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来袭》 第1章 洪水(一) 梅子黄时,阴雨连绵,黏湿的空气像狗屁膏药似地粘在皮肤上,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徐可颐一趟趟地往电梯里搬东西,累得半死,热得发燥,也没出几滴汗。她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泡胀了的黄豆,再不捞起来就发霉发臭了。 讨厌这鬼天气的并不止她一人,等电梯的美女也嘀咕道:“这死老天,要下就下一场大雨。这样稀稀落落地下,下到几时才能干净?天天下雨,心情都不好了!” “梅雨季节,年年都这样了!等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到时候带你去爬金鸡山。”帅哥安慰道。 徐可颐认识这一对小情侣,是她家602的租户,帅哥做婚庆的,美女是幼儿园老师。 半年前,他们来租房子,还是徐可颐带着看房、签合同、交钥匙的,美女还悄悄感叹这边的房租便宜,可以租到地老天荒。 徐可颐的耳朵尖,听到后会心一笑,觉得她很可爱。 这会儿,美女一边踩着电梯感应,一边催帅哥道:“你个大男人,还不帮帮人家!姐,你买这么多米面粮油做什么?这鬼天气,不怕生虫发霉吗?” “买来过节的,舅舅家要送礼,姑姑家要回礼,送这个实惠!对了,你们租户也有一份节礼,每户两袋中空包装的米、两箱挂面、两桶油、两盒粽子、两盒咸鸭蛋、两条腊肉,待会儿记得拿一份,我就不送上门了。” “哇哇哇!姐,你这是什么绝世好房东!这也太好了,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呢?”美女喜笑颜开道。 “不要白不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颐搬完东西,拍拍手上的灰,说:“这也是难得的!我弟弟考上了编制,我妹妹考上了博士,双喜临门,庆祝一下。” “那真是喜事连连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沾沾您家的喜气。”美女客套道。 说话间,电梯就到了六楼,美女和帅哥不仅搬回了自家那份,还帮着把同楼的两户的份额都给搬到了门口。 徐可颐家的房子是拆迁房,有七层,一层是店面,二、三层自住,四、五、六层出租,七层隔热间,放一些杂物。她家不像别家,一层隔出十来个单间出租,而是一层三户,每户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房租方面,却比那些只有一房一卫的单间贵一百。 所以,她家的房子很抢手。这也让她对租客的筛选却更为严格,特别是品行方面的。 她信得过楼里的租户,不管人在家没在家,只把节礼搬到各楼过道上,然后在租户群里说一下,叫他们回家了记得拿一下。 群里谢声不断,徐可颐不及寒暄,便下楼冲了个澡。 洗完澡,她刚调好电视,把吹风机插上,就见老妈气冲冲地呲过来,指着她骂道:“你脑壳子有包!好端端,给租户送什么节礼?人家跟你有人情往来吗?过几年一搬,还记得你个鬼!鱼脑壳!送恁多东西!两个月的房租都送出去了!这才端午节,还有中秋节、春节,都要送吗?左送送,右送送,房子索性别出租了,叫人白住好了!鱼脑壳!有几块钱就烧包!走,去把东西要回来。”说着,就扯着她上楼。 “我不去!”徐可颐两脚死死扒着地,双手死死抓着门,大声道:“静颐考上博士了,君颐考上编制了,你儿子女儿都出息了,跟人同乐一下不行?爷爷奶奶!快来救命,我妈要杀了我!” 徐母立时警觉,瞄到主卧的门把手动了,赶紧松开女儿,没好气道:“叫你做点事儿,就是要杀你?” “有一种死,叫社会性死亡。你杀我面子,就等于杀我。”徐可颐一见奶奶出来,就小跑过去,摇着她的手,撒娇道:“奶奶,要过节了,我给租户们送点东西,我妈都要管我。我都这么大了,还老是管管管!” 徐奶奶闻言眉毛一皱,不高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想做什么就让她做!管七管八,把孩子都管蠢了!” “妈!”徐母掏出手机,指着上面租户朋友圈发的图片道:“妈,这可不是送点东西!一两个人吃,光米面就够吃半年。咱们家本来就是卖粮油,她这一送,就少赚了□□户的钱。” “嗯!少赚几户的钱,也会吃不起饭。”徐奶奶淡定地看了一眼,财大气粗道:“花了多少钱?奶奶补给你!” “不要不要不要!”徐可颐连连摆手,挨着奶奶亲昵道:“我赚工资的人,哪能花奶奶的养老钱。您的钱呀,自个儿留着,爱吃吃、爱穿穿,爱咋用就咋用!我算是看明白了——做人不自在,自在不做人!不到您这年纪,做甚都不自由,动辄都要被人管制的!” 徐奶奶见不得孙女这可怜样儿,盯着大儿媳问:“店里谁在守?世林回来了?” “他还没回。店里我请英红看着。”徐母没敢说她关了店门。 老二媳妇是个死打赌的!这个点,她不在麻将桌上,能给老大媳妇守店? 徐奶奶才不信大儿媳的鬼话! 她也不点破,只道:“钱花了就花了,节礼送就送了!别揪着不放。多大个孩子了,也不给人点面子。” “不是,她给人送米面粮油,也不晓得从自家店里拿。这不是便宜别人嘛!”徐母强调道。 徐可颐吐吐舌头,挠头道:“这不是公司过节准备节礼,我把人数算错了嘛,就只能自掏腰包了!” “没脑壳的东西!”徐母闻言又是气,“幸好没让你考研!就你这脑壳子,能考得上有鬼!算了,懒得管你。妈,我守店去了!” 徐奶奶见孙女的脸色冷了下来,没一点儿笑模样,拍拍她的手道:“好孩子,都是奶奶耽误了你!要不是为了照顾我,没准你这会儿也读博了。” “奶奶,照顾你是应该的!”徐可颐长叹一口气,“我气不过的是,以前我想考研,妈说家庭条件不允许。不允许就允许,反正怎么都能活,不一定要考研。我心里虽有遗憾,可也没怪谁!可弟弟妹妹一考上,她就老在我面前说他们怎么怎么出息。对!他们是挺出息!我服气!可是,她别老在别人面前说什么就老大没出息呀!我不要面子的呀!我就回过一次,说:‘你让我考研,我也能出息!’她就记心里头了,有事没事骂我蠢,说让我考研也考不上!奶奶,我好难受。” 说着,徐可颐眼泪就掉了下来。 徐奶奶心都要碎了,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蠢,不蠢!要是叫你考,一准能考上!考研考得上,编制也能考得上,都是家里拖累你了。这些年,家里里里外外都是你忙活,瞎了眼的看不见,奶奶看得见。” “算了,说来说去都是命!”要不是命,怎么才毕业,家里就拆迁了!才拿到拆迁款,奶奶又中风了!奶奶才好,爷爷又给摔断了手!一桩接一桩的事儿,硬是叫她学业也耽误了,工作也耽误了! 当初一块儿的小伙伴,要么在学业上高歌猛进,要么在事业上开疆拓土。就只有她,在一家小破公司做销售后勤,拿着三千的工资,浑浑噩噩地撞着钟。 有比较,就有遗憾、不甘和痛苦,更何况她深爱的人是那样优秀!优秀到,让黯淡无光的她不敢接近;优秀到,让多思多虑的她孤注一掷;优秀到,让重活一世的她念念不忘! 如此,前尘往事,纵经生死,也难忘怀! 但是,很多事,放不下,也要放下!特别是,在天灾降临时,生存比什么都重要。 徐可颐深吸一口气,跟奶奶解释道:“我也不是无缘无故给租户送节礼。家里有喜事是借口。我是看了天气预报,端午节后有台风,接下来都是雨,而且是大雨。到那时,肯定是要发大水的。我们这里地势高,淹是淹不到,就怕被堵在家里。咱家开小菜店的,自然不愁吃喝。这些租户,都是小年轻,极少开火。若是叫他们断了粮,岂不糟糕!难道叫他们来咱家吃饭吗?” “你这傻孩子!咱小区里多少面馆餐馆,还怕他们没地儿吃饭?再说,发大水也就发个两三天。你奶奶我活到这把年纪,就没见过哪次发大水超过三天的!”徐奶奶边给孙女吹头边笑说。 徐可颐抿嘴不言。她没法说,这一场大水,一发就是三个月,涨涨消消,却不曾真正退水。三个月后,这水才慢慢退下去。 那些被困在钢筋水泥里的人,在弹尽粮绝后,不是自绝于世,就是变身禽兽弱肉强食。 前世,徐可颐去了魔都。魔都人口密集,救援不及时,发生动乱。她就死在了这一场大水引发的动乱中。 她是被入室抢劫的人,一刀一刀又一刀地捅死的,真正的“柔肠寸断”! 这样的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徐可颐跟奶奶说:“有备无患嘛!要是让人饿死在咱家里,就作孽了!更恐怖的是,被他们的家人讹上,那就惨了!家大业大的,也遭不住飞来横祸呀!” “小小年纪,想得蛮多!” 徐可颐哈哈一笑,说:“吃得多,自然想得多!” “天上飞过几只无名的鸟,地上的人,心比天高,栉风沐雨也要向前奔跑……1”一老一小正说笑着,手机铃声响起来。 “谁呀?”徐奶奶问。 “静颐。” 徐奶奶闻言笑意一收,哼道:“真是稀奇!” 第2章 洪水(二) 徐可颐也觉得很稀奇!她妹妹徐静颐是很冷心冷肺的一人,常说一句——不做狠心人,难得自了汉! 平日里,她从不主动给家里人打电话。能让她老人家主动打电话,是多大事儿? “喂,静颐,最近好吗?端午回来吗?回来我给你买票。”徐可颐道。 “回来。可颐,你现在方便说话吗?”徐静颐问道。 “嗯,稍等一下!”徐可颐起身,小声跟奶奶道:“有点冷,我回房了。” 徐静颐等她回房,就开门见山道:“你手头上方便吗?借我点钱。” “借多少?”徐可颐问道。 “你有多少?”徐静颐晓得徐可颐有很多很多钱,就不知道她肯借多少,“可颐,你肯定不止中五百万吧?你放心,借钱的事儿我绝对不跟任何人说的。这笔钱,我真的有急用。” 前世,静颐就没找她借过钱,怎么这世就缺钱了呢?是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变量,还是静颐也重生了? “借钱是可以的,不过你得先告诉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不小心摔碎了同学的手镯,人家要我赔。”徐静颐急道。 徐可颐一听就知道是她撒谎! 前世,她竞彩中了大奖之后,没有待在家里,而是在撩到吴渊之后,跑去魔都,跟人领证结婚。婚后,他们买了一栋小别墅,过上了温馨的小日子。 吴渊值班的时候,可颐便会叫静颐过来吃饭。闲聊时,静颐曾说过这么一件事。 她说:“阶级的鸿沟实在难以跨越!在我们看来,能在这个城市买房买车,落地生根,就算是成功人士了。可是,我同学一平日里戴的手镯就值三四百万,摔碎了一点都不心疼,直接往垃圾桶里扔。我真的好想捡回来,请人设计成小首饰戴,可惜慢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了。” 静颐那样灵醒的人,对这种身价不菲的人一向是敬而远之的,还会上赶着去摔碎别人的手镯? 徐可颐才不信她的鬼话,便问:“她要赔多少钱?请人鉴定了吗?” “她让赔两百万。这已经是看在同学的面上了。要依鉴定书来赔,怕是要翻倍。”徐静颐说着,把鉴定书发了过去。 “我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你要二十万,我还拿得出来。两百万,我真的无能为力。”徐可颐拒绝道。 徐静颐晓得她不止这一点钱,前世买的大平层就两千多万,还有死后爆出来的三千万遗产。 “可颐,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徐静颐叹气道。 “我已经帮你了!爸妈分给你的地皮,已经帮你建了楼。等你毕业,稍微一装修,自己住也好,租出去也好,都很便宜。作为姐姐,我只能帮你到这一步。”特别是对一个在姐姐死后,嫁给姐夫的妹妹,她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前世,她死后并没有魂归地府,而是附在奶奶送她的山水牌上。而这块山水牌,在她死后,就被静颐拿了。 她死后的那些日子里,亲眼看着自己的老公一点点爱上妹妹,渐渐情深似海。 她的不甘与怨恨,谁能懂? 重生之后,她能忍着不报复两人,并且为妹妹留一条后路,都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帮你把楼卖了。就是可惜了这楼!”她建的扎实,别人十万一层的造价,硬是给造到了四十万一层,还安装了电梯,并配了储电间,光主体造价就五百万了。 “咱们这样的房子,算是小产权房,卖不上价的!单层卖的话,二十五万一层都怕卖不出去。整栋买还好些,可也别想超过两百万。”人家买的人才不会看这房子的质量,只会看小区房子的均价。 手机那头,良久才道:“你不是有块山水牌嘛!上次我同学看到了,她很是喜欢的。她说把山水牌赔给她的话,也是可以的。”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原来扯这么多,是谋算她的宝贝山水牌! 徐可颐可以确定,她这好妹妹也重生了! 前一世,这块山水牌,可颐死后,静颐拿了,然后在机缘巧合之下开启了空间。 原来,这块山水牌是空间坐标。 在这块山水牌上滴血之后,滴血之人就能与另一空间建立联系,自由来往于两个空间纬度。 天灾降临之际,有个空间,这是多大的金手指呀!这样的宝贝,怎么可以落入他人之手! 重生之后,徐可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划破手指,滴在山水牌上,与另一空间建立联系。 虽然山水牌在被滴血之后,就失去建立联系的功能,但是徐可颐还是很珍惜。 她很认真地跟静颐说:“山水牌是奶奶给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姐姐,难道一块死物,比活生生的妹妹更重要吗?我都快要被逼死了。”徐静颐质问道。 “那你就把自己的房子卖掉,我再给你凑一点钱。”徐可颐给出方案,并道:“有舍才有得。” “房子没有这么容易卖掉吧?”徐静颐虽然想搞钱囤物资,但压根就没想过卖房子。 徐可颐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却道:“单层卖是很难,整栋卖却是容易的,别人也不用担心没产权。” “那我还是再想想吧!可颐,你能先借我二十万吗?我先赔同学二十万,省得她一双眼睛老盯着我,搞得我好像要耍赖似的。”徐静颐决定能借一点是一点,好多囤一点物资。 徐可颐猜到了她要干嘛,答应道:“行,我给你二十万,不,给你五十万。你的房子,挂一百五十万的话,多的是人抢着买。这两项加起来就两百万了。静颐,没有人可以逼死你,端看你怎么选择。” “嗯,我晓得了。”徐静颐顿了顿,又说:“我实在不懂,一块石头而已,怎么就值几百万。换了我,一万块钱都不会去买。叫我为了一块石头,赔个两百万,怎么想都亏得慌!可颐,其实一块山水牌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也不值多少钱,能抵两百万的赔款,很划算的。” 徐可颐恼了,再次强调道:“山水牌不值钱,我不在乎,在乎的是它的意义。奶奶有三个孙女、两个孙子、两个外孙女、一个外孙。她不把山水牌给别的孙辈,单单给我,这是对我的肯定。再者,你的赔款,凭什么拿我的山水牌去抵?” “你不愿意就算了,别生气呀!是我想当然,不好意思。”徐静颐道歉道。 “下次别这样了!钱呢,我待会儿就用网银给你转。你先挂电话,视频确认一下是不是本人。”徐可颐确认之后,就给徐静颐转了钱。 退出网银之前,她再看一下个人账户上的余额,只剩八百二十万,再加上另外六大银行的定期和两个支付软件上的钱,大概还有一千二百多万的样子。 她得在这一个月内,把这些钱花出去。可是,她已经囤了好多东西了,感觉囤无可囤了。 徐可颐的空间,并不是那种活物不生,死物不腐的“永恒空间”,而是如同山水牌上雕刻的一样,有山有水,有亭台楼阁,还有一个寒江独钓的古代美男。 这代表着她的空间是可持续发展的,也代表着囤在空间里的物资是会过期的。 而且,这个空间好像有了限制,太过高科技和现代的东西都没法带进去。这个限制的标准大概是以空间美男子所生活的时代为标准。 空间美男子姓陆,名青翰,生于江州世家。他的家族十分庞大,士农工商皆有涉及。他所在的这一支,是经营海贸的。 空间所处的地方是一座小岛,小岛原是陆家航线上的一个中转站。因为朝廷颁布的“海禁”法令,江州陆家放弃了海贸这一条商路,所以决定在最后一次海贸回途将中转站的留守人员接回去。 陆青翰本想趁着最后一次海贸,出去见见世面。不料,陆家的船队在回途中先于匪徒,后遇飓风,损失惨重。他乘坐的大船也沉了。 陆青翰抓住一个木板,起起伏伏间飘回了这座小岛,一住十来年,也不曾有人来寻。 不过,在这座小岛上,他就是王!天是他的,地是他的,无处不可去,无处不可往,自由极了! 徐可颐就没有这么好运。在这座小岛上,她只可以在山水牌雕刻的范围内自由行动。别的地方,好像被一层透明的屏障隔着,她是穿不过去的。 当然,如果陆青翰愿意带她穿过屏障的话,她还是可以在以他为中心的千米之内活动的。与之相对的是,徐可颐也可以把陆青翰带出空间,在以她为中心的千米之内活动。 相识一年,彼此都有求于对方,她和陆青翰算得上是好友了。 徐可颐焦躁烦闷的时候,陆青翰会带她去海边散散步。陆青翰百聊无赖的时候,徐可颐也会带他去看人间烟火。 有一次,他们从好兆头吃饭出来,恰好遇见堂哥和同事聚餐,就被好生打量了一番。不久,家里人轮流审问她,是不是谈了男朋友。 徐可颐是心有所属的。不过,她的心上人是不是钟意她,又是另一码事儿。不然,吴渊不会在她死后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喜欢上徐静颐。 她很理智地推测过,吴渊娶她,为的是她有钱,又爱他,而不是对她有多么喜欢。 所以,重生之后,她没有去找他,而是试着慢慢地忘记他。 在忘记他之前,她是不会谈男朋友的。 而且,在这种天灾接踵而至的末世,纠结感情的事儿,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钱花光光! 第3章 洪水(三) 徐家在拆迁之前,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炒个菜连油都舍不得多放。徐可颐在生活在这样的家庭,花钱的“眼界”有限,也很会精打细算。 重生这一年多,她绞尽脑汁去花钱,也没有把钱花完。她讨厌浪费,老是怕自己买的东西用不完,或者过期了。而且,每次大采购的时候,她都心里发慌,好像在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有时候难受得饭都吃不下。 剩下的钱,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花。 她要不是不想给静颐一种予取予求的错觉,真想把所有的钱都给同样重生的她。两个人一起囤货,总能查漏补缺。 徐可颐苦恼之际,外卖到了。她套了个衣服,随便找个借口下楼,拿了外卖之后也不敢回去,怕奶奶念叨,就去了自己的房子。 这份外卖,她是为陆青翰点的。 在相识之初,徐可颐就和陆青翰协商好了,他帮她照顾小岛上的牲畜和田地,她照料他的一日三餐和四季衣裳。她可以随意使用小岛的资源,他也可以任意使用她囤积的物资。 徐可颐把牛腩煲倒入砂锅里,再将米饭倒入小木桶里,换了身汉服,辫好长发后,就进了空间。 陆青翰没在东篱院里,徐可颐也不去找。 她直接去了厨房,打开风门,放一些木炭在煤炭上,然后推拉风箱,坐等火旺。木炭烧红后,就放到小炉子,坐上砂锅,慢炖牛腩。灶上起锅烧水,隔着竹篾,热着已然冷掉的米饭,且蒸了蛋。 做好这些,徐可颐才上蔚然厅,敲响铁板,喊陆青翰回来吃饭。 不消一刻,陆青翰就背着双钉耙回来了,笑道:“今天种了你最喜欢的毛豆,九月份就可以吃了。” “今儿有你最爱的牛腩焖土豆,不过是从外面点的。我今儿有点忙,来不及做饭。”徐可颐很是抱歉。别人帮她种田养殖,她也该亲自下厨,才够诚意。 陆青翰点了点头,问:“今儿忙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要在名下的两家超市,办一场降价促销的活动。今天要把所有的策划敲定,所以忙了一些。”徐可颐答道。 陆青翰见她笑得灿烂,便道:“你这些天忙,就不要想着给我做饭了,我会做几个简单的菜。对了,超市的活动,你策划得如何?” “我觉得很好!衣食住行四个方面,衣服家家都有,住、行两个方面,我也管不过来,就只有在‘食’上面下功夫了。再者,民以食为天,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别的问题就不大了。所以,像米、面、粮、油这些高度必需品和快速消耗品,活动力度就比较大,都是进价卖的,每个会员号限购一份,卖完为止。别的日用品,根据刚需程度,也有相对的折扣。而且,每满一百,就送十斤木炭,或者一箱固体酒精,并一次抽奖的机会。除此之外,还有积分兑换饮用水的活动。最最重磅的是,不管新老会员,凭号送一个价值一百的炉子。两万个炉子,送完为止。怎么样,力度大不大?”徐可颐笑问道。 陆青翰听了,不禁大笑出身道:“你这个卖法,还不如白送!” “白送的不香呀!再说,我也不想赔太惨呀!而且,有了进益,就能进更多的货,帮助更多的人。大多数人只要有吃有喝,就能苟着。等到洪灾爆发,也能缓解一下救灾的压力。若能减少几桩动乱,就算是大功德了。”徐可颐说道。 “不过是一个梦罢了,难为你这般对待。”陆青翰低头说道。 “我早就想明白了,若真是一个梦,那是最好不过了。若不是,就算积了大德了!不过是赔些钱,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徐可颐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文员,赚的钱只够日常花销。她能买得起超市,都是走了狗屎运! 他们部门经理很喜欢足球竞彩,猜的还蛮准。 前年年底,徐可颐因相亲的事儿和妈妈炒了一架后,自觉人生无望,起了豪赌的心思。 她用拆迁分得的二十万,跟着部门经理世足竞彩,不几回,就大赚特赚了六千多万,税后也有五千多万。 前世,她拿着这笔钱勇敢追爱,去大城市买房买车,甘当爱人背后的女人。 这世,她没有去心爱之人,而是存好五千万,再将余下的三百万,凭着前世的记忆竞彩了三回,每回一百万。 有了前世的记忆加成,她三回都猜对了,赢了近一亿三千多万,税后也有一亿两千万。 后来,她又拿了一半的钱,去买了几支牛股,又赚了五千多万。 身为穷n代的她,乍然暴富,成了一个身家过两亿的小富婆,也不晓得怎么理财,就晓得买房子买店面买厂房囤黄金。 为了囤货方便,店面用来开了超市和药店;为了应对天灾,建的房子各种加固,买的小别墅推到重建;为了给陆青翰搞精神食粮,厂房的一小部分用来开了一家小小的老式活版印刷厂,剩下的都用来出租。 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囤货了,衣、食、行、燃料、药材、日用品和防御工具囤了一堆,也才五千万。 为了囤这些东西,她已经把逛了好些末世论坛了,剩下的实在不知该囤什么。 徐可颐叹了口气,说:“我这人穷惯了,有钱也不晓得怎么花的。对我这种没追求的人来说,一百块钱的包包和一万块的包包,没有什么区别。如果硬要说区别的话,就是一万块买个包包,能让我心肌梗塞。钱在满足衣食住行后,对我来说用处不是很大。所以,梦中的事儿会不会成真,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大不了,就赔些钱。反正,我已经准备好了上千万的货物去赔。”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倒好,千多万的货物,说赔就赔,简直视钱财为粪土!”陆青翰虽出身大族,却只是个庶子,每月只有份例银子,为钱财多困之处不少。所以,他才想着出海博一博。 他没法理解她这种仗义疏财,又很羡慕这种慷慨豪爽! 其实,徐可颐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为钱财苦恼,在她因为家境潦倒,没钱都研的时候;在她过个年,穷得一斤芋头吃三天的时候;在她为了省钱,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的时候。 那时候,她真的快被钱逼疯了!有一次,她看到马路上有十块钱,就鬼上身似地跑去捡,身后有没有车都不看。结果,她才起身,一辆公交车就刹在离她不到三米的距离。那感觉,就是和死神擦肩而过! 徐可颐望着窗外,感叹道:“我现在想想,就跟做梦似的!以前没钱的日子像个梦,暴富之后的日子也像个梦。意外之财,得来太简单,怎么花都不觉得可惜。这种花钱如流水的日子,我心里慌得很!也许,只有把钱花光了,我才能想着好好赚钱。我曾经看过这么一句话:大凡不亲手挣钱的人,往往不贪财;亲手赚钱的人才有一文想两文。1我想踏踏实实赚钱,安安心心过日子。” “那恭喜你了!马上就可以花出去一大笔钱了!老鱼塘已经修整好了,明儿引了水,就可以放鱼了。”陆青翰提醒道。 “十亩鱼塘,顶多能放三四千条鱼,能花多少钱。而且,三四千条鱼我们也养不过来,养一两千条就够累的了。最近辛苦你了,害得你书都没怎么看吧?”徐可颐抱歉道。 “还行!上午看书,下午劳作,劳逸结合,挺好的。接下来没什么可忙的了,你需要帮忙的话,只管说。”陆青翰边去端饭边道。 “行!”徐可颐展颜一笑,不客气道:“我想请你帮我把熏腊台收拾一下。这次买鱼,我想多买一些,熏好后用来腌制。洪灾一发,水库里的鱼一准儿跑掉,能给人挽回一点损失也好呀!还有你喜欢的牛肉,都熏一些。” “嗯,可以。”陆青翰把饭菜摆好,问:“一起吃一点吗?” “不了,我在家里吃。你今儿要出来看书吗?”徐可颐问道。 陆青翰摇头道:“今天累了,要好生睡一觉,就不出去看书了。你也好生休息,莫要想太多,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呢!” 徐可颐也想无忧忧虑的活着,可家里哪个能撑得起大梁?爷爷奶奶已经老了,能管好自个儿就不错了。爸爸和哥哥回了家就是大爷,万事不管,只等人伺候。妈妈呢,人是挺勤快,就是小心思贼多,也是靠不住的。嫂子人聪明,聪明的人往往心眼子也多,而且人心都在小家上。妹妹呢,绝对的精致利己主义者,用不着担心,但也没指望。 平常日月,大家各有各的活法,一点问题都没有。一旦遇着风浪,大家伙的小船抵抗不了,势必要到大船上躲避。 可一艘船上,载了这许多心思各异的人,没一个掌控全局的人,能行吗? 她希望,等到那一天,能用实力争取话语权。 “想想以后的日子,我就觉得累,心累!物资好囤,人心难控呀!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我妹妹。我要是能像她这样想得通透,拎得清,又狠得下心就好了。也许,我会快乐很多很多!”徐可颐感慨道。 陆青翰也同意道:“人自私些,是会更快乐!不过,和太自私的人相处,处不久的!人生在世,都想活得痛快,谁愿意长久吃亏,又不是傻子!好些人,把自私当自爱,理所当然享受别人的付出,而不愿意回报。你这样就很好!不过,你不要太纵容家里人了。他们对你怎样,你就对他们怎样,要像镜子一样反射他们的态度。” 徐可颐闻言一笑,说:“你的物理书没白看,还晓得反射了。” “我说认真的,别不当一回事。你不要太有责任感,把别人的人生担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然,你要累死自己的。”陆青翰告诫道。 有二十多年的感情羁绊在,哪有那么容易挣脱! 徐可颐无奈一笑,答应道:“我会试着改变心态的。” 第4章 洪水(四) 徐可颐和陆青翰聊了一会儿,就回家吃饭。 饭后,她找同学郑健家定了三千条大鱼和五百条小鱼,并提醒他趁着过节,多出一些鱼。然后,又在他们村里定了十头猪吃草长大的猪和六头黄牛。另外,还买了一些在阳光雨露中长大的走地鸡和本地鸭。 郑健看着她一笔又一笔的订金付出去,好奇道:“你买这么多鸡鸭鱼肉,是要送礼吗?你家亲戚这么多呀?还是说,你结婚了,走头午?” “我不是公司行政嘛,替公司采购的端午福利。”徐可颐扯谎道。 “啊?你们公司福利送这个?确定吗?大后天才端午,你确定明天就送过去?不怕臭了吗?”郑健不敢置信道。 徐可颐眼神飘忽,不敢看人眼睛,低着头含糊道:“猪和牛你帮我处理好了送来,我跟人借用了冻库。鸡鸭和鱼,都要活的,给我送仓库里去就是了。” “这鱼可不好养!就算用桶装着,也要供氧。要是养死了,公司不会要你负责吧?而且,我家也没那么多桶装。”郑健好意提醒道。 徐可颐早在修整鱼塘的时候,就订购了一批木桶,便道:“待会儿有人会送五十个木桶来,一个桶装二三十条鱼没问题的。你装满后,先送来一批。我们这边处理了,就把木桶送回去。走两趟,就能把鱼起齐了。不过,那个供氧什么的,我不懂。你要弄好,别让鱼了,不然我不好交代的。” “桶的问题解决了,别的都好说。”郑健闻言,心里很是感慨。装个鱼的桶,有必要用木桶吗?果然是花公家的钱,不心疼! 他打探道:“你在哪家公司上班?效益很好吧?福利这么好。我老婆他们公司,就发了一盒粽子、一盒咸鸭蛋,小气得很。” 徐可颐在竞彩得中后不久就辞职了,不过没跟家里人说,只说换了另一家公司工作。后来,厂房入手,厂房租给一家填料公司,她就索性说在那厂里做行政。 因此,她只能撒谎道:“上半年中了几个大标,老板想庆庆功。前几年,公司半死不活的,过时过节的甚都没有,还不如你老婆公司呢!” 郑健也附和说:“自疫情后,经济就不大好。今年总算是缓过来了,每次赶集,鱼都好卖一些。” “现在本地的农副产品很吃香的,价格比市场上的普通贵上一倍。” “那是当然的!你晓得种田养殖多难不?靠天吃饭不说,还要防虫防蚁防鼠。去年冬天大旱,我们鱼塘都快干了,鱼死了好多。后来买了好长的水管,从河里打水到塘里,用的电费,几百头鱼白养了。好在,家里的鱼吃的鱼草,从河里打就是,不要花钱,不然不晓得要亏多少。” “那是蛮难的!现在做什么都难!” 郑健点头道:“是这样子!在农村里,有田有地,只要肯下力气,只要风调雨顺,饭还是有得吃的。” “这么些年,哪一年真正风调雨顺过?以前,我家还没拆迁,就老听我妈说天晴久了,什么什么菜要死!又或者雨下多了,什么什么菜结的花都掉光了!就今年,本是禾苗抽穗的时候,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这样子稻谷怎么凝浆!” “可不是,又说台风要来呢!幸好是这时候来,再晚些时候来,把稻杆压塌了,收割又是个问题。”郑健庆幸道。 “谁说不是!台风一来,我们这边就要下大雨。本来就下来一个多月的小雨了,河里的水位都上升了,再下大雨,搞不好要发大水。”徐可颐提醒道。 郑健却没当一回事,只道:“自大前年修了河道,我们这块就没发过大水了。” 徐可颐不再多说,在郑家坐了一会子,等木桶到了,签收过后就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外头狂风大作,吹得玻璃哐当作响。 她很是为自家的窗户忧心! 当初拆迁,他们家分到了两块地皮,一块是徐父徐母的,一块是她弟徐君颐的,除此之外就是一百多万的拆迁款和每人二十万的人头费。 人头费呢,徐父没有占着,而是交到了个人手里。徐母没有和任何人商量,把自己的私房钱和人头费凑一块儿,跟村里的一个单身汉买了块地皮,给了徐静颐。后来,这事儿被爆了出来。 徐爷爷和徐奶奶晓得后,把徐父喊过去大骂一顿。结果就是,徐可颐也拿到了一块地皮——徐父买来送的。 徐可颐不晓得这块地皮花了多少钱,就晓得家里建房子的时候,她爸整日都喊钱不够,把房子建得相当敷衍。钢筋水泥这些,他不敢用差的,门窗五金却是怎么便宜怎么来。 讲到这个,他还头头是道,说:“房子的产权说是七十年,实际上哪套房子会住七十年?