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 第1章 墨子洋 每个人在自己的童年时代,都有属于自己小小的梦想,成为运动员,成为宇航员,亦或者立志要做一名伟大的医生、教师。大大小小的梦想汇集之下,有的孩子怀揣着自己的梦想,一步一步坚实向前,最终苦尽甘来,活成了自己心中做符合自己的模样;也有的孩子一步一步沉沦,最后失去初心,沉入海底。 而墨子洋,想要活成自己心中的模样,却也被现实淹没,沉入了最深的海中。 “洋洋!”郭飞一声大喊,将手中篮球传给了空挡位置的墨子洋。墨子洋身位向左一侧,避开试图过来断球的对方球员,伸手接住篮球,一个完美的后仰跳投,球入篮框,三分!比分完全碾压对方,112-83,此时裁判也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口哨。 墨子洋深吸一口气,向观众台看去,郭怡笑意盎然,正对着墨子洋大喊:“洋洋!你真厉害!” “你小子傻笑什么呢!”郭飞笑嘻嘻的从场中央跑至墨子洋身边,将墨子洋的头向下按了按:“我可没说让我妹和你在一起啊,赢了球可还不够!” 墨子洋笑着应了一声:“知道知道,要让姐夫吃一顿‘有头有脸’的饭才行,哈哈。” “你小子记得就好,哈哈,终于松一口气了,校球队第一总算被我们拿下了,行了,别看着星星傻笑了,去,你去喊她,我们去学校门口的‘佳园里’,好好吃一顿,庆庆功!”郭飞赢下比赛,心情极佳,回身又对一众同校队友起哄道:“洋洋今天表现好啊,我们抱大腿传传球就拿下了校队第一,是不是该让洋洋请我们吃顿晚饭啊!” 一众球员起哄的起哄,调笑的调笑,熙熙攘攘的推着墨子洋一干人就出了球馆,饭点将至,也就直接去往饭店用餐了。 大学生之间多是喝点啤酒,用于场合交际之用,推杯换盏之间,郭怡在郭飞耳边悄悄说道:“哥,洋洋家的家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他请客吃饭那得破费不少吧,我不管,那之后你得管他半个月的伙食费。” 郭飞听了竟是笑个不停:“臭丫头,哥真是从小到大都白疼你了,还没到嫁人的年龄呢,胳膊肘就往外拐啦。”语罢便嗤笑不语,起身与墨子洋打个招呼去趟洗手间,全然不理郭怡,那张憋红了的小脸,害羞的眼神,让一旁的墨子洋直接看傻了眼。 “星星,你哥和你说什么了,你生气了?”墨子洋用胳膊碰了碰郭怡。 “你才生气了,笨蛋!”郭怡转过头来满脸笑意:“他开我玩笑呢,没事,你今天发挥真好啊,我都感觉我哥在拖你后腿,要不是你超常发挥,今天的晚饭呀,大家可都要垂头丧气啦!” “诶!郭怡!这话就不对了,单凭洋洋一个人,可开不起一场球赛的!”球队队员李汶佯装怒意,眉头微皱,一旁的薛子涵也起哄道:“就是就是,郭飞队长不抱大腿,我们还赢不了宣传队的人呢,哈哈。” 墨子洋看着从洗手间晃晃悠悠回来的郭飞,满脸笑容无法掩饰,开心如此,好像很久没有过了。 酒足饭饱,大家都相互之间打了声招呼,一个一个起身回校或是回宿舍,相继离开了,墨子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看着刚出饭店店门的郭飞,转头看向郭怡:“星星,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要回家一趟,八点,我在三栋的喷泉那里等你。” 郭怡看了眼墨子洋,他摸口袋的动作映入眼帘,有些话难以启齿,她想说,却不愿意说,面前的男孩子中考得分比自己高出不少,却选了和自己一样的学校,想法不言而喻,他亦是自己心中的重中之重。郭怡思绪万千,最终为了照顾墨子洋颜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轻轻应了一声好,与墨子洋轻轻拥抱了一下,就转身向店外走去。 墨子洋目送郭怡远去,轻轻叹息一声,伸手又摸了摸口袋,起身向前台走去。 “呃,您好,我那一桌吃完了,结账。” “哦,我来看看多少钱,大圆桌是吧,你这一桌已经结过账了。” “结过了?”墨子洋瞪大双眼,看着前台的收银:“什么时候,谁结的?” “应该是你们吃饭的时候吧,人都还没走呢,一个高高的小帅哥,具体的就不记得了。”收银看着哈维,顺口问道:“都走光了嘛,吃完了吗?吃完了我让服务员去收拾了。” “吃完了,吃完了。。。”墨子洋呢喃应付了两声,转身推门向外走去,脑海中却浮现出郭飞打招呼去洗手间的画面。 墨子洋脑袋发懵,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走入前塘街拐角处,路口正对面就是自己家了,耳边有呼啸声,有谩骂声“你小子不要命了?!”,也听到了屋内碎玻璃声与女子尖叫声,墨子洋驻足门前,抬头看向天空,小荷才露尖尖角,月亮也是如此,含蓄朦胧的月光,如此好看,这一刻的心乱如麻才稍有缓解,哈维叹了口气,伸手推门:“妈我回来啦!” 屋内两人,一人站在客厅窗户旁边,地上是散落一地的花瓶碎片,另一人坐在地上,双手抱腿低声哭泣。 站着的是父亲,坐着的是母亲。 墨子洋习以为常,走向母亲,蹲下身来扶起母亲,墨子洋的母亲一边抽泣,一边推开墨子洋的手,低声道:“妈没事,没事。” 墨子洋只好放弃,也没理会身后的父亲,也许是父亲,也许不是父亲。墨子洋回到自己房间中拿出一个早就收拾好的背包,与母亲说道:“妈,我在学校住几天,这几天不回来了。” “臭小子你要去哪?哪有夜不归宿的道理!”墨子洋的父亲对着哈维直接咆哮开来,墨子洋不顾其他,转身而出,不在理会家中男子的咆哮声。 墨子洋背着背包,一路小跑回到学校,看了眼电子手表:“呼,还好没迟到!” 远远的,墨子洋一步一步向校区住宿楼三栋走去,远远就看见喷泉池边坐着一位姑娘,美人如画,含羞待放亦如朦胧光亮的月色。 今晚月光甚美,但不如你美。 第2章 为了你 墨子洋无数次想过,那个一直维持着的支离破碎的家到底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是酗酒的父亲,还是示弱的母亲,谁能告诉自己维持着的原因是什么?墨子洋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无数个日日夜夜,从小学的自己,听着父母之间尖锐互呛与诋毁,到初中生的自己,互呛诋毁已然变本加厉变成了谩骂,再至高中,大学,谩骂也演变成了数不清次数没有底线的暴力与侮辱。 高三学业繁重的墨子洋,左耳尖叫声,咆哮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右耳是英语单词听力,篮球拍打声,与郭怡轻声细语的安慰声。 郭怡就是墨子洋的希望,墨子洋的太阳。 “你说甜言蜜语的时候,和你一点都不像,明明不太会说话,你到底从哪学来的?”郭怡坐在喷泉边,歪着脑袋看着哈维,动人的眼眸会说话一般,透着股古灵精怪的调皮意味。 墨子洋略显腼腆,如果不是月光照着,羞红的脸庞必然惹得郭怡笑话。墨子洋抓了抓头发,说道:“只会说给你听,都是在书上看到的。” “你还看言情小情书啊!快快,介绍给我看看!” “哎呀,是你哥给我的啦,名字我忘啦,明天我把书拿给你!” 墨子洋喜欢这个氛围,大学度过两年了,每每心情郁闷,看到郭怡,总会神采飞扬。母亲不解,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离开这个腌臜的家庭,远走高飞,甚至为了这个事情和墨子洋吵过,骂过,甚至打过一个巴掌。可是墨子洋不说,墨子洋把郭怡放在心底,不让郭怡看到自己的糟糠生活,陪在身边就够了。 “洋洋。”郭怡靠在哈维的肩膀上,轻轻呢喃着。 墨子洋低头看着郭怡的眼眉:“我在呢。” “大学毕业了,你想去干嘛呀,是去找属于自己的工作呢?还是投入自己热爱的运动里去呢?” 是啊,墨子洋,以后该怎么走呢,也许想起来太早了,还有两年才毕业,可是时间转瞬即逝,两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墨子洋想起来曾经郭飞提过的事情,校篮球队员是可以参加市篮球队的选拔的,通过了选拔就可以为地方省市效力,那就是铁饭碗呀!刚好留在本地,也可以一直陪着郭怡了。 是呀,陪着。墨子洋敢说娶这位动人的姑娘吗? “嗯,应该会和你哥一起参加市篮球队选拔,如果通过了,我就一直打球一直打球,一直打到老!”哈维说着,一边笑着,郭怡也跟着笑起来了,抬头转身扎入墨子洋的怀中,花枝乱颤:“那我就一直看你打球一直看你打球,一直看到老!” “一言为定!”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像个孩子一样的墨子洋,其实,也还只是个孩子。 时光荏苒,两年光阴转瞬即逝,即将毕业的学子们相互之间匆匆告别,兴许登高,兴许沉沦,踏出校门的恐惧,远远小于憧憬未来的兴奋。郭飞毕业前一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用力抓着哈维的手,差不多是用吼着说得:“洋洋!你成绩那么好,结果还留在这个破风海镇,你图的什么?你图的什么你心里不知道?整个校篮球队就数你最出息,市篮球队的选拔就你过了,你还在等什么?” “等请你吃顿饭。。”墨子洋低声说道。 “我呸!”郭飞一拳打到墨子洋肩膀上:“吃狗屁饭!星星是我妹妹,都要毕业了你还等什么?还不领家里去?给你家人看看?你喊我这么多年姐夫总不能白喊吧?难道要我双手把我妹妹奉上?你自己不去争取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看上星星了都没那个福气吗!” 郭飞比划了一下自己健硕的身姿:“都被你的好姐夫一拳一脚的踢走了,你赶紧的,再有人来找星星,那我可真不管了!” 墨子洋抓了抓头发:“好好,听姐夫的听姐夫的,姐夫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宿舍?” “滚滚滚,你自己回去吧。” 墨子洋还是一把扶着郭飞,两人一步一步回了宿舍。 回了宿舍的墨子洋帮郭飞脱了衣服盖好被子,道了声晚安,也不管郭飞听没听到,关上门就下楼回家了,回家的路上,墨子洋才从姐夫给的信心中冷静下来,对呀,是该让星星去家里坐坐了,但是父母每天都在争吵,房子小而杂乱,糟糠的光景被那个只会赌钱酗酒的父亲过得越来越烂,该怎么办呢? 墨子洋到家推门进去,看到母亲坐着厨房餐桌边,没看到父亲,兴许是出去赌钱了。 墨子洋母亲轻声说到:“喝了不少酒吗,这么重的酒味,毕业了就是大人了,但也要注意分寸。” “我知道了妈。”墨子洋换了拖鞋,走到母亲身边,略显扭捏道:“妈,我谈了个女朋友。。” “哦?”墨子洋母亲笑逐颜开:“学校的吗?是不是我们本地的?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妈看看?” “妈,我说的就是这个事,爸爸这个样子,我很怕他看到之后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墨子洋略显扭捏:“嗯,本地的,是我初中高中同学。” 墨子洋母亲拽着墨子洋在身边椅子坐下,摸了摸墨子洋的脸庞:“洋洋别怕,我会和你爸好好说的,这个事就交给妈妈吧,洋洋长大了,是大人了,妈妈很开心,这么好的缘分不会没了的。” “嗯。”墨子洋低沉了一路,虽然心中忧愁难解,但是听到母亲说得这句话,还是从心里开心了起来,难掩由内而外的兴奋神色。墨子洋母亲看到墨子洋的变化,笑了笑说道:“行了,听说明天是你们毕业典礼,要不这样吧,明天上午我把家里收拾一下,和你爸爸好好说一下,然后晚上请那位姑娘来家里吃个饭,可以吗?诶对了,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郭怡。”墨子洋说道:“郭靖的郭,怡然自得的怡!” 墨子洋母亲抚了抚宝贝儿子的头发:“好名字,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参加毕业典礼,记得收拾打扮干净点儿!” “好嘞,那我去洗澡睡觉啦!” 在你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总会有人在乌云之后为你照射出那一抹亮光。 第3章 女诗人 她叫郭怡。 郭靖的郭,怡然自得的怡。 她坐在对面,坐在哈维的对面,但她不是郭怡。 “她还在吗?”女诗人问道。 “不记得了,感觉过去很多年了。”三十岁的哈维,浑身的烟味,深邃的眼眸,乱蓬蓬的卷发,他从烟盒中拿起一支烟,默默点燃,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从烟盒里拿出第二支烟来,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女诗人:“听说女人抽烟很美,我见过你抽烟,确实很美。” 女诗人默然,淡定的接过烟,娴熟的用哈维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轻吐烟圈。 哈维看着头顶上方的烟圈,恍然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耳中残存的尖叫声,那一声声谩骂,车辆急停的刹车声。 “我这些年被人骂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没长眼啊?因为我常常走着走着就失神,差点被车撞死。’”哈维从过去回到了现实,看着女诗人:“你挺美的。” 女诗人拢了拢头发,正襟危坐,看着对面的哈维,也许自己是不美的,她又看了看窗外的车水马龙,不禁笑道:“我来风海镇三年了,从第一次进到这家佳园里,你就在这里喝酒,后来每个礼拜日晚上你都会来这里听我念诗,美不美,你心里清楚,其实我也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你是来听诗的,对吗?” 哈维没有回答女诗人的言语,只是自顾自的说得:“这里以前是家饭店的。” “现在是酒吧了。”女诗人扬了扬眉毛,又吐出一个烟圈:“你是第一个我同意一起坐会儿喝酒的人,让我抽陌生人的烟,你也是第一个了。” “我们很熟了。”哈维喝多了,看着女诗人哈哈大笑:“你读了三年的诗,我听了三年,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呀,我们很熟啦哈哈哈哈!” 女诗人看着哈维这般突然滑稽的一幕,莫名的有些无奈,为掩尴尬,只能跟着笑了起来。 “那个什么,你今天读的诗,我特别喜欢。”哈维突然止住了笑,满脸泪水,不做丝毫掩饰,分不清鼻涕还是泪水,流到了嘴角,慢慢的哈维开始嚎啕大哭:“就那句,最后一句,你我寻觅,寻觅不得,不如与我一同沉入海底。” 