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古养大蛇》 1、01 森林里的光线彻底暗下来,赶路的兽人们找了个苔藓铺地的大树根停下休息。 这行人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来自猛兽部落的十几个兽人勇士,他们都有高壮如铁塔的身材,长相粗糙狂野,声如闷雷,不管从视觉还是听觉来说,都十足危险。 他们的威慑力太强,队伍里的俘虏们一路上都战战兢兢,老实得不能再老实。 这上百个俘虏是北部针叶林里几个零散小部落的兽人,基本上都是雌性,原型是松鼠、狐狸、兔子、貂、獾之类。 她们身形普遍娇小,比不得那些原型为老虎狮子豹子熊的猛兽部落兽人,被从家园里带走,也不敢抵抗逃跑,毕竟这些猛兽部落兽人不是为了杀她们,而是为了扩充部落。 “走了这么久,总算是快到了,等明晚上回到部落就能松快松快!”浑身长着黑毛的兽人坐在凸起的树根上粗声粗气地说。 比他稍矮一些的大胡子兽人在处理路上猎到的猎物,割下大块血淋淋的肉扔到火堆里烘烤,咧着嘴笑: “可不是,还能带上一个雌性回去。咱们部落雌性兽人也太少了,都不够分的!” “一个怎么够,”另一个眼如铜铃的兽人不耐烦烤肉,用手直接撕扯着生肉大嚼,朝那边挤成一团的俘虏们看去,含糊地说,“看上去那么弱,不禁玩,至少要两个。” 健壮的兽人们哄笑起来,说得更加露骨。 俘虏们对他们的话没什么反应,小部落随时面临着被吞并的危机,如果能被大部落接纳,能依附其他强壮的兽人,得到充足的食物,生活可能会比在小部落更好过一些。 这几天猛兽部落的兽人每晚都会停下来休息进食,但不会把食物分给俘虏。 俘虏们只能在赶路的间隙里从路边找一些嫩芽、掉落在地的果子、小型昆虫囫囵吃了,勉强维持体力,此时一个个都精疲力尽饥肠辘辘。 许多俘虏兽人都双眼带着渴望,闻着那边的肉香不住咽口水。 宋许坐在这群饥饿的俘虏兽人中间,抱着自己瘪瘪的肚子,迷茫地望着四周。 她知道自己叫宋许,记得自己家住在西海华庭,记得自己的学校是晋市一中,还记得早上发下来的数学试卷考了108,总之她记得自己十八年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 但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她就成为了这个森林大陆上名叫“松”的松鼠兽人。 这个“松”刚刚成年,被母亲赶出来生活,四处流浪后好不容易加入了一个只有三十几人的小部落,结果被突然出现的南方猛兽部落的兽人给捉住,目前正在前往猛兽部落的路上。 “松”的记忆很简单,没有她自己的记忆那么清晰,就像是一部长长的纪录片。 宋许没有因为突然多出的一部分模糊记忆怀疑自己到底是谁,只是对这个突然的穿越感到崩溃。 她可是马上就要高考了!!! 那边吃饱喝足的猛兽兽人闲着没事,撕了块肉走到俘虏边上找乐子。 长着狮子一样鬃毛的壮硕兽人提着肉块在俘虏们头顶上晃动:“嘿!想吃吗,来抢啊!” 蹲坐着的俘虏兽人们立刻朝上方跃起,试图抢夺,还和旁边的人争斗起来,引起了一阵阵骚乱,惹得那狮子兽人哈哈大笑。 骚乱的中心距离宋许很近,她正抱肚崩溃,被抢夺食物的兽人们踩了两脚。 宋许顿时觉得兽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们吵闹,而她只觉得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痛苦地从“罐头”中挤出去,挪开位置给他们发挥。 在人人都往前挤想抢食物的情景中,有一个往后挪的就格外显眼,那狮子兽人一眼就看到了她。 宋许现在这身体原型是松鼠,变成人形也灵巧可爱,水当当的眼睛大大的。 狮子兽人的一大特点就是喜欢欣赏美色,并且能够欣赏任何类型的美色。 狮尤还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雌性兽人,性*趣大起,粗鲁地一把拂开那些还在抢夺他手中肉块的俘虏,走到宋许身旁。 被一大块肉拍了脑袋,拍了一脸血的宋许抬起头来:“……” 狮子兽人咧嘴:“快吃,吃完跟我去那边口口。” 宋许:我*你爹。 她才刚成年,没准备好这么快进入成年人的世界! 先说她不是福瑞控,就这大汉发达鬃毛上随手抹上去的油和血,纠结的毛发,还有比螺蛳粉更熏人的体味,谁忍得了? 看宋许不动,狮子兽人疑惑:“你不想吃?那现在就跟我走。” 他一只污黑带血的爪子抓住了宋许的手臂要将她提起来,宋许神情一变。 远处其他的猛兽部落兽人们在看热闹,周围的俘虏兽人们则羡慕地看着那块肉吞口水。 而宋许,她突然往地上一躺,四肢抽搐,嘴里发出yue的声音,活像突发恶疾。 她上一次用上这么精湛的演技还是在十二岁,为了阻止她爸娶后妈,在地上抽搐打滚,唬的她爸以为她犯了癫痫。 虽然那一次最终没能起到什么作用,但这一次是有用的。狮子兽人大约还没遇上过会装病的,真的被她的表现唬住了,松开了她的胳膊。 “她这是犯病了?” “她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吧,我以前也见过被毒死的。” “看上去快要死了。” 围在周围的俘虏兽人们窃窃私语,谨慎地观察同伴,狮子兽人也遗憾地看着在地上抽搐的宋许,将那块没送出去的肉一口吃了,拍拍屁股回到那些猛兽中间,看上去没兴致再干什么了。 这边渐渐恢复安静,不再受人关注的宋许默默停下自己的表演,躺在角落里抬手擦擦自己的口水,骂骂咧咧。 妈的,这地方不能待了。 清晨,森林中才稍微有一点光线,兽人们就纷纷爬起来准备继续赶路。狮子兽人想起昨晚上那个雌性兽人,不知道她有没有死,晃到俘虏那边瞄了一眼。 这一找,他就发现了不对。那个雌性兽人,她跑了! 就像是看到压在爪子里把玩的小动物突然跑掉的恶劣大猫,狮子不满的吼叫响彻这片森林。 “跑了?”猛兽部落的兽人们惊讶,因为他们的原型压迫,那些弱小的兽人都不敢反抗,更别说逃跑。 这一路上他们在前面领路,那些俘虏兽人们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没有一个敢掉队,这个还敢跑,倒是新鲜了。 “算了吧狮尤,一个松鼠兽人而已,在这森林里会很快被猛兽杀死吃掉的。” “不行,她敢逃跑就是在挑衅我,我一定要把她抓回来。”狮尤不爽地喷出一口气。 “喂狮尤!” 同伴们眼看着狮子兽人变成原型,嗅嗅那雌性兽人留下的气味,几下追着跑远了,喊也喊不回来,纷纷挠头。 “算了,让他去追吧,都快接近部落的森林了,不会有事。” 宋许这个时候正在树上跳跃,她花了一晚上时间熟悉这个兽人的身体,学会变化成兽型,灵活地运用四肢和尾巴。 逃亡果然能激发人的潜力,只看她这个娴熟在树枝间跳跃的样子,谁能知道她不是个本地松鼠,而是半路做鼠呢。 没命地跑酷了一段时间,宋许觉得差不多脱离危险了,正要放慢脚步晾晾快要摩擦起电的爪子,忽然听到隐约的狮吼声。 那声音里饱含着兽人族才能明白的讯息,大概意思就是:“别跑!等我追上来你就死定了!” 宋许:你tm原型不是狮子吗怎么还像疯狗一样追上来咬! 为了不被追上,她也只好玩命提速,不知不觉中,钻进了一片更加茂密的森林里。 在这里,逐渐升高的太阳光线无法完全照射进来,显得阴暗幽静。 树干粗壮,几乎都是几人环抱的大树,树上乱糟糟挂满了坚韧的藤蔓,垂落到地面。 地面几乎没有灌木,只有种类繁多的苔类和地藓以及蕨类植物。 宋许分不出森林与森林的分界线,感觉不到那种微妙的地盘划分,甚至忙于逃命没注意到脚下踩过的“树藤”软滑的怪异触觉。 跟着她追到这里的狮尤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面前这片森林里有一个蛇类半兽人乌木,他成年后因为进化不完全被从猛兽部落赶走后就一直盘踞在这片森林。 哪怕狮尤是猛兽部落里有名的勇士,对上乌木也要胆怯三分,尤其是他不确定现在的乌木是不是还保留着理智。 如果已经彻底兽化,那么他真的有可能因为他的入侵地盘行为对他展开绞杀。 想着那个逃跑的雌性兽人,狮尤烦躁地甩了甩大脑袋,试探地踩上了湿软的绿色苔藓。 附近挂在树上的一根“树藤”动了动。 在那危险的“嘶嘶”声响起时,狮尤嗅到一股腥风,就在很近的地方,他猛地往后弹跳。 蛇嘶声是警告,也是攻击的信号。狮尤只犹豫了片刻,很快选择了扭头远离这片森林。 2、02 狮子具有侵略性的臭味惊动了这片地盘的主人。 不管狮子为何而来,踏入这片森林就代表着一场侵略与反击的战斗即将打响,然而一方认了怂,这场战斗便消弭无形。 盘踞在树上,被逃命的宋许误以为是根树藤的粗壮蛇尾缓缓游动起来。 宋许躲在远处一根树干后探头探脑,远远看见了狮子夹着尾巴逃跑,还看见了在大树上盘旋的半条蛇尾。 