没个二十年,君颐就得嫌土,那不得推了重建。房间建那么好做什么,浪费!” 是的,徐家的第一套房,是建在徐君颐的地皮上。 无他,徐母想开店,可是他们家只抽中一块临商业街的地皮,而最值钱的东西,自然要留给“太子爷”。 然而,家里的钱只够建一栋房子。 别无他选,徐父只得给儿子先建了房子,只是建得不怎么精心。 徐可颐严重怀疑他爸借着建房子,昧下了一笔私房钱。 以前,他都是抽长沙的,现在都敢抽滕王阁了! 她委实难以理解!烟一抽就没了,忍一忍,把买烟的钱换个好一点的窗户,住得舒舒服服的,不好吗? 一到刮风下雨,一听到窗户框框作响,徐可颐的心里就冒起一股无名火,好想逮住他爸狠狠骂一顿! 当然,她也只敢想想,瞪着窗户出一会儿气后,该起床起床,然后趁着还没下雨,去仓库收货。 徐可颐到仓库的时候,郑健已经等在那里。眼看就要下大雨了,跟车的人快速卸货,徐可颐也没细数,粗粗对一下数量,就签了收货单。 等人走后,她就拔了监控,把东西放入空间,请陆青翰帮忙道:“这一千三百条大鱼,连同新鱼塘的鱼,一起放到老鱼塘里。我还进了五百条小鱼苗,可以放新鱼塘里养。我先把桶送回去,待会儿还有一批鱼来。” “你是把人家的鱼塘都搬空了吗?”陆青翰笑道。 “哪有!”徐可颐摇头,说:“他们家的鱼塘是承包生产队上的,比咱老鱼塘还大。” “都是买的一家的吗?你跟人家很熟?”陆青翰打探道。 徐可以嗯了一声,说:“隔壁村的,也不算熟吧!他是我同窗,也是我第一个暗恋过的人。对喜欢过的人,总会心存善意,对吧?” “第一个暗恋过的人?你暗恋过好多人吗?”陆青翰问道。 “好多好多,年少慕艾以来,基本一个学期或一个学年换一个。那时候不懂事,很容易喜欢上人,有时候会因为别人羞涩一笑的可爱喜欢上他,也会因为一个人投篮的姿势帅喜欢上,还会因为人某科成绩和我一样差劲喜欢上他,甚至会因为人跑得快喜欢上他。郑健就是跑得快的那个。我还记得,那年的秋天,学校举办运动会,我站在楼上看他跑步。阳光下,他拼命地奔跑,微风吹来,他的额前头发吹得笔直,就像他一样倔强勇猛。我的少女心一下子就被击中。等长大以后,我才明白,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说喜欢,不仅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别人的一种侮辱。”徐可颐想想年少的自己,也觉得好笑。 陆青翰不禁莞尔!这样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真好! 他的少年,就像江南烟雨季的天,灰蒙蒙的一片。 他的母亲,在主母的打压下,满是不甘和怨恨,把人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小的时候叫他好生念书,大了叫他好生学做生意,常说:“你要上进!你出息了,我脸上才有光。” 他的妹妹,在姐妹们的相处中,有诸多嫉妒和愤懑,日日在他面前抱怨,还大言不惭道:“我要是你,就去做一番大事业,狠狠压正院出来的一头。到时,才晓得咱们的厉害!” 内宅的争斗和怨气像迷雾一样笼罩他的人生,掩盖了生命本有的色彩。 陆青翰感叹道:“没有嫡庶的年代,真好!” “眼光底下没新鲜事!我们这年代虽没有嫡庶,但有私生子呀!其实,你很应该庆幸,能生在有嫡庶的人家,起码日子不会很艰难。若是生在平常人家,忧心的就不是嫡庶问题,而是生存问题了!”徐可颐安慰道。 “那你觉得生存重要,还是自在随心重要?”陆青翰问道。 徐可颐觉得这个问题很矛盾,回道:“如果艰难求生的时候,可以自在随心,自然是自在随心好。但是,通常生存艰难的时候,更没法自在随心。生活上的苦和精神上的苦,往往如影随形。” “我最自在的日子,就是在岛上生活的十年,既不用为前途茫然,也不用为后宅烦扰。可是,这样宁静自在的日子,我竟也觉得无趣。人呀,果然是不知足的!”陆青翰感叹。 “就是这样子呀!刚出社会那会子,我不停换工作,总是不如意。当时,我就想靠婚姻翻身。后来,我爸生病,我带着他去星城看病。那会子,我一个同学在星城的医院实习,就联系上他了。他鞍前马后的,很是出力,很得我爸青眼。我也被他发表在空间的一些小随笔感动,被他优秀的品质所折服,被他锦绣前途驱使,辞去工作,去了星城。有一次,我们聊天,他跟我说毕业后三年内的年薪有多少,五年后又有多少。他说这话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吸引我。可是,我听了之后,心动之余,不仅自卑,还很厌恶自己。知道为什么吗?不知足呀!没条件谈条件,没感情谈感情。有条件,有感情了,又想谈平等!我总觉得,年轻时的喜欢太肤浅,成熟后的喜欢又太世俗。其实,不过是贪心不足。别人是既想要爱情,又想要物质。我呢,我有了爱情和物质都不够,还想作为树的形象和他站在一起,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共享雾霭、流岚、虹霓。可那时候的我,唉!”徐可颐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你们没在一起吗?”陆青翰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飘散在风里。 第5章 洪水(五) 这个问题,徐可颐不好回答。 前世,她在暴富之后,便有底气追求人家了,也和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这世,她在暴富之后,便选择窝在老家囤货,也就自然而然和人没缘分。 这种情况,说在一起了,也不对;说没在一起,也不对。好像不论怎么说,都像是在撒谎。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便道:“你猜?” 陆青翰心烦意乱,随口说了句猜不到,既而转移话题道:“还有多少鱼没到?” “一千七百条!放五百条到鱼塘里,熏一百条,酒糟一百条,剩下都放超市里卖。”徐可颐计划道。 “这么多鱼,一天吃一条,都够吃六七年的。再加上冰窖里的那些,十来年都没有问题。十年,够一个国家恢复秩序了。”陆青翰觉得徐可颐太紧张、太害怕了! 这些日子,她不停地囤货、囤货、囤货,恨不得把一家人一辈子的物资都备齐。 陆青翰知道她在恐惧,却不知道怎么缓解她的恐惧,只能尽心尽力地配合她,在适当地时候告诉她已经囤了很多东西了。 徐可颐自然知道自己囤了很多物资,也相信国家的掌控力,只是没法预知天灾什么时候结束。 她在洪灾的时候就死了,灵魂附着在山水牌,以阿飘的形态旁观了高温,疫病,冰寒和雾霾。 雾霾还未结束,她就重生了。往后还有什么灾害,她并知道。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如果天灾不断,十年的物资又怎么够呢!”冰雹、水灾、旱灾、地震、雪灾、霜降、`虫灾、鼠疫,只要搜一搜自然灾害,徐可颐就不寒而栗,“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灾害一旦来了,就跟地里的韭菜似的,出了一茬又一茬。” “如果准备十年的物资都不够,那些毫无准备的人,岂不是只能等死?”陆青翰问道。 徐可颐想想就止不住颤抖,黯然道:“有些人为了生存,不惧危险谋生,时时刻刻都在和死神赛跑;有些人为了生存,丢掉灵魂和尊严,成了一具行尸。有些人为了生存,泯灭良烧杀劫掠,沦为末日狂徒。如果让我这样活着,我宁愿去死。” “每日活在恐惧和不安里,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陆青翰叹气,说:“人的韧性是很强的。一步一步走下去,那些以为不可跨越的刀山火海,也有踏平的一日。像我,刚被飘回岛上的那些日子,也以为要活不下去,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放平心态,别人怎么过的,咱也怎么过!实在不行,你就往岛上一躲。至于家里人……”陆青翰想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默了默,说:“尽人事,听天命!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徐可颐把大木桶里的鱼倒入池塘,拍拍手,望着天空叹气道:“囤完这批货,我真的不囤了。” “嗯,不要怕。小岛上有田有地、有山有水,要种田能种田,要养牲畜能养牲畜,不怕没吃的。”陆青翰安慰道。 “我就怕哪一天,突然进不了小岛。唉,但愿我是杞人忧天!” 陆青翰没想到过这个,闻言也是后怕,急道:“以前,你有进不来的情况吗?” “没有。”徐可颐摇了摇头,使劲抬起扁担,想了一路,才问:“你要不要来我们现代生活?我是说,在我们这个时代拥有一个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别人面前。” “可以吗?伪造户籍可是重罪!”与世隔绝久了,陆青翰也想体会俗世的热闹。 “我早就查了相关资料,像你这种的黑户,可以按未办理收养手续的无户口人员,先办收养证,后办户口。我们以前的同事有个叔叔,叫周根华,单身没孩子。他可以和你办理收养关系。这样,你就可以把户口挂在他名下,再去办理身份证。到时候,我给你买套房子,把户口转出来。放心,我一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肯定会依法行事。你不是想开车吗?有了身份证,就可以考驾照了。”徐可颐相信,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豪车的诱惑。 陆青翰已经会开车了,是徐可颐教他的。只是,她只敢带他去无人的操场上练车,不敢让他上路。 他没开过瘾,能有机会拿到驾照,自然欣喜,便点头道:“对你没妨碍就行。你什么时候帮我办?” “根华叔叔那里,我已经谈好了。”她给他谈好了价——一套精装房,也打点好了相关人员,“只要你愿意,明天就可以去办收养证、上户口,身份证加急,一个星期就能拿到。驾照的话,就没这么快,最快也要四十天。若有洪灾耽误进度,可能会更久。前些日子,我忙着装修、囤货和打理超市,也没想到这事儿,拖到这时候,太对不起你了。” “你这么忙,能想到就不错了!”陆青翰原就没想过还能感受到人间烟火,能偶尔出来看看人世繁华,听听俗世纷扰,已是满足。如今还能融入一个全新的时代,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他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然而,徐可颐却觉得很抱歉。所以,她一把桶送回同学家,不等明天,就带着根华叔叔、陆青翰和准备好的材料,去区里办了收养证,再带着证书上了户口,并办理了身份证。 翌日,她便带着陆青翰去了售楼处,买了一处桃源里的别墅。 别墅推到重建再装修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请原给她装修别墅的团队,按照同样的标准,给他装修房子。 不过墙面的尺寸变了,设计图要重做,可颐就先买好建材,省得以后涨价。 房子的事情一搞定,又去买了一辆越野车。 原先担心花不出去的钱,除了预留的装修款,基本上都花光了! 钱花光了,徐可颐又有点心慌,在沙发上瘫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仓库里还有好些鸡鸭鱼肉还没处理。 她实在没精神和力气做这些了,换了身衣服,只把笼子里的鸡鸭收进空间,放到篮子里。至于猪肉和牛肉,她直接让超市的员工加班剖解腌制。 剩下的活鱼,就让超市的员工找熟悉的人处理一下。 用来熏制的鱼只要剥开洗干净,放盐、酒腌制一两天,再用铁丝穿好,挂到熏腊台上就行。 用来酒糟的鱼,处理起来就麻烦一点,剥开洗净后,切成拇指大小的块,用盐、酒、葱、姜腌制一个晚上后,放到阳光下晒一天,然后过油炸一炸。接着,就要熬料,小米椒、大蒜、姜切碎,放油里慢慢炒香,下鱼入味,最后放入醪糟、生抽和耗油熬制五分钟,就可以起锅装瓶了。 徐可颐懒得动手了,就请了人来做。端午这天,她更是开出四倍的工资请人来加班加点。 难得的,在下了两天大雨后,端午这天,春城出了大太阳,正是晒鱼的好天气。 遗憾的是,好天气只是暂时的! 端午后不到三天,暴雨伴随着台风猛然而至,像个贪财的地主,带着一帮狗腿子摇旗呐喊,搜刮着春城的每一个角落。 风雨中的春城,飘零无依。风雨中行走的人,更是狼狈。 徐可颐为了把家人都留在家里,连续几天都偷偷在早餐里放了泻药,成功除了徐静颐之外的家人没有外出。 徐奶奶对徐静颐外出,很有意见,气道:“就没见过这么不听劝的!这样的天气,又生了病,喊她不要出去,硬是要出去,不晓得外头有甚好的!回来这两天,就没见她落家里。昨儿过节,洗菜做饭不见人影,一到饭点,倒是回了。” “静颐要是到饭点还不回,您也要生气。我不一样到饭点才回嘛!”徐可颐不明白,同样是孙女,徐奶奶怎么就对景颐意见这么大。 徐奶奶不觉得自个儿偏心,振振有词道:“你那是在忙正事。况且,你又不是没把家里的事儿放心上。一大早的,你姑姑叔叔他们都收到你的节礼。过节的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又都是你准备。这还不上心,怎么才算上心?” “静颐不还在念书,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候,家里的事儿照顾不到,也该谅解。奶奶,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别跟我们这些小辈计较。看看您,明明是挂心静颐的安全,说得好像嫌弃她似的。” “哇哇哇,这么粗的树都被吹断了!”徐书丹拿着平板献宝。 徐奶奶看了,嘀咕道:“你看看,这样的天,出去不等于送命?” “静颐这么大人了,见情形不对,会躲一躲的。奶奶,您别担心。”徐可颐把平板设了密码,点点徐书丹的额头道:“刮风下雨打雷天,还敢玩平板,打不死你!” “呜呜,姑姑,我的亲亲好姑姑,你打死我吧!别收我平板呀!”徐书丹摇着徐可颐的手撒娇道。 “亲我一口,我就不收。”徐可颐指着自己的脸道。 徐书丹立马凑上亲一口,顺势滚到徐可颐怀里,抢过平板,说:“我不会这么倒霉的!” “每个被雷劈中的人,生前都不觉得自个儿是倒霉蛋。”徐可颐笑说道。 “啊……姑姑你怎么这么没人性?居然设密码!”徐书丹凑到徐可颐耳边,小声道:“姑姑,密码是什么?你悄悄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的!” “六位数,你要是猜对一半,我就告诉你!”正说着,一道轰地炸在窗户上,吓得姑侄俩一激灵。 徐书丹猛地把平板丢到一边。 徐可颐抱紧侄女,把她送到楼上,交到她爸妈手里。 下楼时,她透过窗户往外一望,只见小区的垃圾桶七零八落,树木疯狂摇摆。狂风呼啸,窗户和铁皮棚子哐当作响,热情地给这场暴风雨伴奏。 天灾的序曲已然凑响! 第6章 洪水(六) 暴雨下了一天,没个停歇。 傍晚,徐爷爷望着雨幕,对徐可颐开口道:“可颐,天就要黑了,没事去接学校接一下少璂。顺便,把你叔叔也接回来。” 陆少璂是徐可颐姑姑徐珍珍和现任老公陆羽生的儿子,正念初三。徐珍珍对他期望很大,对他的学业抓得很紧。 徐可颐早就跟姑姑说了,天气不好,给孩子请个假。非不听!还讲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样就算了,她还阴阳怪气说:“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运气,能中大奖。我家少璂是个男孩子,要不好好读书,上个三流大学,将来出社会了,要是跟你一样,在个小厂里做行政,能娶得上老婆吗?” 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可颐还怎么拦着人孩子上进。 她叔叔徐世宏也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天,骑个摩托车就去上班,典型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他们不听劝,到头来,麻烦的还是她!因为爷爷奶奶能叫得动的,也只有她。 徐可颐不想再惯着他们,不高兴道:“姑父不是有面包车嘛,他自己不会去接少璂呀!” “他一辆小面包车,窗户都破了!这样的雨天接人,莫淋个浑身湿!”徐爷爷最心爱女儿,爱屋及乌,女儿的心肝宝就是他的心肝宝,生怕陆少璂淋雨。 徐可颐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淋个雨算什么!再不济,也可以叫王希明去接他。” “纯纯感冒了,如雪和王希明带他去妇幼保健院了,这会子还没回呢!”徐爷爷眉毛一皱,生气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叫你做点事儿都叫不动。” “这样的天,当爹妈的不去接孩子回家,好意思叫侄女去!万一路上出点子事儿,谁能对谁负责?”徐奶奶针锋相对道。 这话算是说到了徐可颐的心里。 她道:“落雨天,餐馆里也没什么生意,姑父去接个人也耽误不了什么。” “你晓得什么!这样的天,外卖叫不到,小区里电话订餐的才多呢!你姑姑姑父都忙不过来。”徐爷爷对此很是乐见其成。 “赚钱重要,还是孩子重要?”话音才落,她二婶于英红就来了电话,恳求道:“可颐呀,天气不好,恩瑞他们学校放假了,叫家长去接人。君瑞在外面,你叔叔也去上班了,相熟的人家也不敢在这样的天带人回来,就怕路上出什么事儿。我实在找不到人相托。可颐,你能去接一下恩瑞吗?” 徐恩瑞是她二叔的小女儿,很有想法的一个女孩子,从小就粘她。 徐可颐很宝爱这孩子,自然不可能拒绝,开了扩音,把手机一丢,边套衣服边回道:“我这就去接她。” “看看,看看,这样看人下菜碟!怎么,恩瑞接得,少璂就接不得?”徐爷爷遥点着她,指责道。 “可颐,你既然要去接恩瑞,回来的时候就顺手把少璂接了。你叔叔那里,不用去管。他恁大个人,能照顾好自己个儿。”徐奶奶怕爷孙俩再说下去要吵起来,便和稀泥道。 “我宁愿弯一脚接叔叔,也不顺脚接少璂!”徐可颐拿了钥匙出门。 徐恩瑞所在的市一中和徐二叔所在的瓷厂,地势比较低,今儿要不把人接回来,明儿可能就淹了。 出门前,徐可颐跟奶奶说:“多接点水,这样大的风雨,自来水管道要是出问题了,修都不好修。店里的菜,叫爸妈别全卖了,留点给自家吃。万一涨水,菜都不好去进货。” “晓得了!你路上小心点,开慢一些,安全为重。”徐奶奶叮嘱道。 徐可颐嗯了一声就下楼了! 外面风很大,瘦一点的人都能被吹走。好在徐可颐微胖,车又停再门口,她扶着铁门顺利上了车,在大风中稳稳上路。 原先不过半个钟头的车程,来回一趟硬是花了三个小时,才把人平安接回家。 徐奶奶不禁为此念佛,说:“平安回来就好!你姑父去接少璂,人家楼上的菜盆掉下来,车头都砸塌了,幸好没砸到人。” “又是刮风,又是落雨,又是打雷,这样的天,跑出去做啥?学校里,厂里没有宿舍吗?要你劳神,要你管闲事?这样的天,路上出点事,你付得起责任?啥事都捞自个儿身上,跟个管闲事的似的!”徐母吴芬宜对她冒雨出去接人很有意见,“自己的妹妹没回家,一点都不着急。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接都不接。” 徐可颐听了就很气!明明知道她在开车,还打电话。她爸和弟上下班的时间,她妈就从不打电话,还叮嘱不让他们打。 她是捡来的吗?这样对她! 再说,徐静颐用得着她担心?她早上是开徐君颐的车出去的,用不着担心她回不了家。 徐可颐翻到通话记录,说:“静颐没找过我!她这么大个人,要是被困住了,不会给家里人打电话求助?恩瑞都晓得打电话,喊婶婶找人来接她。” “哦!她不打,你就不晓得打电话关心一下?你妹妹的性子,你不了解?她最不喜欢麻烦人了。你不主动关心,她困住了,也不会说。”吴芬宜很着急,她给小女儿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 “许是在忙吧!”徐可颐猜她在争分夺秒囤货,不想去打扰她。 “哦!她忙你不会帮……”吴芬宜正说得起劲,一下子顿住,既而快速跑到窗前,大喊道:“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徐世中从楼上掉下来了,脑浆都摔出来了,快去喊人。” 徐奶奶和徐爷爷立马凑到窗子面前,嘀咕道:“这是怎么掉下来的?” “肯定是从楼顶上掉下来的!”吴芬宜指着地面,说:“跟盆子一起掉下来,地上还有土和菜,肯定是去屋顶上搬菜。” “陆羽的车是被谁家的菜盆砸的?可颐,打电话去问一下。” 徐可颐不敢去看,正打电话给世中叔的女儿,叫她快点下楼去看一下。 徐奶奶见她忙着,只好拿自己的手机给女儿打电话,在晓得陆羽的车是被徐世中家的菜盆砸中的,并跟人要了修理费后,赶紧嘱咐道:“你们这几天不要出门。不管徐世中的情况怎么样,你们都不要在这件事上多说话。最好闭紧嘴,一句话都不要说。邻里说闲话,你们也别回嘴。” “这个徐世林,就喜欢凑热闹!有热闹看,店都不守。”吴芬宜气得双手叉腰,鼻孔里哼哼作响。 徐爷爷本要下楼看热闹,闻言道:“邻里邻居,人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去关心一下,搭一把手,也是应该的。店,我去守就是。” 吴芬宜不置可否,暗地里撇撇嘴,转身去看饭桌上还有什么菜。 一小碗玉米排骨汤、小半碟西红柿炒蛋、一小撮青椒牛柳,就剩这么点菜,哪里够一个人吃。 吴芬宜把碟子挨个端起了看了,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拧眉盯着徐可颐,怒道:“你最后一个吃饭的?晓不晓得你妹妹没回?给她剩这么点菜?” “这么多还不够?不够就自己炒!可颐吃的还没这个多呢!”徐奶奶挂完电话,看到儿媳又找大孙女的茬,立马出言相护。 “静颐不是不会做饭嘛!”吴芬宜说着就打开冰箱,上下一扫,看看还有什么静颐爱吃的菜。 她见冰箱里还有腌好的鱼,就道:“待会儿你妹妹回来,要是没吃饭的话,你就给她做个啤酒鱼。” 吴芬宜自来偏心,徐可颐早已见怪不怪,再不会像小时那样伤心、痛苦、流泪,只会冷眼旁观着,偶尔还觉得滑稽可笑。可笑之余,她又觉得自己可悲;可悲之余,她又觉得这世界可厌! 好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向着她的。 徐奶奶见不得吴芬宜这样,就道:“静颐也在外头跑了一天呢!她就不累吗?你个当妈的,知道心疼小女儿,就不晓得体谅大女儿?当然,你要宝爱小女儿,我也没甚意见,只别光用嘴疼,倒指使别人劳心费力!屈不屈心?” “我这不是要去守店嘛!爸又不知道什么东西卖什么价!”吴芬宜回嘴道。 徐奶奶冷笑一声,说:“这样坏的天,有几个人出来买菜?人家就是要买,不会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世林这几天都念叨着没生意,哦,就那么凑巧,你炒个菜的功夫,就有恁多的人买东西。再说,老头子不清楚价,不会打电话来问?偷懒就偷懒,还寻恁多理由!” 徐奶奶说完吴芬宜,又跟徐可颐道:“孩子,做人呢,不能那么实诚!将来你处对象了,不要傻乎乎地跟人家说会做饭。人都说在娘家歇惯了的,到婆家也不受累。多少人,就一句不会做饭,就清闲一辈子。谁生来就会做饭?还不是边学边会!可就有那么些人,把别人当傻子,尽耍心眼儿。岂不知,人惯着她,也不过是看佛面,还真以为自个儿多了不得!指这个,使那个,作威作福,没一点自知之明!” 徐可颐一听,就知道奶妈在点妈妈。 她心里头痛快,不管不顾道:“奶奶,我像你,心软,做不出这种事儿!两个人的小家庭,自然是共同分担家务。下班回来,都累了一天,还可着一人忙活家里的事儿,另一个人还过意得去?那得多狠的心!” “有些人呢,就是把自己个儿当天上的仙女,别人给她当牛做马都是应……” “砰砰砰,砰砰砰!”徐奶奶说得起劲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妈,大嫂,不好了,大哥被树砸破了头!”徐世宏在门外焦急地喊道。 第7章 洪水(七) “看死尸,看烂肉,看这些热闹!好啊!把自己看成热闹了!”吴芬宜骂骂咧咧道。 徐可颐三步并作两步开了门,问:“砸得严重不?打了急救电话吗?” “流了好多血,人都晕过去了,大家伙帮忙抬回了店里,有人打了急救电话。”徐世宏顿了顿,又道:“徐世中已经没气了!他老婆说,要不是家里菜盆砸了人家的车,赔了钱,徐世中也不会上楼收拢花盆、菜篮、树木,也就不会送了命。她还说,她家的人是不敢再上去了,叫大家以后绕着她家走。否则,出了意外,别来找他们负责。话里的意思,是不会为大哥的伤负责的。” “不负责就不负责!他们家出了人命,也不是理论这个的时候。”徐奶奶皱眉道。 吴芬宜却道:“他们家怎么能这样?世林好心去帮忙,出了事,他们就这样一推四五六!” 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徐可颐忍不住朝吴芬宜翻了个白眼。 她对徐奶奶道:“外面风大,路又湿,奶奶,您别下楼,好生在家里等消息。叔叔,你去把爷爷叫上来。你们老人家就好好在屋里待着,别出门。家里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上辈子,徐可颐这会儿还在魔都,跟家里都有联系,没听说过她爸被砸了头,倒是不久后她奶奶摔断了手脚。 上辈子没发生的坏事已然发生,上辈子会发生的坏事总能防患一下。 这房子一点都不防潮,地板上一层水汽,最好能搬到新屋里住。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徐可颐让她妈去干净的毛巾给她爸按压伤口,自个儿上楼喊徐君颐下楼。 姐弟俩下去的时候,救护车还没来。 春城地处内陆,又有武夷山脉和东南丘陵做缓冲,虽然会受台风影响,但也就风雨大些,从没像这次一样严重,好像就处在台风中央。 春城的人没有应对这种天气的经验,出事的不少,救急中心的忙不过来。 他们家离市医院,走路都只要半刻钟,结果愣是等了好一会儿,电话打了好几个都不见车来。 徐可颐只好回自己屋里,拿了担架,开了房车过来,把她爸送去医院。 路上,徐君颐不关心他爸的伤势,倒关心起她的车,问:“大姐,你几时买的房车?家里的小轿车、越野车,还不够你开的?” “我买来自驾游的!”徐可颐瞟了他一眼,双手环胸道:“我花自己的钱买车,爱买几辆就买几辆。” 徐君颐的车,还是结婚的时候,家里给买的,都开了五年多了,早就想换了。 不过,他去年才研究生毕业,今年才参加工作,又英年早婚,赚的钱还不够花的,哪有钱买车。他早就眼馋徐可颐的越野车,他妈也答应他找机会要过来。只是,他这个好脾气的大姐,不知怎的,越来越难说话,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这不,他才起个头,就被怼了! 徐君颐委委屈屈地看了他妈一眼,装出一副窘态。 果然,他妈立马就看不过眼,怼道:“有钱也要晓得花!车这玩意儿,一买回来就贬值。有辆车开开,就可以了。买这么多车,钱都烧的?有这钱,还不如把你妹妹的房子搞下装修。又或者,把你弟弟的房子推了重建。他那房子质量不行,不防潮、不防水、不防风、不隔音、不隔热,冬天冷、夏天热、春日潮湿,秋日里风吹得窗户响个不停,没一日住得舒服。” “原来您说的会花钱,就是会给别人花钱呀!”徐可颐冷笑道。 “别人?弟弟妹妹是别人?徐可颐,你怎么这么独?至亲的兄妹,在你眼里都成别人了?”吴芬宜很是生气! 兄弟姐妹长大了,会组建自己的小家庭,有自己的伴侣和孩子。中间隔了这许许多多的人,还能亲如一家? “那怎么,两年前姑姑借钱建房子,您二话不说就把家里的钱存了三年定期?妈,按恁的话说,这钱都不该借,应该直接给才对!”徐可颐好笑道。 吴芬宜不料她会当着徐世宏的面说这事,忙解释道:“你姑姑哪里是来借钱,就是打着这个由头,跟你爷爷奶奶要钱。我们不借,才是帮她!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不要乱说。” “不都是一家人吗?谁给不是给,何必要分个彼此?我实在不懂!”徐可颐不肯轻轻放过,就是要她妈一个难堪,省得日后老是指点她。 徐君颐见老妈吃瘪,立马转移话题道:“大姐,你偏心!你都给二姐起了栋七层的楼,却什么都不给我!” 徐可颐咧嘴一笑,怼道:“我的钱,爱给谁花给谁花!” “一碗水要端平!”吴芬宜接话道。 徐可颐立马怼道:“您不常说五个手指头都有长短吗?” “好,以后你有事,别找你弟帮忙!”吴芬宜道。 “你这话的意思是,以后你有事,我可以不管?”徐可颐丝毫不让。 “大姐,你非要在这时候跟妈吵吗?爸砸晕了都能被气醒!”徐君颐指责道。 徐可颐冷笑连连,说:“有什么不可以?你这个时候还能惦记我的车呢!爸晓得他的好大儿这么没出息,才能气醒呢!” “我没有!我只是劝你别买这么多车!”徐君颐辩解道。 徐可颐也不拆穿,只道:“你记住自己说的话。妈,你也记住!你儿子有志气着呢,不惦记姐的东西!二叔,你做个证!” “以前,我也和你爸、你姑他们这样吵吵闹闹,一眨眼,你们都这么大了,日子过得真快!”徐二叔感叹道。 “是呀,还记得我刚嫁过来那会儿,你才去煤炭公司……”吴芬宜顺着他的话聊下去。 说话间,医院就到了,四人合伙把担架连人抬了下去。 徐世林的情况严重,脑挫裂伤伴颅内出血,呼吸都不规则了!医生及时给予经口气管插管后,跟他们说要尽快手术清除血肿,否则会危及生命。1 他们自然是谨遵医嘱,交钱签字,配合医生安排手术。 手术后不久,徐世林就醒了,头依旧晕着、痛着,时不时还恶心想吐,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一到两周。 吴芬宜听了,为难道:“店里还有好些瓜果蔬菜没卖出去,关几天就要坏了!” 徐世宏也道:“我还想收拾了衣服,住厂里头去。我都这个年纪了,工作难找,歇太久了不行。” “天气一好,我就要上课。”徐君颐推脱到。 徐可颐的超市还开着,得趁水没涨起来,多进一点货,也走不开,就道:“请个护工吧!” 徐世林听了,心里头有气,却道:“浪费这钱做什么?我又不是断手断脚了,不用谁照顾。” “不行!没人陪房怎么成?小妹学医的,在家里头又没事,就让她照顾爸爸吧!”徐君颐建议道。 “她学医的,就算在家也不能闲着,要看书、背书,还要写论文,忙着呢!哪有时间来医院照顾人。这样,白天就可颐在医院守着,晚上就换我。”吴芬宜一拍定音道。 “我要在家办公,没时间。请个护工,我出钱。”徐可颐不想被安排。 吴芬宜不同意,说:“把电脑带过来就行,浪费这钱做什么?” “那就叫静颐把书和电脑搬医院里来。”他爸又不止他一个女儿。 “看书要静下心,哪里能够一心二用,不行的。”吴芬宜摆手道。 徐可颐冷哼一声,说:“我工作就可以三心二意了?这样,我们三姐妹,我老大,吃点亏,一周照顾三天,两周就是六天,剩下的日子,你们爱怎么安排怎么安排。这事就这么定下,没得商量!” 话落,徐可颐就去问护士,有没有相熟的护工介绍,马上定下一个。 徐父徐母对此都很是不满意,当着人面就说:“他们这些人,一点责任心都没有的。一个人接好几个人的单,做什么都马马虎虎,哪里有家里人照顾得尽心。” “放心,杜叔只照顾爸一个,我花高价请的。”徐可颐再次强调,“你们要是没时间也可以请,不过我只付六天的钱。”