女诗人愣愣的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 “我什么都没有了啊,呜呜呜,就算沉入海底,也是我一个人啊,呜呜呜。” 领桌的酒客脸上略显嫌弃,拍了一下铃,示意酒保来制止一下。酒保走到桌前,看了眼哈维,但是又看到女诗人朝自己这边做着噤声的手势,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刻,哈维自己又突然止住了哀嚎,一边嘟囔着不好意思,一边手脚并用趔趄着走向门外,结果在门外一个不稳,摔了一大跤,接着又爬起来向街上走去。 正值春夏雨季,女诗人看了眼夜幕,数不清的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内心挣扎再三,终于起身拿上了自己的伞,走出门外。 兴许是心疼这个男人,兴许是这几年来听诗的原因,女诗人对哈维充满了好奇,她好奇到底如何的悲痛才能被一首诗打破心房放声哀嚎,她好奇一个男人到底失去了什么,才能如此悲痛绝望。 女诗人循着前方路灯光亮,勉强看到一个人的身影,一瘸一拐,走的却半点不慢。女诗人想了想,只得弯腰解开自己的高跟鞋,不然休想追上这个邋遢男人了。 一个瘸腿的在前面走,一个光脚的在后面追。却怎么也追不上,最后在一个拐角,那个瘸腿的哈维消失了。 女诗人看着那个拐角,拐角处什么都没有,对面的街头平房内却有亮光。 女诗人提着手上的高跟鞋,收起了伞,缓缓走向亮着光的屋子,门虚掩着,轻轻推开门,看到哈维坐在客厅的地上,满身泥泞。哈维听到了动静,醉的迷糊,转头看向门口这边,上下打量着女诗人:“你怎么知道我家,你来做什么?” 女诗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来的理由是什么?沉吟片刻,便未作答,反而这么片刻功夫,哈维酒劲上升,已经睡着了,坐在地上,打起了鼾声。 轻呼一口气,女诗人心中无言,这才开始打量一下这个破旧的屋子。 陈年的木头家具,木头是好木头,可惜久未打理,看起来不太好了。墙上贴的瓷砖在三十多年前是很考究的,虽然是栋平房,不过在那个时代,算是半个豪宅了。 “败家子。”女诗人脑子里突然浮现这三个字,不禁自嘲一笑,不了解分毫,凭什么这么评价别人?不过,这些家具摆放,这个家,也太邋遢了吧?!他一个人住吗?之前喝酒听他聊天,他以前的女朋友,是去世了吗?那他的父母呢? 女诗人看着坐在客厅沙发边酣睡的哈维,揉了揉鼻子,这么大个男人,她可背不动,只能去旁边卧室中取出一床被子,盖在了他身上,进卧室时大喊一声邋遢!然后自顾自的去打扫卫生去了。 第4章 我帮你寻找过往 翌日,清晨的微光照进了窗台,照进小平房内,映入了哈维的眼帘。 哈维缓缓睁开双眼,头疼欲裂,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仔细回想着昨晚发生过的事,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只记得那个女诗人来过了。 “你醒啦?饿不饿?我给你做了一碗面,你爱吃葱花吗?我给你撒一点儿。”女诗人系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将手中的碗筷放在餐桌上,看到哈维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故作无奈状,叹气道:“昨晚那么大雨,你又喝了那么多酒,一路哭哭啼啼的跑回家,和那些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我这不是担心你就跟过来看看嘛,谁知道你这位大叔的家里居然这么的‘干净’啊,我看着实在不习惯,就帮忙收拾了一下,这一收拾就是大半夜呀!” 女诗人拿起墙角的扫把,把哈维的房间门打开,一把一用力的从里面扫出一堆东西,捏着鼻子看着哈维故作呕吐状道:“我说大叔啊,你看看这些你的存货,多少袜子啊存了不少日子吧?” 哈维脸色微红,说道:“进别人房间好歹打个招呼吧?”说罢,上前一把抢过扫把,就准备把一地的袜子扫向垃圾桶。 女诗人在后面拽住哈维:“诶诶,你干嘛呢?”一边说着一边抢走哈维手中的扫把:“我呢,小时候最喜欢拿家里的麻将玩连连看,我看你这些袜子都是成双成对的,不如你现在吃饭,我去给你洗袜子,洗完了你和我一起玩连连看。” 哈维听到这番言语,惊的目瞪口呆,隔夜的酒劲也清醒过来了,对女诗人问道:“你这是干嘛?我的袜子不用你给我洗,你还没说到我家来干嘛呢。” 女诗人脸色微红,放下扫把,扭捏片刻,一字一顿的挤出几句话:“你自己昨晚在酒吧听了我的诗,和我一起喝了酒之后,突然哭的像个小媳妇似的跑出去了,又下那么大雨,我不是担心你才跟过来了嘛,再说了,那么晚了,我还一个人回去吗?多危险啊。” 哈维缩了缩脖子,轻轻咳嗽两声:“阿,是吗,单身汉,喝点酒,喝多了。。很正常吧。” “是吗?那你哭什么?” “可能是耍酒疯吧。。” “你别贫嘴,昨晚的酒钱还是我结的账呢!”女诗人突然扬起手拍了拍哈维的肩膀。 一下一下拍击着哈维的肩膀。 哈维突然恍惚了起来,似曾相识的动作,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个画面。 一名高个男人对着哈维不停嚎叫着,满脸悲痛,涕泪横流,一边哀嚎,一边用手重重的拍着哈维的肩头,可是很奇怪,哈维只记得画面,却回想不起半点声音,他是谁?他在和我说什么?为什么这么凶狠,是凶狠,还是伤心呢。。 女诗人看着突然呆愣愣的哈维,有点莫名其妙,用手在哈维眼前用力挥舞了一下,哈维“啊”了一声,神情萎靡:“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对不起对不起,昨晚的事真的抱歉。” “不用道歉。。”女诗人看着哈维的变化,心中波澜微动:“我开玩笑,不是让你补我酒钱,你是有什么很痛苦的过去吗?我看你的模样,其实感触颇多的。” “别用我来写诗。”哈维苦笑着:“我有很多事不记得了,迷迷糊糊的活着,我知道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我只知道我的女朋友离开很多年了,可是我完全不记得她的模样,她的声音,我也记不清楚我的父母分毫,他们好像都存在过,就和我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去了哪里呢?” 说着说着,哈维坐在餐桌前,将女诗人做的一碗面拉到面前,一口一口吞咽着,他记得,曾经自己的母亲也是像现在这样,做一碗面,看着哈维吃,孩子填饱了肚子,就是母亲最大的快乐了。 女诗人不再言语,作为诗人,她能感觉到哈维内心的痛苦与绝望。她也知道,哈维认为自己正在被这个世界所遗弃。 女诗人又拿起了扫把,将一地的袜子扫起来,倒入洗衣机,一边倒一边说:“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就叫你大叔吧,大叔,你尝试过,去回忆,或者去找那些你认为曾经存在过,但是现在却不在身边的人吗?” 哈维默默吃着碗里的面条,却不回答女诗人的问题。 女诗人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哈维突然开口说道:“他们一定存在过的,不是我认为,我常常会想起支离破碎的片段,还有这个家,他们存在过的痕迹,我的父母,我的女朋友。” “其实我知道,过去一定是很不好的,不然我也不会忘记。”哈维正了正身子:“我只知道我三十多岁了,我邋遢,打打零工,每天喝喝酒来麻醉自己,我想找回过去的自己,就算满是痛苦,但那也是完整的我,而不是现在这样,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他们是谁。” “你在酒吧朗诵自己写诗,我听了很多次,从你去佳园里开始,我就一直在听你的诗。”哈维看向女诗人:“你写的诗,深沉,内涵,可以打动人心,每个周末去听你朗诵自己的诗,是我最舒适,最放松的时候。” 女诗人笑了笑:“你还是怕我向你要酒钱。” 哈维瞬间又脸红了:“真的不是。。” “好啦,和你开玩笑的。”女诗人走向哈维,轻轻抚摸着他油腻的卷发:“我以后会常来帮你打扫的,少喝点酒,把自己收拾干净一点,以后我不会再去佳园里念诗了,每个周末,我都带着我新写的诗,念给你一个人听。” 哈维激动难安,双手兴奋地无处安放,‘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把女诗人吓了一跳:“我会的,我一定好好收拾自己,一定会的,我不喝酒了。” 一连串行为惹得女诗人娇笑连连:“好啦好啦,不就念诗给你听嘛,那么激动做什么!” 第5章 微光、洗洗 女诗人上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每次都帮着哈维打扫房间,收拾床铺,买菜,做饭,女诗人不像一个女诗人,倒像是一位女主人了,直到有一个周末,哈维在工地打完零工回到家里,推门看到摆满了菜肴甜点的餐桌,和两盏红烛光,顿了顿脚步,目光微移,看到了坐在桌子一边的女诗人。 女诗人化着淡妆,美艳的红唇看的哈维心神摇晃。 哈维还没喝酒,却有些微醺了。 “你这是。。做什么,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哈维关上大门,走进客厅,舔了舔嘴唇,在餐桌的另一边坐下。 女诗人伸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你离我近点。” 哈维脸更红了,一腔热血冲入了大脑,哈维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烫,慢慢起身,走到桌子另一侧,挨着女诗人坐下了,明明是在自己家,却处处显得局促难安。 女诗人缓缓开口说道:“哈维,我今天和你念一首诗,这首诗,我很久之前就写好了,但是今天,我只想念给你听。” 哈维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只是片刻,就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听着女诗人一字一句,念出了这首诗。 “梦里的大海赋予了我一双自由的翅膀,任我寻觅丧失在水中的迷茫。” “我在海洋中追寻海洋。” “我在迷茫中不再迷茫。” “我张开自由的翅膀,拥抱冲入怀中的寒光。” “吞没我的,是冰冷的海洋,可是我温暖了寒光。” “我在海洋,我是海洋,可你不再是寒光。” “你成为了我的微光。” 女诗人缓缓看向哈维,看向眼神朦胧的哈维:“我想帮你找回你的过去,从我们的现在,到将来的过去。” 哈维泪水轻撒,泣不成声,不停的点着头,一手缓缓抓住女诗人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女诗人秀气的脸庞,她其实很美的,从第一次听到她的诗开始,他就觉得她很美,美在诗里,美在心里,诗里的悲哀好像读懂了哈维一般,陪着哈维一次一次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 “其实第一次听你读诗之前,我只是想去喝人生中最后一次酒的,喝完了酒,就了结自己,我买了好几包老鼠药。”哈维浑身剧烈发抖,紧紧握住女诗人的手:“可是偏偏,我听到了你在念诗,念完之后,我好像又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我记得那一句诗,你说要看清自己,才能做出决定。” “知道自己,才能知道一切。” “对!”哈维稍微平静了一下,他抬头看着美艳动人的女诗人,只觉得现在无比幸福,他可以走向未来了,他可以大踏步走向未来,他不再畏惧那个被遗忘了的过去了。 朱唇轻启,佳肴美宴,风情却不及女诗人的万分之一,哈维头重脚轻,酒不醉人人自醉,哈维紧紧抱着女诗人,好像生怕她会从自己身边溜走一般。 “哈维。”女诗人抬额看向他:“你哭起来真不好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多了可就不像话了,以后有了我,可不许再哭了。” 哈维嘿嘿直笑:“不会了不会了。” - 小小的哈维看向一旁的母亲:“妈妈,我想吃糖葫芦,那个甜。” “好,妈带你去买。” 小小的哈维趴在妈妈怀里,一手拿着糖葫芦,不舍得吃,看着向她们母子走来的父亲,不停地挥着手,口中大喊着:“爸爸!” “让你给我打牌的钱没有,却有钱买糖葫芦?!”父亲怒吼着一把抢走小哈维手中的糖葫芦,狠狠地扔向路边,然后反手就给了哈维母亲一个重重的耳光。哈维母亲一个趔趄没站稳,抱着小哈维一个大屁股坐在里地上,哈维哭着,跑过去抱着父亲的腿:“爸爸你不要打妈妈,我快点长大挣钱给你!你不要打妈妈啦!” “哼!”哈维父亲一声冷哼,对着哈维母亲又狠狠地踢了一脚,便转身走了。 哈维痛哭着,跑向摔在路边的糖葫芦,糖葫芦一颗一颗的落在地上,沾满了泥土。哈维全部捡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跑回母亲身边:“妈妈,我们回去洗洗把。” “好,我们回去洗洗。” 哈维的母亲兴许是觉得亏欠,没有照顾好小哈维,对小哈维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无数次的夜里哈维从梦中惊醒,都会不停的呢喃着:去洗洗,去洗洗。 是洗什么呢?洗净沾满泥土的糖葫芦,还是洗去母亲身上的鞋印,还是洗去自己心中压抑几十年的阴暗呢? 可是哈维,你洗得掉吗? 第6章 风信子 女诗人听着身边哈维喃喃呓语,转过身来抱住了哈维。 “做噩梦了吗?”女诗人轻轻推了推哈维。 哈维紧皱眉头,缓缓嗯了一声:“常常做噩梦,可是每次醒过来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诗人搂着哈维:“以后多想想我,工作也不要太累了,我的稿费很多,足够我们用了,不要再有别的压力,你很辛苦了。”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我想好好的过,你给我庆祝,好不好?”女诗人眼眸微抬,看着哈维,轻声说道:“听说香澜山上下雪了,我们一起去看雪,好不好?” 香澜山是距离风海镇二十公里的一处景点,海拔一千五百米,风景秀丽,景色宜人,但也不乏深谷沟壑,险象万分。