀意(微笑脸)。 等看完这条语言有点混乱的影评后,网友们深切地从他那些凌乱的语句中体会到了他沉淀了一晚上的复杂心情。 也因此,对这部电影的期待值再一次地拔高。 不过网友们很快发现了别的“惊喜”。 [卧槽卧槽卧槽!!!老蔡头你真的没有被盗号吗??你夸人了诶!!] [我也跟着抽了一支烟,抽完后还是没明白,那个叫北玺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好,能让铁面无私的老蔡头花那么多篇幅来夸她。] [世纪未解之谜又增加了,老蔡头你快出来解释清楚,那个小姑娘到底好在哪儿?你夸她夸的这么起劲,真的没有恰烂钱吗?!] [我很迷惑,那么大个剧组,那么多演员,影帝影后全都在,结果你偏要撇开他们单独夸一个名不见经传没什么作品的小奶娃??老蔡头,我不理解!] 不理解的粉丝们很快得到了老蔡头本尊的回应。 他说自己不是盗号,并且明目张胆地关注了北玺的围脖账号,更更明目张胆地跑去给人家以往的几条动态唰唰点赞。 生怕网友们看不出他有多“独宠”北玺。 网友们:呵呵,我不理解! 结果陆陆续续的,有更多影评人都发文了。 几乎都和蔡长风一样,给这部剧打了四颗半的心,理由全是按捺不下自己的杀意。 网友们吃瓜吃的彻底迷糊了。 孟源杰到底拍了部怎样天怒人怨的电影?怎么娱乐大v们想刀了他,影评大佬们也想刀了他?他上辈子毁灭地球了?? 还不等网友们从这阵迷糊中回过神,那些影评人们又跟说好了似的,把演卫无忧的北玺夸了又夸,有的比蔡长风夸得还要精彩直白,有的则比较内敛。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全都是看好北玺的一个态度,他们觉得北玺是一个很有灵气,也带给他们很大惊喜的演员。 夸一次两次就还好,但是当夸的人多了,网友们就开始“叛逆”。 你说好就好?你该不会是恰了烂钱吧? 那小孩儿家里好像挺有钱,你该不会是收了钱拍她马屁吧? 那么多演技好的人你夸,你逮着个孩子一直夸,是说其他人都比不过那个孩子呗? 前面两种言论还好,后一种直接引爆了其他本来安安分分吃瓜的网友,其中又数影帝影后的粉丝最为火大。 于是他们开始维护自家哥哥姐姐。 但这种维护,很多时候都带着比较。 作为被比较的一方,北玺很快被打成资源咖。 而外面吵翻了天,刚醒没多久的奶昔们还是蒙的。 不是在说崽崽的照片吗?怎么睡一觉醒过来突然就吵起来了? “他们说我们崽儿是资源咖,那些影评人都是被收买的,所以才忽略了剧组的影帝影后们,只夸她的演技好。” “???虽然但是,我们崽是不是在这部剧里投资了?所以……” “啊这……所以他们说我们崽是资源咖也没错???” “……那我们怎么反驳啊?” 本就满脸懵的奶昔们吃完整个瓜后彻底傻了。 就在会长尔玉等人头疼该怎么控评的时候,有几位影评人站出来了。 他们甚至是联名发的一条动态,主要内容就是澄清和控诉网友们对他们人格的污蔑。 其中又以蔡长风为首。 老蔡头观影v:本来我都睡了,结果我朋友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真的收了谁的钱在舔一个小姑娘……事情始末我也看清楚了,无非是因为我和其他同行都只夸了北玺却没有夸其他人。 你们这么恶意地揣测我们,还为此污蔑和语言伤害一个才五岁的孩子,这让我再一次意识到不能够高估网友们的素质。 既然你们想知道原因,那我就解释一下到底为什么:因为温老师一直是男主专业户,他的演技的确很好,可他曾经也有演过类似的角色,所以我觉得他演得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甚至相比起来,时老师的角色反差感更强更精彩。 但同理,他们都是影帝影后级别的人了,有这么好的演技,演出这么出彩的人物,在我们影评人眼中是绝对高分的表现,但并不能算作惊喜。 所以我们才会只夸了那个小朋友,因为她年纪太小了,每一场表演都需要顶着影帝影后演技的压力来演戏,我们夸她是肯定她,同时也是在鼓励她,希望她能够做的更好。 没想到就算是这样,还是被网友们拿出来当作争执的噱头…… 在此我替我自己和同行向北玺道歉,对不起,因为我们的缘故导致你被网友误会,这场乌龙是我们的失误。 这条道歉和解释的申明被同行和业内的其他人不断转载,最后更是因此上了热搜。 下场参与这次事件的影帝影后粉丝们都沉默了,奶昔们也沉默了。 不是因为气愤,而是有点……心虚。 奶玺超话: 一只小奶玺:话说,你们觉不觉得这次的热搜,有点子眼熟啊? 这个小心翼翼的询问一发出来,评论就立马爆了。 [就、真的有点眼熟啊……] [我记得上次玺儿就是莫名其妙上的热搜,上上次也是这样,上上上次也……] [我们崽儿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故体质吧?同样的事情放在别的小演员身上,或者不太知名的十八线身上,估计都激不起什么水花吧?更别说上热搜了……] [这热搜上的,要不是我知道这是老蔡头他们发起的,我都会怀疑玺儿是不是天天盯着影帝影后碰瓷呢,还是碰瓷了之后别人理亏向她愧疚道歉的那种。] [这种事发生了几次了,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玺儿是那种很容易被事故撞上,又能够很快被洗白的特例。] [对对对,每次玺儿牵扯进什么不好的事情后,我们奶昔都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呢,就突然会有人站出来帮玺儿正名洗白……搞得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有点想不通自己作为妈粉,除了每天吹彩虹屁还能有什么用。] [啊……所以我们除了吹彩虹屁以外,还有什么用处呢??] [……] [……] 奶玺超话里骤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回复,只有最后那个灵魂质问的回复下,不断上涨的点赞量在显示这个超话里的粉丝们还是活着在喘气儿的。 只是更多人都陷入了沉思:我们除了吹崽崽的彩虹屁,还有什么用呢? 就在大家心虚沉默的时候,话题主一只小奶玺又发了动态。 一只小奶玺v:[截图]所以你们觉不觉得这个问题也比较眼熟呢? 众奶玺:啊这…… 这就有点子尴尬了。 犹记得不久之前,和不久的不久之前,这种直达内心自我怀疑的质问,似乎就出现过一两次了吧?! 于是当有网友披着小马甲偷摸溜进奶玺超话,以为能发现他们内部在讨论这次怎么打脸其他家粉丝的动态,结果却发现他们全都是一副安静乖巧与世无争的模样时,这群网友陷入了不理解的循环。 不理解影评人和营销号们为什么神神秘秘的说看完《千金囚》会对制片和导演编剧等人产生杀意,不理解为什么大佬们把一个小孩儿夸了又夸,不理解北玺的这群粉丝到底立的什么粉群人设,不理解为什么北玺都被骂过一波了,她的粉丝还跟小白花似的纯洁无辜。 就……整个人满脑袋都顶满了问号,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又或者是靠近北玺,就会变得有问题?! 嘶!热搜常客,恐怖如斯!! 等到北玺补觉睡醒了之后,整个网络世界都早已经恢复了和平。 张宿说起这次由于影评人的好意夸赞引起的误会后,北玺愣了愣,一时间甚至没太明白网友们到底为什么吵起来的。 “他们吵架的理由……好奇怪。”小姑娘微蹙着眉评论了一句,又问张宿:“那奶昔们应该没有下场和8他们吵吧?” 张宿点头:“没有,他们一直挺安静的,期间会长和副会长问过我要不要控评,不过我还没有给出答复,蔡老师那些影评人就下场澄清了。” “唔……” 小朋友略微沉思,转而拿起手机,在自家经纪人的眼皮子底下发了一条动态。 北玺v:夸夸奶昔~ 很幼稚的一条动态。 但奶昔们一瞬间就明白了她这条动态的含义。 评论下面一时间全是傻兮兮的笑。 [诶嘿嘿~宝贝是在夸我们奶玺对不对?我们今天很乖,没有给宝贝惹事喔~] [嘻嘻~被宝贝夸了,开心心~] [(捂嘴笑)我们超乖的,才不会那么没素质的去和别人吵架呢~] [宝贝也好乖!麻麻会好好听宝贝话的,绝对不给宝贝惹事生非找麻烦!] […………] 奶玺超话: “嘿嘿嘿嘿嘿~” “嘻嘻嘻嘻嘻~” “我们被夸了诶~宝贝特地发了一条动态要夸夸我们诶~” “麻麻!我出息了!我竟然被崽崽夸了!!” “一只小奶玺集美快来,我找到我们的用处了!” “一只小奶玺啊啊啊啊我也找到了!除了吹宝贝的彩虹屁,我们的用处就是衬托别家粉丝的糟心!!(骄傲叉腰)” “哈哈哈哈哈没错!影帝影后家的粉丝战斗力很强,他们有好多用处,但是那又怎样!他们被自家粉的演员这么大大方方地夸过吗?他们有被演员特意发一条动态夸夸吗?!他们没有!但是我们有!!”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因为玺儿不会让我们输!!!” “啊啊啊啊宝贝真的又温柔又强大,她真的不在意那些诋毁,她只在意奶昔,只关注我们的看法!!” 奶玺超话里吵闹作一团,可北玺的评论下面,那些眼熟的id们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简直是岁月静好。 不把负面情绪和疯狂激动的情绪带到宝贝面前,这是奶昔们自粉团成立以来,都会自觉遵守的另一条规则。 因为他们都想要保护好她,知道她不能够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连言语文字都会下意识地在她面前进行克制和避讳。 这次的影评风波就算是过去了,《千金囚》这部影片也借此机会被更多人关注和期待。 所以对于这次自家粉丝的下场,温予南和时云念都没有太多虚伪的废话,他们也不愧是同门师兄妹,全都选择给北玺介绍了自己手里合适的资源。 张宿汇报起这个的时候,语气多少有点无奈,类似于甜蜜的烦恼。 “《青梅煮酒》也进入宣传阶段了,你虽然是演的女主小时候,但是你也有最少一个综艺宣传要上,所以我本来想推掉他们的介绍,让你这段时间轻松一些的,奈何……” 奈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张宿用一种格外痛心疾首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镜片下眼睛里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 赚大发了好吧?! “时影后给了一份高定秀的邀约,就在九月二号,正好是《千金囚》上映的第二天。” “另外□□那边,帮忙介绍了一个公益短剧的拍摄,是官方组织的活动,主要是呼吁关爱特殊群体的那种,因为之前综艺里你跟着到过养老院和残障小学,所以那边背调审核后跟我联系了。” 张宿说着,从文件袋里把邀请函拿出来放在她手边,又问她要不要去看秀,还有公益短剧的拍摄要不要答应。 “秀是pr家的,去参加的话,我们得先准备到时候路拍的礼服和饰品。” 北玺听着张宿的安排,垂眸看着手里的邀请函。 这个品牌无论在国内国外都是知名的,是红血之一。 同样也是袁欣雅当初拼命想要达到的高度。 但可惜……她天赋是有,却绝对不是一个纯粹的设计师,她的心思更多放在了别的地方。 北玺想到那个快要淡出记忆的女人,眼眸微敛,轻声道:“这些你和十二姐姐商量着准备吧,公益短剧的拍摄在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这期间正好用来给你看秀和去参加《青梅煮酒》的综艺宣传,那个综艺流量还行,但不算大热,所以去的演员就是你和陈书两个小孩儿,外加一个赵子易。” 张宿说完,忍不住皱了皱眉:“期间你还得和李淳导演讨论新戏的合作,这样时间会不会压的太紧了?要不我推掉一个吧?” “没事。”北玺放下邀请函,抬眼轻声道:“不过等忙完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给我接其他活动了,接下来除了拍戏,如果没有必要,我不会再参加其它工作。” “……行。” 张宿答应的干脆,但话一出口眼皮子就跟着跳了跳,总觉得自己和崽儿的对话充满了fg的味道。 北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抱着猫坐在沙发上发呆,思考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抽出空去找黎爷爷学武术。 这个世界的武术,和启天人族修习的武术,到底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179. 师父!! 我叫师父师父,那师父叫我什…… 《青梅煮酒》的综艺宣传比看秀的时间早几天,参加之后就是《千金囚》全院线上映,上映当天她就得赶去y国看秀…… “今天的综艺你放心玩,到时候镜头肯定更多是在赵子易身上的,我们不求博得多少关注,所以你也可以放松了玩,要是有需要运动和体力的项目,你就交给赵子易,我们和陈书那边都和节目组报备了身体原因,到时候他们不会多为难你们两个孩子。” 西十二在保姆车里给北玺打理头发的时候,张宿就一直在旁边碎碎念,像极了不放心孩子去上幼儿园的老父亲。 北玺乖乖点头,顺带打了个哈欠。 有点困,昨天晚上送哥哥离开,又被小乖和小妖缠着争辩自己到底更喜欢谁…… 想到这里,眉眼精致的小姑娘抬手揉了揉脸颊,抱住西十二的手,慢吞吞地说:“就这样吧,不弄了,我想要再睡一会儿” 西十二的手被她抱住,想要抽出来,可小朋友已经半闭着眼犯困了,她只能放下梳子,偏头示意新来的小助理把毯子拿来给北玺搭上。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录制节目的大厦楼下,眼看着时间快到了,西十二小心地抽出手,把睡得也并不安稳的小朋友叫醒。 “我们到了。” 北十七撑着伞,和北十八两人既为北玺遮挡了头顶的烈阳,也同样这档了那些蹲守在暗处的狗仔们的镜头。 “马上都秋天了,可这天气反而越来越热了。”小助理嘀咕了一句,也跟着张宿一起,抱着东西匆匆跑进了大门内。 电梯直上十三楼。 电梯门打开后,北玺走出来一眼望到前面一群人的背影。 眯了眯眼,她安静随着他们一起往里走。 “那是陈书他们吧?”等那群人绕过去后,张宿微蹙着眉低声道:“当初周淑扬买水军往我们身上泼污水的时候,陈书的妈妈联系过我。” 这件事北玺倒也知道,周淑扬是陈书爸爸控股的娱乐公司名下艺人,她的那些小动作多半逃不过高层的眼睛,所以当初事件发生后,陈书的妈妈就和张宿有过联系。 之后两人都选择按兵不动,就是因为《青梅煮酒》刚拍还没有播出,要是这个时候女主角出了事,那两个小朋友拍戏期间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不说,还少了一部作品。 为了周淑扬一人,不值得这么煞费苦心。 所以当时都按捺了下来,没有对周淑扬做什么。 “周淑扬呢?”北玺突然想到这个险些在记忆里失色的人。 “昨天去参加了另一档综艺宣传,和赵子易一起的,听说周淑扬的经纪团队连到时候炒作的cp名都想好了,就叫言灵cp。” “言灵??” 张宿笑了一下,看向快要被追上的陈书等人,对她解释道:“就是楚言和曲菱两个主角名字里的第二字组起来的,因为男女主演本来的名字不太好组,就只能用剧里的名字了。” 话音刚落,前面就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玺儿妹妹?!” 北玺身边的人都抬眼看过去,陈书正穿过自己的团队人员朝她跑过来。 “玺儿妹妹!”小少年跑到她身前站定,眼眸晶亮地笑望着她,欣喜问道:“你真的来了啊?我妈妈最近给我报了好多补习班,还没收了手机,我都不能给你发消息了。” 他穿着简单的白t加蓝色背带裤,一整个干干净净的小正太,不过在北玺面前时表情更为丰富,说起最近的补习班,稚嫩帅气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他甚至不需要北玺回答什么,跟着她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一路往里走,一路说自从剧组杀青分开后的各种事情。 直到到了节目组准备的化妆间,他的位置就被在里面巴望了很久的赵子易给霸道地占领了。 “师父您那半年去了哪里啊?” “师父,张经纪说您愿意跟我吃饭了对不对?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节目结束后可以吗?我把京市所有的饭店都参考了一遍,就在这边十几公里的地方有一家还不错,师父你也能吃。” “师父,你今天放心玩,万一有人为难你,我全都帮你挡住!” “师父……” 在某个大人一声声师父里,陈书小朋友逐渐鼓起腮帮子,北玺捧着温水叹气:“赵子易哥哥,你叫我师父,我又该叫你什么?” 赵子易:…… 对喔? 我叫师父师父,那师父叫我什么?哥哥??? 赵子易:“……要不,您叫我小易??” 北玺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子易的经纪人何敬就顺手一扇柄敲在了他头上,脸黑得不行:“赵子易你脑子呢?让北玺老师叫你小易,然后第二天舆论就发酵说她不尊重前辈耍大牌?!” 赵子易捂着脑壳委屈又无辜:“嘶……我、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啊,那怎么办嘛?!” 何敬真是想掀开他的头盖骨看看自家艺人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水,深吸一口气后,在大家善意的笑容中,磨牙提醒道:“现在重点是称呼吗?是北玺老师同意你叫师父了啊赵!子!易!!” 赵子易茫然愣在原地,眨巴眨巴桃花眼,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马像只看到肉骨头的狗狗一样巴巴地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北玺。 他小心翼翼地求证:“玺儿……师父,敬哥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同意当我师父啦?!” 语气越来越上扬,激动兴奋之意藏都藏不住。 北玺偏头看他一眼,眉眼微软:“我今天没时间,吃饭就留到下次吧。” 赵子易:“!!!” 这次他听懂了!! 所以自己苦等纠缠了一年多,今天竟然真的得偿所愿了!! 赵子易至今都记得当初看到过的那个账号名和那些战绩,他之所以这么厚着脸皮,就是因为她的强大实力,以及她不会向自己曾经花钱请的那些游戏大神那样一边拿了自己的钱,一边又不用心教,最后还全怪他太菜,将他游戏菜鸡的名声告诉了好多游戏圈的人,让自己被嘲笑和吐槽。 “师父,你以后就叫我小易,或者叫我名字就行!要是粉丝知道了,我会解释清楚的!!” 赵子易一瞬间心思通达,美滋滋地说完就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中去换服装,准备之后的录制。 看着他的背影,陈书小朋友轻轻晃了晃北玺的衣袖,“玺儿妹妹,你真的要当他师父吗?那也当我师父可不可以?” 他年纪不大,虽然比一些同龄小朋友成熟,但仍然是个小朋友。 眼看着赵子易抢了自己关系很好的小妹妹,小妹妹又成了赵子易的师父,以后他们的关系就会更加亲近,陈书小朋友终于有了危机感。 “我也想让玺儿妹妹当我师父!” 他的话一出来,北玺还没说什么,他妈妈就眼疾手快地捂了儿子的嘴。 “玺儿别管他,这小子连什么叫师父徒弟都不知道,就是说两句过过嘴瘾……”陈妈妈无奈地解释着,然后又拽着儿子也去换衣服。 等她把陈书拽走了,北玺身边总算是彻底安静下来。 西十二摇了摇头,见怪不怪。 倒是新来的小助理,从赵子易开口喊第一声师父的时候,就惊呆了,直到现在都难以回神。 “张哥……”她蹭到张宿身边,语气恍惚地问道:“赵子易老师……为什么叫我们玺儿师父啊?” 张宿看她一眼,从她眼中看出了格外熟悉的神情。 这种神情曾经在自己和西十二小鱼身上出现过,在花了大价钱跟着导师学习圈内技能的时候出现过。 这种神情有个很玄学的名字——八卦。 只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家人会八卦到自家崽身上。 心情微妙了一瞬,张宿神秘道:“多听,少问,该你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小助理:“……喔。” 糊弄人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借口! 不过就连当红流量赵子易都拜小老板为师诶,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这就是人脉,就是在这个圈子里立足的实力之一啊! 助理小姐姐在心里稍微衡量了一下,就惊喜地发现自己跟着北玺的话,未来简直就是无限可期嘛! 只要北玺不出事,那自己只要好好做事,那在很长时间内都不用担心会失业了! “各位老师准备好了吗?”工作人员进来提醒道:“外面观众已经就位了,节目很快开始,老师们都调整一下状态喔!” 前面很快热闹起来,三人也都换好了节目组准备的服装,就等着上台了。 这档综艺在国内综艺界不算是太知名,因为是一档比较新的综艺,主打的就是聊天采访,再做一做小游戏,娱乐性有,但是由于主持人和请的观众都不算太大咖,所以每期的流量都很难起来。 不过这种综艺对于北玺和陈书两个才进圈不久的小朋友而言,绝对很够了。 至于赵子易,纯粹是来照顾他们两个小孩儿的,本来一开始节目组也没觉得能请到他,可周淑扬直接回绝了邀请,李淳也不可能真的只让两个小家伙去上节目,只能拜托赵子易舍身上一上了。 所以赵子易昨天才和周淑扬录完一档综艺,没怎么休息就连夜赶回京市跟着录这档名为《听谁讲话》的京台综艺。 为着这份救场,北玺和陈书其实都算是欠了赵子易一个人情,这也是为什么北玺会同意他叫师父的原因之一。 她不想有太多因果牵扯,但比起因果,她更不喜欢单方面的欠债。 任何与人情相关的债,都总是容易变得困难。 180. 尊老爱幼? 一上来就玩这么大吗?!…… “上台后别紧张,游戏要是比较难也别怕……” “这是你第一次在观众面前录制节目,和以前的综艺不一样,你不要怕,顺其自然……” 在自家经纪人絮絮叨叨地叮嘱中,北玺戴着耳麦,穿着和陈书小朋友同款的浅黄色连衣裙,和他手牵着手从通道往外走。 徒留张宿等人在两个小朋友身后眼巴巴关注着,目光不经意扫到他们牵在一起的小手后,更是痛心疾首地憋闷着。 我家崽崽才五岁,就和男孩子牵手手了!! 男麻麻的心逐渐暴躁。 北玺不知道自己的经纪人在后面脑补什么,和陈书手牵着手停在通道口,外面更早一步出去的赵子易已经在主持人的介绍声中和观众们打招呼了。 “虽然很遗憾周淑扬老师因为档期缘故来不了,但听说赵老师今天带来了缩小版的曲菱和楚言是吗?” 在主持人的询问中,赵子易笑着点头:“是的,来之前导演还特意叮嘱我要照顾好他们。” “哈哈……所以我们子易现在也成了带着两娃的临时奶爸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赶紧请两个小朋友上台吧,也让我们大家看看,他们和子易还有周淑扬老师到底像不像!” 主持人用聊天过渡了一下后,就出声邀请两个小朋友上台。 北玺和陈书也同时在工作人员温柔的提示中继续手牵着手往外走。 台下观众掌声雷动,北玺第一次站在舞台上,在走过去时目光偶尔扫过下面,愕然发现竟然有举着北玺字样灯牌的观众,那些灯牌全都闪着浅蓝色的光,柔和好看。 她的脚步顿了顿,从灯牌上收回目光,跟着陈书一起向主持人问好打招呼。 “快到这边来坐下。”主持人满脸笑意地牵着他们到台上一侧的软凳上坐下。 《听谁讲话》有两个主持人,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 所以他们的主持有时候会略显青涩,却也不会让人尴尬。 开完场后,北玺三人都在凳子上坐着了,两小一大跟三个小黄人一样乖乖坐在一旁,跟主持人一起聊天互动。 短暂的自我介绍和沟通后,主持人切入正题。 “我们《听谁讲话》的唯一宗旨就是倾听嘉宾内心的声音,所以现在我们要进入第一个游戏。” 小姐姐说着,将话筒递向观众:“大家知道我们的第一个游戏叫什么名字吗?” “我!问!你!答!!”提到这个名字,台下观众都很活跃,甚至是兴奋。 更远一点的观众席上,有举着灯牌的奶昔低声讨论:“我之前恶补了一下这个综艺,小游戏千奇百怪,但是第一关永远都是我问你答。” “就是我们现场观众提问,后台收录所有问题,然后随机挑选十个问题,让对应的嘉宾进行回答。” “那要是问的很过分怎么办?” “……自认倒霉,这个节目虽然不太火,但是它以从不暗箱操作出名,所以要是真的被观众戳到痛点,观众反而更兴奋。” “卧槽?那要是我们玺儿也被刁难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玺儿和那个叫陈书的小朋友都才出道不久,又是小孩子,没什么黑点的,别太担心了。” “对啊,与其担心,不如想想我们要问宝贝什么问题,万一就抽到我们的问题了呢?” “…………” 台上,主持人也正在介绍“我问你答”的游戏规则。 来上这个节目,其实嘉宾或多或少都是有所了解的,所以简单听了一遍后就都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那我们从谁开始?赵老师你要尊老爱幼让两个小朋友先来吗?”主持人小哥笑得像只年轻却有道行的狐狸。 赵子易愣了一秒,诚实反问:“尊老爱幼原来是可以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主持人笑眯眯点头:“当然了,只要您想,就可以用。” 赵子易十分心动。 但左右看看身边两个同样看着他的小朋友,他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卑微道:“尊老爱幼真的是这个意思吗?我小学毕业好多年了,你不要害我……” 主持人忍着笑点头,赵子易依然犹豫,于是另一个主持人柔声询问两个看起来格外乖巧安静的小朋友。 “玺儿和小书,你们觉得谁先来玩这个游戏比较好呀?” 被她问到的北玺和陈书隔着赵子易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指向赵子易。 赵子易委屈地瞪大眼睛:“……师、玺儿妹妹?!” 北玺弯眼朝他浅笑:“子易哥哥,这才叫尊老爱幼。” 陈书小朋友点头赞同,并认认真真的再度补上一刀:“子易哥哥,老师说,尊老爱幼就是要尊敬老人,爱护我们这样的小朋友,这个成语我们上幼儿园和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学过了。” 赵子易:“……”你真当我傻?还要你来解释?? 看他被两个小朋友教导成语含义,台下观众笑倒一片,台上两位主持人也忍着笑提醒他一旦错过就没得选了。 赵子易耷拉着脑袋走过去站在两位主持人中间。 “在游戏开始之前,赵老师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们的观众朋友们说?” 赵子易眼眸一亮,期待地望向台下:“要是我求求你们,那大家可不可以给我提简单一点的问题,比如一加一等于几?” “可——以!!”观众们答应得格外整齐。 赵子易松了口气,笑容满面地朝他们鞠躬:“谢谢大家,你们真是好人!!” 殊不知他身后的两位主持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他的怜悯。 上一个这么相信观众的人,是哭着下节目的。 游戏正式开始,观众们开始在题板上写出自己想要询问赵子易的问题。 三十秒提问时间结束,在观众们期待的注视下,主持人宣布赵子易身后的大屏幕开始滚动。 “赵老师觉得可以停下的时候,就喊停,滚动停止,屏幕上会出现十个被打码的观众提问,赵老师将会按顺序一一进行回答。” 主持人又说了一遍相关规则,话音落下后,身后的屏幕依然在不停滚动。 北玺坐在软凳上,和陈书一起仰头看着那块疯狂滚动的屏幕,也对观众们向赵子易提出的问题报以期待。 时间一点一滴划过,赵子易背对着大屏幕,捏着手指不断深呼吸,肉眼可见地紧张了。 但这事没有人能够帮他。 四周慢慢寂静下来,赵子易闭上眼,豁出去一般赫然道:“停!” 随着他声音从耳麦传出,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慢慢停下滚动,最终停留在屏幕上的,是十个观众席号。 赵子易随之转身,在看到这些数字时松了一口气,莫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但还不等他放松,主持人便提醒他即将要揭开第一个问题了。 赵子易:“!!!” 你们节目玩这么刺激吗?! 就不能等我喘口气?! 尚且没有平复下去的心又高高悬起,在所有人紧张期待地注视中,屏幕上出现了第一个问题。 “好,这是来自a区第3排第5座的观众朋友提出的问题。” “他问:赵子易老师在拍戏的时候,有没有过因戏生情,假戏真做的经历?” 主持人仰头念完问题后,观众席上果然发出一阵兴奋的鬼叫,而赵子易背对着观众,脸都木了。 一上来就玩这么大吗?! “采访一下赵老师,您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有什么想法?”女主持顺着观众们的心思询问他。 赵子易深吸一口气,严肃地板着脸回头。 下一秒,他就眼泪汪汪地质问这些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观众:“说好的一加一呢?!你们明明答应我的!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 a区3排5座的观众在台下大声回答他的质问:“赵老师,答应你的人里没有我!!” 赵子易:“……” 我不信! “赵老师,请诚实地回答第一个问题。”主持人咳了一声,举着话筒用看似低声,实则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提醒他:“您也可以说谎,但是上一个说谎的人,回家就生病住院了。” 赵子易:“……合着你们节目组还沾点儿玄学呢?!” “当然没有了!”主持人义正言辞:“我们是科学公正的平台,一切都自由心证!” 赵子易:……信了你的邪! 不过想到经纪人何敬之前让自己尽量说实话的提醒,赵子易还是微红着脸,有点尴尬地回答:“其实……有过一次。” 台下观众哗然,但还不等他们彻底躁动,赵子易就慌忙解释道:“不过也不算啦!我当时就是心里有一点好感而已,拍戏的途中没敢说,拍完戏就没有再联系了!所以你们不要去扒,因为对方也不知道,而且我只是当时拍戏的时候有一点好感,现在过去这么久,早就没有什么想法了,我单身我骄傲!” 观众们笑看他倔强地解释,都善意地表示不会深究,让他赶紧下一个。 好不容易渡过第一个坎儿,结果赵子易说什么都不肯让主持人来揭开下一个问题。 “不是我信不过你们。”他哭丧着脸说道:“是我信不过我自己的运气,我最近有点不幸运,所以拜托你们了,让我找个幸运的人来揭接下来的问题吧好不好?” 两位主持人第一次遇到这种“迷信”嘉宾,面面相觑后听着耳麦里导演的吩咐,选择成全赵子易这位节目有史以来咖位最大的嘉宾。 虽然他从刚才就已经和倒霉孩子画上了等号…… “那赵老师想找谁来帮忙揭晓后面的问题?” “所以赵老师心目中最幸运的人会是谁?” 181. 第十题 创造很酷的奇迹 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在全场期待的目光中,赵子易慢慢转身,眼巴巴地看向北玺。 “玺儿妹妹” 一双盈满深情的桃花眼被他用来卖乖装可怜,这项技能在北玺身上似乎已经用的格外纯熟了。 北玺在他话出口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他的目的,不过当他真的转身看向自己时,小姑娘微垂的眉眼终究还是染上了几许无奈。 “所以在子易心里,最最幸运的人是玺儿吗?!”女主持惊讶不已,好奇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赵子易余光偷偷瞟一眼北玺,发现她并没有不悦或是不耐后,眉眼舒展,美滋滋地抬着下巴,自豪道:“因为玺儿妹妹是我的福星!我遇到什么倒霉事,只要玺儿妹妹帮忙,就全都能够平平安安地渡过!” “竟然是这样吗?那子易能不能给我们举一个例子?” 面对男主持的好奇,赵子易坦然道:“不能讲,不过只要玺儿妹妹愿意帮我揭晓后面的答案,你们就能知道她有多厉害了!!” “是吗?那不知道玺儿小朋友,愿不愿意帮助子易,也让我们大家一起见识一下子易所说的福星,到底能有多幸运?”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北玺轻轻抬眼,将不远处赵子易小心赔笑的神情收于眼底。 “我愿意帮子易哥哥揭晓后面的题。”北玺应着,从软凳上起身,慢吞吞走到两位主持人跟前。 “玺儿妹妹,来站这里!”赵子易殷勤得很。 观众们都觉得有点玄幻,他们也是熟悉赵子易的,可什么时候见到他这么小心殷勤地对待一个人过? 更何况,还只是个小孩子。 北玺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在赵子易亮晶晶的眼眸里回身仰头看向大屏幕,学着刚才主持人的话语说道:“第二题,来自c区第4排8号座……” 小姑娘软糯温柔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表演厅,更大的屏幕上,映照着她线条清晰的侧脸,就连浓密上翘的睫毛都根根分明,让人看着便不自觉屏住呼吸。 “这位观众问,4+8等于几?”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现场便猛地哗然,所有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显出问题的屏幕,就连两位主持人都愣了好久没醒过神来。 唯独赵子易,在短暂的懵然后,立刻狂喜地超大声抢答:“这题我会!!” “4+8=12!!”他眉飞色舞地说出答案,然后就死蹲在北玺身边不肯走了,轻轻揪着人家小朋友的衣角,看起来乖的不得了。 主持人惊呆了,看看大屏上的问题,又看看神色从容的北玺,再看看乖巧无比的赵子易,觉得有什么一直坚持的东西正在缓缓裂开。 “这、玺儿小朋友,难道真的是超级幸运的那种人吗?”他有点怀疑,甚至迫不及待想看她再揭晓之后的答案。 观众们此刻的心情和两个主持人差不多,都觉得自己亲眼所见的这桩事情很崩他们以往的认知,所以一边小声议论这是不是碰巧了,一边又在内心暗自怀疑这世界难道真的有人形锦鲤?? “我说了玺儿妹妹是我的福星啊,我平时有事没事都会拜一……” 险险住嘴,赵子易讪讪地朝北玺笑。 糟糕,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子易哥哥,老师说要相信科学。”陈书小朋友一本正经地教导他。 现场众人:“……” 北玺抿唇,在赵子易略显忐忑的神情中轻轻叹息:“子易哥哥,你拜多了我就不保佑你了。” 赵子易:“!!!”那怎么可以!? 但在小姑娘清澈的目光中,赵子易还是怏怏地低头:“我知道了……” 拜一拜是小,要是师父真的不保佑他了怎么办? 一时幸运和一直幸运,赵子易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那我们接着往下看。” 男主持迫不及待地宣布进入下一道题,现场再度陷入安静。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大屏和北玺。 北玺平淡地宣布揭晓下一题。 第三问:[赵老师喜欢在冬天还是夏天拍戏?] “都可以,只要不拍季节颠倒的戏!” 第四问:[子易最喜欢吃什么菜系的菜?] “最喜欢川菜,不过吃不了太辣。” 第五问:[小赵觉得事业和爱情哪个更重要?] “都挺重要的,不过一定要选的话,目前来说还是事业更重要,挣足够多的钱财能够做更多自己喜欢的事。” 第六问:[子易也会追自己拍的剧吗?] “会追,还会抽空来回看很多遍,主要是揣摩在剧里自己的演技有没有不自然或者自己不满意觉得可以改进的地方。” 第七问:[除了当演员,你还有没有其它什么梦想呢?] “梦想谈不上吧,算是爱好,我比较喜欢玩游戏和赛车,不过如大家所见,其实都很菜,所以还是先好好当好一个演员吧!” 第八问:[粉丝对你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们啊……虽然他们总是偷偷叫我憨包,还自称是我的妈粉,但我一直很感谢他们能够陪着我一路走到现在,也为我受了很多的委屈。” “所以对我而言的话,粉丝应该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吧,我们是一家人,他们替我操了很多心。” 