树林里晦暗的光线只能描摹出他的长尾轮廓,宋许没能看清那蛇到底长什么样,只感觉好长一条。 宋许挠着树干:蛇!野生的蛇!好大的蛇! 赶走侵入者,乌木离开了这里,准备去觅食。他很少离开自己居住的洞穴,出来基本上都是为了进食,这次也不例外。 强大的雄性兽人靠近能引起他的注意和警惕,但同样溜进了他领地的另一位“客人”,乌木并没有去驱赶。 他早已捕捉到了空气中属于雌性兽人的气味,兽型弱小的松鼠兽人对他来说无害,于是他没有在意。 快速找到了合适猎物吞吃后,乌木卷着隆起一团的尾巴回到自己的洞穴休憩。 在前两年,他还会在进食之余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自娱自乐打发时间,但是这两年,他的兽化越来越严重,已经趋近于彻底的兽,生活也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部落里的兽人。 这个世界生活着可以在人型和兽型中变化的兽人,也生活着普通的野兽。而半兽人,就是兽人中的“残疾”。 年幼的小兽人们无法控制自己的变化,经常会出现半人半兽的模样,但是随着他们长大,身体里的力量逐渐变强,他们就可以自由控制自己形态的变化。 在成年期到来,还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摆脱一部分兽态,完全变成人形的兽人,就被称作半兽人,他们会作为残次品遭到部落驱逐。 被驱逐后,离开亲人同伴的半兽人独自在森林里流浪,力量会渐渐被侵蚀消失,越来越靠近野兽,最后彻彻底底失去理性变成真正的野兽。 乌木就处于这个极度危险的时期。 无形中得到此地主人庇护的宋许暂时在这片森林里停留下来。 宋许:反正我也不知道能去哪,蛇也没来赶我。 嫩叶鲜花,蘑菇野果,宋许找到什么吃什么,总算把自己快瘪成a4纸的肚子填满,避免了被饿死的命运。 庆幸原身是个松鼠兽人,食谱很杂,几乎什么都能吃,如果她不小心成为了一个只能吃肉的猛兽,现在还要考虑怎么捕猎,那就太为难她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三学子了。 解决了生命的威胁,宋许对周围的环境感到好奇起来。这可是原始森林,她就去过公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森林。 放眼望去,只有直溜溜的一根根大树干,被绿藓覆盖,枝叶几乎都长在十几米高的地方,上方阳光都被厚厚的树冠给挡住了,哪怕是大白天也没多明亮。 更远处光线晦暗,树干都变成了灰雾中的幢幢鬼影。 周围除了她自己看不到一个人影,但是有各种各样的诡异声响,虫子和鸟类叽叽喳喳,嘀嘀咕咕,从她的头顶或者脚底,各种她看不见找不到的地方传来,深深地烘托出了这种环境的阴森。 环境可以阴凉,但是不可以阴森。她有点怂了。 宋许:“……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她的声音在树林里幽幽的,颤抖着。 宋许闭上嘴,不行,她得晒晒太阳去去寒气。 变成松鼠原型,宋许爬到高高的树冠上去晒太阳,顺便找路。 上层的树冠和树底下是两个世界,在上面阳光充足,让人耳目一新。绿色一望无际,爬到长树枝的高度后,才发现有许多树正在开花,鸟的身影也多了起来。 宋许用爪子死死抱着树干避免自己摔下去,看旁边的鸟长长尖尖的嘴吸花蜜,觉得它吃得好像很香的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味道酸酸甜甜的,还不错。 年轻人注意力转移的快,她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刚才还在下面发怂,试探着在树冠上挪动。 松鼠的爪子可真好用,这身体轻轻巧巧,灵活的不管做什么动作都不会扭到腰。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想着得找个地方休息吧,最好要晒得到太阳。 在这种密林里,能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可谓稀少,宋许寻寻觅觅,在好运气的加持下发现了一片树冠稀疏的区域。 宋许:不愧是十连能开三个金色传说的我! 她兴冲冲赶到自己选定的位置,发现那地方树冠稀疏的原因是地面有好几块凸出的巨石,导致地面上长不出大树,才在密林中留出了这么一块落网之“地”。 不错,这地方很好,如果巨石里面有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更棒了。 宋许下树,准备前去选定的暂居地探索一下。她的脚步轻快,突然有种自己在玩探索生存游戏的感觉。 绕着那几块巨石走了半圈,宋许果然发现了一个洞口,是几块巨石堆叠交错留下的缝隙,呈三角形,还是个钝角三角形,最高的地方大约有两米多。 宋许站在洞口往里张望,才看了两眼她就愣住了。 距离洞口一米的地方,有一条蛇尾巴尖,阳光刚好斜斜地打在那尾巴尖上,顺着那暗红色的尾巴尖往前,可以一直看到长长长长的蛇尾延伸到洞穴深处。 原来这里是那个大蛇的屋子。果然好地方都已经被占了! 宋许站在洞口,看着距离自己很近的尾巴尖,没有动。 一般来说,看到这代表着大蛇和危险的尾巴尖,会吓得扭头逃跑,但是……宋许她是个爬宠爱好者,尤其喜欢蛇。 她依靠特殊的喜好在同龄的同学们之中脱颖而出,在前后桌拿着明星海报和小说大谈特谈的时候,她也举着各种养蛇视频试图给人安利,得到了无数尖叫和嫌弃。 她还曾经想要在家里养蛇,但遭到了她爸二婚对象钱阿姨的激烈反对,她爸更是怒气冲冲地表示不许她搞些奇怪的东西,最后不了了之。 还在上学,无法脱离家庭自主独立的学生,只能成为了一名在网络上云养蛇的云爱好者。 宋许不是第一次看到蛇,但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大的蛇。 经常对着视频馋人家蛇蛇馋得口水横流的爱好者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蛇蛇尾巴尖,蠢蠢欲动。 宋许:嘶,这尾巴尖真是好漂亮啊。 这个颜色,这个光泽度,肯定手感很好吧。 她慢慢蹲下来,靠近了那截尾巴尖。蛇大约就是这种以“危险”来表现美丽的生物,越危险越美丽,越美丽就越危险。宋许心里知道危险,但还是控制不住伸出了手。 要么怎么会有“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的词汇,冒(作)险(死)简直就是年轻人的天性。 宋许的手碰到那截尾巴尖,轻轻地触摸了一下。 很奇特的手感,光滑又柔软,比丝绸更韧,比皮革更软。 蛇是变温动物,会随着环境的温度变化而变化,这一截尾巴尖晒着太阳,手感也并不冰凉。宋许这一刻能明白那些文人墨客描写美人的肌肤“冰肌玉骨”“肤如凝脂”的心情了,她现在也很想赞美这个手感。 手放在这上面简直不想拿起来。她忘我地摸了又摸,手底下的尾巴尖突然动了动。动的不多,就只是往里缩了缩而已,像是被打扰了后下意识挪开。 宋许正吸得上头,想也不想往前追了两步,继续伸手去摸,没摸两下那蛇尾巴尖又往里缩。 一直往洞穴里追了十几步,被一阵凉爽的风迎面吹拂,宋许才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洞里。 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宋许觉得自己好像个趁人家睡觉偷摸人家脚,还发出啧啧赞叹的变|态。 不,爱好的事怎么能叫变|态!养猫的人捏猫蛋蛋难道也是变|态吗?这是爱啊! 洞穴里并不是特别昏暗,干燥而阴凉,洞穴是通风的,站在这能看到另一边的出口,还有些石缝透光。 整个洞穴的里面好像也是个三角形,大蛇大部分的身躯就在最昏暗的那个角落,看不清晰,就尾巴还在她脚边。 宋许做贼似得,轻轻抬起那尾巴尖,揉捏了一下。这个动作大概终于让大蛇觉得有点不耐烦了,尾巴尖从她手中滑开,一下子缩回到昏暗处。 不好,他是不是烦了要咬人了?宋许机警地收爪,捂着砰砰跳的心脏退出洞穴。 宋许扶着石壁:好刺激! 发觉有兽人进入自己的洞穴时,看不清的昏暗角落里,乌木支起上半身吐了吐蛇信,捕捉到宋许的气味信息。 这个雌性兽人的气味,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部落里生活的一些事。最终他还是没有动弹,又窝回了原地。 主要是对方太弱了,实在没办法让正在消化食物的蛇类半兽人警惕起来。 3、03 宋许琢磨着自己得找个地方住。