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2我是作孽,才生了这么些个!”徐世林感叹完,就把脑袋扭到一边,不再搭理他们。 吴芬宜生气道:“好了,把你爸气坏了!不晓得他是病人吗?没良心的东西!” “我再没良心,也负了该负的责任。”徐可颐义正词严道。 “走,走,都走!”徐世林头也不转,反手指着门口道。 徐世宏见他们一家闹得不可开交,就劝道:“这么多人守在这也没用。我先在这里守着。大嫂,你先回家收拾一点大哥的衣服和日用品过来。可颐,你叫你二婶给我收拾一套睡衣和洗漱用品。” 几人依言行事,都回去了,徐父抹眼泪道:“我这个家,没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了算了!早死早超生!活着,早晚被气死。” “这个可颐,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也太强势了些,一点亏都不肯吃!她以前不这样呀!”徐世宏道。 “有钱了,翅膀硬了!”徐世林这样评价道。 第8章 洪水(八) 路上,徐君颐也说徐可颐道:“大姐,你这脾气,真该改改,看把爸气得!” “要是哪一天我和你爸早死了,就是被你气死的!”吴芬宜恶声恶气道。 徐可颐不知道自己的脾气哪里不好,难道非要像包子一样软和,让人任意拿捏,才算如他们的意吗? 这种自以为是的洗脑,她早就受够了!她不愿意理论,也不想让自己生活在这种打压和控制下。 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比让自己开心更重要的?没有! 回到家,徐可颐跟爷爷奶奶说了一下爸爸的病情,再去医院送了东西,回来就收拾东西,趁夜不声不响地搬去了自己的房子。 拆迁的地皮都是抽签分的,有些亲近的人家会换到一起。 徐父就把自家的地皮和后来买的两块地皮换到了一起。 徐可颐房子建得扎实,地基采用首都最高楼同款剪力架结构。更绝的是墙,不管内墙还是外墙,都砌的三砖墙,一砖二十四厘米,三砖就是七十二厘米,更不用说外墙还用钢筋水泥浇筑加固了一圈。墙面砌得厚,面积就占得多。再加上楼梯设计得宽,又装了电梯,更是占了面积。 这么一来,地皮就显得不够用。 徐可颐索性把三块地皮合成两块,建了两栋楼,一栋是爸妈的,一栋是徐静颐的。 她自己呢,花了一百零八万买了一块四百六十八平的地皮,另建了一栋,和他们的房子隔了三排。 这栋房子有七层,一楼有两间车库、两间仓库和两间店面和一间储电、配电间;二楼和三楼没有装修,做了储藏室;四楼和五楼一样的布局,两个套间、中西两式厨房各带一餐厅,另有茶厅、客厅各带一公卫,四楼归陆青翰,五楼归徐可颐;六楼专做体能训练,有健身房、瑜伽房、乒乓球室、跑酷训练室、武术训练室和弓箭房;七楼一半是房子,除了用来存放种植用的肥料、工具和种子之类的,还另做了个储电间,另一半是做了三层玻璃的花园阳光房,用来种植瓜果蔬菜。 两个月前,房子就已经收拾妥当了,只是才装修完,又添置了家具,还要透一透味儿,就没有马上搬进来。 徐可颐本想趁着这次涨水,搬过来独居。可能是有了后路,她的忍耐性越来越差了,委实在家里待不下去,便趁机搬了出来。 第二日,徐奶奶做好了早餐,喊她起来吃饭,敲了许久的房门,也不见应声,还以为她出去了,打电话去问,才晓得她搬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徐可颐把昨儿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讲给徐奶奶听,并道:“奶奶,我不觉得自个儿脾气坏,也从没想过要改。我妈这么说我,我还敢在家里待下去吗?万一哪天他们出了什么状况,一准怪到我头上来。奶奶,我负不起这个责任。我自认为挺随和的人,就这样还不顺他们的心意,那就没法处了。我不搬出来,不是气死他们,就是要气死自己的。” “你妈那个心,都偏到天边去了!”徐奶奶也很气! 这个家里,儿媳妇借着守店的名儿,指甲点大的家务事都不做,孙媳妇除了吃饭,基本上不下楼。就她这个老婆子,又要做饭,又要打扫卫生,又要帮忙带孩子。大孙女是个心软的,看不得她受累,自小就帮着她做饭做家务。 这下好了,唯一会搭把手的人搬出去了。这是要累死她吗? 徐奶奶早就看得明白,儿女都靠不住,只有心善的大孙女才是依靠。所以,她才处处向着大孙女。 她晓得,大孙女在这个家是受了委屈的。晓得她受了委屈,还能劝她回来吗?不能! 徐奶奶不忍心劝回大孙女,也不想累死自己,便道:“你搬我也搬!我老早就嫌你爷爷打呼,正好搬新房子里去,一人一间房,多宽畅!搬了以后,各顾各的,谁也不屈着谁!” 徐可颐给爸妈建的房子,也是七层,一楼四间店面带个储电间;二楼和三楼都是三室两厅、一厨三卫,二楼归徐母徐母,三楼归徐爷爷徐奶奶,四、五、六楼各有三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套间,用来出租;七楼也是一半房子,一半花园洋房,可以用来种植。 这栋房子,徐可颐也已经装修好了,家具电器都配齐,只差拎包入住。 徐世林都请人算好了,农历七月十七是个好日子,可以过屋。 可是,大孙女一搬,徐奶奶一天家务都不想做了。 她也要搬走! “我这就收拾东西。可颐,你过来吃个早餐,等奶奶收拾好了,你来帮我拉下东西。”徐奶奶说道。 徐可颐有些不敢,问:“您要不要和爷爷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他要不愿意搬,就住在这!我为你们老徐家当牛做马一辈子,临老了想松快松快,不行吗?我就搬过去,看谁敢说个‘不’字儿!”徐奶奶到了这把年纪,谁都不怕。 “奶奶,您最好还是和爷爷商量一下。不然,您一个人搬过去,出点子事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到时候,她又摊上事了! 徐奶奶不怕,说:“你放心,我一搬过去,他一准跟来。不跟过来,谁照顾他一日三餐?你妈和弟媳妇自嫁过来,就没做过一餐饭。我就想看看,我这一走,家里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和娇小姐,怎么活?” “奶奶,家里可不止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和娇小姐,还有三个被你惯出来的老爷、大爷、少爷,还有你最最宝爱的小小姐。奶奶,您真能狠得下心?我这一搬走,您就跟着搬。妈一准说我唆使您的,准骂我!到时候,你可要为我说话呀!”如果可以,徐可颐一点都不想掺和家里的事儿。 徐奶奶答应道:“放心!我就说老了,做不动了,想过清静日子。” “行,您先收拾东西,我这就过来。其实,您不收拾也行。新房子里,衣裳鞋袜,我都给您准备了新的。您惯常要用的东西,都买了一套,连顶针和指甲剪,都给您备好了。偷偷置办,就是想给您个惊喜!” “只给我备,还是都备了?”徐奶奶问道。 “都备了!不过,您的备得最多最齐全!”徐可颐实话实说道。 徐奶奶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爱惜物件,舍不得丢东西,叹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不晓得攒钱。买什么东西,也不晓得和我们商量一下。顶针我都有三个,还买做什么?浪费!” “给奶奶用的,买多少都不浪费!就算是买上一打,我还觉得少呢!”徐可颐嘴甜道。 徐奶奶听了高兴,笑道:“就你会说话,快点过来吃早餐。吃完了,给你爸送饭过去。这个静颐,一早又把君颐的车开走了,昨儿也不晓得几时回来的。这会子,怕还不知道你爸住院的事儿。你妈老惯着她,家里的事儿一点不让她忧心。这个样子,早晚把孩子惯坏。我看静颐这孩子,已经很自私了。” “奶奶,你是不是不喜欢静颐?你对静颐的态度,就像我妈对我一样。”徐可颐很是不解。 徐奶奶却道:“一点都不一样!我那是实事求是,你妈就是偏心眼!” 徐可颐觉得奶奶也偏心,便劝道:“您不要老这么说静颐。没谁生下来就自私的!好好一个人,你说多了,说得人心冷了,也就自私了。奶奶,都是您孙女,您老人家可得一碗水端平,别让人心里生怨。我觉得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她算我……”徐奶奶说着住了嘴,转而道:“我看她那副棺材脸,就喜欢不起来。我就我大孙女这样爱笑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多漂亮!” 徐可颐劝不动,就挂了徐奶奶的电话,打给护工,叫他给徐父买早餐。 她觉得自个儿还是不要去医院的好。她爸一想爱说教,请护工的事儿,一准也揪揪她的错处,说出无数个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回嘴。她爸本来就病了,再让她气出个好歹,可怎么好! 徐可颐回去吃了早餐,就帮着徐奶奶收拾东西。 一家子人,徐爷爷在店里跟人吹牛,徐爸在住院,徐妈在守店,徐君颐夫妻带着孩子窝楼上。徐奶奶搬走了,都没人晓得。还是中午了,一家子回来吃午饭,看着冷锅冷灶,才发现人不见了。 徐可颐和徐奶奶悄咪咪干了件大事,心里很是痛快,决定好好庆祝一下! 难得轻松,她们都不想做太多菜,就炖了花生莲藕排骨汤,做了个红烧肉,炒了个荷兰豆,开了一瓶酒糟鱼,榨了一壶西瓜汁,就痛痛快快吃起来。 徐奶奶说:“做人七十多年,就今天最畅快!” “你就祝奶奶,往后余生,畅意自在!” “我也祝可颐,再不受气,脸上天天带笑!来,干杯!” “干杯!”徐可颐端起西瓜汁,轻轻和奶奶碰了一下杯子。 她们晓得,一到中午,家里准有一场风暴,特意早早地做了饭。果然,才吃完饭,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两人的电话同时响起来。 第9章 洪水(九) 两个电话,一个是吴芬宜打给徐可颐的,一个是徐爷爷打给徐奶奶。 徐可颐回话说:“我脾气不好,怕冲撞了家里人,搬出去,对大家都好,眼不见为净。” “你脾气怎么这么大?说你两句,就要离家出走。”吴芬宜指责。 徐可颐深吸一口气,笑道:“我就这狗脾气!晓得你们受不住,都不用你们赶,自己就滚了!多有眼力劲!” “我们谁说要赶你了?”吴芬宜可不背这个锅。 徐可颐就道:“是我怕了,怕气死你们,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我们就随口一说,也值得你当真,也值得你发作?”吴芬宜道。 “我就随便一搬,也值得您打电话问,也值得您当一回事?儿女大了,本来就要离巢呀!”徐可颐也不跟她理论,剑走偏锋,把她妈怼得无话可说。 吴芬宜默了好久,才道:“行!你翅膀硬了!” 另一头,徐奶奶很是平静,慢条斯理道:“辛苦这么些年,我累了!出去做工都有退休的时候,没道理让我做到死。以后呢,就各顾各的。等我做不动了,就吃轮中。生了两儿一女,总不会落到无人养老吧!” “那你也不该一声不吭就搬出去。不知道,还以为儿女不孝顺,给了你气受。”徐爷爷不赞成道。 徐奶奶叹气,说:“孝不孝顺,也不在嘴巴上。我每天累得要死,除了可颐,也没见哪个来帮我。” “小辈们都有小辈们的事儿,咱们做长辈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一家家,都是这么做起来的。”徐爷爷说道。 徐奶奶闻言气笑了,说:“漂亮话谁都会说。平日里,碗都不见你洗一个。对,别说洗碗,吃完饭,碗筷都不晓得放厨房。每天吃完饭,不是下象棋,就是吹牛的人,也好意思说这话!从今往后呢,你要想吃这碗饭,就没那么容易了,买菜、洗菜、切菜都是你的事儿,我就炒一下。你的衣服,要么自己洗,要么拖地换我给你洗衣服。” “我吃轮中,衣服我放洗衣机里。”徐爷爷犟嘴道。 “行!说到做到!衣服洗了自己晾自己收,别指望我搭把手!嫁给你五十多年,也不见你给我搭把手。”徐奶奶抱怨道。 “不就是晾个衣服,收个衣服,我还怕了不成!老了,老了,还要计较这么多,‘家和万事兴’的老理儿都忘了。这是做家的人?儿子躺在医院,你不关心,还整出这么些事儿,要逼死人呀!”徐爷爷都快不认识老伴了,认为都是大孙女挑唆的,骂道:“可颐这个背时婆,平时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到这个时候,你还在怪别人!”徐奶奶很是失望,叹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媳、孙子和孙媳妇,都和你一个德行!可颐哪里不好?我中风、你摔断手,不是她,谁医院家里两头跑?平日里,多少杂事、琐事,不是她,谁去办?家里的水电煤气费,不是她,谁在交?恁多家务,不是她,谁会帮我做?好不容易发个财,又给家里起了两栋楼。这样好的孙女,你还骂她背时婆!良心被狗吃了!” “我当爷爷的,说她一句怎么了?就算是说错了,又怎样!”徐爷爷死不认错。 “行!反正一个人做好做坏一样儿!人心都是偏的!我就跟可颐说,往后别搭理你这死老头。死老头,往后有三病四痛的,别指望她。”徐奶奶恨恨地挂了电话。 徐可颐早挂电话,徐奶奶又喜欢开扩音,她在门口听到了爷爷的话。 她突然之间意兴阑珊,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没意思。她做的再多再好,家里人还是不满意。她想,他们这么挑三拣四的,有且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对她这个人不满意。 既然如此,倒不如彼此放开手,各走各的路,管它天灾还是末日,生死由命吧! 徐可颐猜家里人很快就会来找奶奶,不想被指责,便告辞道:“奶奶,我还有些事儿要办,先回去了。” 回家后,她就静静思考以后的路怎么走。 台风刮了三天就停了,她就想了三天。想了想去,还是吃公家饭比较靠谱,虽然涝不着,但也旱不死。 她原先就考过数学教师资格证,今年报了编制考试,不过没怎么看书。好在,因为台风的原因,考试推迟了。 她还有时间看书! 不过,暴雨依旧,洪灾的脚步越来越近。往后,还有各式各样的灾害,人类还能有正常的生活吗?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时疏时密、时急时缓、时大时小,水位线渐渐攀升。 看来,这场洪灾,春城是躲不过了! 春城位处丘陵地带,虽然地势还算高,但是老城区所在的地势却比较低。 谓之山水之城的春城,多内涝。 在连续下了十来天的雨后,春城一些地势低的地方,已经闹起洪灾。 徐可颐没有过多的关注。美好的日子一晃而过,她不想担负太多,那样活得太累了! 她手头上除了租出去的厂房,还有两家超市、两家药店和一家印刷厂要打理,其实挺累的。既然决定考公职的话,她就要把这些慢慢处理掉。 药店可以先关门,等水退后进一批药后再处理。印刷厂可以趁着台风暴雨停工,怎么处理稍后再定。超市的话,琐碎的事儿比较多,可以先处理。 台风停了之后,徐可颐就联系了中介,出售两家超市。过后,她跟群里的员工开会,加大活动的力度。 当东西便宜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纵使暴雨如瀑,也挡不住人们想要捡便宜的心。 接下来十多天,她的超市都客似云涌。货架上和仓库里的货物,很快就卖得七七八八了。 大水淹进老城的时候,她的超市找到了买家。 来看超市的大老板很可惜,说:“徐老板呀,你不会做生意。天气越是糟糕,人们越不好出去买东西。这种小区门口的店,生意就越好。现在正是东西叫价的时候,你还搞什么活动。真是有钱都不晓得赚!” 徐可颐曾想过怎么在天灾中经营好两家超市,给那些艰难求生的人一点点帮助。比如,以超市的名义捐献物资;有比如,尽可能地压缩利润,让人们买到平价商品;又比如,组织员工抗争救灾,向身处险境的人伸出援助之手。 可如今,她家里人都不愿意顾及,更何况他人。 这个世上,人人都有小心思,人人都有求生的手段,谁要谁帮?谁又能真正意义上帮得上谁? 算了,天灾来了,她还是安静地苟着,当一条不想翻身的咸鱼吧! 徐可颐跟大老板说:“谁都想赚钱,就是不想费心。开超市太费心神了,我开不下去了,就想快点把货出完,早出早歇。” 大老板听了,以为她是个富二代,不把钱当回事,说:“你想出货,何苦这样费神。没有出的货,我都给您包圆了,怎么样?” “这种天气,货也难进,价也在涨。这样,您想要的话,我按原来的进价匀给你。怎么样?”徐可颐报价道。 大老板摇摇头,含笑看了她一眼,说:“徐老板,你这就不厚道。要出,就按活动力度的价出。这样一来,还省了员工的工资。” “那我还不如做活动回馈乡里乡亲!反正,不管你用不用老员工,我都会给她们结一个月的工资,还会再给他们补三个月的工资。你若真心想买超市和货品,我就按成本价给你。你要是信得过我,买了真的不亏。我进了两万个炉子,回馈新老会员,已经送一万五千个。我们这超市的会员,可不少!这个可是隐形的资产,我都没有算你钱。”徐可颐打开会员表给大老板看。 大老板听她这么说,就晓得价格谈不下来。这是个不差钱的!把钱扔给那些小老百姓,也不想便宜他。 “可颐给我看一下库存单吗?”东南各省都在闹洪灾,只要这雨不停,货就难进,商品就卖得上价。 库存的货品很齐全,量多的又都是紧俏的。大老板看了库存单,就不愿意撒手了,再三考虑后,点头道:“徐老板,你报个价。” “两家超市,加上所有的商品,两千万,不承担契税和中介费,不二价。” “徐老板,话不要说这么死!都是做生意的人,高开低走,给个情面,打个九折,以后好做第二笔生意。”大老板讲价道。 徐可颐不肯,说:“我以后不打算做生意了,太累了。” “徐老板说笑了!你这样大的身家,难道都存银行里去?那有多少利息。你做过生意的人,还看得上那点子钱?”大老板不肯信,“让一让价,以后好见面。” “没得让!”开这两家超市,已经让她赔惨了!前前后后花了近三千万,账面只有四百万的流动资金。就算还能收回二千万,都要赔上六百万。 大老板见她油盐不进,寸利不让,很想一走了之,又舍不得那些货。再者,这两家超市的位置是实在好,可遇不可求。 他耐着性子,磨了好一会儿,实在磨不下来,只能花两千万买下来。 徐可颐在付了员工的工资后,解散了公司,把所有的钱归拢,投入了股市。她重点选了那些做水利发电、管道、防水材料、抗洪救灾产品的公司去投,果然股票随着洪水水涨船高,翻了个倍都不止。 在她炒股的半个月里,老城区的大多数小区都淹到了五楼,洪水都涨到了坡下的市医院门口。 市医院旁边的苏林小区是新旧城区的分界线,洪水涨到市医院就代表着洪水蔓延到了新城区。 徐可颐家所在的这片拆迁安置房名为花园小区,就在市医院的坡上,地势比较高,楼高十六市层的医院只剩一个尾巴和花园小区齐平。 不过,坡下还有个香悦小区,和市医院一样都是挖空山建的房,地势比较低。 雨若是再不停,市医院和香悦小区都要受灾。 徐可颐怕花园小区停电,就果断把手中大部分股票都抛掉,只留了一支医药公司和一家游艇的股票。 到手的钱,其中四千万全部兑换成黄金,剩下八百五十万放在卡上。 她决定等雨停了,就开冲锋舟到处逛一逛,看有什么好囤的。 第10章 洪水(十) 然而,这场雨并没有收住,反而下得更大,好像天被捅了个窟窿,不停地往下倒水。 一个晚上,水就淹了市医院半层楼。 一大早,花园小区和星月小区的人都跑到常青路上,去看坡下的洪水,越看越恐慌。 “我们春城虽然会涨大水,但从来没涨到这儿呀!” “是的哟!以前顶多涨两三天水就退了,现在就涨多久了?有半个多月了吧?老城区那边水电天然气都停了。我们这边不会也停吧?” “这个情况不对劲!要做好停水停电停天然气的准备。好在前段时间花园超市搞活动,我们家买了好些东西,送了蛮多煤炭酒精。停天然气倒是不要紧,就是怕停水,待会儿去买几桶水回家。” “都落这么久的雨了,总要停吧?哪里这么多雨来下?不要慌,等雨涨起来再买不迟。” “还等雨涨起来买不迟!哈!现在去买都不定买得到。我们这是地势高,别的地势低,路都被堵了,货都进不来。” “怕啥,咱后面就是粮油批发市场,有钱什么买不到。” “粮油公司都被接管起来了,先紧着抗洪救灾。我侄子在新春蕾那边上班,我听他说的。” “那我们这些没受灾的人民群众就不要吃不要喝了吗?” “急什么,国家不总要解决!” 徐可颐撑着伞,扶着栏杆,边看洪水边听居民们聊天,心想这已经不是国家解不解决的问题。 全球天灾,到处大降水,各国均有受灾,各省自顾不暇。以前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现在是求人不如求己。 再说,能够参与救灾的官方力量是有限,而受灾的范围却不断扩大,怎么能够事事处理妥善。 其实,春城这边还好,人口基数不大,地势有高有低,灾民还可以就近安置。受灾以来,虽有力有不逮之处,但好歹没乱起来。 那些东南沿海城市,特别是大城市,灾情严重,人口又多,乱象已显。 徐可颐在网上看到不少砸窗零元购的视频。现在是抢商家,过后就要抢居民了。 人的道德底线一旦突破,只会越来越低。随意灾难接憧而至,末世暴徒与日俱增。 想到这些人,徐可颐把前后兑换的价值六千万的黄金,都藏到空间小岛上。卡里的八百五十万,她取了一百万现金,放到保险柜里。剩下的七百五十万,六大银行各存一百万,两个支付软件上共留一百五十万。 她衷心期望,动乱是一时的,将来这些钱,会有值钱的那一天。 她在为钱即将贬值忧心,不少人为钱着忧。 随着洪灾的到来,春城不少地方停工、停业、停产,好些人没了收入来源。 徐家的经济状况,也在洪灾中受了影响。 首先受影响的是徐父和徐家二叔,都被停工了,在家歇着。他们这种私企,向来是多劳多得,一旦停工,除了社保,什么都捞不着。 其次受影响的是徐母的小菜店,瓜果蔬菜都卖光了,又没处进货,只能关门。 再次受影响的是徐君颐和她媳妇常芮,两人都是老师,学校停课,只发基本工资,奖金和福利一刀削了。 最后受影响的是徐家姑姑,不过是好的影响。花园小区有很多租户,且大多租的都是一室一卫的单间,没地儿开火。他们被堵在小区里,外卖又送不进来,就只能在小区的餐馆里吃饭。所以,徐家姑姑开的家常小餐馆,生意好得不行。 他们一家子忙不过来,就聘了停工在家的徐世林和徐世宏,日薪一百五。 吴芬宜见不得儿子缺钱,就把老房子的房租交给儿子收,算是补贴他们小两口。 小菜店一关,她一点收入都没有,又不愿意去姑子手下做事,就只能另想它法。 这种时候,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不管新屋有没有做过屋酒,就把四、五、六楼租了出去,每个套间八百。 老城区被淹,新城区的房子很紧俏,消息才挂网上不到半个月,九个套间都被租了出去。 在这种别人停工停业在家的时候,她当包租婆的快乐,又上了几个度。 暗喜之余,吴芬宜不禁埋怨徐可颐,要不是她乱出主意,非要做有厨有厅的套间,能多收好些租子。 像老二家,一层楼八个单间,平均每间月租五百,三层楼就是一万二。老二媳妇于映红握着房租,天天不是打麻将就是打牌,日子不晓得多潇洒。 不像她,出租同样面积的房子,出租同样多的楼层,收到的房租连人家一半都不到,还得辛辛苦苦开个店,才勉强追得上人家。真是气死个人! 老房子吃了亏就算了,新房子她口口声声嘱咐,还是不听!好吧,不听就不听!更烦人的是一层二百一十六平的面积,不说隔出五个套间,四个套间总能隔出来吧?结果呢?隔三个! 吴芬宜想想就一肚子火! 人呢,又不在她跟前,打电话不接,叫门不应, 她火都没地儿发,气得整宿整宿地翻来覆去,人都熬瘦了。 最终,她把这把火撒到了徐世中家。 吴芬宜揣着徐世林住院的费用单子和报销单子,要人家赔偿报销不了的部分。 徐世中早已入土为安,现家里是他媳妇主事,人家说:“我家出了事,又没请你们家谁来劳神把事儿,自个儿凑过来瞧热闹,出了事儿倒怪起我家。好意思?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要钱不要脸的!” “谁不要脸?我看你才不要脸!自己家的树掉下来砸了人,好意思一推四五六!你法盲吗?高空坠物是要负责的!我都看在你家出了事,只要你们赔偿医疗费,护理费和误工费都没要。还好意思骂人!给脸不要脸!你要是不赔,咱公安局见!”吴芬宜威胁道。 “你才法盲!台风天气高空坠物,属于不可抗力因素,免责的!”徐世中媳妇振振有词道。 “婶,你们既然在楼顶种了东西,就要考虑到各种情况下,会造成什么影响,不是一句不可抗力因素就可以免责的。你们没有尽到谨慎安全的管理义务,就要担责。”吴芬宜正气弱时,徐静颐站出来说道。 “对!我女儿博士生,不比你一家子懂得多!你们最好乖乖赔偿医疗费,不然,我连护工费和误工费都给你们算上!”吴芬宜有了女儿撑腰,高声说道。 徐世中的女儿抹了眼泪,说:“没有尽到义务?我爸为了把东西搬进屋,命都没了。你们还要怎样?你们要告就去告!我就不行,法官也油焖了心,一点情面都不讲。” 徐世中媳妇也哭道:“世中呀!你睁开眼看看啊!你才走,人就逼到家里了!你口口声声的好兄弟,人家媳妇就这么逼我们孤儿寡母的呀!” 她这一哭,就有人劝吴芬宜,说:“人家里才没了顶梁柱,你家世林也没事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呀!你们家又不是没钱,要这点钱做什么!” 这话吴芬宜还是爱听的! 她见乡里乡亲都这个说法,也不好咄咄逼人,就道:“我也不是非要这笔钱。你说,我家世林总是被他家的东西砸破头的吧?也差点没命呢!幸好送得及时,手术做得成功,才保住一条命。他们家呢?我们世林都出院半个月了,连句话都没有。这叫人心里怎么过得去?” “他们家也是出了世中的事儿,昏了头了,做事没得章法。都是姓徐的,三代前还是一家子人,都谅解一下,不要再闹下去了。世中家的,你们也不对。出了事,连个说法都不给人家。最少,也该去道个歉。人家出院了,也该去问个平安。”徐家的老一辈调解道。 徐世中媳妇见赔钱的事儿算是混过去,立马认错道:“这事儿是我们不对!我们也是乱了心神,没想到这些。伯呀,世中还这么年轻,就这么突然地没了。我这心就跟放油锅里煎似的!孩子们呢,眼睛都快哭瞎了。我们哪里还能想到别的呢!” “世中一家也不容易!芬宜呀!你们一家子都是有知书达理的学问人,被跟他们一般计较,大人有大量。这事儿,轻轻拿起,轻轻放下。屋对屋住着,别闹这么僵。”一头发银白的老太太劝道。 吴芬宜最喜欢听人家捧。她呢,一小学没毕业的人,被人评为知书达理,心里是美的,飘飘然道:“美云阿姆、汝昌阿伯,我就听你们的,不计较这事了。世中的事,我们还是很同情的。人家不讲礼数,我们家却是讲良心的。” “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好了,事情讲开了,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都回去吧!水都淹到小区前面了,还有闲心看热闹呢!”吴美云说着,就挽着吴芬宜回去。 路上,她说:“你家孩子都有出息,往后前程好着呢!你跟他们一家子没出息的计较什么!要不是各个望着那一点房租,家里的生活费一毛不拔,世中也不会在楼顶上种菜。种菜多累!买菜又花不了多少钱。都是穷闹的!不像你们家,两夫妻都是肯做事的,什么钱赚不来!三个孩子,一个博士,一个研究生,一个大学生,在这小区都个顶个的出息!你们家,只会越来越好。跟他们计较,都是看轻自己。” “我这人性子急,看不过眼的地儿,就得说出来。说出来,我就痛快了,也不计较了!”吴芬宜闹了一场,心情畅快了许多。 “那阿姆就要说说你了!你的眼睛呀,不应该盯在这些不值得的地方。可晓得,你家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吴美云问道。 吴芬宜摇头道:“我家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看在咱们都姓吴,又都是一个村的,你还叫我声姑姑,我就跟你说。”吴美云看了看左右,见静颐上了楼,才说:“我娘家有个侄子,是卖车的。前儿,他家里头淹了,跑我们住。他跟我说,前些日子,你们家可颐,带了个男人去买车,刷的她的卡。这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投错了,可是要命的!” “哦!那是他们公司的销售,前了个大单,可颐奖给她的车。”吴芬宜怕这死老太婆出去乱讲,坏了女儿的名声,就扯谎道。 前年,有人拉她买化妆品,就说有卖得好的,公司送车。她正好张冠李戴,套在这桩事上。 “哟!可颐还开了公司呀?”吴美云惊讶道。 “她哪有这本事!她不是公司行政嘛,就处理一些奖金福利方面的事儿。”吴芬宜心不在焉地含糊道。 第11章 洪水(十一) 吴芬宜不是个能藏事的人,一回家就把可颐给男人买车的事儿,跟最看重可颐的徐奶奶说了。 “妈,这可不是小事儿!我虽没什么文化,但也虚长了几十年,经过些事儿。我冷眼瞅着,这坏男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不赚钱,还老想着花女人钱。我不管那男的跟咱可颐什么关系,就冲着他花可颐的钱,就不是个好的!”吴芬宜斩钉截铁道。 “嗯!”徐奶奶点头赞同,“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今儿这话,你回得漂亮。这才是当妈妈的样子!这个事儿,我会找机会问可颐,你别去骂她。” “我现在连她人影儿都见不到,上哪儿去骂她?”吴芬宜抱怨道。 “感情上的事儿,家里人越拦着,孩子越起劲儿!这事儿得缓缓跟可颐说,得让她自己明白过来。她跟你本来就不对付。你不要管这事儿!得防着她跟你对着来!”徐奶奶说道。 自婆婆和大女儿搬出去后,吴芬宜已经做了一个月的家务,也学乖了很多。 她答应道:“妈,这事就麻烦您管管。我是管不了她的。我说的话,她是不会听的。” “行,我会看着办。”徐奶奶接下了这桩麻烦事,叮嘱儿媳不能跟别人说。 吴芬宜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跟静颐说了这事儿。静颐要卖可颐的好,就告诉了可颐,让她想办法应对。 徐可颐很是苦恼! 她面临一个大问题:给男人买豪车,被家里人知道后,该怎么交代? “我想了很多,唯一靠谱一点的理由,就说你是我救命恩人。比如,我开车掉进水里,你英勇无畏,跳水砸窗救了我;又比如,我去买东西,高空坠物,你推开我自己受伤了。可是,理由虽然说得过去,故事却有很多破绽。前一个我的车没有坏,后一个你没住院记录。再说,你收了车,在我家人眼里就挟恩图报。他们会认为你人品有问题的,说不定还会怀疑我遇上了杀猪盘。”这样的情况,他们住同一栋楼,肯定会让家里人担心,“可是除了救命之恩,还有什么值得我给一个男人送价值百万的豪车?” 陆青翰道:“既然你母亲都为你找好了理由,那就顺着她的话说。她难道还能到你公司去打听?” “我要敢这么说,他们可能打听不到有没有这事儿,却一定能打听道公司有没有你这个人!这个理由可以搪塞好管闲事的人,却搪塞不了真心关心我的人。所以,这个法子行不通。”徐可颐否决道。 “其实,男女之间涉及大宗钱财往来,最寻常可信的理由就是有缔结婚姻的期待。”陆青翰红着耳朵说道。 “这个理由我也想过的,就是怕耽误你。” “你不是怕耽误自己吧!你放心,等哪一天,你有和别人缔结婚姻的意愿,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陆青翰说道。 “若是你也有和别人缔结婚姻的意愿,我也可以和她解释清楚的。”徐可颐同意了这个决策,“那么,我们找个时间去见我的家人吧!如果他们问我为什么送你车,我就说你送了我房子。正好,我在桃源里有两套房子,一套留给自己的,一套留给我爸妈的。你把我爸妈那套,当见面礼送给他们。” “这不是借花献佛嘛!”陆青翰扬唇一笑,说:“我为你往后的夫君感到悲哀!