第九问:[当明星也会有烦恼吗?] “唔……当然是有的,明星也是打工人嘛,比如我,我的烦恼就挺多的,比如敬哥总是说要带我去医院看看脑子……” 这话一出,现场观众们再度笑成一团,旁边的两个主持人扶着耳麦,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等观众们稍微安静些后,女主持就上前柔声对北玺说:“玺儿小朋友,你已经帮赵老师揭晓了八个问题了,剩下一个不如交给他自己来怎么样?毕竟他已经是大朋友了,要学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对不对?” 要是再让北玺揭晓下去,赵子易这一趴都没有什么话题度了!后面导演都开始想要拜一拜玄学大师了。 赵子易逐渐瞪大双眼。 北玺偏头看他一眼,眉眼染笑:“好” “宝贝真乖”女主持没忍住,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又伸手抱着她到一旁坐下。 赵子易委屈巴巴:“玺儿妹妹……你就这么抛弃我了吗?” 北玺对他轻轻点头。 在憋笑的观众们地催促中,赵子易不得不再次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揭晓最后一个问题。 第十问:[入圈拍戏,合作至今最讨厌的演员是谁?] 赵子易:“!!!” 旁边的两位主持人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这问题问的……杀人诛心啊!! 一边可怜赵子易,一边又忍不住将目光投注到深藏功与名的北玺身上。 赵子易真的好倒霉奥,北玺一离开,他的霉运就立刻现原形了。 最后一问简直比第一个问题还要扎心! 不敢想象要是北玺不帮他揭晓前面八个,他会面临什么样的地狱惨景。 说起来还有点想看,可惜当时他们太天真,既低估了赵子易的不幸,也错估了北玺的幸运。 抱着搞事情的心态,观众们开始起哄让他回答问题,主持人也言笑晏晏地催促,赵子易捏着话筒局促地站在台上,左右张望,最后还是求救地望向北玺。 [师父,救命] 后台看着的何敬已经开始头疼了。 赵子易被公司和粉丝保护的太好了,他虽然聪明,但这种被架起来放在火上烤的经历,实在是少得可怜。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节目一直起不来的原因,明星大多有自己的秘密,万一被问出不想答的话题,说谎时神情不自然被发现是一方面,之后要是被爆出来又是另一重打击,那些大腕的明星谁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跑来这个节目里曝光自己的秘密给网友们当乐子呢? “别担心,总得让他多成长一些。”张宿拍拍何敬的肩膀安慰。 既然那小子已经叫自家崽儿师父了,那他们两个经纪人之间的关系也能够更亲近随意一些,张宿也难免对赵子易稍微上心一些。 何敬点点头,沉声道:“他脑子还是转得不够快,回去得好好带他多上上课才行。” 赵子易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行程都被经纪人敲定了,他有些焦躁地捏着话筒,不自觉地往北玺身边蹭。 他当然知道自己讨厌的演员是谁,就《青梅煮酒》剧组里的周淑扬都算是一个,但他再笨也知道不能说出来,不然就是真的得罪人还被网友当乐子瞧了。 可其他人也不能随便得罪啊,说谁都不好,倒是能说北玺,可那是自己刚认下的师父,就算是真的说出周淑扬的名字,他也坚决不会说北玺讨厌的! 他一步步往跟前蹭的动作像极了上学时妄想作弊的差生,看着既好笑又有点可怜。 北玺无奈,在赵子易蹭过来的时候,伸手揪了揪旁边陈书的袖子,轻声问他:“小书最讨厌的演员是谁?” 陈书瞥一眼赵子易,苦着脸情真意切地叹息:“我最讨厌子易哥哥了!” 赵子易:“!!” 他眼眸一亮,笑意重新爬上微翘的眼尾:“我最讨厌的演员就是小陈书了!!” 一说出口,就像是迷途的人终于找到了方向一般,一改之前的踟蹰犹豫,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他在剧组的时候可讨厌了,我只能吃沙拉的时候,他吃肉,我想找他分我一块儿,可他不仅不分,还说我可怜,还无理取闹地向我炫耀!!” 观众:“……”到底是谁无理取闹啊喂?我们听着都只会觉得你活该好吗?! 连小朋友的肉都想骗! 没有为难到他,主持人不无遗憾地叹气:“赵老师这算是作弊吧?不过听起来这份讨厌也是真的很情真意切了!” 赵子易骄傲抬头:“那是当然,我可没有撒谎!” 主持人:“……” 算你运气好! 赵子易好不容易度过这第一关,接下来就轮到两个小朋友了。 “两个小朋友想要谁先来?” “我先来。”陈书第一个举手。 他从座位上下来,站在赵子易旁边腼腆地朝北玺笑:“玺儿妹妹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赵子易左右看看,突然觉得刚才拉着北玺去答题的自己似乎被小陈书给比下去了…… 无良的观众们在面对小朋友时,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那远去的良心。 陈书小朋友的十个问题都不算难,但也有让他微窘的问题,比如问他几岁没有尿床,闹得小朋友当场憋成了大红脸,演播厅一片哄然笑声。 等他回答完后,终于轮到了北玺。 不知道为什么,主持人对北玺的态度不自觉的一再放软,甚至比对赵子易还要好很多,就连观众们在写下问题时,也好像要慎重很多。 短暂的三十秒过去,女主持揭晓第一个问题。 “来自d区3排7座的观众,他问玺儿……在幼儿园得了几朵小红花??”女主持的声音倏然拔高,眼底满是诧异。 这问题……也不是说不好,就是,很符合幼儿园小朋友的气场,但又很不符合北玺的气场…… 北玺见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怔忪了一瞬,随即扶着耳麦轻声道:“不太记得了,我的小红花都送给小梨汤圆儿还有小林墓了。” “小梨、汤圆儿……”男主持重复了一遍她口中的昵称,笑着询问:“他们是你的同学吗?” 小姑娘眼底泛起浅浅笑意:“嗯,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前些天见到的时候,小梨还逼着自己发誓,说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为什么要把小红花分给他们呢?你不自己带回家吗?” 被问到这个,刚刚还乖巧笑着的小朋友眨了眨眼,无辜道:“因为我的书包里全是吃的,满满当当的连小红花都装不下了。” 主持人愕然失笑:“……原来是这样啊?” 装满零食的书包什么的,感觉也和小姑娘很不符合的样子啊 事实也的确如此,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小梨总是喜欢打抱不平让人哭着找老师告状,所以总是得不到小红花。 而汤圆儿则是因为总是上课忍不住吃东西,得到的小红花都扣得差不多了。 至于小林墓……他的存在感太弱了,既不调皮,也不会很乖巧,像隐形人一样很难被老师注意到,所以也没有几朵小红花。 她就只能把自己的分给他们,然后他们就回报给她更多更多的水果零食。 “那我们继续看下一个问题吧!” 第二个问题,是问她拍戏好不好玩。 北玺仰头看着这些问题,又偏头往d区看了一眼,那里仍然举着她姓名的灯牌,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安静的演播厅里响起女孩子用力的大喊:“宝贝加油!麻麻爱你!!” 在主持人善意的打趣声中,北玺抿嘴笑了笑,轻声回答第二个问题:“拍戏好玩的,但是拍戏的过程并不好玩。” 第三个问题:[在剧组的时候有没有被别人欺负。] 主持人念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诧异地望向d区:“竟然又是d区的观众,而且这个问题,应该是玺儿的粉丝问的吧?” d区的奶昔们站起来大声回答:“是的!!” 这种问题,一看就是他们这些妈粉会问的嘛! 骄傲 北玺敛眸笑着,目光一直落在d区,轻声回答道:“我在剧组很好,大家都很照顾我,你们不用担心。” “崽崽你要好好的!!” “麻麻永远爱你!!!” 北玺笑着垂首,轻软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们的爱,我也真真切切地收到了你们的爱。 第四个问题:[以后想不想成为影后?] 北玺安静看着这个问题,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不知道。” 一句话,四个字,再没有其它的解释。 主持人想要追问,却在触碰到她干净的目光时,不由愣住。 太干净了,不染一丝尘埃,既不迷惘,也不复杂,一眼便能望到底。 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 主持人在此刻无比明晰这件事。 “那我们接着看第五题吧。” 接下来的第五题,到第九题,北玺都一一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卑不亢,从容温软。 她没有向赵子易那样紧张局促,也没有向陈书那样天真羞怯。 观众们到后面,甚至不再关心她回答了什么,只是看着她站在台上,听着她的声音,怔然地发现……这个小姑娘,似乎和自己印象里所见过的所有小孩子,都太过不同。 于是他们等来了第十题。 “第十题,问……”主持人看着大屏上的问题,张着嘴欲言又止。 北玺仰头看去,随即慢声念出她未出口的话:“病发的时候,会不会很痛苦,会不会坚持不下去?” 满场寂静,赵子易赫然皱紧眉心,主持人也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让她回答这个揭她伤疤的问题。 后台也有点乱,这应该算是一次演播事故了。 当众揭一个小姑娘的伤疤……导演想到播出后会造成什么样的舆论,就一阵头大,偏偏这个问题并不是节目组准备的。 北玺望向问出这个问题的a区2排4座的观众。 是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的女孩儿。 两人视线相接的时候,那个女孩子有点慌乱和懊恼,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会被抽中。 镜头随着北玺的视线同样给到了那边,奶昔们原本愤怒于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可当他们看到那个女生和自家崽儿一样有点苍白病态的面容时,疑惑间又暂时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 主持人也发现女生的情况,很快后台就有工作人员给那个女孩子递了话筒,主持人邀请她上台。 女孩子紧张地站在北玺面前,手不断地攥紧话筒,原本苍白的面容都泛起了红,眼睛里藏着点点水光,好半天都不曾开口讲话。 主持人为这份寂静愣了一秒,随即笑着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女孩子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我叫宁络。” “那宁络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为什么会问玺儿这个问题呢?”主持人问完,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这件事多少也能够和节目组扯开些关系了,不然到时候好大一盆污水泼下来,他们冤都要冤死了。 宁络轻轻点头,目光却一直下撇落在北玺身上。 她咬了咬唇瓣,慢声道:“因为我也生了很严重的病,病发的时候整夜都疼得睡不着,很疼很疼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但是我又不敢真的离开这个世界……” 她说完,鼓起勇气半蹲在北玺面前,紧张地说:“宝贝对不起……我不是非得要你回答这个问题的,我只是、试着填了,没想到会被你选中,你要是不想答,就不用答了,没关系的!”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紧张,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眼睛里润出水光,声音都在发颤。 而被她道歉的北玺,安静等她说完后,才弯眼轻轻笑着朝她摇头。 “姐姐不用道歉。” “能够选中姐姐的问题,本来就是缘分。” 年幼的小姑娘抬手轻轻抹去女孩儿眼尾处的水光,回身仰头又看了眼大屏上的问题后,再度回头看向宁络。 “病发的时候,会有一点痛。” 在宁络惊讶看过来的目光中,北玺眼尾弯出一抹笑:“有时候会觉得坚持不下去,但是……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直到坚持不了的那一天。” “……为什么?”宁络眼中泛起亮光,像是终于在寂寂黑夜里寻到了希望。 演播厅寂静无声,大家看着那一大一小,听着他们的对话,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在永夜中相遇的两抹光,一抹明亮温和,一抹即将熄灭。 他们甚至猜测着北玺的回答。 也许她会说,是因为世界上有那么多爱她的人。 也许她会说,因为世界还有太多没见过的美好。 又或许,她会说不想让粉丝和亲人朋友痛苦…… 他们脑补出好多好多的原因,每一个都似乎能够支撑着一个病重之人一直承受着痛苦努力活着。 可这些理由……他们都能够想到,真正病重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呢?他们也曾经用这些理由无数次地说服过自己坚持下去,可当真正坚持不下去的那天,这些理由又会变得那么漂浮不定,变得虚伪且毫无说服力。 像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高高在上地施舍给病重之人的借口,然后同情地跟他说:“你看,活着多好啊?别死了,活着吧!” 宁络也想过北玺会不会这么说,甚至想过要是北玺真的说出这样的话,自己该怎么回应她。 应该会在说了谢谢后,平静地下台离开吧? 又或许,会想要抱一抱她,让她替自己继续坚持下去,多看看这世间的美好。 宁络悄悄捏紧话筒,即使在冷气很足的演播厅内,她的手心也因为紧张而生出了黏腻的冷汗,让她产生一种捏不住话筒的错觉。 手背突然被覆住,宁络愣了愣,抬眼却对上小姑娘眉眼弯弯的温柔笑颜。 “因为死亡比活着容易多了。”小姑娘微垂着眼眸,干净清透的眼瞳中倒映着宁络怔愣的模样。 在过分安静的演播厅里,北玺抬眼看向台下d区闪闪亮亮的浅蓝色灯牌,慢声道:“我们在努力做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虽然它的结局不会变。” 小姑娘狡黠地冲宁络眨眼,摘掉耳麦后微微倾身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着旁人听不到的悄悄话。 她说:“我们在努力创造一个很酷的奇迹。” 182. 佛珠 非酋,我们绝交吧! 宁络死寂的眼眸逐渐泛起光亮,演播厅的灯光映在她藏着水光的眼瞳里,好似神明往她屈身的寥寥晦暗房间里洒下了满地晶亮的星星。 她将脸轻贴在拥住自己的小姑娘怀里,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能够听到对方微弱但始终平稳坚定的心跳声。 “宝贝,谢谢你……” 女孩的眼泪刚从眼眶滑落,就浸湿北玺的衣裙,温温热热的泪,脆弱感动,是她坚持活下去的勇气。 北玺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纸巾,帮宁络将眼泪擦干,又在宁络起身时接过她手中的话筒。 年幼的神明站在投注下来的光晕里,一只手握着话筒,一只手捏着被女孩眼泪沾湿的湿巾,仍由光线偏爱将她的影子拉的颀长,只温柔注视着女孩儿一步步走向席位的羸弱背影。 被解开的耳麦从身侧垂落,微晃着黑色的线,坠着轻飘飘的麦,一如坠着冗长苦痛的脆弱生命。 如果可以,请一直活下去。 如果死亡来临,也请不要恐惧。 众人期待的第一个环节就此结束,后面的其它环节也并不为难人,几乎都是观众和嘉宾互动的小游戏,两两分组,输了的得答应赢家一个要求。 到最后比分的时候,嘉宾组虽然因为北玺的存在不断拉分,但也因为赵子易的存在不断送分,以至于最后仍然以一分之差输给了观众组成的队伍。 “三位观众可以分别向三位嘉宾提出一个要求,你们想好要提什么要求了吗?或者需不需要一分钟时间稍微商议一下?” 观众组的成员在旁边商议的时候,赵子易耷拉着脑袋盘膝坐在北玺身边,整个一大写的丧。 “玺儿妹妹对不起,小陈书对不起……” 他垂着头忏悔,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碰这种游戏了。 北玺和陈书对视一眼,两个小朋友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和了然,而后一人抬手拍拍赵子易的头,很有拍狗狗的画面感。 “子易哥哥你别自责了。”陈书叹息一声,摇头道:“我们早就知道自己会输了,所以不怪你。” 北玺也轻轻点头,眼中藏着点笑:“输了也没关系,子易哥哥别难过。” 被两个小朋友安慰到,赵子易既觉得心安,又有点疑惑。 他左右看看,好奇问:“为什么早就知道会输啊?” 陈书:“因为子易哥哥是游戏黑洞啊” 北玺:“嗯。” 赵子易猝。 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很快,另一边互相讨论的三名观众就向主持人点头表示已经想好要求了。 赵子易紧张地凑在北玺耳边念叨:“希望不要是太难的要求,不然敬哥真的会打死我的!” 由此可见赵子易有多怕何敬这个经纪人。 在观众们的期待中,三名观众一一说出他们对三位嘉宾的要求。 要求赵子易回去后再直播两个小时连连看游戏,赵子易当场憋成苦瓜脸。 要求陈书小朋友现场唱跳《两只老虎》,陈书红着脸半天才说自己五音不全,结果唱起来音跑的比谁都偏,却又唱的比谁都嗨。 唯独对北玺的要求最简单,也最符合台下观众们的心。 “我们想要求玺儿跟我们握一下手。” “诶?为什么是只握一下手呢?这么简单,子易和小书可都要抱怨你们偏心了。”主持人说着,打趣地将话筒偏向满脸不敢置信的赵子易。 赵子易果然不服气:“对啊!你们为什么不找我握手?!” 三名观众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选择委婉地说了实话。 “那个……因为赵老师好像运气不太好,我们跟玺儿握手,也是因为想要蹭蹭她的好运气,所以……” 赵子易:呵!小丑竟是我自己! “哼,非酋们,酋长要跟你们绝交!!”气冲冲的把头扭向一边。 北玺一一和观众握手后,揪着他的衣摆让他道歉。 陈书小大人般地叹气:“让大家见笑了,子易哥哥今年还没有满三岁呢” 台下笑倒一片,倒是越发期待起他们合作的电视剧《青梅煮酒》了。 节目结束后,赵子易通告忙,北玺接下来行程也比较紧,所以也没有约着吃顿饭,和节目组道别后,三人各自被自己的经纪人领走。 保姆车里,北玺在小妖好奇的目光下,又把河灵赠予的河珠托在手中细看。 这颗珠子上蕴含的生机在这些日子里,已经融入了许多在她身体和脑域中了,但她始终克制着没有抽光它的生机。 “陛下,您准备把这颗珠子送给爸爸吗?”小妖攀附在她的手腕上,藤蔓顶端的须须时不时触碰一下透明的河珠。 它仍然清透干净,却因为少了一部分生机,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柔软。 已经从果冻状变得略微坚硬,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普通漂亮的透明圆球。 被它猜到心思的北玺点头,却又道:“不过仅有一颗河珠,似乎不太方便携带。” “要穿一根绳子吗?”小妖帮着出主意:“就像给哥哥的那颗星星一样?” 北玺也有想过,但河珠比心脏碎片打磨的星星大多了,红绳只能将其戴在胸前,不适合爸爸。 “那怎么办呢……” 既不能戴在手腕上,也不能戴在脖子上…… 北玺手指碰了碰河珠,垂着眼无声地轻叹。 罢了。 下一秒,蜿蜒弥散的神力从眉心之中钻出来,它们萦绕着河珠,丝丝缕缕化作世间最炙热的火,将其融成一捧真正的水,而后又凝成一滴滴透明清莹的水珠,圆滚滚地嫩白的掌心中滚动相撞。 拧眉将神力收回,北玺将手中的数颗水珠重新放回脑域。 回家后,拿出一滴融入茶水里,而后看着爷爷和爸爸一人一杯茶慢慢啄饮。 “陛下,您这样看起来,好像电视里演的下毒奥”小妖凑在她耳边悄悄嘀咕,语气里甚至带着点诡异的兴奋。 北玺:“……” 好笑地屈指弹了弹它摇来晃去的嫩绿叶片,北玺放下手机,走到奶奶身边,也端了一杯温水递给她,看着她喝下。 “陛下,这下子只有哥哥有生还机会了!”小妖沉迷于她在下毒的认知。 北玺淡淡应了:“嗯,为了防止你报案,不如你也来一杯怎么样?” 小妖:“!!” 不不不,不怎么样! 药藤怎么能被毒死呢! 不能被毒死的药藤一眨眼就溜没了影。 北玺手中再度出现一颗水珠,安安静静的似乎与普通水珠没有任何区别。 可它却是一条曾流淌数千年的河流源头,是被融入神力后,仅一滴就足以让普通人类暗疾全消的神灵之物。 而这种东西,对北煜却没有太大的作用。 游戏室里,北玺关掉消息不断的个人信息界面,偏头看着哥哥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少年似乎将自己心中散不掉的戾气都尽数倾泻到了游戏之中。 可他仍旧是压抑的。 母亲的算计,妹妹的不知天命,记忆里父亲一步一跪的冗长山道,同他自己肩上日渐沉重的担子。 他也还只是个快十岁的孩子。 “哥哥。” 北煜摘下耳机,转头看向妹妹时眼神骤然柔和许多:“妹妹,怎么啦?” “哥哥,把手伸出来。”北玺弯眼朝他笑,把自己的手背在背后。 北煜狐疑地眨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还是将手伸到她眼前。 北玺捏住哥哥的手腕,目光却在他颈间露出的红绳上扫过一眼。 他一直带着那颗星星。 北玺垂眸,慢慢将右手拿着的东西放至他手中。 “……佛珠?”北煜神色微怔。 他手中捏住的,赫然是一串颗颗圆润的佛珠,只是捏在手中,都仿佛能够感受到其上氤氲的檀香禅意。 捻着它,令人心安宁静。 “嗯。”北玺轻声应道:“这是明寂大师的佛珠,也是他欠哥哥的,哥哥以后随身带着,邪祟不侵。” 北煜用另一只手握住胸前的星星,认真道:“我不怕邪祟。” “那哥哥也拿着。” 她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 北煜试着捻动了几颗佛珠,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这个东西……似乎真的能让自己平静一些? 北煜疑惑:“为什么是他欠我的?” “因为他做了一件不好的事。”北玺弯眼笑着,看他不自觉握住佛珠的模样,伸手抱了抱哥哥。 “这串佛珠我去年就拿到了,只是后来有点忙,就忘记交给哥哥了。” 虽然事实是,她为了洗去佛珠上属于别人的信仰之力,不得不将其在脑域里沉浸这么久,然后挑在这个最合适的时候交到他手里。 挑在他不得不将玩游戏当作一种情绪发泄途径的时候。 “谢谢妹妹。” 北煜摸摸妹妹的头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承诺道:“我会一直带着它的。” 小妖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北煜的头顶,探出两根须须左摇右晃,顺带感慨哥哥的幸运。 “这下子哥哥是真的一生顺遂了。” 有神明的心脏碎片,又有被高僧捻动数十年,蕴含无数佛宗禅意的佛珠,还有绝对的权势和滔天的财富。 这样一来,就算是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鬼神,也不敢靠近北煜哪怕一步,更别说伤害他了。 他也永远不会再生病,受伤会迅速痊愈,且不会留下任何暗伤和后遗症。 而这一切暗中的变化,都来自于神明的偏爱。 被偏爱的人却又毫无所觉。 小妖偷偷在哥哥头上当了一整天的草,一会儿瞧瞧他脖颈间自家陛下的心脏碎片,一会儿溜到他手腕上碰碰佛珠,玩得不亦乐乎。 等它玩够了,乖乖回到北玺手腕上时,小姑娘正抱着猫望着电脑屏幕拧眉思索着什么。 183. 导演祭天 《逢生》秋季全球联赛邀请函…… 屏幕里赫然是《逢生》的游戏收信界面,北玺捏着小乖软软的爪子按下鼠标左键,官方发的邀请函便以信纸的方式展开在屏幕上。 《逢生》官方邀请她参加今年度的秋季赛,作为最后决赛的解说,并和最后的冠军一起打一场指导战。 分别是单人赛,三人团赛,五人团赛,百人团赛。 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北玺还是拿手机打给了自己的经纪人。 “……什么?!当决赛解说,给冠军打指导赛??!” 张宿的声音高高扬起,语气里的不可置信透过听筒在房间里响彻,任谁都能听出他的震惊。 为了这个消息,张宿举着手机缓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小心问道:“所以,玺儿你准备答应下来吗?” 北玺:“嗯。” “……”张宿再度陷入沉默。 他不期然想到几天前自己和小朋友商讨后面的行程时,一个敢说一个敢应,三言两语就定下后面不工作的场景,忍不住扶额长叹。 那果然是一次充满了fg的聊天。 “可这样一来,你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就真的没有什么休息时间了。” 如果可以,张宿还是希望北玺不要那么忙碌,她并不缺钱,游戏也不能够带给现实中的她任何名气,虽然“启天”这个账号的确是游戏里高不可攀的神明,但他知道现实中的“启天”,只是个五岁的幼稚园没毕业的小姑娘而已。 北玺安静了片刻,随即说道:“他们还不知道启天已经回来了,对我而言,骑士们和奶昔一样,都很重要。” 骑士,启天的粉丝团。 一个几乎覆盖全世界所有游戏所有玩家的庞大粉丝团队。 闻言,张宿只能妥协。 “好吧,那时间是什么时候,我看你接下来的日程能不能调整得过来。” 北玺:“辛苦宿宿了。” 张宿轻叹:“……你才是辛苦了,等会儿记得把时间发给我。” “好。” 就在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张宿又提醒道:“《千金囚》明天全院线上映,今晚官方发博,你记得也转发一下。” 等到电话那头的小姑娘乖巧应下后,张宿才终于按下了挂断键。 北玺给《逢生》官方回了信,答应了他们的邀请,但要求他们过几天再全渠道宣告这个消息。 《逢生》官方及高层收到这封回信的时候,全都有一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子砸中却不疼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虽然他们给“启天”大神开出了天价,但人家光是上传一份大地图就能从他们这儿薅走上亿,更别说还有直播,还有其它游戏的各种直播,林林总总下来,“启天”绝对不会是一个缺钱的玩家。 再加上对方宣告闭关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布回归动态,《逢生》官方一开始其实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发的那封邀请函。 可没想到瞎猫真能撞上……不对,夜路走多……也不对,总之就是天大的惊喜,也让他们上下都立志一定要将这次的全球联赛办的轰轰烈烈风生水起,绝对不会虎头蛇尾,坠了“启天”之名。 至于启天提出来的要过几天再宣传的要求,更是没有任何难度,他们本来就需要宣传部那边定出更好的宣传方案,几天时间完全是绰绰有余。 九月一号一大早,北玺就踩着朝阳来到了山下的武馆。 她到时,黎老已经在等她了。 “黎爷爷”北玺轻轻俯身。 “来,到爷爷这儿来。”老人家乐呵呵地招手让她上前。 北玺走到他跟前后,微凉的手便被他擒住。 老人家带着厚茧的指腹略微用力地按在她的手腕上,细细感知皮肉之下脉搏地跳动。 过了良久,才满意地点点头。 “恢复的不错,心脉比半年前听起来更强健些,看来你这半年没有吃苦受罪。” 老人家慈爱地摸摸她的头,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用再担心你多走两步就会喘不匀气了。” “黎爷爷,那我可以跟着您练武了吗?” 老人家笑着摇头,不等她失望,又慢慢地点头。 北玺疑惑地望进他苍老却步浑浊的眼中,微微拧眉。 黎衡拍拍小姑娘的头顶,缓声道:“我的武道太过刚硬,你现在的身体底子虽然好了一些,但经络心脉都脆弱得很,所以你学不了我的武道,却可以学一学养生之道。” “养生之道?” “养生之道,多是健身的武功,如五禽戏,八段锦,太极拳等等……”黎衡慢慢跟她解释着这些武道其中的差别,说到最后,又告诉她:“这些你都可以慢慢学慢慢练,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多走动。” “你不能跑动,但晨起多走走对你的身体是很有好处的。” 黎衡说着,在她若有所思的目光中缓缓笑道:“所以今天你先跟我学着怎么走路,怎么呼吸,再学一段太极回去慢慢练着。” 他将利弊都说得清清楚楚,北玺知道他是用心来为自己安排合适的锻炼,因此等黎衡说完后就乖巧应下了。 几乎一整天,她都跟在老人家身边,听他将走路该是什么距离步伐,呼吸该有什么样的频率韵律,看他教导武馆的学生,陪他看花逗鸟,喝茶下棋。 就在她用心学习的时候,网上不断传出《千金囚》的票房在一小时内破多少,三小时内破多少,五小时…… 当初被影评人和营销号们说得迷迷瞪瞪满头雾水的网友们基本都捏着《千金囚》的票根走进了影厅。 两个小时后,他们满脸恍惚双眼发直地走了出来。 一整天,每一个影院,每一个在播放《千金囚》的影厅,都不断地循环重复着以上的场景。 而网上也早已沸反盈天。 《千金囚》,好一个《千金囚》!! 看过的观众们向导演编剧举起了刀,正在看的观众抹掉眼泪使劲捏紧了拳头,还没看的观众也正在预抢更晚的票座。 《千金囚》票房 《千金囚》到底谁是最后的赢家? 《千金囚》全员演技在线 《千金囚》编剧导演受死! 《千金囚》全剧计谋逻辑 《千金囚》…… 一连数个以《千金囚》为名的话题以屠榜的疯狂趋势,在几乎同一时段登上了各大软件的热搜榜,话题榜,娱乐榜…… 只要是相关榜单,几乎都能够看到《千金囚》的影子。 可这部影片,一反曾经所有高票房的好评如潮与恶评如潮。 《千金囚》犹如清流里的泥石流,偏要走一条独特的路。 它没有好评,它也很少有差评。 影片信息下面,所有的评论一水的全是:“导演祭天,智慧无边。” [只有刀了导演,我才能解自己掉坑掉的鼻青脸肿之痛!!] [狗导演出来!你仔细跟我讲讲这到底演了个啥?男女主到底谁赢了?黎国大夏又是谁一统天下了?还有我的女鹅,被砍头后尸体剁碎喂狗的也不是她对不对?!!] [孟源杰你出来!别躲在网线后面不吱声!我知道你在线,你有本事拍权谋把我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没本事出来面对鼻青脸肿的我吗?!孟源杰你出来!!] [(举起四十米长的大刀)孟源杰!我允许你牵着编剧先跑三十九米!!] [的孟源杰,骗我眼泪,辱我智商,还不给我一个大结局,我要刀了你才能泄心头之恨!!]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孟导你带着编剧出来我们心平气和的聊一聊,这剧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谁算计了谁?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又是那个可怜的蝉?!你们给我说清楚!!(拍桌狂怒)] 电影一上映,原本高高兴兴进影院的观众,出来后都疯了。 孟源杰不是在拍电影,编剧也不是在写剧本,他们是按着观众的脑壳在地上摩擦!他们是在开终极大招对观众进行有效嘲讽!! 而可怜的观众们,成功被摩擦,成功被嘲讽。 都这么惨了,最后却连个大结局都看不到。 观众:……妈的,等我二刷看懂后就去套导演跟编剧的麻袋!! 于是绝大部分观众一边捂着浑浑噩噩一团乱麻的脑袋买最近场次的电影票,一边噼里啪啦打字在各个相关话题和剧组官方围博下面疯狂立fg,发誓二刷一定理清整部剧的每一条线索,坚决不再踩同一个坑! 于是他们满脸懵逼的一脚踏进了新的坑。 观众们:“……!!!” 天杀的孟源杰!不套你麻袋我誓不为人啊啊啊啊啊!!! 短短半天时间而已,《千金囚》就彻底火了。 被观众们骂导演和编剧骂火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大火的电影,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冲着影帝影后的面子去买电影票,更不是所有观众都有时间走进电影院。 但绝大多数人,他们都有着同一个身份:吃瓜群众。 他们原本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吃着瓜,结果《千金囚》观众们骂导演编剧实在是骂得太狠太激烈,他们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有时候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明明所有人都在用血泪的教训告诉他:不要做这件事,不要踩这个坑。 可好奇心害死吃瓜人,他们听得多了,就更好奇,更叛逆。 你不让我做,我偏要做! 你不让我踩,我偏要踩! 于是这部分观众也捏着票根兴匆匆地走进了影厅。 两个小时后,他们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哭着跑出来,嘴里还骂着狗导演。 再然后,他们加入前辈们的大军,用自身血泪的教训殷殷叮嘱那些还没踩坑的吃瓜群众:千万不要看《千金囚》,那会使你变得不幸! 在他们的告诫下,新一批受害者诞生了。 184. 首日票房 今年影视界最大的一匹黑马…… 到了下午的时候,孟源杰的围博账号已经全面沦陷,根本没法看了。 北玺听到宋九在剧组群里幸灾乐祸的调侃时,也忍不住笑着去看热闹。 结果刚点进账号,才发现自己的也没比孟源杰好到哪儿去。 除开新增的粉丝以外,更多的都是熟悉的账号在私信和评论里各种哭,让她下次能不能接一个不骗眼泪的角色。 北玺:“……” 偏头看了眼放在手边的剧本,封面上偌大的《萌生》两字,怎么看都好像充满了生机的样子。 于是一向会选择性回复奶昔们几条评论的小姑娘今天难得沉默了。 可能是她沉默的太久,奶昔们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原本还沉浸在卫无忧这个角色中的他们也跟着沉默了。 [……对于玺儿的沉默,我好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啊啊啊啊啊闭嘴!不许说!!不可能!!!] [所以,我们的眼泪真的不值钱对不对?谁能明白我眼睁睁看着阿囡死,又看着小无忧死,有多心痛?]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好的结局呢?] [说不定下一部就有了!《青梅煮酒》不是要播了吗?一看剧名就是青梅竹马的那种甜甜的爱情剧啊!!] [没错!而且我们玺儿演的是女主小时候,肯定不会和小无忧阿囡一样的结局啦!] [对啊,听说是那种欢喜冤家的剧本,小时候女主治愈男主,长大后男主治愈女主,双治愈的那种诶!] [啊……开始期待起来了,曲菱算是我们玺儿的第一个不悲情的角色吧?小曲菱的人生一定比阿囡和小无忧幸福很多,一定要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的那种,不然都填不平我心中的痛!] 在飞机起飞前,北玺刷着几个超话里奶昔们的这些讨论,想到曲菱和楚言小时候的分别,伸手接过小助理递过来的温水,垂眼喝水时眼中才闪过几许笑意。 虽然很抱歉,但……还是让他们再多高兴一段时间好了。 