原身都是住在树洞里的,她也可以维持这个习惯,先找个树洞过渡。 周围的树那么多,宋许心说找个树洞暂住轻轻松松。 她绕着巨石周围的树一一找过去,发现了一个树根底下的洞,洞口有她半个身子大小,勉强能挤进去。 将脑袋探进去,发现树洞底下还有个土洞,从洞里传来恐慌的一阵阵叽叽声,显然这树洞里已经有了住客。 她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在地上的树洞,找个高一点的会更安全,谁让她现在有爬树技能呢,住所当然要选条件好的高层。 宋许往树上找,附近的树大是大,但木材好像格外坚硬,所以连树洞也很少,还不能自己掏,不像原身从前住着的松林,那里的树干很方便掏树洞。 好不容易找到个在树干上的树洞,宋许脑袋还没探进去看,就见到里面三只眼睛大大,绒毛稀疏的大头雏鸟,惊恐地看着她这个不速之客,尖叫着在树洞窝里扑腾。 “打扰了打扰了,我不是来抓小孩的,你们继续睡哈!” 尽管只是些普通小鸟,宋许也干不出抢人家小鸟窝的事,只好放弃这个风水宝地。 附近不多的树洞,有些太小不合适,合适的已经全都被占据了,宋许在人家门口观察,还招来了大鸟的警告。 这些普通的小动物比石洞里危险的大蛇还要凶,宋许忙活一圈忙到天黑,竟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空树洞,眼看光线不好了,只好折了些大叶子跑到石洞背后暂时落脚。 蹲坐在石壁边上,宋许看着森林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之前那种仿佛在玩游戏的新奇和遇到大蛇的激动渐渐冷却下来。 她刚来到这个身体里,就是待在一群俘虏兽人中间,周围上百个人挤在一起。 人多的情况下夜晚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逃命的时候,有事要做的时候也想不起来怕,但是当她无所事事独自待在这里,笼罩过来的黑夜就变得危险可怖起来。 介于一种有点饿但不是非常饿,有点累但不是非常累的情况下,此时的宋许就像是一个在游乐园玩了一天终于发现自己走丢了回不去家的小孩,整个陷入一种茫然不安的状态。 这么久了她还没有从这个世界离开,没能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黑板和教室,可能她就要一直待在这里了。 宋许突然悲从中来,在夕阳渲染出的悲伤氛围下流出几滴眼泪。 只是……想起自己糟糕的家庭关系,逐渐逼近的高考和自己的糟糕成绩,越来越繁重的学习任务……又好像不是特别悲伤。 至少她现在不用做试卷做到半夜啊。 说起试卷,玩了一天根本没学习的宋许下意识地生出一种心虚又焦虑的情绪。 “不不不,我现在不用学习了,这里连课本都没有。”宋许抱着胳膊嘀咕。 “咕咕——咕——”树林里传来像是枭鸟的叫声,宣告黑夜彻底降临。 宋许将白天摘的一些宽大叶子往自己身上堆,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往四周看。 太暗了,一点光线都没有。 宋许在原身“松”的记忆里可以看到本地兽人们都很习惯这种黑暗,除了一些昼伏夜出习性的兽人,大部分兽人一到天黑就会回到自己的窝里休息。 但是宋许不行,她现在好想要个火堆,用来取暖和壮胆。 她翻找“松”的记忆,发现火在部落里也是个稀罕东西,在“松”的小部落里,只有特殊的日子才会由族长用火石生起火堆。 其余时间,他们那个小部落都是不会生火的,族人们主要吃植物果实。火在大部落才比较常见,比如猛兽部落,他们就习惯用火烤肉。 宋许胡思乱想,靠在冷冰冰的石头上打了会儿瞌睡,忽然又给惊醒了。 晚上的森林有许多夜行动物在活动,宋许一下子感觉前面的树林里有黑影在晃动,没过多久又听到了野兽的叫声。 年轻人的胆子忽大忽小,时而变成豹子胆,时而变成老鼠胆。 宋许煎熬了一会儿,双手抱着自己收集的大树叶堆摸索地走进了白天浅浅探索过的蛇洞。 里面好歹遮风挡雨不是露天的地,住着的主人蛇蛇似乎脾气也挺好,白天被她一顿摸也没暴起骂人,所以她现在去稍微蹭一下他的地盘睡觉应该没问题吧? 他好像也是兽人,虽然还没见过他变成人形的样子,但同为兽人或许还有机会认识交流一下呢。 总之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不要一个人待在外面! 没有进到洞穴深处,宋许停在自己白天走到的位置,在角落里放下自己的“床铺”,试探着等了会儿,没等到屋主人发飙,便心安理得地变成了兽型。 一只毛发蓬松的松鼠团在树叶堆上。 她躺着摸了会儿自己身上的毛毛,又抱过自己的毛尾巴,觉得手感还挺不错,顺滑的毛发摸着,心理上有种更暖和的错觉。 屋主人并不热情好客,没有出声招待她的意思,连白天的大尾巴都收起来了,宋许使劲瞧也没能从昏暗的角落里看出什么,只好带着遗憾入眠。 高三学子生物钟让她在清晨猛然惊醒,没听到闹钟的第一反应是“不好要迟到了”,看到头顶透光的岩石,她才想起自己现在都不是人了。 怅然的情绪没能占领大脑,困倦直接让她倒下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是因为耳边响起的窸窸窣窣声。 这回她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一条正在往前蜿蜒游动的蛇尾。 路过她眼前的这截蛇尾应该是中段,目测有她从前的腰粗。蛇尾整体暗红,腹部有着对称的黑色花纹,精致漂亮。 昨天只看到个尾巴尖的宋许完全清醒过来,一个松鼠打挺坐起来,看着那条尾巴旁若无鼠地从她眼前路过。 大蛇出洞了!宋许贴着石洞的壁,目送大蛇完全离开洞口,小心跟了出去。 走出洞口,她没能在前方的森林里看到大蛇的踪影,刚有点失望,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去看。 早上明亮又温度适宜的阳光将巨石上盘绕着的那条大蛇照得清清楚楚。 粗长美丽的蛇尾在布满青苔的青灰色巨石上耷拉着,目光沿着暗红黑纹的尾巴往上看去,宋许没能看见一颗狰狞蛇头,反而看见了一截人类的腰线。 这蛇身之上竟然是一个人类男性的身躯。 他柔韧的腰身处链接着蛇尾,倚在巨石凸起的一处,修长手臂搭在头颅下,黑色长发凌乱散在长着黑色花纹的脊背和手臂上。 紧闭双眼的年轻男性面庞在碎发下透出不见光的白,比起宋许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那些体毛大汉,面前这位半蛇男子如同他的蛇形一般危险动人,宛如洗眼药水,令人双目一新。 宋许呆愣地将那舒展身体晒太阳的大蛇看了一阵,被这种充满兽性与邪性的美感冲刷了审美观。 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脑海中冒出的本地松鼠知识库,让她明白了眼前这位是个半兽人,也就是残缺兽人。 宋许:断臂维纳斯告诉我们艺术的美就在于残缺!!! 就像在她的国度里,古代传说中蛇妖化形都是大美人,名字里带许字的可能也是天生蛇控。 宋许就这么仰头看了好半天,自己脖子都仰酸了。 她整理了一下继承自原身的兽人通用语言,对着上方的半兽人喊:“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岩石上的蛇类半兽人没反应,宋许仍然兴致勃勃站在底下说话,在她不懈地打招呼下,这位“高不可攀”的蛇类半兽人终于睁开眼睛,露出一双瞳色暗红的眼睛。 他抬起柔软的上半身,双手撑在身前,俯视下方的宋许,微微张开唇,吐出一点蛇信。 宋许:“……”啊啊啊啊呃! 宋许:“……我昨天,住在你家,你知道吧?我没地方去,我在你家住一段时间行不行?” 乌木看着她,像是在思考什么,但实际上他只是看着这个雌性兽人,听着她磕磕巴巴的兽人通用语,进行短暂地发呆。 他很久没有听过同类说话,已经快要不能理解这样的语言。 蛇类在没有感到威胁,吃饱了肚子,温度又合适的时候,通常是无害又懒散的。 乌木没去理解宋许的话,只是对着阳光舒展了一下尾巴,又重新躺了回去,并且就这这个姿势看着宋许。 宋许的胆子被太阳一晒就开始膨胀,她见乌木看着自己,抬脚就往岩石上爬。这岩石倾斜,没有适合站立的地方,宋许就趴在那和人聊天。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会说话吗,还是不能说话?我叫宋许,兽型是个松鼠。虽然蛇好像是会吃松鼠的,但咱们都是兽人应该不至于吃同类吧?” 乌木没能跟上她的语速,看着她趴在不远处拖着下巴说个不停,他捕捉到一两个熟悉的词句,张张嘴巴复述:“松鼠……吃……” 宋许:“……不,你不想吃!” 4、04 宋许觉得他一出声就呆呆的,不大聪明的样子。 