有我专美于前,得什么样的人才和手笔,能入你爸妈的法眼!” “那正好!你不知道,我这些年相了多少亲!稍微平头整脸一点的,他们就满意了,觉得配我足够了。你去我家里,打扮得精神一点,替我打打他们的脸。”徐可颐开心道。 “好!”陆青翰把身上的平安扣摘下来,放到徐可颐手里,“这是我父亲送我的。你帮我当了,置办一身行头。如果有多,再给你爷爷奶奶买两样礼物。” “不要!”徐可颐把平安扣还回去,“我托你办事儿,怎么还好花你的钱。” “一直花你的钱,我不要面子的呀?房子就算了,我没能量办到。穿你买的衣服,拿你置办的礼物,去拜访你的家人,很损我男子气概的!这会让我觉得,我就是你圈养的小白脸儿!”他陆青翰绝不要做这种人。 “这是你身上仅剩的物件了吧?你这般慎重,倒真像是我的男友,准毛脚女婿!”可颐哈哈一笑,拿着他的平安扣,放在阳光下欣赏,“咦,你这平安扣,和我山水牌的玉质好像,不会是同一块料子上下来的吧?陆青翰,你割下手指,滴一滴血试一试,看里头有没有空间?” 说着,徐可颐把自己的山水牌摘下来,一手拿一个,透着光比对,“是不是很像一块料子上下来的?” “是有点像!”陆青翰点头道。 “你拿着,我去拿根针,戳一戳你的手指。”徐可颐把山水牌和平安扣都放他手里,转身去房间找针。 陆青翰伸出手,让她用针戳,然后用力挤出一滴血,滴到平安扣上。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变化?”徐可颐期待道。 陆青翰摇头,“没什么变化!” “你集中精神呀!”徐可颐不死心道。 陆青翰依旧摇头,说:“我感觉不到什么!”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真的有空间!”徐可颐指着她的手道:“你手上的山水牌不见了!这是怎么办到的?我每次收东西的时候,都会连人带无一起进空间,拿东西也要进空间拿。” 陆青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山水牌又出现在他手上,眨眼又不见了。 “我好像看到一片白茫茫的空间,我可以凭意念取放东西。可颐,我和你一样有空间。”陆青翰微微笑道。 “那我们去试试能不能放活物进去!”徐可颐兴冲冲地拉着陆青翰做实验。 折腾半天,他们总算了弄明白了。他的空间,是一块永恒空间,里头有五百个格子,每个格子可以放一立方的同品类的东西。 这里头的时间是静止的,活物不生,死物不腐。 而且,这空间的限制更大,除了入口的东西,别的都放不进去。像米面粮油这些,连包装都放不进去,只可以分别放不同的格子里。因为同一格子里的东西会混在一起。更可惜的是,它只收小岛里面的东西。外面的东西,得先运到小岛上,才能收进去。 这等于有了双重禁制! “其实,这也很不错,这就相当于一个冰箱了!不,比冰箱更方便好用。”徐可颐不晓得是安慰陆青翰,还是安慰自己。 “有空间就不错了,我不挑的!”陆青翰很知足。 “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腊鱼腊肉刚吃一两顿很香,多吃几顿就厌了。新鲜的鱼肉就很好,可以换着花样吃。现在外面到处涨水,想囤货都不知道去哪里囤。”徐可颐记得新春蕾粮油批发市场的对面是建材市场,建材市场后面还有村子,到时候看有没有路进去。 “囤了很多了,够吃的!”陆青翰安抚道。 徐可颐叹气,说:“洪灾已经来了,高温和疫病还会远吗?要是像梦里那般,猪肉都上百块钱一斤,还有市无价,就难了。” “那我明天陪你去看看!这平安扣送你!你一定要收下,否则我不好意思去你家里。”陆青翰把他的平安扣挂她脖子上。 陆青翰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徐可颐很是不自在。 她握紧了山水牌,想了还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这山水牌给你!交换了信物,我家里人才信我们是情侣嘛!” “就是要这样以假乱真才好!”陆青翰满脸笑意地弯下头,示意徐可颐给他戴上。 “嗐!”徐可颐认命地将山水牌给他挂上,叮嘱道:“你可以好好爱惜这山水牌。它是奶奶给我的,要当……” 不对!好像送给别人的东西,没法当传家宝了! 山水牌才离手,徐可颐就后悔,跺脚道:“你明儿陪我去囤吃的!” “好!随时待命。” 说话算数,翌日陆青翰陪着徐可颐逛遍了建材市场后边的黄塘村和丰俞村,收了十五头牛、十头驴、一百头猪、一百只羊、五百只鸡、五百只鸭,花了一百六十万块钱。此外,还收了两万千斤鱼、两千斤虾、四千斤带壳的蚌和一千斤带壳的螺丝,一共五十万元。 黄塘村依山傍水,山上大多种的茶树,坡田里种一季油菜、一季稻谷,因此他们村的粮油不仅自给自足,还有的剩。这不就便宜他们。徐可颐和陆青翰收了五十吨稻谷,五吨茶油,五吨茶籽油,花了差不多一百万。 徐可颐付了一半的定金,又付了一笔工钱,叫他们把这些牛、猪、鸡、鸭、鱼、虾、蚌和螺丝,该杀的杀该剖的剖,茶油烧开撇去浮沫装罐,稻谷去皮装进麻袋,样样都要处理好。村民们处理一批,他们就拉回去一批,通通放永恒空间里。 花了五天的时间,他们才收齐这批货。 接下来,他们也没闲着。 他们先又去了粮油批发市场,找原先合作过的供货商,走门路进了一批黄油、奶酪、麦片、白糖、红糖、奶粉、酵母粉、淀粉等还未被官方收管的东西。 然后,他们又开冲锋舟去了水果批发市场。台风加暴雨,水果商的损失很重,货出不去,像荔枝、龙眼、香蕉、草莓、琵琶等不能久留的水果成筐成筐地烂在箱子里,本都收不回来。 这场洪水异乎寻常,不知道什么时候退,能留的水果,他们也不敢囤,就怕砸手里。见有人来收,纷纷低价出售。徐可颐不记得采购多少吨水果,反正像像苹果、梨子、榴莲、橙子、猕猴桃、芒果、柚子、木瓜、柚子、菠萝、石榴、柠檬等耐存的水果,深深浅浅囤了五十个格子才收手。 再然后,他们去了农贸市场,高价进了一批香料、海货、菌菇、果干、菜干、豆类、肉干、红枣、枸杞、薯粉、粉丝、花生等还为被统一调配的干货。 接下来,他们转战药材市场,进了一百多种常用的药材,再把自家药店仓库里的中成药都拆开包装放格子里。 最后,他们去了剪过炒货批发店,各挑了三十来样爱吃的零食。 两人在囤货期间,又有了一个重大发现。他们戴上彼此的玉饰后,可以在彼此生活的时代自由行走。也就是说,徐可颐可以去往小岛上任何一个所在,陆青翰也可以在现代社会无所不往。 而且,徐可颐在平安扣上滴血之后,竟然能随意使用永恒空间。同样,陆青翰在山水牌上滴血之后,也可以往小岛上收放东西。 这下子,两人算是切切是绑定在一起了。 忙忙碌碌半个月,两人将永恒空间里所有的格子装得只剩下三十个后,歇上两天,才把“带男友见父母”一事提上日程。 第12章 洪水(十二) 事前,徐可颐给徐奶奶打电话,告诉他们要带男朋友回家。 然后,她就带着陆青翰彩虹广场理了发,置办了一身行头。 徐可颐觉得陆青翰第一次上门就送房子给她家,有点夸张,还会养大家里人的胃口。所以,饭后,她带着他去挑了别的礼物。 他们到一楼的珠宝首饰专柜,给徐奶奶买了一对金镯子,给徐母买了金项链和金耳环,给徐大姑和二婶一副金手链。 然后,他们又到不远处的手表专区,给徐爷爷、徐父、大姑父、徐二叔徐君颐和陆少璂各挑了一块手表,块块上万。 接着,他们到不远处的化妆品专区,给徐君颐的媳妇常芮、徐静颐、大姑的女儿何如雪、大姑父的女儿陆长亭和徐君瑞的媳妇陈爱青各选了一套护肤品,并一套化妆品。 最后,他们去了三楼的儿童游乐场,给二叔的女儿徐恩瑞买了一套她心心念念的沙画板子,也给弟弟的女儿徐书丹、大堂哥的儿子徐鹏飞、女儿徐若熙、表妹何如雪的儿子王安纯各选了一件玩具。 这之后,她就带着陆青翰去了两家银行,办了两张卡,每张卡给他转了五十万。 陆青翰推辞不要,徐可颐正色道:“钱是人的胆,给你就收着!陆青翰,我把你带到这个时代,就要对你负责。但是,我能给你的,已经给你了。往后,我再也不会对你提供任何经济上的帮助。你能在这个社会混成什么样子,就要看你自己了。我把你带回家,我爸妈头一件事儿,就会问你做什么的,家底如何。对了,你有什么特长?” 陆青翰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道:“君子六艺,皆有涉略,尤擅骑射,武艺也在行,医术也略同一二。” “你会的挺多的!‘礼、乐、射、御、书、数’皆通,挺好的!看来你们古代也蛮重视素质教育。不过,‘礼’这会子没人学,我能想到的就业方向就是古装剧礼仪指导。‘乐’,你会什么乐器?” “长笛!” “这个学的人不多!不太行!‘射’的话,可以去弓箭馆应聘个射箭教练。可是,我们这小破城市,连弓箭馆都没有。‘御’的话,你看到了,我们现在的通行工具溜溜的!不过,你可以当司机,等以后有钱了弄个物流公司也行。‘书’其实也成,开个书法培训班。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没有那么多人有闲心闲钱培养孩子这些不怎么能用得着的兴趣爱好了。‘数’就更不用说,我们现代人在这方面牛牛的,绝对超越你们古人。你没有文凭,又不会电脑,连个会计都当不了。会计就是你们古代的账房。好在你武艺还可行。天灾下,人要应对的环境问题更复杂,需要一个好的体魄,开个武艺培训班还是有前途的。武艺培训班就是你们古代的武馆,我楼下的仓库可以匀出来给你教学用。医术就不行了,无证行医被抓到了要进去踩缝纫机的。要不,你来帮我管理药店?” “我才不给人帮工!”不过,陆青翰仔细想想,可做的选择竟然不多,“古装剧礼仪指导、司机,武馆师傅,我只能从这三个中做选择,对吗?” 徐可颐摇头,说:“古装剧礼仪指导你也当不了,人家找人也找有家学渊源,又或者是这方面的专家。你的‘礼’再对,没有台面支撑,人家也不买账。所以,你只能从司机和武馆师傅两个里做选择。对了,你家不是做生意的吗?一通百通,你可以慢慢琢磨,做个生意!” “我,我……”陆青翰红了脸,“我嫡兄防着我,生意上的事不叫插手,我其实不在行。” “现在生意难做,不做生意也好!我两个超市开了不到一年,就亏了六百多万!”徐可颐善解人意道。反正又真的是她男朋友,啥都不会有什么关系。 陆青翰不知根底,只觉得她的话很窝心。只是,他不知在现代谋事竟是这样难! 他一个秀才,竟然只能去当车夫和武馆师傅! “车夫和武馆师傅二选一的话,我肯定当武馆师傅了!不过,你楼下的仓库太小,摆弄不开。你送我的宅子,用来开武馆就不错。”陆青翰道。 “司机,车夫?我滴个神!仓库太小,摆弄不开?陆公子,陆大帅哥,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毕竟,他在古代好歹是个公子哥儿,住的房子肯定是按院计算的。而他们这种公子哥儿,受传统教育,信奉的是“学而优则仕”,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徐可颐知道被人看轻的滋味儿,道歉道:“抱歉了,我没有看低你的意思。其实,你的人才,放到现在,也是顶尖的。是我能力有限,不能将你的经历描补齐。至少在学历这块,我就只能帮你办到初中。所以,限制了你的职业选择。不好意思了,我能力有限。” 陆青翰并不在意,只问:“什么样的人,才是令尊令堂眼中的乘龙快婿?” “有房、有车、有存款,有一份正当的职业,最好是体制内的职业。这是全春城老一辈‘择婿’的标准。你嘛,已经是三有人士了。”徐可颐实话实说道。 “武馆师傅在他们眼里,算是正当职业吗?” “嗯……”徐可颐想了一会儿,才道:“勉强算是吧!” “那就开武艺培训班好了!”陆青翰决定道。 “行!”徐可颐编了一套说辞,教他道:“你就跟我家里人说,你原先开超市的。生意不好做,就把超市让了出去。现在还没想好要做什么。要是他们问车子的事儿,我就说你给我买了房子。他们不知道我有这么多钱,我正好把名下的房子见光。放心,你送我房子,我送你车子。他们自觉占了便宜,就不会挑你的刺了。别的什么,更不会细究。要是他们问你家庭情况。你就说父母双亡,亲戚养大的。亲戚对你不好,你买了套房子回报他,就没再联系了。” 陆青翰听了,不由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笑?小心我揍你!”徐可颐哼道。 “难为你,编排出这么个身世来!” “没办法,我不想相亲,不想恋爱,不想结婚,不想应对家里人。和你假装情侣,简直一劳永逸,能不费心编排!”徐可颐意兴阑珊,“活着真他妈难!我还挣扎个什么劲儿!”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成家立业就这么痛苦吗?挺可爱一姑娘,都烦得爆粗口了。陆青翰实在难以理解! “你是还没有遇到如意郎君吧?你在星城,不是遇到过一个百般如意的人吗?他呢?”陆青翰打探道。 “他那么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就是为了有更好的选择。样样不出色的我,凭什么让他打心眼里喜欢呢?如果他会选择我,也只是我合适,而不是多么欣赏我,多么爱我。”他喜欢的,应该是静颐那样睿智又坚定的女人。 “你很好的!”他很喜欢。 “你很好,但是我不喜欢。谢谢你,我又收到一张好人卡。幸好我不喜欢你,否则得多伤心!”徐可颐心里头有点生气。 “我……” “你什么你,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说话间就到了家,徐可颐停了车,撑了伞就开门。 陆青翰冒雨拿了后座上的礼物,赶紧跟上去。 到了三楼,徐可颐又换上一副笑脸,甜甜喊道:“爷爷,奶奶,开开门,我来了。” 陆青翰放了心,理了理衣服,端着笑脸站在徐可颐身后,见人便喊,很是礼貌。 徐家人还没见陆青翰,就因为徐可颐给他买车的事儿,有了一肚子意见。他没来钱,个个猜他是什么货色。 徐大姑姑还说:“可颐呀,从小眼光、脑子都不行,爱听好的,容易被人忽悠!这回呀,不知找个什么歪瓜裂枣的回来。” 反正,她是不信,就大侄女那德行,能找着什么好的! 所以,徐可颐一喊门,她就三步并作两步,抢着揭晓答案。 结果,放眼一看,徐可颐身后站着一个又高又大的帅小伙儿!嗯,这年头,长得好看都没本事。还要大侄女买车,什么东西! “哟!可颐,这是你对象吧?快让人进来,处在门口做什么?”徐珍珍客气道。 “姑姑,你叫我们进来,倒是让一让呀!”徐可颐挤进去,给自己和陆青翰找了鞋。 “看我,光顾着说话!你不知道,我就三个侄女,看得很重。她们找着对象呀,我比嫁女儿都高兴!” 徐可颐不知道大姑是给她做面子,还是为自己挽尊。她换好了鞋,接过陆青翰手上的礼物,等他换好鞋,就一一为他介绍家人,再把礼物一一交由他递上。 徐奶奶站在人群的最后头,静静地观察着人。 浓眉大眼的精神小伙儿!看着很舒心。肩膀很宽,担得起责任,要得!身姿挺拔,看着像是个走正道。礼数周到,看来家教不错。举止有度,是个有谱的。 粗粗一看,徐奶奶对大孙女的对象,还算是满意。不过,有车的事儿横在心里,终归不的劲儿,她便失了几分热度,只在他打招呼的时候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而是坐在一边,看吴芬宜怎么盘问。 吴芬宜在问了年纪、职业、家庭之后,其实已经对人满意。一个身家丰厚,又没有长辈束手束脚的女婿,不就是白送她个好大儿嘛!往后,她还不是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至于车子,能开那么大超市的人还能差一辆车?花园超市前些日子做活动,光送东西就送了几百万。 她猜,肯定是他给了女儿卡。买车的时候,女儿刷他的卡,被人误会给他买车了。肯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吴芬宜喜得见牙不见眼,美滋滋地去了厨房,把西瓜和哈密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上水果钗,招呼道:“小陆呀,天气闷热,吃个西瓜纳个凉。可颐舅舅自个儿种的,没打药。对了,前些日子,她舅地里的西瓜没处儿销,还是可颐拖走的。她是不是放你超市卖了?那她舅可得感谢你了。” 陆青翰看了可颐一眼,在她的示意下点了头。 徐珍珍眼看她大嫂还要嘚瑟,忙插话道:“大嫂,还是头一次吃到你切的水果。小陆,还是你面子大!”她吃了一块西瓜,觉得不怎么甜。 “你上门可没送过我金项链金耳环!小陆,你就是太客气,叫你破费了。”吴芬宜从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里,摸出个厚的,说:“来,小陆,阿姨也送你个见面礼。要收下的,阿姨喜欢你才送的。” 吴芬宜一带头,徐家的其他长辈纷纷送上红包,除了徐奶奶。 第13章 洪水(十三) 陆青翰收了红包,说了些场面话后,就被徐爷爷叫去二楼下象棋。走前,他把红包交给徐可颐。 吴芬宜悄声问道:“他的钱,都是你在管?” “问这个做什么?”徐可颐警惕道。 徐奶奶接话道:“有人看到你给他买车?有这事?” “是有这事!他送了我一套桃源里的别墅,我回了他一辆车。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万一以后分手,也不亏心!”徐可颐仔细考虑之后,还是按原来的商量好的回答。 “死丫头,人条件这么好,你不想着怎么把人抓牢,还想到了分手的事,蠢死了!有想这些的时间,好生想想怎么对人好,才是正经。”吴芬宜指点道。 “大嫂,你别瞎教!前头人吃过的亏,还让你女儿再吃吗?跟有钱人恋爱,是要长个心眼子。我以前看新闻,说一富二代,给女朋友送豪车。谈崩了,要人家把车还回去。女方不还,就告人家,不但要求还买车的钱,还要利息呢!”徐珍珍泼冷水道。 “还有这样的事儿!”吴芬宜觉得稀奇。 常芮也道:“这算什么!还有些有家室的,买房买车买包钓小姑娘,得手后就让老婆追回家庭共同财产的。这个陆青翰,无父无母,又没亲戚,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可颐,你要当心点,莫叫他占了便宜。” “电视剧里都演过,有男的结婚了,又另外找人,骗人家说没结婚。结果,举办婚礼的时候,花钱请来的亲戚,桌上抢席面菜,闹得不像样子,被人看了出来,叫女方一家子成了笑话。”于英红附和道。 徐奶奶本来听了大孙女的解释,已经对人满意,闻言又提起来心,说:“恋爱结婚,还是要谨慎一些好。小陆的亲戚,虽不来往了,但还是要找机会去人家里拜访一下。你们年轻人,觉得我们老一辈礼数多,嫌烦,偏要按自己的路数来,吃了亏才晓得后悔。要我说,婚姻大事,三媒六聘才是正经,察看人家、小定、大定等,这些一样都不能少。要是按照老礼,一套流程走下来,虽不知根知底,也能了解个大概。这样,双方都不会吃亏上当。” “奶奶,我们才谈不久,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要真到那地步,就按您说的老礼来。不过,他的亲戚,的确是不方便往来。他爸妈留下的遗产多,亲戚里谋算的人多了。他为了护住遗产,几乎将所有人得罪光了。只有一个没欺负他的,人还念着,给送了一套房子。那房子,还是我去挑的呢!梅溪花苑三室两厅的精装房,家具电器都配齐了,花了一百多万呢!” 徐可颐不知家里人怎么就一个个变身福尔摩斯了! 她感激她们这一番心意,耐心“解释”道:“我拿他的身份证去找派出所的熟人查过,未婚!至于房子,我让他签署了无条件赠予协议书。你们放心,我不是恋爱脑,很谨慎的。” “那就好!”徐奶奶彻底放心了! “他给一个没欺负他的亲戚就买了一套百多万的房子,那买给你的别墅,肯定更值钱吧?”徐珍珍打探道。 “桃源里的都是中式别墅,最便宜的也要两百多万一套。”常芮了解过那里的房子,“我大姨家就买了一套,两进带后花园和东西跨院的房子,占地三亩多,毛坯就要三百多万。不过,这两年房地产市场不行,同样的房子,有人花两百万出头就拿下了。” “我也去看过!这些开发商会赚钱呢!桃源里那片山头,拆的时候,只花了八万块钱一亩。一朝建成别墅区,房子大不大另说,送的花园面积倒挺大。除了后花园有个花园的样子,所谓的东西跨院,不过是东边铺上草,西边种上几棵树,可那价就蹭蹭蹭地上涨。说是买房子送花园,羊毛都出在羊身上!我看那里头一亩花园,都卖到了六七十万的价。”陈爱青吐槽道。 “现在一亩地皮先要百来万呢!人家能批得到,是人开放商的本事。否则,一块山放那里,还是一块山,不值什么钱。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羡慕不来的。”常芮说道。 “可颐,你那别墅多大,占地几亩?”徐珍珍只在意这个。 “三进,占地六亩不到,东西跨院就有三亩多,就是爱青说的草地和种了几棵树的花园。”徐可颐回道。 “那可比常芮大姨的房子气派,花了不少钱吧?”徐珍珍啧啧不已。 徐可颐摇头道:“他找熟人买的,当初那房子就是开发商按市价六成抵给包工头的,包工头发不出工资,一分不赚让给了她,四百五十万不到就拿下了。” “那房子他给你装修好了吗?他给亲戚的房子都是装修了的!”吴芬宜觉得小陆给个没装修的别墅,诚意就不够了。 徐可颐点头道:“都装修好了。”只是实木家具通通放到空间里了,家用电器都放在了花园小区的房子,还没安装调试。 吴芬宜撇撇嘴,说:“这么多房子,你住得过来吗?有别墅住,还住在这破小区做什么?不如把房子租出去,好过你赚那点死工资。” “住这有住这的好处!到处都是熟悉的人,没人敢欺负。我看视频,别的地方都有入户抢劫的了!”徐可颐点开收藏的视频,给大家看,“这雨不停,以后只会更乱。” “那倒是!我们附近几个村都安置在这一片,周围都是熟悉的人,知根知底的,谁也不敢乱来。”徐珍珍赞同道。 于英红也道:“人呀,还是不能丢了自己的根!” “水都淹到市医院三楼了,希望我们这里不要乱起来。”陈爱青祈祷道。 “乱也乱不了多久,国家会管的。我听说,会有新政策下来,春城会作为试点城市,施行辅币政策。” “辅币政策,这个是什么?”陈爱青好奇道。 “我们这年代的人可能不太了解,奶奶和妈妈他们那一代是经历过的。笼统一点来说,所谓的辅币,就是票证。所谓的票证,它不是钱,却比钱还顶用,因为这是购买的生活必需品的凭证。没有它,有钱也买不到东西。这个会按人头分发,不多不少,公平公正。这也是为了防止资本囤积居奇,让每个人都能买到生存物资。更重要的是,为了防止浪费。好些人说,这场洪灾就是大自然给人类的警示,提醒人类索取有度,与自然和谐相处。” “我知道一点,票证时代,统购统销嘛!”徐可颐看过一些年代局,晓得一些。 常芮点点头道:“也不会像过去那么紧,我听在市政工作的同学说,还是允许个体经营的,就是进出货都要凭票。比如说,妈的菜店要进一千斤米的话,除了钱,还要给足一千斤的米票,而这些米票就要从顾客手里收集。像蔬菜水果这些有损耗的,就不需要给足,会有一定的损耗度。” “那大嫂就要发了,可以借着损耗,买一些不要票证的高价东西。”徐珍珍想着,他们餐馆应该也能赚些票证的,谁能规定一碗菜里放多少油盐。 常芮却道:“妈,你可不要做这种蠢事。我听说,损耗报多了,会影响进货的额度的。往后,国家肯定会管控得更严,这种可以买粮油米面的个体店,会更难批,说不定还会取缔一些。妈,你可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杀鸡取卵。” “不会,不会,我卖出去多少是多少!咱家又不是没钱,不会做这种顾头不顾尾的事的!”吴芬宜答应道。 “可惜了,我家两间店面都租出去了。早知道,我也该做点子小买卖。”于英红笑嘻嘻道。 “常芮,你说我现在去申请,营业执照办得下来不?你同学能不能帮帮忙?”陈爱青立马问道。 “政策下来之前,应该是可以的。不过,现在路都堵了,材料也送不过去呀!”常芮说道。 “那好办!我原想去芍药湖玩,就买了冲锋舟和皮艇,就放在奶奶这边的储物间里。”说着,徐可颐就去储物间里找东西。 常芮见她们这说干就的架势,立马给同学打电话。 “她那边可以办到,就是要打点一下。一个执照,这个数。”常芮伸出左手道。 “五千?”徐珍珍觉得常芮这同学太厉害,她的小餐馆办营业执照,也不过花了五百块钱。 常芮摇头道:“是五万!要不是想趁政策下来之前,多囤一点东西,别说五万了,人就是五十万也不肯办这个事儿!” “她这意思,五万还勉强喽!狮子大开口呀!”于英红感叹道。 “要的是有点多!不过,这个要能办下来,就是生蛋的鸡,不亏的,好的话辛苦一年就赚回来了。”吴芬宜劝道。 徐奶奶也道:“好过你丢在麻将桌上。” “下半年若熙也要上幼儿园了,我也想找点儿事做。爸那厂里,洪灾后不晓得什么情况。自家的店,做点小买卖,亏不了什么钱的。”陈爱青是想自己赚钱的。 “还是收房租便宜!绝对亏不着!”于英红说可惜不过是玩笑话。开店多累,打麻将的时间都没了。 陈爱青闻言急了,说:“这笔钱我来出。我原先在蛋糕店打过工,后来还去上了西点培训班。我就开个小蛋糕店,不指望赚多少钱,就指望赚点票证,叫孩子们吃得饱。” 徐奶奶是受过饥的人,晓得票证的重要性,拍板道:“□□的钱,不用你们出。老婆子我还有些钱,也只有两儿一女,你们三家,我一家给五万。” “唉!我们家店面是有,就是人手不够!”吴芬宜苦恼道。 徐珍珍两间店面并作了一间,开了小餐馆,闻言不悦道:“大哥还在我店里帮忙呢!他呢,反正明年就退休,不如办个病退。你们楼下的四间店面,两间做仓库,两间并作一间,开个小卖部,不就很好。反正小陆是开过超市的,进货的渠道都有,不用你们费什么心,只要坐着收钱就是了。” “小卖部好,这放过去,就是供销社了。”徐奶奶很是感慨,“过去想去供销社上班,多难!” 于英红见婆婆肯出钱,也来了劲儿,问:“我开个麻将馆,行不?” 徐奶奶白了她一眼,说:“咱家不许搞这些歪门邪道。两间店面都给爱青开蛋糕店,一间做门面,一间做厨房。” “唉!”徐珍珍叹气,“妈这个钱,我是拿不到了。我家没有店面了。对了,可颐,你一楼不是还有两间店面吗?租给姑姑如何?” 第14章 洪水(十四) 把店面租给她?她蠢死了才这么干! “这两间店面,另有他用!”徐可颐道。 徐珍珍也不歪缠,说:“那就把车库租我两间。你就那么几辆车,弄两间车库做什么?要我说,完全没必要!车子停外头就可以了。还有仓库,建来做什么?给你舅舅放稻谷?两间车库和两间仓库,做店面多好!店面租出去,就是钱呢!” 徐可颐不差钱,从没想过把车库和仓库当店面租出去。更何况,想租她房子的是她姑!她姑真的会付租金吗? 再者,她已经把超市卖了,印刷厂和药店,也不打算久留。等这些产业都出手后,她要是没考上教师编制,难道要当个无业游民? 破釜沉舟不适合她这种缺乏毅力和自制力的人,还是得安排一条后路。 她认真想了一想,答道:“我的车都很贵,停外面不放心,车库是必须留的。仓库也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两间店面,我是有些想法的。‘衣食住用行’五个行当,食有姑姑和爱青,用有即将开的小卖部,住和行家家都可以自行解决,剩下的就‘衣’这一方面了。要不,我开个服装店?万一以后买衣服要用布票,有服装店在,总能让大家伙够穿。” 正好,她还囤了一批布。而且,她还剩一百万现金,进一批衣服和布料正好。 “我们那年代,裁缝也是很受欢迎的行当!”徐奶奶很是赞同。 “一个大学生卖衣服,好稀奇哟!”吴芬宜并不赞同,“还不如在你那小公司上班,人家问起来,也是坐办公桌的!” “时随事易,只要能赚来钱和票证,卖衣服也没什么不好。”常芮支持道。 徐珍珍却道:“大学生卖衣服是不好听。这种事,没什么文化的人都能做。” “现在卖衣服很赚钱的!”何如雪见自己妈说的话不好听,赶紧描补道:“好些人自己开个实体店打底,然后开个网店直播,再在拍些视频放平台上吸粉,线上线下双开花,赚得很!我都想辞了工作卖衣服。” “你不要犯蠢哟!放着好好的护士不做,去买衣服,亏你想得出来!人家想进市医院,还进不来呢!”徐珍珍语带骄傲道。 徐可颐晓得姑姑又是在说她,因为她妈老说她选错了专业,要是选医护专业,出来找个铁饭碗就稳妥了! “五万块钱也不多,办个试试也行!我要是忙不过来,就请个人守店。”徐可颐才不想把店面租给她姑姑。 “姐,要不你就请我吧!你看我这身段,直播没问题吧!衣服卖出去了,你给我点分成就行。我不要面子,只要钱。”陆长亭亲昵地抱着徐可颐的手,“姐,让我抱抱大腿嘛!” “我怕姑父宰了我!”徐可颐笑道。 陆长亭是徐珍珍二婚丈夫陆羽和前妻生的女儿,比徐珍珍和头婚丈夫何亚光生的何如雪小两岁,正在省城念大学,是陆羽的心头宝。陆羽连女儿读研的钱都准备好了,要是晓得女儿想当主播买衣服,肯定要气死。 陆长亭撇了撇嘴,不高兴道:“他们就知道铁饭碗,编制什么的!老喜欢用他们浅薄的思想,来控制我们的人生。我早就受够了!现在大学生那么多,早就不吃香了!而且,谁说读了大学,就一定要出息?谁规定了出息,就是有份所谓的‘体面’的工作?学习知识,在精神层面来说,是为了拓宽灵魂的深度和思想的宽度;在物质方面来说,是为了有一技之长,学以致用,用有所得。什么时候,学习文化和知识,成了面子工程?我实在难以理解。” 徐可颐听了,只觉得振聋发聩! 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羡慕邻居家的姐姐有漂亮衣服穿。当时,她就想长大了做个服装设计师,天天给自己做漂亮衣服。 一直到到高中毕业,这个想法都不曾变过。后来,她报志愿的时候,本科很少有学校服装设计专业,老师又说她的成绩读专科可惜了,家里也不赞成她学服装设计,还说服装设计师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裁缝。 徐可颐那时候稀里糊涂的,在老师和家人的双面夹击下,鬼使神差地报了个计算机。结果,也就学了个皮毛。 其实,她也是被一些专科、本科,裁缝社会地位低,这一类的世俗观念裹挟,背弃了自己的意愿,丢掉了自己的梦想。 人生哪有固定的好路子和坏路子,只有自己想走的才是正路子。其他的路,再是锦绣前途,都是迷途。 抛开一切世俗的想法,她真的想当老师吗? 小孩子,她当然是喜欢的,也愿意呵护他们,教导他们,看着他们茁壮成长。 可是,每一个孩子所处的家庭环境都不一样,所受的影响都不同。若有人生长在不好的环境,她能够温暖他的人生,让他健康成长吗? 她只能陪孩子们走很小很小的一段路。 如果有一天,看着曾经付出心血培养的孩子走上歧路。 她一定会痛心疾首。 另有一点,她更害怕!她怕自己在教学压力下,变成那种为了“分数”不择手段的老师,比如给学生布置过多的作业,又或者带头教他们作弊。 徐可颐知道,是有这种老师的! 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下,人很难坚持自己的!她不是一个多么有毅力和自制力的人,不一定能够坚守职业道德。 教师这个职业太神圣了,她担不起! 那就抛开一起,坚守最初的梦想吧! 两间店面,一间店面可以用来做服装店,一间可以用来做设计室、缝纫室和直播间。 徐可颐听陆长亭言语讥愤,显然是心有不甘。她一边联系人做装修设计一边问:“你当主播就是为了赚钱,赚钱就是你的梦想吗?” “没有金钱支撑的梦想都是虚妄!我才不要白日做梦了!我要赚多多钱,然后去追寻我的梦想!”陆长亭说道。 常芮想了想,说:“我记得你当初是想报心理学专业的吧?为了这个,还曾离家出走过?” “是的呀!我觉得很多家长都有心理问题,他们把这种心理问题映射在孩子的教育上,导致很多孩子都很痛苦,也产生了心理问题。我曾感同身受过。高中的时候,我去图书馆找了好多心理方面的书看,感觉受益很深。所以,我就想学心理学,将来开一家心理咨询室,给那些有心理问题的儿童一些理解、支持和开导。可是,我爸不支持呀,非让我学什么中文,非让我去当老师!我语文虽然很好,却一点都不想当语文老师!我只是喜欢文字,喜欢通过文字表达出来的思想和境界!所以,我很爱诗词。