张宿无意间瞥到她手机屏幕上的那些评论,已经预感到等《青梅煮酒》播出后自己将会面临着怎样惨无人道的控诉质问和人生威胁了。 不过他也挺纳闷。 “怎么我们接的剧本角色全是些悲情角色?” 他皱着眉,细细算了算:“阿囡四岁,死了;卫无忧五岁,从出生就面临各种残害,五岁时被砍头分尸了,虽然这是假的,但后来她一个孩子女扮男装孤身在大夏谋算……还有小曲菱,出生孤儿院,多温柔聪慧的一个孩子,结果被楚言骗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人生,以至于半生凄苦。” 说着,张宿伸手拿起北玺手边被翻过数次的剧本晃了晃,叹气道:“这个更惨,只是剧本都让我看了一次就不敢再看第二次。” “这么算起来,卫无忧和曲菱竟然算是结局最好的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张宿有点懵地看着北玺,傻眼道:“所以奶昔骂我骂得没错?!我是怎么挑剧本的?!” 北玺失笑:“嗯,所以你是怎么挑剧本的?” “我……” 宿宿欲言又止。 宿宿无话可说。 轻松的氛围持续到飞机起飞,北玺深吸一口气,在几人看过来时担忧的目光中对他们摇了摇头。 等到了y国机场,北玺一下机就被蹲守在机场的粉丝和媒体发现。 “玺儿宝贝!!” “玺儿!你有没有事?” “大家不要挤!都让一让,让空气流通起来!!” 北玺被北十八抱在怀里,还没有走近,旁边就有几个奶昔和认识她的路人在自觉维护秩序。 他们举着手机拍摄,但都没有要求她停下来做什么,反而在外国人驻足后好奇的目光中将北玺一路送到出口。 北玺半靠在北十八肩膀上,安静朝他们笑了笑,就闭上眼任由北十八抱着她大步往外走。 “玺儿坐飞机还是太勉强了吧?” “是啊,可是只有飞机更快,要是换成其它交通工具,这又不在国内,恐怕会受更多的罪。” “……那以后要是赶行程需要到处飞可怎么办?正常人坐这么久都累,更别说她了。” “这次是国内的奶昔跟我们说在机场看到玺儿了,下次就算是看到,我们也尽量不要来接机了。” “等下跟国内的同担们说一下吧,这种接机对玺儿来说可能是一种负担,她刚才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晕倒一样,还得强撑着精神跟我们打招呼。” “对啊,以后接机的人变多了的话,场面会更麻烦的……” “……” 奶昔们心疼的讨论声在身后逐渐远去,北玺闭上眼,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一般任由北十八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靠着车壁,北玺缓了口气,闭着眼听张宿让还没上车的小渔跑快一点。 手腕被人把住,温热的指腹略微用力按压,四周静的只听得到车内几个人的呼吸声。 “怎么样?需要赶去医院吗?”张宿紧张的嗓子发哑。 “还好,直接去酒店吧。”小鱼收回手,沉沉地叹了口气:“虽然身体比半年前好了很多,但还是不能这么长途奔波,回去的时候提前联系方主任吧。” “行。” 围在旁边的几个人纷纷松了口气,随即又悬着一颗心,开始担心回程的时候她会更难受。 张宿更是无心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坐在一旁眉心紧皱,沉声道:“还是不能够太急,以后如果还有国外的活动,能推我们就尽量推了吧。” 他当然知道这是在把机会和地位名气都拒之门外,但是无论怎样,他们团队的核心是北玺这个人,只有她好好的,他们才能够走得更远。 “嗯。” 这边的酒店有点远,所幸北十七开的慢且稳,北玺干脆在车里凑合着睡了一觉。 等到酒店,连上网,北玺玩了几局游戏,天才慢慢暗下来。 而这个时候,国内已经统计出来了《千金囚》上映后的首日票房了。 不算前面点映的那几场,九月一号一整天的票房直破四亿。 这绝对是今年影视界最大的一匹黑马。 纵然绝大部分观众都是冲着影帝影后才去看的这部剧,但这个票房,足以让参演的每个人都眉开眼笑。 而张宿在得知确定消息后,更是激动得在旁边不断刷新界面,但凡看到哪一条是夸北玺的,就美滋滋的给人家点赞。 “这可是你参演的第一部电影作品,以后放在简历里,谁也不能小瞧了你,就连片酬都肯定能比之前高出好大一截!” 张宿说起这些的时候,眉眼间尽是骄傲,那种自家孩子争气的感觉,真的很令人扬眉吐气! 他作为圈内人和北玺的经纪人都这么激动高兴,更别说奶昔们了,早都乐疯了。 不过乐归乐,当y国的同担将崽儿的机场照传回来时,还是放下了这份喜悦,一窝蜂地涌到工作室和宿宿的围博底下,想要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给奶昔们报个平安吗?”张宿举着手机,给北玺看奶昔们的评论询问。 “嗯。” “行,那你先好好休息,pr品牌方已经跟我们沟通过了,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看秀就行。”张宿说完,低头看了眼手机,惊讶地抬了下眉毛,继而说道:“另外你的邀请函是时影后送的,时影后是pr的宠儿,所以明天看秀你很可能会坐在前排,到时候你不要紧张。” 叮嘱完,张宿又看一眼小姑娘平静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是在白担心。 他好像就没见过北玺紧张的样子,从来没有过。 想到这里,张宿简单叮嘱了几句,就关上房门先出去了。 外面还有品牌方的工作人员等着为他们服务。 按理说北玺只是个纯纯的小新人而已,在时尚界更是一点名气都没有,再加上是个才五岁的小朋友…… pr作为红血品牌之一,无论怎么都不可能给她发邀请函看秀,更别说是在前排的位置了。 如果没有时云念,北玺要是想参加这场秀,就只能自费,从品牌公关手里申请或者购买那种备用的邀请函,然后一应的化妆摄影和团队人员的机票住宿费全都得她自己掏腰包才行。 但若真的是那种情况的话,北玺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了。 北玺洗漱好后,半靠在靠枕上,捧着手机垂头给时云念发消息。 很快,时云念那边就弹过来一个视频通话。 北玺点开,屏幕里立刻出现时云念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她微抬着下巴,化妆师在为她整理发型。 “你到y国了?”时云念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更添了几分性感。 “嗯。”北玺乖乖点头,软声问她:“姐姐还在工作吗?” 时云念睨了眼屏幕那头无意识卖乖的小姑娘,应了一声后叮嘱道:“明天别领着团队乱跑,等我来找你。” 说完,不等北玺作出反应,又微微蹙眉,不是很乐意地说:“温老师也在,要是我没来找你,你就去找他。” 北玺慢吞吞点头,笑眼弯弯地说自己知道了。 时云念下颚微抬:“看秀人多,你经纪人又不怎么聪明,我只是怕你太笨,被别人一颗糖就给哄走了。” 她说完就挂了通话,不过挂断前,北玺还是听到了那头传过来的一声轻笑。 是属于柯棠的。 北玺不用看,都能想象到柯经纪被时云念矜傲地轻瞥一眼的画面。 不过,温予南也在? 北玺翻开pr的官方邀请名单,看着上面熟悉的一个个名字,慢慢眨了眨眼。 宋九也来了,还有徐卿卿,张琳,赵子易,程星,盛明月…… 185. 它很配你 我可以成为你的摄影师吗?…… 北玺低头看着手机界面里pr官方的那些熟悉的id,单手托着下巴发了会儿呆。 好多熟人,似乎自己合作过的人几乎都来看这场秀了? 莫名的,北玺突然不那么期待明天的到来了。 总觉得到时候可能会有点棘手的麻烦发生。 不过这个世界不会以她这位神明的想法让时间门就此停滞,所以一觉睡醒,北玺洗漱好后,手机里已经多了很多人的同行邀约了。 “宿宿,他们都问我今天有什么安排。” 被信息轰.炸的小朋友觉得回复哪个都头大,干脆在西十二帮忙弄头发的时候,把手机的聊天界面打开,反手就往旁边无辜的经纪人怀里塞,让他帮忙头疼。 张宿一开始还以为她说的是影帝影后两个人,正准备说跟他们约一下,结果话还没出口就看到界面上那些熟悉的名字。 徐卿卿,张琳,盛明月,赵子易,程星…… 张宿:“……???” 一瞬间门头皮发麻。 看着上面一水的问北玺在哪个酒店,吃没吃早饭的询问,张宿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慌张。 这、这……怎么回?? 他抬头看向北玺,北玺无辜地抿嘴笑。 张宿:“……” 你别装无辜啊!这么多人,你倒是给我个解决方法啊!! 一大一小还没有靠眼神分出胜负,门就被敲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张宿猜测道:“……应该是时影后吧?” 北玺:“也可能是温老师。” 身后西十二笑看热闹:“还有可能是徐卿卿,或者赵子易?” 北玺、张宿:“……!!” 张宿心中忐忑,小助理却已经快人一步地过去开了门。 “你好,你就是玺儿新招的助理吧?我是纪玠,一名摄影师。” “纪老师好,您请进……” 门口的对话声清楚地传到里面,竟然是一个他们根本没有猜测到的人。 就连西十二给北玺做头发的动作都顿了顿,可见对于来者的身份有多诧异。 “纪老师?您这么早,找玺儿是有什么事吗?”张宿匆匆迎过去。 纪玠带着自己的团队,和张宿握手后,甚至来不及回答他的询问,就如轻盈地蝴蝶般扑向北玺。 “小玺儿,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年纪不大的少年眉目精致干净,半趴在椅子扶手上,偏着头眼眸晶亮地朝她笑。 “你有没有想我?” “半年不见,小玺儿你又长漂亮了好多,比那些所谓的安琪儿漂亮千百倍!” “昨天我看你粉丝拍的机场图,脸色好白,今天好些了吗?” 纪玠一开心,讲话又习惯性拖着长长的黏腻尾调,他凑过来将圆溜溜的眼眸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絮絮叨叨地问了好多问题,然后眼巴巴地等北玺的回答。 西十二暂时停下了动作退到一边,将北玺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给纪玠,纪玠也不客气,揪着北玺的袖子理直气壮地趴在她身边。 北玺偏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在他期待的神色中,避开了他的问题,笑着轻声夸道:“你新染的发色也很漂亮。” 纪玠:“!!!” 好像有一朵花在心间门怦然绽放,盈满了香气,漂亮到让他甚至舍不得凑得太近去细嗅馥郁芬芳。 “真的吗?”少年抬手摸了摸自己新染不久的那一缕桃粉色头发,神情单纯雀跃:“玺儿觉得这个颜色很好看吗?” 北玺抿唇笑着点头:“它很配你。” 不是他适合,也不是颜色漂亮,而是这个颜色,配得上他。 被她这么肯定地夸了,纪玠浑身都好像洋溢着和头发一样颜色的桃粉色泡泡,咕噜咕噜往外冒个不停,眼眸里更是盛满了亮晶晶的欢喜。 此时此刻,这位被业内外称为“舔狗玠”的知名摄影师,早已经开心得忘记了自己一分钟前不间门断地抛出来的那些问题。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北玺干脆从凳子上起来,然后拉着亦步亦趋的纪玠到客厅坐下,小助理已经在催酒店的早饭了。 纪玠闻言,眨了眨清亮的眼瞳,重重点头。 “小玺儿今天应该要在秀场外进行街拍吧?”他问着,语气却逐渐忐忑不安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有没有约好的摄影师?如果没有的话,你看……我可以做你的摄影师吗?” 他习惯性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卑微到尘埃里一般,抓着相机的手指都紧张地泛白。 旁听的张宿愣了愣,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从天而降的大饼砸到自己等人头上,而饼本人还这么……卑微,生怕他们一开口就是拒绝。 自从经历过那次拍摄咖位的事情后,张宿也将纪玠这个人仔细了解了一番,可越是了解,就越是难以理解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纪玠家有钱,纪玠自身也有足够的才华,可他的性格绝对是张宿这半辈子见过最奇怪的。 他对普通人还能够正常一点,但是在漂亮和顶级漂亮的人面前,真就是应了那个舔狗的称号。 他将自己放得太低太低了,低到令人不适。 就如现在,他自己送上门,任何知道他圈内地位的人都只会觉得受宠若惊,可纪玠却小心翼翼地,全然不顾身份和脸面,将自己完全放在了一个低下又奇怪的位置上。 张宿看向北玺,想要知道她会不会觉得这种态度不太好。 但北玺却反过头来问他:“宿宿,我们有摄影师吗?” 张宿愣了一秒,在纪玠满藏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又很快摇头。 “我没有准备摄影师,来之前柯经纪就跟我沟通过,说将他们的摄影师借给我们用,所以……” “所以你们没有自己的摄影师对不对?!那我可以成为小玺儿今天的摄影师吗?我会很用心拍好小玺儿的每一张照片的!!” 纪玠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看向北玺时却又紧张的不行。 “当然可以。”北玺毫不犹豫地点头,在纪玠猛然亮起来的神色中,朝他弯眼笑道:“荣幸至极。” 纪玠:“……!”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的回答。 和他曾经所有讨好的合作对象截然不同的态度,他们对他无奈,对他犹豫顾虑,对他鼓励和安慰。 却唯独不会这么笃定地肯定他,更不会这么坚定地抛下所有选择,只选择一个他。 纪玠想要抱抱北玺,却又没敢动,只是激动的将她的衣摆攥得更紧。 “不过,纪老师没有其它邀约吗?跟我们拍的话,会不会耽误您自身的工作?”张宿还是有点顾虑,毕竟纪玠这种地位的摄影师国内外都不多,还要分给来看秀的这么多流量明星。 纪玠怕是抢手得很。 闻言,纪玠随口答道:“有啊,我等会儿要拍温予南。” 张宿:“……???” 什么玩意儿?你要拍谁? 我没听清楚,您再说一遍呢?? “以前还是南哥哥,现在就变成温予南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几人转头看过去时,温予南正摇着头无奈地笑看着纪玠。 纪玠被他揭穿,一点都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当然了,以前是因为你最好看,但是现在我找到了比你更好看的,你要是想让我再叫南哥哥,你就努力变得更加好看,超过小玺儿的那种!” 温予南摊手无奈地笑着耸肩,倒没有生气,反而温和道:“玺儿你看到了吗,小玠就是这种喜新厌旧的性格,以后要是找到了比你好看的人,他肯定一秒就叛变了。” “曾经对你说的那些甜言蜜语花言巧语,到时候肯定全都对着另一个人说去了。” 温予南边说边往这边走,然后就对上纪玠愤怒的目光,像是要把他那张帅气的皮囊给扒下来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两脚才能出气。 “我才不会对玺儿叛变!” 狠狠辩驳了一句,顶着桃粉色头发的少年转身委屈地替自己洗白:“玺儿你不要相信他那些鬼话!你就是最好看的,是造物主永远都复制不出来的绝对美,我一定不会对你叛变的!!” 北玺忍着笑看温予南逗他,等他说完后,才颔首和温予南打招呼,而后对气急的纪玠点头:“嗯,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把这些话再说给另一个人听。” “为什么?”温予南边问,边拍拍纪玠的肩膀,让他别再跟自己憋气了。 “唔……”北玺眉眼轻弯,在纪玠紧张地注视中软声道:“因为我会努力,不让纪老师有喜新厌旧的机会。” 温予南为这个回答失笑,转而又跟她说时云念早上来不了。 “这场秀是她的东家办的,所以她今天有点忙,大概午饭过后再来找你,所以早上就由我带着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好。” 一旁的张宿捏着北玺那震动不停的 186. 他是谁?! 背着我在外面宠了别人?…… 直到三人和团队成员都吃过早饭了,张宿拿着手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上面的圈中大佬们。 吃过饭,西十二和纪玠在一旁讨论北玺今天街拍穿的服装和饰品搭配,温予南也回去换自己的衣服,张宿在北玺无辜的注视下,眼一闭心一狠,又把手机给她塞回去了。 北玺:“……?”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张宿义正言辞地忽悠:“这都是必要的社交,怎么能让我来代替呢?” 北玺目光扫过他故意板起来很严肃的脸,指尖轻敲了敲手机屏幕,点开聊天框的同时,轻声问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那宿宿,准备发给你的奖金,我也自己花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张宿赫然懵逼:“什、什么怎么样?我觉得很不怎么样!!” 北玺笑了一下,低头认真回消息,不再搭理旁边绞尽脑汁想要保住奖金的经纪人。 等她一条条回复完了,一抬头,就对上自己经纪人的苦瓜脸。 两人视线对上,张宿弱弱地建议:“玺儿……奖金的事,要不你再多考虑考虑?” 虽然他的工资很高,但谁会嫌钱少?! 北玺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严肃地板着脸,认真对他点头:“好,那我再多考虑考虑吧” 张宿:“……” 有被敷衍到。 不想说话。 “玺儿,衣服挑好了,我们先去换上吧。”西十二和纪玠在衣架上挑挑选选好半天,总算是选出来一套最满意的。 北玺过去换上后,西十二又开始帮她把留长很多的头发稍微处理了一下。 到饰品的时候,西十二犹豫问道:“这个手链……能摘吗?” 北玺低头,抬手看着手腕上红色的编织绳。 她点点头,把绳子从手腕上褪下来,放进了一旁的小包里。 下一秒,这条红绳就出现在了脑域中,被小妖用藤蔓穿过悬挂在叶片上。 整个换好后,纪玠站在不远处打量着北玺,边打量,边不断满意地点头。 “玺儿之前都没有尝试过这种风格。”眼疾手快用手机抓拍了一张的张宿看着屏幕里的小姑娘评价道:“看起来都有点陌生了。” 服饰搭配其实很简约,只是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衣袖领口以及裙摆处都坠着白色的手工蕾丝边。 头发被西十二处理成了披散蓬松的卷发,额前有细碎微卷的刘海。 记忆里北玺从来没有穿过黑色的裙装。 所以当她穿着简约的黑白裙,踩着同样黑色的小皮鞋站在那里的时候,就莫名给人一种陌生的惊艳感。 不同于她以往的温柔,今天这个装扮更倾向于优雅淑女的风格。 看在张宿和西十二等人的眼里,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北玺。 是中世纪古老庄园里走出来的,一举一动都自然遵循贵族礼节的矜贵公主。 她依然是温柔的,但这份浅淡的温柔看起来似乎比以往更多了一些令人憧憬的浪漫。 纪玠几乎是迫不及待举起自己的相机,在没有任何光线氛围和准备的室内,临时找角度不断按下快门。 张宿也用手机对着她又拍了两张,等大家都从一开始的怔愣中缓过来后,才说道:“温老师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直接下去跟他们汇合吧。” 所有人陆陆续续往外走,又聚集在电梯口。 助理小桑按亮电梯。 等了十秒左右,电梯门在北玺眼前缓缓打开。 电梯里的人,也自然而然与她的目光相撞。 “师父?!”赵子易从电梯里大步走出来,蹲在她面前开心追问:“师父你是知道我要来,所以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北玺身后知道真相的大家愕然看着他口口声声把小姑娘叫师父。 唯一知道真相的张宿等人忍不住想扶额。 北玺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一只手就伸到她面前,试图将两人间隔开。 “小玺儿,这是谁?!”纪玠居高临下地瞪着赵子易,清透的目光停在对方那张脸上好一会儿,表情却没有多少缓和。 “师父,他是谁?” 赵子易仰头看了一眼,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是莫名讨厌! 北玺不信他们两不认识,但是这两个人都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赵子易站了起来,任由身后的电梯门再度打开又再度关闭,最后缓缓下行。 “纪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平视后终于认出对方是谁,赵子易的语气却没多和气。 他原本不对纪玠有任何评价,但就冲对方刚才伸手拦那一下,他就准备记仇了! 纪玠竟然还叫师父小玺儿!有那么亲近吗?! 而且自己得到师父的回复就撵过来了,结果这个人比自己还早呢…… 生气.jpg。 纪玠瞪圆了眼睛,转瞬又收回表情,朝赵子易礼貌地笑:“我是小玺儿今天的摄影师啊,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呢?” 说到后面,他甚至嘚瑟的朝赵子易眨了个漂亮的k 赵子易:“!?” 赵子易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到纪玠拖长了尾调幽幽道:“倒是你,莫名其妙找过来,又堵在电梯口不走,知不知道耽搁了小玺儿多少时间?” 赵子易:“!!!???” 当红流量小赵同学看着对方那张精致但不娘气的脸,震惊恍惚的同时,心中陡然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师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徒弟吗? 这个嘚瑟的摄影师是到底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师父什么时候背着我在外面宠了别人?! 脑子里一瞬间划过好多个问题,脑门上更是冒出无数的问号和感叹号,赵子易懵懵地眨眼,反应过来后一双桃花眼都委屈成了波浪状。 “师父……原来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北玺无奈轻叹,绕过他再度按亮按钮,然后才问他:“要一起下去吗?” “要!” 电梯再度打开,大家陆陆续续走进去,剩下的团队人员都等下一趟。 电梯里总共六个人,北玺赵子易还有纪玠,以及她和赵子易各自的经纪人,外加一个北十七。 并不拥挤,但气氛很僵硬。 纪玠和赵子易各自站在北玺两侧,两个大高个衬得中间的小姑娘愈发的小只。 张宿何敬也不矮,北十七更不用说。 于是整整齐齐六个人,把北玺围在中间遮得严严实实,以至于等在电梯旁的温予南盯着他们看了两秒才好奇问张宿:“玺儿还没下来吗?” 张宿:“……” 他当先走出电梯,让出身后同样一脸无奈的小姑娘。 温予南看看张宿,又看看被一群大高个围在中间的北玺,抬手抵着唇角轻咳一声,上扬的唇角和微扬的眼尾却出卖了他在借机偷笑的事实。 “温老师,好久不见。”赵子易礼貌地弯腰和温予南握手。 “好久不见,子易是来找玺儿的吗?”温予南温和笑着,相比起赵子易,他更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成熟稳重感。 “嗯,我本来打算今天带着师父在这边多逛一逛的。”赵子易一行跟在北玺身后往外走,一边和温予南聊天,一边不着痕迹地瞪了眼前面亦步亦趋跟着北玺的纪玠的背影。 谁知听到他的话,温予南却顿了顿脚步,而后抱歉地笑道:“这样吗?那看来我昨天提早联系玺儿是做对了。” 赵子易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温老师??” 温予南朝他颔首笑了笑:“要是子易不介意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逛逛吧?” 赵子易憋屈地试探:“那……我该介意还是不介意?” “当然是子易你自己做决定了。”温予南依然笑得如沐春风:“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赵子易深吸一口气:“那就打扰温老师了!反正我今天除了看秀也没有什么工作。” 虽然是为了见师父才特意推迟了工作的呜呜呜…… 这的确是北玺第一次到y国。 异国街头,不用太担心自己被粉丝认出来,除了北玺以外,另外两人似乎都多多少少放松了一些。 温予南作为几人中咖位最大也是入圈最久的前辈,很自然地担任起了导游的职责。 他也不愧是导游,一路上慢悠悠逛着,也条理清晰地讲述了很多这个国家的风俗文化。 他像是一本翻不完的书,带着墨香余韵,平静和缓地用文字告诉身边的人自己所知的一切。 就连原本受了打击不服气的赵子易,都逐渐认真倾听,偶尔还会好奇地提问。 纪玠对这些不感兴趣,和北玺说了一声后,就带着团队在街头寻找合适的拍摄点。 北玺仰头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国度。 不同的建筑风格,来往行人身上新奇的穿搭,墙砖内部的小店,甚至是造型奇特的路旁盆栽…… 就连这些行人,都和华国的有很大差距。 “我们去那个小店里看看吧。” 北玺顺势看去,是一家做手工陶瓷的店。 “可以买他们已经制作好的产品,也可以自己动手制作,我们看一看吧。”温予南流畅的和店主沟通后,回头对赵子易和北玺解释着。 北玺点点头,在陈列作品的展柜前慢慢浏览着。 赵子易跟在她身后,也好奇地看着一个个奇怪又好像具有点艺术气息的陶瓷品,好半天才疑惑道:“我怎么想,怎么想不到它们出现在我家的样子。” 温予南回头笑看了他一眼:“反正是旅行一趟的纪念品嘛,每次我出国都会买些东西回去放着,算是一个小小的仪式感。” “也对,那我看看有没有合我眼缘的,到时候买回去放在家里当摆设也不错。” 赵子易成功被说服,而后扭头问始终安静的北玺:“师父你有没有看得上的?” “您好,我想买一对一样的陶瓷娃娃,请问有推荐的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赵子易因为那熟悉的音色愣了一下,惊讶地抬头看向展览架另一边正和店员交谈的人。 187. 攀比心 成年人的社交 “时影后?!”赵子易惊讶出声,惹得那边正和店员交谈的时云念立刻看了过来。 北玺和温予南也讶异地望过去。 那个站在店员身边,手里拿着一个陶瓷娃娃的人的确是时云念没错。 可……他们印象中的影后,矜傲强势,哪怕普通讲话都会让人产生一种被命令的强势压迫感。 可刚才那个听起来温和有礼貌的询问声,却又的的确确是属于时云念的。 难怪赵子易会那么惊讶。 时云念冷淡的目光在赵子易身上瞥过,又朝着温予南点了点头。 她没看到北玺,因为小姑娘被展柜挡了个严严实实,所以她只平淡地收回目光,放下自己手里的瓷娃娃,从店员手中接过一对新的。 温予南隔着展览架问她:“你忙完了吗?” 时云念点头:“该忙的都差不多了,不该忙的都推了。” 说完,她才挑眉询问:“玺儿呢?师兄不是答应过我,会帮忙带她在这边逛逛吗?” 温予南、赵子易:“……” 两人同样呆了一秒,然后下意识低头看看被完全挡住的北玺,又看看那边微拧着眉的时云念,竟一起沉默起来。 时云念不耐地皱眉,放下手里的娃娃就准备走过来,然后就听到了小朋友稚嫩的声音。 “云念姐姐,我在这儿” 和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只努力高举的小手。 于是时云念也沉默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一丢丢尴尬,北玺放下手,无奈地揉揉脸,绕过展览架走到时云念身边,仰头问她:“云念姐姐,你是想买娃娃吗?” “……嗯。” 时云念应了一声,顺手拿过刚才看好的两个娃娃交给店员,让他帮忙装起来。 “时老师,又见面了。”赵子易面带笑容和影后握手问好。 然后得到影后高冷地询问:“你怎么在这儿?” 赵子易顺口回答:“我来找我师父,她第一次到y国,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我想陪她逛逛这边。” “你师父?”时云念的目光在店里的可疑人员身上扫视而过。 然后眼前再度举起一只小手。 “云念姐姐,是我” 时云念诧异低头,正对上小朋友漂亮清澈的眼睛。 很快理清两人奇怪的关系,时云念看向赵子易的目光就带了点不善:“你叫她师父?” 赵子易单纯点头:“对啊” “什么时候拜的师?你想跟她学什么?有过正经拜师礼吗?还是就单纯口嗨占便宜?” 时云念皱着眉直言不讳地抛出好几个问题,然后微沉着眼静等赵子易回答。 手上还不忘把某个小朋友拉到自己身后,看着赵子易的目光像是在看人贩子。 赵子易都被她给问蒙了,好半天才在影后越来越冷冽的视线中打了个激灵,慌乱张口:“我、我……” “你什么?”时云念打量他一眼,语调冷淡地质问:“你一个问题也回答不出来?就这样还叫师父?” 赵子易慌忙摇头:“不是!我拍戏的时候就拜师了!不过那时候玺儿没同意,是前两天才同意的,拜师礼在准备了!我绝对没有口嗨!!” 一被激,他反而脑子清醒了,反驳后倒也不怕时云念,只是理直气壮地说:“我师父都同意了!等回去抽出时间就能把拜师礼办了!” 所以他才不是什么拐骗小朋友的人贩子!!! “我刚才还好奇呢,子易怎么一直叫玺儿师父。”温予南也走过来,顺势给两人僵硬的氛围打了个圆场。 而被他们讨论的本人,北玺把空间交给他们,自己在店里继续逛着,偶尔听听店员浪漫的夸赞,又或者停下来等一下后面的三位。 “有喜欢的吗?”时云念走到北玺身边。 北玺点了点头,伸手拿过最底层的一只陶瓷杯。 杯子是渐变的绿色,从下到上,由深至浅。 杯身上只画着只揣着爪爪眯眼睡觉的白猫,草丛后面有一只探头探脑的白鼠。 北玺捧着它,仰头对时云念说:“这个杯子拿回去给小乖玩。” 时云念知道,小丫头养的猫就叫小乖,在她围博账号的动态里出现次数比北玺本人还多。 “我帮你拿着,还要再看看吗?” 北玺摇头:“不看了。” “那你们呢?”时云念明显是个不喜欢耽搁时间的人,确定北玺不再逛这家店后,就直接询问身后两人。 温予南点头:“我已经选好了。” 赵子易左右看看,最后也跑过去挑了只和北玺那个杯子差不多颜色的碗,不过那只碗上面画的是狗。 在几人地注视下,赵子易美滋滋地解释:“师父养了猫,正好我家养了狗,这个碗拿回去给它装狗粮” 千方百计要和师父有共同的东西。 然而他这点小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时云念和温予南一眼就看懂,然后也默契地在结账前各自挑了一只同样颜色或是同样有猫的陶瓷物品。 一旁的赵子易逐渐瞪大眼:“你们怎么这样?!” 著名影帝影后竟然是个学人精!!! 温予南笑着反问:“子易说什么?我们怎么了?” 赵子易:“你们……你们怎么能学我呢?!” 这是我师父,又不是你们师父!! 时云念挑眉:“怎么?我买不得?” 赵子易:“我……” 赵子易没回答上来,因为对方气势太强,他也不擅长和女生争辩什么,只能憋着气看两位前辈抢着给自己师父的那只杯子付账。 最后还是温予南付钱动作更快,顺势把所有人的账都结了。 从店里出来,温予南领着北玺继续往前逛,时云念却拧眉看向北玺身后亦步亦趋的赵子易。 “你今天不需要拍摄吗?”她看了眼赵子易身后的团队,没有摄影师。 赵子易落后一步,和她同行,然后回答道:“约了摄影师,等会儿中午的时候拍摄,拍完就吃饭。” 时云念沉默了一秒,不知道赵子易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没听出她话里赶人的暗示。 不过再一想想北玺身边的张宿,又无声确定了赵子易是真傻。 毕竟假傻的人,也做不出来叫一个小姑娘师父这种事。 时云念没说话,赵子易却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 他看了看前面的一大一小,压低声音问道:“时老师,温老师在剧组的时候,和我师父关系很好吗?”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打探什么机密呢。 时云念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点,然后淡声回答:“就那样吧。” 就那样? 什么叫就那样?是不太好的意思吗?? “可是……温老师把自己的摄影师都让给我师父了,还昨天晚上就约好今天一起逛,这叫关系不好吗?”赵子易想不通。 然后他就听到身边的影后漫不经心地说:“是我约的玺儿,怕今天太忙才拜托的师兄。” “至于纪玠,他是自己找上门的,和温予南无关。” 话音落下,身旁一片安静。 时云念好奇地偏头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赵子易悲愤又不敢置信的目光。 时云念:“?” “你怎么了?”她难得关心了一句。 “……我没事!!”赵子易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话后,再也不凑到时云念身边打探消息了。 ——罪魁祸首竟是你! 没想到啊!影后你长得这么好看又高冷,竟然是最先釜底抽薪的那一个!你还我刚才付出的信任和感情!! 还有那个纪玠,什么叫自己送上门的?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摄影师!! 纪玠大步往前走,耷拉着脑袋更提不起精神了,蔫巴巴的像一只被霜打过的茄子。 等他们逛另一家店的时候,赵子易寻了个空隙,避开北玺和时云念,低声问温予南:“南哥,你们在剧组的时候,时老师和我师父关系很好吗?” 温予南意外地看向他:“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想知道我师父和你们谁的关系更好一些。” 温予南没听出赵子易语气中暗藏的情绪,莞尔笑道:“玺儿和师妹的关系吗?应该还行吧。” 赵子易木然抬头看他一眼。 该说你们不愧是师兄妹吗? 一个说就那样,一个又说还行,都说是不太好,可你们怎么都先我一步霸占了我师父?! 温予南被他麻木的眼神中暗藏的幽怨震了震,以为他是不满意自己的回答,于是更细致地说:“要是真的算起来的话,玺儿应该和我关系更好一些,毕竟师妹性格有点冷,所以在剧组和玺儿的沟通其实不太多。” 赵子易这次聪明了一回。 听懂了这位影帝的言下之意:相比起来,玺儿肯定是跟我的关系更好了,师妹比不过我。 赵子易开始回忆刚才和时云念的对话,然后发现这两人看似客观,其实都说他们自己和北玺的关系更好一些。 你们身为影帝影后,怎么能有这么强烈的攀比心呢?! 赵子易不太想要这灵光一现的聪明。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和善的微笑:“谢谢南哥和时老师在剧组对我师父的照顾,我做徒弟的很是感激,下回拜师宴如果南哥你们有空的话,一定记得来参加,说不定我还能厚着脸皮找你们要个红包呢” 不就是成年人的社交嘛?当我不会还是怎么的? 温予南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啊,不过到时候,子易你可能就不能再叫我南哥了吧?” 赵子易猛然僵住,傻乎乎地看着他。 温予南脸上依然挂着温润的笑,只是在赵子易眼中,这抹笑似乎掺杂了些许的慈祥……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北玺好笑地摇头。 她也不想偷听,但从始至终,赵子易所有自以为隐蔽的对话全都一句不落的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188. 异国街拍 她必须拥有最漂亮的花 跟着温予南逛街和跟着时云念逛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温予南博学多识,所以由他领着逛街,细听他用温朗的音色讲述一件事物的起源或含义,是一种极为悠闲舒服的享受。 而时云念则利落果决,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看上什么直接买,买完就走,绝不会在同一家店流连忘返耽误时间。 