可是,近距离看到他的眼睛,在光线下成缝状的竖瞳又为他平添危险的气质,突出冰冷的距离感,让人不敢轻松戏谑地面对他。 “我兽型很小一个,还不够给你当个小点心呢,松鼠也不好吃。”宋许小心将这个危险的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你平时应该是吃鹿和野猪那种身形比较大的动物吧?” 乌木又不出声了,只枕着自己的胳膊,在上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向她,偶尔会吐出蛇信在外面探一探。 蛇吐信子一般是用来捕捉外界信息,他不说话,吐信子大概就是他的特色回应。 宋许发现了很可爱的一点,这位蛇类半兽人的上唇是m型,唇珠微微翘起,上下唇并不完全闭合,稍微露出一点缝隙,信子就从那缝隙里探出……就像是蛇型时的嘴也会有个小缝隙方便蛇信吐出来。 宋许:呜呜好可爱的小缝! 对于交流,乌木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很快就不再理会宋许,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宋许遗憾,她还没说够呢,这么大一片地方,好不容易有个能说话的对象。 可惜乌木没有再理理她的意思,宋许悄悄凑到他的尾巴边上,小心翼翼把手放上去捏了捏。 这个尾巴真的粗到离谱,又很吓人,这么弯成一堆连续的s形,她粗略目测长度起码十几米。腰部以下比较粗的蛇尾部分,手感和尾巴尖尖很不一样。 她才碰了两下,手底下的蛇尾就翻滚起来,肌肉在一层覆盖软鳞的皮下起伏,能被贴伏的掌心清晰感觉到运动的轨迹。 他长长的蛇尾就像是一大捆绳子,在石头上翻滚磨蹭。速度不算快,但他扭来扭去,几乎占据了这一大块石头。宋许没有落脚的地方,差点被他乱甩的尾巴压到,只能跳下石头给他腾出位置。 蛇类也是需要太阳的,宋许看出来他现在大概正在享受清晨的日光浴,心说跑得了大蛇跑不了洞,她现在还是先去吃早餐。 她吃的是杂七杂八的一些植物果实,一天至少要吃两顿,否则就饿得慌,比起来就很羡慕蛇。 蛇吃一顿够消化好些天,有的蛇能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吃一顿,多省事呀。 在这里找吃的又不像在她的世界里逛超市那么轻松,想找到稍微口感好一点的食物需要花费很多功夫。 “松”从前那个小部落里几十位成员,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地搜集食物,真的是一天从早到晚只为了食物而忙。 现在宋许没有饿到之前那种只要能吃什么都吃的程度,对食物也挑剔起来。 这个季节好像处于春夏之交,成熟的果实比较稀缺,她爬到树干上,能找到的都是花朵和刚鼓起的青涩果子。 这样吃一顿两顿还好,第三顿就感觉受不了了。对一个来自一个美食国度的人来说,每天吃这些简直惨绝人寰。 嫩芽咬在嘴里,有股青涩的味道,有些还带着苦味。 树冠上食物种类有限,而树底下偶尔能找到些蘑菇,它们长在湿润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树根部,颜色看上去不是很安全的样子。 即使有原身的记忆,宋许在这个原身没接触过的环境里,也只能自己摸索生存。 地上除了比较为大众所知的蘑菇,更多的是苔类。 像是捏起来手感滑滑的,一长就是一大片的这种苔,嚼起来口感有点恶心黏糊,没什么味道。 长得青翠一些,叶片小小但是每一片都很肥厚的这种苔,口感就是脆的,可惜汁液很苦,尝过后舌头还有点麻。 宋许呸呸呸吐掉嘴里的口水,怀疑它有毒。 长在树干上,形状像珊瑚枝,颜色是紫褐色的苔,吃起来有一点点辣味。宋许吃了一片,才发现这种苔底下有十几只蚂蚁在胡乱奔走,仔细一看,这苔好像是一个树干里蚁穴的大门,现在蚁穴门口失去了一片遮蔽。 宋许:“对不住,把你们大门吃了。” 除了这些苔类,更多的是藓类,它们大面积分布在任何能长的地方,脚上踩着的和地毯一样的就是。 尽管长得多,基本上不能吃,比较阴暗的森林里几乎就是苔藓的天下。 除了这两种,地面上还有蕨类,这一种对于她来说就比较友好了,因为蕨类的很多嫩茎和嫩叶她都是可以吃的! 它们的叶片通常对称生长,优雅舒展,刚发的嫩芽则卷曲起来,好吃的也就是这么一点。 宋许慢吞吞地嚼着有一点点甜味的蕨类嫩竿,在心里发出好想吃火锅的呐喊……这个时候,就连食堂的饭菜想起来都带着一层诱人的滤镜。 好不容易把早饭给吃了,宋许又决定给自己搞个树洞。 蛇洞大归大,但现在看到那位蛇类半兽人的样子了,确定他是个雄性,她也不好一直死皮赖脸分占他的屋子。 找不到现成树洞的宋许找了棵离巨石比较近的大树,准备在上面挖个树洞。她昨天试过这种树树皮比较坚韧,爪子挖不动,但人类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会使用工具。 尖锐的石头一下下敲在树干上,笃笃的声音引起了附近晒太阳的大蛇注意。 乌木看见一只挂在树干上用石头敲树皮的松鼠,毛茸茸一团,尾巴毛炸开翘起,随着动作抖动。 附近有个无害的兽人同类,乌木难免好奇,但他的好奇心不多,看了两眼,感觉今天的太阳晒够了,顺着巨石又回到了洞穴里。 宋许一开始打算挖个大大的树洞,最好一室一厅,毕竟这树也非常大,可是挖着挖着,她的要求自然降低。 累的要吐舌头的宋许心想,挖那么大做什么,一室就够了。 再然后,她看着被砸坏的几块石头,还有自己破皮的爪子,毅然决定挖个兽型能挤进去的树洞就得了。 饶是要求一再降低,她也花了好几天才挖好了这个树洞,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从石洞角落里搬到自己的新家。 她在地面上收集厚厚的苔藓放在树洞里,还铺上了树叶,天黑下来后,她躺在高高的树洞里,欣赏远处变换的彩色云朵被夜晚追逐吞噬。 树洞里的木屑散发出清新木香,没有石洞里的淡淡腥味,而且树洞空间小,她挤进去之后基本上就被填满,再用青苔树枝树叶把洞口挡一挡,就很暖和,没有石洞那么透风。 宋许在狭窄的树洞里翻来覆去,睡得四仰八叉,螺旋翻滚,不小心伸出来的爪子刨下来好些木屑。 好歹是个兽人,爪子和普通松鼠比起来更锋利,挖树洞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年轻人觉多,宋许算是睡得比较沉的类型,但睡得再沉,半夜有东西在外面笃笃笃敲门,她也会被吵醒。 迷迷糊糊探出一个松鼠头看向树洞外,宋许被洞口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吓了一跳。半夜敲树干的是一只啄木鸟……大概吧,天太黑宋许没看清楚,只看到那双眼睛了。 大晚上啄树干的鸟也被她吓了一跳,扑着翅膀快速飞走,宋许对着它的背影骂:“有没有点道德心啊,大半夜地敲门!” 树林里传来咕咕咕几声鸟叫,今晚连月亮都没有,外面树木形状诡奇,森林雾气朦胧,宋许悻悻地缩回脑袋继续睡。 除了晚上意外造访的客人,对于自己的新住房宋许还是满意的,为了让自己住得更舒适,她在现有的基础上做改良。 湿软的苔藓晒过后再垫肯定会更蓬松,再有就是做一扇门。 宋许看着粉色的朝霞,充满了建设家园的干劲! 然后半夜,瓢泼大雨从她的树洞口往里灌,在她的树洞里积了浅浅一滩水,打湿了她刚晒的苔藓床。 外面阴沉的天空上不时划过能照亮天穹的裂纹闪电,仿佛要崩裂大地的雷声让森林里的高大树木们跟着一起颤抖。 宋许在树洞里缩成一团,死死捂着自己的耳朵。从小到大,宋许很少害怕什么,但她很怕打雷。 近处响起树木断裂的声音,是树枝在暴雨和狂风的肆虐下被折断了。宋许听着外面的声音,整个松鼠像上了马达一样不停颤动。 她意识到在雷雨天,待在这样高高的树洞里并不安全,又一波雷声结束后,她抖抖索索地迎着暴雨从树洞里爬出去,逃向那座在电闪雷鸣中沉稳安定的石头山。 奔进干燥的洞穴里,宋许浑身的毛都已经变得湿漉漉。她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样子,直奔洞穴最角落,跳到那一团蛇尾中间,把自己用蛇尾巴遮起来。 她吓坏了,什么都顾不得,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 乌木被细微的动静吵醒,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扩散,能清楚看见黑暗里的一切。他看见自己的尾巴上搭着一截湿漉漉的松鼠尾巴。 长着花纹的长尾散开,露出下面捂着耳朵瑟瑟发抖的松鼠。