可是,我若当了老师,教的学生里有几个能和我同频共振?我一想到,我站在讲台上,虔诚地分享我钟爱的诗文,我的学生却在讲台喁喁私语,或者闷头大睡,就无法忍受。我会觉得寂寞和孤独的。” 对于这一点,身为老师的常芮身有同感,她说:“或许我该去进修,教年纪大一点的学生。哪怕是教个初中,遇到能同频共振的学生的几率也大些。这么说,你还是很喜欢心理学?你赚钱就是为了去学心理学?” “我一直在蹭心理学的课,我要跨专业考研,而且要考心理学专业全国1的华中师范大学!我要给自己准备研考和读研的经费。如果可以的话,能赚到开咨询室的经费更好了!除了当主播,我想不到来钱更快的法子。我曾想过靠男人的!可t现在的男人都狗逼!想从他们身上捞东西,早晚把自个儿搭进去。可颐姐姐,我不是说你呀!你身家丰厚,自然能遇上身家丰厚的男人。这个很正常。要是有男人给我送房子,我可回不起一辆车子!”陆长亭见继母脸色难看,又道:“妈,我说家长有心理问题不是说您。我是说那个妈,我很庆幸我爸和她离婚,娶了您。她控制欲有点强。” 继女的事儿,徐珍珍一向不管,都由着老公去管。继女这么说,就代表比起生母,更喜欢她这个继母。 徐珍珍有了面子,就道:“你有什么想法,要跟你爸好好说。” “说了也没用!我可不想再被钱卡住脖子了。”陆长亭深恨三年前的自己见识短,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助学贷款这回事,否则早就投入心理学的怀抱了。 徐可颐清了清嗓子,说:“靠男人这个想法,很危险!你能自己想明白,也算清醒。否则,我这个姐姐,都要打断你的腿!你有这样的志气,当姐姐的肯定是要支持的。我就冒着被姑父追杀的风险,支持一下你的梦想。你要真能考上心理学专业全国1的华中师范大学的研究生,我就抱了你读研的所有费用。不,读博的费用都给你包了!” “耶!成功拉到赞助费!”陆长亭欢快极了,抱住徐可颐道:“姐姐,你要是开店,我假期就来帮忙,千万别给我开工资呀!” “工资是一定要开的!你姐我不差钱,就当给你零花了。等以后你开了心理咨询室,我要是有了心理问题,你可要给免费咨询呀!”徐可颐笑说道。 “有个富婆姐姐真是太幸福!”陆长亭眉开眼笑道。 徐奶奶看小辈们处得好,也是高兴,支持道:“你家没有多的店面办执照,外婆这五万块钱,就等着你考上研究生给。常芮,你想进修,奶奶也支持,孩子我给你带。咱们家的房租,都是女人收着。你家楼上的租子,以后就交给你收,省得进修的时候没钱用。如雪,你呢?当初家里没钱,委屈你初中毕业就进了卫校。你要不要进修?” “我不爱学习,成绩又一般般,就算了吧!”何如雪觉得老公孩子热炕头挺好的! 第15章 洪水(十五) 徐奶奶环顾一周,说:“你们都是好的,我们老人家看了很高兴。常芮、如雪、爱青,几个小的你们要教好,要让他们像你们一样踏实、知足、上进,要一代比一代好。” 她看了吴芬宜和于英红一眼,说:“常芮和爱青两个孙媳妇,算是娶对了,我很满意。老大家的,可颐和静颐的婚事,你要把好关。老二家的,你不要天天迷在麻将桌上,家里的事儿一点都不上心。咱们家的孩子,都高高挑挑的,就一个君瑞,被你饱一顿饥一顿的,饿成个矮子。幸好恩瑞有爱青这个嫂子照料着,不然,唉!” “我晓得了!”于英红认错从来就快,也从没把老太太的话当一回事。她心想,人生不打麻将,那还有什么乐趣?老太太这种苦一辈子的人,是不会懂这种快乐的。 她也不辩解,只嘀咕道:“别看我日日在麻将桌上,其实也为这个家坐了贡献的。我今年都赚了两万块钱了,比得人做工呢!” “哈!靠打赌赚钱!今天我赚你,明天你赚我;今年输,明年赢。赢来输去,都便宜了开麻将馆的人。”徐奶奶没好气,“还给这个家里坐了贡献,你不挖这个家的墙角,我就谢谢你!” 于英红嘿嘿一笑,不跟老太太理论,拆了一块西瓜递过去,讨好道:“妈,吃个瓜,甜甜嘴,少骂我。” “你就这点子好处,说你啥都不记心里。”徐奶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你也就这个得我的心了。” 吴芬宜闻言暗地里撇嘴,拿出手机给静颐发信息,叫她快点回来,不然老太太又要念叨。人老了就是嘴碎,什么都要管。 徐奶奶瞟到了大儿媳的小动作,心中不喜,说:“老大家的,常芮要上班,又要进修,家里的事儿,你多帮着做一点。你若忙不过来,就要懂得安排。不要让这个家的人,忙的忙死,闲的闲死。我活到这把年纪,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为家里付出得越少的人,越不会把家里的事儿当一回事。对了,静颐呢?回家这么久,就没见她几面,都在忙些什么?” “静颐说,等毕业了,就回来工作。这不,趁着还没毕业,先把房子装修好。等工作了,一忙起来,就没工夫盯着这事了。这些日子,她要买材料、找工 人,还要写啥论文,忙得连喝杯水的工夫都没有。不过,她说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会回来,毕竟是姐姐第一次带对象回家嘛。”吴芬宜辩解道。 徐奶奶皮笑肉不笑道:“那真是难为她了!” 徐可颐不愿好好的日子,生些闲气,转移话题道:“现在装修了好。现在的房子多,又没市场。说不定国家为了遏制过度开发,钢筋水泥这些都会限制生产。将来买这些呀,搞不好也要工业票啥的。” “你既算得到这个,怎么不把二楼三楼装修了?装修好了,租出去,也有一笔进账,不比白放着强?”吴芬宜冷着脸道。 徐可颐笑一笑,说:“那就算了!二楼三楼我留给孩子成家立业用的,不租给别人。” “才有对象,你连孩子成家立业的事都想到了,想得蛮远的!”陈爱青打趣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1”徐可颐顿了一顿,说:“眼见米面粮油都要统购统销了,家里很该囤一些的。” “这年代还用担心没吃的吗?有国家出手管控,更不会有问题了!”于英红觉着想太多的人,脑子都有点子病,“总不会放任百姓饿死吧?就像那些被水淹了的人家,天天都有免费盒饭吃。” 陈爱青不知道婆婆在羡慕些什么!家里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她在做,她就做一个早饭,还羡慕人家有免费的盒饭吃! 她叹了一口气,说:“网上有好些人说,世界末日要到了,还列了一堆末世求生的必备物资。” “是耶!天灾末世,各式天灾轮回上演!人类艰难求生!好些贴吧都在讨论这个。那些‘生存狂’已经在疯狂囤货了!其实,我也准备囤一点。”何如雪以前还挺喜欢看末世求生的小说,还宅,所以有点囤货瘾。 徐珍珍管不了继女,还管不了自个儿女儿?想都不要想! “你想囤什么?”她一双利眼盯着女儿,问道。 何如雪虽和爸妈住一栋楼,但已经结了婚,自然另起灶台,不在一个锅里吃饭。她这么做,自然是想当家做主。不过,她的话说得很漂亮。 她说:“爸、妈,你们又开餐馆,又要照顾弟弟妹妹,已经很累了。我们成了家,就该担负起一份责任,不该再把担子放你们身上了。” 何如雪一见她妈要找茬的样子,就道:“囤几瓶油,买几袋米。” “上回花园超市……”徐珍珍说着,想起大嫂家的菜店也卖米面粮油就闭了嘴,转而说道:“油多买几瓶也就算了,米买多了会生虫。矿泉水倒是可以多买几瓶,老城区那边就停水停电了。” “哪里买得到!送水的电话天天打,天天说没有。超市里的又抢不到,幸好这边没停水,新家这边可颐装了净水器。”到处涨水,没净水器,吴芬宜都敢用自来水。 “我就不信,这水会一直涨下去。都下了一个半月的雨了,天老爷哪里那么多的雨下!”于英红不信邪! “市医院二楼都淹了!我家要不是起了个隔热层,租户又正好搬走了,这会子也要住帐篷。”常芮家在老城区,家里买的顶楼,当时允许加盖一层隔热层,所以七楼八楼都有半个单元房子,“我就怕水再涨下去。” “再涨也不会涨到咱们这边来的!”徐奶奶拍拍常芮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水要真涨下去,就把你爸妈接过来。” “行!”常芮想着雨还不停,就请救灾人员把她爸妈送这边来。 “到处下去,还下个不停,这天跟漏了似的。我看,要请女娃娘娘补个天了!”陆长亭开玩笑道。 “唉!进不到货,店都开不了,一点子进账都没有,心里好慌。”吴芬宜叹气道。 徐珍珍就道:“慌什么?再不济还有房租垫底呢!我们就不得行了,就靠一个小餐馆。要是停业了,那才要命!” “菜场都淹了,你们餐馆从哪里进的菜?原先还有人来小区摆摊卖菜,最近摆摊的都没有了。”吴芬宜打听道。 徐珍珍抿了抿嘴,说:“我告诉你,别跟外人说呀!肉菜粮油都是从黄塘和丰俞那边进过来的,调料这些还可以从粮油批发超市去进货。” “那我明儿也去进一些!”吴芬宜道。 徐珍珍摇头道:“你现在去,也进不到货了。村里大多数人家,种的菜只够自己吃的。少数几家种菜的人家,地里的菜都被人包圆了。我也是凑巧,捡漏两户小菜农地里的菜。这会子菜好卖,都不论斤了,就包圆一亩菜地多少钱,这样子算的!刮风下雨,菜烂地里,他们都不管的。这会子人家哪里用得着摆摊,只要坐等人家送钱上门就是。我还想问你,厨房里的鸡鸭鱼肉,都从哪里弄来的?老陆刚还说难得!样儿齐全不说,还都不像是冰库货,倒都像是本地的。” “你问可颐,都是她早上送过来的!”吴芬宜道。 “我也是从黄塘村买的呀!”可颐回道。 徐珍珍奇了,笑道:“你还能从黄塘买到鸡鸭?花大价钱买的吧?你们不晓得,前些日子,有人把黄塘和丰俞的鸡鸭鱼肉几乎买尽了。我以前嫌土货贵,就没进货,就更进不起了。不然,进了来,卖给谁去?顶多呢,就能平价进到一些鱼。这还是人家怕涨水,把鱼塘淹了,鱼会跑掉。就这样,鱼还涨价了,以前本地鱼十五一斤,现在都卖二十一斤了。可颐,你买的鸡,多少钱一斤?” “七十一斤。” “翻了个倍!我就知道,不花大价钱买不到。”徐珍珍心里不住咂舌,“也就你舍得!” 今儿她家老陆掌厨,徐珍珍刚给打了一会儿下手,见鸡、鸭、鱼、羊、驴、牛、猪、虾样样齐全,还有海参和鲍鱼这样的高等货,还以为大嫂舍得下本给大侄女做面子,不想是她想多了。 “这些日子,天天不是吃豆笋,就是吃香菇、木耳这些干货,人都快吃干了!今天有口福,有菜有肉,可以大吃两顿。”于英红很是高兴。有好吃的,上午没能打上麻将,也还能过得去。 常芮最近也是吃什么都没味儿,这会子闻着炖牛肉的香味,竟吞起了口水。 “黄塘那边,还有牛肉、驴肉这些卖呀?”常芮问道。 “他们村上的菜店有偷偷卖,就是贵,都涨了一倍了。本地土猪肉,都买三十六一斤了。”徐珍珍进过一些,很是清楚价格,“牛肉和驴肉就不得了,上百块钱一斤,不是每日有买,要碰运气。” “上百块钱斤的肉,吃了能长生不老吗?”吴芬宜赶紧接话,就怕儿媳妇要她去买牛肉和驴肉,“没涨水钱,猪肉才十三一斤,驴肉三十,牛肉五十。才多久,就涨得这么厉害!要想吃,也不要凑到这个时候去吃。钱都烧得慌!可颐,今天陆青翰上门,吃好点是应该的,我就不说你。往后,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花钱。” “人呢,吃吃喝喝一辈子,能花多少钱?人小陆开大超市的人,多少钱没有。咱可颐跟了她,还缺这点钱花!你这当妈的,就把心放肚子里去。”自菜价上涨后,徐珍珍见多了肉菜都舍不得点的人。厨房里那成堆的菜和肉,总算让她明白这个大侄女是真的富了!往后,她得捧着人家一点。 “有钱也不能乱花!”吴芬宜坚持道。 “大超市里倒有平价的肉买,就是抢不到。我妈早上五点起床去排队,都没有抢到。”陈爱青道。 “以前一年也吃不上几斤肉,日子也过来了。”徐奶奶说道。 第16章 洪水(十六) “唉!”徐可颐悠悠叹了一口气,心想,现在不买,以后可能真的一年吃不上几斤肉了。 这场洪水,还有一个多月才会退。届时,高温和瘟疫相约而来。 在高温和疫病下,地里的庄稼欠收,菜又种不出来,牲畜相继得病死去,储备粮又在洪水中损失掉一部分,食物的价格无法抑制地上涨。花在菜篮子上的钱,几乎要占去人们平均收入的一半。这还是在只管温饱,不论好坏的基础上。 当然,徐可颐不管是新房子四楼、五楼,还是别墅的地下室,又或是小岛的地窖和冰窖里,再或是平安扣空间里,都囤了不少吃的。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帮扶家里太多的,只能期望家里有人居安思危,要是能杞人忧天就更好了。 徐可颐引导道:“全球大降水,到处水位线上升,我觉着这场洪水一时半会儿退不了。这会子,钱还能买到东西。再过十天半个月,只怕有钱都买不到东西了。” “新闻上不是说,会加大力度疏通运输渠道,尽快调控北菜南运,保证受灾地区‘菜篮子’的供应吗?”陆长亭很是不解。 “北菜南运?”徐可颐敲了敲陆长亭的脑袋,问:“你高中是不是没选地理?” 陆长亭点头道:“我选了生物、化学和历史,怎么了?” “那就难怪了!你要是学了地理,在听到‘北菜南送’四个字,就该警觉了!‘北菜南送’就跟‘北水南调’一样离大谱!这洪水一涨,咱南边的菜呀粮呀,算是完蛋了。我看着菜价和肉价一时间只会蹭蹭蹭地往上涨。这会子三十六还能买到土猪肉,说不定往后就只能买到普通的猪肉了。妈、二婶、大姑,要不你们合伙去黄塘村买头猪,分了放冰箱里慢慢吃。”徐可颐建议道。 “家里腊肉都没吃完,买什么买!”吴芬宜冷脸道。 她这话一出,常芮不禁细看了一眼,徐珍珍也道:“腊肉吃多了,也不是味儿!大嫂,我记得你不爱吃腊肉的呀!” “店关了,世林没班上,家里就那么点进项,我这心里头急。”吴芬宜解释道。 常芮才不信!这几年,婆婆又是开店,又是收房租,还管着公公的工资,不至于连几斤土猪肉都舍不得买。她百般推诿,有且只有一个原因——把钱给静颐搞装修去了。 静颐一个大学生,连生活费都靠家里给,哪里的钱搞装修?还不是靠家里给! 不过,公婆的钱,要给谁不给谁,她一个做媳妇的也不好说什么,老公和大姑子却是可以过问的。 只是,大姑子找了个这么有钱的对象,怕是不会把这点子钱放眼里了。 这么一来,光是君颐去问,倒显得他们夫妻俩惦记爸妈的钱。 常芮眉头紧锁,说:“可能吃烟熏的东西吃多了,丹丹都上火了,嘴巴上长了好几个泡。” 徐奶奶最是关心小辈,闻言立马道:“烟熏的东西吃多了不好。三十六一斤的猪肉,也不是吃不起。就照可颐说的,三家合伙买一头猪来分,也省得天天去黄塘那边买,再说也防着涨价。” “我倒是想多买点肉,就是家里吃不完,店里也是要用的,就是怕停电。电一停,冰箱里的东西都要坏掉。”徐珍珍说道。 “真要停电了,就拿出来卖,小区里这么多人,总能卖掉的呀。”于英红不怕花钱,就怕耽误了打麻将。若叫她跑去黄塘弄吃的,那她肯定不干;若有人弄回来,多少钱她都愿意买。 三家有两家都同意,且老太太又发话了,吴芬宜也就同意了,说:“珍珍,明儿你去进货的时候,帮忙定一头。” “蔬菜也给我家带一些,不占你地里的份额,就请你访访有没有菜种的多的人家,价钱贵些也行的。”于英红拜托道。 “愿意出钱,什么东西买不到!”徐珍珍说着,瞟了瞟徐可颐。 徐可颐尽了提醒的义务,就去搜申请个体营业执照要准备哪些资料。搜好了,她趁着时间还早,回家把资料准备齐,连同钱,一块交给了常芮。 常芮见她说干就干,问:“真打算开服装店?” “不想给人打工了,没意思!”徐可颐回道。 常芮笑笑,问:“竞彩中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吧?开服装店的资金够吗?” “还有一点,刚够装修店面和进货。营业执照的事儿,要加紧弄。”徐可颐嘱咐道。 常芮点头,说:“放心,她也想赚这个钱呢!我待会儿就把你的资料扫描发给她,没问题的话,就弄爸妈他们的。弄好了,一齐送去。” 两人忙完这桩事,大姑父陆羽的席面也整治得差不多了,吴芬宜叫徐可颐下楼喊人吃饭。 两桌席面,各摆了整整齐齐十八个菜,有八仙过海、红烧肉、飘香鱼、蘑菇炖鸡、辣子羊汤、粉丝牛肉煲、墨鱼驴肉韭黄丝儿、蒜蓉大虾、酸菜肥肠、糯米排骨、小炒鸭肉、小炒茭白、干锅豆腐、凉拌海带丝、凉拌藕片、凉拌黄瓜、稀珍黑米粥、应时水果一品,可谓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除了徐静颐和徐君瑞,徐家人基本上都到齐了。男人坐了一桌子,女人和小孩坐了一桌子。 许久没吃这般丰盛的菜肴,一家子吃得很是痛快。男人们推杯换盏吃了近两个小时。女人和小孩也一改往日速战速决的作风,边吃边聊,吃了一个多小时。许多的菜,竟吃了个七七八八。 晚上吃剩菜,显然是不够的。 徐可颐往厨房瞅了瞅,只剩几样蔬菜和一提鸡蛋没动,便假意出去一趟,提回来一只鸡、一只鸭、一条鱼、三斤虾和三斤肉,放到厨房。 下午,她和徐奶奶合伙做了粉条炖鸡、手撕鸭、啤酒鱼、油焖大虾、小炒肉、西红柿炒蛋、肉沫茄子、鸡胗鸭胗炒酸豆角、小炒丝瓜、青椒擂皮蛋十个菜,再热一热中午的剩菜,晚饭也有十几个菜。 吃了饭,徐可颐又要收拾桌子,又要洗碗,把陆青翰送回小岛上后,还要回来打扫卫生。她都累得腰酸腿软,老人家只会更累。`家里又都是些眼里没活的,除了她,谁也不会去帮。 她回来的时候,徐奶奶正在说静颐,“说是回来,到这个点都不见人影,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小女儿在忙些什么,她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无力再说,只沉默地听着。 徐世林见大女儿回来,便道:“你过来下,我有几句话说。” 徐可颐依言坐下,看着她爸。 徐世林清了清嗓子,说:“小陆对你很是看重,你要懂得惜福。不要看他学历低,仗着自己是个大学生,就欺负人家。现在大学生不稀罕,街上一抓一大把,一年能赚个十几二十万的都是稀罕货。小陆的身家,是几个大学生赚一辈子都赚不来的。人家捧着你,你也要拎得清!” 吴芬宜也道:“要好好对小陆!人才跟你处对象,就给你送房子,还给家里送这样重的礼,显见是很满意你的。你不要仗着人家对你好,就耍性子。把人作丢了,有你后悔的。” “小陆这个人,学历虽然低了点,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我是很满意他的。可颐呀,人无完人,十全十美的人,也落不到你头上,要懂得珍惜。”徐爷爷告诫道。 徐可颐听了,良久不语。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家里人,反复拿陆青翰的学历说事儿,显然也对此很不满意。他们不满意的点,却个个劝她接受。 这是,她只配如此?还是说,在他们的利益面前,她的想法和需求,不值一提? 徐奶奶见大孙女不语,便道:“人是你自己选的。选之前,不可能没分析利弊。你既然选了人家,就要好好对人家。” “我对他不够好?”徐可颐不知道家里人为什么一个个都这副腔调,好像她亏待了陆青翰似的。 “他跟我们下一上午棋,你没来找过一回。”徐爷爷说。 “桌子上,我们轮流劝他酒,你没来挡过一回。”徐世林皱眉道。 “人都喝醉了,你要不晓得泡杯茶给解解酒,不晓得找个地儿给人睡会儿,倒惦记着晚上的席面,还有心思出去搜罗鸡鸭鱼肉。”吴芬宜道。 “我见那些小情侣,出门散个步都手牵手,甜甜蜜蜜的,恨不得时时刻刻黏一起。你呢,除了进门那会儿,我都没见你们坐一块儿。忙这忙那的,好像把小陆这个人都给忘了。我瞅着小陆偷偷看了你好些眼,你都没一点子反应。你跟奶奶说实话,是不是为了钱跟人在一起的?”徐奶奶忧虑道。 “这年代有钱就有一切。嫁人不挑有钱的嫁,那才叫傻!”吴芬宜觉得这压根不是个事儿,“不过,你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切切不可表现出来。你越看重他的钱,就越要表现出另一副样子。再说,小陆长得很出挑,你可以说看中了他的脸。” “反正人你都带回家了,不管心里怎么想,都要跟人好好的,不要让家里人跟着你丢脸。”徐世林要求道。 “小陆人还是很好的,你多处处就知道了。平日里,对人家多关心一些。时候到了,就早点结婚。别挑三拣四的,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徐爷爷道。 徐奶奶见一家子都迷了眼,叹了一口气,不再唱反调,只说:“婚姻是关系一辈子的大事儿,要慎重!” “哦!”徐可颐懒得多说,听了几句戴上耳机,边听歌边扫地拖地,把爷爷奶奶家收拾干净,就回家去。 徐父徐母紧跟在后,在出了新房后,说:“回家一趟,有话要说。” 第17章 洪水(十七) 徐可颐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要说,认命地跟了过去。 吴芬宜想来不跟她客气,门一关,人一坐下,就开门见山道:“家里要开小卖部,你打算给多少钱?” “单我给,还是君颐和静颐都给?给了钱,有分红吗?”徐可颐问道。 吴芬宜脸色一拉,说:“你别老拿君颐和静颐说事儿。他们要是有钱,我还会来问你!家里做事业,让你出点钱怎么了?养你一场,这点好处都没有?还跟我谈分红,能得你!在外人面前,到会做面子。就今儿这礼送的,不要钱买,是吧?还有那个陆长亭,不过是你姑的继女,要你上心!还把人家的读研读博的学杂费都包了,就你有钱,是吧?你有钱,不会帮衬帮衬家里吗?” “开小卖部,还差多少钱?”徐可颐问道。 吴芬宜见她松口,脸上挂了笑,说:“现在材料和人工费都贵,那么大店面,稍稍装修一下,就要三四十万。装修好了,还要进货,都是钱!我算一算,没个一百万,是开不了张的。” “这么些年,家里不会一点钱都没有吧?”徐可颐看着架势,是想让她全出。 吴芬宜还真点了头,说:“家里能存什么钱!往前,你弟弟妹妹都在读书,又给君颐娶了媳妇,家里日常花销也不小。” 徐可颐前段时间囤货,花了很多钱,除了小岛的黄金、家里一百万现金和两只股票,以及预留给陆青翰别墅装修的钱,卡上就剩三万多块钱了。 “我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做到。陆长亭读研读博的钱,我是一定要预留的,一年五万,六年就是三十万。除此之外,我还要装修自己的店面,还要存钱进货。这两项加起来,就要五十万。我能拿出来的钱,也就二十万左右。”徐可颐说道。 “哦,给别人都能给三十万。家里急用钱,你就给二十万。家里养你这么大,就这么报答的?”吴芬宜厉声质问道。 “我已经尽力了!” “哼!”吴芬宜冷笑一声,“有一百万,给家里二十万,还说尽力了。” “不然呢?不顾自己,全给家里?” “不给家里给谁?就那陆长亭,她说要读研读博,就一定能考上?要你给她留钱,笑话!还有你那什么服装店,就咱这破小区,你能开得起来?再说,你没钱开,不会问陆青翰要?不想帮家里就不想帮,找恁多理由。二十万,你打发叫花子呢!”吴芬宜不客气道。 “我要拿二十万打发叫花子,人准给我说一车好话。”徐可颐受够了他们的冷脸子,“我和陆青翰才到哪,你好意思叫我花他的钱?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都把人带上门了,你说到哪了?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花他几个钱怎么了?”吴芬宜理所当然了。 徐可颐听这话头,她不给家里一百万,还有的闹! “好!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可以不顾我的脸面,我却不能不管你们的死活。开小卖部的一百万,我给!不过,给了这笔钱,往后家里的事儿,我再也不管。这一百万,就算我给你们的赡养费。你们二老,每人一年一万,就算能活到一百岁,这笔钱也是够了的。只要你们给我签了一次性给付赡养费协议,我就把这一百万打给你们。”徐可颐发狠道。 “叫你帮扶一下家里,怎么就扯到赡养费了呢?”徐世林问道。 “我有自己的生活,帮不了这么多!我帮家里的还不够多吗?房子都建了两栋给你们!还要怎们帮?割血刮肉喂你们吗?”徐可颐心冷道。 “谁叫你割血刮肉喂了?”女儿把他们说得这样过分,徐世林很生气,“你要是没有,我们会问你要?” “我有就全要给你们,是吗?哪条法律规定了,孩子的钱财,都是爸妈的?”徐可颐问道。 “家里不是遇到难处了嘛!” 徐可颐都气笑了,“开小卖部没钱,这叫遇到难处了?我还是那句话,能帮的我都已经帮了。往后,我只尽赡养的义务。你们要是签了一次性给付赡养费协议,我就把钱打给你们。否则,二十万我都不给。” 吴芬宜和徐世林见她铁了心,回房商量一番后,答应道:“我们可以签协议。不过,每人一年一万不够,要三万,给付到一百岁,一次性付清。” “每人一年三万?爸、妈,你们不是在说笑?” 吴芬宜挺直脊背,说:“现在请个保姆带孩子还要四五千一个月呢!把你养到二十几岁,让你一年给三万还多吗?” “我十岁就帮着洗碗做饭了!行吧!我就当你们只养了我一个,就当你们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每人一年三万,爸五十九岁,妈五十七岁,给付道一百岁,五百零四万,行,我一分不少给你们,我这就去拟协议。”徐可颐回家,找相关的律师,拟了一份协议,打印好了后就拿给他们。 双方签字摁了手印后,徐可颐答应三天内给他们打钱。 徐可颐那支游艇公司的股票正是节节攀升的时候,这会儿已经比当初买的时候翻了五番,价值七百五十万。她本想再持仓一个月,现在却不得不出仓。 出仓后,徐可颐当即去了银行网点,给徐爸徐妈分别转了账,并打印了回单保存。 徐可颐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了结一件事就放下一件事。答应陆长亭的事儿,她不想老记挂在心里,就问了她的银行卡号,给她转了三十万。 陆长亭是个小机灵鬼,当即问她有没有什么生财的法子。 徐可颐把那家医药公司的股票推荐给她。 办完这两件事,徐可颐还有三百零一万块钱可以用,便打算再囤一波货。 她和陆青翰商量后,把家里的门窗锁好,下水道堵好,电闸一关,开了冲锋舟就带着陆青翰去了桃源里那边。 桃源里旁边有个高峰镇,地势很是高,十之八九的面积都没有淹掉,又处在城市的边缘地带,除了一面接壤碧云花苑和桃源里,其他三面都是乡村,应该还有不少物资可以收。 他们在高峰镇逛了一圈,发现这边的物价基本上和洪水前相当,只少部分商品上涨了一些。比如猪肉,就涨到了二十二。其他像鸡、鸭、牛、羊、驴和鱼,都没有上涨。 徐可颐都乐疯了!她有信心用三百零一万块钱,把永恒空间剩下的三十个格子都填满。 他们租了两套民房和一间冰库,分工合作,一个招人,一个去购买物资。人招齐了,物资便陆陆续运来。 这一次,徐可颐准备做熟食和半成品,小炒鸭、啤酒鸭、八宝鸭、黄焖鸡、叫花鸡、中药煨鸡、小炒鸡、中药煨鸽、小炒肉、小酥肉、扣肉块、黄焖排骨、卤羊肉、煨羊排、卤牛肉、炖牛腩、酒糟鱼、啤酒鱼、香煎鱼块、蒜蓉大虾、牛丸、鱼丸、肉丸通通安排上,大葱饺子和大葱馄饨各做两个格子,腌制好的牛肉片、鱼肉片、驴肉丝儿更不能少,将来只要拿出来就可以做酸汤肥牛和水煮鱼片,美哉哉! 他们请的人是乡宴厨子和他们的班底,煎炒烹炸样样在行,又配合默契,半个月的功夫就把格子填满了。 东西都囤得差不多了,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两人在绵绵细雨中乘风破浪,心里都很满足。光是永恒空间储存的食物,都够他们吃一辈子的了。 “以后,我没时间给你做饭的话,你就可以吃永恒空间里的熟食。我再也不用担心饿着你了。”徐可颐高兴道。 “永恒空间里的东西,不到紧要关头,还是不要动。你不是说往后还有高温和极寒吗?那样的天气做饭,不是出一身汗,就是冻手,到时候再用永恒空间的熟食不迟。”陆青翰建议道。 “对哟!”徐可颐点头同意,“我们得先消耗小岛上和我房子里的食物,这些留的时间长了,可是会腐坏的。其实,我们不应该把所有的格子填满的,应该留个一两格。这次又买了这么多鸡鸭放空间里,以后鸡蛋鸭蛋吃都吃不完。” “吃不完的可以拿出去卖。而且,你买来做面膜的白术、白芍、白茯苓,磨成粉后,应该可以空出一格。其实好些东西,整理一下是可以清出一些空间的。比如先前买的鸡鸭鱼肉,如果剁碎了来放的话。” “停停停!囤这些东西,已经够耗费我的心神了。再让我整理,岂不要了我命去。不过白术、白芍、白茯苓,倒是可以处理一下。我倒是买了研磨机,不过是小型的。你快倒回去,我们去高峰镇,我让人家用打米粉的粉碎机,帮我磨一下三□□。” “哦!”陆青翰又把车子开回去。 三□□磨好,已是夜晚,他们索性又在高峰镇的宾馆住了一晚。 夜里闲来无事,徐可颐翻一翻手机,未接电话和信息无数。 家里的电话,她是故意不接的,还交代陆青翰,除非发生生死存亡的大事,否则别接茬。 这样一来,两人才能在高峰镇这边清清静静地忙活了半个月。 家里发来的信息,无非是告诉她水位涨到市医院几楼了,小区里停水停电了,天然气也断了,个体营业执照拿到了,蟑螂泛滥,有人送物资上门了诸如此类的。 此外,还有印刷厂和药店的员工问工资的。 徐可颐免了厂房租户一个季度的房租,忙起来顺带把员工的工资也给忘了,倒把人给急坏了。 她当即起床,换了一间有电脑的商务房,把员工的工资汇过去。 汇完款,她公司账面上的钱,加起来都不到两万。下个月,还有二十多万工资要发呢! 难道把另外一只股票也出仓? 不行!疫病流行的时候,这家公司研发出了特效药,股价像筋斗云一样一飞冲天! 得想个办法赚钱! 第18章 洪水(十八) 小岛上有一处山泉,清冽甘甜,汩汩成溪。岛上灌溉、日用和饮用的水,皆出于此。 徐可颐曾装了里头的水检测,是很优质的水源,富锶、低钠、矿物质含量均衡、无污染,十分适合饮用。 她原先去检测的时候,只想在断水的情况下,用这里头的水,并没想过卖水。 其实,在断水的情况下,去卖水的话,简直是一本万利! 只是,小岛上的水不好灌装。桃源里的别墅倒有井,也好灌装,就是水质没有小岛上的山泉好。不过,这时候水只要能喝,大家也管不了许多了吧? 可是,这样的天灾下,到处乱跑的话,容易死得快吧?真的要去卖水吗? 可如今,她有员工要养活,还有服装店装修和进货的钱没着落,手里头的黄金和股票又不打算动。 手里头没钱的时候,才发现用钱的地方多得不得了。 钱和命,到底哪个更重要一些?当然是命了! 翌日,徐可颐拿了些黄金出来,兑换了一千万。她留了六百五十万在卡上,剩下三百五十万的都买了先前那家医药公司的股票。这家公司的股票,她原先就持仓一百五十万,加上这回进仓的三百五十万,正好五百万。 卡上的钱,徐可颐打算一部分被拿给印刷厂和药店的员工发了三个月的补偿工资,并宣布公司倒闭;一部分拿去建材市场,去进装修店面要用的材料和陆青翰别墅要用家具电器;一部分拿去服装批发市场,进了衣服、布料、针线、钮扣、拉链一类的货物。 钱一换好,徐可颐就带着陆青翰回了花园小区。 半个月没回来,小区里多了许多生面孔,大水淹到了市医院的七楼,市医院边上的香悦小区和苏林小区都受灾了,就近安置在花园小区和星月小区。 “哪家有空置的房子,志愿者们早就统计好了。这些天,他们轮番上门劝人接纳灾民,说什么众志成城共抗洪灾,又说什么在抗灾中做了贡献的将来会有好处。会有什么好处,也没个准话。有些人看灾民可怜,有些人搁不住他们的嘴,就答应人住进去了。你四楼和五楼不是装了门窗没装修嘛,他们早就看中,都过来找了好几趟了。你不在家,我们也没钥匙,他们也就没法子了。”徐奶奶告诉道。 “我里头放了杂物,没办法给人住。咱家里的房子都租出去,应该没住进生人吧?” “你姑姑家里,分给长亭的六楼和七楼都没装修,小孩子家家的又一股热血,搁不住别人的好话,让住进去了好些人。”徐奶奶很是担忧,“现在有国家救灾还好说,哪天救不过来,就危险了。” “我们春城地势还算高,就城里边受灾严重些,好些村镇都好好的,没啥太大影响。这场洪灾,应该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徐可颐安慰道。 “前段时间,还有盒饭送过来。这段时间,都是发的压缩饼干。发的水够吃不够用,还好咱们家装了水塔,又有储电间,停水停电对咱家没啥影响。