但当两个人凑到一块儿,领着的又是北玺时,两人的行事风格就都神奇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温予南不会讲太多冗长的知识,时云念也会安静驻足陪着北玺慢慢看慢慢听,且都不会有任何不耐烦。 不过这种融洽绝对不会再适用于除北玺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比如赵子易。 赵子易从早上出电梯后就一直深受打击,现在跟在三人身后蔫头耷脑的,浑身上下写满了沮丧两个字。 温予南行事细致妥帖,看出他情绪不太好,所以没有打扰他。 时云念却觉得他多少有点问题,不过她又不是赵子易的谁,没那么多心思去关心对方。 等逛到一家充盈着蛋糕的香甜气息的甜品店时,北玺伸手揪住宛如丢了魂的便宜徒弟。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小姑娘坐在凳子上,面前还是一杯干干净净的矿泉水,偏头边问边抬手贴了贴赵子易的额头。 赵子易回过神来,丧丧地摇头。 很快他又沮丧道:“师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都喜欢你呢?” 他今天就觉得小朋友像块唐僧肉一样,谁都想跟他抢! 他原本高高兴兴想要带师傅玩遍这附近所有好玩的地方,带她吃遍所有好吃的本地美食,结果…… 子易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也不对,是刚开始就夭折了…… 北玺单手托着下颚,闻言眼中闪过轻浅的笑意,软声道:“所以你是因为有很多人喜欢我,所以不开心吗?” 赵子易点头,点到一半后在小姑娘愈发加深的笑意中僵住。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子易吓得立马精神,手足无措地解释一句后,又急忙补充道:“我只是……只有一点点不开心。” 他说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影帝影后身上,有点失落。 他当然知道和别人攀比一个小朋友的关系度是很幼稚的事情,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将北玺完完全全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 特别是知道北玺的特殊,并且叫了师父之后,他下意识地就会对北玺产生一些依赖。 人都是有独占欲和攀比心的,赵子易也有。 就好像闺蜜兄弟,两个人还好,要是三个人甚至更多,那不管年龄多大,都会不自觉地将自己和其他人进行对比,比较谁和另一个人的关系更加亲近。 北玺就是他最在乎的那个朋友,而其他人也是北玺的朋友,赵子易本来以为自己和北玺是最好的朋友,结果一早上咕噜咕噜冒出来好几个捷足先登的,身份还比他高…… 那种比不过对方的感觉,其实真的有点不舒服。 但是…… “绝对不是因为大家都喜欢师父,所以我不开心!”赵子易再次很严肃认真地申明:“大家都照顾师父,我高兴还来不及!” 才不会吃醋呢! 北玺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将服务员端上来的小蛋糕推到他面前。 在赵子易疑惑的目光中,北玺弯眼笑了笑:“我小时候,有人跟我说,要是心情不好,那就吃点甜甜的东西,吃完就会开心一些。” 赵子易忍着笑大着胆子提醒:“师父,其实你现在也挺小的。” 所以看她小时候,他真的很难忍住不笑! 北玺默默瞅他一眼,起身走到还在买甜品的温予南和时云念身边去了。 “怎么样?他心情好些了吗?”温予南边问,边接过给后面的员工们买的一大堆甜品。 北玺慢吞吞点头:“应该好了吧,吃了蛋糕就会好了。” “他被公司和粉丝宠得太天真了。”时云念直言道:“和师兄一样是幸运儿。” 温予南并不介意她的话,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把蛋糕分给大家,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并不炙热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光线将异国街头的建筑物分割成大片大片明暗不一的光影,北玺头上被找过来的纪玠小心地戴上了一顶不知道由什么材质编织的帽子。 帽檐将她的小半张脸都遮住,只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阳光只能轻轻触碰她精致白皙的唇瓣和下巴。 “小玺儿,我们就在那家花店门口拍,我已经和店主沟通过了,她很乐意为我们提供帮助。” 纪玠理了理小姑娘帽檐下略显凌乱的微卷刘海,而后领着她来到花店门口。 店主是个很亲切的女性,她感叹着他们一行人的颜值,甚至大方地赠送他们相称的花朵。 北玺从她手里接过花篮,不大却精致的编织花篮里是一簇盛开得极为热烈的明黄色向日葵。 宽大的叶片在花朵下面偷偷冒着尖,花盘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灿烂。 但北玺却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花店门口,将这篮向日葵放在了凳子上光影的交界处。 纪玠永远都是让她自己随意发挥,北玺在镜头前更不拘谨紧张,纪玠走远并举起相机时,她就伸手从花篮里抽了一只向日葵出来。 四周有很多驻足围观的人,还有影帝影后和赵子易他们,身边更有纪玠的团队成员在举着打光板,北玺却并没有被他们的存在所影响。 她坐在花店门口看起来已经有一点年头的休息椅上,手边放着一篮向日葵。 阳光倾斜着落下,正好将她与向日葵之间画出了清晰的界限。 一明一暗。 一黑白优雅,一明黄灿烂。 她身后的花店大门敞开,比向日葵更漂亮的花不计其数,也都纷纷绽放盛开着。 却在此时此刻,只能成为她的背景,夺不去任何聚焦点。 纪玠屏住呼吸,透过镜头看着不远处的小姑娘伸手,在阳光下从花篮里抽.出一支灿烂盛开的向日葵。 她手部的每一寸皮肤都被阳光照耀得格外莹白,像是传说中很少见光的幼年吸血鬼。 纪玠甚至会有一瞬间对那朵被她触碰选中的花产生嫉妒,转瞬即逝。 但他觉得,还不够! 向日葵很好,但它不是最好的。 而他镜头里的小姑娘,必须拥有这世界上最漂亮的花! 于是向日葵和花篮都被撤走,换上了一支粉白色的玫瑰。 北玺看了眼镜头,转而垂眸,一手捏着玫瑰花枝,一手捻住一片脆弱柔软的花瓣。 她的动作很轻,但在绝对清晰的镜头里,纪玠有一种她在轻捻自己头发的错觉。 就是他挑染的那缕桃粉色头发。 这种感觉促使着他动作极快地按下按钮,将这一幕清晰地留存记录下来。 但其实这并不是最好的那一张。 纪玠拍了很久,每一张他都觉得比从前拍过的更好,但他最喜欢那一张。 因为那朵玫瑰,是粉色的。 张宿收到后,挑挑捡捡艰难地从无数张照片中选出了最符合心意的一张,决定就由它作为今天要上传的幸运儿。 既然都在一起,现成的摄影师也有,那不拍白不拍,几个人都彼此合拍了几张,看光线越来越刺眼了,才一起往附近知名的餐厅走,准备去享受一顿不错的午餐。 “这家餐厅我来过很多次了,他们的主厨很有水平,不过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多,我们可能会遇到一些熟人。” 温予南的话音刚落,推门进去就看到坐在不远处点单的赵子枫程星几人。 目光再稍微一扫,一桌桌金发碧眼的客人里,黑发华国人就格外显眼。 于是北玺又一一和张琳,盛明月,徐卿卿等人撞上视线。 “玺儿!” “玺儿?” “玺儿……” 好几道声音同时在餐厅里响起,引起旁人关注的同时,也让他们彼此看了眼对方。 温予南罕见地愣了一下:“怎么,大家都认识玺儿吗?” 时云念微眯着眼,凌厉的目光径直望向左侧已经站起身并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某人。 徐卿卿察觉到她的视线,却依旧脚步不停地走过来,不着痕迹地将北玺身边几人都辨认了一次后,半蹲在北玺身前,眼眸轻眨:“玺儿……” 她一开口,北玺身后几人都暗自绷紧了神经,显然对徐卿卿是北玺第一粉丝的身份早有耳闻。 餐厅里站起身并走过来的人有好几个,加上门口这群,莫名有一种要打起来的紧张气氛。 知道一星半点内情的张宿等人暗自为北玺高高悬起一颗心,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他们成为流血事件的导火索。 而不知道任何内情的旁观者,则一边感叹他们的颜值,一边猜测他们需不需要提前报警。 唯有北玺…… 她开始思考动用神力后,时光倒流的可能性有几成。 189. 登月碰瓷 原来你有这么多哥哥姐姐?…… 徐卿卿伸手抱了抱她,而后才站起来,眸光潋滟地看向几人,目光最终和时云念相撞。 她太美了,一颦一笑都自带惑人心神的缱绻媚色,与强势冷傲的时云念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但两个顶级美人互相对望时,谁也没有凭借气场将谁碾压失色。 四周安静的诡异,北玺被两拨人夹在中间,无论前进后退都没有任何空隙。 直到徐卿卿微微躬身,噙着笑朝时云念颔首:“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云念姐。” 时云念淡淡敛眸:“是挺巧。” 平平淡淡看不出任何刀光剑影的对话,却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绷紧了头皮。 所幸她们似乎并不打算如何。 徐卿卿轻笑着同温予南和赵子易也打过招呼后,再度半蹲着朝北玺伸出自己宛如艺术品般白皙如玉的右手。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玺儿过去那边跟我一起用餐可以吗?”她原本潋滟的眸光变得小心期待,问话请求永远会小心地加一句可以吗? 北玺垂眼看她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手臂刚动就被人轻轻按住了肩膀。 “玺儿,你要跟她走?”头顶响起的声音微冷,按住肩膀的手也略微用力。 北玺和徐卿卿同时抬头,时云念松开手,语气平静地问道:“随便一个人都能让你跟着走,就不怕她把你给卖了?” 徐卿卿慢慢抿嘴,手指微动,无声地揪住小姑娘柔软的裙摆,轻轻晃了晃。 眼尖看到这一幕的赵子易眼角抽了抽,突然明白为什么徐卿卿有胆量和时云念抢娃了。 就凭徐卿卿这手段……男女老少,试问谁能扛得住啊?! 北玺也低头看了眼,随即无奈地软下了眉眼,伸手牵住徐卿卿的手,而后仰头对时云念弯眼笑着,软声道:“云念姐姐,我不跟着别人走,就让徐姐姐跟着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徐卿卿看着自己被小朋友牵住的手敛眸笑着,时云念因为小朋友难得乖巧的讨好缓和了冷色,一切似乎皆大欢喜。 可…… “原来玺儿有这么多哥哥姐姐,那是不是早就把我们给忘了?”盛明月调侃的声音悠悠传来。 北玺顿了顿,徐卿卿和时云念等人也都一齐看了过去。 盛明月,张琳,赵子枫,程星…… 张琳率先打破有些凝固的气氛,摇头感慨地笑道:“一两年不见,宝贝长得更乖了,就是好像已经不记得我这个戏里戏外的姐姐了……” 北玺:“……” 程星更直接,凑过来勾住赵子易的肩膀,撞了撞他:“玺儿怎么跟你们在一起?这可是我们节目组的小朋友,陪我们卖过大白菜还亲手给我堆过雪人的小妹妹!” “说,你们是不是收买了她经纪人?不然怎么动作这么快?” 程星问完,又笑着朝温予南和时云念打了声招呼,话里话外都说北玺是他们那边的小孩儿。 赵子易木然给了他一手肘,被他闪开后,才闷闷不乐地说:“这事儿你得问她经纪人,反正我就从来都没收买成功过!” 张宿脑袋上蹦出个问号,不明白怎么城门失火殃及了他这条千里之外大海里的咸鱼,但还是很严肃地澄清:“我们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不收受任何贿赂并出卖演员的相关信息。” 所以你们继续啊,别管我! 他今天就想看看扣掉自己奖金的无良小朋友是怎么在一堆哥哥姐姐的围攻下惨烈翻车的! 温予南似乎看够了戏,也有点想要参与进来,于是温和地笑了笑,略带诧异地问他们:“你们和玺儿的关系都很好吗?” 北玺缓缓转头看向他。 但场面已经乱起来了。 盛明月灿然一笑:“当然了,要不是玺儿,我可差点破相,真算起来,她可是保住了我职业的小恩人呢!” 张琳也大方点头:“没错,宝贝演的第一部戏就是小阿囡,戏里戏外我们都是姐妹。” 程星骄傲抬头,炫耀道:“玺儿可是亲手给我堆了一个好漂亮的雪人,我以后结婚生女儿,就照玺儿的模板生!” 就连略微内向的赵子枫也轻声说:“玺儿很好很可爱,我一直都想拥有一个她这样的小妹妹。” 对面的这些人都肯定了自己和北玺的亲近关系。 赵子易听得目瞪口呆,看看他们又看看北玺,伤心问道:“师父?我难道不是你最宠爱的徒弟吗?!” 温予南若有所思道:“玺儿大概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我欠她很多。” 纪玠也不玩相机了,声音清朗地宣告:“小玺儿是我镜头里最惊艳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时云念目光一一扫过他们,冷声道:“恩人?妹妹?女儿?徒弟?” 在众人都噤声的沉默中,时影后神色淡漠地质问:“你们登月碰瓷一个五岁的孩子?” 众人:“……” 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被这么一句话点明并嘲讽……莫名脸红。 徐卿卿也低笑着慢声道:“这么听起来,你们都和玺儿关系很好的样子。” 她微微凑近北玺,半蹲着仰脸轻问:“玺儿……那我会不会一个也比不过?” 时云念同样垂眼,安静等着小姑娘的答案。 北玺:“……” 张宿:“……” 好、好刺激! 北玺握紧徐卿卿的手指,又伸手攥住时云念垂在身侧的手。 时云念看了一眼,倒没有挣脱,反而一改之前的风格,任由那只小小软软的手攥住自己的两根手指。 北玺用行动安抚好两人后,才侧头让张宿去和餐厅沟通,让餐厅为他们准备一个能坐下所有人的长桌或圆桌。 “你们要领好我,不然我一不小心就会被不认识的人带走了。”小姑娘认真对在场的哥哥姐姐们叮嘱,教他们要怎么才能带好一个小朋友。 等饭菜上齐的时候,气氛比一开始的一触即发和谐了数倍,程星和赵子易更是为如今的场面做出了很大贡献。 但暗中的刀光剑影仍旧存在,比如谁坐北玺身边照顾她。 时云念和徐卿卿对视一眼,一个矜傲地随意坐下,另一个也顺势坐在了隔了个座位的位置上。 于是被她们牵着的小朋友就不得不坐在她们中间。 也成功让其他暗藏小心思的人不得不打消蠢蠢欲动的想法。 点好菜,大家看着小姑娘面前和他们相比过分清淡的午餐,都有些安静。 他们都知道她的身体不好,但北玺从来不曾在人前显露被病魔侵蚀的苦痛,所以他们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忘记这一点。 但……这种融于日常生活的不同饮食和避讳,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将他们隐秘刺痛。 但气氛很快就被程星和赵子易两个性格外向的男生炒热,欢欢乐乐笑笑闹闹地讨论一些工作和合作,又或者隐晦地交流几句养崽经验。 一顿饭吃完,因为北玺这个核心的存在,大家都没有各自散开,反而干脆聚在一起慢悠悠得逛着周边,遇到合适的地方就拍几张照。 北玺作为一大群前辈里的小菜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今晚时尚圈的东西和一些新奇的拍照技巧。 只是他们一群人颜值过高,又都是华国人,全部走在一起,后面再跟着各自的团队成员,气场过强,活像是一群大佬在y国异地霸道不讲理地炸街。 简称:恃美行凶。 等到了大秀快要开场的时候,一群人在秀场外拍了合照,然后在各国媒体记者诧异惊愕地拍摄中陆续走上大秀红毯。 这场秀是全程直播的,所以国内的观众们也能够第一时间在直播间里看到每一个在红毯前签名驻足的人。 奶昔们也乖乖蹲守在直播间里,好奇地暗搓搓观望其他家粉丝们热烈的讨论。 他们也不是不出声,主要这是自家崽崽第一次接触时尚圈接触秀场,奶昔中虽然有懂时尚圈的,但那只是少数人,更多的只能窥屏,认真接收自己不太懂的时尚知识。 比如刚才那个金发碧眼大红唇,身材妖娆气场全开的女人,是,既是演员,也是极为出色偶尔能在各品牌大秀走小开小闭的知名模特,是国际时尚圈的宠儿。 再比如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像是古老贵族吸血鬼一样面容俊美五官深邃的男人,他更是时尚教父的御用模特alex,他是两国混血儿,出道仅一个月就被jc签为当季新品代言人,后来在时尚圈更是顺风顺水一路高升,同时接触更多的圈子,并不比当红男星的流量低。 还有各个国家的知名设计师们,以及和设计师交好的时尚儿们,每一个都能够从弹幕里窥到一些相关信息。 奶昔们埋头记笔记的动作都快要跟不上弹幕的速度了。 他们也不想这么努力,可眼看着别人家的粉丝什么都懂,他们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废…… [这些人长得都好好看,但是我又莫名觉得他们长得都一样??] [hhhhh笑死,我们看歪果仁是这样,歪果仁看我们也是这种感觉。] [呜呜呜呜俊男美女,颜狗天堂!!!] [怎么还没看到我们国家的明星?就连华国的模特都好像没出现过?] [前面的,自信一点,不是好像,是根本就没出现过!] [啧啧啧,不知道这次又有多少人来蹭秀了,说实话,有时候我看到他们出现在秀场,我都觉得有点丢脸。] [谁说不是呢?每次蹭秀的嘴脸真的不好看,还想方设法出风头,还没走红毯,艳压通告就已经出来了,真的乌鱼子!] 弹幕上正吵闹的时候,终于有他们熟悉的华国人出现在了红毯尽头。 而网上,也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各位明星工作室上传的秀场外的街拍精修图。 190. 最后一张图 他们全都跟在她身后 奶昔们既没等到自家崽儿的生图,也还没等到她走上红毯,一时间只能跟着弹幕无所事事的吃瓜,偶尔再在几个超话或者群里聊一聊昨天上映的《千金囚》剧情和即将到来的《青梅煮酒》的期待。 一直到盛明月走上了红毯。 奶昔们看着镜头里的盛明月,正准备感慨一下这位姐姐的美貌,就突然发现镜头好像有点子奇怪。 它就在盛明月身上停了几秒钟,就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飞快地转过镜头对准红毯尽头并调整聚焦。 看直播的观众们甚至能够从直播间里听到一阵突兀地嘈杂。 [???] [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儿了?!] [红毯尽头咋围着那么多人啊?该不会有人在打架吧?!] [哈哈哈哈前面的你要笑死我,谁敢在这个场合打架啊?说不定又是哪位艳星蹭红毯结果“不小心”走光了呢?(狗头)] [卧槽卧槽卧槽!!你们别嘲了!快看屏幕啊啊啊啊!!!] 一条满是感叹号的弹幕划过屏幕,所有聊得很嗨的观众都愣了一下,随即定睛朝镜头里那个红毯镜头看去。 好多人! 好多眼熟的人! 好多眼熟的华国人!! 他们全部聚在一起,却都还没有走上红毯。 镜头此时已经拉近了,也早已能够让他们看清镜头里的那些人都是谁了。 可正因为看清了,所以才导致弹幕安静了许久都没人讲话。 只有一条又一条“!!!”和“???”密集地划过屏幕。 在所有观众中,奶昔们是最懵的。 他们没有看过什么秀场的红毯,可……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至少也听过猪这个物种吧?! 所以红毯走秀,这群大佬亦步亦趋跟着我们家崽崽在搞什么啊?! 镜头里,小姑娘竟然是走在最前面的,只是因为之前被人挡住所以镜头才没有捕捉到。 不过现在所有观众都看清楚了,北玺穿着d家的黑色小礼裙,发丝微卷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将近十个人,每一个拿出来都是在红毯上亮眼的存在。 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全都跟在北玺身后…… 北玺作为时尚圈里的无名小新人,走红毯自然也不可能排有多好的名次。 不过就凭现在这些华国顶流一线们不在车里等候,反而齐齐在尽头陪着她的这个阵仗,今天她就势必要在各个新闻版面博得一席之地了。 别说观众们傻眼,就连现场的媒体们也都怔愣着难以回神。 手上的长.枪短.炮倒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生怕错过了这离奇的一幕。 察觉到尽数对准过来的镜头,北玺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略带担忧的众人,莫名有一种当初爸爸送自己上学时的感觉。 “那我先进去等你们。” 小姑娘浅笑着留下一句话,然后就在各国媒体强烈的好奇注视下一步步走上红毯。 国内的各大直播间里已经有粉丝将北玺身边那些明星的名字都列出来了,各家粉丝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态,但奶昔们反而品过味来了。 [嘶!该说不说,这些好像都是和我们玺儿有过合作的前辈们吧?] [我早就想说了!他们是怎么凑得这么齐的?!] [不是……就算是合作者,他们也不至于全部围在那儿吧?] [对啊,都是红毯老人了,谁不知道这种特殊情况会引来各方猜测和报导啊?这简直就是纯纯的要给那个小孩儿送流量和话题度吧?!] [呜呜呜呜我酸了,可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酸谁!] [这个小孩儿长得是很好啦,不过这么多大佬齐聚一堂,凭什么就都这么照顾她啊?] [楼上的,这话你得问你家正主了。] 弹幕的走向逐渐偏离,但更多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却逐渐沉迷于小姑娘在镜头里从容的表现和毫无瑕疵的容貌。 也是看直播他们才恍然,原来黑色不光是显瘦,它还超级显白! 直播间没有开滤镜,但当镜头对准小朋友那张脸的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屏息。 她好白!五官更是精致得找不出半点瑕疵! 有人恍惚间想起网上流传的一句话:人家是女娲的毕业设计,我却是女娲随手搅出来的泥巴点子! 酸了。 可是她真的好小只好可爱啊!! 虽然小脸上没有胖乎乎,但是软软白白的看起来还是很好rua的样子啊!! 糟糕,有点被蛊惑到! 认清这一点后,被蛊惑到的网友们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粉籍归属问题。 到底是继续当xx的女友粉呢?还是转行养崽当妈粉呢? 到底是继续当xx的事业颜值粉呢?还是爬.墙当小朋友的妈粉呢? 嘶……xx对不起了,不是你不够好,而是小朋友毕竟还小嘛,让一个粉丝过去你应该也不介意的对吧?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顶着各家粉籍的观众在直播间里给其他观众们直播表演了粉圈大戏:爬.墙。 看得其他观众纷纷为他们原本的偶像默哀。 奶昔们也实在说不出欢迎的话,毕竟谁能想到呢,自家崽儿仅仅只是在红毯上走了几步而已啊! 她连话都没说! 只能说这届观众实在是太花心了! 北玺尚且不知道自己走一段红毯就吸粉无数,捏着笔认真在签名墙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噗……这应该是到目前为止,高度最低的签名了吧?] [哈哈哈哈哈签名的别跑!这不仅是最低的签名,还是最规矩的签名!] [看着崽儿的字,我仿佛看到了她捏着铅笔在本子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名字的画面。] [笑死,玺字对五岁小朋友而言,应该不太容易吧?] [我吸取教训,以后给我女儿起名叫田一一!] [我的叫周一一!或者周二三也行!] [哈哈哈哈哈嗝!我跳一波预言家,几年后的幼儿园里,一个班至少有十个数字小朋友!] 说着说着就又跑题了,不过总还是有不被带跑偏的观众。 当北玺从红毯离开进入秀场后,后面走上红毯的人在国际国内的咖位都越来越大,令观众们目不暇接。 但北玺一离开,奶昔们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看他们一个个走完了。 最后促使他们离开的,是北玺工作室终于放出了崽崽今天在y国秀场外的街拍图! 工作室放了两波图。 第一波一连放了四张,第二波却只放了一张图。 由此可见工作室对最后那张图有多偏爱! 奶昔们最先看到的,自然是一开始的那四张。 点开图片,未经压缩的原图就这么以超高清的画质呈现在他们眼前。 第一张是北玺穿着黑白礼裙坐在雕花长椅上,低头轻嗅一朵嫩黄浅绿色桔梗花的画面。 她坐在阳光里,却不沾染阳光。 她垂着头,漂亮的帽檐下只能窥见精致的粉色唇瓣与下颚,衣袖将手指遮掩,光线落在她身上,只照亮了她手中那枝桔梗花。 这是一张充满了氛围感的照片,没有看到她的脸,却希望成为她手中那枝花。 第二张是她用手指轻轻捻住粉色玫瑰花瓣时的画面,大概是因为摄影师纪玠与花瓣共情,所以这张照片也让观看者格外惊艳,目光细细地划过她的帽檐指尖,包括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和被她捻在指尖的粉色花瓣,许久都舍不得移开。 第三张是她坐在阴影中,身旁放着装满向日葵的花篮,在阳光下灼灼盛开的照片。 黑色让印象中温柔的小姑娘显得更加安静,且多了几分未明的神秘。 在满篮向日葵和明亮日光的反衬下,她安静坐在阴影中,身后鲜花盛开,却也和她一样都藏在了阴影之中。 一明一暗在同一张照片中呈现出来,却又尽数成为了衬托她的虚无背景。 第四张也还是那个花篮,还是那片光影,与前一张不同的,是画面里原本藏在阴影中的小姑娘,这次伸手探入了光线中,攫住了一朵开得正盛的明黄色向日葵。 上一张照片如果是让奶昔们觉得她优雅绝美的话,那这一张就莫名令人心悸。 小姑娘的手在阳光底下白的发光,但凡看到这一幕的,都会在心惊时拥有同一个念头:怕日光太烈,会灼伤了她的皮肤。 她就像幼年的小吸血鬼,那种脆弱至极的破碎感将每一个观看者的心神都紧紧攫取,让他们为之心悸窒息。 四张图,四张画面相似,氛围却又截然不同的照片,已经很清楚地向每一个点进来的观看者呈现了一个孩子稚嫩又惊艳的美。 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 这个称赞,北玺当之无愧。 这四张图,任意一张拿出来都能够成为出圈神图了,可工作室却仅仅是将它们排列放在了同一个动态里,然后为另一张单独发了一次动态。 那么……那单独的一张,到底会带给他们怎样的惊艳和惊喜? 那张图还是特别处理过的,没点开前只是一片漆黑,只有点开后才能够看到原图。 抱着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奶昔们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点开了那张黑不溜秋的图。 点开后很多奶昔却莫名不敢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去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崽崽的街拍,总有一种在一个个拆盲盒的刺激感。 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后,才颤抖着睫毛慢慢睁开一小条眼缝儿…… 原本奶昔们是做好了慢慢慢慢睁开眼睛,先看看到底是什么构图,然后再看要不要大夸特夸的心理准备。 可只是虚虚地瞄了一眼,下一秒便赫然睁大双眼,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这张占满 191. 小吸血鬼 PR总部设计师·唐 我好像……看到了真正的吸血鬼。 每个人的心底都第一时间闪过这样的想法。 原以为只是第一眼惊艳,可回过神后再细看这张图,那种感觉却并没有消失,反而随着看图的时间越长,这种认知便愈发地深入脑海,经久不散。 这一张的小姑娘不再居于阴影之中,而是站在了阳光里。 明亮刺眼的光线倾泻洒落,她脚下踩着自己的影子,微微抬头,帽檐下的眼睛也终于被人看清。 那是一双深邃到微微泛着银白的眼瞳,褪去了活人的生机,带着一股冰冷的死寂。 而这样一双冰冷没有生机的眼瞳,正透过手机屏幕,安静地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她唇角染着一抹猩艳的红,像是吸食人血后的残留。 但细看就会发现,那不是血,而是她单握在手中的鲜红玫瑰,被她碾碎了,无意间抹在唇角的花汁。 她手指间也被染上了这样的红色,只是在日光的照耀下,手指的莹白衬得那抹红更深更冷。 画面里甚至有四周来往驻足的行人,他们不远不近地围观着她,就好像中世纪的人们围观从古老城堡中走进人世的小吸血鬼。 幼小的年龄让她的危险性降低。 精致的五官和被阳光照射灼烧的莹白皮肤让她与人们格格不入。 她脱离族人,走出黑暗,然后迷失在温暖的光明之中。 没有人怕她,却也没有人敢上前靠近她,鲜红娇艳的玫瑰在阳光下绽放。 虽远不如在黑夜中时那般神秘幽美,却依然蛊惑着每一个行人的心神,让他们为之倾倒,为之迷醉疯狂。 一如这只迷途在阳光中的小吸血鬼。 翻车鱼夏黎甚至找不到文字里形容自己看到这张图时内心的震撼,但看到后的那几秒钟里,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以北玺和玫瑰为原型的灵感。 她捏着笔,试图将自己的那些灵感都用草稿记录下来。 可她的笔在动,眼睛却始终停留在那张图上,不愿意移开分毫。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夏黎才惊觉之前奶昔们虽然一直在说崽崽很乖很可爱,但……仍然高度低估了小朋友的美貌。 虽然说一个小朋友很美,好像很别扭的样子,但看着这张图,她贫乏的文学素养,使她即便绞尽脑汁地思索,也只能想到这个俗气至极的形容词。 其他奶昔们的反应并不比夏黎好到哪儿去,甚至他们在回过神后,立马将这张图宝贝似的保存下来,然后动作迅速又熟练地替换掉自己所有的聊天背景和屏幕背景。 [比宝贝更乖更美的,永远是下一张图的她自己。] 这句话很快被所有奶昔认可,甚至随着那五张图一起,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更多的网友们认可。 当北玺坐在秀场的第二排等待开场的时候,她的账号底下,粉丝数正在以比昨天《千金囚》播出后更夸张的速度飞快上涨着。 奶昔们的各个粉丝群里,从昨天到今天,申请入群的人数爆满,让管理和群主们不得不赶快创建出新的粉群,然后手忙脚乱地审核粉籍。 半个小时内,各个平台的大v营销号们将最后那张图疯转。 同一时间内,各个社交平台的各大榜单尾端,名为北玺街拍、小吸血鬼北玺、阳光中的小吸血鬼、被低估颜值……等等相关话题开始以不容置疑的速度强势爬榜,又在极快的时间内占据各个榜单前五。 直到影帝影后的街拍也出来后,她的热度也不曾降下去,整个榜单上都几乎被今晚y国秀场外的街拍相关明星包圆。 y国。 北玺接过赵子易递过来的外套,转手盖在了徐卿卿的膝盖上。 大秀很快开场,这次pr家的大秀场地很大,t台很长,但能够出现在镜头里的除了模特,基本只有坐在秀场前排的嘉宾了。 北玺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时尚人士关注。 毕竟以她的身份,就算是将pr的设计师请回家喝茶聊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她虽然凭借自己就能够得到全世界任意品牌的时尚资源,却终究要以演员的身份接触这个圈子。 所以应邀来看秀,她就认认真真地看秀,安静关注着每一个模特的出场和台步,以及他们身上的新款。 虽然她这个小朋友根本用不上…… 不止她自己想到这一茬,身旁坐着的徐卿卿也想到了这一点,在又一场小开开始前,她倾身小声问:“玺儿,会不会觉得无聊?” “要是无聊的话,就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她的话音落下,北玺摇摇头,望着灯光下空荡的t台无声地松了松肩膀。 继续认真看秀,北玺却觉得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她顺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那道目光应该是黑暗中传来的,那里没有什么灯光,又被遮挡住,她要是不看灵魂也不知道是谁。 可她偏偏能够看到每个人的灵魂。 北玺目光落在那片黑暗中,片刻后淡淡收回,不再关注那边。 对方会来这里,北玺虽然惊讶,但细想也没有很意外。 不过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这场秀结束的也不算慢,重要的是后面设计师的亮相,她领着模特,为台下的观众一一讲解自己的设计灵感…… 大秀结束后主办方还有一场宴会,北玺原本不打算去,但…… “你不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去找个地方吃晚餐吧?” “我也不想去,要不师父我送你回酒店吧?” “我特意请你来,你连宴会都不去?” “玺儿,跟我们一起去宴会看看吧,也有童装设计很厉害的设计师和相关品牌……” 他们凑在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就算是北玺,也不得不无奈地退步。 只是宴会虽然热闹,北玺却更喜欢一个人在角落里喝白开水。 可她的喜好注定不可能再这场宴会里如意。 北玺先是被温予南领着去认识了几个知名的国际演员,又被徐卿卿领去认识了好几个设计师,然后还有赵子易,纪玠等人,纷纷要把她介绍给在场的熟人。 于是半场宴会下来,在场绝大部分人都莫名其妙地跟北玺认识了。 而北玺本人,也在这个晚上被无数漂亮帅气的男性女性摸头捏脸拥抱和贴脸吻…… 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变成徐卿卿等人的社交工具人时,时云念走过来将她从无数“慈爱”的异国前辈们中间解救出来。 然后还不等北玺松口气,时影后就告知她:“走吧,我带你去见见pr总部的几位设计师。” 北玺:“……” 然后她就在这几位设计师中看到了熟人。 白发但精神健硕的异国老人惊喜地看着她,还没有走近,他就一边用流利的华语喊着玺儿,一边大步走过来将她一把抱进怀里。 “唐?”时云念惊诧地唤了声老人的名字。 北玺也埋在老人怀里闷闷地喊了声:“唐爷爷……” 叫唐的老人很快放开了北玺,牵着她起身后惊喜地问时云念:“玺儿就是你准备要介绍给我们认识的那个孩子吗?” 时云念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北玺,虽然惊讶,但还是镇定地点头,应答如流:“没错,北玺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孩子,只是没想到您好像和她认识?” 闻言,唐低头揉揉小朋友的头发,揉乱后才邀请他们到一旁坐下聊。 原本淡定的其他几位设计师也惊讶地用母语向唐询问北玺的身份,并且毫不掩饰地夸奖她出色的容貌和气质。 只是北玺还听到某位设计师遗憾地感叹:“她真是上帝完美的造物,可惜继承了东方人不太出色的身高,若是她出生在我们的国度,一定会更加完美!” 北玺:“……” 小姑娘沉默一秒,轻声用流利的y国语问老爷子:“唐爷爷,您身体好一些了吗?” 场面一静,就连时云念都没想到小朋友张口就是这么流利的外语,一点磕绊都没有。 要知道今天一天都是他们在领着北玺逛,大家都以为她人小,还不会太多外语,所以全都迁就她,无论什么沟通,就连别人夸她可爱的夸赞,都是赵子易等人感谢和夸奖回去的。 现在一想,他们好像真的把小姑娘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从始至终没让她跟这边的人有过哪怕半句沟通。 