山上有一种特色植物“澜树”,一年四季都散发着一种奇妙的香味,香澜山一到冬日季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一场大雪,冬日的山间雪景加上空气中四处弥漫的奇特香味,是吸引无数游客乘坐缆车登上香澜山游玩的最大原因,也是香澜山的最大卖点。 哈维深吸一口气,吻了一下女诗人的额头:“我都听你的,有你之后,我一天的状态好过一天,你就是我的希望。” 天还未亮了,哈维闻着女诗人身上淡淡的风信子花香,一股困意席卷而来,慢慢的又睡了过去。 女诗人不准备再睡了,她想着认识哈维以来发生过的种种,以及他说过的话。她坐起身在,披上一件衣服靠在床头,从床头柜中取出纸笔,准备写点什么。她一边写着,偶尔咬咬笔头,偶尔看向哈维。 她知道了很多事情,有哈维说过的,有哈维不知道的。 她打扫卫生时,在哈维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封信,贴在隔板上,从不打扫卫生的哈维是不会知道这封信的。女诗人想起来洗手间马桶池旁边的碎口,想起了客厅里那一块儿怎么都拖不干净的地板,想起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里仅剩的陈旧家具,糟糕的摆设。 女诗人怔怔的看向哈维,手中的笔放下了,夜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哈维浅浅的呼噜声。 她该怎么开口才好,要告诉他吗? 她知道的这一切,猜测出的这一切,是真的吗? 哈维能承受住吗? 恍然无措之间,天亮了,一缕微光透光窗台照进了房间,照在了女诗人的脸上。略微的刺眼让女诗人失神,随即目光坚定,她似乎是想明白了应该怎么做。 - 翌日,哈维在工地忙碌了一天,和工地的李工头打了声招呼,媳妇儿过生日要提前回家准备饭菜,惹的工地一众工人哈哈大笑,你这个烂酒鬼还有媳妇儿呢?! 哈维啐了一口在地上,不再理会众人,和李工头道了声谢就离开工地了。 走了一遍菜市场,买了很多菜,有她喜欢吃的,有自己喜欢吃的,有下酒的,有开胃,正准备调转方向回家的时候,他突然驻足不前,看到了路边的一家金银首饰店。 自从那一晚确定关系以来,女诗人从来没要求过哈维什么,反而处处为哈维着想,从来没有给女诗人送过礼物的哈维有些惭愧,摸了摸自己口袋,不知道带出来的钱够不够,忐忑片刻,还是走进了那家店面。 销售员很热情,一款一款的介绍各式各样的首饰,金的,银的,比比皆是,看的哈维眼花缭乱。但是突然,哈维在一款戒指前停了下来,是一款环形戒指,但是指环上刻着风信子的花型。 “这个,要多少钱?”哈维指了指哪款相中的戒指,向销售员询问道。 销售员看了眼标签,满面笑容,说道:“先生这是我们店里冬季出的新款,风信子的花型寓意也是很美好的,只要一个促销价格,成本价。” “哦,刷卡可以吗?”哈维摸了摸自己口袋,皱巴巴的几张钞票显然无法买下这枚戒指,不过女诗人持家有道,这一段时间,哈维在管束下还是存下了一小笔钱的,说罢,哈维在隔层口袋中取出了一张银行卡。 “当然可以的,先生!” 付过钱后,哈维拿着精美的小盒子,拎着各式各样的菜,满面笑容吹着口哨向家里走去。 到家,推开家门,并没有出现想象中女诗人坐在家中等他归家的画面。 哈维放下手中的菜,将小礼盒揣进口袋,在各个房间看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女诗人的身影。她去哪了?哈维去门口等了片刻,还是没等到女诗人,今天是她的生日,会不会是去准备什么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哈维看着放在厨房里还没有准备的饭菜,有些心慌意乱。哈维把戒指放在餐桌上,在一旁坐下,也许在等等,女诗人就回家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天暗下来了,哈维点燃了两盏红烛,放在桌前,将一桌子准备好的饭菜依次排开,把戒指从礼盒中取了出来,放在了桌子的最中间。可是还是没有等到女诗人回来。 五个小时过去了。 十二个小时过去了。 天亮了,哈维睁开了双眼,满眼血丝,蜡烛早已燃烧殆尽,只留下了一桌子冰冷的饭菜,和那一枚刻有风信子花纹的戒指。 哈维踉踉跄跄站起身,打开房门,闻着满屋子的风信子的香味,满心绝望,转身走出家门,摇摇晃晃的向着警察局走去。 第7章 酗 “姓名。” “哈维。” “年龄。” “三十岁。” “和失踪人的关系是?” “夫妻。。” “你夫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坐在审讯室对面的警察抬起了头,看起来很年轻,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哈维:“不知道?你老婆的名字你不知道?” 哈维咽了咽口水,双眼无神:“我不知道,她和我在一起很久了,但我不知道她名字。。” 小警察低头重重的写了两笔之后,又问道:“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结婚证呢?” “大半年了吧,我不记得了,她来我家的时候还下着春雨,现在已经入冬了。”哈维顿了顿,他不知道如何张口,想了想,和小警察说道:“没有去领结婚证,我们一起吃了一顿烛光晚宴,然后她就和我生活在一起了。” “嘁,烛光晚宴。”小警察摆了摆头,继续问道:“那你有失踪人的相片吗?” “没,没有,我们没有去拍过照片。” 小警察不再言语,下笔写了一通之后,站起身来,对哈维说道:“你在这待会儿啊,我去和我同事说几句话。”说罢便走了出去,看到站在窗户边的李队长,走了过去。 “队长!” “情况如何?”李队长看向问话的小警察。 小警察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笔记打开,说道:“语言表述有点障碍,关于失踪人员的关键信息一个都没法儿提供,甚至连相片,姓名这种基本的信息都没有,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说这个失踪人是他的老婆。” 小警察停顿了一下:“李队长,我觉得,这个人挺不靠谱的,可能就是来胡闹的。” 李队瞪了小警察一眼,说道:“你这叫什么话,这是为人名服务的觉悟?我们不排除这名男子本身的问题,但是他这么慌乱的要来报案,看神情是做不得假的,这个时候我们不去帮助人民,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帮?这样吧,我进去和他聊聊,你去整理一下手上的资料,我等会儿来找你。” “是!李队长!”小警察两脚并拢,一转身就走了。 李队长看着小警察远去的背影,心下无奈,现在的年轻人也太浮躁了,转身推开询问室的门,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哈维,哈维也同时抬头看向李队长。 “大概的情况,我刚刚了解过了,我们先认识一下,我是李格,是刑侦队的队长。”李队长走向哈维,伸出手,和哈维握上:“但是我还需要和你好好了解一下关于你家夫人失踪的事情。” 哈维握过手后,就听李队长问道:“你说你不知道你夫人的名字,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喝多了酒就会去酒吧听她念诗,是她自己写的诗,去的次数多了,就相互熟悉了。” “然后你们就确定关系在一起了?”李队长挑了挑眉毛:“那你昨天发生了什么?” 哈维将昨天的情况一一阐述上来。 李队长眉头轻皱:“你去工作的一整天,她就已经失踪了对吗?有留下什么?信,或者记号?” “没有,我昨晚在房子的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什么都没带走,什么都没留下,就是不见了,为什么又不见了。。”哈维说着,一边说一边低头擦着眼泪。 又。 李队长看着哈维,他说又不见了。 心中已经笃定这个哈维的不对劲了,李队长站起身,拍了拍哈维的肩膀:“我们会尽快立案调查的,你的心情我们十分理解,但是你需要休息,先回去睡一觉吧?如果有别的线索,我们立刻就去通知你,然后最近也不要出远门了,你刚刚和我们同事留过居家地址了吧?我们随时都会去你家进行信息排查的。” 哈维嗯了一声,木然的站起身,缓缓的向门外走去。 李队长在门口拦住了哈维:“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哈维像是一位被推上刑场的囚徒,满脸死气看向韩格:“我没有手机,从来没用过。”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 哈维一人在街上走着,胸口仿佛堵着什么东西,令人窒息。 天还是蒙蒙亮,昨天早上,女诗人还在门口让自己工作时候注意安全,叮嘱自己今天过生日,要买菜回来。 摸着口袋中的戒指,失神的哈维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他亲爱的女诗人也离他而去了。 一步步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佳园里’。 哈维驻足,看着五彩缤纷的招牌,听着里面灯红酒绿的嘈杂声,无法割舍的心痛感似乎被压下去了一些,他走进了酒吧,招呼酒保,用最大的声音喊道:“给我上最烈的酒!我要喝醉!我要喝醉!” 酒饮如水,水入心中一滴一滴落在心头,也如一把又一把刀子,切割着哈维的心房。哈维痛苦着,咆哮着,他拽着女服务员的衣服大声问着:“你去哪了啊!你到底去哪了啊!” 哈维被保安丢了出去,寒冷的冬天躺在地上,哈维被人打了一顿,全身都是疼的,全身都冷,但是这和心疼,心冷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哈维就这样躺着,不知不觉,有个人走到了他身边,踢了踢哈维。 哈维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是个高个子中年男人,那个男人满脸怒意,但是仔细看起来,仿佛更多的却是伤心。 “这几年你就变成这样了?”男人狠狠道:“变成一个流浪汉!” 哈维不置可否,我不认识你,你怎么骂都可以,我只想躺着,流浪汉又怎么了,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了。 男人不再言语,红了眼圈,用力的用手抹了一把,再从上衣口袋中拿出几张钞票,蹲下身来放在哈维的口袋里。仔细端详哈维片刻之后,站起身来一步并做两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幕中。 哈维还是躺在地上,仍由寒风侵蚀。 第8章 我会找到你 风海镇的夜空飘起了雪。 可怜的哈维又一次成为了一无所有的可怜人,他躺在地上,浑身冰凉,只有一颗温热的心脏还在缓缓跳动着。 雪慢慢覆盖了他的全身,从酒吧门口出来进去的客人视若无睹,街头巷尾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愿关心这个邋遢的中年人。他就像被全世界都遗弃了一样。 “你知道我会去哪,你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我,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哈维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句话,这是‘新婚夜’那天,喝了半杯红酒的女诗人,朱唇轻启,趴在哈维肩头,轻轻说出来的一句话。 心中的苦楚无法形容,忆想着女诗人动人的双眸,吹弹可破的脸蛋,让人无法自拔的红唇。这一切明明就在身边,可是突然之间,一切都不存在了。 哈维双手撑地,喘息着,坐了起来,浑身的疼痛感使自己略微清醒了一些,他思索着女诗人的这句话,就好像找到了她失踪的密码一般,慌忙站起身,顾不得浑身的雪,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家。 推开家门,哈维跪在女诗人一边的床头柜前,借着微弱的灯光,拿起了搁置在台面上得明信片。 那是一张宣传广告。 “香澜山。” “哈维,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生日,你陪我好好过一次好不好,我想去香澜山看雪。”女诗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哈维,藏在眼里的温柔,哈维铭记心中。 哈维有些饿了,他放下明信片转身走向厨房,满桌的冰冷饭菜使他反胃,顺手在水池边拿起了一个苹果,大口咀嚼了起来。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哈维拿着苹果,快步向房内走去,或许是喝多了酒的原因,步履轻浮,一个重心不稳,左脚拌右脚,摔倒在地。 哈维晕过去了,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也咕噜噜的滚向了床底。 - “哈维,前面就是你家了吗?”郭怡指着拐角对面的小平房,对哈维问道:“叔叔阿姨会不会不欢迎我呀。” “怎么会呢,我妈说做了很多好吃的,就等你来呢”哈维嬉笑着,抓了抓头发:“走吧走吧,已经到了就不要犹豫啦!” “可是哈维,我害怕。”郭怡低下了头,然后又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哈维,把哈维吓了一跳。哈维支支吾吾问道:“你。。你害怕什么。。” 郭怡看着哈维,笑容越来越诡异:“我害怕我吃的不习惯,要不,你把你的心脏给我,让我吃了壮壮胆吧!”话音刚落,哈维就看到郭怡的嘴变得奇大无比,满嘴獠牙,对着哈维的胸口狠狠咬了下去! - “啊!”哈维惊叫一声,睁开眼来不知所措:“又做噩梦了吗,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哈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床脚一边,才想起了自己摔了一跤,看了看房间内的钟表,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居然已经睡了这么久了。 哈维扶着自己,准备起身,扭头之际突然看到了床底,居然有一个小卡片。哈维翻过身来,将床底的卡片取了出来,仔细一看,是一个信封,没有署名,但是写着“亲爱的哈维”字样,看字迹是女诗人的。 