发现遮挡物消失的松鼠头也不抬,往他没挪动的蛇尾下挪,重新把自己藏起来。 5、05 以往每一个雷雨天的夜晚,宋许都把被子枕头堆成一座山,把自己压在小山底下度过。 这一次,她依旧是把自己压在“小山”底下,只是这一次的小山并不是柔软的被子枕头,而是沉重实心的蛇尾巴。 她将乌木的尾巴拱成一团,等到雷声稍缓,她敢探头的时候,几乎已经快被那大尾巴压成一块松饼。 带着湿气的松饼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从蛇尾巴底下探出大半个身体,伸手在身上揉揉,试图把瘪瘪的自己揉成充气款。 适应了一下昏暗的环境,宋许看见眼前模糊的轮廓,同时她的爪子摸索到了凉凉滑滑的头发。 这当然不是她的,是大蛇的,他的上半身弯折着趴伏在附近,按照这个姿势来看,她好像现在就在他的嘴附近。 宋许不得不感叹,蛇蛇的脾气实在太好了,刚才她被吓得神智不清,好像还胡乱扒拉他的尾巴,又拱又挪的,他就像死了一样随便她动弹。 刚赞他好脾气,乌木在黑暗中张开眼,红红的两个小灯泡在黑暗中,伴随着危险的嘶嘶声令松鼠炸毛。好在他看了她一阵,没有来一顿夜宵小点心的意思,只是游动身体,换了个姿势睡觉。 外面雷声又起,宋许顾不得松鼠天性里对蛇的畏惧,一溜烟跳进了乌木团起的长尾中。 这一次他的尾巴围成了圆圈,躲在中间感觉更有安全感了。 宋许在睡梦中感觉自己就像个球,一下子被重物压瘪,一下子被擀面杖搓揉。醒来发现自己一只脚爪和尾巴还被蛇尾压着,躺着的位置从睡前的角落变动到了石壁边上。 她昨晚可能被这位雄性蛇蛇半兽人当做硌尾巴的小石头了,随着他睡觉时的尾巴游动被滚来搓去。 外面已经太阳高升,明亮的光线从各处缝隙照进石洞里,将往日稍显昏暗的石洞照得明亮了几分。 宋许小心跳过堆叠的蛇尾,走到洞口,瞬间被太过耀眼的光线给刺了一下。除了地面上落下的几根断枝,昨夜肆虐的狂风暴雨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一夜大雨过后,森林都显得青翠几分,地面上的青苔吸饱了水,森林里的所有绿色在阳光下都通透明亮,鲜嫩欲滴。 而她……宋许看看自己身上沾满了泥巴不复柔顺的毛发,她差不多变成了一只泥巴松鼠。 无法忍受地变成兽人形态,披在身上由皮毛变成的兽皮也没有了往日的光鲜靓丽。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洗过澡,这里的兽人都并不习惯洗澡,就像家里的猫猫狗狗也不会每天都洗澡一样,他们对于保养自己的毛发有不同于人类的一套方法。 宋许苦着脸剥自己身上结的泥巴块:但是我现在不洗不行了! 她这几天喝水都在森林里一个石缝中接水,那里有细细的一道涓流,接上一会儿就能接到一捧水,但是显然这么小的水流用来洗她这么大个松鼠,很不方便,她得找个更大的水源,作为固定的洗澡地点。 在附近住了几天,宋许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这片森林,爬到高大的树木顶,去寻找可能有水源的地方。 可能是仰赖于她一贯的幸运,或是动物天生对水源有敏锐的感知,她在巨石洞穴南面发现了一个不小的水泽。 水泽距离巨石洞穴不近,宋许找到附近,时间已经是午后。 这篇水泽看起来是森林里各种大小动物们的公共饮水地之一,在长着大片水生植物的沼岸边,有被动物践踏过的痕迹,凌乱的淤泥翻起。 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脚印水坑里,还有一群群才长出后腿的黑色蝌蚪。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变成四驱上岸,进化成吵闹的夏夜歌唱者,开始演奏咕呱之歌。 宋许找了个干净地方,捞起在水里摇晃的柔软水草,卷成一团擦拭身上的泥。湿淋淋地在地上滚了一夜,擦拭不够,得泡在水里洗。 说来奇怪,兽人形态在野外洗澡的话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可是用松鼠兽型洗澡,就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了。 她在搓洗自己的尾巴和脚丫子,飞来几只长腿水鸟在附近捉鱼吃。有全身雪白长嘴的,也有颈部白色背部黑色的,宋许伸长脖子去看它们有没有收获。 它们长长的喙在水里像一把夹子,轻轻松松就能夹起小鱼。远离岸边的水泽中心水比较深,水面上有小鱼群银色的背脊一闪而过,看得宋许好想吃烤鱼。 因为她在水草边洗脚的动静,也有好奇的小鱼游过来,躲在水草丛里,宋许蠢蠢欲动,丢开搓澡的水草,猛地扑过去追鱼。 顶着一头绿色水藻,将手掌长的一条小鱼丢到岸边,瞧着它的尾巴狂甩,宋许的兴奋慢慢冷却。啊,鱼是抓到了,但是怎么吃呢?生吃吗? 她在这片水泽混了一餐,又开发了一些新的食谱。在她的国度神话传说中,有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她现在干的事情也差不多,甚至能体会到远古先民们面对大自然曾经抒发过的感慨:吃!饿了都可以吃! 这片绿意盎然微风徐徐的水泽,比森林里要热闹许多,因为有络绎不绝的小动物们前来光顾。各种栖息在水边的鸟类,宋许认不出来,但她已经在水泽边低垂的树丛里看到了好几个大鸟窝。 宋许:想吃鸟蛋。 她还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了体型比较大的动物,一只一动不动的巨蜥,目测有一米多,它大半个身体都在泥巴里,几乎和泥混成一色。 宋许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它,是有一只犀牛踱步到水泽边喝水,将它惊动,宋许才发现那里原来还躲着一只巨蜥。 她对于蜥蜴没有对蛇那么喜爱,但是相关知识也都有一定了解,只是眼前这只巨蜥,她认不出来种类。 看过巨蜥,宋许又看那只喝水的犀牛……头上有个角,应该是犀牛吧? 她对犀牛这种动物就更加不了解了,那么大的个子,身上有厚厚的皮肤褶皱,看上去就不好惹。不知道大蛇平时吃不吃犀牛。 除了犀牛,来喝水的还有长着螺旋形长角的鹿……也可能是羚或者其他,宋许依旧分不太清。 她看着人家在水边舔水,又开始琢磨,大蛇吃不吃这种动物?如果吃的话,那两个角看上去尖尖的,会不会很容易划破肚子? 在水边把身上的毛毛完全晾晒干,拍一拍让它们蓬松,宋许这才决定结束观看自然纪录片,在天黑前赶回去。 在回去的路途中,宋许被森林里一棵倒伏的枯树给吸引了。 这树干光滑溜溜,几根主干足够坚固。宋许绕着枯树走了一圈,觉得它很适合摆在大蛇的洞里给他做个玩耍的树杈子。他那洞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确实少点丰容装置来改善生活环境。 宋许吃力地把这一大根树杈子往回拖,幸好枯树倒着的地方离石洞不远,饶是如此回到石洞她也累得气喘吁吁。 怎么把树枝整个塞进洞里,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洞口不够大,树杈的尺寸超过了洞口,宋许折腾半天,这树杈直接卡在了洞口,进不去又出不来。 宋许略心虚地看了眼洞穴里,她好像把大蛇的门给堵了。 乌木一觉睡醒,也发现了堵在洞口的大树杈。宋许溜到一边,见他瞧了瞧那树杈,然后用长尾缠住往里拖拽。被卡住的树干瞬间发出咔咔的断裂声,大部分树干被他拖进了洞中。 比起宋许用了吃奶的力气,乌木简直是轻轻松松,他的力量大得可怕。 小小的困难被解决了,宋许欣慰地看着乌木用尾巴缠着树杈子,心说果然蛇蛇就是会喜欢树杈子。 至于乌木是不是真的喜欢树杈子。他的长尾缠绕树干后,微微用力,所有的树杈一齐发出断裂的声响。纠缠的蛇尾松开,那么大一根树已经变成了一截一截的树枝,有些地方还被挤得粉碎,撒了一地木屑。 宋许:嗯……现在适合当柴火,都不用劈。 将树绞碎后,乌木对它失去了兴趣,摆动蛇尾离开了石洞。 宋许见室友留下一地垃圾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只得任劳任怨地收拾这满地碎渣树枝。用脚将它们踢到角落里,免得碍事。 角落有个灰扑扑的东西,宋许一开始以为是石头,不小心踢到后发现是软的,她好奇掀开看了看,猛地“啊”了声。 那竟然是一个粗糙的兽皮包,因为在那丢久了落了厚厚一层灰,才让宋许误以为是块石头。 将包拖到光亮处,宋许以翻宝箱的心情翻起了包。 包里有大石碗,有兽牙制成的刀,有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小块皮革,一大块白色石头结晶,最让宋许惊喜的是还有两块黑色的火石!