时云念尚且惊讶,更别说本以为北玺不会他们国家语言的另外几个设计师了,在诧异对视后,都带着惊奇地向小朋友抛出更多问题。 唐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等他们惊讶地赞叹北玺的语言天赋时,一头白发的唐已经无师自通了华国老人家们的基本技能。 ——炫娃。 192. 复读 粉丝数破百万 “我曾经见到玺儿的时候,她才两岁多。”唐慢慢回忆着印象里那个羸弱苍白的小孩子。 几年前,艾伯纳·唐患了重病,被华国的好友邀请去华国拜访神奇的中医。 机缘巧合下,就和同样到处请医生救治的北玺在医院里认识了。 唐一开始只听说医院里有一个被称为“奇迹”的婴儿,后来听身边那些人聊天听得多了,就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基本信息。 后来病床更换,他有机会和北玺住的更近,一老一小两个病人之间,只隔了一间病房。 他们又都是长住医院的,一来二去难免就会遇到。 唐发誓,自己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以至于让人完全移不开眼的孩子。 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孩子就是那些医务人员和病人口中陈赞不断的“奇迹”。 于是别人去看望北玺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那时候他的华国话还说得磕磕绊绊,并不流利。 但一来二去,两个人也熟悉了很多,又都住在同一层,交流机会都比别的病友更多,借着这个便利,唐是真的把小朋友当亲孙女来看了。 只是后来他敏锐地发现北玺的母亲似乎很排斥这个孩子,具体表现为他见过所有北家人,每天路过基本都能见到,唯独只见过一次北玺的母亲。 唐记得自己问过北玺原因,但才刚满两岁,咬字都还不怎么清晰的小宝贝捧着玩具,睁着漂亮剔透的眼睛认认真真跟他说:“妈妈很忙,她要给我做好多漂亮的衣服。” 那时候他才知道北玺的母亲竟然是一名服装设计师。 但这件事与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记得小姑娘每次病发时,自己都焦虑担忧得睡不着吃不好,后来主治医师更是对他这种行为和心理进行了否定批评,在他差不多痊愈的时候就把他赶出医院了。 主要是怕他再住下去,情绪跟着北玺的病症起起伏伏,之前的病就都白治了。 那时候小朋友还没有联系方式,也不知道还能够活多久,所以唐回了y国后虽然也时常惦记,隔着两个国家,他却不知道北玺到底怎么样了。 直到前些天,他在邀请人的名单里,看到了北玺的名字。 抱着某种特殊的期待,他点进了小姑娘的资料…… 只是没想到,他走时也才不到三岁的小朋友,现在竟然也还能记得并认出他来。 “你们一定不知道,玺儿是生命的奇迹!”老头炫耀了一句,又拉着北玺问她是什么时候出的院,怎么进了华国的娱乐圈。 旁边的时云念看她和唐之间相处的融洽氛围,也抛去了一开始的惊讶,而后任由唐兴致勃勃地将北玺介绍给其他人。 能够坐在这间屋子里的,除了北玺和时云念,其他全都是时尚界知名的服装与珠宝设计师,若是能够获得他们的青睐和人脉,北玺以后再时尚圈的路将会比旁人好走数倍。 唐甚至想要牵着北玺去外间介绍给宴会上的所有人,不过被北玺拒绝了。 在众人诧异不解的目光中,北玺指了指时云念:“刚才云念姐姐和外面的大家都已经介绍过一次了。” 所以不必再动用唐的面子。 不是欠不欠人情的问题,而是她现在还不能够一步跨得太远。 从唐那里离开后,时云念垂眸看了认真走路的小朋友好几次,而后才道:“这回倒是不笨。” 北玺闻言,只朝她无辜乖巧地笑。 ………… 这次y国之行,北玺正如张宿当初所说,就是单纯来看看秀,在这个时尚圈子里刷刷脸而已。 但她也并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先是由纪玠拍的那几张街拍图,短短两天时间,就和《千金囚》一起,让她的粉丝数直接爬上了百万大关。 别小看这一百万,虽然它对比起那些刚出道但一炮而红的小鲜肉小花而言似乎都不值一提,但拥有这一百万粉丝的是一个孩子。 也就意味着,这一百万里,绝大部分都是活粉,是在关注北玺本人和她相关作品的真实粉丝。 这种活粉数量,是那些粉丝数虚高的圈内人比不了的。 另外就是这次不仅是在时尚圈露了次脸,同样北玺也在整个国外的娱乐界露了一次脸,虽然可能并没有多少人会记得她,但以后写在简历里,是比蹭红毯或没迈出国门的明星更还经由温予南他们介绍,和那么多人互换了联系方式…… 总之这次y国之行,除了北玺来回飞的时候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其它时候,张宿镜片底下那双眼睛里藏着的笑就没少过。 “这次我们真可谓是收获满满!” 张宿边说,边将这次y国之行的一些物料和一段北玺跟着影帝影后他们逛街的vlgo放在了工作室的动态里。 至于这些东西发出去后,各家粉丝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张宿也不在意了。 谁让他们正主先接近北玺呢,再怎么扯,北玺和奶昔都不会吃亏的! 把这些都发出去哄嗷嗷待哺的奶昔们了,张宿又才问北玺什么时候和李淳的团队约着对一下剧本试一下镜,还有赵子易在三番五次地打听北玺什么时候有空约拜师宴,最后还有官方的一个公益短片要提前去沟通和准备。 等这些都完成了,北玺还有《逢生》的决赛解说点评,以及和冠军队伍的娱乐指导赛,另外就是最重要的《萌生》的拍摄。 好不容易跟北玺捋完这些行程,张宿也免不了感叹:“电影上映,电视剧前期宣传做完正在播出前期,秀也看完回来了……我还以为这样一来你多少能够轻松些了,谁知道工作一个接一个,就跟没有尽头似的。” 北玺沿着蜿蜒的台阶慢吞吞往山顶走,按时按量完成黎老提出的行走呼吸的锻炼法,闻言也觉得自己的工作好像有点多。 但仔细想想,好像没有哪一个是能够推卸或者延期的。 于是北玺坐在秋千椅上,迎着温热的夏风,听宿宿第不知道多少次说出那句话: “下次一定不给你接这么多工作了。” 北玺沉默片刻,好心的没有提醒他曾经被这句话打过多少次脸。 但在完成以上那些工作之前,她先得去学校上学。 总不至于开学第一天,就缺席缺课,到时候连班里的小朋友都不认识…… 只是有点遗憾,她还在幼儿园里读大班,陆梨他们几个却已经升到小学部去了。 北玺先跟爸爸去小学部送哥哥上学,然后不出意外的在校门口偶遇了四处张望的陆梨小朋友,紧接着是更多曾经同在大一班的小朋友。 他们对于她不能一起读一年级这件事很是伤感,并全都承诺,等将来她升到小学部后,他们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被坏小孩欺负。 北栎站在一旁,看这群小豆丁拉着女儿各种气势十足地保证,神情多少有点复杂。 所以玺儿这还没进小学部,就已经有这么多人保驾护航了,等她下一届和新的同学一起升上来时,那还得了? 特别是有陆家那个小姑娘,姐姐陆菱北栎听儿子说过很多次,可陆梨给他的印象更深。 当初宴会上,那个小姑娘被人剪了辫子,那晋家的小儿子可是被抓得满脸血呼啦次,没一点好肉。 后来还隐约听说那个小胖子又被人套着麻袋揍了一顿……一天的时间差,小孩子都能想到是谁下的手。 由此可见,陆梨天天说要保护玺儿,那还真不是什么空话。 不过再怎么说,受益者都是自家女儿,北栎也就在旁边略带欣慰地看着,并不加入这群孩子的聊天。 等一群小家伙依依惜别好了,北栎这才弯腰把女儿抱起来,径直走向距离这条街并不远的幼儿园。 他的身后,一群小屁孩儿眼巴巴望着,看他们辛辛苦苦喂养了两年多的小妹妹就这么越来越远…… 从此以后,玺儿妹妹的饲养员就是别的小朋友了。 开学第一天,小学部门口就这么多了一群失去快乐的伤心崽。 而被他们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崽,很快就见到了曾经的“学弟学妹”,如今的同学们。 但不可避免的,里面还有了几张生面孔。 北玺坐在小朋友们堆堆里,安静看着前面那只正自我介绍的既陌生又眼熟的小胖子。 “我叫晋一淼,三个水叠在一起的那个淼,我喜欢吃好吃的,还喜欢小动物,还喜欢……” 小胖子矜傲地挺着鼓鼓的肚皮,一连串的喜欢说出来,成功让小朋友们忘记了他最开始介绍过的名字。 当一个小女生天真地问他叫什么的时候,晋一淼不得不黑着脸又重申了一遍,并强调这个字特别难写,但他写得特别好!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的自我介绍,北玺坐在同学堆里,和前些天坐在一堆顶流中间没有太大区别。 她依然安静,依然认真听每个人讲话。 老师暗中关注了她好久,发现即便她现在已经小有名气,却和从前在学校里时没有太大的改变。 没有骄傲,也没有不屑于和这些小朋友一起聊天玩耍。 也许是小朋友并不太明白出名后的身份改变吧,毕竟再厉害,也还只是个五岁的幼儿园大班生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老师笑眯眯地捏捏北玺的脸,问她是不是最近又要去拍戏了,准备让家长帮忙请多久的假。 现在很多家长只是把学籍放在学校,然后自己领着孩子到处旅游见识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开阔他们的眼界,所以北玺时常请假,园方都是没有意见的。 反正升小学部的时候,考试不过关,就又得打回来重新学 与此同时,北玺复读的消息也被蹲点的狗仔兴冲冲地曝到网上去了。 193. 复读原因 记仇的奶昔 不仅如此,他们还挖出北玺之前闭关的那半年,竟然也一直不在学校!! 这几天北玺又是《千金囚》让人落泪的卫无忧,又是y国秀场外的街拍和红毯上的顶流团宠,她算是彻底让吃瓜群众们知道了她的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当她开学日没去小学部而是回幼儿园继续复读的相关消息一经曝出,整个互联网都一片哗然。 不怪网友们这么敏感,实在是国人心中,什么都比不过上学,更何况是混迹娱乐圈的小孩儿,在他们眼中就更应该样样完美。 北玺去上学,张宿和团队好不容易轻松些,结果一口气还没喘匀,网上就又闹幺蛾子给他们增加工作量了。 等张宿循着话题点进去的时候,那评论区真是小刀剌屁股,算是让他彻底开了眼了! [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条消息,北玺的家长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吗?为了让孩子出名,至于吗?] [无语了,亏我前几天看电影还为卫无忧哭了一场,没想到演她的小孩儿竟然是个连小学一年级都上不了的文盲。] [孟源杰导演你是用脚在选演员吗?卫无忧的人设可是神童诶,结果你们就找这么个连幼儿园都要复读的傻瓜来演?现在演艺圈的钱都这么好挣了吗?] [可能是因为我孩子也在读幼儿园吧,看到这个热搜的时候我真的很不可思议,为人父母怎么能这么教养孩子呢?] [让文盲演神童,啧啧啧……我小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幸运呢?] [因为挣钱耽误了学习,孩子家长脑子没问题吧?连小学都考不进去……这个热搜太荒唐了!] [不是,你们有没有觉得自己重点偏了?这和她演什么其实问题不大,关键是这个圈子里的乱象啊!见微知著,其他小童星甚至还在读书的明星们,应该也大多是为了挣钱不顾学习的吧?] [是这样没错,光我知道的都有好几个新生代演员是休学拍戏,学习终究比不过挣钱。] [可是他们是公众人物啊!!就该为我们普通群众做表率吧?更何况这个孩子挣了这么多钱有了这么大的名气,谁能保证其他孩子的家长不被影响,也把原本好好上学的孩子送去当摇钱树呢?!] 张宿:“……” 张宿划拉了大半天评论,看完后是真想呵呵他们一脸。 “张哥,工作室准备怎么公关?” 听到助理的话,张宿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后冷着脸回答:“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事实摆在那儿……这届网友的脑子是被虫啃了吗?!” 网上的轩然大波还在发酵,网友们就是这样,一旦当娱乐圈和教育或者素质道德扯上关系的时候,他们就跳得比谁都高,偏偏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根本不自己动脑子好好想想! “后援会也在联系我们,问要不要他们配合澄清。” 助理说着,将来电的手机递给张宿。 是孟源杰的电话。 张宿松了松领口,点击接通:“孟导。” 孟源杰的这通电话并不出乎张宿的意料,但孟源杰却并不是打电话来质问的,而是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张宿闻言,无声地松了口气,冷静拒绝后,转而问起孟源杰今天的票房是不是受到了影响。 孟源杰短暂沉默了一瞬,张宿就明白了。 “孟导您放心,我们这边马上就澄清,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再继续扩散负面影响了。”张宿一边承诺,一边公司和工作室的公关成员赶紧发澄清通告。 这种事拖不得,别的什么谣言还能等到合适的时机打脸网友,但这种与教育和孩子扯上关系的负面热搜,晚一秒都可能陷入被动。 然而孟源杰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挂断,下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一个接一个,张宿甚至只来得及向柯棠他们说一声在澄清了,就被后一个电话打断。 也是到了这种焦灼的时候,张宿才真正体会到北玺的人缘到底有多好。 但凡是合作过的,除了交恶的周淑扬,其他只要是叫得上名字的全都打电话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甚至有的已经公开在网上发言,让网友们理智吃瓜,不要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冤枉集火一个孩子。 就在奶昔们着急上火,去各个相关话题评论区顶着网友们的嘲讽维护北玺的时候,工作室的澄清终于出来了。 北玺工作室v:对于今日只产新瓜该营销号曝光的本工作室艺人演员北玺复读幼儿园一事,在此澄清。 北玺确系复读,但不是因为成绩太差考不上一年级,而是她五岁的年龄太小,所以还上不了一年级。另外该营销号所说半年闭关休学之事,是由于演员本人的身体原因,不得不去国外静养………… 我们知道学习教育对孩子的重要性,同时也明白演员本人作为公共人物的引导性,所以北玺从来没有因为拍戏而忽略学习,以后也绝不会出现此类不良行为,在此可以请广大网友进行监督。 另外关于造谣演员北玺的各营销号以及娱乐大v,本工作室将会向你们提出法律诉讼,望及时收取律师函。 这个澄清一出,就被一直盯着工作室动态的媒体们转载了,就连温予南等大腕都亲自下场转发了澄清,并配文让网友们理智吃瓜。 而那些同样跳得很高,叫嚣着泼脏水,还凑热闹盯着工作室准备看他们怎么洗白的黑粉水军和原本义愤填膺的吃瓜网友们,则彻底傻眼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呢?! 谁能想到这件事刚刚掀起风波,正要闹翻天的时候,工作室却给出这么一个轻飘飘却又让所有人都反驳不了的解释呢? 网络世界都为此寂静了许久。 原本跳得正欢的人愣愣地看着澄清声明里那个“五岁”,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更多之前下场讨伐的网友茫然无比,他们就觉得自己好像对着空气打了一拳又一拳,什么都没打到不说,最后还被空气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脸肿,脸疼。 而那些一开始就呼吁理智吃瓜,结果被他们喷得体无完肤的一小波网友则痛快又幸灾乐祸地笑了。 不光笑,他们还翻出之前对线的评论,一改之前的冷静理智,直接给阴阳怪气回去。 这波人里,绝大多数都是平日看起来格外乖巧软萌好欺负的奶昔。 [你们怎么不继续骂了?骂我们玺儿的爸爸妈妈是血吸虫?骂我们玺儿连一年级都考不上?你们倒是考上了,可惜读了几十年的书,今天才知道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肯定是这样没错了,不然为什么狗狗都比他们聪明呢?] [笑死,口口声声我们家小孩儿给全国孩子做了坏榜样,说的可真不错,毕竟你们五岁的时候,估计还在用尿和泥巴玩吧?] [唉我是真不想跟谁对线吵起来,不过比起现实中面对面闻到你们的臭嘴,还是网络好啊,是人是鬼我也看不见,姑且想象你们都是一群大傻子吧!] [真想让你们去恒河里好好洗洗脑子!] [口口声声说别人的爸妈,你们是真没想过给自己父母嘴上积德啊,可真是好大一群孝子!] [凭什么我们玺儿就不能演卫无忧了?没出事之前你们夸,出事了就开始鸡蛋里挑骨头找茬,你们的嘴脸可真丑,令人作呕!] […………] 本来就被工作室的澄清声明啪啪打脸,脸肿的网友们好不容易回过神,就看到话题里无数顶着北玺粉籍特色的id和头像,正对着他们一顿嘲讽输出,那是一个脏字不带,偏偏每一句话都能成功让他们破防。 黑子们:……!! 好、好毒!! 他们阴阳怪气怼人怎么会这么厉害?! 印象里的奶昔不是这样的!!! 但当务之急,他们还是顶着奶昔们的嘲讽,一身狼狈灰溜溜地不断删除自己发表过的“高见”。 结果奶昔们并不买账。 奶昔当初列出团队内规则的时候,就特意创建了相关的小程序,专门用来记录黑过北玺或是搞事情的网友id。 所以当北玺学渣、北玺文盲、北玺复读幼儿园等相关话题的主持人都删话题了后,北玺粉丝后援会却不准备将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奶昔们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将小程序的链接置顶了。 在后援会官方账号里,在各个北玺和奶昔相关的超话里,在其它社交平台的粉丝账号里。 全都置顶了这个链接。 有人好奇点进去,就会发现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id,奶昔们甚至给这些id分了类。 造谣的营销号,转发谣言的营销号。 退出粉籍的前奶昔,辱骂北玺的黑粉,以及拉踩北玺的别家粉丝。 还有不同的事件参与者,比如这次的复读事件参与者,上次《千金囚》首映事件的参与者,以及更早的剧组定妆照事件…… 最后还有几次事件都出现过的长久职业黑。 一次次事件,每一次都被奶昔们无声地记录在这个小程序里,但凡是被他们看到的言辞过激辱骂北玺的人,全部被记下并录入了id。 只是这个时候,奶昔们的队伍还不够大,威慑力还不够高,更多吃瓜下场的网友们并不知道他们在敲击着键盘肆意发表看法的时候,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将来造成了怎样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 但奶昔们从来不会叫嚷,他们只会将自己看到的每一个用言语欺负过北玺的人,全都记下来。 然后安静等待,在某一个未知的时候,十倍百倍的欺负回去! 只是言语的嘲讽怎么够让他们长记性呢?无形的巴掌虽然疼,但他们脸皮厚,疼过就能忘! 所以,要打就得狠狠地将那些人打疼!让他们一辈子都记住那种痛! 194. 这里不欢迎他 规则之内,不可肆意妄为…… 虽然更多人没有将奶昔们的反应放在心上,但也有一部分嗅觉敏锐的别家粉丝,隐约察觉了奶昔们的不好惹。 于是有人隐约回忆起了奶昔刚成立的那段时间门。 那个时候,徐卿卿自曝是北玺的第一粉丝,然后张琳的粉丝和徐卿卿的粉丝,甚至是穆迟尧和陈光义的粉丝,当时都因为刚成立的那部分奶昔们从中搅浑水和火上浇油,然后一窝蜂的在北玺的账号动态下争吵。 当时甚至不止那几家,还有其他家粉丝也被卷进去,越来越激烈的乱象直接送北玺这个崭新陌生的小演员热搜出道。 后来事件平息,也是因为北玺在第二天用一只猫轻而易举安抚住了奶昔们,所以其他家粉丝才得以退场,否则估计那场骂战会持续更久,卷进去更多的人。 只是……后来奶昔们为什么就再也没有那样做过了呢? 有人仔细回忆,想要找到奶昔们收敛爪牙的原因。 好像是因为北玺采用了粉丝的建议,叫那只猫小乖。 又或者是因为《燎原》里北玺出演的阿囡在剧中惨死,然后综艺里北玺又被曝出心脏病。 总之他们只在成立的第一天向网友们展示了自己搞事且不怕事的特性,之后就一直以无害又低调的形象出现在各家粉丝眼中。 再也没有搞过事情,唯一震惊粉圈的,还是他们对自己人的严格约束。 现在想想,这群所谓的妈粉,就像是被小朋友顺毛顺舒服了的野兽一样,隐藏着自己的危险性,收敛锋锐的爪牙,把自己伪装成软萌无害,还格外好欺负的大猫。 可一旦真的有人真的伤害被他们保护着的那个小孩,他们就会瞬间门暴起,死死咬住别人的脖颈,为小孩报仇。 他们警惕着包括自己和同担在内的所有人! 他们生怕那个孩子受了半点委屈。 而能够让他们安静乖巧下来的,也只有那个叫北玺的孩子。 ………… 北玺的新学期第一天体验感算不上差,但也说不上特别好。 主要还是因为晋一淼。 北玺即使作为神明,有时候也会疑惑人族灵魂的多样性。 晋一淼和汤圆儿一样都是胖乎乎白嫩嫩的,但……汤圆儿是甜甜的花生馅儿的汤圆,晋一淼却是一捧污臭的水。 北玺也不想用这样的话来形容一个不满六岁的人族幼崽。 但晋一淼……北玺看不到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他身边张牙舞爪欺负别的小朋友灵魂的灰黑色灵魂。 在一堆普通透明或浅白的幼小灵魂体重,晋一淼的灵魂体格外显眼。 北玺就算是不想看到也不行。 坐在凳子上,北玺微微皱着眉,不明白晋一淼身上发生了什么。 明明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灵魂体还没有染上这么浓重的糟污血腥…… 正想着,一个叫小浩的小朋友,小手捧着一颗刚洗过的超大超红的草莓,小心翼翼地送到北玺跟前:“玺儿妹妹,这个草莓给你吃它可甜可甜了!” 北玺回过神,下意识弯眸笑道:“谢谢” 她伸手去拿,可小浩捧在手心里的草莓却被另一只手动作极快地抢走。 北玺和小浩齐齐看过去,北玺附近的小朋友也看了过去。 新来的晋一淼鼓着腮帮子将匆忙塞进嘴里的草莓嚼咽下去,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他得意地抬起双层下巴,毫不客气地宣布道:“以后有好吃的都要先给我吃,不然我就把你们都掐死!!” 说着,他还双手比了个掐的手势,熟练无比。 北玺的眼神暗了暗,在晋一淼挑衅的目光中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 其他小朋友也跟着站起来。 然后在晋一淼疑惑地注视下,她慢慢往后退,其他孩子却一步步往前。 直到她退到教室后排,班里的其他小孩儿也已经把晋一淼围住了。 他们当然知道教室里有监控,监控又连接着家长们的手机。 但这又怎么样呢? “我们答应小梨姐姐,会好好保护玺儿妹妹的!” “你凭什么抢玺儿妹妹的草莓?” “我们不会让你欺负玺儿妹妹的!” “你是个坏孩子,我们这里一点都不欢迎你!” 小浩低头挪开教室里的板凳,然后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晋一淼。 晋一淼被他们团团围着,已经开始害怕了,却还是色厉内荏地凶道:“你们……你们要是敢打我,我妈妈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浩:“我才不管你妈妈是谁,是你自己先说的要掐死我们。” “就是,还要抢我们给玺儿妹妹的吃的!你不要脸!” “我妈妈不许我跟坏孩子玩,我不喜欢你!” 在同龄人全都板着脸认真地排斥声中,晋一淼缓缓捏紧拳头,原本该是天真纯净的眼睛里也满是恨意。 于是他动手了。 下一秒就被小浩和其他小朋友七手八脚地推倒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压住他不让他翻身。 北玺偏头看着教室外的老师匆匆进来阻止。 然后接了一个又一个家长的电话。 等到这些孩子的父母管家或是生活助理到学校后,北玺孤零零站在办公室里,看这些家长们沉着脸为自己的孩子辩护。 “我们家小浩一向乖巧懂事,从来不会欺负别人,可晋一淼妈妈你孩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对啊,我们家孩子从前在学校从来没惹过事,结果你们家孩子一来就抢东西,还威胁说要掐死他们……我是不敢让小婷跟你儿子待在一个班的!” “抱歉,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孩子,冒昧问夫人一句,你们家是只管生不管养吗?” “难怪突然转学过来,是以前的学校待不住了吧?你儿子在哪里上学我不管,但我绝对不会允许我的女儿跟你儿子待在同一个幼儿园的!!” 家长们的指责让晋一淼的妈妈脸色青青紫紫,长长的指甲都陷进肉里去了,才勉强靠疼痛维持一丝理智,没有和这些人对骂起来。 甚至还好生地道了歉。 但这些人她惹不起,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正孤零零站在一边连个家长都没有的北玺,却直面了她的愤怒和羞辱。 说北玺小小年纪就笼络了那么多男孩儿维护自己,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孩子。 说北玺有妈生没妈养,以后长大迟早要走歪路。 还说要北玺跟她儿子道歉,然后自觉点退学离开这个学校。 当初那场宴会,她满心都是自己受伤的儿子,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北玺,以至于她甚至当着北玺的面,说她长得这么好有什么用,和北家女儿对比起来,也不过是鸡头凤尾。 “这位太太,麻烦您稍微礼貌冷静一点可以吗?”园长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压抑着怒气劝她:“这件事是您的孩子先挑起来的,请不要迁怒别人,我请她过来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而不是让您在这里肆意咒骂的!” 晋一淼的妈妈不可置信地瞪着园长:“你说这都是我家淼淼的错?!你有没有长眼睛?明明是她——” 被对方长长的做了碎钻美甲的手直直指住,听着她过分尖锐的指责和辱骂,北玺微微抬眼,并没有和她争辩动怒。 北玺只是,偏过头,用一如既往温软的声音,轻声对园长说:“让晋一淼转学吧,这里不欢迎他,也不欢迎他的妈妈。” 晋一淼的妈妈闻言不屑地哼笑一声,正准备嘲讽,却见园长对着北玺微微躬身。 “玺儿说的没错。”园长笑着颔首:“你先回去上课吧,身体要是有任何不舒服就找医生,千万不要瞒着。” “这里我来解决就行。” 园长在晋一淼妈妈愕然惊诧的注视中将北玺亲自送到门外。 回首后,才恢复礼貌的微笑:“晋太太,我想我刚才应该说的很明确了吧?” 不管园长怎么和晋一淼的妈妈谈这件事,总之在北玺回到教室没多久,晋一淼的妈妈就带着晋一淼离开了。 临走前,甚至当着北玺的面,狠狠甩了晋一淼两耳光,白着脸含着泪让晋一淼给北玺道歉。 “不必了。” 北玺抬眼看着晋一淼脸上的指印和他妈妈红着眼眶心疼不已的模样,顿了顿,才微敛了眉,轻声说:“你们走吧。” 晋一淼的妈妈又说了许多道歉的话,之后牵着哭嚎咒骂的晋一淼匆匆离开。 北玺轻轻靠在墙上,走廊的窗户往里透着并不炙热的光,她安静看着母子两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陛下……” 小妖缓缓攀上北玺的肩膀,将青嫩微凉的柔软藤蔓贴在北玺的脸颊下方。 北玺收回视线,听自己的药灵委屈地嘟囔:“陛下,您为什么不许我帮您欺负回去?他们竟敢辱骂您,若是在启天,这种生灵就该被挫骨扬灰!早知道我们就去别的地方,不要来这个世界了,您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您不许北十七北十八教训他们,也不许我教训他们,只退学打了两巴掌,您是不是心软了?可是这种人有什么好的,人族真的坏死了……” 北玺听着小妖的话,慢慢感受着墙壁透过衣料传到皮肤上的冰冷。 “我没有心软。” 安静良久,她才慢声道:“小妖,我们已经不在启天了,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 “所以,我们要学会尊重这个世界所制定的规则。” 同样的,尊重和遵守这个国家的规则。 “……” 陛下说的它当然也懂一点,毕竟这个世界的天道虽然虚弱沉睡,但当初对方还是能够一下子把陛下排斥出这个世界让她的身体死亡,还将自己禁锢在世界之内无法脱离…… 所以规则之内,都是不能够肆意妄为的。 想明白这些,小妖蔫蔫地挂在北玺肩膀上,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195. 我是你妈妈啊…… 我该怎么惩罚您呢?…… 放学的时候,北玺本来也是坐在教室里等哥哥来接的,可还没到小学部放学时间,老师就说有人来接她了。 “玺儿,你妈妈来接你放学了。” 北玺诧异地看向老师,转而闭眼一感知,沉默片刻后,还是乖乖被老师牵着往外走。 “那是你妈妈吧?”老师指着门外那个打扮精致的女人。 北玺抬眼看了眼,无视对方略显忐忑的目光,轻轻点头。 确定了袁欣雅身份的老师松了口气,笑着将她送出去。 “……玺儿。”袁欣雅局促地望着她。 北玺往旁边走了几步,袁欣雅也亦步亦趋跟上。 走到离校门口渐远的路边,北十七北十八也不知道什么跟了过来。 直到这时候,北玺才停下脚步,仰头问这个许久不见的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袁欣雅犹豫片刻,摇头后又很快点头。 她的眼里藏着水光,近乎贪婪的激动望着北玺的模样,好半晌才柔声道:“我、我是看到网上的热搜,有点担心,所以……” “热搜?”北玺微微蹙眉,旁边北十七瞥了眼袁欣雅,一边防备,一边说道:“早上有狗仔拍到你还在读幼儿园的照片,还找到之前休学半年的消息,不过现在张经纪那边已经澄清了。” 闻言,北玺后退一步,平静的对袁欣雅说道:“多谢您担心,现在已经澄清了。” 小姑娘从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面上就淡去了笑意,此时回答也极尽疏离和礼貌。 似乎站在面前的,不是妈妈,而是一个随时能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 察觉到这一点,袁欣雅捏了捏手指,忍着难以呼吸的心痛,长久以来心中堆积的懊悔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 “玺儿……”袁欣雅眼眶慢慢红了,定定地看着北玺,并慢慢伸手试图去碰她的脸。 不过被北十八伸手截下了。 北十八拦住袁欣雅伸到一半的手,北十七在一旁礼貌提醒:“袁女士,请不要过分靠近。” 袁欣雅愣住,看了眼北十七北十八,转而朝北玺受伤哀戚道:“玺儿!我是妈妈啊……” 北玺站在原地,闻言半垂着眼,语气未明地问她:“您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为什么复读吗?” “我……”袁欣雅话到嘴边,又骤然咽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神情晦暗地看向自己落空的手。 “我只是来看看你。” 她抬眼,眸中闪烁着泪光:“我这两年,无时无刻不再后悔,我知道我当初做错了,可是玺儿……妈妈是爱你的啊,我爱你和你哥哥,我当时做出那种事,真的是被逼的!” 她解释的有些急迫,眼中的后悔悲伤都是真的。 但北玺始终只是安静听着,直到她解释完,才轻声问道:“生病的日子,应该不好受吧?” 袁欣雅悲伤的表情一僵。 她愣愣地看向北玺,即使已经两年没见了,即使她来之前就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此刻,当北玺真正站在她面前,当自己的女儿亲口问她生病好不好受的这一瞬间,她依然毛骨悚然! 那种如附骨之疽的恐惧令她呼吸错乱。 被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盯着,袁欣雅却不由得浑身发冷,手脚发麻。 见她不开口,北玺上前一步,凑近她,轻笑着用甜软的声音喊她:“妈妈……” 袁欣雅恍惚间怔愣在那儿,却又听到小姑娘带着笑慢慢吞吞地问她:“妈妈真的爱我吗?” 当然! 袁欣雅很想肯定地点头回答。 但当她望进那双澄静通透的眼眸时,几度张口,却都呐呐无言。 就在她慌乱无措间,凑得极近的小姑娘又慢慢退了回去,笼罩在袁欣雅身边的压迫感也尽数散开,让她得以喘得过气。 “妈妈,您知道我养了一只猫吗?”小姑娘弯眼笑着,和记忆里一样乖巧,语气轻软像从前一样,开心认真的和妈妈分享自己生活中的趣事。 “那只猫是我拍完第一部戏,回家的路上捡到的。”北玺说着,微微蹙眉:“它突然蹿到车子底下,差点就被碾死了,那时候它浑身是伤,躲在车底下都不敢出来。” 袁欣雅不明白北玺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讲起什么猫的事情,但她想和女儿修复关系,于是也努力镇定下来,柔声问道:“然后呢?玺儿就把它领回家了吗?” 北玺轻轻看她一眼,而后摇头:“它伤的太重了,医生说它活不了了。” 袁欣雅愣住,她可是在北玺的围博看到过那只猫,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像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北玺继续说道:“我觉得那只猫和我很像,都被医生说活不下去,所以我就把它抱回家了,想看它能不能活下来。” “那只猫和我果然很像。”在袁欣雅怔愣间,北玺抿嘴笑了笑:“我们都好好的活下来了。” “……这是好事。”袁欣雅语气僵硬的回答,她想笑一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因为她想到自己当初刚生下北玺时,跟北栎讨论安.乐死的时候。 明明当时病房只有夫妻两人,明明那时候北玺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可现在听北玺慢吞吞讲那只猫的故事时,袁欣雅就莫名觉得当初自己的那些打算,北玺似乎全都知道!! 就在她头皮发麻想要找借口逃离的时候,面前笑起来特别温柔好看,却让她如坠冰窟的小姑娘,慢悠悠地说:“更好的是,我今天在幼儿园里,遇到了曾经折磨小乖的那个坏孩子。” 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听这些…… 将她尖锐的抗拒收于眼底,北玺轻轻叹气。 “但是他自我介绍说,他最喜欢小动物了。” 小姑娘说到这里,不容她躲避的看过来,眉眼微敛,语气凉薄:“他和妈妈一样,都太爱撒谎了。” “所以我替小乖惩罚他,让他退学,以后每次做坏事都会生病。” “可是妈妈……我该怎么惩罚您呢?” 温软无害的询问声近在耳边,袁欣雅面上的惊惧再也难以掩饰,她跌坐在地,狼狈惶恐地看向北玺。 “你、你怎么知道……” “妈妈不是知道吗?” 面对袁欣雅的质问,北玺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绳,低声说出那个让袁欣雅日夜难安的猜测:“因为我是在妈妈肚子里就死掉的怪物啊……” “!!!”袁欣雅瞳孔紧缩,手下意识猛地推向面前的北玺! 下一秒却被人用力钳制住手腕。 “袁女士!您一而再再而三伤害玺儿,到底想干什么?!”北十七彻底沉下脸。 他也为北玺说的那些话震惊,只是震惊中更多的是对袁欣雅荒唐猜测的不理解。 她怎么能认为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是怪物呢? 北十七想起曾经在那片丛林夜色中发生的一切,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那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怪物呢?! 什么怪物那么厉害,让整片雨林讨好臣服?! 