当初你妈还说你装十来个水塔,还搞啥储电间,是脑壳子发烧,谁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咱们除了不能洗澡,别的都还好。你姑姑家里,冲厕所的水都没有,天天来我这上厕所。哦,她店里的煤气用完了,又没地儿买,店都关了。好在家里烧火做饭不用担心,如雪趁着花园超市搞活动,买了好多木炭和酒精。不对,是咱小区好多人家都买了。这都要感谢小陆。花园超市现在的老板就不行,啥都涨价,发国难财”徐奶奶一点一滴地说道。 “人也是没办法,现在运输成本贵,进价也贵,东西哪有不涨价的哟!” 徐奶奶撇了撇嘴,说:“大水堵了路,人都没得班上,东西还涨价,这不是断人活路嘛!” “这不还有救灾物资嘛!” “前段时间,刚有风说要在手机上下个什么软件,往后直接在上面点餐,以后就不送物资了。结果,文件还没下来,我们这边就停电了。”徐奶奶觉着这救灾的物资也发不了多久了。到处都受灾,哪有这么多物资来发,“长亭就是太年轻不知事,家里住进生人就算了,自己还跑去当志愿者。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洪水又脏,倒时候生了病,还不是苦自己。她又不是你姑姑生的,我这外八路的外婆也不好说她。这个时候,我就巴不得家里的孩子都像静颐。她是真的拎得清,好几层没装修的房子,恁是没让一个灾民住进去。每天也只满自己的事儿,别说当志愿者了,连家里的事都不多管。” 徐可颐没想到一向嫌弃静颐的奶奶,还有真心夸赞她的一天,不禁扬起嘴角,说:“难得听你夸静颐。” “唉!观音难救世间苦!这种时候,能扫好自家门前的雪,就是万幸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瓦上的霜!人呀,就是要自私些,才能活得长久。”徐奶奶感叹道。 “长亭要真是个自私的,你就该为姑姑哭了!她这性子,我挺喜欢的,一腔赤诚。”徐可颐赞赏道。 徐奶奶不置可否,说起了另一件事,“常芮娘家也淹了,一家子都搬了过来,现跟常芮他们住一层。” “爸妈还不搬来这边住吗?还真要坚持到七月十七搬?也没几天了呀!”徐可颐真心搞不懂,早几天晚几天有什么区别,“非要挤一起!对了,家里这么多人,谁给做饭?” “常芮妈是个勤快的,把家里的一日三餐都包圆了!他们家出了力,自然就不用出钱了。反正这段时间,都是吃咱家的。你妈不知事,这会儿正乐着呢!跟你爸两个,一心盯着店面装修。”徐奶奶觉得常家人很有反客为主的架势,很是不喜,“你们这个家,往后谁做主,还不一定。我是真后悔,让你弟弟把他们房子的房租交给常芮管。” “这个世界真公平!我妈挖我的钱补贴我弟,我弟妹挖咱家的钱补贴娘家。”徐可颐讥讽道。 “你爸妈找你要钱了?你真给了?你就那么点钱,这是要榨干吗?你怎么不来跟我说。”徐奶奶急了! 徐可颐的心中微暖,说:“榨干了,他们就不惦记了。我跟他们签了协议的,给了这笔钱,以后不再付赡养费。” “给了多少?”那准是很大的一笔。 “二百五十二万!”徐可颐给这个数额的缘由说了,“钱不够,我找陆青翰要了些,就当是给过彩礼了。他本来还准备把名下的一套别墅送给爸妈。知道这事后,他就转了主意,打算送给您了。” 其实,转变主意的是徐可颐。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里,只有奶奶是真心为她好的。 原先,她也想过把别墅给奶奶,又怕奶奶过身后,别墅便宜了叔叔和姑姑。所以,她才想着把别墅给爸妈,反正他们也不会不管爷爷奶奶。 爸妈独问她要钱的事儿,让徐可颐明白了一个道理。哪怕是在家里,也是不存在公平的。不是说她为这个家付出得多,就能得到更多。 就像她奶奶对她最好,可她还不是处处为自己家考虑。她给爸妈、静颐和自己都建了房子,就是没想过给奶奶建房子。 这难道不是她打心眼认为,他们比奶奶更亲吗? 她自己都会被世俗的观念裹挟,又怎么去批判爸妈的重男轻女和心有偏爱。 要说错,她自己错得更加离谱!她为不值得的人付出太多,却忽视了最最值得付出的人。 “我也很赞成他这么办!”徐可颐道。 徐奶奶连连摆手,说:“我黄土都埋到脖子上的人了,有地方住就可以了,不要什么别墅。可颐呀,你和小陆毕竟没结婚,不好跟人家要东西的。你跟人家要钱,就很不对。还有你爸妈,跟你要这么多钱作甚?” “据说是开小卖部的钱不够。管他呢!给了就给了,以后别跟我要就成了。反正呢,我算是报答完了他们的养育之恩。只有奶奶您,我还不曾好好孝敬。别墅,您一定要收下的。您看,您手里抓着老房子的拆迁款,在家里说话就个顶个的有用,儿子、女儿、媳妇、女婿,都愿意听您的差遣。您要是再有套别墅,他们还不得对您俯首帖耳?奶奶,我就喜欢看您在这个家说一不二。这个家里,只有您真心为我好。您在这个家地位越高,我的日子就过得越痛快。您就算是为了我,也要把别墅收下。而且,这别墅是陆青翰心甘情愿送的,不是我要的!” “那我私下立个遗嘱,把房子留给你!” 徐可颐一想,三家人为了别墅,拼命讨好奶奶,完了奶奶将别墅留给她,就特别可乐! 只是,真等那一天,只怕几家人都不会善罢甘休,就她妈都够难应付的。 “奶奶,我房子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套。您别给我,除了我,您看谁顺眼就给谁。”徐可颐拒绝道。 “也是,日头都要落山了,好日子不多了,谁孝顺,我就把房子给谁!”徐奶奶决定接受小陆和大孙女的好意。 “您这么想就对了!只要您过得开心,一套别墅不算什么!” 徐奶奶咂舌,问:“小陆这到底是有多少身家?” “不知道,我没问咧!反正,只要不饿着我就行。” 转天,徐可颐跟徐奶奶签了房屋买卖合同,交了契税,把房子转到了徐奶奶名下。别墅里囤的东西,她都慢慢转移到了自个儿别墅。原先给别墅买的家具电器,她也只把北房三层楼拿出来,并请人这三层楼的家电安装好。 有这三层楼,就够爷爷奶奶住了,别的什么前院、厢房、后院,谁住谁买家电,她不费这个心了! 多余的家电,当然可以安置在陆青翰的别墅里。 不过,洪水过后,家电市场定会供不应求,现在却因为交通中断,好些店里没生意,支持不下去的老板大做活动。 徐可颐打算趁此机会,多囤一波家电,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第19章 洪水(十九) 这场洪水泡坏许许多多的房子和家电,等到洪水退了,人们的头一件事恐怕就是修房子、买家电,所以将来涨得最快的股票,一定是建材和家电类的。 徐可颐又跑到银行兑换了价值一千万的黄金,一半买了股票,一半买了实木古制家具、电器、发电设备、农具、蓄电池、储电箱、柴油和汽油。 她忙着囤货的同时,把厂房给买了出去。三千万买的厂房,只卖了两千五百万。 这笔钱,她分成了三部分,一千万持续进仓建材和家电股票,一千万用来购入中成药,五百万持续进仓医药公司股票。 忙忙碌碌一个月,她把手上所有的现钱换成物资,方才罢休。 这一个月里,陆青翰也没闲着,他专门盯着店面和别墅的装修。 桃源里那边不曾停水停电,材料又早就买好了,别墅的装修自是一帆风顺。 当然,花园小区这边虽然又停水又停电的,却也没影响到装修的速度。 没水可颐接雨水。再不济,房七楼还有十来个九吨的水塔,都储满了水,又有小岛上的水源源不断地输入。不管生活用水,还是装修用水,这边都是足够的。 电呢,一楼和七楼都有储电间,一共能储三兆瓦的电,足够撑到店面装修完。 麻烦的是,电钻、电焊机、电锤、切割机、搅拌机、打孔机等装修工具的响声让邻里晓得她家有电,都跑过来借电用。徐可颐让陆青翰拿出个储电箱,才把人唬弄过去。 其实,人家也不信,就是试探一下态度。有她妈在小区里得瑟新家里配了储电间,谁会相信她的房子里没有电。 这日,徐可颐摁好耳塞、戴好眼罩,正打算在家里睡个昏天黑地,就感觉到手机震动不休。 推掉耳塞一看,是她妈的电话。 拔掉耳塞,接通电话,就听她妈道:“可颐,你家还有水吗?我们这边洗米的水都榨不出来了。不晓得哪个打短命的,用水塔里的水洗了澡还是洗了衣服。百来吨水,一个月不到就用了。早晓得,我就该把水阀关掉,每日给他们装十升水就是。救灾物资里每人每日都只配了两升水。那些划船来卖井水的人,一升水都卖到了五块钱。八百一个月的房租,一日给他们十升水,他们都该烧高香了!现在好了,水塔里没水了,今天雨又停了,洪水又没退下去。这下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徐可颐实在没料到,在这种停水的情况下,她爸妈会让租户随便用他们家的水。这是该夸他们大方呢,还是骂他们没脑子? 反正,她徐可颐不能这么没脑子! 她说:“我这边水也不多了。白天提水太打眼了,等晚上我装两矿泉水瓶给你们。” “两桶水够什么!不算你这边,你姑家、你二叔家、你舅舅家、你嫂子娘家和咱们家,加起来四十二个人呢!两桶水,一人一升都没有。我也不多要,一家给两桶水。你舅舅家人多,多给两桶。一天你给我十二桶水就成。你别给我找借口,一天十二桶水,一个月也用不了你一水塔的水。你十几个水塔,怎么都用不完。我就不信,这水还要涨一年多。”吴芬宜要求道。 一桶水差不多是八点九升,十二桶水平均到个人头上,也就一天五点四升,不算过分。 徐可颐不跟她讨价还价,只道:“晚上十点左右,来我门口等。” “今天小陆怎么没过来?”吴芬宜还挺惦记。这些日子,小陆每回从桃源里过来,都会给他们带些蔬菜、鸡蛋、鸭蛋和肉,今儿不来,桌上都要少好几个菜。 徐可颐忙着囤货,每天都和陆青翰说不上几句话,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见她妈这么关注陆青翰还很稀奇。 她无意探究,实话实说道:“洪水又脏有毒,太阳一出来,照在水面上,温度一上来,细菌滋生得更疯狂。他开冲锋舟往返,沾多了水汽容易生病。反正我这边材料都买得差不多,自己可以守着装修,他那边也要人守着装修,我就叫他别过来了。” “哦!小陆不过来,你一个人做饭麻烦,要不回家里头吃饭?” “不了!我前些日子买了不少酒糟鱼,煮点米饭搭着吃,方便得很!对了,我也给你们买了,还有一些干货,都放储物间里,你们自己找找。”徐可颐打着哈欠道。 “你奶奶早就找到了!不然,这会子也得去领救济粮吃。你怎么囤了这么多吃的、穿的、用的,都一箱子一箱子地囤?”吴芬宜问道。 “不是我囤的!是陆青翰原先开超市的库存,我搬了一些用得着的回家。省着点用,别到处给,用完就没了。”徐可颐嘱咐道。 吴芬宜忍不住告状,说:“我只给你舅舅家送了点,别的谁也没给。你奶奶这个人,唉!你买的东西,她送了好些给你姑姑和二叔。我看,送了一半都不止。” “放奶奶储藏室的东西,就归奶奶处理。她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徐可颐才不信她妈只给舅舅家送一点东西。 吴芬宜不争这个,只打探道:“小陆卖了超市,还有好些东西没卖出去吧?要不便宜点,让给咱家的小卖部。” “他连店面一起让给卖超市的老板了,没剩什么。” “可惜了!” 吴芬宜见那头没了声音,又道:“你大表嫂娘家前些日子淹了,一家子都搬到你大表哥家,再加上你舅舅他们和二表哥一家。三室一厅的房子里挤了十七个人。我想,二楼就你舅舅和二表哥一家住。” “你说新房子还是老房子?”徐可颐问道。 “老房子回水得厉害,不好住的。我想搬去三楼和你奶奶他们挤一挤,二楼就让给你舅舅他们住。”吴芬宜试探道。 “新房子说是三室,其实就两个套间和一个储藏室。你们搬三楼,是准备自己住储藏室,还是准备叫徐君颐他们住储藏室?还有,你问我之前,有没有问过奶奶?是不是想先问过我,再跟奶奶说,我也想舅舅他们住得好一点?” 吴芬宜见她的小把戏被看穿,恼羞成怒道:“我的房子,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 “那你就别来问我意见。”话才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徐可颐睡一觉起来,就发现舅舅他们住进了新房子二楼的套间,二表哥一家住了老房子的二楼,徐君颐一家三口,搬到了新房子三楼的套间。 舅舅一家过来,她不能不过去大声招呼。招呼完,她就上楼看奶奶。 徐奶奶告诉她说:“你妈这是防着你嫂子一家呢!要不,就是防着如雪两口子。自停水停电以来,纯纯都放我这边带。有时候孩子睡得晚,如雪两口子就睡在这边。常家老太太年岁高,常芮想让她奶奶住新房子来。常芮才透个风,你妈就马不停蹄把你舅舅他们请过来了。咱们徐家,住了常的,又住姓吴的,真是热闹极了!我还说,搬到新房子来,正好和常家分开来吃。唉!” 徐可颐晓得徐奶奶糟心,就劝慰道:“我爸妈跟我舅舅家一个灶吃饭,不吃亏的!我舅舅家的田地,是他们村最多的。水还没涨的时候,我就把他家的稻谷都搬了过来,然后一直忙,也没来得及给他们卖。后来涨水,他们带着二表哥一家来大表哥家住,我舅晓得我谷没卖之后,就叫我留着。现在我房子的仓库里,还存着他家万多斤稻谷呢!他们家还养了羊和牛,牛运不过来就宰了卖掉了,羊还有好几只,不都存咱们家冰柜里嘛!” “你舅舅是个有成算的,我看他们还有一三轮车的腌菜。”原先吴建春送腌菜来,她还嫌吃多了对身体有害,“刚有人来问他怎么卖,他价都不开,只说留给自家吃。我数了数,有八十多油瓶。” “都是他卖不完和长得不好看的菜,就晒干了腌着。这些腌菜,剁碎了用猪油和辣辣椒炒,又辣又香,很下饭的。如果用来炒扣肉,就更妙了。我就怎么吃都吃不厌。”她今天春天腌了三十多坛子,都放小岛上了。 “和他们家一起开火,的确不会吃亏。不过,不是一家子人,吃一起总归是不好的。若叫你爸妈来三楼吃,这做饭的事儿又落我头上了。还有,徐君颐一家子住三楼,我吃饭总不好叫他们看着,更何况还有个丹丹在。”徐奶奶叹气道。 “要不,你们搬桃源里那边去?陆青翰的别墅在装修,他现在住我别墅里呢。你们过去了,也能帮我看着他一点。再说,那边水电都没停,也方便一些。就是这么大的房子,光住你和爷爷,我不太放心。陆青翰送给您的别墅,装修是都装修了的。不过,只有北房三层楼配了家具家电。正房的一楼有客厅、茶厅、堂屋、中西两个餐厅和中西两个厨房,二楼和三楼都一样,有两个套间、一个大客厅和一个大客厅。四个套间,您和爷爷可以住一个套间,剩下的可以自行安排。”徐可颐提议道。 “希明现在没上班,如雪上班又忙,正好让希明带着孩子跟着我们。纯纯半岁不到,停水停电的环境里住着,好生遭罪的。”徐奶奶一众孙辈,只有徐可颐和何如雪是她手把手带大的,也就偏疼一些。 “那就再好不过了!如雪要是有假期,我就送她过来找你们。” 徐奶奶点点头,说:“我这边的房间,就让长亭和恩瑞住着。” 第20章 洪水(二十) 徐可颐一听就知道,这是奶奶怕常家老太太占了她的房间。 不过,她并不赞成这么办。大堂哥的两个孩子还小,他们家又没水没电,不安顿好的话,早晚要找到她这里来。 与其让人找上门,还不如自己先安排好! 徐可颐假做忧虑道:“鹏飞和若熙还小,他们家又没电。原来,他们白天还能到您房里吹吹空调。您一走,可就苦了他们。您那房间,不如叫爱青带着两孩子住着,也省得住着大别墅,还要为小辈们牵肠挂肚。长亭和恩瑞的话,您也可以带过去。不过,您要懂得安排他们做事,别让她们累着您。” “这两个都是书呆子!教她们做家务比自己做还累!”徐奶奶并不想带她们,“你四楼不是还空着吗?” “四楼是陆青翰的,里面都是他的东西,不好让别的人住的。”徐可颐拒绝道。 “五楼不也有两个套间,你分她们一个住吧!” “不要!”徐可颐猛地摇头,“两个套间,我一个做起居用了,一个做工作室和藏书室用了,收拾起来好麻烦。而且,她们住进来的话,我就要给她们钥匙。她们年纪小,没警惕心,若是没保管好钥匙,叫人复刻了去,就危险了。” “我倒是没想这么多!你一个人住,是得注意安全。”徐奶奶想了想,同意道:“那就把长亭和恩瑞也带去好了,三楼正好给她们住。只是,家里的孩子都有了安排,就剩少璂。要不,我把少璂也带过去?” 徐可颐展颜一笑,说:“房子送给了您,就是您的了。您想让谁住,就让谁住!” “那就把少璂带过去吧!他正好和希明住一间房。如雪来了的话,他就住客厅里。”能把孙辈和重孙辈都安排好,徐奶奶很是开怀。 “那你去跟二婶和姑姑说,叫她们给恩瑞、长亭和少璂收拾东西。奶奶,小区里,大家都停水停电的。咱们家有水有电,本就打眼。陆青翰送您别墅的事儿,您可以跟家里人说,但得嘱咐他们别在外头讲。对外,就说接你过去照顾一下陆青翰,再请希明和少璂帮忙做点事儿。咱们悄悄儿走,除了家里人,也别跟人说去哪里。” “好!”徐奶奶拍拍可颐的手,让她放心。 当晚,徐可颐先往桃源里去了七八趟,在徐奶奶的别墅里放了足够七八个人吃半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往冰箱里放了许多肉和菜,厨柜里也放了好些干货,储物间里也塞满了日用品和纯纯喝的奶粉。 然后,她就请陆青翰帮忙,两人各开一辆就冲锋舟,往来十多趟趟,把徐爷爷、徐奶奶、王希明、纯纯、恩瑞、陆长亭和陆少璂的行李,都运到桃源里的别墅里。 翌日,天蒙蒙亮,徐可颐就来接人去桃源里。然而,徐爷爷和徐奶奶却不急着走,只叫她先送王希明、纯纯恩瑞、陆长亭和陆少璂过去。他们硬是等着陈爱青带着孩子住进了他们的房间才肯走。 人一送到,徐可颐就要往家里赶。她昨晚上忙着东西,几乎没合眼。这会儿,她困得站着都能睡着。 陆青翰见她这个状态,很不放心,开着冲锋舟跟了她一路,到常青路帮她把冲锋舟放进货车,送回家里,才安心回去。 吴芬宜对陈爱青和孩子住进家里有意见,对陆青翰只给徐奶奶送别墅相当有意见,对徐奶奶只带着叔子和姑子家的人住进别墅更是意见大的不得了!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徐可颐的主意,原就对她不满意的心,更是不满意到了极点。 她就在大路上边和人聊天边等徐可颐回来,一见她的货车就往她家方向赶。 徐可颐还没来得及关车库的门,就被吴芬宜劈头盖脸骂道:“你个背时婆!吃里扒外的东西!远近亲疏都不分!你舅舅晓得你喜欢吃腌菜,一年里头往家里送了多少!哦,现在他们有了难处,你一点都不晓得帮。晓得你奶奶要搬走,不会让你二表哥他们住新房来?我和你爸也好搬三楼去。倒让君瑞家的住了进去!说是堂嫂和堂侄,他们几时给过你一点好处?” “二表哥也没给我一点好处呢!他的好处都送赌桌上了,还时不时问我借钱,借了从来不还!我就想问,他给我什么好处了?还有,我就不懂,叔叔家的人,怎么就不亲了?难道只有向着你娘家人,才算晓得远近亲疏吗?家里有事,叔叔也很肯帮忙的!爸爸砸了头,叔叔几乎日日都到医院去看他。”徐可颐反驳道。 吴芬宜无言以对,又问:“姓陆的几时给你奶奶买的房子?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还有,你对象给她买的房子,她凭什么带你姑和你叔家的人去住?要去住,也是咱家的人才有这个资格。” “就凭房子在奶奶名下,她就想让谁去住就让谁去住!” “那你不会说吗?” “我凭什么要去说?”徐可颐冷笑道。 “你!你是不是对我和你爸有意见?”不然,也该就姓陆的把别墅送他们。 徐可颐见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心想果然只有叫他们心痛了,才会反思。 “陆青翰给奶奶送别墅,是因为我最看重奶奶,想给我一个惊喜,暗地里送给奶奶的。我都不知道这个事的。”徐可颐冠冕堂皇道。 “黄土埋脖子上的人,送她别墅也不知道能住几年,到时还不是便宜别人!这个小陆,怎么一点成算都没有?”吴芬宜不满道。 徐可颐笑了,说:“一栋别墅而已,送了就送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一栋别墅而已?他别墅很多吗?怎么不见送我一套呢?我还是你妈呢!” “那你去问他吧!”徐可颐哈欠连天,“我昨儿一晚上没睡,困得很,先上去了。” “管闲事就气劲!我不去问他,你去问!”吴芬宜指使道。 徐可颐冷了脸,问:“你是叫我去跟他要东西吗?怎么,才给你们一栋楼,又给了五百多万,还不够?” “你是你,他是他,不一样!没有一套别墅,别想把你娶走。到时候亲戚问起来,说;‘怎么你姑爷给你婆婆都送了别墅,也不给你送?’我怎么回?”吴芬宜想想就生气。 “您爱怎么回就怎么回!”徐可颐翘了翘唇角,冷酷道:“妈,你是不是忘了?我早就把户口移出去了!” “我管呢!没有彩礼,谁也休想把你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接走!” 徐可颐叹了一声长气,“您真精明!” 拿了赡养费还不够,还要再把她卖一次呢! 吴芬宜不觉得精明有什么不好,傻子才信吃亏是福呢! “反正,你尽快去问问小陆。”吴芬宜指派道。 徐可颐对这种不要脸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道:“再说,我好困,先上去了。” “等等!都停雨了,又没有雨水接,你怎么还搞装修?要把水塔里的水都用尽吗?这死老天,雨都停了,水还在涨,肯定是别的地儿还在下雨,水才退不下去。水退不下去,管道就没法修,还不知道要停水到什么时候。几家人就望着你那点水,别给糟蹋了。明日起,就不要搞装修了,等来水了再说。” “几家人就真只望着我这的水?妈,你是不是把静颐给忘了?她那也有十来个水桶呢!我还想着用完了,去她那里接一点呢!” “不行!”吴芬宜指一指外头,“大家喝的水都不够,你把水拿去搞装修,招人恨呢!你没见我们都停了装修没搞嘛!” 徐可颐也晓得招人恨,可有什么办法?等自来水通了,温度不知道要飙到多少度。到时候请人来做工,人中暑了或出事了,又作孽,又要赔钱。 “你别管!招人恨就招人恨!早点装修好,早点开张,早点赚钱!我们公司都倒闭了,我得找点事做!”徐可颐撒谎道。 吴芬宜撇撇嘴,说:“小陆这么有钱,还指望你赚这点钱?” “你这是教我靠男人养吗?他赚多少钱是他的事。我能赚多少,是我自个儿的事。” 吴芬宜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好强的心,就看不惯她劲儿劲儿的。 她翻了个白眼,说起了另一件事,“天越来越热,你给的那点子水,压根就不够用。也不要你多,翻一番吧。” 徐可颐困得脑子都迷糊,只想赶紧把人打发了,答应道:“行!翻一番就翻一番。” 吴芬宜见她好说话,又道:“你二表嫂娘家没淹,她娘家有一口井。琛琛想借你冲锋舟,去她娘家打了井水去买。” “家里不是有冲锋舟吗?” “家里给你瑱瑱使!” “行行行!”徐可颐指着车子,“冲锋舟就里头,你赶紧叫他来搬。快一点,搬了我好睡觉,困死了。琛琛哥哥想赚钱是好事,不过洪水太毒,整日在水里跑很危险,叫他做好防护措施。你们的储藏室里,我给放了防护服和消毒液,记得拿给他。” “你车子里还有多少汽油,给他点汽油。”吴芬宜要求道。 徐可颐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可劲儿薅毛的羊! 她晃晃脑袋,清醒了一点,也提出了要求:“要汽油可以,要冲锋舟也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水不能买太贵,每升不能超过两块。边上都是邻里,卖贵了人家会有意见的。” “别人都卖五块一升,你叫他们买两块一升,不是找骂!”吴芬宜不同意。 “咱家可是要在这块落地生根的!周围的人都一个祖宗,百年前还是一家子。表哥他们赚了钱拍拍屁股就走,到时挨说的就是咱们!当然,你也可以不听,我是无所谓的,反正都要嫁出去,因果报应也落不到我头上。”徐可颐无所谓道。 “我打电话问问!”吴芬宜转身打起电话。 不一会儿,吴芬宜就放下电话,昂头挺胸道:“我就说瑱瑱和琛琛不错!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答应买两块一升了。不就是多跑几趟,累一点,他们年轻,有的是劲头。不过,他们还想借下小陆的冲锋舟,你舅舅也想去,父子三一起能多运些水来。他们家人多,用钱的地方也多呢!你叫小陆体谅一下。” “行!待会儿我跟陆青翰说。”徐可颐只想快点睡一觉。 吴芬宜不依,“你现在就打电话。”她怕徐可颐使坏,叫陆青翰不要借。 “他现在估计还没到家呢!” “那正好叫他掉头。” “那他怎么回去?” “家里还有皮艇……” “先让我睡一觉,好吗?我保证,一定再给他们搞辆冲锋舟,可以吗?”徐可颐举手投降,她眼皮都睁不开了。 “那行!你快去睡吧!”达成所愿,吴芬宜欢快地回去了。 第21章 洪水(二十一) 黑甜一觉,徐可颐用手搓搓脸,醒了困后就给陆青翰挂了电话,说了借冲锋舟的事。 她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却出了问题。 陆青翰说:“王希明发现别墅里有井,也想卖水呢!我已经把冲锋舟借他了。他刚刚拖了一罐水出发,算下时间,怕是要到你们那儿了。” “我在前院的地下室还囤了十来套冲锋舟,你让王希明带一套过来。就说以前花园超市卖剩下的。反正,以前超市里也买过皮艇,应该没人会怀疑。你回小岛上一趟,我把地下室的钥匙给你。”徐可颐还是没睡饱,迷迷糊糊换了套衣服,就进了小岛空间,把钥匙放桌上后,又滚回床上继续睡。 可她忘了关掉手机,只听铃声响个不休。 “王希明说你奶奶的别墅有井,你的别墅有没有?你这死丫头,一点都不会为家里着想。现在水生意这么好做,有井还不跟家里说。天上掉钱,也不晓得捡。现在好了,家里的冲锋舟都借出去了,想收都收不回来。还有,小陆的冲锋舟不是说好了给你舅舅吗?怎么给了王希明?”电话已接通,就听吴芬宜噼里啪啦说个不休。 家里有冲锋舟,要想做水生意还不简单,开出去找有水的人家合作就是了!非要家里有井,才能做水生意吗?估计是眼热人家卖水赚钱了。 “我的别墅里也有井,要用水或者要卖水自己去装。陆青翰也还有卖剩下的冲锋舟,要用的话问他要去。”说完,徐可颐就挂了电话。 她心里有点堵,花钱找水利部门批的井,好处还没享受到,倒先惹了事。 她给陆青翰打了电话,说了一下这个事,并嘱咐道:“不管是我家,还是我姑、我叔、我舅家,他们想打水可以让他们打,冲锋舟也可以借。只有一点,别让他们找借口住进我的别墅,要是也别给他们。” “好!”陆青翰心里甜。她的别墅,连家里人都不让住,却让他住了。这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心里,他比家人都重要?“你只管忙自己的事儿。这边,我会替你看好的。” “嗯!”陆青翰答应了的事儿,基本上都会做到,徐可颐很放心,“这些日子,真的是辛苦你了。” “不算辛苦。小岛风调雨顺,地里的菜,我也没怎么管。熟了,我就摘了放空出来的格子里。除了鱼,天天要去河里打鱼草。那些牲畜,我也怎么照料,都是早晚喂一顿。牲畜养得多,消耗大,我把高峰这边的打米店里的米糠和豆腐坊里的豆渣都包圆了,都没动你原先存的那些米糠、玉米和早稻谷。平日里,我就用米糠混着豆渣、红薯叶子和空心菜叶喂他们。结果,它们都长得好好的,鸡鸭还挺能下蛋,每天都能捡百多个蛋。我刚给爷爷奶奶他们送些过去。” “嗯!”徐可颐听着陆青翰说着这些琐事,嘴角不住上扬,觉得他很是可爱。 “爷爷听说蛋是从乡下搜罗来的,还要我多搜一些,他要去旁边的碧云花苑卖蛋。”陆青翰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他想去就让他去!给他找点事做挺好的,省得在家里烦奶奶。不过,你要记得收钱,别白送他。”徐可颐决定不再惯着家里人,省得他们得寸进尺。 陆青翰有些不好意思,又想着鸡鸭都是可颐的,自然要听她的,便问:“我收多少钱合适?” “早先,土鸡蛋和土鸭蛋都两块钱一个,基本上是十五一斤,你就按照这个收好了。现在,我这边土鸡蛋和土鸭蛋都卖五块钱一个了。要不,你明天还是去高峰问下价,再给爷爷报价?也不能让他赚不到钱。上次我们去高峰收货,那边的物价不就没怎么涨,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那边除了碧云花苑和桃源里,都是乡下,就算洪水涨个一年半载,也能自给自足,估计涨不了什么价。 这是徐可颐的猜测,不过是错误的猜测。 翌日,陆青翰就告诉她说:“高峰这边物价也上涨了。前面一直下雨,好些菜刚开花就被风雨打落了,没法结果。现在雨停了,天气又热。地里的积水的温度一高,把菜的根都烧死了。菜农都说,今年地里的菜,算是完了。还有鸡鸭猪这些牲畜,也遭了瘟,病的病死的死。我今儿去问价,看到有人往河里丢死猪,边丢边哭。” “那你跟我爷爷奶奶他们说,不要去外头买肉吃,叫他们先吃冰箱里头的。吃完了,你再从小岛的冰窖里给他们拿一些送去。”徐可颐嘱咐道。 “好!小岛上种的菜,十个人吃都吃不完,我也送些给他们。” “岛上的菜,先放永恒空间里存着。能用钱买的东西,就不要白给他们。他们又不是没钱。”徐可颐不想养着他们。 “你奶奶叫我过去吃饭。我看她吃得很俭省。” “那是她舍不得花钱。我奶奶不缺钱的!我曾祖有三个儿子,就我爷爷这支活下来了,老房子都归了我爷爷。老房子有一亩半多的地,拆迁款和老两口的人头钱,有两百一十五万,都在我奶奶手里。两百万,她存了定期,每年利息都有五六万。其实,她这笔钱就从来没动过,因为手头上十五万连个零头没花掉。这些钱,她活着舍不得花,死了给谁花?你和我要是事事都为她周全,等于送钱给我爸妈、叔婶和姑姑姑父,晓得不?我才不要这么傻!” 陆青翰觉得她傻不自知,忍笑道:“我知道了。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不给他们。” “嗯!其实我奶奶挺傻,钱舍不得花,存银行里就等于贬值。哦,对了,我给你的一百万,你,你有没有理财?”徐可颐问道。 “没有呢!” “我还不太懂你们这个时代的理财。” “要是你信得过我……” “信得过,信得过!我这就把钱给你转过去。不过,我要留点钱零用。”陆青翰看着物价上涨,也是想过买黄金保值的。 “好!” 前世,徐可颐这个时候才死,吴渊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时间关注什么股票。所以,她也不晓得这个时候什么股票赚钱。 表哥和王希明他们卖水的事,让她受了启发。 天不下雨,水又不退,自来水又不通的这段日子,饮用水公司的股票一定会上涨。 早先买的建材公司的股票,已经有了上涨的趋势,她打算继续持仓。 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医药公司的股票,还没什么动静,倒可以先挪来用一用。 徐可颐将医药公司一千万的股票全部出仓,进仓两家饮用水公司的股票。 陆青翰转来的九十万,她也买进了饮用水公司的股票。 令徐可颐忧虑的是,她奶奶手头上钱,要就这么存银行里,就只能坐等贬值。就拿黄金来说,一个月前还是四百一克,现在就涨到五百一克了。 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她偷偷拿了奶奶的银行卡和身份证,把钱转出来,然后买稳妥一点的股票,把损失挽回后,换成黄金,再跟奶奶坦白;一个是直接去劝说奶奶,让她把钱兑换成黄金,尽量缓解钱贬值的速度。 徐可颐在跟陆青翰交代他的钱款投资情况后,跟他说了一下这个烦恼。 “这个两个方案都不算完美!第一个办法,是触犯律法的吧?第二个办法,没法挽回损失吧?其实,你可以说服奶奶,将一部分钱拿出来换成黄金,一部分用来购买股票。他们老人家,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古板。”陆青翰建议道。 “劝是能劝,就是要费许多口舌!跟他们沟通,好累的!”自重生以来,她就绷紧了弦,现在就想松弛松弛,“我想优哉游哉地过日子,又狠不下心来什么都不管,简直作茧自缚。” “如果你放心的话,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在这天灾末世,你是我并肩作战的队友,不放心谁,也不会不放心你呀!” 