这是用来打火的工具! 宋许拿着两块火石狂喜乱舞:“啊啊啊我可以吃熟食了啊啊啊!!!” 她看向一边的树杈和木屑,这不是巧了吗,柴都准备好了。 6、06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宋许也尝试过生火,比如最广为人知的钻木取火,但理论和实践完全不同,她数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可能是因为森林里太湿润,她又没有足够技巧的原因。 她都快放弃了,结果惊喜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东西出现在蛇蛇的石洞里,这应该是他从前的东西,只是他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闲置了,丢在一边当垃圾……他脾气好到半夜被她当棉被盖都没咬死她,捡点垃圾用用他应该也不会生气? 宋许大胆地把洞穴主人的意愿丢到一边,石洞里就是最合适生火的地方,又通风又不会半夜突然下雨把火堆打湿。 宋许兴冲冲地刮回来一点干苔,配合着碎木屑用火石生火。火石有一种刺鼻的气味,摩擦的时候会溅起火花,凑近干苔木屑,很快就将易燃的引火物点燃。 小心翼翼对待着冒烟的小火堆,宋许慢慢在上面放上细枝,等到火焰稳定下来,她才在旁边坐下。 感受着温暖久违的火光,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好像连外面的黑暗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夜晚已经降临,乌木回到洞穴,发现洞口跃动的火光。那些火光在他眼中逐渐成为了人群跳动的身影。 他想起来一段幼时的回忆。 幼时他生活在部族里,夜晚部族的兽人们生起篝火,庆祝狩猎到“原始兽”,每个兽人都兴奋地在火堆边跳动,长啸。 他那时还很小,尾巴并不长,有些胖胖的,笨拙地游走在强壮的成年兽人脚下。 坐在火堆边上的母亲朝他招手,他就穿过那些小山一样的兽人们来到同样强壮高大的母亲身边。母亲的手边盛放着散发香味的原始兽肉,他试图去咬,却被母亲轻轻推开。 时间一转,曾经在他眼中像小山一样的成年兽人都成为了他可以俯视的存在,他们看着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畏惧。 “黑森很久没回来,可能是回不来了。”部落里的兽人们在背后谈论他的母亲黑森,“黑森当年是在外面怀上的孩子,乌木的父亲可能是原始兽,不是兽人,所以乌木才会是一个无法完全变化形态的半兽人,又拥有这样可怕的力量。” 他的母亲在他成年之前离开了部落,说要去寻找能让他完全兽人化的东西,再也没有回来。 “乌木,成年时还不能完全兽人话就要逐出部落,这是规矩,我们也没有办法。” 族人们这么说着,于是他成年后,也离开了部族。 静谧的森林,漫长的独自生活,越来越深的兽化影响了他的一部分感知,让他变得迟钝。 火焰之中有人在唱歌,歌声并不是记忆之中兽人的雄浑豪壮,而是带着温柔甜美的调子,他从未听过,不由自主地探出信子,似乎想要捕捉空气中的声音。 是那个弱小的松鼠兽人,她坐在火堆后愉快地晃着脑袋。 宋许瞧见屋主人回来了,他昂着身体,面无表情站在石洞口望着火堆发呆。 火堆的光照在他身上,宋许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见他的腹部,同样有着过渡的鳞片和黑色花纹,分布在腰间和胸前,像美观的纹身,有种邪异的美感。 宋许有点心虚,只有一点点。 她笑着朝乌木招手:“来烤火呀!别客气,来坐来坐。” 大蛇游进洞中,他绕着火堆游动一圈,尾巴将火堆以及火堆旁的宋许都盘在一个圈里,饶了三圈,最后他还可以斜坐在自己的尾巴上。像一个懵懂纯真的少年坐在水边采撷水中花一般,倾斜上身抬手去触碰火焰。 宋许眼疾手快地把他的手拉住:“不要玩火,玩火尿床!” 乌木歪着脑袋看她,头发从肩上滑下来,差点给火焰燎了,宋许又连忙捞起他的头发往后拉。 被围在蛇尾巴堡垒里的宋许大着胆子把乌木的蛇尾当凳子坐,又给他手里塞了一根长木棍:“喏,想玩火的话用棍子玩好了。” 乌木捏着棍子,难得地主动出声,吐出一个“火”字。 听他愿意出声,宋许立刻来劲了:“对对对,就是火,是在洞里找到的火石生起的火。我在你洞里生火你不介意吧?晚上乌漆墨黑的你不觉得有个火堆更方便更舒适吗?” “火堆可以去除潮湿,可以暖和身体,还可以煮热水搞烧烤,半兽人也会吃烤肉的吧?”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火呢,但是现在看着你也没不喜欢,那你之前一个人为什么不生火?懒得生火吗?不想捡柴?” …… 乌木说一个字,宋许噼里啪啦吐出一大堆,乌木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于是他扭过头继续去看火堆。 宋许:“你为什么转头,不想聊天了吗?不要啊,你怎么这么内向,我好久没和人说话了,你再跟我聊一会儿嘛!我们来聊点简单的话题吧。” 虽然身边只有一个人,但宋许说的很热闹,乌木觉得这种热闹的感觉很熟悉,望着石洞上跳动的火光,慢吞吞说了两个字:“跳舞。” 他记忆中最热闹的时候,都有人在跳舞。 宋许一听:“跳舞?你想看跳舞啊,还是说你要跳舞?” 乌木没有其他意思,他说完就动了动身体,想要回到自己熟悉的角落里去。宋许看他要走,赶紧拉住他,嘴里连声说:“别走别走,不就是跳舞嘛,我跳我跳!” 宋许瞬间变成兽型松鼠。毛发带红的毛绒松鼠一手撑着腰,一手按在耳朵上,身后的蓬松尾巴扫来扫去。 她站在蛇尾舞台上扭腰,完全散发天性,越扭越来劲,故意做了个搞笑的妖娆姿势:“鼠鼠我啊,最会跳舞啦!” 说着还在蛇尾上走起了交叉步:“怎么样,是不是看得兽性大发……” 乌木果然兽性大发——蛇类对于在自己眼前不停晃动的食物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他一张嘴就把宋许给咬到了嘴里。 他的动作太快,宋许只看见他猛然张开嘴朝自己咬过来,那一张美人脸因为大张的血盆大口而变形,回过神自己已经被咬在了危险的蛇嘴里。 宋许呜呜噫噫划动四肢:“救命我再也不嘴贱了啊啊啊啊!” 乌木把人咬到嘴里就想起这是个兽人同类,不能吃,于是又张嘴把嘴里的松鼠吐出来。 宋许嗷嗷扶着腰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伤,也不痛,只是沾了一身口水。 “我身上都是你的口水……”宋许擦着毛毛上的口水,“我才不想要这种涂口水的方式。” “总之,鼠鼠我再也不要跳舞了。” 刚才一口差点把她送走的罪魁祸首这个时候突然又出声:“跳舞。” 宋许抬头正想生气,看到乌木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他笑了。 还笑得怪好看的。 因为石洞里生着火,先前挖的树洞里又还积着水,宋许没有回自己的树洞去睡,依然睡在石洞里,就躺在火堆边上。至于乌木,他仍然回到了自己的角落,悄无声息的。 今天拖回来的木材是硬木,很耐烧,宋许早上起来火堆里还有火,她将火堆掩埋保存,开始今天的工作。 年轻人的通病就是做起事来没个规划,七零八落的,今天做做这个,明天干干那个,感兴趣了要一口气做完,不感兴趣了就丢开手不想再动。宋许也免不了这坏毛病。 她把窝晾了两天,决定去看看现在窝里的水有没有干。谁知,窝里的水是干了,她的窝也被占了。 占她窝的好像是个猫头鹰,眼睛圆圆大大,头上有两个耳羽,长得怪可爱的。 宋许和它讲道理:“这是我的窝,你闻闻这里面是不是有我的味道?你占别人的窝是不道德的知道吗?” 说到这,宋许想起自己跑到大蛇石洞里光明正大睡觉生火的行径,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宋许:“……好吧,看在你长得可爱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住着吧。” 反正这个树洞没做好,她要再做一个能避雨的,下雨天不积水的树洞,这次要记得做上门,出门就锁门,免得回来一趟发现窝没了。 她都想好了,这次挖开树洞,内部往侧边向上挖,这样雨水打不进窝内部,还防风。这是个大工程,一两天做不好,她这段时间当然还是住在石洞里,石洞里晚上能生火啊。 被可爱的小动物占据巢穴,大蛇一定会像她一样大方地不介意! 除了挖树洞,宋许其余的时间都在开发食谱,寻找能吃的食物,她尝试着将各种东西放在火上烤过再吃。 