北玺余光瞥见街道尽头熟悉的身影,顿了顿,温声道:“十七,松开她。” “……”北十七犹豫着松开,却依然半护在北玺身前,他可忘不了刚才那用尽全力的一推! “您走吧。”北玺对眼前面色惨白惊惧的女人说:“别再用任何借口出现在我眼前了,我不想让哥哥伤心难过。” 面前这个女人不爱自己,北玺从出生就知晓了。 但她爱哥哥…… “我要回去了,再见。” 微微颔首,北玺绕过街角,朝对面的人走去。 “玺儿特别好,绝对不会是怪物,您……好自为之吧。”北十八走在最后,朝袁欣雅微微鞠躬,语气复杂地丢下这句话,然后才跟着离开。 其实不光北玺知道袁欣雅突然找来的原因,就连北十七北十八都知晓。 她想治病,想回北家,想靠北玺和北煜两个孩子,从北家获得最好的医疗条件。 她还想成为设计师,想摆脱袁泽一,想让一切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她想的太多了,她的演技没有北玺好,所以他们轻易就能从她身上看到那些藏不住的贪婪。 可惜北玺从来不吃这一套。 可惜袁欣雅的台阶没找好,说是因为热搜担心,可曾经那么多次热搜,北玺还病危进过医院,怎么就从来没看到她来担心过? 偏偏是这一次…… 更何况北煜身边的人和北十七北十八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他们都知道这两年里袁欣雅找过北煜多少次。 可那么多次里,一次都不属于北玺。 ………… “她来找你干什么?” 北煜边问,边低头帮妹妹系好安全带。 北玺呆了一下:“哥哥看到了?” 196. 怪物 哥哥真善良~ “嗯,看到她推你了。”北煜声音沉冷。 谁也不知道当他看到自己的母亲朝妹妹用力推过去时,他心里在想什么。 北玺眨了眨眼,伸手想要抱住他,结果手是伸出去了,身体却被安全带缚住…… 兄妹两对视—眼,北煜率先失笑。 抬手揉揉妹妹细软的发丝,再拍拍她的头:“乖,好好坐着。” 北玺是坐好了,可哥哥刚才看到的……恰好是她不想让他看到的。 想到此,北玺伸手拉住哥哥的手指,认真跟他说:“她没有推到我,十七和十八拦住了。” “……我知道。” 北煜眼神沉凝,他当然知道妹妹没有被推到,不然他就不会只是站在远处等着了。 北煜偏头看向妹妹:“她来找你,跟你说什么了?” “今天有狗仔曝光我复读,她看到热搜有点担心,所以就来找我了。” 北玺轻声说着,眉眼间又很快染上狡黠:“不过我觉得她在骗我,所以我也骗她了!” 北煜缓缓松开捏紧的手指,温柔地拍拍妹妹的头:“妹妹好聪明,你骗她什么了?” “唔……我骗她说,我是一个特别特别可怕的怪物,她就是被我吓到了所以才推我的。” 说起这个,小姑娘浅浅地笑:“以后她应该再也不敢对我说谎话了。” 北煜听妹妹用轻松的语气将之前和妈妈的见面大致描述出来,呼吸微重,又很快调整过来。 等到回家,目送着妹妹去休息后,北煜才陡然变了神色。 他又走了。 找到了被自己保镖请到咖啡厅的袁欣雅。 “妈妈。”少年神色疏冷,看着袁欣雅的目光并没有多少亲近。 袁欣雅看到他时便眼睛一亮,起身抓住他的手:“煜儿,你今天开学怎么样?妈妈本来想陪你一起报名的,只是……” “你去找妹妹干什么?”北煜打断她的话,深邃的眼眸平静望着她。 袁欣雅的话戛然而止。 场面—时间有些冷凝,令人几乎喘不过气。 最终还是北煜率先打破安静。 他问:“您当初不是亲自答应过我,永远都不会再伤害妹妹吗?” “我、我只是看到热搜,担心她是不是没有考上小学!”袁欣雅在北煜面前维持—个母亲的镇定和强势:“煜儿,你妹妹也是妈妈生的,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只是担心她?”北煜重复着母亲的话,话落却倏而抬眼:“担心她,所以您要伸手去推她?” 袁欣雅眼瞳紧缩:“!!!” “你怎么知道?!”她伸手攥住北煜的手,语气微厉:“是她跟你告状对不对?你爸爸是不是也知道了?!我当初就不该生她!要是没有她,现在的—切都不会发生,我们还是好好的—家人!!” 北煜手腕被她攥得生疼,克制着身体反射性地进攻动作,沉声道:“够了!” “妹妹从来没有跟我们告过你的什么状!”北煜声音愈发沉冷:“是我自己看到的,我亲眼见着你伸手去推她!” 袁欣雅骤然安静下来。 北煜眼中堆积的失望与凉薄却越来越深。 袁欣雅看儿子的神色,心中不由慌乱起来,慌忙解释道:“煜儿!她不是你妹妹!也不是我的女儿!那个孩子早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死了!她就是个怪物!她自己亲口跟我说的!!” “煜儿,你相信妈妈,我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可我的女儿已经死了,她只是个占了我女儿身体的孤魂野鬼!你们不要被她骗了!!” 亲耳听着她越说越笃定,也越说越荒唐,北煜抬手,打落她死死攥着他手臂的手。 少年白皙的手腕上早已被掐出青白的痕迹,腕内的软肉被指甲抠破了皮,带着些许红色的血迹,格外显眼。 可袁欣雅顾不得那么多,她一心想要告诉北煜,她的女儿,他的妹妹,根本不是人! 而是—个怪物! “那个怪物亲口跟我承认的!!”袁欣雅情绪很不稳定,死死盯着北煜,想让他赞同自己。 天色已经晚了,这间咖啡馆里没有什么客人,仅剩的服务员也被北煜身边的保镖拦下了。 面对袁欣雅近乎疯狂的执拗,北煜后退—步,拉开距离后,才问她:“你为什么总是不满足呢?” “爸爸虽然跟你离婚了,可除了收回你手里的家族企业,也没有真的让你净身出户,就连你找上门说自己被感染后,医院那边你所有的治疗费都没让你花过—分钱。” “后来你来找我,说后悔了,说我不能够不管你,于是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拿给你,任由你拿去创业投资,继续做别人眼中的袁总。” “你的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前些天不还去了y国看秀吗?当时妹妹的出现触动了你那根神经呢?以至于让你回来后找着机会就又破坏约定跑去纠缠算计她?” 北煜说完也问完后,袁欣雅已然跌坐回了座位上,满目惶然。 “你……你怎么知道我去了y国?你监视我?!”她捏紧咖啡杯,灼烫的杯壁又让她匆忙松手。 “是,我监视你。” 少年垂眼看向努力撑住表情的女人,语气轻嘲:“我要是不监视你,万一你又试图拉着妹妹跟你一起堕入地狱呢?那根针筒……可是从始至终都被我好好收藏着,以做纪念。” 说着,北煜看了眼放在空位上的那杯咖啡,凉声道:“你最该感谢的人是玺儿,要不是她的出生,仅凭你当初对爸爸的算计,一旦暴露,京市就不可能再有你半步落脚之地。” 而不是同如今这样,继续借着北家的余荫,风光的被人尊称一句袁总。 在袁欣雅愤恨不甘的神情,北煜平静宣告:“既然你自己先打破了和我的约定,那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少年将银行卡轻轻放到她手边的桌子上,最后看她一眼,不再为她伤心后悔的挽留而犹豫不忍,转过身,一步步走出这间空荡荡的咖啡馆。 这份断断续续的母子情,就到此为止吧。 他已经仁至义尽。 “少爷,我为您处理—下手腕的伤。”北九微微躬身。 北煜朝他伸手,仰头看一眼天空被高大建筑物遮挡的落日余晖,收回目光后,温声道:“把伤口遮住,等会儿回去了,要是我奶奶他们问起来,你们就说是不小心擦伤了。” “是。” ………… “陛下,哥哥真善良~”小妖绕在北玺的手腕上,摇头晃脑地感慨着。 北玺捏捏它柔嫩的叶片,没有说话。 她和袁欣雅的因果,早在两年前就了结了。 可哥哥和袁欣雅的因果,却是一辈子都清不空的。 因为袁欣雅生了他,十月怀胎是一个对孩子最大的付出。 北煜和北玺不—样。 北玺在袁欣雅身体中时,所有汲取的营养都来自小妖,小妖甚至为了感谢,硬生生将自己的精血反哺给了母体,让袁欣雅怀孕期间不仅没有任何不适,还替她治愈了身体内所有隐藏的病痛,所以北玺和袁欣雅的因果本就浅薄。 这份浅薄的因果,在袁欣雅试图将患有艾滋的袁泽—的血送进北玺身体中的那—刻,就彻底结束了。 但北煜不行。 所以北玺从来没有阻拦过哥哥和袁欣雅的见面,更没有拦着哥哥满足袁欣雅所有的物质需求。 这些就当是还那几年袁欣雅对北煜的爱和关心。 至于剩下的生育之情……到了将来某一天,自己会帮哥哥还清的。 197. 你们还缺投资吗 他要的不是演技,是真…… 北玺安安分分上了一周学,等到网上所有有关于她的消息都差不多销声匿迹后,同时接到了李淳和公益短片沈烨两位导演的邀约。 北玺先去和李淳见了一面,巧合的是,在李淳组的局上,她还遇到了两个熟人。 “玺儿。” 戚言走过来,动作熟练的把小朋友抱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赵子枫也在一旁朝她笑,李淳见此调侃道:“原来都认识啊,这倒 好,都不用我再互相介绍着认识了,省事儿!” “不过还是再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要合作的团队成员。” “这是《萌芽》的制片吕子军,这是我的副导李铭,还有编剧霍玉林,道具总控……”李淳说着,看向北玺:“这都是我的老团队了,玺儿和我们大家也算是合作了不短的时间,是个小熟人了。” 北玺轻轻点头,对吕子军等人笑着打招呼。 谁也没有不满她为什么不站起来。 不仅是因为她的年龄和身高,更是因为隐约知晓她身后的资本,所以大家都极为友善的和她笑着说起上一次拍摄中的趣事,顺便又被戚言和赵子枫敬酒。 整个饭局都很和谐,男女主和最重要的小演员都确定后,李淳突然问北玺要不要在几天后跟着他一起去看剩下的角色的试镜。 “光凭简历都已经刷下来一轮人了,下次试镜的基本就是专业演员和流量演员,不会太糟糕的。” 李淳看起来很想说服北玺去参加一样,要知道这种跟着制片导演试镜的机会,一般只有咖位很大,比如时云念和温予南那种,角色人选需要他们点头的影帝影后才会有的。 但现在戚言和赵子枫都离开了,李淳却极力邀请北玺一个小孩儿跟着一起。 旁边的制片等人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异议的样子。 北玺略一沉思,还是给了李淳准确答案:“我九号要去拍一个公益短片,估计要耽搁两三天的时间,所以如果试镜在十三号之后,我的时间就都可以。” “那赶得上!我们试镜时间定在十五号,地点我等会儿发给你经纪人,到时候可别忘了啊。” 李淳揉揉小姑娘的头发,手感略好,于是又提醒了一句:“还有这个头发,拍摄之前就不要剪了,到时候剧组里找个专业的托尼老师给你剪!” 言下之意,就是说北玺这部剧里可能需要剪头发,但不会剪得难看。 “好。”乖巧应下后,北玺和他们道别,张宿更是分发出去很多名片,也收到了制片等人的名片。 这就是有看上并长期友好合作的意思了。 北玺见到这一幕,上车的动作顿了顿,又回身抿着笑软声问吕子军和李淳:“对了,导演叔叔,你们还缺投资吗?” 导演一行人:“……” 在他们神色复杂地目送下,北玺走了,却留下张宿跟他们又续了一局。 当晚,张宿就带回来了投资草拟的合同。 同样的,北玺也给了他一份更明确的时间表。 “之前是考虑到不能够抢《千金囚》刚上映的热度,所以我特意让《逢生》游戏官方往后延期了半个月才发布秋季决赛的相关信息,就在十二号左右,你记得提醒我登录账号转发。” 北玺说完,又由游戏联想到自己那个游戏黑洞的徒弟,默了默,轻笑道:“也跟赵子易联系一下,十一号之后十五号之前我都有时间,问他准备把拜师宴放在哪一天。” “……”张宿也沉默了一瞬,而后语气微妙地询问:“真要收啊?他那个游戏天赋……再教也教不成大神吧?” 北玺托着下巴,闻言也不辩驳,只是笑着说:“没事,教不了他玩游戏,我就教他其它的,好歹不能让他白叫这么久的师父,更何况之前那档综艺,也算是我们欠了他一个人情。” “行吧,你决定就好,我等会儿就去跟他联系。”张宿语气微酸的妥协了。 赵子易啊,真是他见过的人里,除了影帝温予南以外,运气最好的人了。 能够叫北玺师父,也就等于背靠北家了,到时候一旦关系在北家长辈面前过了明路,北家这颗大树就会偏爱赵子易那棵厚着脸皮的小苗苗了。 就是怕赵子易要是真来了,可能又会被小姑娘的身份吓一跳。 他这师父喊的,纯纯是登月碰瓷了。值得很! ………… “我们这次拍这条短片时间有点赶,要在十月一号前制作好,当天投放在中.央几个台里的。” 导演沈烨努力跟北玺讲这支公益短片的意义:“主要是面对广大群众和社会,希望大家在生活中能够多对残疾人伸出援手提供帮助,也是让社会认识到残疾人出行生活的不易,这次拍摄中有腿脚残疾者,有聋哑人,有盲人三种在生活中更为常见的残疾人。” “而你要扮演的,就是盲人小孩,我们之所以不邀请真正的残疾者,也是希望通过正常人给给观众们一种更明确的代入感并引起反思。” 沈烨说完,试探着问北玺:“小玺儿,叔叔刚才说的你都明白吗?” 他是北玺遇到的这么多导演里,第一个将她真正当作五岁幼儿园小朋友对待的导演,所以他努力细化自己拍摄的目的和这支短片的意义,希望北玺能够明白并且认同。 因此就算是北玺对他点头说知道了,沈烨也还是跟她讲了好几次这支公益短片的意义,希望她等会儿在拍摄的时候能够最大程度的听话和配合。 等到把他自己都说得口干舌燥时,沈烨这才起身协调各部门,让大家准备拍摄。 这是北玺没有任何试镜的一次拍摄。 沈烨说他要的不是演技,而是真实。 一个正常人突然失去视线和光明后的真实反应。 “拍摄分成三个地点,一个是家,一个是从家走到街上,另外我们可能还会在学校或是地铁等交通工具上进行拍摄,所以估算的是三天拍摄时间,要是没拍好,这个时间还会进行延长。” “好,我会好好配合拍摄的。”北玺轻轻点头,她身后的张宿也没有异议,算是给沈烨最大程度的拍摄自由。 原本也不用这么小心沟通的,但谁让这条公益短片,北玺是不收钱进行拍摄的。 更何况北玺自己就算是残疾人的一员,心脏残疾…… 沈烨也在努力把控一个度,而北玺团队的高配合让他多少松了口气。 “那我们先去楼上租好的房子里试拍一次吧?看看效果。” “我们怕楼层太高你会不太舒服,所以租了比较矮的楼层,要是拍摄过程中你有任何不舒服,都千万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不要为了拍摄忍着。” 电梯里,沈烨依然在一个劲儿地叮嘱。 这种事原本也不该是他来沟通叮嘱的,可他把控整个拍摄环节,北玺在他眼里就跟不定时炸.弹一样,他生怕自己一眼没看着,哪里不到位,让北玺的身体出了岔子。 虽然有点絮叨,但整个沟通过程,其实北玺团队和沈烨的团队两方都是觉得比较舒服的。 一个觉得对方心思细腻考虑周到,把演员当人看。 一个觉得对方没有什么架子,演员本人也没有预想中的哭闹任性,配合度高就意味着拍摄顺利了一半。 试拍的这一段其实是北玺正常状态下的一个对话。 和她搭档的妈妈是一个很优雅的女演员,只是北玺从前从来没有合作过。 两人简单自我介绍后,就依沈烨的安排,简单对了一下剧情,准备第一场的试拍。 故事很简单,就是妈妈在给女儿讲《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故事,然后女儿询问为什么他们会想要光明呢?妈妈便鼓励她尝试一下失去光明后的生活。 就是这么简短的一段对话。 甚至故事内容都因为短片时长不用读出来,只用镜头给到书名就行。 于是北玺半躺在女演员的腿上,抬起手,细长的手指轻轻描摹过书脊上的书名。 沈烨看着镜头里温馨的一幕,暗自点头。 这就是他为什么在被推荐北玺后,很快拍板定下这个小姑娘的原因了。 她的身上有一种令人心惊的易碎感,而她过分精致的五官更是放大了这份别人眼中的脆弱。 由这种形象的小演员来饰演盲人,观众们的视线和心神才会牢牢被她抓住,让他们为她的跌倒心疼,让他们在她摸索前进的时候高高地提着一颗心放不下来。 人们同情弱者,更怜惜漂亮美好的弱者。 而沈烨,和北玺曾经合作过的那些导演们,似乎都格外擅长扩大北玺身上的美好,然后当着观众们的眼睛,又一点点让她坠跌碎裂。 一点都不血腥,却足够让所有观众都为她心痛难忍。 198. 扮演盲人 想办法过十字路口 “玺儿记得住盲道的知识吗?”沈烨持续操心。 但北玺显然是个让人省心的小朋友,任何东西跟她讲过一遍就不需要再讲第二遍,为沈烨团队省下了不少功夫。 “那行,要是差不多的话,那我们就准确拍摄吧,化妆师,道具……” 第一天拍摄,沈烨其实没有什么一场过的奢求,但北玺和女演员很快就给了他惊喜。 读书的画面,一场过。 拿着卡纸教她盲道图的画面,一场过。 沈烨:“……” 就,很猝不及防?? 他原本都做好耽误大半天时间的准备了,结果……就这?! 别说沈烨觉得不真实,就连和北玺合作的那个女演员也觉得不真实极了。 她算是拍广告比较多的,也有和小演员合作过很多次,但这么顺畅的拍摄体验,当真是第一次! 甚至由于机位合适,没有需要补拍的镜头。 “那……我早上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演员小姐姐也有点懵,顶着优雅温柔的妆容茫然看向导演沈烨。 沈烨:“……那你先在旁边休息一会儿,等玺儿化好妆了我们下去拍。” 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这都在上班呢,放走了容易崩其他人心态。 “好吧。”小姐姐去换衣服了,顺便捏着手机朝北玺挥手:“玺儿加油,姐姐看好你喔!!” 北玺仰着脸让西十二帮忙往眼睛里放特制的盲片,闻言只能抬手朝那边扑腾了一下。 “眼睛里难受吗?”西十二放好后关心问道。 北玺摇摇头,抬手摸索着揪住她的手,软声道:“不难受,就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前一片虚无,北玺紧了紧攥住西十二的手指,又很快松开。 “玺儿,你先适应一下这个过程。”沈烨提前提醒她:“等会儿可能会摔跤,天气太热只能穿裙子,不然汗水会让你更狼狈。你身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所以你等会儿再拍摄过程中,必须要尽量的小心再小心,知道吗?” 他这次没有再说让北玺放心的话,而是告知她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困难。 小妖绕在陛下的手腕上,好奇地挥舞着藤蔓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乖一点。”和温柔嗓音一起的,是小姑娘轻轻按住它叶片的动作。 小妖:“!!?” “陛下,您不是已经看不到了吗?!”小妖懵懵地动了动身体,却没从她指腹间挣扎出来。 北玺失笑:“我只是眼睛看不见了,神识还在。” 小妖:“……奥!那您等会儿能拍出那个导演想要的吗?” 北玺没有准确回答它,只是温声叮嘱它,等会儿自己要是摔倒或是撞到什么,不用帮忙挡。 “可是这样一来,陛下您会受伤的啊……” “我要是不受伤,可能就要重拍很多次了。”北玺摸摸它的叶片,而后收敛神识,由西十二牵着一步步往外走。 “要戴墨镜吗?还是在眼睛上绑一根丝带?”道具在旁边陷入纠结。 虽然两者同样都会遮挡小姑娘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但怎么看,怎么觉得丝带更搭一点吧? “戴墨镜。”沈烨毫不犹豫地拍板:“又不是演电视剧,绑丝带干什么?戴上墨镜拿上盲杖,才是真的盲人,不用搞其它花里胡哨的东西。” 道具不可察地叹息:“好吧,那玺儿过来,姐姐帮你把这个墨镜戴上,它虽然有点累赘,但路人一看就会知道你是盲人的。” “谢谢姐姐” 北玺戴上墨镜,拿上盲杖,被北十八抱在怀里,跟着导演他们到了楼下的出口。 “拍摄这就要开始了,玺儿,你现在只有一个任务,就是顺着这条人行道,走到尽头。”沈烨帮她定了方向,然后就让各部门准备了。 北玺彻底看不见,但张宿他们却能够看见,沈烨并不是他之前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准备,楼下不远处甚至有医生团队在待命,一旦北玺有什么事,都能够得到最及时的治疗。 他们同样也能够看到,这条人行道有多么……凌乱不堪。 随意摆放的共享单车堆积倒塌,卡着路坎非要在人行道上停一半车身的面包车轿车,还有垃圾桶,道旁树…… 路况复杂。 所有人不由为北玺提着一颗心。 “3、2、1——开始!!” 喊了开始后,北玺反而在原地静了几秒,沈烨也没有任何催促。 过去几个呼吸后,戴着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的小姑娘这才敲击着手中的盲杖,在身前的几块砖上探索后,小心翼翼地顺着盲道踏出第一步。 北玺选择遗忘自己正在拍摄。 她将自己真正当成了一个盲人。 她踟蹰不前,她犹豫不安,手中的盲杖触及到的区域算是安全,而剩余的所有触及不到的世界,全是未知的危险。 眼前一片虚无,她的听力便好似再度敏锐了数倍。 她侧耳能听到蝉鸣,能听到盲杖敲在地砖石板上的声音,还有自己微弱紧绷的心跳。 左耳偶尔能听到飞驰而过的车声,右耳能听到小区里稀疏的人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前身后会有人经过,但每当陌生的声音响起,她都会瞬间紧绷,停顿下来小心翼翼地试图用静止来保护自己不被未知的人或事撞击。 “叮-叮-叮……” “叮铃铃……” 盲杖敲击的声音和身后愈来愈近的自行车铃声重合,小姑娘紧绷着身体站在原地,攥着盲杖的手不断收紧。 直到一道风擦着她身旁远去,她才慢慢放松下来,继续一步步往前探索,小心行走。 很快,盲杖就碰到了什么东西,她不能继续顺着盲道前行了。 镜头里,小姑娘小心的用盲杖在倒下的自行车轱辘上戳了一下又一下,她手短,以至于几次都探不到空荡的地面,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前路”被堵住了。 甚至那根盲杖很快就被卡在了自行车的轱辘里,她抿着唇用力往外拉了拉,却反被拽的一个趔趄。 在围观者猛然绷紧的神经中,她险险地站住了,没有刚起步不久就让自己摔倒受伤。 张宿等人重重地松了口气,更加一眼不错地盯着她。 明知道自己忙不上什么忙,但少看一眼都觉得她会遇到危险。 然后就看到小姑娘犹豫着蹲下了。 她伸出小小的手,随着被卡住的盲杖一点点往下摸索,一只手胡乱地按在轮子上,一只手使劲儿想把盲杖往外拔。 可自行车的轮子……是活动的。 北玺的手被一瞬间绞进轮子中时,她忍着疼痛,甚至听到了不远处张宿等人着急上前的脚步声。 不过她很快把轮子转回来了,一手固定住轮子,一手慢慢把盲杖弄出来。 就这么简单的过程,她做了一分多钟,还让手也伤了脏了。 但即便这样,她也还没有走过去。 她只能拿着盲杖,半跪在地上一点点摸着自行车的轮廓往一旁笨拙地挪动。 庆幸的是,她终于到了没有障碍物的空地。 不幸的是,她得重新寻找和探索盲道,否则这条路她再也不知道该怎么迈步。 但一条路上怎么会只摆放一辆共享单车呢? 被占用的盲道,怎么会只被占用一次呢? 于是拍摄团队和张宿等人就眼睁睁看着她一次次被各种障碍物拦住脚步,看着她一次次摸索着障碍物的轮廓往空地上挪动。 她摔倒了好几次,被没有探索到的障碍物绊倒了一次,撞到了一次…… 以及用手在地上到处摸索掉了的墨镜无数次。 这条路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予她帮助,一是因为北玺身旁跟着的拍摄团队,他们猜测这是什么挑战拍摄;二是因为这个时间点,这条路上的的确确没有太多行人经过。 而她身后跟着的妈妈,从她第一次跌倒时就红着眼眶匆忙跑上前,却在半途犹豫着停下,含着泪跟了她一路。 所以直到北玺独自走到道路尽头的十字路口时,她的模样已经很惨不忍睹了。 身上白色碎花的裙子早就脏兮兮地染着一片片脏污,膝盖上也是灰尘夹杂着血丝沾在伤口上,手更是脏得没法看。 就连原本白白净净的小脸上,都被汗水和随手抹过的泥灰搞得像上个世纪的小乞丐一样。 虽然看不到,但四周来往密集的车声和骤然开阔的环境声响都让北玺明白自己到了十字路口。 她握着导盲杖轻轻侧头,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定定地站在路口许久。 “想办法过十字路口。”摄像接到导演的命令,轻声提醒她。 北玺抿了抿唇,试探着将导盲杖往前探了探。 “——嘀!!”巨大的鸣笛声骤然响起,她猛地倒退,颤着手捏着导盲杖,满身无措地站在路口。 那一瞬间,小小的身影满是孤寂不安,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彷徨地在原地踟蹰着,不敢往前哪怕一步。 四周的行人纷纷驻足,他们看到了摄像,明明知道这是在拍摄,却还是被小姑娘的不安所击中,顶着烈日心悸又慌乱。 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周谁也没有动过。 北玺没有动,她身边那些行人也没有动,摄像和导演也没有任何人喊停。 直到她看不见的红绿灯发生了变化,一只手握住了她半撑在地上的导盲杖。 “小妹妹,绿灯了,姐姐带你过去好吗?” 算不上温柔的声音,却让小姑娘一直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泛白的唇瓣轻轻抿出一个弧度,乖乖点头:“谢谢姐姐” “不客气,我抱不动你,所以只能牵着你往前走啦,绿灯时间还长,我们慢慢走过去就可以。” 女孩子的声音带着安抚,话音落下后北玺就感觉到了从导盲杖另一端传来的牵引力。 199. 招财猫 她也是残疾人 被人牵引着过看不见的十字路口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大概是恐惧多余感激的。 恐惧对方随时会将自己丢下,恐惧四面八方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方向冲过来的车辆和未知的危险。 除了紧跟着对方走,这个世界再没有给这种境况下的盲人们第二个选择。 四周安静的只剩风中传来的脚步声。 北玺忽略了风的声音,忽略了道旁草木们惊讶紧张的声音,整个拍摄过程,她都只将自己当作一个真相的目盲的人族小孩。 比如……小红星残障幼儿园里那些下课后摸着墙壁走路的孩子们。 走过十字路口,确定小朋友要去的方向后,女生就将她牵到附近的盲道上,而后蹲下来抬手摸摸她的头。 “小朋友,这里是盲道,姐姐马上要上班了,所以很抱歉不能够再牵着你往前了。” 北玺闻言,伸出手想要碰碰她,又想起自己刚才一路摸爬,很快将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抿出笑轻声对面前看不见容貌的女生道谢。 女生又拍拍她的头,拿纸巾帮她把额头上脏兮兮的汗和灰尘擦掉,这才对她说再见,起身往反方向走了。 北玺看不见她,安静等了一两秒,然后从摄像师那里听到导演说让她搭乘地铁,坐四号线到附近一片工业园区。 甚至还细心地塞给她一张通行卡。 相比于之前那段路的坎坷危险,接下来北玺的行程就顺利很多。 一路上都有人帮忙,或牵着她往前走一段,或领着她绕过不远处的路障,到了地铁有工作人员和路人带着过安检上地铁,地铁上维护治安的工作人员也一直陪在她身边,还特意拜托路人领着她找工业园区最近的d出口去乘坐电梯。 而始终跟在她身后扮演妈妈的女演员,比她更早一步出现在地铁口。 在北玺刚一出现的时候,女演员就半蹲着伸手拥抱住了她。 拍摄到此结束。 “导演,应该还有很多镜头需要补拍的吧?!”演员小姐姐不敢相信就这么结束了。 沈烨好笑地问她:“怎么?没拍过瘾?” “……不是,我就觉得我全程都没什么参与感,像个打酱油的。” 小姐姐说着,忍不住惊叹道:“说实话,拍摄过程中我每次都以为北玺小朋友会受不了那种恐惧半途而废了,我甚至都想好她要是哭了我要怎么哄她,结果玺儿真的全程没有掉过链子!” 她有这种感叹,沈烨和团队又怎么会没有呢? 他们在请北玺之前,内部就讨论了好几次三种残疾人到底请真正的盲人还是请演员,请演员的话,到底是请专业演员还是流量演员,以及是请成年人扮演还是小朋友扮演。 后来他们还是决定将聋哑人的角色邀约递到温予南的经纪人手里,然后就被温予南推荐了北玺这个小演员。 当时他们是犹豫了很久,最后冲着□□的面子和北玺那张脸才请的,后来做背景调查还被上头特意关注了…… “周医生,怎么样?小姑娘这些伤严不严重?她手腕是不是扭到了?”沈烨一改拍摄时的沉默冷硬,蹲在医生身边,紧张得不行。 张宿作为经纪人,原本也是紧张的,生怕自家崽儿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可他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所有话就都被沈烨给抢了,一时间倒显得他这个经纪人很多余似的。 张宿:“……” 只能跟着小助理一起跑跑腿买矿泉水什么的了。 北玺眼中的盲片已经取下来了,她安静看着医生小心的帮自己用矿泉水冲洗手心和膝盖上磨出来的伤口泥沙。 “会有点疼,小朋友忍一忍。”医生并不委婉地安慰了一句,然后动作干净利落地冲洗擦干,上药后迅速用绷带包扎。 大家都怕她哭,所以全都围着她哄着她转移注意力,就连摄像老师都讲了个奇奇怪怪的冷笑话。 但直到她安静的任由医生处理完伤口,也没有哭一下的时候,大家才一边松了口气,一边慢慢推翻了之前心中对她的印象。 什么易碎脆弱的小姑娘? 什么可能会任性哭闹的小孩子? 她和这些所有标签都并不相符,她安静,隐忍,乖巧,坚强。 她就像是真正从小失明的孩子,习惯了受伤,习惯了跌倒后爬起来,也习惯了将委屈和疼痛都埋在心里,而不是用哭闹发泄出来让人心疼着急。 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又恍然记起:她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因为她的心脏决不允许她肆意哭闹。 她也是残疾人…… 但她之前的所有表现,都很难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 沈烨看了一遍又一遍回放,在再来几次和就用这一版中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拍板定下了最初这一版,也是唯一的一版。 “所有毫无准备的表现才是我要的真实,再来一次的话,整体感觉肯定都会改变,就比不上了。”沈烨说着,拿手机给北玺转账发了个红包。 “也不是什么剧组的杀青红包。”他拍拍北玺的头,笑着说:“就当是给你的工伤费啦,摔了那么多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养着才行。” 毕竟小姑娘现在两只手都被绷带包成了粽子,膝盖上更是严重,这种状态她肯定不能够接其它工作,误工费沈烨还是给得起的。 就凭北玺拍这个短片付出这么多,还连象征性的片酬都不收。 北玺拒绝不了他的好意,说了谢谢后,才跟他和团队其他人一一道别。 直到她坐着车离开,沈烨的拍摄团队还恍恍惚惚回不过神。 不是……这就拍完了?! 之前不是还预计要至少两三天嘛?! 这还一天不到,几个小时而已,就没啦?! 迎着大家茫茫然的目光,沈烨作为导演,很肯定地告诉他们:“由于小演员的靠谱和大家出色的工作能力,我们这次原定三天时间的拍摄计划就此完工!所以在拍完□□的镜头后,你们前期就可以放个小假多休息两天了!” 众人:“!!!” 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完成了?! “嘶!遭了!”有人惊骇地倒吸气,引来所有人目光后,他才痛心疾首地说:“我好像被她圈粉了!” 众人:“……” 亲眼见证一个戏精男麻麻的觉醒。 就为了打工人那一两天的假期! ………… “很疼吗?”助理小桑轻轻托着北玺的手,皱着眉满眼心疼。 张宿几人的表情也跟她差不多,都恨不得被包成粽子的是自己的手。 北玺抬手,放在耳朵旁边,抿着笑朝他们招了招:“别担心,不是特别疼~” 乖乖巧巧像一只人形招财猫,一招手就有超多财气和福气都往她身上扑的那种。 “下次别再这么拼了。”张宿提出一点儿也不符合经纪人人设的建议:“这次手和膝盖都磨成这样了,二十号进组之前能不能痊愈都不知道,以后再有会受伤的拍摄,还是拒了吧。” 北玺抬眼看他,看的时间有点久,以至于张宿低头看看自己,又忍不住疑惑问她:“我怎么啦?哪里不对吗?” 北玺摇头,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无辜地软声道:“可是宿宿,马上要演的《萌生》里面,我不光会受伤,还要挨打诶~” 那微微上扬的柔软语调,好像到时候挨打的人不是她一样,还透着点儿看好戏似的幸灾乐祸。 张宿:“……!!” 深呼吸! 吸气!呼气!吸气!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谁如意?! “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崽啊?!!” 男麻麻悲愤的怒吼在车厢里不断回响…… 200. 秋季赛直播 电子产品毁终生啊崽!…… 虽然成功气死了自己的经纪人,但当快到家的时候,刚刚还有点得意的小朋友终于慌了。 “要不把绷带拆了吧?”她举起两个白白的“粽子”,朝小鱼求助:“拆了绷带,贴创可贴可以吗?” 小鱼忍着笑对她摇头:“不可以,绷带才能保证你的伤口不碰水不沾灰,不然要是感染了会更麻烦,进组之前估计都好不了。” 一本正经用大实话恐吓孩子。 北玺:“……” 她已经可以预料到回去后自己的膝盖和手会引起什么风波了。 就算是神明,这会儿也当真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近乡情怯”。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北煜忍不住敲了敲妹妹的头,原本因为她受伤和严肃的神色也消融许多:“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煜儿好好说说你妹妹!这种行为绝对是要严厉制止的!”北奶奶戴着眼镜给孙女上药,手上动作有多轻,嘴边的话就有多严厉。 “早知道会近乡情怯,就该好好保护自己,不然每次出去都弄得一身伤回来,你让爷爷奶奶,爸爸哥哥心里怎么想?”老人家皱着眉批评道:“下次要是还这样,奶奶可就不许你再去拍戏了!” 北栎抱着女儿,同样拍拍她的头:“奶奶的话听到了吗?拍戏受伤这种事没有第二次了。” 就连爷爷也赞同,一句话都没帮她说。 北玺是第一次被家里人这么整齐地训斥。 她抿了抿唇,从爸爸怀里俯身去摸奶奶的头发,轻轻地摸,语气也软乎乎的:“奶奶不要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北奶奶感受着头顶小手轻飘飘的力道,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抬头瞪了孙女一眼:“还摸头,当你在哄小孩儿呢?” 北玺抬起自己已经被包好的手,一脸无辜地冲她笑。 老人家心里再多的气,这会儿也发不出来了,只能侧头跟孙子说:“煜儿,你帮奶奶多说她两句,别看你妹妹认错认得快,估计她下次还敢!” 北玺:“……” 奶奶今天格外的爱说实话 北煜略用力捏了捏妹妹鼓起来的脸颊。 直到睡觉的时候,北玺都没逃过哥哥的魔爪。 他非要给她讲睡前故事!讲就算了,还乱七八糟地编,说什么从前有个小女孩儿,不听哥哥的话,然后一出门就摔了个大马趴,完了还被别人骗去卖掉,卖完又被山上下来的大灰狼叼走了…… “……”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试图逃过外面的魔音灌耳。 “陛下,这是不是就是人族所说的风水轮流转呀?”黑夜里,小妖好奇的声音格外清晰,“就像宿宿和您,您和哥哥?” “所以哥哥才是最厉害的那个吗?”它努力掰扯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北玺从被窝里伸手捂住手腕,从而达到捂住药灵嘴的目的。 “小妖,我也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北玺从被窝里抬手。 她看向懵懵然的药灵,轻笑着开口:“在不久的将来,有一株药灵,它会因为太爱讲话了,于是就被放在阳光底下暴晒,最后活生生被晒成了失去水分和生机,再也不能讲话的干草药。” 小妖:“……??!” 小妖:“呜呜呜……陛下你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哭声乍起,然后就停不下来了,吵得北玺脑袋隐隐作痛。 手腕上的藤蔓还越哭缠得越紧,恨不得边哭边用灵体把她这个主人给勒死…… 北玺:……失策了。 