陆青翰听了很是窝心,“那你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得借你小岛上的黄金用一下。” “好!”徐可颐并不问他要怎么用。 转天,陆青翰特意挑王希明把水搬上冲锋舟的时候找过去,当着徐爷爷和徐奶奶的面说:“希明,你今天别去卖水了,我要用冲锋舟。” “行!你这是要去哪里吗?”徐爷爷问。 “唉!”陆青翰假做烦恼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前两日去高峰这边转了转圈,什么东西都涨价了,钱不值钱了。上个月,黄金还是四百一克,这个月就涨到五百一克了。我打算趁黄金的价还没飙高,把手头钱一部分换成黄金。剩下的钱,我就去买势头好的股票,看能不能挽回损失。雨停了,水肯定要退的。那些被谁淹了的人家,肯定要买建材修房子,还要买家具和电器,把泡坏了的换掉。我准备买几家厂房在地势比较高的建材公司、电器公司和家具公司的股票。” “好,我送完这趟水,就把冲锋舟还你。”王希明点头道。 “嗯,你要快一点回来。这黄金一个小时一个价,晚一点要损失好些钱。”陆青翰皱眉道。 徐奶奶听了就道:“希明,小陆有正事,你先让他去办正事。水先搬下来,别耽误了人家。” 陆青翰没有阻止,反而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青翰开了冲锋舟出去,到徐可颐这边的房子里,进了小岛空间。 小岛的银库里,徐可颐放了两百斤黄金。陆青翰搬了一百斤出来,用行李袋提着,拿回了桃源里。 他请徐爷爷和王希明帮他搬冲锋舟回去的时候,故意问:“爷爷,家里有没有称?我要秤一下,看他们有没有少我的称。还要用水比一□□积,算一下密度,看是不是纯金。” 然后,他就当着徐爷爷、徐奶奶和徐奶奶的面,把一块块黄金放到称上称。 第22章 洪水(二十二) 陆青翰在徐爷爷、徐奶奶和王希明热情的帮助下,很快就核对好了黄金的重量和真假。 在感谢过后,他就告辞道:“爷爷奶奶,我今天就不过来吃饭了。我得赶快去选几支靠谱的股票,把卡上的钱花出去。这钱放卡上一分钟,就在贬值一分钟。唉,这世道也变得太快了!” “陆哥,姐夫!”王希明朝陆青翰作揖,“有钱赚带带我呗!有牛股,也给我推荐推荐。我待家没事做,孩子的奶粉钱都赚不到。还要感谢可颐姐姐,孩子半年的奶粉都给我们买好了。” “可颐心好,对谁都是真心真意。”陆青翰笑着夸赞道。 “是的!我家如雪就说,可颐最真,人家对她好一分,她就对人好十分。姐夫,我发现你和我可颐姐的性子挺像。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挺有道理的。”王希明恭维道。 陆青翰抿嘴一笑,说:“你这话我爱听!等我挑好了股票,就发给你。买,或者不买,你自己决定。赚了,我不贪功;赔了,我也不负责。” “多谢姐夫!”王希明猛地鞠躬,狗腿道:“这金子还挺重,姐夫,我帮您搬车上。您没时间来吃饭没关系,我有时间送饭。饿谁,也不能饿着您呀!” “行!你帮我放车上去。爷爷奶奶,我回去了。”陆青翰再次告辞。 徐奶奶叮嘱道:“财不露白,金子要放好。” “放心,我都放保险柜里。爷爷奶奶,冰箱里的肉吃完了,你们别去外头买,牲畜在在发瘟,买到病肉就不好了。我冰库还有好些以前进的鸡鸭鱼肉,你们吃完了就跟我说,我去冰库里拿。”陆青翰叮嘱道。 “你也放心,冰箱里的肉,就够我们吃一两个月了。你快回去挑股票,晚一点要亏不少钱吧?” “是的哟!钱贬值的速度太快,牛股涨得也快。时间就是金钱,不能再拖了,我这就走了。”说完,陆青翰就跟徐爷爷徐奶奶挥手告别。 陆青翰走后,徐爷爷就跟徐奶奶说:“钱贬值得这么快,你手头上的钱,要不要也换成黄金?” “换成黄金,钱就成了死钱,用一分少一分。”徐奶奶见不得坐吃山空的事儿,问王希明道:“小陆说的股票,靠谱不?我以前听人说,谁谁谁炒股亏了跳楼的!” “股票这个事,没得准,有人赚了,有人亏了。赚还是亏,全看眼光和运气。不过,我听陆哥的分析,他选股的方向是不错的。只要选的公司没问题,一准是能赚钱的。爷爷奶奶,我今天就不去卖水了,也去挑一挑股票,看能不能和陆哥挑中一样的股票。能的话,我就买那家。奶奶,今天纯纯,我就不管了,劳您全权负责。”王希明拜托道。 “行!你们有正事,尽管去忙正事儿!”徐奶奶答应道。 “爸妈那里,还要劳烦你们解释一下。这水没卖两天,我就撂挑子。他们又该说我没定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珍珍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去跟她说。”徐爷爷满口答应。 王希明回房后,徐爷爷跟徐奶奶咬耳朵道:“这个小陆不得了!活到这把年纪,第一次见这么多金子。可颐这个对象,算是找着了。” “钱多钱少,都这么回事,关键是要人好。” “小陆还不好,有啥都记得咱家,可颐指东不敢往西。”徐爷爷笑得嘴角都咧到了牙后跟。 徐奶奶也喜欢陆青翰本本分分,点头道:“看着不想是个花花肠子的。刚有个漂亮姑娘要搭他的冲锋舟,就没被人漂亮话唬弄住。” 徐爷爷但笑不语,心想也可能是看他们在跟前。不过,男人有些花花肠子是很正常的,就怕那些没钱没本事脾气还大的。 他不点破这个,再次提道:“存折上的钱,怎么处理好呢?不能就眼看着它贬值吧?” “我打电话去问问可颐。”徐奶奶最信任大孙女了。 徐奶奶的两百万存了六年多,本息加一块儿,有两百五十多万。再加上零用的十三万,共有两百六十四万。 老人家对股票这些看不明白的东西,还是不太信任,不敢投大多钱。 徐可颐也不死劝奶奶,按老人家的意愿,给出了方案:一百万兑换黄金,一百五十六万在桃源里买一套两进两层面阔三间的商铺,五万买股票,三万零用。 徐奶奶很满意这个方案,黄金保值,商铺租出去就有进益,股票可以博一博。隔日,她就把身份证、银行卡和网银密钥给了陆青翰,叫他交给徐可颐。 陆青翰开车,徐可颐在去往银行的路上就和包工头联系,约好一个小时后去桃源里看铺子。 黄金涨了家,一百万兑不了两公斤黄金,徐可颐凑了四万五才兑好。桃源里的商铺买下来,她又凑了六万六千多的税费、工本费,把事办好。 至于股票,徐奶奶说放可颐账户上就行。徐可颐怕以后说不清,就带她去证券公司,单独开了个账号。 钱不多,徐可颐把五万块都买了矿泉水公司的股票。 徐可颐跟徐奶奶交代股票情况的时候,恰好陆长亭在旁边听着。她很是信任徐可颐,二话不说就把徐可颐赞助她学业的三十万,通通买了矿泉水公司的股票。 王希明和何如雪夫妻有孩子要养,不敢把所有的钱都投到股市。他们把钱一分为二,一半兑了黄金,一半投到股市。投到股市的二十五万,也是多面开花,建材、家居、家电、饮用水、电力五个方向均有投资。 徐爷爷和徐奶奶见陆长亭和王希明夫妻如此,再三商量后,才跟儿子女儿都说了一下钱贬值的事儿。 平头老百姓,就算看到物价上涨,也只当是一时的,很少会采取措施防止钱贬值。 就拿徐爷爷和徐奶奶来说,要不是陆青翰购买黄金的事儿刺激到他们,压根不会想到把卡里的做保值投资。 其实,他们打心眼里不觉得钱会一直贬值下去,做保值投资也就为了个保险。所以,他们压根想不到要提醒儿子女儿。直到陆长亭、王希明和何如雪这些小辈,纷纷购买黄金和股票,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他们跟儿女说了,儿女也未必会听。 大儿子徐世林说:“我只听过金子降价的时候去买,没听过金子涨价了还去买的。手头上的钱,我另有打算。昨日,我从以前隔壁暗山冲的徐秉忠和徐秉义两兄弟的手里买了两块地皮,准备起房子出租。等不卖水了,我就去买材料。” 大闺女徐珍珍说:“这两年,我们要还建房子的钱,又要供孩子读书,哪里有什么闲钱。手头上有六七万块钱,还要预备下半年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 小儿子徐世宏说:“君瑞和恩瑞的两块地皮都没有建起来,我有钱肯定是先建房子。房子建起来,稍微一装修,就可以收租子。把钱买了黄金,黄金能生小黄金不?” 徐爷爷和徐奶奶不能做孩子的主,只能提醒两个儿子,说:“你们要建房子,就早点去买材料。洪水把好些人的房子淹坏了。等洪水退了,这些人肯定要修房子,到时候建材肯定要涨价。” 这话徐世林和徐世宏都听进去了,双双一合计,决定一起买建材。因为两家都在买水,人手不够,所以把这事儿交给了徐君颐去办。 吴建春见两家一车又一车的建材拖回来,晓得他们是怕建材涨价,也跟着买了修房子要买的建材。 他晓得徐世林又买了地皮,就问:“你能帮我访访,谁家有地皮要买不?我们村地势低,以前就经常涨水。我看呀,还是要搬出来才好。” “可是可以,先跟你说,这段时间地皮涨了价,我们这分的标准地皮是一百四十四平的,还有少部分一百五十六平的。一百四十四平的原先三十万就能买一块,现在涨到三十五万一块了。一百五十六平的原先三十五万一块,这会儿要四十二万一块了。” 吴建春起早贪黑买菜,一年也能挣个□□万。可是,他家老二不听话,吃喝嫖赌抽样样在行,赚的钱都乱花掉。老二媳妇在药店工作,钱是赚了,就是牢牢捏在手里。老二家的两个儿子,都是他在养。 他忙个一年到头,除去家用,也就能存个四五万。这十三年来,也存了五十八万多,再加上这些日子卖水的钱,也有六十六万了。 “有一百四十几平,建房子完全够了。命苦,养了两个儿子。给一个儿子买了地皮,就要给另一个买。我不能因为老大在星月小区有房子,就不给他买地皮,这不公平。世林,你帮我问问,有没有一百四十几平的地皮卖,要两块。钱是还少一点,宽限我几天,准能凑齐。”吴建春央求道。 徐世林着人问了问,真给找到了两块。不过,因为这会子看上花园小区地皮的人多,一百四十四平的地皮报到了四十万的价。 吴建春见地皮涨得这么快,更是坚定了要买的心,在徐世林的担保下跟人打了张欠条,买下了两块地皮。 吴芬宜是个大嘴巴,她娘家人在花园小区买到了地皮,自觉有面子,在家里大说特说。 这一说,就触动了常家人的心。 常芮的弟弟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常父常母开理发店的赚的钱,全贴补了儿子。 他们赚得虽多,手头上却一点余钱都没有。因此,他们打起了女儿的主意。 常母说:“你结婚时,徐家给的彩礼,我们是一分不留让你带了去。不仅如此,我们还给了你十万压箱钱。这也是应当的!为人父母,总要为孩子着想。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家里和店里都淹了,要是只今年这样还好,要往后还这样……你看君颐舅舅都晓得要搬出来,我们家总不能连他们都不如吧?再者,你弟弟这次在魔都受足了苦,也有回家定居的意思。我们做父母的,总要给他一点子支持。芮芮呀,要不你接爸妈点钱?现在花园小区的地皮多抢手,再晚就没了!” “借可以,打一张欠条!”常芮并不想做扶弟魔。 常父常母是能赚到钱的人,也不想赖女儿的账,当即便打了欠条,又问自家老太太借了点钱,买了一块地皮。 第23章 洪灾(二十三) 地皮到手了,常父常母自然想早点把房子建起来。 常父的意思是在楼下支个摊,给人剪头发。常母眼热徐家人和吴家人卖水赚钱快,也起了卖水赚钱的心思。 想要卖水,有三个必备条件:水、水上交通工具和人。 常家除了人,其他条件都不满足,只能向常芮求助。 常芮也没法子,家里只有皮艇,坐人还行,放水塔就悬了。 可颐和陆青翰的冲锋艇,都被舅舅家、姑姑家和叔叔家借光了。 这会子别说娘家想做这生意,就是自家想做这生意,也没得法子。 她劝道:“这卖水是个苦差事。天气热,洪水又臭,不穿防护服,走两趟准得得病;穿防护服,又闷又热。这差事,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再说,家里真的没有冲锋舟了。要还有,君颐爸妈也想卖水呢!” “你那大姑子鬼精鬼精的,能把冲锋舟借光,指定留着呢!当初跟你们说只中了五百万,你看她都拿出了多少个五百万了!你爸说你家新房里的那些门窗,没个五百万都下不来,更别说整栋的造价了。”吴宜芬伸出食指,“我估摸着不少于一千万,加上装修和家电家具,一千五百万都可能。这还只是你们的房子。她还给你小姑子和自己建了房子呢!你小姑子的房子且不说,她自个儿的房子,比你们的只有更好。你想一想,这三栋楼,得花多少钱?不说五千万,四千万总有的吧?更别说,前些日子,你婆婆公公闹一闹,她就给了五百万。你看这零零总总的,她都拿出多少个五百万了!也不知道她中多大的奖。” 常芮以前没注意,这次停电停水,她看了一下楼底楼顶两间配电间,好家伙,储电设备都是集装箱式的,上网搜上百万一个。 她心知爸妈的话不假,却辩驳道:“估摸着是她对象给的钱。我这大姑子,很憨的,上班赚的那点钱,都贴补家里了。她就是竞彩,也没多少钱去买彩票,能中多大的奖。” “她憨?我看你才憨!有钱人都精明,你大姑子还没和对象结婚,人能在她身上花这么多钱?别白日做梦!我看,有钱的就是你大姑子。”常母撇嘴道。 “她有钱是她的。” “就你这个死样子,人家才欺负你!一样的兄弟姐妹,她给妹妹一栋楼,怎么就不能给弟弟一栋楼?”常母问道。 “她给了爸妈,就算是给了我们了。咱们这边,老人过世,房子不都给儿子。她给爸妈的房子还是装修好了的,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了便宜。”常芮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 常母却道:“按老理,房子是你们的。可是如今世道不同了,讲究男女平等!除非你公婆立下遗嘱,否则等他们过身,这房子能不能落你们头上,还要两说。对了,你说你公婆在桃源里新买的别墅,写的谁的名儿?” “君颐的名儿。我公公说这边都是拆迁房,人多车多,绿化又做得不好,住得不舒服。他们老了,就这么住一住就算了,不能委屈孙子孙女,就给我们买了一套。”常芮面带笑意道。 “那就好!”常母拍手笑道。 “我公婆也是为了争一口气!陆青翰给君颐奶奶买了别墅,却对他们一点表示都没有,可把他们气坏了。君颐奶奶更是过分,我家姑子对象买的房子,她把姑姑家和叔叔家的人带过去住,我们这边提都不提。” “这老太婆好生偏心!她自个儿有了别墅,还要占着你们新房子的套间。她自个儿走了,还要叫你堂嫂他们占着房间。”常母对此很是看不过去。 对此,常芮心里也很是不舒服,叹气道:“房子是可颐出钱建的,她又看重她奶奶。奶奶要把君瑞媳妇孩子接过来,谁敢说个‘不’字?我算是明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了。” “你就是性子太软,什么都由着他们来。他们自然不会把你当一回事。要不是你公公心里有儿子,你们小两口,能落着什么。”反正,常母看来看去,徐家只有亲家公把儿子看得重,“你和君颐要好好孝顺他爸。” “我明白。”常芮长叹一口气,爷爷看重姑姑,奶奶看重大姑子,婆婆看重小姑子,只有一个公公是向着他们的。 “你要真明白,就给人家生个孙子。不然,这房子店面指不定便宜了谁。”常母担心道。 “不会便宜谁!”常芮斩钉截铁道。 “你不要这么天真,你大姑子有钱不会来争,你小姑子就难说了。” 常芮笑着摇头,悄声说:“放一万个心!我告诉您,别跟人说。我这两个姑子都不是我公婆生的。我婆婆刚结婚那会儿生不出孩子,抱了两孩子,才生下君颐。我大姑子是奶奶娘家那边抱回来的,我小姑子是婆婆娘家那边抱回来的。” “那就难怪了!难怪你奶奶对大孙女和小孙女两个样,难怪你妈妈对大女儿和小女儿两个样!我看你公公对书丹那个稀罕劲儿,就算重男轻女也有限度,可他对两个女儿就差点意思,难怪了!”常母恍然大悟道。 “反正,孩子我是可生不可生,要生也得等我进修后再生。家里这个情况,只我公婆脑子没坏掉,该是我们的东西一样都少不了。”常芮很是放心。 常母却有疑虑,“话不要说得这么满!就君颐奶奶对你大姑子的心疼劲儿,还有你婆婆对你小姑子的偏心劲儿,就血缘上来讲,肯定远不了。这其中的关系,你清楚不?” “我大姑子应该是君颐奶奶的侄孙女,小姑子应该是小姨的女儿。这是我从人情往来中观察来的,也不确定。” “那你就要小心了!你们家不是女人管家嘛,钱财都在她们手里,小心君颐奶奶和你婆婆胳膊肘往外拐。”常母嘱咐道。 常芮轻叹一声,说:“我才嫁过来不久,说话没份量,想管也管不了。好在,她们想偏也只能偏些浮财,房子店面这些还是男人说了算。当初给我姑子买地皮的时候就说了,这就算嫁妆了。” “就算是浮财,君颐奶奶手里也不少吧?而且,我听讲可颐的送的别墅,只写了你君颐奶奶的名儿。” 常芮点头道:“是只写了奶奶的名儿,爷爷为这个还生气了。” “那这房子以后落到谁头上就难说了。” 常芮轻声冷笑,“落到谁头上,也落不到静颐和可颐的头上。老太太惯会玩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当初她中风,明明如雪念的卫校,还在医院实习,可人家就是冷眼看着可颐忙前忙后。我婆婆疼静颐,家务活一点都不让她沾手,叫她只管好好念书。老太太就不一样了,手把手带可颐家务,把人教得那叫一个‘贤惠’,那一手烹炒煎炸的本事,堪比厨子。她们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我那大姑子训得跟个包子似的。我从君颐奶奶和我婆婆身上得到了一个道理:一个人,只要不是真心对你,不管是夸你还是骂你,都是别有用心。这个家里的人,他们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反正,我是从来不管他们说什么,只管自己要什么。” “真看不出,你家老太太还是个高手!”常母咂舌道。 “岂止是高手!有一次,姑姑发奶奶的脾气,惹火了可颐,可颐跟姑姑大吵一架。自那以后,姑姑就明里暗里打压可颐。你知道后来怎么和好的吗?过年的时候,老太太让可颐主动跟姑姑和好,教她要叫人,要给姑姑敬酒。你知道人家是怎么教的吗?老太太说:‘你姑姑蛮不讲理,是奶奶没有把她教好。年轻的时候事多,没有闲工夫管教孩子。可是,你是奶奶花了大心思教的,不能叫人说你不知长幼、不懂礼貌,待会你姑姑来了,要叫人,桌上要给敬酒,晓得不?’你看,她把教人得多好!教得那么会忍气吞声,人还说‘这家里就奶奶对我最好’!”常芮想想都觉得好笑。 “那你还敢把书丹给那老太婆带!” 常芮连连摆手,说:“不要紧!老太太心里有数着呢!不然,人家也教不出我姑姑这样的女儿。还有别墅,甭管现如今谁住着,等老太太百年之后,左不过落君颐和君瑞手里。她老人家其实比爷爷更重男轻女,可人家惯会说一套做一套,用小恩小惠吊着孙女、外孙女献孝心,等到动真格的时候,你再看,哼!” “人家这本事!”常母佩服不已。 “老太太就这家里的如来佛,谁也逃不出她的掌心。我婆婆那样刁钻的人,在她手里都讨不了好。咱们家从搬到这里,就算是招了老人家的眼了。眼见人一家子热热闹闹卖水,您和爸要掺和一脚,就要招人厌了。若惹了老太太出手,就……妈,家里有困难,我出手相帮一回,老太太不会说什么。若一心向着家里,老太太指定记在心里,将来分配家财的时候,就会考虑我守不守的住。” “那是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水,咱家不卖了,还是干老本行得劲!” 次日,常父常母就在操持边上的树下支了摊,给老头老太剪头。 第24章 新型鼠疫(一) 在几家热热闹闹地赚钱的时候,洪水一点点地退了下去,气温却逐步攀升。 田地里的农作物被大水一淹,本就死了个七七八八,再被高温一晒,十不存一。那些地势高的地方,在雨季过后又迎来旱季,收成也不理想。 全球粮食紧缺,粮食危机已然到来。 然而,随着气温的的升高,菌疯狂滋生、蛇鼠虫蚁肆虐,疫病比粮食危机更先到来。 一种名为新型鼠疫的传染性疾病悄然而至,它比原先任何一种鼠疫的潜伏期都更长,致死率也更高。早先研发的疫苗和治疗手段,在新型鼠疫面前收效甚微。 那些被诊断为新型鼠疫的患者,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然而,患者却与日俱增,医疗人员陆续感染,医疗资源极为紧缺,连静颐这样的在校生都被强制性地招到医院参加抗疫。除此之外,所有党员和公职人员,必须参与抗疫工作,有职位听从单位安排,没有职位的由所在街道统一安排。 疫情蔓延到春城的时候,徐可颐毫无察觉。 一个月前,楼下店面的装修已经完工,她打扫好卫生后就缩在楼上盯着股票,收盘后就去空间小岛喂养牲畜、照顾农作物,偶尔还会去赶海。 家里的垃圾,最多的是厨余垃圾,她都是带到小岛上,再让陆青翰带扔到桃源里别墅的化粪池里。 所以,自房子装修好后,她基本上都不出门。 外面发生的事儿,她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前世,她的灵魂寄居在山水牌上,跟着静颐在医院院的检验科里,日复一日地看着她做检验、上网课,对这场疫病的唯一感受就是医生好辛苦好辛苦。 今生,她龟缩在自己的小窝里,处于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对疫病的到来也没有什么知觉。 要不是吴芬宜打电话来问药和防护服,要不是徐奶奶打电话叮嘱她要注意卫生少出门,她都不晓得疫病爆发了。 还是一则短信,让她对此次疫情有了清楚的感受。 这是一则封城的短信通知: 亲爱的市民,您好!近日来,多地爆发新型鼠疫。根据新型鼠疫防控规定,现对春城开展封控管理。封控期间,可能会给您及家人带来诸多不便,我们向您致歉,并作如下提示: 1、本市将于20xx年10月16日8时起,实施为期15日的封控管理,届时将封闭城市所有主干道,非一线防疫人员开展工作和处理紧急情况,不得放行。 2、本市将实行全面封控,所有市民“只进不出,严禁聚集”。 3、食品、药品等一类生活用品,将统一配送至附近超市,市民凭票购买。票证领取请下载“春城供销”app。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的老人,请您准备好身份证,我们将有工作人员对您提供指导帮助。 4、封控管理期间,您无需恐慌,我们将建立社区微信群,请您从下列二维码找到对应社区的二维码,扫码加入。如果您有任何疑问或其他需求可以在微信群提出。我们将用周到的服务,最大限度减少封控给大家生活带来的不便。 阳光总在风雨后,有您的理解和配合,我们一定能够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把各项防控举措落得更严更细更实,一定能打赢疫情防控的阻击战!1 徐可颐不管其他,先下载春城供销的app,凭姓名和身份证登录后,必须人脸识别才能设置密码。进入app后,需要打开“我的”,并在点开“验证”,根据提示输入个人信息,上传身份证正反面,然后人脸识别。成功后,就能在“票证”一栏里,可根据个人需求领取为期一天、一周或一月的物资票证。 每个人,都只能购买票证额度内的物资,且票证只允许同一户口本上的人线上流汇,再有就是验证的有效期只有一个月,票证的有效期也只有一个月。 徐可颐仔细看了一下票证的种类,有主食票、蔬菜票、肉票、蛋票、豆腐票、水票、油票、洗衣粉票、卫生纸票等等,不一而足,可谓是照顾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退出app后,徐可颐找到对应的社区二维码,申请加入。 加入后,无数信息蜂拥而来,看都来不及看。 洪灾过后,还没工作几天,又遭遇疫情,灾难接憧而至,好些人小半年没收入,房贷、车贷和各项开支又压在身上,大家都快要崩溃了,在群里倾诉着生活的压力和不易。 有一户人家空调滴水,请了人来修,结果维修工直接割破外管,把内管扯出来吹通了,也不给人塞回去缠好,没几天又滴水。 恰好维修工也是花园小区的,户主直接在小区群里跟人对骂,骂来骂去火气都上来了,约到篮球场打了场生死架,警察都惊动了。 灾难带来的压力,让好些人都变成了炸药包,一点火星子就能点爆。 徐可颐觉得很是恐怖,只敢默默窥屏,不敢多一句嘴。 夜间,她給家里送驱虫粉的时候,看见一直湿漉漉的大老鼠从黑漆漆的柏油路上朝她跑来,好在动作迟缓四肢不稳,好像喝醉了似的。 徐可颐高中的时候被老鼠咬过,吓得要死,使劲摁门铃。 门没开,她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好在老鼠摇摇晃晃地跑了又停,停了又跑,然后尖叫一声倒在了路上。 徐可颐不知道老鼠有没有死,一边盯着它一边给常芮打电话。 常芮给她开了门,解释道:“我们去做志愿者才回来,刚去洗澡,没听到门铃响。” “爸妈呢?我看到小菜店关门了呀!”徐可颐问道。 “去叔叔家了!君瑞想辞职回家,叔叔找他们去商量这件事儿。”常芮回道。 “哦!”徐可颐对别人家的事不太关心,问:“你们怎么去做志愿者了?” 他们夫妻也不像是热心肠的人呀! “强制性要求的,所有党员和公职人员,必须参与抗疫。我和君颐,除了上网课,每人每天必须做四个小时志愿者。”常芮没奈何道。 “这还能强制性要求?”徐可颐庆幸自个儿是个普通群众。 “嗯!身份是荣耀,也是责任。好在我和君颐分在了一组,我们负责45、46栋的人员登记,痰培养收集,日常采购和消杀老鼠。” 徐可颐见她面不改色地说着,不禁竖起大拇指,赞道:“真了不起!我刚在楼下遇到一只大老鼠,都快吓死了。你们还能负责两栋楼,真牛!” “没办法呀!这病太厉害了,染上了基本上就等于等死,志愿者也招不到,只能强制性要求我们去做。人手有限,自然要负责的区域就广。本来是一个人负责三栋的,我和你哥选择全天候负责,才缩小了范围。巡逻是三班倒的,我们只负责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的工作段,另外两个时间段自掏腰包请人来干。”常芮想着请人做志愿者花掉的钱,就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你刚说每人每天只要做四个小时志愿者就可以了!”徐可颐不理解他们为何选择全天候。 “我们这么做,自然是有理由的!这次洪灾,市政府和好些单位都淹了。听说市政府和大部分单位都会搬到高峰镇那边去。我们还听说,桃源里的开发商把原先准备建西式别墅的地给捐了。那块地将来会用来建公职人员小区。这次分房,除了看职位和资历,其次就要看贡献点了。”常芮悄声说道。 “贡献点?” “嗯!一个班十个贡献点,谁的贡献点多,谁就有优先选房的权利。不止我和君颐,好些人都请了人代替自己做志愿者。所以,工价被炒得很高,每班要三百的工资不说,还要一斤米、一斤面、半斤油,我们把房租、工资和老本搭进去,才请得起这些人。不过,这是没法子的事。洪灾去了,又来了新型鼠疫,好些国家又接连发生海啸,大家都说世界末日要到了。君颐说,这种时候,安全最重要,所以必须在公职人员小区弄到一套房。”常芮很赞同这个做法,所以全力支持。 徐可颐作为普通群众,酸道:“这种大灾大难面前,公职人员不想着如何安置受灾群众,只想着自身安全,大兴土木,不怕引起民愤吗?” “不不不,这个会同时进行。高峰镇、赤水镇和丰宜镇都要拆迁,就是要修建建方舱医院、紧急避难所和灾民安置区,也算是以工代赈了。党和政府不会对人民的苦难视而不见的。” 徐可颐撇撇嘴,说:“什么灾民安置房,到头来还不是跟廉租房一样,住在里头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 “这回不一样了!再三重点强调,首先安置受灾群众,其次安置建筑工人,再次安排有卓著贡献的人,最后再安排没有在公职人员小区排上房子的人。”常芮说道。 “希望能这样!”徐可颐对此不抱期望。 以前村里头的叔叔伯伯讲到贪官污吏横行就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头的意愿再好,也管不住下头暗箱操作。” “房子的定价不会很高吧?高到普通群众买不起的那种。” “不!”常芮摇头,说:“房子不用钱买,而是用工分。一个班抵一个工,一个工抵一百个工分。我们现在的工资就只发一半钱,另一半计入工分。听说这批工程的建筑人员会优先考虑受灾群众,他们发放的工资可以自由选择是要钱还是要工分。” “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实施两套货币政策呢?” 第25章 新型鼠疫(二) “我也有这种感觉。”常芮附和,“可颐,你手头上有钱最好换成实物,这个辅币政策和工分政策不太对劲。辅币政策可以说是为了防止囤积居奇,工分政策就不好说,倒好似有意无意替代‘钱’一样。” “我没什么钱,就一点子股票”徐可颐想了想,又道:“辅币都出来了,新币还会远吗?看这一难接着一难的,好似真到了末世。若真到了末世,领导人一定会想办法削弱资本的力量。” 想到这个,徐可颐就坐不住了,立马回家洗漱换衣服,去了岛上,和陆青翰商量后,决定把手里的股票都出手。 可是国家有心推行新币,把股票换成钱,又有什么用? 陆青翰建议道:“换成黄金!‘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的道理总归不会错!要不是这段时间房价飙升,把钱换成房子也不错,好歹摸得着看得见。” “房价涨得很厉害吗?”徐可颐猜到洪灾过后,地势高的房子会涨价,就不知道涨得怎么样。 “别的地方不知道,就桃源里和碧云花苑的房价,涨得比咱们的股票都快。水还没退前,你大表嫂去碧云花苑买房,三千五一平。如今才过不到一个月,就涨到四五万一平。桃源里的别墅更是了不得,如今都涨到七万八一平了,还有市无价。王希明说,咱手里的别墅,不说卖两亿,卖个一亿五千万,都有人抢着买。”陆青翰道。 “不是,我都不晓得我大表嫂买房了,你咱知道的?”徐可颐不解。 陆青翰回道:“我就在那块,他们请我找的经纪人。他们看房的时候,我还跟着去看了。” “舅舅不是才给他们买了地皮吗?不把房子建好,倒去买房,想什么呢?还是说卖水这么赚钱,他们不仅把建房子的钱存好了,还有余钱买房子?”徐可颐有点不相信,冲锋舟载重有限,就算日夜不息地运水卖水,也不能如此吧! “当时大家被水困住了,买不了房,所以房价还没涨。再说,当是政府把受灾群众安置在那些没买完的房子里,别人不晓得过后会怎么安排这些人,也不敢买。毕竟,有人的房子塌了,有人的房子泡坏了。洪水退后,怎么安置这批人不好说。你大表嫂就不怕,趁着水没退,房价还没涨,就把房子买了。她是说建材涨价,建房不如买房划算。不过,你弟弟说,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华琛老表跟钱作对,卖起水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舅舅看不过去,就叫琳琳表姐夫妻接手了他的冲锋舟。后来,你舅舅凑了点钱,给琳琳表姐也买了块地皮。你大表嫂是个机灵的,心知老人家一惯怜小惜弱,他们要是把地皮建了房子,你舅舅就会多帮衬没钱建房子的华琛他们。所以,她把家里的存款和这些日子卖水赚的钱买了两套房,还是全款买的!你大表嫂说了,这两套房,加上星月小区这一套,正好给三个女儿,一人一套。花园小区的地皮,等将来建了房子,就留给儿子俊俊。现在,他们家有两套房要装修,还有一套房要建,你舅舅一定会为他们考量。哦,你姑姑他们也在碧云花苑买了三套房。” 大表嫂一向机灵,她有这种算计,倒也不足为怪!只是姑姑他们也买了房,倒有些意外。 “真是有钱难买早知道!原来半卖半送都没人要的房子,一场洪灾就让它卖上了天价,这世界真玄幻!我要是把钱都买了房子,这会子都赚翻了!”徐可颐感慨道。 “咱们股票长势也不错呀!也涨了十来番了!”陆青翰安慰道。 “我明儿就把这些股票出仓。