长相低调的蘑菇,水泽里捉到的小鱼还有她费劲抓的某种林鼠。因为太想吃肉了,她把那只长得不太可爱的林鼠物理超度后,做了顿烧烤,虽然只有咸味,但是很久没吃过烤肉的宋许还是幸福得流下眼泪。 说到咸味,来自于同样从兽皮包里找到的大块白色结晶,她一开始以为那是石头,好奇舔了口发现有咸味,才明白那可能是“盐”一类的调味品,所以她用兽牙小刀刮下粉末调味。 在食物上跃进了一大步的宋许吃饱喝足,在夜晚的闲暇时间就试图和同居室友沟通。 可惜大蛇真的是个冷淡的美人,轻易撩不动,宋许故技重施,把他引到火堆边上,变成松鼠兽型跳来跳去。 不出意外,又被大蛇叼到了嘴里。 屡教不改的宋许在蛇嘴里嗷嗷大喊:“梅开二度!” 7、07 宋许来了这个世界十几天,几乎都住在大蛇的石洞里。大蛇除了在有太阳的时候出去晒一晒,解决个人卫生,其余时间几乎从不出洞穴,宋许都没见过他进食。 这天早上,宋许抱着自己又开始咕咕叫的肚子,深沉地叹气,认命地准备起床去为了今天的食物奔波。 往常这个时候还窝在角落里不动弹,宛如一条假蛇的乌木忽然也动了,并且先她一步离开洞穴。 宋许好奇起来,这个点,他去干嘛呢? 今天外面是个阴天,森林笼罩在一层白色的雾气里。湿润的森林在清晨和夜晚都会出现白雾,但今天的白雾尤其厚重。宋许跟在大蛇身后,想看看他要去哪里。 乌木的速度很快,他成人腰粗的蛇尾在湿润青苔上游动,甚至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宋许只是追在他身后,保持自己不被甩下就拼尽了全力。 小松鼠大怒:腿长了不起吗! 大蛇有二十多米长的“腿”,这是宋许这段时间趁着对方睡觉时一寸寸用手量出来的,最接近正确的数值,比最开始的目测准确。 她测量时,大蛇一动不动,导致宋许的胆子日渐增大,在测量之余还不忘摸摸贴贴,大蛇偶尔被她摸烦了也只是会动一动身体,换一个姿势躲开她,连昂起头颅嘶她都不会。 只有一次大概是实在烦了,爬到了石洞上方的一个小洞穴里去藏起来,宋许才第一次发现原来那还有个小小的躲避点。 大蛇肥硕的身躯把那个小洞穴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截实在挤不进去的尾巴垂在下面,像一根长长的藤蔓贴在石壁上。 分明长得那么凶,却那么可爱温顺,小松鼠空前胆大,叉着腰想:怕什么,他最多就把我叼嘴里,最后还是要吐出来的! 她不仅完成了测量工作,为了准确还量了两次。 宋许在树上狂奔追赶,顺便留下一点气味作为标识。森林这么大,很多地方都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不靠留下的气味认路的话,很容易迷失在其中。 跑了许久,在大蛇的带领下来到一片陌生的水边。 这里看上去是一条河流的其中一截,比宋许上次找到的那个水泽还要大,水边都是倒伏的树木,长在水边的树根部土壤被冲刷大半,留下复杂的根系如同笼网探在水中。 水边的水鸟种类繁多,宋许在一棵树上就看到了起码上百个鸟巢,这可能是它们某个水鸟家族聚居地。 到了这里,宋许已经明白大蛇是来做什么的,他肯定是来吃自助餐。 乌木的到来没有惊动水边那些喝水的动物,他缠在树上,宋许待在不远处一棵树的树枝上,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大蛇捕食的一幕。 她这个位置看不清大蛇全部的身体,只能看见他在枝叶遮掩下的大半尾巴。 于是她转而去看水边体型比较大一点的动物,猜测大蛇今天要吃什么。 是吃在河那边啃草的鹿呢,还是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的,像是野牛一样的动物? 或者,是在河边带崽的大野猪? 宋许还没数完这片地方喝水的动物,乌木就已经开始了他的狩猎。速度这么快,他肯定没有选择恐惧症。 他选的是一头距离最近,体型最大的野牛。 那头野牛应该是族群里的大哥,它的肌肉在背部拱起,轮廓鲜明,明显比旁边的同伴更加强壮,力气应该也很大,可惜它遇上的是一只可怕的巨蛇,大野牛出色的力气在这条巨蛇面前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 它被蛇尾绞住,四蹄腾空使不上力,头上的角拼命转动也伤不到捕食者,只能被那缓慢收紧的尾巴绞得发出恐惧痛苦的叫声。 宋许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野牛两肋骨头在蛇尾巨力地压迫下断裂的声音……这当然是幻听。 但是野牛的骨头确实断了,它鼓起的身体明显被挤烂了一部分。 宋许看着那边缠住野牛的蛇尾,抱住毛尾巴,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也开始痛了。 她见识到了大蛇的力气到底有多么可怕,要知道他刚才缠住野牛的时候,看上去根本就没怎么用力。 她第一次看到大蛇捕猎,也是第一次看到大蛇变成完全的兽型。 之前可以沟通的美人脸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硕大蛇头,那种凶残猎食者的气质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尤其是当他张开蛇口,一点点把无法挣扎的野牛吞进去……如果宋许一开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条完整版大蛇,她估计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凑过去傻大胆地摸人家。 不过,他吃完之后就有点搞笑了。野牛没那么快消化,于是就在他的肚子里撑起一个凸起,只有那么一个地方鼓鼓囊囊,衬托得尾巴其他部分都细细一截。 宋许:如果这个时候变回半兽人的模样,是不是就像怀孕一样大着肚子……糟糕竟然有点心动,我不对劲! 水边其他动物已经在刚才被大蛇捕猎的动静给吓跑了,这附近变得很清静,大蛇顺势在附近休息了一会儿,将脑袋搁在附近一块岩石上。 宋许觉得他可能在睡觉,但变成兽型的大蛇不像人那样会眨眼睛,宋许盯着他的红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他到底是不是在睡觉。 拍拍自己的脸颊,从刚才那场猎杀中醒过神来,宋许决定在附近找点吃的,恰好周围一时间连水鸟都给吓跑了,她可以去摸几个水鸟蛋回去,好久没吃蛋了好想吃。 大型野兽有大型野兽的捕猎方法,小型动物有小型动物寻找食物的技巧,宋许如今当松鼠越发熟练了,很快摸了几个水鸟蛋兜起来。 摸水鸟蛋的感觉就好像是养鸡的人捡鸡蛋一样,只要走到鸡窝里,蛋到处都是,很有收获的喜悦。 今天可以吃水煮蛋、煎蛋、蛋花汤,对了,还可以找点青菜一起做汤。 蛋容易磕破不好放,想要平安运回去这就需要用到松鼠的秘密武器——颊囊。松鼠嘴里的颊囊空间很大,像口袋一样可以存放食物,作为一个可以变化形态的松鼠兽人,她的颊囊就更大了。 将水鸟蛋洗过后放进颊囊里,宋许摸摸自己的大脸,还能蹦蹦跳跳地去继续寻找食物,比如在树底下翻找植物的种子,这也是松鼠能吃的食物。 大部分关于松鼠食物的寻找技巧,是传承自原身“松”的记忆,这些宝贵技巧避免了宋许在森林里饿肚子。 寻找食物找的太认真,宋许一回头,发现前不久还在那休息的大蛇不见了。 回到石洞后,果然大蛇又待在他的角落里躺着了,宋许瞧他一眼,把之前找到的石碗搬出来架到自己垒起来的简陋小灶上,开始生火烧水。拿出蛋分配好任务,两个做蛋汤,两个烧着吃,还有两个做水煮蛋下午吃。 她忙忙碌碌,等到石碗里的水开了,把蛋打下去搅拌。 “石碗烧水好难热啊,如果有铁锅就好了,没有铁锅陶锅也行啊。”说着,把找到的嫩芽种子花朵都往蛋汤里面放,当然也少不了咸味粉末。 搓着爪子等喝汤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能喝汤的勺子。 要做勺子也简单,取一截树枝,用兽牙刀和爪子使劲削使劲挠,总能大概做出个勺子的模样。不过最后宋许发现用兽牙刀和爪子做勺子还没有直接用牙啃来得方便。 她最近牙齿总觉得痒痒的,这会儿啃着木勺子,觉得舒服不少,就一口气嘎吱嘎吱咬了两个勺子出来,尽管不太好看,但能喝汤就是好勺子。 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汤,宋许热泪盈眶,喃喃自语:“我不会是厨艺天才吧,怎么会这么好喝!” 现在的小孩很少会做吃的,宋许也不例外,她很少进厨房,有想吃的阿姨都会给她做好端到餐厅或者她的房间里,在这之前她都没尝试过做饭。 她喝了一口又一口,最后喝饱了,为难地看着剩下的小半锅汤,没有经验放太多水了。 