度过一个难眠的夜晚,北玺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呆的时间都比往日更多,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手腕上s手链的藤蔓早已经偷偷藏进脑域了,完全是用行动告诉她:生气了,别哄我! 无奈地摇摇头,北玺垂眼看着自己手上包扎的绷带,很快门就被从外面敲响。 北煜走进来朝妹妹伸手,把她抱到床边坐着后,帮她穿上袜子,又抱着她去洗漱。 “没有痊愈之前不能碰水知道吗?”叮嘱了一句,北煜亲亲妹妹的额头,然后才把她交给佣人去换衣服,自己则下楼被司机一路送去学校。 北玺穿好衣服吃好早饭后,坐在沙发上听宿宿说接下来的行程。 张宿先问了一句:“《青梅煮酒》后天晚上八点在鹅台首播,你要不要转发一下?” “宿宿帮我转吧。”北玺说着,朝他举起两只绑的比昨天更严实的手,怎么看怎么可怜。 张宿:“……” 昨天看着就够心疼了,今天再看她蔫哒哒提不起什么精神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你这样,赵子易来拜师也不太好看啊,要不把时间再往后推一推?” 闻言,北玺摇摇头:“伤的也不重,就是包着看起来严重了些,过两天就好了,没必要往后推。” 主要是再往后推的话,小赵同学估计得等她六岁才能拜师成功了…… 自己这个便宜徒弟的运气真的差到了某个地步。 “行吧,那拜师宴有没有要请的人?这种事是不是还是得严肃一点才行?但知道的人多了也不太好吧?”张宿又开始愁,这种事按理来说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但架不住他操心啊。 北玺用拳头托着脸思考了两秒,慢吞吞说:“跟他的经纪人联系一下吧,看他们想怎么办,不过简单一点最好。” “行,那我等会儿就跟何经纪联系问一下。” 张宿说着,又看了眼蔫巴巴的小朋友,完全忘了昨天她气自己的时候了,忍不住忧心地问她要不要到处去逛逛。 此时此刻,宿宿有了每一个家长都会有的心态:看不得孩子在家宅着。 “平时拍戏待在剧组就够宅了,好不容易回来,你要不还是多出去走走?光这么在家待着,待久了精神都差了。” 眼前的小朋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宿宿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说服力。 奈何女鹅叛逆伤透他的心。 “不出去”小姑娘摇头,不光摇头,还伸手抱住了平板。 张宿:“!!!” 电子产品毁终生啊崽!你才几岁就沉迷游戏,以后长大了怎么得了啊?! 这番话因为在北家,所以他这个男麻麻没敢说出来,只能用痛心疾首的目光谴责北玺。 北玺捧着平板,给他看自己看的什么。 《逢生》秋季赛初赛的直播。 等张宿看清后,小姑娘才软糯道:“宿宿,我没有沉迷,这是工作” 张宿:“……” 想想《逢生》游戏公司给崽儿开出的天价,再操心的男麻麻也不得不闭嘴了。 挣钱这种事儿,能是不务正业吗? 崽要是不挣钱,怎么给他们发工资和奖金?要是没有工资和奖金,男麻麻也是会伤心到抛妻弃崽的好吧? “那你慢慢看,我去给你倒杯水。” 北玺看着经纪人迅速离开的背影,摇摇头,低头继续看平板上的比赛直播。 她也没什么时间跟全程,但为了保证到时候解说的时候能够言之有物,至少不能连哪个战队有哪些人都不知道,所以也只能尽可能抽空跟直播。 张宿很快回来,往她怀里放了杯插着吸管的温水的同时,还带来了赵子易那边的消息。 “赵子易想把圈内圈外他所有认识的人都请来。” 张宿第一句话就让北玺下意识戳了屏幕上的暂停。 幸好他还有下一句:“不过被他经纪人拦住了。” 张宿又说:“我也跟何经纪聊过你想要简单办的想法,所以我们最后达成的共识是,谁也不请。” “就我们两个团队,然后让赵子易到家里来认认人,大家一起吃个饭这样子,你觉得怎么样?” “行,等会儿去和管家爷爷说一声,其余事他都会安排好的。” 北玺轻轻颔首,确定了这件事后就不再将之放在心上,继续沉迷于直播。 张宿用北玺的账号转发了《青梅煮酒》的播出信息后,又看到平台弹出来的消息:《逢生》邀请到神级玩家“启天”进行决赛解说,并会和获得冠军的队伍打一场娱乐指导赛。 看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张宿其实是有一种恍惚的陌生感的。 但手指下意识点进去后,这条刚弹出来的动态下面,短短几秒,评论已经密密麻麻全是感叹号和卧槽了。 似乎是还没回过神,又过了几秒钟,评论里才总算出现了不那么激动的评论。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过年了吗?还是我在做梦?!啊啊啊啊啊啊求求了,要是做梦请让我梦到启天大神后再醒过来,不然我会疯的,真的会疯掉的啊啊啊啊啊!!!] 张宿:“……” 行吧,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冷静的样子。 其它不断刷新的评论也和这条没有太大的区别,整个评论区都在尖叫,各种啊啊啊啊和感叹号真的做到了凭文字就把他的耳朵眼睛都给吵到了。 张宿正在感叹玩家们对神级玩家启天的追捧时,北玺手里的平板,刚才还稳重理智的某解说骤然提高音量,几乎是以吼的语气不敢置信地反问:“什么?!你们说《逢生》请到了启天当决赛解说??!!” 由于太过激动,他带着点颤音的声音甚至有点破音。 张宿被吼了一激灵,回头看向北玺时,发现北玺似乎也被这一声吼懵了。 张宿心脏一跳,迅速拿过她手里的平板,把声音拉小后,紧张地问她:“玺儿……是不是被吓到了?” 北玺眨眨眼,唇色有点泛紫,在他的顺气下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才按着心脏处慢慢缓过来。 家里没有什么人,张宿看北玺差不多缓过来了,心里还是有些急,叫了小鱼过来给她看看。 “先把药吃了。”小鱼过来看到她的情况,二话不说把药放在她舌根底下。 201. 拜师礼 师门传承 “刚才是怎么回事?”小鱼摘下手套,难得沉下脸询问。 张宿顺手捞起旁边屏幕上主播还在激动输出的平板,哭笑不得:“就是这样,声音突然提高,猝不及防就被惊到了。” 关键是,这还是因为官方公布了她即将参与游戏一事。 小鱼:“……?” 这算什么?我吓我自己?! “该庆幸上次回来后身体状况好了很多,不然这会儿就该急救了。”小鱼摇头说了一句,把平板放到一旁。 张宿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转头看北玺苍白的脸色,心疼的直叹气。 “下次看这些东西,把声音调低一点。” 这话也不止是跟北玺说,更是要跟团队的每一个人都叮嘱一声,让他们以后都对这方面多上点心。 北玺靠在柔软的靠枕上,半垂着眼睑休息。 受到惊吓后心脏处突然的惊悸和疼痛让她本就所剩不多的精力彻底告罄,只有些许余力慢慢深呼吸让心脏好受一些。 这个情况肯定是不能再看什么直播了,张宿也怕万一那个解说再一激动怎么办,所以还没到中午就催着她赶紧多休息一会儿。 ………… 到了赵子易在看到网上《逢生》游戏官方的官宣后,本来就因为拜师而激动的心情更是飞扬了起来,搭着经纪人的肩膀各种畅想未来。 “以后我就是神级玩家的徒弟了,以后玩游戏有我师父的buff加持,我肯定能杀遍天下无敌手!!” “等我拜完师,我回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来一局连连看,让那些平时嘲笑我的玩家也尝尝输的滋味!!” 他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当场就开一局游戏,让别人看看他的威风。 何敬体会不到他的兴奋,何敬只觉得他很吵闹。 于是他点开连连看,递给赵子易:“给,你不是要杀遍天下吗?就从现在开始吧。” 赵子易:“……?!” 我怀疑你在嘲讽我! 把挂在肩膀上的人扯开,见他还不服气,何敬揉揉太阳穴,提醒他:“你的拜师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赵子易愣住,反问他:“拜师礼?不是敬哥你帮我准备吗?” 何敬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想把他踹出去的冲动,咬牙道:“你就没想过自己挑个用心的礼物?你跟我说过吗我就帮你准备?我怎么知道你是想送什么?这是拜师,不是儿戏,你用心对别人,别人才会用心对你!” 总得来说,就一句话:不要敷衍! 赵子易被他训习惯了,闻言挠挠头,有点为难道:“我也想过啊,我想了好久要送师父什么礼物,可是我这辈子都没跟女孩儿送过礼物,网上说给五岁小姑娘送礼物都是什么芭比娃娃公主裙……” 他忍不住叫屈:“那我总不能给我师父送芭比娃娃公主裙吧?师父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喜欢那些东西的小朋友啊,和她的气场一点儿都不搭。” 何敬:“……” 是有点难办。 他也没给小姑娘送过礼物…… “你再想想,用心想,拜师礼要是送的拿不出手,那就不是拜师而是得罪人了。”最后提点了赵子易一句,何敬决定撒手不管了。 ………… 时间很快就到十四号,这一天恰好是《青梅煮酒》在鹅台首播的日子,也是赵子易拜师的日子。 一大早,北家就忙碌起来了。 自家孩子收徒这么重要的事,他们还是比较上心的。 就连北煜都没有去训练,而是留在家里,准备看看妹妹要收的所谓徒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宿等人也在北家,他们作为北玺身边的团队成员,今天也被邀请来观礼。 阳光尚不强烈的时候,赵子易就慌慌张张被何敬从被窝里扯出来,换上板正的服装,拿上拜师礼赶去北家。 一路上不断地问何敬自己衣服有没有皱,头发做的好不好,看起来精不精神…… 何敬被他烦的不行,正准备说话,前面的助理就笑着一针见血:“易哥,你这么紧张,知情的知道你是去拜师,不知情的恐怕以为你是第一次去岳父母家的新女婿呢!” 赵子易:“!!” “你不要造谣啊我告诉你!这件事明明比结婚重要多了!!”赵子易支棱着脖子跟她争辩。 助理:“……” 何敬:“……为什么?结婚就这么不重要?” 赵子易紧张地深呼吸,闻言笃定道:“那肯定了,拜师成不成功可关乎着我未来下半辈子的运气!要是运气差,我桃花运难道还能好?!” 何敬想到前几天那场综艺,每一局游戏里赵子易那倒霉催的运气,罕见的沉默了。 赵子易的话竟然如此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赵子易靠和他们聊天缓解紧张,但随着越来越接近目的地,车子里的热闹氛围逐渐变得紧绷死寂。 穿过山下的建筑群,车子驶上蜿蜒山路的时候,何敬也忍不住了。 “玺儿的背景……”他就说了半句话,又干巴巴地闭嘴了。 因为旁边的赵子易紧张的都想跳车了。 能够住在这个地段,还独享一座山头的人……自己师父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啊啊啊??! 赵子易深呼吸,再呼吸,现在倒是真真切切的高度紧张起来了。 “敬哥,你也不知道玺儿的身份吗?”他忍不住拉何敬说话。 何敬无奈摊手:“我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也紧张的一匹好吗? “那、那我准备的拜师礼,会不会太廉价了啊?万一师父都看不上眼怎么办?万一师父的家里人觉得我用心不诚怎么办?” 他说着,忍不住往外冒馊主意:“要不……我们掉头回去重新选一份贵的再来?!” 他话音还没落,何敬眼角就跟着跳了跳,看憨憨一样瞅着自家艺人:“你倒不如开车门跳下去来的贵!” 一条人命呢,北玺得赔不少钱吧?! 赵子易:“……” 其实他准备的礼物并不廉价,也是有好好用心挑选的,但怎么说呢……他挣的钱越多,越明白自己的身份在真正有钱人眼中什么都不是,现在贸然发现北玺的身份不一般,他并不觉得自己抱上了什么金大腿,反而满心都是紧张怯意。 能够强忍着没掉头就走,那都完全是因为开车的不是自己。 但路程再远,也是有终点的。 眼看着那座比庄园还大的建筑物近在眼前,赵子易坐在车里几度深吸气,手心都生汗了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夺门而逃。 “赵先生,这边请。” 赵子易一行跟着领路的佣人往里走,心里不断做着复杂的心理建设,想象等会儿要是见到北玺和北玺的家人后该说什么,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露怯。 但当他真正看到北玺一家人的时候,他的反应却不是紧张也不是恐惧,而是委屈。 “师父……”他张口就准备说自己这一路的紧张,然后就被身后的何敬用一声咳嗽唤醒了神智。 赵子易:“!!!” 糟糕!光顾着师父,事先预演过的和长辈们打招呼环节直接被略过了!! 赵子易心神一紧,赶忙补上问好,一一和两位老人还有北栎打过招呼,然后在对北煜的时候难得卡壳。 师父的哥哥……他该叫什么?? 北煜捕捉到男人眼中的懵然,心里往他头上贴了个不怎么聪明的标签,而后主动伸手:“你好,我是北煜。” 赵子易立刻伸手握上:“您好,我是赵子易……” 北玺站在旁边笑看着他跟家里人的初次见面,而后朝何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先进来坐吧。”北奶奶倒是对赵子易的印象很好,看着就不是那种心眼很多的人,眼神干净,是个好孩子。 赵子易偷偷松了口气,也因为北家人友善的态度慢慢放松了下来。 但他越放松,何敬的神经就越紧绷。 果然,放松后的赵子易就跟拴不住的二哈一样,该说的不该说的,什么都往外说! 何敬眼睁睁看着赵子易连自己银行卡密码都要往外说,忍不住心累地扶额。 牵不住啊!! 于是干脆眼不见为净,放任赵子易,自己则跟张宿一起当矜矜业业打工人,聊两个演员接下来的行程和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赵子易跟大人们聊天,北煜就坐在妹妹身边安静听着,越听越觉得这个人当真不太聪明。 “妹妹是怎么同意他当徒弟的?”北煜低声问了一句。 北玺思索了一秒:“唔……因为他是个好人?” 一个好倒霉的人。 北煜没听出妹妹话里的意思,闻言瞥了眼赵子易。 好人倒是没看出来,但放松熟悉之后看起来是挺憨的,难怪他的粉丝都亲切地称呼他为憨憨和憨包。 北煜对妹妹的这个徒弟倒没什么意见,认真观察了一会儿后,反而有些满意。 对方看起来虽然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放开了之后甚至有点犯二,但北煜注意到,赵子易并不是没有自己的思维,和爷爷奶奶爸爸聊天的时候,他自己也是言之有物的。 最关键的是,他虽然在聊天,但会下意识关注北玺的存在,而不是聊上头了就忽视了北玺这个全程不讲话的师父。 确定这个所谓徒弟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后,北煜就没有太过关注对方了。 殊不知赵子易因为他的不再关注松了好大一口气。 从始至终,给赵子易最强压迫感的就是北栎和北煜父子两,赵子易对别人的情绪其实挺敏感的,所以北煜并没有怎么掩藏的打量目光让他始终悬着一颗心。 现在北煜不关注了,他才无声地松了松紧绷的肩膀。 但北煜走了,还有个超级大.boss北栎在旁边呢。 北栎不怎么讲话,但每当他问一句什么,赵子易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生怕一个没注意就让北栎对自己的印象下降。 所幸北栎全程都比较平淡,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什么挑剔不满。 不过赵子易聊了很久,心里也慢慢存了一分疑惑。 这么久,都没有听到他们说起师父的妈妈,是出什么事了吗? 将这个想法放在心上,赵子易终于等到了拜师的吉时。 这还是他花了好多钱找大师算出来的时间呢。 拜师得有拜师礼。 由于北玺年纪小,所以这一流程中,他不用像传统的拜师礼那样跪拜,只需要站着躬身奉上拜师礼就行。 拜师礼是一枚平安玉。 玉质上等,入手微凉,清透莹润, 原本赵子易还有点惴惴,觉得自己这份拜师礼是不是送的有点廉价,谁知看到这份拜师礼的北家人,却都在怔愣后,态度变得更为和气。 每个人态度和四周气氛的转变是很明晰的,赵子易不明白这种变化到底是不是由拜师礼引起的,但他知道这次的拜师礼是送到了北家人每个人的心坎上的。 除了他师父。 赵子易根本看不出来北玺的情绪变化,敏锐的感官在她面前就跟失灵了一样,每次都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然后看情况要不要得寸进尺。 北玺将平安玉重新放进礼盒,又喝了赵子易亲手奉的茶,这才算是在在场所有人的见证下,和赵子易成为了真正的师徒。 赵子易没想到自己还能够收到师父的回礼,但他又的的确确收到了。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北玺弯眼轻笑着告诉呆怔的新徒弟:“只是一颗天宫寺住持开过光的转运珠,它应该能让你的运气变好一些。” 就算是在佛祖面前开了光也转不了他的运气的话,这颗檀木做的转运珠上也在她脑域的信仰之力中浸润过许久,多少会有一些作用的。 听到这颗珠子的名字时,赵子易的眼睛就亮了。 后来又听北玺说是天宫寺住持亲自开过光的,他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眉开眼笑地捧着珠子道谢,一声声师父喊得旁边的张宿何敬等人牙疼。 之后又留在北家吃了一顿午饭,赵子易才依依不舍的和北玺告别。 北玺反应一如既然的温吞,倒是北奶奶,好笑地拍拍赵子易的肩膀,提点他:“傻孩子,以后也算是半个北家人了,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谁还会拦着你不成?” 赵子易心领神会,一一道别完就被何敬拽着衣领拖上了车。 直到下了山,赵子易还捧着那颗珠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这珠子真能管用吗?”小助理凑过来好奇地看了一眼。 “关键不是有没有用,这是玺儿给的心意,算是彻底认可子易这个徒弟了。”何敬解释了一句,倒没有真的觉得这珠子能转运。 就像赵子易送的那枚平安玉,就是个美好的象征罢了,谁还会真的要求一枚玉能保人平安呢? “肯定有用的!”赵子易反倒一脸笃定:“回去让人把这颗珠子串上,以后我要一直戴着它!” 车里在聊回礼的珠子,北家也在聊赵子易送的平安玉。 “这孩子用心了。”北奶奶当先肯定了赵子易的礼物。 北爷爷也点头道:“是,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玺儿前前后后收了那么多礼物,少有像这一份这么用心的。” 当然也不是说别人的不用心,只是这份礼物,对于北家人而言,的确是喜欢的。 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含义,更是因为北玺当初见黎老的时候,对方以半个师父的身份,给北玺的,也是一枚平安玉。 就这么误打误撞的,赵子易这份拜师礼也算是恰巧对应了所谓的师门传承。 202. 双女主 沉迷于小说的藤 赵子易一行离开后不久,京台比鹅台更早几个小时播出了当时的剧宣综艺《听谁讲话》。 刚好家里人齐,一家人包括一只猫,就都聚在一起观看这档北玺参与的综艺节目。 这也是北玺第一次在有家人陪伴的情况下,看自己登台参与的作品。 但这次家人们的重点,逐渐的,都从她转到了赵子易身上。 当听到奶奶惊讶感叹赵子易这孩子运气怎么那么差的时候,北玺忍着笑揉自己怀里的小乖。 “难怪我们玺儿要送转运珠呢,这珠子送的好。”北顼也不住点头。 北煜:“……” 内心逐渐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 这么……倒霉的徒弟,真的不会带衰妹妹吗? “可是拜师礼都收了,拜师茶也喝了,哥哥,人已经退不回去了呀” 北玺边说,边捞起小乖放哥哥怀里放,然后笑看着小乖浑身炸毛地支棱着尾巴就往外冲,拦都拦不住。 北煜看着那只猫的眼神冷得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刀了它,小乖逃出魔鬼怀抱后还小心翼翼往后看,一对上他的视线,还没软趴的毛毛再度炸起,高高弓着背翘着尾巴,咻地一声就溜没了影儿。 北玺被一人一猫逗得笑歪在爸爸怀里,伸手揪着哥哥的袖子,笑着给他出主意:“要不哥哥在衣服上熏点儿猫薄荷吧?说不定小乖就不怕你了” 要是何敬这会儿在这的话,一定就会发自内心地感慨:不愧是师徒,这馊主意一出一个准儿! 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北煜无奈地瞅一眼假装不参与的爸爸,又轻轻捏妹妹的脸:“妹妹最近倒是越来越皮了,又敢背着我们受伤,又敢拿猫来逗我。” 或者说,是性格越来越活泼了些。 北栎闻言,垂眼摸摸怀里女儿的头发,温声赞同道:“玺儿自从半个多月前回来后,是不再像曾经那么安静了。” 说着,父子两默契地对视一眼。 不光是他们,其实私底下就连爷爷奶奶也和他们沟通过,感慨北玺自从回来后,不光身体好些了,就连她自身偶尔外露的情绪,都比以前更多了一份活着的人气儿。 北玺没发现他们的眼神交流,听了哥哥和爸爸的对话后,怔忪了两秒,而后看着电视屏幕上自己正解下麦和那名观众讲话的画面,软声问道:“那哥哥和爸爸觉得是以前的更好,还是现在这样更好呢?” “当然是现在这样更好。”北栎揉揉女儿的脸,轻笑道:“来人间走一趟,总要做一回真正的人才不枉此行。” 北玺不知道爸爸是不是真的话里有话,却在整个节目都结束后,在山顶的秋千椅上迎着风,安静思索着。 “来人间走一趟,总要做一回真正的人……才不枉此行吗?”北玺抿了抿唇,仰头轻轻靠在椅背上,望着头顶疏密不一的枝叶,和枝叶缝隙间隐约透下光线的湛蓝天空。 树灵听到了她的声音,整片山林也都知晓了。 四周安静了好一会儿,北玺耳边才响起树灵苍老的声音。 “大人,我很早以前,并不是这座山头上的树。”它第一次说起自己的事情。 “那时候我还没有生出灵智,对外界的一切都尚且懵懂,只能在一家富人的宅院后面,通过他们和来往的人去见证一代又一代人族的变化,后来迎来了战乱……” 在清爽的山风中,山顶陷入一片寂静,北玺和四周的草木一起,安静倾听着树灵隐约带着回忆怀念的悠长声音。 听它讲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时代和风景。 树灵只是一棵树,但它的记忆里,来来往往许多生灵都并没有被淡忘,它甚至记得一百多年前在它根系蜷缩着躲避阳光的一条黑色小蛇和同样来乘凉却被蛇吓哭了的穿着开裆裤的人族幼崽。 “……后来我被挪来了这座山上,那时候山上的同类没有现在这么多,也没有人在我身体下乘凉躲雨,但我比从前看得更远了。” 树灵说着,用苍老温厚的声音慢悠悠道:“我也不知道大人您为什么会是人类的模样,但无论您是人族还是别的种族,只要您出现在这世间,我们就绝对不会错认了您。” 没有人帮她推动秋千椅,却有风似有形一般带动着秋千椅慢慢摇晃,和着树灵的声音,和着漫山遍野数万生灵的声音,告诉她:“不论您是想当一个真正的人族,还是想脱离人族身份当庇护万物的神明,只要您活得开心,就好。” “大人,人族一直都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狡诈,善变,诡计多端;可与此同时,他们也善良,忠诚,拥有我们永远无法企及的能力和思维。” “如果您想要做一个真正的人……”头顶的树冠随着风晃动,有下垂的枝叶轻轻扫过她的头顶:“我们也会很高兴,能陪伴着您每一次成长。” 无论她为人时是善良还是冷酷,是木讷还是狡黠,又或者是十恶不赦,是悲天悯人……它们都只会开心,自己的神明拥有了崭新的体验,并为之庆祝与欢喜。 北玺靠在偌大的秋千椅上,倾听着它们的声音,慢慢放松心神,阖眼在风中睡去。 尝试着做一个真正的人族吗? 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小妖将自己混杂在秋千椅上的藤蔓里,若有所思地看着陛下睡着后的模样。 “要是陛下您真的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 那您还舍得离开这个世界,跨越无尽宇宙星海,重回启天吗? 小妖不知道,它想,可能陛下也不知道吧。 毕竟,陛下现在……只是个五岁的人族幼崽啊。 好像这世间所有所有需要她下结论做决定的事情,都还好遥远好遥远。 纤长的嫩绿茎须慢慢蹭到小朋友细白的指尖处,蹭了蹭她的手指,贴着她不再动弹。 无论怎样,小妖都会永远永远保护和陪伴陛下的。 ………… 赵子易非酋 欧皇北玺 听谁讲,悄悄话 这几个话题在《听谁讲话》播出后,就被看过节目的网友们建立起来,并在一下午的时间里,话题讨论度蹭蹭上涨。 大家一边嘲笑赵子易的游戏黑洞属性和倒霉程度,一边跟着上台一起玩游戏并提出要求的观众们眼馋羡慕北玺的超高幸运值,最后再一起抓心挠肺地猜测北玺跟那个提出第十问的小姐姐到底说了什么悄悄话。 他们跑去电视台节目组的官方账号下面询问,跑去赵子易和北玺陈书三个人的账号底下问,眼巴巴满心都想知道正确答案。 但可惜的是,被询问的电视台节目组只回复了一个摊手的表情,说他们也很想知道。 然后赵子易和陈书小朋友有样学样,复制粘贴似的回复想知道+1. 最后仅剩的正主北玺,却已然在整座山的草木生灵们的爱护下睡得香甜安稳,丝毫不理解他们这些观众老爷们内心小猫抓挠般的好奇心。 张宿当然看到网友们的询问了,可他没看到北玺回复,再联系北玺当时特意摘掉耳麦才说的行为,便知道北玺这是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悄悄话的内容,所以他也没有过多询问。 于是直到晚上《青梅煮酒》开播,那波好奇心满满的网友们也没有得到一个靠谱的回答,只能抱着“不能让我一个人好奇”的心态,暗戳戳想办法拉更多的网友来往这个悄悄话的坑里栽。 《青梅煮酒》在周末开播,预热这么久的新剧,再加上赵子易和周淑扬的流量还有最近几次剧宣的综艺效果下,当晚的播放量就达到了同时段电视剧的第一。 与此同时,北玺也要和李淳等人一起试镜《萌生》里的配角演员了。 和李淳见面,大家第一句都是开开心心先说一句恭喜,恭喜《青梅煮酒》播出即爆,接下来肯定会节节高升。 李淳倒是淡定,闻言也只是摇头道:“过去的成绩已经是既定的了,我们现在要着眼的,还是当下和即将被当下影响的未来。” 比如《萌生》的选角。 “玺儿就坐我旁边吧。”霍玉林边说,边替小姑娘拉开自己身旁的位置,冲她笑道:“上次《青梅煮酒》的剧本玺儿就给我很多灵感,这次我们空隙时候多讨论,说不定又会擦出新的火花,有新的灵感!” “好。”北玺轻声应下,坐在了他的左手边。 李淳和制片在旁边几度欲言又止,制片给霍玉林使了几次眼神,霍玉林都压根没接收到,高高兴兴和北玺坐一块儿就聊起来了。 吕子军:“……” 小霍啊,你还记得这孩子其实是我们剧组的投资人,是我们的金主霸霸吗?! 小霍不记得,小霍沉迷和投资人小朋友探讨自己的灵感。 幸好,很快就有工作人员安排第一轮进来的面试者了。 “这一轮我们筛选的是男二,身份玺儿你应该知道,就是同一个警队里男主的跟班。”霍玉林低声给北玺解释一句后,又忍不住吐槽:“其实这个角色的戏份并不多,对演员要求也不高,但老李和吕哥比我都还精益求精,非要精挑细选一个最好的,是真不怕挑出来好的后压了男主一头啊” 毕竟戚言入圈前可不是科班演员出生,对上正经科班的演员还是会有很多不足的。 他们这次男二女二的选角是从各大传媒戏剧学院里挑选,所以投几轮进来的几乎全是根正苗红的科班生。 北玺也不是科班生,所以她在观察这些人的时候,的确会发现他们的表演是有一定相似度和规律的。 此时空隙中北玺才有机会回答霍玉林刚才的吐槽,她看了眼试镜者的资料,同样轻声道:“不会的,戚言哥哥的优势比他们大。” 戚言是真正当过警察的,所以他行走坐卧都如竹如松,凛然正直是刻进骨子里的,业内专业演员可能能够演出这种忠义正直感,但这些高校中还没真正融进演艺圈的学生们,是很难演绎出那种风骨的。 隔了一个身位的李淳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卷起剧本就往霍玉林肩膀上不客气地砸了一下,嘲笑他:“看得还没个孩子通透,白瞎你跟我选了这么多回演员了。” 霍玉林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下一个人进来之前,他匆匆辩驳:“我只需要写好我的剧本就行,不然还要你们这些导演干什么?” 李淳还想再说什么,结果下一位已经敲门准备进来了。 “请进。” 随着副导李铭的声音落下,北玺也拿起了下一份面试者的简历,并同时抬头朝开门的方向看过去。 依然是一个很帅气阳光的男生,礼貌地鞠躬和自我介绍后,应李淳的要求当场进行无实物表演。 试镜并不是非要让试镜者按照剧本上的内容来演一段,因为更多人其实是拿不到剧本的,他们只会有相关的人设或是一小节片段,所以往往试镜的时候,导演会询问他们擅长哪方面的表演,会让他们临场发挥演一段哭戏或者其它的无实物表演。 当着这么多评委的面,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很考验表演者的心态。 这个叫江晟的男生要表演的,就是当他得知有一名亲近的同志在与犯罪分子交手时不幸牺牲,这一整个过程的反应。 北玺这是第一次坐在面试官的席位上,也是第一次看别人处于自己当初的身份时的应对,所以从第一个男生进来后,她就一直都在认真观察每一个人不同的临场反应。 有人紧张,有人淡定,还有人拥有胜券在握的自信。 而面前这个,北玺原本是准备认真看的,结果耳边猝不及防响起小妖小小声的感慨:“陛下,这个人族的名字,在小说里好像男主角奥” 北玺:“……” 她愕然怔愣了好几秒都难以回神,直到江晟深吸气准备表演的时候,才慢半拍地问小妖:“什么小说?你最近看了什么?” 小妖扭扭藤蔓,无辜地回答:“就是小说呀,陛下您演的那些电视电影什么的,一开始不都是小说剧本吗?我修炼无聊了就用您的电脑手机看了好多好多小说人族的奇思妙想可真好玩!” 北玺:“……” 药藤除非重伤死亡陷入枯萎沉眠,否则是不需要和人类一样按时睡觉的,所以…… 北玺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小妖会这么安静了,以前它随时都会缠着她黏着她,问东问西好奇这好奇那,最近没有絮絮叨叨撒娇卖萌,北玺还疑惑过是不是它没有恢复所有的记忆,又或者在外面遇到了别的灵体。 结果真相是它一株藤,竟然沉迷于小说?? 北玺心情复杂,但当江晟真正开始表演的时候,还是沉下心认真去看。 “你说什么?”男生望着面前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失神,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说眼镜,他怎么了?” 他对面看不见的人似乎对他说了什么话,以至于他的瞳孔紧缩,攥着对方衣领的手一再收紧拉近,语调不自觉提高:“不可能!眼镜他最怕死了,全警队加起来都没他会养生!他怎么敢冲出去和凶手拼命?你一定是搞错了对不对?!” 对面看不见的人似乎被他的动作攥的喘不过气,他察觉到,于是条件反射地松手,又听对方说了什么,眼眶慢慢红了,垂下来的手死死攥成拳,最后甚至一拳狠狠地捶上身侧的空气墙。 全都演完后,他才调整情绪,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过来朝面试官们弯腰鞠躬:“各位面试官,我的表演结束了。” 李淳和制片都点了点头,看起来是对他挺满意的,但也并没有当场表明态度,只是让他回去等待消息。 等江晟离开后,李淳才满意道:“这是这几个里面还算不错的苗子了。” 霍玉林也觉得不错,闻言伸了个懒腰,提议道:“那要不就定下这个了?” 制片摇了摇头,淡声评价道:“他的确是几个试镜的男二里表现最好的,但最后有点用力过度,我们再看看吧。” 说完,他又倾身看向北玺:“玺儿呢?你觉得刚才那个表演得怎么样?” 他突然询问北玺的意见,其他人也都纷纷把视线放到她身上,想看看从小朋友的角度和眼光来看,江晟的表现有什么不同。 在众人的目光中,北玺短暂思考了两秒,而后给出他们回答:“他的情绪有在层层递进,就算是爆发,也不是特别突兀。” 说完,小姑娘又着重补充了一句:“而且他眼睛说红就红。” 几人:“!!” 是诶!刚才那个江晟,眼眶真的说红就红,完全不需要太长酝酿时间的啊! 虽然这部剧可能用不上男二的什么哭戏,但这也是一种实力啊。 “行,那我们先就以他为标准,再往后看看,要是接下来没有合适的,就定下他!” 制片拍板了,本就对江晟满意的导演等人更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可能对于接下来的试镜者而言,导演们提出的临场发挥要求更高了一些,很多人还没有表演,光听要求就忍不住沮丧了。 整个男二角色的挑选流程下来,让所有人都还算满意的,有三个。 两个是科班出生的,一个是圈子里刚出道还没有太大名气的。 江晟就是科班之一。 几个人讨论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因为江晟说红眼就红眼的表现,选择了他。 直到这个时候,北玺才伸手轻戳了戳小妖的叶片:“你说的没错,江晟的这个名字,的确很符合小说男主该有的幸运度。” 闻言,小妖得意地把她手腕又缠了一圈,并试图继续对接下来试镜女二的小姐姐们算命看相。 奈何这个想法刚一说出来,小妖就被自家冷漠无情的陛下连灵魂带身体地塞进了脑域,不许它再出来当神棍混淆视听。 小妖:……哼,以后等我修成人形,我什么也不做,就学小说电视里的那些大师,戴着墨镜装成瞎子去街上给这些人族算命!! 一算一个准,然后所有人都会敬畏膜拜它哈哈哈哈哈…… 北玺没察觉到药灵日渐被小说荼毒的奇奇怪怪小心思,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另外一简历后,一个个翻看,并等待下一个进来的试镜者。 女二的身份是《萌生》里女主的大学同学。 说起来,北玺所饰演的白小曦,细算起来,应该是女反一,既不是番位上的女一号,戏份而言也绝没有沦为女配,所以女二也不能算。 “白小曦是这部剧的核心,和女主一样都是女一。”制片人给出她答案:“所以玺儿和赵子枫老师一样,都是我们这部剧的女主。” “……双女主?”北玺说出她之前没有怎么了解过的名词。 “没错,双女主,到时候在番位上,也是一样并列的。”李淳同样给予肯定。 北玺:“……那怎么之前没有和宿宿讲过呢?” 要是宿宿知道的话,恐怕当时都不用自己答应,他就要兴高采烈地同意了,根本等不到李淳和他扯皮,非要她回来才确定。 闻言,张宿摸了摸鼻子,看了眼门口,没发现有人进来后,才不太自在地说了只有内部人员能听的实话:“那个……这不是玺儿你都成我们这部剧的投资人了吗,再加上你的戏份本身就重,所以我们就干脆列成双女主了。” 亏什么也不能亏了投资人啊,再说了,北玺这个投资人可是能够长线发展的金主霸霸! 既能投资,又能演戏,演技还好,口碑也不错,幼儿园的小小年纪连学习都不需要太操心,更别说什么违法犯罪塌房黑料了。 所以这种投资人和演员,简直就是圈内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珍稀物种好吗? 用着不光顺手,还放心! 这个答案的的确确有点出乎北玺的意料之外。 但自己花钱得了既定的好处,北玺没有太多得意,也没有多嘴问赵子枫会怎么想。 正说着,半掩的门再次被敲响,新的试镜者进来了。 “各位面试官老师好,我叫乐怡,是京市传媒大学大三的学生,今天来面试的是……” 进来的女孩子梳着利落的马尾,脸上画着淡妆,礼貌地跟房间里的面试官们问好。 只是抬头时目光不期然地落在北玺身上,她愣了一下,大概是在疑惑面试官席位上怎么会坐着个小孩子。 北玺无视对方不着痕迹地打量的目光,从一堆简历中翻出她的资料。 203. 曦宝 当人真的好苦好苦 “假设你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在大学宿舍里听到一个家庭美满的舍友炫耀她爸妈宠爱她的甜蜜烦恼,因为心情不好和她吵了一架。” 李淳明白地给出一些前提条件,然后对乐怡道:“请表演一下吵架的过程吧。” 听到这个要求,北玺微微颔首,放下手里的资料,转而想起了《萌生》里的女主人设。 一个天真无忧,被全家人宠着爱着长大,善良正直,一心想要成为警察为人民伸张正义的警校应届毕业生。 所以女配和女主一起被分到了男主所在的警局里实习。 北玺抬眼看向眼前空地上正在沉思准备的女生,思维微微跑偏。 《萌生》这部剧,对白小曦而言可真残忍。 