哈维拆开信封,取出信件,读了起来、 “亲爱的,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我用这封信代替了原本放在床底的另外一封信,那是你母亲留下的。” “你不爱打扫卫生,当你发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这个家很久了,这个时间足够我做很多事,足够我去整理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所有的前因后果。” “无需找我,你会知道所有答案的。” 矛盾,这是哈维读完这封信唯一的感觉,无比矛盾! “你知道我会去哪,你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我,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一边告诉我知道去哪找她,一边叫我不要找她。哈维有些头晕,他躺上了床,一手拿起香澜山的明信片,一手拿着女诗人写的信,似乎两个目标都是完全冲突的。 “如果我去一趟香澜山,把她可能去过的地方都走一遍,没有什么发现的话,我再回家等着,也可以吧?”哈维这样想着,有仔细端详了片刻那张香澜山的明信片,明信片下面有一行字:导游带队旅游-电话-XXXXXXX。 哈维坐起身来,将女诗人留下来的信叠好,压在枕头下面,拿着那张明信片,上街去找公用电话去了。 - “先生您好,这里是香澜山旅游社,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我,我明天想上山,有旅游队安排吗?” “有的先生,我们这边是包办旅游一条龙服务的,缆车上山,上山赏雪,天险美景,都是一条龙的,需要这样的服务吗?路途中还有导游和你们讲解哦!”客服美女这样说道。 哈维说道:“好,明天出发的有吗?” “有的先生,我们的地址在风海镇西路口的172号,明天上午来集合,一起出发,游玩时间是三天哦!然后是现金当面结账的哦!” 哈维挂断了电话,拿着银行卡,取钱去了。 第9章 香澜山 翌日清晨,哈维拎着背包出门了,包里装着一些吃的,食物,还有一沓用油纸包着的钱。 来到电话里提供的地址,哈维抬头看着招牌“香澜山旅游社”,确认无误后,抬腿向里走去。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空间并不大,或站或坐有四个人,三男一女。一名年轻女子头发盘起用一根簪子串了起来,坐在茶几旁翻阅着一本书籍;一名中年男子微微发福,挺着啤酒肚,嘴中叼着烟卷,正拿着手机不停的和人讲着什么;还一名年轻男子穿着最普通的衣服,长着一张很普通的脸,靠在门框边,一个接着一个的朝着门外吐着烟圈。 哈维刚一进门,从里屋走出一人,瞧着三十岁上下,梳着背头,带着金丝眼镜,笑眯眯的看着哈维:“瞧瞧,最后一位先生来了。” 靠在门框吐烟卷的男子看了眼哈维,嗤笑道:“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正看书的女子也看向哈维,不过并未说话,只有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依旧在喋喋不休的打着电话。 哈维欠了欠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第一次来这里,看路看了很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赶忙出来打着圆场:“哎呀没关系没关系,不耽误我们出发就行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这一次旅行队的带队导游,我叫江子川,叫我阿川就好啦!” 哈维点了点头,说道:“我叫哈维。” “哟,哈维,名儿挺社会啊!”烟圈男吊儿郎当的说着,走向哈维,拍着哈维的肩膀,看向其他几人:“我叫李清,木子李,清水的清!” 女子关起书本,对着众人礼貌一笑,轻声到:“我叫杜囡,听说香澜山的风景很好,恰逢前天下了大雪,我特意从市里赶过来看的。” “哈哈,还是位城里姑娘!”李清痞气一笑:“城里姑娘就是好看啊!” “你没见过的好看姑娘多着呢。”肥胖老板挂断了电话,随手掐灭了香烟,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城里姑娘算什么,国外的姑娘才美着呢!” 李清听了这话两眼放光,看着肥胖老板兴奋道:“那大哥啥时候带我见识见识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我都呆腻了,我这趟上山啊,就是去看漂亮妹妹的!” “出息!”肥胖老板嘴角微微上扬:“你们喊我老王就行了,我王明然是卖玩具的,家里要是有小孩子的,要买玩具,记得找我啊!” 导游江子川扶了扶眼镜,跟着玩具商人的话音处笑了笑:“王老板真是会做生意,出来玩都不忘记要多挣钱,我可得多和您学习啊!” “小意思,都是小意思,挣得都是‘挤出来’的嘛”,王明然语罢,朝着李清挤眉弄眼,随即两人双双笑出声来。 哈维跟着两人打了个哈哈,随即看向江子川,询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香澜山?” 江子川看了看手表,又看向众人:“拿上东西,都准备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 - 坐在前往香澜山缆车方向的车上,众人一路欢声笑语,江子川带动众人情绪的能耐还是很棒的,左一言右一语,从一顿晚饭聊到美国总统的马桶,又从天上聊到地下,惹得众人笑意不断,唯有哈维,坐在靠窗的位置,不言不语,看着窗外愣愣出神。 李清从后座拍了拍哈维的肩膀:“兄弟,你咋不说话呢?” 哈维对李清印象不太好,不愿意搭理,不过还是说了一句:“在想事情。” “哦。。”李清拉了一个长音,随后说道:“出来玩就开心点嘛,不要去想那些老婆跟着别人跑了的事情,哈哈!” 哈维听了此话,眉头紧皱,右手狠狠地攥着安全带的带子,咬牙切齿的说了一个好字,便不再搭理李清了,任李清说出多么离谱下作的话,也不言语了。 - 一路行程转瞬即逝,临近晌午,众人所乘汽车停在一座广场上,江子川下车后,和众人说道:“我去买票,通过了前面的大门,就可以乘坐缆车上山了。” 杜囡看着不远处的高山,雪茫茫的一片,不禁发出惊叹:“哇,实在是太美了,等会儿上山了一定会更美!” 李清乘机一把抓住杜囡的手,嬉笑道:“山上冷,看美景的时候要不要哥哥帮你暖暖手呀?” 杜囡吓了一跳,用力甩开李清的手,后退了两步,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李清哈哈大笑着,甩了甩手,跟着江子川向购票处走去。 哈维神情冷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漠不关心,他现在关心的,是上山之后,该去哪里,怎么才能知道女诗人到底去过哪里。 站在另一边的肥胖老板不知道又和谁打起了电话,满嘴脏话骂骂咧咧,不时把口水吐在地上。 不一会儿,江子川拿着几张票,招呼着几人向缆车入口处走去,兜兜转转上了几个台阶,哈维看到缆车的样子,却是皱起了眉头。是很老式的缆车,腿下悬空,两人一车,相当于一个半圆扣在两个椅子上。哈维深吸一口气,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是才下过大雪,山道公路肯定是不能走的,现在提出更换路线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现实,现在想上山,只能坐缆车!哈维向着第一个空着的缆车走去,紧随其后的居然是玩具商人王明然。江子川与杜囡坐第二辆车,独留李清一个人坐一辆。 哈维坐上了车,扣好安全带,看着向山上引路的钢索,旁边的王明然嘿嘿直笑:“这玩意儿瞧着可太新鲜了,紧张又刺激,我明明是来观景的,现在却要我坐过山车,哈哈!” 缆车缓缓开动了,哈维右手放在腿上,左手在左边椅子空挡处随便摸索着,突然,摸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像是一片布料,哈维伸手拿了出来,是一片淡红色的布片,哈维认识,这是女诗人围巾上的布片。 哈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将布片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一股风信子的香气,直冲脑海。 第10章 雪景狂想 哈维将小布片揣入口袋,强装镇定,一旁的王明然兴奋的四处张望,雪景怡人,完全没注意到哈维的小动作。 “至少确定她是坐缆车上山了,那为什么缆车上会有围巾的布片呢?”哈维这样想到,他心中的执念越来越深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找到女诗人,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滚动播放着女诗人与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一晚的红烛、红唇,都是哈维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雪,是很美的,它带着一股股天生的纯洁自天上而来,缓缓落在人们的心上,净化着人们心内的幽暗。当雪落在山间的树上,又是另一种美了,如同来自远方深邃的凝视,如九天玄水沉入人间的神话。哈维凝视着香澜山的雪景,倒退的景色将他从思绪中勾回现实。 “老弟啊,你第一次来香澜山?”玩具商人王明然挪了挪屁股,向哈维身边靠了靠,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着了,随即递给哈维一根,努了努嘴:“咱要一块儿玩好几天呢,别老沉着个脸,聊聊天啊,你看这雪景多好看,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自然的景色了。” 哈维接过香烟,不过没有点着,他应了一声,双脚悬空给他的紧张感还是很大的。 王明然看了眼空荡荡的脚下,又看了看哈维渐渐发白的脸色,哈哈大笑道:“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哈维转头看了眼王明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第一次坐缆车,没什么经验,王老板是见过世面的人,比我肯定要强得多。。” “见过什么世面哦,只是多挣了几个烂钱而已。”王明然唏嘘道:“不过有钱才是王道,虽然雪景很美,但我还是觉得漂亮妹妹更美!”说完,王明然双脸泛红,市侩模样另哈维有些作呕。 哈维不再理会王明然,显然这个粗俗的老板和一个人坐缆车的李清是一丘之貉,色字头上一把刀,这种人还是远离为好。 没过多久,缆车一晃一晃的停在了山顶终点站。 导游江子川率先下车,在门口处等着众人。哈维跟着王明然也下了车,一众人等看到江子川后,江子川才说道:“马上中午了,我给各位订好了饭店,我们先去吃饭吧!”说完话,居然主动过去拉起了杜囡的手,杜囡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任由江子川拉着向外走去。 李清楞了一下,笑道:“臭娘们,出来旅游也能找姘头,投怀送抱的够快啊!” 王明然打了个哈哈:“这算个屁,老子当年在勃南的时候,投怀送抱的妹妹可多了去了,就是我拍拍巴掌的事情,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万事得靠钱喽!” 李清听了这话,两眼直冒金星,上前一步就抱住王明然的手臂,拉着向外走去,边走边说:“大哥眼界广啊,我这没见过这场面对吧,回头大哥留个联系方式,带我去外面见见世面啊!” 哈维依然视若无睹,脑子里只有女诗人。看着众人走了出去,也默默的跟了上去。 行至门口,江子川早就喊来了一辆面包车,正在路边等着他们呢。 哈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的澜树的香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行人坐上了车,车子缓缓向饭店的方向行进,听着江子川说着香澜山的历史,某某领导的故居,某某名家的题字,途径一个山中湖,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江子川一声惊呼:“各位请看!这就是王母娘娘的出恭台,无论大恭小恭都在这里解决的!” 引的杜囡笑的花枝乱颤,李清一脸茫然,戳了戳身边的王明然:“大哥,啥是出恭台啊?” 王明然不认为这个低俗的笑话有什么好笑的,没好气道:“说那么文雅,其实就是拉屎的地方!” 李清满脸黑线,瞪了江子川一眼:“素质呢?素质!” 哈维也跟着笑了两声,但是感觉到李清瞧过来的目光后,马上收敛了笑意,这叫不和小混混一般见识!哈维心中想到:“这个李清看着普通,相处时间久了,越来越感觉不像一个好人。” 江子川哈哈直笑:“玩笑而已,其实啊,这里叫灵光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因为每到晚上啊,这个湖面上就会有点点星光亮起,各色都有,据说这是王母娘娘的裙摆在九天之上倒映在这个湖面上的,所以啊,居住在香澜山上的当地人,遇到点什么麻烦事,头疼脑热,或者想要个孩子,都会到这里来敬拜王母娘娘的。” 江子川顿了顿:“这里也是我们的今天游玩的第一站,因为距离山上小镇太远了,晚上我们会在这个湖边安营扎寨,彻夜观景!” “啊?”杜囡一脸惊讶,问道:“天这么冷。。” 江子川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取暖设备都准备齐全的,我可是老导游了,这些东西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下午休息休息,快到傍晚我们就到这里来吧” 众人不再有异议,而且路过之时看到湖边有好几个小帐篷,应该是其他来游玩的旅客搭的帐篷。有些犹豫的杜囡也不再犹豫了,以免扫了大家的兴。 