然后再找人办张出入证,把手里的钱换成黄金。你说,房价还会涨吗?我要不要在入手几套房子?”徐可颐问道。 “还是黄金保险一些,放到岛上,谁也偷不走。房子的话,你看着买。不过,我不建议买桃源里这边的房子,价格太虚了!”陆青翰建议道。 徐可颐听从了陆青翰的建议,一千一克的黄金,她兑换了两亿,整整两百千克。剩下的钱,她入手五百万医药公司的股票,花一千五百万在碧云花苑买了两套房,用一千六百万从同村的伯伯手里买了的两栋楼。 徐可颐会买同村伯伯的楼,完全是意外。 她和陆青翰去碧云花苑看房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这位伯伯和他儿子。 他儿子在回去的途中,问她想不想买花园小区的房。聊了一会天后,她才晓得人家要卖了花园小区的房子,在碧云花苑买房的缘由。 原来,这位伯伯的儿子是个小说迷,特爱看末日求生类的小说,洪灾时日一长就觉得不对劲,把手上的钱都囤了货。 家里人都说他是看书看傻了,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直到天气一日热似一日,又有新型鼠疫爆发,且又有风闻要建避难所什么的,家里才有些信。 这位堂哥说要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去碧云花苑买房子,家里倒也肯,不过只肯卖一栋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劝家里的,没过几日,伯伯就来问她还买不买另一栋。 徐可颐想到这些日子没一点进账,就打算把房子买下来出租,便同意买下两套房子。 这些钱,不是可颐不想换成别的物资,而是现在买小东西需要票证,买大件需要去街道办事处盖章,连买建材都得要批条。 这些钱,她除了换成黄金和房子,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 陆青翰同样如此,他的钱,大部分都换成了黄金,小部分买了医药公司的股票,只留了七千现金在身上。 王希明也有样学样,把大部分钱换成了黄金,小部分钱买了医药公司的股票,再留了一万块钱现金在身上。 至于徐奶奶的钱,则是全部换成了黄金。 她说:“做人要懂得见好就收。股票这东西,全靠运气,趁着运气还在收手,是最好不过的了!” 徐可颐点头表示同意。 她自个儿几千万股票,爱怎么玩怎么玩,盈亏都不放心上。可是,当初徐奶奶交给她的五万块钱买的股票,就很费她的心思。 如今可以甩脱手,她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 办完这些事儿,徐可颐就没有再出门了,气温升到了四十度,疫情更加严峻。 徐可颐偶尔出门丢个垃圾,发现那个用来装死老鼠的垃圾箱越来越满,徐君颐和常芮也说老鼠越来越多。 它们像潮水一样从地下室、阁楼、下水道涌出来,来到光亮的地方,身体毫无指望地摇摆着,然后做一个像芭蕾舞一样的转体动作,倒毙在惊恐的旁观者脚下。1 夜晚,人们可以听到它们死前尖细的叫声,那么痛苦和绝望;白日,人们可以看到它们鼓胀的尸体,那么僵硬和恶臭。2 不安和恐慌,在人的心里蔓延,小区群里再不复以往的热闹,那些多多少少的抱怨通通不见了踪影。 小区群里,除了有人发一些请志愿者冲燃气费、买药之类的信息,还有一些新闻工作者在群里发一些灭鼠工作的进展和抗疫工作的展开,一片死寂。 然而,这种沉寂就好似火山爆发前的宁静,谁也不知道里头凝聚着多少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种力量,在一个被志愿者雇来的人患上新型鼠疫不治而亡后,彻底点燃! 铺天盖地的谩骂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来,有人痛斥特权阶级仗势欺人,有人谴责当局纵容权贵,有人叫嚣着要当末日暴徒。 当然,也有人在劝大家冷静,说政府允许志愿者请人不是漠视小老百姓,而是志愿者奇缺,不得已而为之。而且,党员干部已经冲在了抗疫的第一线,已经身体力行,做了能做的一切。 这并没有安抚住众人的情绪。反而是有人发了许多国外的乱象,群里的人才感谢起祖国。 有个学新闻的妹子检讨道:“我们以前吐槽新闻联播:前面十分钟,国家领导很忙,不是出国,就是下乡;全国人民很幸福,不是致富就是丰收;后面十分钟,其他国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是爆炸就是造反。3现在想来,还是我们太年轻了!新闻这么播,太有必要!人呀,到死都在比较!只要有人比我惨,我就还不算太惨!哈哈哈哈……” “这波反省我服气!”徐可颐在忍不住在群里冒了个泡。 “附议!” “+1” “……” 自这天后,群里又安静下来。 后来,那位被志愿者雇来顶工,却死于新型鼠疫的人,家属拿到了三百五十万的赔偿款。 有人在群里吐槽道:“原先这笔钱在春城的新城都可以买五六套房,现在恐怕买一套都难,真是死得不值!” 这个观点,群里的人附和的不少! 徐世林一家却被“三百五十万”这个数字吓得头昏脑涨——徐君颐夫妻请来顶工的人有两个染上鼠疫,如今正在医院治疗。 万一人没了,他们哪里拿得出这个钱! 几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个想法——找徐可颐要钱。 第26章 新型鼠疫(三) 徐可颐接到电话是在封控结束后,当时她正在规划局等审批单,没听两句就说忙,直接挂了电话。 桃源里的别墅进了老鼠,她依次为由,申请给桃源里的三栋别墅和一栋商铺各加盖两层玻璃罩。 她托人找了关系,又给规划局捐了一车药,没受什么刁难就拿到了审批单。 规划局的人也光棍,这会子批了条子,街道办事处也不会批买材料的条子,建材都要紧着灾后重建用。等鼠疫过去了,人再用这条子加盖玻璃罩,邻里一举报,他们就可以收回条子。怎么算,都白得一车子药品,出不了事儿! 不曾想,徐可颐是早就设计好了要加盖两层玻璃罩,材料都买好了堆仓库里,就瞅机会去规划局批条子。 条子一到手,她就联系装修公司加盖玻璃罩。主建筑集中的中路把围墙砌到三层高,再沿着围墙加盖两层高的玻璃罩并向两边延伸到外墙。整栋楼的外围墙砌到五层高,再沿着围墙加盖三层高的玻璃罩。这么一来,三层高的别墅,等于有了七层高。 这其中,围墙外墙虽是青砖粉墙,内里却是实钢浇灌混凝土。加盖的玻璃罩,玻璃是一层叠一层,既有特质的防弹防爆九层加胶玻璃,又有防辐射的铅玻璃。围墙和玻璃罩内外,还安装四级空气过滤系统。 除此之外,围墙上开辟的窗户不仅两道实钢防盗网,还有内外两道防弹防爆三层加胶玻璃窗,中间还夹着一道防辐射的铅玻璃,此外还有大小不一三道窗纱。 加盖中路玻璃罩的时候,邻居不好进屋来瞧。等到加盖外面的玻璃罩时,他们却一趟又一趟地瞧了个透彻。 邻居们都说,他们家这是要建碉堡。 狡兔三窟,桃源里别墅是徐可颐最最坚固的一个“窟”,外墙都有七砖宽,内墙有五砖宽,外面是青砖垒筑,里头却是实打实的钢混结构。地基不仅采用了剪力架结构,还采用了橡胶垫隔震技术,牢固又抗震。而且,房子不管是主构造还是装修,在防裂、防水、防潮、防火、防噪、防尘、防霉和保温方面都考虑得很全面。房子里大大小小的门,最便宜的不下十万,最贵高过百万。 当时可颐定制这些门窗的时候,只有四栋别墅,不过她还是定做了六套,留两套替换。这六套门窗,再加上花园小区三栋楼的门窗,就花了她近十亿。 这别墅等玻璃罩一盖,说是一座碉堡,也不为怪。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这算什么碉堡!我就是被老鼠闹怕了,加个盖子!老鼠那玩意儿,打洞挖道的功夫太厉害了,想想都害怕。” “你家也进老鼠了?我家也进了,好不容易长的几束玉米,全给霍霍了。好在没进家里来,死在了围墙边上。我看,还得像你家似的,弄个玻璃罩才保险。盖这玻璃罩,要去相关部门批条子吧?”一风韵犹存的邻居阿姨问道。 “应该要的吧!我也不太清楚,这些都不是我在办!”徐可颐撒谎道。 “都这时候了,还批什么条子!你以为条子好拿?这里头弯弯绕绕多着呢!要申请、要审查、要开会讨论,一道道程序能绕得你头晕眼花。等拿到条子,黄花菜都要凉了!要我说,趁着全国上下一心抗疫,你把玻璃罩字一盖,人家也没时间管这点子小事儿。等他们有时间管了,估计疫情也就过去,爱拆不拆。”一膀大腰圆的老大哥说道。 “现在没批条可买不到材料。不对,有批条也不一定买得到。我们原是盖桃源里六期别墅的,现在就因为没材料停工了。人多大的老板,背后多大势力,人家都拿不到材料,一般人……”监工摇头不语。 邻居阿姨就问:“姑娘,你从哪里搞到的材料?” “我早先就在人家那里定好了的!洪水退了,人家才发货过来。我要现在去买,也是买不到的。”徐可颐实话实说道。 监工点头道:“那就难怪了!我也纳闷,这种时候,谁有那么大的关系,能搞得到这么多这样好的建材。” 不过,这小姑娘估计也不是一般人。这种买什么都要票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包了四五十个工人的吃吃喝喝,每餐还有两个荤菜,这就很不简单了。 而且,他是做惯了工程,一看这房子就晓得建造得讲究,恐怕是这桃源里独一份的了! 老大哥却问:“你这是洪灾前就拿到了条子?怎么拿到的?” “我不清楚呀!”徐可颐含糊其辞道。 “那你要有材料剩,千万别卖给别人,一定要先考虑我呀!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往后要相互照应的地儿多着呢!”阿姨嘱咐道。 徐可颐原先在桃源里有两栋住宅式别墅、两栋商铺式别墅,两栋商铺式别墅一间开了超市,一间开了药店。 如今,她把超市卖出去了,又给陆青翰买了一套住宅。 原先买的六套门窗,铺盖住宅式别墅的是一套不剩,铺盖商铺式别墅的倒有两套剩。 不过,她并不打算卖,因此回道:“阿姨,这会子建材难买,有材料剩我也不敢卖呀!要是将来碎个一两块的,我都没地儿淘换去!” 邻居们见问不出什么,又占不了便宜,说了些闲话,也就散了。 他们才散,家里的电话又来了。 徐可颐躲到僻静处,接通电话,大吼道:“我说了没钱就没钱,有钱我也不给!徐君颐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去抹平!” “两家人都抱了骨灰盒子,守在咱家门口呢!君颐和常芮去做志愿者,他们就抱着骨灰盒子跟在后头,跟送丧似的。可颐,你可就这么个弟弟,他有难了,你不能不救!”吴芬宜哽咽道。 徐可颐不依,冷声说道:“求人不如求己,他救不如自救。” 花园小区的房价飙得这么高,徐君颐他们完全可以卖了自个儿那栋楼去赔偿人家。 吴芬宜却道:“他们要是有这个钱,我何苦来求你。” “有钱没钱,是他们的问题。是问题,总有解决的法子,别来找我!”徐可颐不信死者的家属日子都不要过了,日日夜夜守着他们夫妻。现在就看谁能熬过谁,总有一方会妥协的。可是,不管是哪方妥协,她都不去当这个冤大头,“我一分钱都不会出,你们自己想法子。” “好呀!你翅膀硬了,就过河拆桥!”吴芬宜恨道。 徐可颐懒得跟她理论,直接挂断了电话,并打定主意再也不接家里的电话。 不想,她去奶奶家吃晚饭时,老人家也劝她说:“你只有君颐这么一个弟弟,能看顾他一些还是看顾一些。将来你受了委屈,还指望着他给你撑腰呢!小陆这会子是对你好,可以后就不好说。这有钱人,换对象跟换衣服似的,就图个新鲜。奶奶的话不好听,但也是这么个理不是?” “奶奶,我没钱!您这是让我去问陆青翰要钱?”徐可颐问道。 徐奶奶眉毛一皱,不高兴道:“要知道你没钱,奶奶能这么劝你?我听人说,你不久前花大价钱买了四套房子?这总不能是小陆送你的吧?你前段时间炒股,赚了不少钱吧?” “是赚了不少钱,不过都买了房子了。这会子你叫我拿钱出来,那是不能了!”徐可颐拒绝道。 “不能全买了房吧?你就没兑点黄金?” “这是我备来急用的!”徐可颐才不会拿出来呢! 徐奶奶闻言心中一送,缓了语气道:“既然是急用钱,就要用在紧急处。君颐要是想买房买车,问你要钱,我绝不替他跟你开这个口。可是,他也是遇到了难事,急需用钱,你帮一帮,他会记情的。” 记情又怎样?她遇到同样的难处,徐君颐夫妻会慷慨解囊吗?不会!他们自个儿遇到难处,还想着要她填坑呢! “奶奶,我大个不好的比方。一个人得了绝症,急需钱救命,也要把家里的钱花光了,再去问别人借。这还只是‘借’!徐君颐扪心自问,他走到这步了吗?他撺掇着你们问我‘要’钱,还像个人?就他这副鬼样子,我遇到了难处,能指望得了他?算了吧!”徐可颐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徐奶奶默了半晌,才道:“他就一栋房子,全卖了赔人家,拿什么养孩子老婆?” “他们两口子都挣着工资呢!家里又有房子住,又有人管他们吃喝,赚的钱还不够花?”徐可颐狐疑地看了徐奶奶一眼,“您今儿个怎么老为他说话?” 徐奶奶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不是为他说话,只是盼着你们都好好的。若今儿是你遇到了难事,我也会劝君颐和静颐帮一帮你。” 这个可颐能理解,老人家总是盼着儿子都好好的,谁弱一点就想着帮一帮。 “奶奶,您要是想帮君颐,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反正,不要叫她帮就是! 徐奶奶见她铁了心了,也不多劝,只道:“原先办个体营业执照和这回兑换黄金,都要多谢常芮好心提醒。这兄弟姐妹间,还是要相互扶持的。亲人总是比钱更重要一点。” 徐可颐懂她话里的意思,可就是不松口,只道:“于己无损的事儿,提点一两句也没什么。早先,我也不提醒他们要多囤点物资嘛!我还往家里储物间放了不少东西呢!后来,我还给亲戚们借了冲锋舟。舅舅、姑姑和叔叔他们都发了财,买房的买房,建房的建房。这里头就没我几分功劳吗?奶奶,守望相助的前提是利人利己,而不是损己利人。” “好好好!不帮就不帮,奶奶不劝你了!”徐奶奶拍着可颐的手安抚道。 徐可颐撇撇嘴,吐槽道:“徐君颐可真行,连您老人家都请动了。” “都怪他们心大,这山望着那山高。家里这么多房子还不够他们住,抢什么公家房,闹出这等子事来。” 徐可颐却觉得他们想要抢一套公家房的资格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他们做事没考虑周全,惹出一堆麻烦,还想着让别人擦屁股。 这就叫人不齿! 第27章 新型鼠疫(四) 像她,选择在这种时间给房子加盖玻璃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她找的工人,都是有单位的,各项保险齐全,除了安全问题也找不到她。 当然,徐可颐并没有因此不把工人的健康和安全当一回事。 在饮食方面,他们吃的主食都是原先存的,菜蔬都是从空间小岛和永恒空间里拿出来,入口的水都是用的小岛上的山泉水,工地边上还摆着凉茶和绿豆汤。 在防暑降温方面,不仅避开了高温时段,还采取了勤倒班措施;同时备足了防暑药;甚者买了一车车的冰放工地给人降温。 在生活方面,她直接包了一家酒店给他们住,并请陆青翰守着他们,不叫他们与闲杂人等接触,以免在此期间染上鼠疫。 总之,她是尽量做好各项安全防范。 可是徐君颐夫妻呢?家里明明有那么多防护服,也不舍得给顶工的人多发两套,弄得出了这等子事儿! 典型的舍不得花小钱吃大亏! 这样的人,徐可颐才懒得管! 自这天后,徐可颐就没接过家里的电话,也不回花园小区,连徐奶奶那里也去的少了。 她住在桃源里的别墅里,每天不是忙着照看工地,就是在小岛上劳作,没时间管家里的事儿,也没时间关注疫情,更没时间关注气温。 在忙碌中,鼠疫和高温虽然影响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却没压迫到她的一点精神。 徐可颐跟陆青翰闲聊,说:“劳动可以给人一种力量,一种战胜困难的力量。” 陆青翰却道:“你瘦了,瘦了好多!” “真的吗?”徐可颐闻言立马找电子秤,“我一直想减肥都没减成,这回算是圆梦了!希望不要反弹回去。” “我觉得你原先那样挺好的,珠圆玉润!”陆青翰实在不懂,那种瘦得青筋都冒出来的模样有什么好看的。 “九十六斤!我还是高二的时候,才这么瘦。”徐可颐往镜子前一站,捏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皱眉道:“又黑又瘦又干巴,也不好看呀!我就说微胖挺好看的,我妈他们就老叫我减肥。大家都这么说,搞得我也以为自己很肥!她就喜欢管我,不化妆要管,多吃点饭要管,出门逛个街也要管。你不知道,我没钱的时候,点个外卖都要被她念半天。” 徐可颐想到以前她想喝个排骨汤,她妈就以她胖为由收了她的碗,心里就一阵难过。 “其实我一点都不胖,对不对?”徐可颐问道。 陆青翰点头道:“不是胖,是美!骨肉匀停、珠圆玉润、亭亭玉立,古时吟唱的硕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1,可不就你的样子。你的美貌,在我们那朝代,必为王侯枕边人。” “我就说,一米□□的身高,一百一十五斤算什么胖,再增个十来斤也不胖!”徐可颐展颜一笑,说:“接下来,我就可以大吃大喝了!如今房子已经盖好了玻璃罩,粮食也进仓了,再种点菜,我就可以好生养膘了!我定要养回以前的样子。接下来,岛上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安心盯着你别墅的装修吧!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我觉着你也瘦了黑了!玉面郎君都变黑面郎君了!” “丑吗?” 徐可颐退后一步,环手上下打量一番,摇头道:“姿颜雄伟、目若点漆、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敢问阁下是威震江湖的少侠,还是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 陆青翰低头一笑,清了清嗓子,含笑道:“都不是,在下不过是孤岛上一缥缈客。” “那我就是末世里的矛盾人。”徐可颐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在那个预知梦里,我客死异乡。所以,我就安守在家乡。没想,家里没这么好呆,整日里都是一些狗屁倒灶的事,一地鸡毛!在家乡,我很有安全感,可也有很多人情世故;在家里,我不用担心暴徒破门而入无人相帮,可也被亲情捆上了一道又一道的枷锁。我爸妈他们对我不算好,可我却无法罔顾他们的想法,对他们置之不理。我的弟弟妹妹,我知道他们一肚子算计,可是想着一起长大的情分,就对他们狠不下心肠。我的那些亲戚,有好有坏,可是我对他们却还有期待,希望我危险的时候他们会伸出援手。可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却让我觉得家人和亲戚也不过如此。也许,我能够安然度过洪灾,不是因为我在亲人身边,而是我选对了地方,没去人口密度大、受灾严重、救灾不及时的魔都,你说对吗?” 陆青翰点头道:“你这么想也不错!我最近跟人玩了几把游戏,学了一些新名词。我想,在那个预知梦里,你就是新手去了修罗场。而现实里,你好好地待在新手区,自然轻松过关。对于生活里的琐事,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对家人还是朋友,你都可以做一面镜子,反射他们对你的态度。” “嗯,以后遇到事情,我就默念:‘我是一面镜子,我是一面镜子,我是一面镜子!’我再不能被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困住了。从明儿开始,管他天崩地裂,我只管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徐可颐又立起了fg,还仔仔细细安排起了日常,“从明儿起,我每天六点起来,洗漱后就去小岛上忙活,做饭、侍弄田地、喂养牲畜,九点左右出来,冲个澡就上缝纫课。中午做饭、吃饭、午休,两点后练习网课内容,五点后再去小岛忙活,等到月明星稀就回来洗洗睡。” “这么早睡,是不是不太好?” “我还想刷一刷手机呀!” “刷手机不如锻炼身体!你要不要和我学射箭和功夫?”陆青翰问道。 “武术馆还没装修好,你就招生了吗?那要给多少学费呀?”徐可颐问道。 陆青翰摇头道:“武术馆都是你赞助的,要什么学费!” “我都这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还能学功夫吗?我怕闪了腰扭了脚。我小时候扭个脚,甩甩立马就好了,前年扭个脚,这会子都有点痛。”徐可颐敬谢不敏! 她的那些运动器材,自买回来就没用过几回,更不用说学功夫了! “按照常理,你这个年纪练武,是难有大成了!不过,我家有一副秘方,可以通筋松骨。你可以先把筋骨泡松活,再一边跟着我学功夫一边用另一副秘方打熬筋骨。你若能经年累月坚持下来,也能有所小成。” “真的!”徐可颐眼冒星星,她也曾有个女侠梦呀! “你就说学不学吧?” “学!”徐可颐猛地点头。 “行!我明天就给你配药熬汤。” “不!”徐可颐摆手,说:“我想先睡个昏天黑地!给我放三天假吧!” “可以!”陆青翰举起手,和徐可颐轻轻击掌,“三天后,就要开始了!不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嗯嗯嗯!”徐可颐像个叮当猫似的不停点头。 陆青翰本想摸摸她的头,看到她汗湿了的头发,手伸到半空中收回,赶道:“快回去休息吧!我还要打一会儿木人桩。” “我走了!明儿你想吃什么?”徐可颐走前扒门问道。 “牛肉面。” “好咧!”徐可颐利落回身,哼着歌儿,甩着车钥匙出了门。 她回了花园小区,回家之前还往徐君颐和她爸妈房子前饶了一圈,没见着闹事的人。 洗了澡,她仔细翻了翻信息,有她妈指责她冷血的、有徐君颐借钱的、有常芮哭诉难处的,不一而足。只有一条,最叫她挂心,敏秀姐姐问她有没有房子租。 刘敏秀是她同学刘毓秀的姐姐,和她读的同一所大学,对她很是照顾。 刘敏秀大学毕业后,跟着她男朋友回了老家,在一家医药公司工作,后来结了婚。 刘妈妈是徐可颐村的,只生了两位姑娘,对大女儿远嫁很有意见,曾放话说出了门别回来。 刘敏秀婆家在沿海,这次定是遭了灾了! 徐可颐不想为家里的事烦心,已经个把月没看信息,敏秀姐姐的信息是二十天前发来的,现在回也不知道人会不会见怪。 她把为什么没回短信好生解释一遍,并问她什么时候来看房子。 不一会儿,刘敏秀就打了电话来,开口就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妈这会儿还不让我进门呢!我只能随便租了个房子先住着。” “怎么能随便租房子呢?房子虽是租的,日子却是自己的!要租当然要租好的!” 刘敏秀哈哈一笑,也不遮掩,直接道:“我一回来,毓秀就跟我说你有好房子租,果然如此!” “毓秀怎么知道?” “她婆家在老城区,我家地势低,都淹了。他们来投奔我舅舅,我舅舅说你们家有房子租。我妈去你妈了,你妈说都租出去了。后来水退了,回去后发现房子没法住,就想在我舅舅家再住一段时间,又看不惯我舅妈的脸色,就租出去了。等他们房子租了一段时间,就有人问毓秀:‘你怎么不去可颐那儿租房子?你们不是玩得很好吗?她又买了两栋楼呢!’我这不就知道了。” “毓秀到你舅舅家,怎么不来找我?”徐可颐郁闷道。 刘敏秀解释道:“她婆婆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手脚,自己又两孩子,哪里走得开。” “是我忘了问问她的情况了!”徐可颐心里很过意不去。 第28章 新型鼠疫(五) 徐可颐一直坚定地认为朋友无需太多,有二三知心好友便足以。 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中,刘家姐妹就占了其中之二。 特别是刘毓秀,在她心中的位置尤其重要。 其实,徐可颐一直不喜欢家中的气氛,所以大学毕业后,纵使回了家乡工作,也没有住在家里,而是在外头租了房子。 万事开头难,一个人在外头打拼,要缴纳房租水电,要置办东西,还要孝敬家里人,她的那点工资有时不太够用。 恰好,她生日那天要交下季度的房租,就问家里要五百块钱,吴芬宜把她大骂了一顿,什么女表子、烂货都骂了,骂得她无地自容,半夜在大路上哭。 当时连个摩的都打不到了,徐可颐只好打电话给刘毓秀,请她送她回出租屋。 刘毓秀给她买了块蛋糕,还借了七百块钱给她,陪她说了一夜的话。 这个情,徐可颐能记一辈子! 纵使,她和刘毓秀在后来相聚的时候越来越少,甚至一两年都难见一面,也不影响刘毓秀在她心里的地位。 “毓秀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我却忘了问她情况,真是该死!”徐可颐自责道。 “你不要说得这么严重!你自己也一堆事,哪里注意得了这么多!刮台风那会儿你爸不是砸破了头吗?毓秀就是晓得这个,才没来烦你。我是没得法子,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窝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里,我就算了,孩子们受不住。这死老天,又不晓得发什么疯,都十一月底了,还四十多度。我现在晚上都不敢带孩子出门。”刘敏秀长叹一气“大家都说,世界末日要来了。” “我看着也像!往年,我们这边涨洪水,就没有超过三天的,今年都涨了几个月。洪水过后又是鼠疫,鼠疫还伴着高温,简直不让人活了!”徐可颐跟着吐槽,“还好涨水的时候,我看着不对劲,就囤了好多东西。如今日日宅着,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唉!我就不行了!我们在沿海,只在台风前囤了点东西,后来台风暴雨一来,想囤都没地儿囤。好不容易雨小了些,整个城市都一片汪洋,只能坐等救济。后来水没过了我们的房子,被安置到了山上,住了许久帐篷。那日子过得,真的一言难尽。这次鼠疫,我一开始就想回来,孩子他爸纠结,耽误了好些时候,又累得我们封控后才回来。结果,人回来了,爸妈又不让我进门。不然,水泡过的房子我也能住一住,总不会比住帐篷差。” “回了春城,哪还能让姐住帐篷,我都不能!”徐可颐想了一想,说:“花园小区新买的两栋楼,原先的租客还在,我堂伯他们也还没搬走,没房子出租。不过,我在花园小区和桃源里还有两栋商铺,都是商住一体的,姐姐不介意的话,可以选一栋。只是,这两栋楼,我家里都不知道,你得给我保密。” “他们都是你中了大奖,还找了个有钱的对象,看样子你是真发了!说起房子,都按栋来。我租房子,哪里要租一栋。租一层,够我们一家子住就行。”刘毓秀顿了顿,说:“不是我跟你卖惨,实在是运气太差!好不容易省吃俭用,花大价钱在大城市买了房,就遭了洪灾。这会子,警觉的人不是返乡,就是找好地段买房,倒不管什么大城市小城市的。如今,我们沿海的房价一掉再掉。我就是把家里的房子给卖了,也在这边买不上一套房。更惨的是,我们还要还房贷。这钱,我不能不省着点用。” 徐可颐是受过没钱的苦的,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心酸,大方道:“咱们这样的关系,你还担心什么房租!一栋楼,我按一层楼的房租收。不过,除了你和毓秀的直系亲属,不能让外人住进去,更不能出租。” “这不太好吧?”刘敏秀就想租个又好又实惠的房子,没想占便宜。 徐可颐却道:“没什么不好的!姐姐,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这种时候,安全最重要了。一家人住一栋楼,进进出出的才能放心。姐姐,两栋楼,我建议你选桃源里的那一套。那一套楼,不是临街的商铺,而是小区内部的商业街,相对来说安全一些。而且,这种中式别墅,前铺后宅,一进套一进的,更适合养孩子。花园小区这栋楼,我一楼是店面,二、三、四楼做了仓库,五楼做了员工宿舍,六楼和七楼用来出租,住的地儿都是做的套间,不适合一家子住。” 刘敏秀有点骑虎难下! 第29章 新型鼠疫(六) 她都是两孩子的妈了,早已不是当年的小懵懂。 她听了徐可颐的话,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是一个坑。只要她答应租别墅,徐可颐肯定要开个高价。 这年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因此,她先问道:“别墅一个月多少租金?” “一千五!”徐可颐回道。 刘敏秀听了,眉毛一皱,说:“这点钱,怕是连交物业费都不够吧?可颐,你就是要帮衬朋友,也不是这么帮衬的。” “我这人,不对味的人,房子宁愿空着,也不会租出去。那套房子,说实话,我是不打算出租的。要不是姐姐,我压根不会叫外人住。可要不收你点钱,我怕你不肯住进去。说实话,这一千五,我都收得不甘不愿。”徐可颐把当年毓秀帮她的事儿和刘敏秀大学事对她的照顾一说,诚恳地邀请道:“姐姐,你和毓秀就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不然这是我得老记着这恩情,不利于咱长久来往的。” “嗨!这算什么事儿!朋友之间,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没什么好记情的。” “那姐姐就是不那我当朋友了?”徐可颐反问道。 刘敏秀却道:“正是拿你当朋友,所以才不想拿你当冤大头。” “哪里就当冤大头了呢!能帮上姐姐一点子忙,是我的万分荣幸!要是你和毓秀还拿我当朋友,明儿就跟我一起去看房子。”徐可颐说道。 刘敏秀既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惭愧,又为徐可颐的胸无城府感到担忧,叹气道:“可颐呀,这种时候,你还这样古道热肠,是会吃亏的!” “姐姐,我不是什么亏都肯吃的。你别觉得我傻,其实我聪明着呢!” 刘敏秀不信,说:“你不傻,一千五就把别墅租给我们姐妹?” “你们值得呀!姐姐,真的别废话了,早点儿睡,明儿早点儿起。这鬼天气,过了九点我都不敢出门,就怕车在路上自燃。” 刘敏秀见她说得真切,也不再推辞,答应道:“那我明儿和毓秀一块儿过去?” “行!尽量早点,看了房子你们满意的话,就趁早回来把东西搬过去。我那宅子的后院有个地下室,有两室一厅,还算凉快。你们早搬过去点,就少受些罪。还是那句话,不为自己也我孩子!真的甭跟我客气!”徐可颐劝道。 “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房子我也不看了,今儿晚上就收拾起东西,明儿早上你来接我和毓秀!”刘敏秀答应道。 “嗯!”徐可颐想了想,又道:“那边房子多,你可以把你爸妈也接过去,只是别告诉他们房子是租我的。我家里人还不晓得我在桃源里有商铺。” “这不是昧了你的人情吗?” “我也不在乎这人情不人情的,只希望你们一家子都好好的。姐姐,我真觉得这气候不对劲。在这样热下去,冰川都要融化了。到时海水倒灌,远古病毒来袭,烷气体释放,灾难会像多米诺骨牌接憧而至。找个好地界儿待着,有利于生存指数的提高。我这套别墅,真的还行,你去看了就知道了。而且,只要你想住下去,就可以永远住下去。不过,毕竟是商住一体,环境比不上住宅。要是世道乱起来,有人想要零元购,找上门去,就有点子危险。这一点,要多多注意。”徐可颐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