她的一生,只是为了向女主揭穿这个世界的残酷阴暗,为了让刚毕业的女主迅速成长,变成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 但仅仅是这些作用,编剧就一字一句的将全世界所有的苦难都往她身上堆积。 像是生怕那些苦难造就不出一个身世悲惨的孩子。 等乐怡试镜完后,北玺偏身想问问霍玉林当初是怎么想的,但话到嘴边,沉默一瞬后,她又坐正身体,安静听着李淳等人讨论刚才的女孩儿。 试镜的演员一个接一个满心忐忑地进来,表演完又松了口气暗藏期待地离开。 “今天就到这儿吧。”李淳站起身揉了揉肩膀,对其他人说:“我们一块儿去附近吃个饭,剩下的那些角色就不用特意面了。” “行,坐了几个小时,腰都坐塌了……”吕子军也跟着站起来,顺手将桌子上的简历都整理成一堆。 吃完午饭,李淳和北玺通知了开机时间,让她在开机前再多看看剧本,多琢磨琢磨白小曦的人设。 “嗯,我会的。”北玺轻轻点头。 李淳就见不得小孩儿这么自信,逗她道:“行,这可是你答应我的,等你入组的时候,我可是要考你的!” 等北玺再次应下后,他才和制片编剧一起离开,顺带让人通知今天定下的几个重要角色的演员过几天进组。 “怎么样?从试镜者到面试官的改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一上车,张宿就问出大家都好奇的事。 北玺接过小桑递过来的水,闻言对张宿点头:“有,特别累。” 张宿:“……累?” 难道不该是特别威风?看着别人紧张的样子心里暗爽?? “嗯,要试镜好多人,坐好久,还要给他们临时出一些试镜的要求,等他们走了之后还得和之前的试镜者相对比,选一个最好的。” 不等张宿感慨,北玺又软声说出自己一早上印象最深刻的事情:“还有试镜的演员里有很多关系户,戏二代,有的是相熟导演的孩子,有的是谁谁谁的师弟,还有的是什么老朋友拜托照顾的……什么样的都有。” 而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导演就要开始和大家一起愁秃了头。 选他不选另一个,会得罪人。 选谁的儿子不选演的好的,自己心里不舒服。 选这个戏二代,又总觉得差点儿味道。 要是全都选关系户的话,那何必来试这个镜呢? 所以除了最重要男二,就连女二,李淳都没有选择表演力最强的那个,而是选了第一个和圈子里某位早年的影后有亲戚关系的乐怡。 其他零零散散的角色,也几乎是被关系户们占据了。 北玺看着都替李淳他们觉得累。 “那要是这样的话,剧组里还有好好演戏的吗?”张宿听得不住皱眉。 “他们都是以来剧组锻炼,让李导放手调.教演技,在观众们眼里混个眼熟的目的来的。” 所以李淳压得住,就是不知道能压多久。 闻言,张宿直到送北玺回北家,眉心都没怎么松过。 上个也是李淳的《青梅煮酒》剧组里,周淑扬就够让人糟心的了,现在即将进的新剧组里,同样是李淳拉起的团队班子,还那么多关系户的话……岂不是得更糟糕? 张宿原本是不觉得谁会放着好好的戏不拍,专门去针对一个孩子的。 可做了北玺快两年的经纪人,他已经彻底悟了。 自家崽儿的体质那就不能用普通孩子来衡量,她完全是属于那种没事也会凭空生出事,然后各种往她身上贴和凑的神奇体质。 所以完全不能够掉以轻心。 所以下车的时候,北玺注意到宿宿几番变化的神色,略一猜测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宿宿。” 她喊了一声。 张宿疑惑抬头。 而后就听到小朋友染着笑意的声音:“合同都签了两份,肯定不能退组了,你别太担心,李导要是压不住,我帮他压。” 张宿:“……好。” 是他钻牛角尖了。 怕什么关系户呢?要论背景的话,背景最厉害的是自家崽;要论关系的话,和导演关系最牢固的,还是作为投资人的自家崽! 所以就算是真的有人头铁非要往他们这块铁板上撞,那头破血流的肯定不会是自己这边的人。 目送着小姑娘单薄的背影被阳光照射,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阴影,张宿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奶昔们一个个都在日渐变质。 从最初坚定的母爱爆棚的妈粉,变成娇娇弱弱可可爱爱软萌奶昔,这中间,只差一个强势宠粉的温柔崽崽而已。 不是他们不够爱,实在是崽崽的行事作风太过从容不迫,没有他们发挥的余地! ………… 北玺又捞起自己的那本剧本翻看。 看得久了,她从剧本中回神时,心脏都隐隐坠着的疼。 “小妖,你觉得这个小朋友怎么样?”北玺右手指着剧本上“白小曦”三个字,目光轻柔地看着手腕处一直陪自己看剧本的小药藤。 小妖还没开口就发出一声呜咽,委委屈屈地哭着:“陛下……她实在是太惨了,比我看过的虐文女主还要可怜!” 北玺:“……” 哭笑不得地听它将白小曦和那些虐文女主作对比,北玺拍拍它的叶尖,随即手心中涌出纯洁无暇的白色信仰之力。 纯白的信仰之力将整个剧本包裹在一起,与其上的猩红血色相交融,直到不分彼此。 北玺的眼中已经看不到纸质的剧本了。 她沉下心神,无穷尽的浩瀚神识慢慢侵入另一个荒芜破败的血色世界。 嫩绿色的藤蔓小心地缠绕在她手腕上,浅绿透明的屏障将一人一藤完全笼罩,隔绝外界的一切,安静守护着这具失去神魂的身体。 苍穹之上的神明慢慢睁开双眼。 目之所及的,是一个正在不断颤抖溃败的世界。 它甚至比北玺曾经见过的小世界更小数倍。 入目全是血一般的猩红雾气在世界之中流淌,萦绕过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无声又轰然地湮灭。 有孩子羸弱的哭声在世界上空经久不散,有孩子尖锐的哭喊由世界每一个尚存的生灵口中发出,还有孩子甜软的笑声自耳边幽幽拂过。 “你是谁?”雌雄莫辨的声音,透着极致的虚弱。 一团红色的雾气在北玺身前涌动着,却始终凝聚不出任何有形之物。 而这,竟然就是这个世界刚刚诞生不久的天道。 北玺伸出手,那团血雾便不受控制的被她纳于手心。 “你是谁?!”弱小且濒临死亡的天道在她手中颤抖着,因恐惧而发出尖锐的哭笑声,整团雾气都像是炸了毛的刺球。 北玺没有回答它,而是看向这个血色世界中唯一一片白色的地方。 那片积雪之地,站着一个披着厚厚红斗篷的小姑娘。 而满世界的血色雾气,包括自己手里这新生又即将死亡的天道,全都来自于那个寂静绝望的孩子。 北玺出现在她身后。 赤.裸的脚轻轻踩在冰凉纯白的雪层上。 轻微的响动惊醒了那个握着刀的孩子。 她转过身,刀尖温热的雪洒落在雪地上,很快融出一片深浅不一的红。 “你是谁?”她也这样问。 北玺将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彻底安静下来的天道松开,不知为何祂也没有跑。 可能是不敢,可能是也想知道,这个世界之外的闯入者,到底是谁。 “我是神。” “神?” 瘦弱的肩上披着猩红斗篷的小姑娘愣了半秒,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对她笑得眉眼弯弯,可爱至极。 她无声握紧手里的刀,笑容愈发干净纯澈:“那……神是来惩罚小曦的吗?” 北玺将她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收于眼底,在漫天落雪中,在白小曦干净清澈的黑瞳中,慢慢摇头。 “不,我是来见你的。” 白小曦为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怔忪,眼前这个自称为神的小姐姐却对她浅浅笑着。 “我在另一个世界里,每天都听到你在哭,所以想来见见你。” “是因为我吵到你了吗?”白小曦抿了抿唇,小声反驳她:“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所以你一定是在骗我。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北玺眼中染上淡淡的笑,而后朝她伸出手:“小曦,把刀给我。” 白小曦下意识把刀往后藏,防备地看向北玺。 “你是不是也想要杀了我?为那些人报仇?”她越问,眼中的恨意越明显。 “我只是怕它伤到你。”北玺看了眼她在不断往下淌血的手,无奈道:“我可不是别人的神,这个世界里,我只认识你。” 白小曦:“……” 不要相信她! 就算她长得好好看,说话也好温柔好好听,也不要相信她! 从来都没有神,这个世界要是有神,怎么会从来都听不到自己的祈求,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毁了这个世界? 可是……可是她说,她不是别人的神。 手心皮肉被割裂的疼让白小曦悄悄松了松手指。 然后刀就被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红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走了! 白小曦浑身的刺再度炸起:“你!你是个骗子!让它把我的刀还给我!!” 小姑娘气得眼眶红红的,委屈地瞪着北玺,凑近她想从红球里抢刀。 下一秒,北玺的脖子上就被一只小手死死掐住。 耳旁随即便响起幽幽森冷的童音:“姐姐,你这个神,好像就要陪着这个世界一起死掉了” 北玺垂眼,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衣服,眉宇间有柔软的无奈。 耳旁比漫天飞雪还要幽冷的童音继续说着:“姐姐,你低头找什么呐?是这把刀吗?” 小姑娘握着失而复得的刀,残留着斑斑血痕的锋锐刀尖从北玺身前,轻轻抵住她的心脏处,而后慢慢用力往里刺。 “神要是没了心脏,会死吗?”白小曦天真的询问她:“姐姐,你这么温柔,不如现在就死给我看好不好?” 话音刚落,刀尖便狠狠地扎进北玺的心脏里。 白小曦眼底狠意一闪而过,下一秒却惊觉不对,却已经避不开急急刺向自己的刀尖了! 瞳孔骤缩,却并不恐惧,只是一瞬间闪过不能让那个神陪自己一起死掉的遗憾。 可闭上眼半晌,原本该刺进自己心脏的刀尖和痛觉,却始终不曾到来。 “杀意这么重……”熟悉的带着浅笑的声音再度响起。 白小曦惊愕睁眼,一下子望进那双藏着温柔泛着浅淡笑意的眼瞳之中。 北玺从她手中拿出刀,用干净的一只手轻轻揉了揉白小曦的头发:“看来是受了很多委屈了。” 头顶的动作好轻好轻。 白小曦从来没有被人摸过头。 他们只会狠狠地扯住她的头发,扯着她在地上拖,打她的脸,用指甲狠狠地掐她的眼皮耳垂…… 从来没有人摸过她的头,用这么轻这么轻的动作。 她像是对这种行为过敏似的,浑身僵直地站在原地,在北玺将手拿开之前,动都不敢动一下。 乖巧安静,活像只被揪住命运后脖颈的小奶猫。 北玺被她的反应逗笑,又拍拍她的头。 白小曦:“!!!” 这下子,就连那团暗度陈仓的刺球都再度炸毛,炸出更多的刺! 北玺放过被欺负的小朋友,看了眼手上染血的刀,随手将它扔进了雪地里。 注意到白小曦的目光跟着那把刀一起落进了雪地,北玺弯了弯眼尾,伸手轻轻拉住她的手。 于是刚刚才敢做小动作的奶猫又僵硬了。 亦步亦趋的被她牵着往前走,离那间堆满尸体淌满鲜血的屋子越来越远。 “你要带我去哪儿?”白小曦好半天才开口问她。 “小曦想去哪儿?”北玺回头看向状似乖巧,实则在暗自寻找机会的小朋友。 白小曦:“……你不要叫我小曦!” “好。”北玺温柔应下:“曦宝想去哪儿?” 白小曦:“……” 小朋友默默鼓了鼓腮帮子以表不满,没两秒又泄了气,乖乖回答:“不知道。” 似乎怕北玺误会,她又奶声奶气地解释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出去过,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 小朋友现在也才刚满五岁,嗓音都还嫩嫩甜甜的,只要不像之前那样用幽幽冷冷的语调讲话,就格外惹人喜欢疼爱。 “那我带你去天上看看,好不好?”北玺给了她一个神奇的选择。 果然,小朋友清亮的眼眸都瞪大了许多,惊讶的话脱口而出:“原来你真的是神吗?” 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又懊恼地闭嘴,别别扭扭的把脸转向一边。 目光落在她偷偷被染红的耳根好一会儿,北玺才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白小曦眼前所有的光线都被遮挡,等再睁开眼睛时,她惊愕地低头看着脚下,许久都没能回神。 北玺牵着她的手,在一旁安静陪着她。 两人的手都是凉的,没有太多温度,也温暖不了彼此。 白小曦目光一寸寸扫过下方正在不断崩塌的世界,怔愣后,咬着腮上的软肉,一点点看着这个世界被红色的血雾彻底吞噬湮灭。 就连那最后一片纯白都陷入血色之中。 脚下的世界终于一片荒芜,再也没有任何一点颜色与声音。 直到这个时候,白小曦清澈的眼眸中才闪过一抹快意,心中自懂事起就不断堆积的绝望恨意才似乎减缓了一些,让她慢慢能够喘过气来。 “有没有开心一点?” 白小曦终于想起身边还有个神,她偏头看了北玺一眼,犹豫后还是乖乖点头,声音甜甜糯糯:“开心” 所有人都死掉,这个世界也一起死掉,她就很开心! “可是祂也要死掉了。”北玺掌心中又出现了那团血红色雾气化作的刺球。 白小曦看了祂一眼,嫌弃地鼓脸:“好丑!” 天道:“……!??” “你才丑!!”新生的天道气到失去理智,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反驳回去。 “本来就很丑”白小曦边说,还边身体力行的往旁边挪了挪,又看一眼,很快嫌弃地收回视线。 最讨厌红色了。 丑兮兮的红色,跟血一样刺眼,最讨厌了! 北玺将信仰之力往刺球身体中涌入了一些。 于是白小曦小朋友眼睁睁看着刚才还丑兮兮的红红的不知名生物,慢慢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白小曦:“!?” 天道:“!?” 两个小朋友互相看着彼此,懵懵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北玺笑着拍拍小姑娘的头:“呐,现在还要继续骂吗?” 白小曦:“……!” 自己骂自己吗?? 她是小,又不是傻! 小姑娘被这个所谓的神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气得眼眶都红了。 冷哼一声,她扭过头不去看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嘴硬地反驳:“反正我就是不喜欢红色!” 对面的自己,眼睛就是红的! 天道也懵懵的反应过来,看了北玺几眼,也闷闷不乐的把脸扭向另一边。 不喜欢就不喜欢! 你不喜欢红色你还穿红斗篷? 哼! 北玺没去哄天道,只伸手将红色的斗篷往小姑娘身前拢了拢。 “还想去哪儿吗?”她问白小曦。 “……” 沉默了好一会儿,北玺才听到奶乎乎的嘟囔声:“世界都没了,我哪里都去不了了……” 没有世界,没有家,也没有自己那个住了四五年的阴暗小屋。 小曦已经没有家啦 小曦哪里都去不了了。 “曦宝。”身边的神声音温软,像刚才天空慢慢落在她脸上的雪片一样又轻又柔:“天道要死了,你也要死了。” 白小曦的目光不自觉偏移到和自己一模一样,却又在慢慢变得不稳定的天道身上。 “死了……就死了吧,本来也是要死掉的。” 就是有点可惜,没能在刚才杀死这个奇怪的神。 北玺轻轻揉了揉小朋友满是伤痕的耳垂:“那要是能活呢?” 在白小曦尚且疑惑的目光中,北玺问她:“换一个方式活着,你活着,天道也活着,你想试试吗?” “……我不想再当人了。”白小曦下意识抗拒,一想到又会重新变成人类,她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谁知身旁的神语气从容温和:“那就不当人族了,换一个种族。” 她问:“你想当什么呢?” 白小曦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可是这个神明姐姐的语气太温柔自然了,根本都没等她反应过来。 于是她就这样被动地陷入了很久的思索之中。 自己想要变成什么呢? 不想当人的话,变成动物吗? 天上飞的小鸟,水里游的小鱼? 还是那些从人们口中听说的猫猫狗狗? 白小曦想了好多好多,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真的太过浅薄了,她的脑袋里空空的,根本想不到太多其它的东西。 她甚至想过变成一栋房子,一块石头,一束好不容易从窗缝透进来的光。 但当她开口告诉北玺答案的时候,她说的是:“如果还能活一次,我想变成一棵草。”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白小曦想到了自己曾经艰难地扒着窗户往外看时,窗台的砖块缝隙中,那株小小的幼嫩脆弱的小草。 那天有轻轻的风,有一点点光,照在那株小草上,让它变得好漂亮好漂亮。 白小曦甚至还记得自己用手指轻轻触碰那株草细长的叶子时,指尖传来的轻轻柔柔的触感。 碰一碰,小草就会往一个方向晃一晃。 那株小草是她这一生触碰到的最漂亮最有生命力的东西了,只是后来自己陪小草玩的时候,被姐姐发现了…… 那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推攘姐姐,然后就被打的好疼好疼,小草也被姐姐从砖缝里扯出来,丢在地上碾碎了。 小曦没有保护好自己唯一的朋友,那就变成它好了。 “姐姐,当人真的好苦好苦,我要是还能活,让我变成一棵小草吧,好不好?” 204. 安魂草 在外面有别的草了 “好。” 摸摸她营养不良的细软发丝,北玺陪她一起看向下方一片混沌荒芜的世界,轻声道:“那姐姐给你变个魔术吧。” 话音落下,她的身体慢慢变得虚幻,有透明浩瀚的神力从她的身体中慢慢涌出,而后以摧枯拉朽般的速度飞速驱赶清剿着下方萦绕的猩红血雾。 白小曦新奇地看着这堪称改天换地一般的神异画面,无知无觉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随着下方红雾的驱散而慢慢消散透明。 北玺将曾经从心脏碎片中收敛的所有神力都倾泻到了这个湮灭荒芜的小世界里,发现白小曦身体的变化后,一股神力将她和一旁几近透明的天道一起笼罩其中。 等到世界上空无处不在的红雾都消失不见后,这个被仇怨恨意所摧毁的小世界终于在她们眼前现出了它最真实的面目。 满目崩坏,山海颠倒。 北玺回首看了眼白小曦,在她茫然的视线中,轻叹一声,闭上眼将仅剩的信仰之力也尽数倾尽下方的世界。 于是这个世界被强行拥有了第一缕生机。 之后越来越多,而原世界中,小妖焦灼地看着陛下越来越干涸的脑域,想要叫醒她,又强行克制住了慌张和不安。 北玺带着他们在世界最中心落下,赤.裸白皙的脚轻轻踩在杂乱的废墟之上。 她的脸色已然趋近于白纸一般,但她还是朝茫然的小姑娘伸出手,温声道:“曦宝,过来。” 白小曦抿了抿唇,在她温和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她身边。 “曦宝要是变成一棵小草的话,想生长在什么地方呢?” 白小曦举目四望,却已经看不到任何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壤,入目全是废墟残垣,是一片片倒塌的建筑物,裸.露在泥土外的尖锐钢筋……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软糯糯地说道:“姐姐,我想生长在没有人类的地方,可以看到蓝蓝的天,可以碰到暖洋洋的光……” 说着,小姑娘眼眸晶亮:“姐姐,我想长在高高的山上!人类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下一秒,额头就被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眼前自称为神明的姐姐笑着颔首:“好。” “不过在这之前,先和曦宝说一声再见吧。”北玺捏捏她的小脸,“你该走了,以后要好好长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笼罩在白小曦身上的神力慢慢散逸。 北玺站在天道身边,陪祂亲眼看着小姑娘的身形在空气中慢慢消失不见。 最终化作一棵黑红色的种子。 天道原本还挣扎个不停,但当祂看到那颗种子时,整个都安静下来了。 北玺同样注视着手心中的这颗种子,弯了弯漂亮的眼睛:“竟然是安魂草的草籽。” “……安魂草是什么?”天道的声音变得喑哑。 北玺轻声解释:“它能让你和这个世界都好好活着,只要它不死,你和这个世界就能够一直生长繁衍。” 直到将来某一天,脱离所谓的剧本,衍变成一个真正充满生机的世界。 “我没想活!”天道红色的眼珠剔透漂亮,却藏着原本属于白小曦的所有负面情绪。 “可是她想活。”北玺托了托掌心,当天道的目光不由自主凝在那颗小小的种子上时,她才轻声问:“难道你要让她独自在这个世界长大吗?” 就像从前一样。 天道:“……” ………… 悬崖之上,天道黑着脸看这个外来的神随手将草籽洒落在悬崖的缝隙之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刺她:“你就这么把它往石缝里丢?这儿风这么大这么刚烈,万一它连芽都发不出来呢?万一它发芽了之后就被一阵风给刮没了呢?” 你是不是诚心想让它死啊? 听出祂话里和白小曦如出一辙的别扭关心,北玺眉眼间染上笑意,却并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你就在这里守着它吧,等它发芽了,我会再来的。” 只给天道留下这句话,北玺本就虚渺到难以维持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天道眼前。 同时也消失在了祂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之中。 看着空茫茫的悬崖,天道突然觉得有几分茫然无措。 祂也只是刚出生而已,祂所有的情绪来源都是白小曦,祂因白小曦而生,原本也该和白小曦一起死。 可现在……世界核心白小曦变成了一颗被丢进石缝里不知道能不能发芽的草籽,那祂还要不要死? 活着的话,又能干什么呢? 空寂的小世界里,天道坐在悬崖之上,陷入了漫长的纠结和沉思。 而剧本世界之外,北玺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脸色便惨白如纸。 微颤着手将剧本放置在一旁,北玺撑着呼吸按响了身边的呼救器。 等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小妖叮嘱一句。 …………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却并不久。 有小妖和小鱼的急救,北玺只昏睡了不到半天就醒过来了。 醒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奶奶。 老人家还握着她放在被窝里的手,为了能够在她醒的第一时间就觉察到。 因此北玺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就惊醒了撑着头在床边守到睡着的奶奶。 “玺儿醒了,还难不难受?” 北奶奶摸了摸孙女浸满冷汗的额头,帮她擦掉汗水,按响了床头的铃声。 这时候北玺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医院里了。 北玺被奶奶扶着半坐起来,靠着枕头,抬眼看向从病房门口匆匆走进来的医生护士们。 “玺儿醒了?心脏还难不难受?身体是不是有些脱力?觉得自己现在冷不冷?” 方寅一进来就进行了一连串的询问,边问,边同样抬手去碰她的额头,又检查她更多的身体状态。 北玺一一回答了之后,垂眼看着脸上戴的氧气罩,又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妖。 “陛下……您去做什么了呀?”小妖委屈地蹭蹭她下巴,叶片都蔫巴巴的:“您灵魂上还有其它植物的味道!” 是不是又背着我在外面有了别的草了?! 北玺闻言怔了怔,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轻声道:“嗯,还是一棵安魂草。” 小妖:“陛下!!!” “陛下你没有心!”小药藤气得把自己的藤藤都绕成了一团乱麻,喋喋不休地控诉:“有我还不够吗?我能解百毒,能生死人肉白骨,我的作用可多可多了!为什么还要去找别的奇奇怪怪的草啊?!” “安魂草怎么了嘛,安魂草就了不起吗?不就是和自己同等级的神药吗……哼!!” 越说越委屈,小妖把自己团成了一个草球,大有北玺不解释,它就要把自己气爆炸的架势。 但北玺让小妖充分认识到人族所谓的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是怎么一回事。 她根本就没!有!哄! 不仅没有哄,她还计划着出院后把山顶的树灵带去给那个安魂草遮阳挡风陪伴生长!! 啊啊啊啊啊真是气死个草了!! 活了数千年的药灵成功被气哭,晶莹剔透的水珠一点点顺着叶脉往外冒。 北玺:“……” 解释不清了。 在医院里待了整整三天,北玺才被主治医师方寅确定可以出院了。 “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有好转的身体又虚弱了很多,回去后还是要好好养着才行,切忌情绪波动过大,我会让小鱼实时记录你的身体数据。” 方寅穿着白大褂,说完后从里面的衣兜里掏出一颗密封的透明蓝色水果糖,和从前每一次来查房一样,将其放在了北玺的枕头旁边。 这算是他对北玺这个特殊病人的特殊对待,是整个科室都知道的,也莫名带动了其他医务人员明里暗里对北玺的照顾。 回家之后,北玺只休息了半天就让北十七抱着自己往山顶走。 暗中观察着她的小妖一发现她的行动就更气了。 小说里写的果然都是真的! 后来者居上! 北玺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小妖委屈的情绪,她在和树灵进行过沟通,并在它同意后,将其从榕树之中暂时剥离出来。 直到回家,将要翻开《萌生》剧本的时候,北玺才惊觉一路上小妖过分的安静。 只是两个世界时间流速差太多,她已经感知到那个世界安魂草的诞生和其它变化,要是再不赶紧进去的话,可能会发生一些她都无法挽回的事情。 于是北玺只能和小妖叮嘱一句,让它等她回来,就再次用神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小妖安静地趴在陛下的手腕上,安静地感知着她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直到确定北玺是真的离开后,它才小心翼翼地用叶子报复般地戳了戳北玺柔嫩的脸颊,委屈的小声嘀咕:“我才不是因为陛下外别的世界有了别的草不开心呢……” 我只是、只是…… 想了半天都找不出借口,小妖郁闷至极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窝在北玺的心口,不断的将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生机一点点往北玺的心脏处汇入。 它也只能趁着北玺不在的时候这么做,只有这个时候,陛下才不会不赞同地拒绝它。 “就算是只在这个世界短暂的停留,陛下也要无病无痛好好地活着才行。”小药藤小小声嘟囔着,又忍不住攀上北玺的肩膀,贴着她的下颚,这才稍微开心一点,继续暗搓搓地把自己的生机往她的心脏里送。 反正等陛下回来后再发现就已经迟了! 到时候就算是想拒绝都来不及了! 我可真是宇宙万千世界里最最聪明的藤! 在小妖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北玺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天道,轻叹一声,问祂们:“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还把自己一分为二了?” 黑色眼睛和白小曦几乎一模一样的天道歪头打量着她,红色眼睛的天道却冷漠地哼了一声,拒绝回答。 但祂的同伴很乖,被北玺问话,祂就乖乖回答:“因为小曦说她不喜欢红色,所以我们就分成了两个。” 红色眼珠的天道闻言,脸色愈发冷沉,冷冰冰地看了眼悬崖边在石缝里偷偷冒头,长出嫩绿色小草芽儿的某棵草,眼中杀意涌动。 不过这份杀意是针对北玺和另一个天道的。 北玺察觉到后,淡淡地看祂一眼。 天道心中悚然一惊,极快地收敛神色,垂在身侧的手却死死攥紧。 祂是被抛弃的一部分。 被这个世界,被白小曦和祂自己所抛弃的一部分。 “大人,您是来看曦宝的吗?”黑色眼珠的天道小心凑近。 “嗯。” 北玺看了眼那株显然被保护的很好的安魂草草芽,抬手摸了摸眼前天道的头:“你们把它保护的很好。” 天道眼眸亮了亮,被夸后美滋滋地笑:“我有小心帮曦宝挡住崖上的风,它自己也好努力在扎根生长!” 北玺跟着笑笑,微薄的信仰之力自指尖向外倾泻,很快,一株和北家山顶上那株老榕树一模一样的大树自悬崖边生长而起。 直到它完全长成,伸展开的枝丫刚好将崖边的安魂草遮挡的时候,北玺才停手,将树灵放了出来。 树灵自然而然进入面前的身体,而后迎着两个天道的目光,先是惊奇地从崖顶向山下眺望,而后又小心打量石缝里那抹小小的绿色。 “大人,这就是您要我照顾的小生灵吗?”树灵看遍整个悬崖,也只找到了这一抹生机。 北玺点头,继而温声叮嘱道:“等她再长大一些,就陪她说说话,要是她在生长的过程中受了惊吓,就拜托您多讲一些她不知道的故事哄哄她,不然小家伙一株草多半会难过的。” “大人,我记住了。” “嗯,那就辛苦您了,等小家伙长出五片叶子后,我就来接您回去。” 北玺和树灵旁若无人地聊天,一旁黑色眼珠的天道越听眼睛越亮,红色眼珠的天道暗藏的杀机却越来越浓重。 “你就不怕我杀了它们吗?!”祂狠声问北玺,同时手已经对准了树灵。 祂作为继承绝大部分能力的天道,只要是在此方世界之内,除了北玺,树灵和安魂草的存在,只需要祂挥挥手,就能轻易弄死它们。 北玺的目光这才落在祂身上,在另一个天道紧张的让她小心的时候,她却弯眼笑道:“等你真正想死的时候,你再来杀死它们吧。” 崖顶的风似乎都因为她这句话猛然停下,四周一片寂然。 红色眼瞳的天道死死瞪着北玺,估计是在心中暗自衡量到底有没有把握一下子弄死她。 只是在好半晌后,祂还是放弃了这个没有任何胜算的打算。 最后狠狠地瞪了眼另一位自己,祂的身影转瞬间就消失在崖顶。 四周原本寂静的风也缓缓流动,小心地拂过神明的衣角,为她拂去头顶阳光的灼热,无形间极尽亲昵讨好。 “你……”仅剩的天道想对北玺说什么,可话才刚出口,祂又呐呐闭嘴。 这位大人看着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可是……真的会让天道不敢靠近啊。 就算是温柔地笑起来,也会让天道不敢冒犯,想要对她低头。 北玺环视这座山崖,无声地叹了口气,询问小心打量自己的天道:“为了安魂草和树灵的安全,我会把另一个你隔绝在这座山之外,祂进不来,你也出不去,可以吗?” 天道眨了眨眼,懵懵地点头:“好~” 看祂完全不知道问为什么和拒绝的模样,北玺心中的无奈更多。 一开始的天道还能算是个正常的小朋友,可现在一分为二……两个都极端不正常了。 只是她神力全都用来构建这个世界了,再神力收回之前,她也不能够再在这个世界久留。 将最后一道屏障自山崖向下设置好后,北玺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幼嫩的新生草芽儿,笑着留下一句“好好长大”就再度从这个世界离开了。 当她再回到自己的身体时,几乎是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心脏处略有力地跳动和她离开前截然不同! 北玺下睁开眼,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 原本攀附缠绕在手腕上的药藤果然消失不见了。 神魂来到全然干涸的脑域之中,北玺看着那株无精打采陷入沉眠的药藤,无声地捏紧手指。 ………… “玺儿,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张宿坐在北玺对面,犹豫半天还是问了。 倒不是觉得北玺的身体真有什么不舒服,而是小姑娘一连好几天都没个笑模样,看得人跟着揪心。 平时她的表情一向温软带笑,好像没什么事能让她生气,更别说这么皱着眉好几天了。 简直反常的过分。 北玺被他的声音从沉思中唤醒,皱了皱眉,摇头道:“没事,我们是不是快到剧组了?” 张宿:“……还有两个小时,你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去了剧组总不能还是这个状态?” 他不知道原因,只能用别的方式来劝了。 北玺抬手,用指腹抵住眉心轻轻揉了揉。 她也知道这种状态不行,但是小妖趁着自己不在,就偷偷把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修炼的生机都汇入了她的心脏…… 说不上是生气或是感动,北玺只是觉得自己该早点哄哄它,不然小家伙从沉眠中醒过来后,估计还会继续生闷气。 她在启天就是因为摊上了这么一株藤,才越来越熟练哄它的技巧。 现在只能耐心等它醒过来了。 慢慢吐出一口气,北玺看向窗外的天空,和天空尽头越来越扩大的无形的洞,沉思着当初到底是谁算计的自己,而这个世界的天道又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先到了剧组定下的酒店,将所有行礼都放置好后,张宿让她先吃完饭再去休息。 “这次几乎所有拍摄都是在g省,所以可能会遭些罪。”叶小桑看向窗外的烈日,也忍不住跟着张宿一起操心起小朋友接下来的拍摄。 现在已经快十月份了,可全国各地几乎都是阳光灿烂,而g省又当属各省份中的佼佼者,热得人一出门就像是在被火烤一样,阳光下的每一秒都格外难熬。 “外景拍摄不算多。”北玺只安抚了他们一句,就安静吃酒店送来的午饭。 g省拍摄的大部分都是内景,而且更多一部分还是在警局。 而李淳之所以选择g省,就是因为他广撒网,最后只有g省这边的警局能配合他们拍摄,所以才拉着剧组撵了过来。 不过到时候如果十二月份还是没有下雪的话,要么就要人工降雪,要么就得把最开始白小曦的那几段全景挪到d省或者其他有雪的城市去。 “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剧组有钱!”李淳这句话保证的掷地有声。 而作为有钱的提供者之一,北玺在剧组还享有导演同款福利。 当然也不只是她一个人有,否则那就是拉仇恨了。 九月底,g省,李淳在举行完开拍仪式后,才拉着一众演员去搞剧本围读会。 北玺坐在戚言身边,手里的剧本虽然看起来是被翻了很多很多遍,但依旧干干净净,每一页里都没有什么笔墨。 和身旁的几位演员形成鲜明对比。 特别是和戚言。 “小戚这个剧本工作做的可真到位!”一位前辈演员无意间瞄到后不禁咋舌。 北玺和其他人一起偏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戚言的剧本和他们手中的不一样。 厚厚一本! 内页的剧情文字空隙处几乎被不同的笔迹填满,还贴了很多写满的便利贴,上面全都是他做的笔记。 “嚯!小戚你这剧本看起来比我们的厚了都不止一倍了吧?”另一位前辈笑着调侃了一句。 李淳也格外欣赏戚言认真的态度,拍着戚言的肩膀夸他认真有前途。 结果一转身,就瞅到小朋友手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东西的剧本。 李淳:“……” 剧组众人就眼睁睁看着导演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还憋憋屈屈地问北玺:“玺儿,还记得当时我说过要考你的话吗?” “记得。”北玺仰头和他对视。 李淳没有从她那干净的眼眸里看出任何心虚,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无措都没有! 李淳深吸一口气:“那你把整个剧本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北玺平静回答,看他不太相信的样子,轻轻弯眼:“导演叔叔,要我给您背一遍吗?” 李淳为这熟悉的对话愣了一秒。 而后才后知后觉想到一年多前自己似乎也这么怀疑过,还怀疑她到底认不认字。 结果当然是被小姑娘当场证实打脸了,只是那时候是试镜,屋子里也没人敢看他笑话。 但现在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