不多时便到了饭店,饭店老板亲自出来招待的,是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略显粗犷,老板将众人引进饭店,纷纷落座之后,饭店老板说道:“欢迎各位光临香澜山山顶饭庄,我叫钱马豪,各位看看菜单,随意点菜,如果有别的需要也可以喊我!”说罢,便放下菜单走了出去。 江子川询问众人意见,零零散散点了六七个菜,老板拿着一壶茶水走了进来:“大家喝点茶,暖暖身子。” 哈维接过茶壶,抬手给自己倒水之际,无意中看到钱马豪在给江子川使眼色,江子川眨了眨眼以作回应。这一串莫名其妙的操作让哈维留了个心眼,好家伙,导游和景点做生意的,一起宰客了是吧? 第11章 悍匪 众人吃着饭,哈维一副食欲不佳的样子,稍微吃了两口就不再夹菜了,一旁的王明然对此习以为常,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对哈维说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这出来玩的,总摆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现在饭也不咋吃,先说好啊,晚点要是出去玩,你饿晕在路边,我可不会扶你的!” “我就是不太饿。”哈维打了个哈哈,一想到要被这家饭店狂宰,就有点不太痛快。恰巧这时候饭店老板推开门了,听到二人的对话,一脸讶异神色,向哈维问道:“这位小哥,饭菜不合胃口吗?你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专门去给你做,你看怎么样?” 哈维摇了摇头,坚称自己不饿,随后指了指一整桌子的菜,向老板钱马豪问道:“你们山上消费标准怎么样?这一桌子菜要不少钱吧?” 钱马豪“哎呦!”一声,压低了嗓门说道:“可别胡说啊,我还要做生意呢,这桌饭啊,三百块钱上下,刚刚小川兄弟已经去买过单了,我们店虽然开在景区里,不过人心可不是黑的啊!” 哈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忙和钱马豪说了声抱歉,便坐下身闷头吃饭了,只是心中疑惑钱马豪这个过激的反应,而且江子川与钱马豪互相交换的几个眼神,是在表达什么呢? 吃过了饭,江子川领着几人走入了这座饭庄自带的宾馆,在柜台缴过费之后,一张一张将房卡分了出去:“现在下午一点半,我们在这里先休息一下,到四点半的时候我会喊你们,出发去灵光湖!” 哈维应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房号,找到房间之后将行李扔在一边,锁上房门。躺在床上,哈维拿出那块围巾的布片,放在鼻下轻轻嗅着,风信子的味道经久不散,带着哈维的思虑越飞越远,不一会儿,哈维就睡着了。 - “你知道我会去哪。”女诗人捧着哈维的脸庞,轻吻着哈维的额头,从上至下,划过眼眶,鼻尖,双唇相印。 “你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我。”女诗人凝视着哈维的双眼:“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哈维紧紧抱着怀里的女诗人,风信子的香味令人着迷,他回应着,轻吻着女诗人,呢喃着:“无论你身在何方,我一定会找到你。” “哈维。”一声抽泣从门后传来:“那我呢,你把我忘了吗?” 哈维突然惊慌失措,熟悉的声音,是谁?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女人一瘸一拐,左手扶着右手胳膊,浑身上下都是补丁,似乎是将皮肤缝合在了一起。女人睁大了血淋淋的双眼,瞪着哈维:“你把我忘了吗?你说不会离开我的呀,你干嘛不陪我呢?” 哈维惊恐的张大嘴巴,怀里的女诗人突然化成了一股轻烟消失不见了。 哈维看着女人越走越近,却发不出声音,无法辩解,无法动弹,只能在内心里疯狂的呐喊,女人贴着哈维的脸,就那样看着哈维,眼眶的血一滴滴的落在哈维的身上,浑身冰凉。 - 已经忘了是第几次了,哈维从噩梦中惊醒,胸口处湿了一大片,抬头望去,不禁骂娘,这个屋子居然漏水!哈维赶忙拿起贴在自己脸上的围巾布片,小心的放入行李包中。 “说好了,干完这票咱们就收手!” 哈维合上背包,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听到了门口传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哈维蹑手蹑脚的走向门口,将耳朵贴向门口。 “家伙带了么?” “都齐全了,等半夜他们睡着了,咱们把那帮人捆起来,挨个翘开嘴巴问出银行卡密码,然后再处理掉,那个女人很不错,我很喜欢。” “你可别露了马脚,这票做完咱们就收手,可别翻船了!” 哈维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听出来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导游江子川,一个是饭店老板钱马豪!两个悍匪!哈维算是明白了吃午饭的时候两个人是在干嘛了,验‘货’来了! 外面两人说完了话,一前一后走远了,哈维听到脚步远去之后,过了一会儿,才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再次关上门,靠在房间的沙发上,双脚不停的发抖,哈维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被吓得面无血色的自己,慢慢的冷静下来。 得想个办法。 哈维看了眼时间,三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于是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不停的想着办法,:“必须得告诉他们这件事,王明然我不相信他,满口大话,杜囡弱女子,说了也没用。”哈维满脸无奈:“难道去找李清?那个小痞子?” 思索再三,没有别的人选了,哈维只能开门,走向李清的房间。 哈维敲了敲门,不一会儿,房里有人问道:“谁啊?” “我,哈维!” 李清打开门,看着哈维:“啥事儿?” 哈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看到自己之后,向里面挤去。李清侧身躲过,拉着哈维的肩膀:“你干啥呢,窜这么快,让狗撵了?” 哈维深吸一口气,把门锁上,一字一句的将刚刚在门外听到的话,发生的事情,讲给李清听。李清听完,惊的合不上嘴,正准备大声喊出来,哈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干什么?想提前死是不是?!” 李清顿了一会儿,扒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深呼吸,看着哈维,还是无法从震惊心中缓和过来:“你和别人说没?那俩,胖子和臭娘们。” “我觉得他俩不靠谱,没去说。”哈维如实说道:“我只能和你说了,我们得想想办法。” “想啥办法啊,这事儿我没遇上过啊!”李清哭丧着脸:“我就是一个酒保,风海镇的小混混,我能有啥办法啊?” “他们有武器的。”哈维叹了口气,抓了抓头。 “武器?”李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拉起坐在床上的哈维,在哈维耳边说道。 “要不咱们这样。” 第12章 持枪 李清与哈维慢慢说着,边说,哈维边点头,似乎是认可了李清的破局之法。 李清看着哈维,深意满满,又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说道:“现在四点,还有半个小时,你回房去休息,这事儿谁也不要再说了,那个胖子和臭娘们,顾不上了,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哈维点了点头,出门离去。 哈维走出门,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而转了一圈,在王明然的门前驻足,他想去探探这位胖老板的口风,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哈维敲了敲门,王明然开了门,并把哈维让了进去。 “哟,忧郁哥啊,这马上出发了,你上我这儿来干嘛呢?”王明然笑眯眯的看着哈维,直盯着哈维心里发毛,哈维一边向里走去,一边说:“哎呀外面太吵啦,没睡多久就被走廊说话声给吵醒了,之后就一直睡不着,唉,这不想着串串门嘛。” 说这话,哈维走进卧室,缺看到床上黑漆漆一片,给哈维吓了一跳,紧绷的神经差一点就断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居然是满床的手枪! “这,这么多枪。。”哈维支支吾吾的看着床上,转头看了眼王明然放在沙发上的空荡荡的背包,心中骇然:“这哪里是来旅游的啊,这分明是来上山做山大王的!” 王明然笑呵呵的扶起哈维:“真是胆小愣头青,我是干嘛的?我王某人是整个勃南最大的玩具商人啊!” “王老板,您意思说这些都是玩具枪?” “不然呢?我背着一背包真枪上山?你脑子呢?”王明然踢了哈维一脚,差点又给哈维踢到地上去了,赶忙扶住,气笑了,说道:“上山前接了个电话,售货的商家车子装不下了,好巧不巧就剩这么一袋子玩具枪了,我这边马上准备上山看雪了都,只能让他们送来我自己背着,等到旅游结束我带回勃南嘛。” 哈维心安不少,还真是无奇不有啊,又问道:“那王老板你把它们全放床上干嘛啊?” “老子不得点数啊?要是少了那我不就做亏本买卖了?”王明然生气了,上午嫌弃哈维不说话,这会儿又嫌弃哈维话多了,推着哈维走到房间门口,打开房门一脚送了出去,临关门前还在骂骂咧咧的:“要真没啥事儿就去别处晃荡去,瞧着你都头疼。” 哈维赔了个不是,瞧了瞧时间,差不多快四点半了,向自己房间走去,等着江子川来叫他出发。 - 一行五人走宾馆,正欲出发,好巧不巧的遇上了饭店老板钱马豪。 钱马豪向众人打了个招呼:“准备出去玩啊?这个时间,是准备去灵光湖了?” “是的,准备去扎营,晚上带我的客人们看看灵光湖的灵光到底灵不灵光!”江子川开了个玩笑,惹得身边的杜囡笑意连连。 钱马豪听着这话,演戏演全套:“那片儿我熟啊,不过听说最近管理部门管的严,不让在湖边扎营呢。”钱马豪顿了顿,看到江子川神色微变,继续说道:“不过有本地人的话,说话还是很管用的,一般管理人员也不会为难本地人的,这样吧,大家还要在我家吃好几天,咱们也算投缘,刚好晚上没什么事,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王明然嗤笑一声:“咋的,我们付了导游费的,你也付了导游费吗?” 钱马豪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有本地人方便。。” “方便啥啊?”李清问道:“我们来的时候可看到那里有人扎营了,好像也没有你说的管的那么严吧?” 江子川赶忙打了个圆场:“哎呀你们不知道,豪老板哪里都好,就是一点没做好,娶了个爱管事的媳妇儿,不让抽烟不让喝酒的,哈哈。”钱马豪听着这话赶忙过来拉住江子川:“你咋啥都往外说呢?我这脸要不要了还?” 江子川不理会钱马豪,一边笑一边自顾自说道:“所以啊,每次我带旅游队上来,去灵光湖游玩的时候,豪老板都以本地人方便为借口,跟着我出去,吃个晚饭,抽烟喝酒好好过足瘾,第二天再回去。” “哎呀,这下大老爷们的脸算是丢完啦!”钱马豪急的无地自容,堵不住江子川的嘴,只能蹲在地上干着急。 王明然听着江子川一番言语,哈哈大笑,赶忙上前扶起钱马豪,边笑便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一整包都塞到钱马豪手里:“给,抽,别客气,我看你样貌,年纪可比我还小,哥哥我是过来人,听哥一句劝,女人现在管你抽烟喝酒,将来管的就是你的腰包,一切都不是你的啦!” 杜囡听了这话不乐意了,对王明然争论到:“王老板这话说得一点道理没有,钱老板的妻子管他,管的是抽烟喝酒的坏习惯,那是为了他的身体好,可不要好心当做驴肝肺!我看啊,就不能让钱老板一起去,简直就是助纣为虐,让钱老板妻子的一片好心付诸东流!” “哟呵!做老师的口才就是不一样啊!”王明然眯眼看着杜囡,对她的一番话不以为意:“男人就应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成大事者可不拘小节!今天不仅钱老弟可以跟着我们一块儿去潇洒,明天我还要登门帮钱老弟找个说法呢!” “不可理喻!”杜囡气急败坏,狠狠一跺脚扭过头去,一旁的江子川忙上前去:“没事儿,多个人而已,匆匆过客,不碍事的。” 杜囡瞪了眼江子川:“你帮他们说话,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要和我说话了!做好你的导游吧!”。江子川嘴上念着好好好,眼中狠厉神色一闪而逝,便和众人说道:“车子就在门口,取暖设备我都安排好了,我们上车出发吧!” 哈维跟着众人一起,走在钱马豪后面,最后一个上了车。 只是上了车,哈维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钱马豪挨着自己坐的,裤腰处鼓鼓的一片,隐隐约约的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枪口。枪口处还有一小圈白色的花纹。 哈维冷汗冒了下来。 原来这俩悍匪说得家伙,是一把手枪。 第13章 心思 一行人各怀鬼胎,坐在同一辆车上,晃晃悠悠的就到了灵光湖湖边。 哈维强装镇定,跟着钱马豪下了车。 “好了各位!”江子川向几人招了招手,指着身后的湖面:“这就是灵光湖了,不过因为天气原因,湖面已经冻起来了,大家可以去湖面上玩一会儿,放心,很安全,我就和钱老板在湖边扎营了!” 杜囡问道:“导游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江子川指了指从车上卸下来的一些取暖物件和折叠起来的帐篷说道:“再晚一点就要变冷啦,我得提前把帐篷支起来,你说是不是?” 哈维向李清使了个眼色,李清赶忙说道:“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吧?多个人,做的快得多!” 钱马豪慌忙说道:“不用不用,这点事是咱哥俩应该做的,你们是顾客,顾客是上帝嘛,怎么能让上帝干粗活儿呢!” 李清不再坚持,拉着哈维就向湖边走去。 王明然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这俩王八蛋怎么混一块儿去了?”随即点燃一支烟,看向江子川说道:“湖里有没有鱼?有鱼的话我开个洞去钓鱼去。” “湖里鱼是有,可是我们这儿也没带鱼竿啊。”江子川回答道。 “那不碍事,我找个树枝自己就能做一个。”说完话,王明然自顾自的向路边一棵较矮的澜树走去。 哈维与李清在湖边驻足,看着冻住的湖面,在湖的另一边还支着几个小帐篷,并没有看到其他游客。李清四下张望一番,看到王明然跑去湖面上开了个洞,坐在冰面上,不紧不慢的钓起了鱼。又看到杜囡在另一边,拿着手机不停的拍着风景,偶尔还掏出笔记本写着什么。 哈维回头瞄了一眼在搭帐篷的江子川与钱马豪,说道:“这个地方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除了咱们,没看到别人了。” “这应该就是山间野地,什么灵光湖,都是放屁。”哈维皱着眉头,想着之前李清说过的方法,趁着天还没有全黑,用包裹在帐篷里搭个假人,然后两人偷偷溜出来,趁着两个悍匪开帐篷的功夫,从身后用石头,一人一个打头撂倒。计划很实在,可是现在问题来了:“我如果没看错,他们的武器是手枪,和我们之前想的不一样。” 李清楞住了,看着哈维低声道:“手枪?” 哈维点了点头,李清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哈维赶忙把他扶住,以免搭帐篷的二人看出异常。 李清深吸了几口气:“计划不能变,山上我们人生地不熟,如果溜出帐篷之后直接跑,估计还没被子弹打死,就先要被山上的野兽给吃了,就算他们有枪,我们也必须要一击必杀拿下他俩,不然完蛋的就是我们了。” 哈维无言,现在这种情况,心乱如麻,只能按李清的想法来,他点了点头。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一旁的帐篷处,张子川已经燃起了篝火,支起了烧烤架。江子川安排众人将各自的旅行包从车上拿了下来放在各自的帐篷中,以免遗失。 哈维坐在篝火边,听着钱马豪与王明然讲着荤段子,手中吃着李清烤的小肉串,调笑道:“李清,以后酒保干不下去,可以换个工作,做个厨师也挺好的。” 李清翻了个白眼:“你得了吧,吃东西堵不住你的嘴啊?好不好吃,那还得杜囡杜大美女说得算啊!” 一提到女人,李清痞气又上来了,甩着手,吊儿郎当的将一把刚烤熟肉串塞到杜囡手里。 “谢谢。”杜囡匆忙接住,抓起一串品尝之后,说道:“我觉得哈维说得有道理,酒保不符合你的身份,你应该做厨师的,李大厨!” 一番言论引的李清哈哈大笑,玩具老板王明然走了过来,看着烧烤架上的食物,对李清说道:“小兄弟啊,好东西要分享啊,这么好的手艺,让我尝尝!”李清拿身子顶了顶王明然,笑道:“你不是钓了鱼吗?都拿出来,我烤给你尝尝!” “好嘞,就等你这句话!”王明然笑道,转手将背着手提在身后的两条鱼拿了出来:“这湖里的鱼不错啊,一看就是没有经过钓客的洗礼!长得这么肥!” 钱马豪看到拎出的两条鱼,惊呼一身,赶忙从包里拿出瓶白酒来:“好菜配好酒!” 一众人吃吃喝喝,不亦乐乎,若不是身在局中,哈维差点以为今晚是个美妙的夜晚了。哈维站起身来,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说要去“出恭”,又引的几人笑声不断。 只有李清一直在注视着哈维。 他看到哈维走向一旁的小树林,又偷偷的钻向王明然的帐篷,不一会儿,又钻进了钱马豪的帐篷。李清只皱眉头,不知道他的这位患难弟兄在做什么,如此没有顾忌的行事,就不怕那两个悍匪发现吗?李清看了看江子川与钱马豪,二人微醺,酒意正浓,并没有注意到哈维的一举一动,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过了会儿,哈维又从小树林走了回来,笑着和众人打招呼,钱马豪借着酒意和哈维打着哈哈道:“兄弟去那么黑的地方方便,小心野猪咬掉你的屁股,哈哈!” 哈维配合着笑了两声,不再理会钱马豪,一屁股坐着了李清的身边。 “我看到你去哪了。”李清嘴唇微动,发出细微的声音与哈维说道:“你不要命了?去他帐篷做什么?” 哈维看了眼江子川与钱马豪,确定没有看向这边之后,说道:“找枪。” “找到了?” “没有,他们应该是贴身带着的。”哈维回答道。 “那你先去那个胖子的帐篷干啥?” “钻错了。”哈维无奈道。 李清扶着额头,哭笑不得。 夜深了,熄灭了篝火,众人看着湖面上空的点点星光,啧啧称奇,不一会儿,便都回帐篷休息了。 第14章 动手 哈维躺在帐篷里,紧绷的神经使自己毫无睡意,夜色渐渐深了,他听到了外面草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帐篷被打开了,是李清。 李清看着躺在睡袋里的哈维,没说话,使了个眼色。随即哈维起身,蹑手蹑脚的跟着李清,向一旁的小树林走去。 李清压低了嗓音,在哈维耳边说道:“我们在他俩的帐篷附近等着,等他们出来之后咱们就跟着,开咱俩任意一个人的帐篷的时候,上去给他办了。”说罢,递给哈维一块两个巴掌大的石块:“专门帮你挑的,带劲儿吧?” 哈维点了点头,有些发抖,不知是冷,还是害怕。 二人不再说话,蹲在一边的树林里,看向营地,耐心的等待着。 约莫过了一个钟头,李清借着月光,看到两个人影蹑手蹑脚的从钱马豪的帐篷中走了出来,赶忙伸手拍了拍快要睡着的哈维。哈维看向李清手指着的方向,跟着李清,轻轻的走了过去。 两个悍匪竟然直奔哈维的帐篷而去,看的哈维心惊肉跳。 “老规矩,你绑人,我放风。”是江子川的声音,听到钱马豪低沉的嗯了一声,李清已经悄悄地绕到了江子川的身后,哈维蹲在帐篷背面,看到帐篷里亮起了灯光。钱马豪对着睡袋里假哈维的头颅狠狠砸下,一记闷声传来,打击感的反馈让钱马豪感到不对劲,伸手摸了摸假哈维的头部,酒劲瞬间散了大半,他扭头对着帐篷外低吼道:“小川!咱们被耍了!他不在帐篷里!”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闷响,随即一声“哎呦!”声传来,钱马豪心知不妙,快步冲出帐篷,借着月光,看见江子川正和李清扭打在一起,骂了一句:“兔崽子。”正准备从怀中掏出手枪,只觉得后脑勺一懵,一股痛意传来,钱马豪慢慢扭过头,看到身后的哈维双手拿着一块石头,不停发着抖,满眼惊恐的看着自己。 钱马豪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湿漉漉的一片,怒骂一声,掏出手枪就要开枪,理智拉住了他,并没有开枪,只是将枪口对准哈维,低吼了一声:“给老子把石头放下!” 江子川那边停止了扭打,与李清一起看向哈维这边,李清咬着牙,冲哈维喊道:“哈维!朝他头上打,给他开了啊!” 江子川架着李清的手:“你他娘的给我住手吧,再动手,我让老钱把那小子毙了!” “把石头放下!”钱马豪又吼了一声,将枪口对着哈维,用力指了指。 哈维颤颤巍巍的弯下腰,把石头放在了地上,一旁的李清懊恼的嚎叫了一声,任由江子川对自己拳打脚踢,不再还手。 钱马豪一脚踢在哈维腹部,将哈维踹倒在地,一手持枪,一手拿着绳子,慢慢的将哈维的手脚捆了起来。江子川同样如此。 听到外面的动静,王明然从睡袋中钻了出来,刚一打开帐篷,一把黑漆漆的手枪就对着自己的脑门,钱马豪沉声道:“老王,不难为你,蹲着,钱给我,命还你。” “命留着让他回去报警?”江子川冷哼一声,从一旁又拿出一根绳子,利索的将王明然困了起来。 钱马豪不再谈论这个事,和江子川一起看向杜囡的帐篷。 其实杜囡早就醒了,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正躲在帐篷内瑟瑟发抖。 - 天亮了,四位去香澜山旅游的客人凄惨无比,捆住手脚,被钱马豪江子川二人驱车带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王明然太胖了,被钱马豪扔在了车上,哈维与李清二人被放在悬崖边上,唯有杜囡,被两位悍匪带到了一边的小树林去了。 手脚被捆住了,无法动弹,看着一旁悬崖下的万丈深渊,哈维感到头晕目眩。 李清嗤笑一声:“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你不敢打人。” 哈维浑身发抖,说道:“我打了,我拿着石头朝他后脑砸了一下,可是他没事儿,砸了我一手的血,可是他没事啊!” 哈维说着,举起被捆起来的两只手,李清看着哈维手上的血迹,微微叹息:“看来今天得交代在这儿了。”顿了顿,李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挪了挪身子,靠向哈维,在哈维身边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到山上来。” 哈维看向李清:“你说什么?” “我是佳园里的酒保,你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我记得你。” “你都知道什么?”哈维瞪大了双眼,瞬间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快告诉我。” “你在找的那个女诗人,叫晴雯。”李清对哈维说道:“她给了我很多钱,让我跟着你,如果你要上香澜山,就让我一起跟着过来。她说在山上会和我碰头的。” “还有呢?”哈维迫不及待的问道。 “还有?没了!没有人和我碰头!只有你们这些笨的无可救药的人!我以为这次是有冤大头请我免费吃喝玩乐呢!结果我现在命都要没了!”李清满脸绝望:“不过她让我告诉你,不到最后不要放弃。” 说完话,李清狠狠地朝一旁吐了口口水,他别放弃,我都要死了他还别放弃? 哈维怔怔出神,现在的线索只有那块围巾布片和李清的口述,但是李清的口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是不是忽悠的假话也不一定,毕竟整个酒吧都知道女诗人和哈维在一起了。 哈维还想再说点什么,只听到小树林那边传来一声声怒吼,不一会儿,钱马豪扛着杜囡走回了悬崖,身后跟着江子川。钱马豪将杜囡扔在地上,看着江子川说道:“你少多管闲事,我现在退一步,听你的,先聊男人,再聊女人!” 江子川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走向李清,将李清的脑袋踩在脚下,恶狠狠道:“说出你的银行账户以及密码,昨晚那一板砖的事,我就不再和你计较,而且放你走。” “我穷光蛋一个,有多少花多少,没钱。”李清斜眼瞪着江子川:“放我走?看到了你的模样,你会放我走?” “这样啊。”江子川冰冷一笑,说罢,将李清扶了起来,面向悬崖。 李清回头看着哈维,说了一句:“你是个恶魔。”只一瞬间,就被江子川一脚踢下了悬崖。 第15章 玩具枪 看到如此凶悍的一幕,杜囡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坐在车上被捆住手脚的王明然看着悬崖边发生的一切,瞬间心跳加快,下身有液体缓缓向下滴着,裤子湿了一大片,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杀了?王明然拼命挪动双脚双手,想把绳子挣脱掉,可是越挣扎绳子绑的越紧,一个没坐稳,撞开了车门,从车子上摔了下来,头撞在轮胎上晕死过去了。 江子川冷笑着,看向哈维。 哈维怔怔出神,还在想着李清被踹下悬崖之前所说得话,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正处在生死的边际线上! 这时钱马豪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有毛病?什么都不问出来,什么都不图,你把他杀了?” “我看他不爽很久了,反正穷光蛋一个,杀了就杀了吧。”江子川转身走向钱马豪,说道:“我也会冲动,我刚刚阻止你碰这个女老师,现在我也犯错了,到你了,去吧。” 钱马豪双眼放光:“就是嘛,都是自家兄弟,就算办正事儿,也不急于这一会儿啊!刚刚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你也得理解我,山上镇子里这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哪有这么‘新鲜’的妹妹啊?” 躺在地上无比绝望的杜囡,听到这番言语,尖叫道:“你要做什么!不要过来!不要碰我!救命!哈维!救我!王老板救我!” 不管杜囡如何挣扎都没用,钱马豪狞笑着走向杜囡,一把扛起杜囡:“哥哥先好好疼疼你,然后再给你个痛快,我们将道理,讲顺序。” 杜囡惨叫着,被带进了一旁的树丛里。哈维耳中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江子川缓步走向悬崖边,蹲下身子,看着哈维:“小子,你的钱在哪,说出来,不然下场和那个家伙一样。”江子川朝悬崖下边努了努嘴。 哈维看着江子川,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看我像坏人吗?” 江子川愣了一下,甩手给了哈维一巴掌,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抵住哈维的脖子,狠狠道:“你像不像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坏人!快说!钱在哪?” 一个巴掌点燃了哈维心中的怒火,这几天自从女诗人失踪以来的压抑,焦虑,瞬间爆发出来。哈维怒吼一声,扭过头避过刀锋,用尽浑身力气,狠狠撞向江子川的腹部。 江子川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持刀的手一软,匕首掉在了地上,向后趔趄了两步,整个人朝悬崖下面翻去。江子川一边尖叫一边胡乱抓着,一只手用力勾着悬崖边一块凸出的石岩,才没有掉下去。 哈维喘着粗气,看到江子川翻了下去,脑筋急转,转头又看到一旁江子川掉下的匕首,使出浑身的劲儿,一点一点的挪了过去。哈维艰难举起被捆住的手,双手持刀,一点一点将双脚上的绳子割断,然后冲向晕倒在车边的王明然,狠狠两脚将其踹醒,示意王明然持刀帮忙割断自己手上的绳子。 王明然哭丧着个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哈维老弟,活生生的人啊,就那样被推下去了?” “江子川和钱马豪是谋财害命的匪徒,这还需要我去告诉你怎么回事?”哈维气急败坏,看着王明然给自己割断了绳子,又帮他割断了手脚的绳索:“你的行李呢?” 王明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他们绑了我们人,就带到这里来了,行李不是在那个帐篷里吗?” 哈维说道:“江子川被我撞下悬崖了,现在就剩一个钱马豪,我们要去救杜囡,不然她一定会死的,但是钱马豪手上有枪,你有那么多玩具枪,给我一把,我拿去壮壮胆也是好的。” 王明然点了点头,从湿漉漉的裤裆里掏出一把玩具手枪来,递给哈维。 哈维瞪大眼睛看着王明然,看着王明然裤裆处湿漉漉一片,哭笑不得:“你这是?” “和你一样,壮壮胆,吓唬吓唬别人。”王明然老脸一红:“我和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量!” 哈维点头,接过手枪,也不嫌弃枪上的尿骚味,揣在了兜里,转身朝着钱马豪前往的草丛方向走去。 过了草丛,居然是一条下山的山道。 哈维举目张望,就看到钱马豪正在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上,疯狂撕着杜囡的衣服,画面不堪入目。 哈维深吸一口气,悄悄走向钱马豪。 “你混蛋,求求你,杀了我吧!”杜囡绝望的嘶吼着,被捆住了手脚,只能用手肘疯狂地敲击着钱马豪的肩膀,但是这点力道对于在刀口混日子过的钱马豪来说,简直就是蚊子挠痒。 “嘿嘿,你别急,杀你,你跑不掉的,但是死之前要物尽其值。”钱马豪淫笑着,在杜囡身上上下其手,这么美的城里姑娘,得好好享受享受。 只是一瞬间,钱马豪感到后脑勺被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指着了。 “别动。”哈维冰冷的声音从钱马豪身后传来:“江子川已经死了,你现在按我说的做,把口袋里的枪扔在地上,然后双手举过头顶,转过来。” 钱马豪没有听哈维的话扔下枪,而是问道:“你一个上山的游客,怎么会有枪呢,糊弄鬼吧?” “江子川背着你藏了一把枪,这把枪就是他的。”哈维随口编排着,用力拿手中的玩具枪顶了顶钱马豪的后脑勺:“快点!把枪丢下来,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年轻人,我打赌你不敢崩了我。”压在杜囡身上的钱马豪不理会杜囡哭哭唧唧的声音,继续上下其手动了起来,就要一点一点剥下杜囡的衣服。 “你!”哈维拿着手上的玩具枪,不知所措,如同被将了一军。 正在此时,江子川突然从草丛处转身出来,对着钱马豪大喊道:“老钱!我没藏枪!王胖子是个卖玩具的,他们手里的是玩具枪!他娘的,差点搞死老子!” 第16章 没有子弹的手枪 哈维吓了一跳,瞪大眼看着江子川:“你是人还是鬼!” “我是你爹!”江子川气急败坏的吼道:“好小子,差点阴沟里翻船!” 说时迟那时快,钱马豪一听到江子川说顶着自己脑袋的是把玩具枪,立马回身一拳打中哈维的脸颊。哈维被打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正欲还手,钱马豪吼了一声别动,一把黑漆漆的枪口正对准了哈维的脑袋。 “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啊。”钱马豪冷哼一声,看着跟在哈维身后的王明然,狠狠瞪了他一眼:“王老板是吧,玩具大亨是吧?” “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个屁,什么老板,做不得数的。”王明然苦着个脸,差点又尿了出来,心中已经把哈维骂开了花,这就是他干掉的江子川?从奈何桥爬上来的?! 哈维心中绝望,本来大好局势,因为江子川的出现,倒反天罡,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啊。 江子川瘸着腿一步一步走向钱马豪:“老钱,干活。” “好嘞。”钱马豪朝着一旁吐了口痰,举起了手枪:“小老弟,说出你的钱在哪,我考虑给你个痛快。”说罢,又看向王明然:“大老板,你最好也提前想清楚钱在哪,这小子之后,可就是你了。” 王明然吓得双腿一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常年作威作福的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杀人越货,持枪胁迫,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桥段如此真实的发生在自己面前。此刻的王明然无比后悔来香澜山旅游,真希望这一切只是噩梦一场啊。 杜囡脸色惨白一片,无力感充斥全身,钱马豪一只脚还踩在她的大腿上,疼的她眼泪直流。 钱马豪背对着杜囡,正午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照在了钱马豪的身上。钱马豪口袋里的匕首反射的亮光折射在杜囡的眼里,刺眼的光芒让杜囡直眨眼。 杜囡心生狠意,被捆住手腕的双手高高举起,趁着钱马豪注意力全在哈维身上的时候,一把抢过钱马豪口袋里的匕首,奋力起身,一刀直接从后背扎进钱马豪的心口! 江子川距离钱马豪也就十步之遥,奈何之前被哈维撞下悬崖,大难不死一把抓到了峭壁岩块,但是一条腿也狠狠的撞在岩壁上了,然后拼了老命才爬上来,这会儿一条腿疼痛万分,铁定是骨折了。 江子川看到杜囡的动作,想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大喊一声:“老钱!”,奈何腿疼痛万分,无法跑过去阻止杜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利刃刺进钱马豪的身体里。 杜囡嘶吼着,一头秀发披散开来,再无半分淑女模样,钱马豪的血溅满了全身,乍一看犹如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可怖可悲! 一阵剧痛从背部传来,随即而来的是胸口处深深的空洞感,一口鲜血从钱马豪嘴里吐了出来。钱马豪艰难转过身,看着杜囡,双眼猩红,在脱力前,用尽浑身的力气将手枪指向杜囡的脑袋。 “啊!”钱马豪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咆哮,用尽全力扣下了扳机。 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溅五步,脑浆横流。 钱马豪不可置信的看向江子川,随即摔倒而已,重重的压在杜囡的身上。 哈维率先反应过来,一步向前扑了出去,一脚踹向江子川。 江子川吃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挡着哈维招呼在自己身上的拳头。悍匪凶性难挡,江子川抓住哈维挥拳的空挡,一拳击出打中哈维肋骨,一股剧痛从肋骨处直达大脑,哈维疼的摔倒在地,江子川乘机一个翻身压在哈维身上,对着哈维的脑袋痛击而下! 哈维双手捂着自己脑袋,吼道:“王老板你别他娘的看戏了!” 王明然这才反应过来,抽出哈维之前递过来的匕首,直朝江子川腰间刺去。 从钱马豪倒下开始,江子川就知道自己这次栽了,千提醒万提醒,老钱还是栽在了女人手里。感受着腰间的剧痛,虽不致命,但也让江子川脱力了。 江子川向一旁倒去,鲜血不一会儿就染红了身下的一整片雪地。 哈维长舒一口气,听着杜囡在一旁的啜泣声,又看了眼愣神发呆的王明然,强忍着脑袋的疼痛,哈维艰难爬起身,脱掉身上的羽绒服,盖在了身上衣物已经被钱马豪撕的支离破碎的杜囡身上。 脑袋的疼痛让哈维抓狂,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脑袋绝对被江子川那几下揍成了猪头。 王明然手抖着,大口呼吸着,慌慌忙忙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手抖的厉害,打火机点烟点了好几次才点着,他看着哈维:“我...我这是杀人了吗?” 哈维探了探江子川的鼻息,朝王明然说道:“他还没死,但是可能流血过多了,要止血,不然一会儿还是会死的。”然后转头看了眼钱马豪的尸体,说道:“看杜老师下刀的位置,钱马豪应该是死透了。” 哈维回头盯着杜囡。 杜囡怯生生地看着哈维。 “你很熟练,不像王老板那么紧张,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你居然知道哪里致命。”哈维开口说道:“带着一袋子玩具手枪上山的王老板,出手刺人稳准狠的女老师,还有一个假装地痞其实思维很有条理的酒保,你们可真有意思。” 杜囡怯生生地拾起地上的衣物碎片,小心的沾雪擦拭着自己的脸庞,边擦边说着:“我做老师之前,在医院是主刀医生,后来出了医疗事故,家属方闹得不可开交,我这一个科室的都被开除了。所以我知道什么位置致死,拿刀稳,是很正常的事情。” 哈维说道:“既然你是医生,那给他止个血总做得到吧?”哈维说完,朝江子川努了努嘴,然后又拍了拍王明然的肩膀:“报警吧,我们得回去了。” 第17章 郭飞 “据香澜山景区派出所最新报告称,香澜山诈骗杀人抢劫恶性案件已经告一段落,两名犯罪嫌疑人江某川,钱某豪已经全部缉拿归案,二人分工合作,江某川假扮导游哄骗游客交钱,事后领上山与钱马豪碰头,以游玩为由带,二人带旅客前往山顶野郊,使用玩具枪胁迫受害人,实施抢劫,事后杀人灭口,如此行径简直丧心病狂!因受害人员过多,相关部门正在进一步更进案情,请持续关注风海镇人民新闻!” 距离香澜山上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受伤最轻的哈维,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这天实在是在医院躺的苦闷,心思混乱,想出来走走,顺便回家看看。 哈维在一家服装店前停了下来,看完了一整段新闻,然后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奇奇怪怪的线索让哈维彷徨不已。缆车上的碎布片,李清的临终遗言,背着一背包玩具枪的王明然,出手迅捷如风的女教师杜囡。 如果是女诗人和两位劫匪是一伙的,女诗人让李清跟着哈维上山的,江子川和钱马豪怎么会对李清动手呢?可那张明信片是女诗人留在家里的,去香澜山过生日也是女诗人的打算,那女诗人费这么大劲把哈维骗上香澜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哈维边走边想,头开始疼了,回家再说吧。 到家之后,哈维看着一桌子已经开始腐烂发毛的饭菜,难闻的气味差点将哈维赶出了家门,哈维轻轻叹息一声,心中女诗人的身影一闪而逝,强忍着伤心,屏住呼吸,开始打扫房间。 “晴雯。”这是李清说的女诗人的名字。 哈维收拾好了屋子,将一个包裹甩手扔进了床底,坐在沙发上,重新整理了一下得到的信息,最后悲哀的发现,这一趟香澜山之行,除了把女诗人的行事意图推上了更坏的方向,其他的一无所获,甚至险些丧命。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哈维奇怪,自己才到家,会是谁来找自己?杜囡?王明然?应该不会,他俩还躺在医院里呢,杜囡多处软组织挫伤,行动都成问题,而王明然被这次劫持事情吓成了暂时性小便失禁,还需要在医院调理呢。 门外响起了第二次敲门声,哈维懒得想了,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但是个头偏高的男子。 “你这些天上哪去了?”男子劈头盖脸向哈维问道。 哈维看着男子,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近期在哪里见过,哈维支支吾吾说着:“出去玩了一趟。” 男子面含怒意:“日子过成这样还有心思出去玩?”男子看着哈维,看哈维站在门口,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于是问道:“怎么,我现在连你家都不能进了?” 哈维想起来他是谁了,梦里那个对自己拳打脚踢的男子,之前自己被酒吧的人扔出来,也是他往自己口袋塞了钱。没有回答男子这个问题,哈维问了他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你发什么神经?!”男子大怒,伸手推了哈维一把:“老子郭飞,你爹郭飞!” 只一瞬间,天旋地转,一股剧痛充斥着哈维的大脑,哈维两眼一黑,向后一倒昏死过去。 - “你知道我会去哪,你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我,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女诗人抚摸着哈维的脸庞,含情脉脉的看着哈维,这一刻的世界里,只有一个最爱的哈维。 “把我妹妹还给我!把我妹妹还给我!”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踹开了,郭飞睁着猩红的双眼,挥舞着双拳,直直打向哈维的脸庞。 一旁的女诗人无比惊恐,想要拦住郭飞,却被一旁不知从哪出现的女子给拉开了,女子在女诗人耳边轻声说道:“姐姐何必去理会这个三心二意的负心汉呢?跟我走吧。” 哈维脸上吃痛,同时也听到了突然出现的女子所说的话。 - 男子蹲在地上嘟囔道:“你没事儿吧哈维,我就推你一下,你别给我装啊,快起来。”边说边拿手掌拍着哈维的脸庞。 哈维皱着眉头,睁开眼,怒骂道:“你到底谁啊!欺负人是不是,别打我脸了!” 哈维愤然推开郭飞,站起身就要关门赶人,郭飞慌忙阻止道:“诶你等会儿,我等你好几天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过去的事情我做的过激了,你也让我把话说完吧?” “你想说什么?” 男子总算露出了笑容:“去喝两杯?边喝边说。” - 佳园里酒吧,哈维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想起那晚酗酒引发的混乱,满脸尴尬。郭飞倒是满脸不以为然,看着哈维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酒客,热闹看完了,过了也就过了,再说都过了十来天了,也没人会记得你了。” 哈维正襟危坐,抓了抓头发,看向郭飞问道:“你知道我以前的事?” 郭飞点了点头。 “没骗我?” “我骗你干嘛?你这个穷光蛋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哈维一把抓住郭飞的手,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激动道:“那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求求你,告诉我吧。”说着说着,泪水又在哈维的眼中打转。 郭飞缓缓收敛起了笑容,看着哈维,目光中居然带有丝丝悲哀:“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别说一件事,千件百件我都答应你!” 郭飞和酒保道了一声谢,脑中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一起惨事,端起啤酒喝了一口,轻声说道:“我是市局的刑侦队长,我现在怀疑这个酒吧。”郭飞压低声音,朝着吧台方向努了努嘴:“与一起银行抢劫案有关,有可能暗地里做着走私的买卖!” 哈维抹干眼里的泪水:“你不会骗我吗,真的会告诉我?” 郭飞爽朗一笑,将哈维的啤酒推到他的面前,说道:“那当然了,我们曾经可是这个世界最亲密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 第18章 正义使者 哈维与郭飞的酒局散场之后,哈维回到家中,反手将门锁了起来。瘫倒在沙发上,哈维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倒放了一遍。 他确信刚刚自己又晕过去了,就因为郭飞这两个字刺激到自己的神经了。 “郭飞,郭飞。”哈维对这个名字无比熟悉,正如郭飞自己所说,他们曾经亲如兄弟。可是亲如兄弟,却要自己帮他做事,才能告诉自己过往的真相,他究竟所图什么,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 女诗人。 女诗人的容貌在哈维脑中一闪而过,哈维苦笑的摇了摇头,总不能什么都和她有关系吧,先是香澜山上的劫匪,然后又是市局的刑侦队长郭飞,还自称是多年好友,还有那个走私的酒吧“佳园里”。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女诗人,至少,现在这个连名字都模糊不清的女诗人已经和好人沾不上边了。 哈维不愿意去想了,他只是失忆了,并不是变傻了,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无法接受那个温暖自己无数个冰冷夜晚的酥柔女人会对自己心存恶意。 哈维叹了口气,缓缓看向窗外,他开始思索第二件事,关于郭飞要求哈维与他一起调查酒吧的事情。当时郭飞喝完酒,扔下一句“在家待着哪儿都别去,我会找你的。”的奇怪言语。这一切的行为言语让哈维觉得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哈维像是一颗被人任意拿捏的旗子。 有些事,不知道兴许是最好的,可是哈维已经忘记了二十四岁之前的一切,对于他来说,任何线索都是打开过往记忆大门的钥匙,他需要知道一切。 之后的几天,哈维每天待在家里,偶尔出门买菜,在家做饭,闲暇时间就看看女诗人留下的一整本诗集。翻阅着诗集,看着女诗人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安稳生活的渴望,最新的诗集满怀对哈维的热爱,哈维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女诗人一定不会背叛自己。女诗人失踪的这么久以来,哈维每晚噩梦不断,他疯狂的将房间内洒满风信子花香的香水,他抱着诗集,看着天花板,常常一看就到了天亮。 哈维是痛苦的,他内心在挣扎,在咆哮,在痛哭。 但哈维也是幸运的,那些被自己亲手埋葬了的过往,连自己都无法记起分毫。 其实哈维知道,能被自己遗忘的过去,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也许现在以好人自居的自己,在打开那扇尘封的大门之后,就会彻底沦为一位恶人。 第三天了,哈维站在窗台,风海镇的雪已经消融了,窗外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春天要来了。透过窗台,哈维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郭飞从车上走下。 哈维赶忙拉上窗帘,去将大门反锁住。 郭飞敲了很久的门,哈维听着“咚咚咚”的敲门声与郭飞的喊叫:“哈维我知道你在家,开门,你关窗帘我就看见了!” 哈维想了想,在门内隔着大门像郭飞问道:“你为什么要找我去?我什么都不会,你不怕我看到歹徒撒腿就跑?” “得了吧,香澜山的事情我都找山上的同事了解过了,勇斗歹徒啊!我不找你我找谁?”郭飞嘿嘿笑着:“怎么,信不过我?” 哈维说道:“一点都信不过。” “行。”郭飞叹了口气:“其实这个情报来源不准确,我没办法以这种不准确的情报申请局里进行抓捕工作,所以我只能找一个我信得过的,有几分能耐的人和我单独行动。” 郭飞顿了顿,继续说道:“刚好香澜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了,也就想到了你,刚好我也有你需要的东西,你我合作简直是上天安排的,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兄弟也没必要相认,更不必重归于好了。”郭飞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开,身后的门打开了。 哈维看着郭飞:“我对你所说的兄弟二字心存疑惑,在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要再说这两个字了,我确实遗忘了很多事情,但是唯一记住的一件事就是你打过我,不要以为在我落魄的时候给我一笔钱就可以让我相信你,我不吃这一套。” 不过哈维立刻变了张笑脸,贱兮兮的看着郭飞:“不过正义使者哈维还是会帮你的,毕竟这个世界需要哈维拯救!” 郭飞笑了,他看着哈维这副模样,想起小时候自己扮演摧毁城市的怪兽,小哈维扮演拯救城市的大英雄,小哈维不停的念着各式各样招式的名字,轻轻在自己身上打来打去,而郭怡就在一旁“咯咯”直笑。 郭怡。 郭飞神色暗淡下来,看着哈维,笑容渐渐收拢:“我来是要告诉你,白天好好睡一觉,我们今晚去那家酒吧。” “那我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你补好精神就行,我会给你带一把防身用的短刀,至于我嘛,我有枪。” 哈维点了点头:“我帮你,你也一定要帮我。” 郭飞不置可否,拍了拍哈维的肩膀,转身离去。 哈维刚把门关上不久,“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哈维。”是一名女子的声音,哈维听出来了,是一起去香澜山上旅游的女老师,杜囡。 哈维极不情愿的坐起身,打开了门,门口的杜囡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脸上贴着创可贴。杜囡对着哈维歉意一笑:“打扰你了,我和来探视病情的警察要了你家的住址,特地来谢谢你,如果当时不是你和王老板去救我,我可能已经和李清一样,含恨九泉了。” 哈维让杜囡进了屋子,关上大门。 “刚刚从你家走的,是郭飞郭队长吧?”杜囡看着哈维笑了笑。 “你还认识他?” “刑侦队长郭飞嘛,市里的探案天才,电视上经常看到他。”杜囡轻轻笑道:“刚来就凑巧看到他出去,看来哈维你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呀。” 哈维盯着杜囡说道:“救你的事情不用谢我,当时那种情况,救你也就是救我自己。你来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是来阴阳怪气的,我只能送客了。” 杜囡眼神微变,看着哈维,一字一句说道:“我知道钱马豪的枪里为什么没有子弹。” 第19章 佳园里 哈维面不改色,说道:“哦?我当时那一瞬间还认为你必死无疑了,结果警察后来告诉我们那是把玩具枪,要早知道是玩具枪,李清也不会死了。” “李清不是被踢下悬崖了吗?那也是生死未卜吧,警察还在搜寻尸体呢。”杜囡接过哈维递过来的茶水,道了声谢,继续说道:“是不是玩具枪和李清的死没有关系吧。” 哈维眉头轻皱,他感觉杜囡在套自己话,便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都已经知道是玩具枪了,那它怎么会有子弹?你寻我开心呢?”哈维嗤之以鼻,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杜囡认真盯着哈维:“它本来应该是把真枪的。” “你又知道了?”哈维挑了挑眉。 “因为钱马豪那把手枪和你当时拿着的那把玩具手枪一模一样,都印着同一家玩具厂商的商标图案。”杜囡认真道:“你的玩具手枪来自于王老板,那钱马豪的玩具手枪又是哪来的?” 杜囡喝了口水:“那就是王老板提前把钱马豪的真枪和自己的手枪掉了包。” “我是在你被钱马豪拿枪指着的时候,才看到他手上手枪那个图标的,才知道他的枪不是真枪,至于有真枪被掉包了,是我在医院养病这几天仔细想了想才想通这一点的。那这个王明然王老板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个钱马豪有枪的?” 哈维依然对杜囡的话提不起什么兴趣,打了个哈哈,说道:“杜老师,我觉得你没必要操心这个事,至少王老板当时是和我们站在一边的,你如果有疑问,可以直接去找警察报警。” “你没有去找警察,反而来找我,杜老师。”哈维看着杜囡,面含笑意:“那你这个举手投足杀人如此娴熟的女医生,女教师,又是为了什么呢?” 杜囡突然笑了起来,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的授业恩师告诉我,和聪明人打交道是这个世界上最舒服的事情,今天看来确实如此,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吧。” 杜囡行至门口,打开门,突然转身喊了一声哈维:“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而且,我真的是一名老师。” 说完,不等哈维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哈维移步窗前,看着杜囡走向医院的背影,心里愈发奇怪。杜囡这次的香澜山之行,让她的身份变得扑朔迷离,从最开始的柔弱女子,到为了躲避李清骚扰而躲在江子川身后,再到悍匪挟持抢劫,她一系列的行为举止几乎与教师的身份毫无关联,更与柔弱无关。 哈维叹了口气,心想:“狠心杀人直刺心脏,这人可太不简单了。” - 夜里十点,哈维被闹钟吵醒了,不一会儿,郭飞敲响了哈维的家门。 郭飞递给哈维一把二尺来长的短刃,哈维接过之后,抽出刀刃看了看,老脸一红,说道:“刀我能感觉到是好刀,刃口发光,可是我没用过刀啊。” 郭飞瞪了眼哈维,将摸向自己腰间的手打落,轻喝到:“那你就会用枪了?” “我拿枪指过人。。”哈维抓了抓头,嘿嘿笑道。 郭飞气笑了:“用玩具枪吓唬别人是吧。” 哈维不再讨论武器的事情,默默将短刃揣进腰间,跟着郭飞向佳园里走去:“做好人的感觉真奇怪,有点兴奋,浑身有一种使命感,正义感。” 郭飞面容古怪,转头看了眼哈维:“就你还好人,可别侮辱好人这两个字。”郭飞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转移话题说道:“佳园里如果和贩卖人口有关,那他们的工作人员,比如酒保,调酒师,陪酒女,就都要注意,一会儿说话切勿打草惊蛇,等会儿我们要挨个检查,说不准可以找到他们的藏匿窝点。” 哈维嗯了一声,摸了摸腰间的短刃,自从香澜山祸事之后,自己的胆子已经大了很多,摸着短刃不再会有慌乱的感觉,反而会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心安。 这种感觉让哈维彷徨:“难道我真的像李清说的那样,是个恶魔?是个坏人?” 哈维拼命摇了摇头,大步向前追上了郭飞的步伐。 - 在一处昏暗的房间内,居然没有安装电灯,靠着一盏蜡烛映照着整个屋子,烛光不停闪烁着,照着屋内两人的身影长而摇晃。 “你不应该如此仓促的去找那个那家伙,他如果投靠了警察,那不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警察已经盯上我们了,再不注意点,我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监狱里了!” “不会的,在香澜山上,他的态度让我觉得。”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如果哈维在这里,立刻就能听出来,这是那杜囡的声音:“他和我们,是一类人。” 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也不是你仓促行事,不顾团体安危的理由!” 老人微怒,挥了挥手,说道:“香澜山上事发突然,怨不得你,香澜山小学的情况我会安排其他人再去踩点的,至于你。。”老人又看了眼杜囡,说道:“你还是把你的重心放在你姐姐那边,她失踪了这么久,这个人的事我安排人处理。” 杜囡心有不甘,不过也无可奈何,只能点点头,缓步退了出去。老人举杯喝了口茶,摸了摸下巴的雪白胡须,陷入了沉思。 - 哈维与郭飞二人坐在吧台上,哈维喝着郭飞点的啤酒。郭飞看着周围,张嘴问道:“你常来?” 哈维点了点头:“嗯,一个礼拜来两三次,来了三年多。” “一个人喝闷酒?” “也不是,来听诗的,边听边喝,没诗听就喝闷酒。”哈维憋了憋嘴,今晚这个情况实在不想去讨论女诗人。 但是郭飞好像没有这个意思:“哦?那个念诗的女人?我听说过,她写的诗文在市里得过奖,当时在局里被我们局长请了位书法家写了出来,挂在办公室墙上奉为天文,我倒不觉得,毕竟没兴趣。” 哈维不吭声。 “有了新姘头就忘了旧爱是吧?”郭飞盯着哈维,狠狠道。 “你今晚出来是来审问我的?”哈维转头与郭飞对视:“什么新欢旧爱,我就记得一个女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