或者,室友愿意分享一下她的食物?宋许端着石锅走到角落。 乌木和以往一样,脑袋枕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他已经变回了半兽人的模样,宋许遗憾地发现他的腹部只有一点点鼓起。 兽人竟然消化这么快吗? “我做了汤,超好喝的,你要不要喝啊?”才看了他捕猎的场景,宋许的态度稍微慎重了一点,对着他的后脑勺轻声问,而不是直接拽他。 乌木没反应,宋许对着他的耳朵碎碎念:“大郎,起来喝汤了,大郎,喝汤了,喝汤了大郎。” 扭头看她,乌木吐了下信子,宋许眼疾手快将石锅往他下巴上一摆,信子恰好戳进了汤里。 乌木:“……嘶。” 他张开嘴,面无表情有一点凶,好像想嘶她,宋许抬手就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塞进他嘴里。见乌木的嘴迟迟没闭上,她手动托住他的下巴合上去,还期待地问他:“怎么样,好喝吗?” 乌木又迅速地从嘴唇缝隙里吐了吐舌头,宋许觉得他的表情好像一个人吃到了不喜欢的味道下意识吐舌头。 飞快将下巴从她的手上移开,乌木挪动到了上方的小石洞里把上半身藏起来。 8、08 宋许最近几天总感觉牙齿痒痒的,非要啃点什么才舒服。原来的“松”每天都在用牙齿啃坚果,而她生活在这片森林里少有坚果类的食物,她用牙齿的次数少了很多,松鼠兽人可能是需要按时磨牙的。 试着用牙齿啃树干,发现刨起树来比其他东西都好用,而且这样牙齿就不痒了,宋许渐渐习惯用牙齿当工具啃树洞。 最开始她啃着啃着还要下意识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看,不太好意思,后来就觉得这木屑扑簌簌往下掉的感觉非常快乐,啃嗨了,每天啃树啃得像个电动小马达。 啃一阵树,再去寻找食物,接着去树林里玩耍或者说探索,顺便挖大块大块的青苔回去放在蛇蛇的巨石洞穴外晒干。 这些晒干的青苔有很多的用处,可以做引火物,可以用来垫窝,宋许目前在石洞里的小窝就垫了好几层晒干的青苔,中间被她睡得陷下去,瞧着就像个鸟窝。 她还晒了很多的青苔,给大蛇的角落也垫了,蛇蛇有垫材的话睡着会更舒服,干净又卫生! 而且湿青苔还能用来当厕纸,比起其他东西好用多了。 青苔这东西在森林里随处可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宋许以前还曾嫌弃过人家不能吃,现在才明白青苔的用处多多。 在探索森林的过程中,宋许看到什么有趣的、没见过的东西都要带回石洞去,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属于蛇蛇的石洞有一片角落已经被她带回去的杂物给堆满了。 好在蛇蛇是个大方的房东,也不介意她拖一些杂物回去,只有一样,每次宋许只要带着大的枯树枝干回去,他路过看到都会用尾巴缠着那些枯树,将它们绞得四分五裂。 宋许最初拖枯树回去确实是想给蛇蛇做个丰荣装置,但是后面,她就纯粹是收集柴火,蛇蛇“劈柴”,方便又快捷!再也不用担心没柴烧了! 而且她慢慢发现,缠枯树枝可能是蛇蛇的爱好。 他出去捕猎,在路上遇到了倒伏的枯树,也会稍微偏移一下路线,把枯树绞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才离开。 简直就像个被路边水坑吸引的小男孩嘛。真正每天在森林里玩水坑的宋许如是说。 宋许第二次看到大蛇出门捕猎进食,和上次不同,这次他是傍晚出的门。日落西山倦鸟归巢,宋许也正往石洞赶,半路看到他在外游荡,脚下一转就跟上了,跟了一段路发现他是要去吃饭。 看样子他的吃饭时间并不固定,也不分早午晚餐。而且距离上一次吃饭大约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宋许在大蛇的洞穴石壁里记着日子,每天睡前划一道,还补上了最开始没顾得上记的几道,现在数数都有三十三道了。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三十三天里,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的就是蛇蛇,从单方面来说,他们现在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他们会睡在一起——每次打雷下雨宋许必定飞奔到乌木的尾巴底下躺一晚上,她之所以给乌木的角落垫上青苔也有这方面考虑,实在不想每次都当个滚一身灰尘泥巴的鼠了。 他们会一起吃东西——宋许是个热爱分享的人,并不吝啬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室友尝一尝,她的热情每每让乌木无法招架,除了捕猎乌木平时反应有够迟钝的,每次出声都无法跟上她的说话速度,她的厨艺也让乌木无数次抱着自己的尾巴躲进石洞里那个狭窄的躲避处不愿见人。 他们还会一起去捕猎——宋许兴冲冲跟在大蛇后面,想观看现场版的动物世界。她对这片宽广的森林还不了解,本地蛇可以带她开阔眼界,打卡更多景点。 这一次的捕猎乌木去的不是上次那片河流,但环境相似,宋许猜可能是同一条河流的上下游。 这里也有着不少在喝水的动物,就是没有上次看到的多,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夜晚的森林着实不算安全,有很多凶残的猎食者,大家都回家了。 如果不是有大蛇在附近,宋许也不敢晚上在森林里晃。 宋许待在附近的树枝上瞅着大蛇,他这次看上了一只大野猪,是只肥肥的公猪,正在河边拱土,不知道在挖些什么,挖得泥屑翻飞。 旁观的宋许见大蛇变成兽态,张开大嘴把逐渐停止挣扎的野猪吞进去,心说:身上都是泥,不洗洗再吃吗?用尾巴卷着伸进河里涮一涮也挺方便的? 一只大猪把大蛇的脖子鼓成圆球,那个圆球慢慢往下蠕动,宋许莫名觉得搞笑又可爱,像个糖葫芦串子,又像吞了个丸子,她在树上乐得前仰后合。 突然,她发现大蛇把到嘴的肉又吐了出来。 宋许:咦?怎么又吐出来,不好吃吗? 她还在懵着,几乎是瞬间,在不远处河边的大蛇脑袋已经探到了她栖身的树枝上。 宋许瞅着眼前骤然放大的巨蛇脑袋,整个鼠都傻了。完全兽态的大蛇口中发出威吓的嘶声,带黑色花纹的暗红蛇鳞从她头顶竖起的耳朵上掠过。 宋许身后传来一声猫科动物急促的惊叫,她转头去看,见大蛇咬着一只黑豹,同时将长尾缠了上去,这整棵树顿时都被他的尾巴给堆满了。 靠在树干上看着近在咫尺地这场猎杀,宋许看到那只黑豹在几秒钟之内没了动静,发现大蛇好像是一条有剧毒的蛇。 等到大蛇把黑豹吞下肚子,宋许才意识到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才,大蛇捕食野猪的时候,就在她头顶的树枝上藏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黑豹,而她可能也是这只黑豹的捕猎对象。 后怕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宋许软绵绵地踩着树枝跑到大蛇身边,扒拉着他的尾巴嗷嗷叫。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嗷嗷啊呜呜呜怎么有豹子!” “差点就被吃了如果被吃了明天早上我就会变成一坨新鲜的肥料!” 乌木刚把黑豹吞下去,差点被她的嗷嗷叫吓得又把黑豹吐出来。 这棵树顽强地承担起了他二十多米长的身体,乌木缠在树上,蛇脑袋卡在一根树枝上,按照以往的习惯消化刚吃下的食物。 只是身旁有个人在不停嗷嗷呜呜发泄迟来的害怕,他忍不住被吸引了注意力。她活蹦乱跳的,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她每天晚上都这样又叫又跳,有时候还在石洞壁上跑。 宋许在多年和老爸的斗争中习惯了哭起来干嚎不落泪,她此时靠着粗壮的蛇声干嚎了一阵,忽然摸到蛇身上的凸起,是那只黑豹已经在蛇肚子里蠕动到她手扶着的位置了。 她一秒停下哭声,稀奇地看着那一大包,小心摸了摸。 她都能感觉到这个大型食物被包裹住,在胃液里被消化的过程,因为这鼓囊囊的大包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小。兽人的消化功能真的好强。 她稀奇完想继续哭,又有点哭不出来,只好摸着自己的胸口幽幽地重复:“吓死我了。” 原身的记忆里,小型兽人没有强大的力量,独自生活容易被猛兽袭击,在她从前生活的小部落,就时常被巨鹰袭击。 但在这片森林,宋许平时活动的地点都在巨石洞穴附近,周围留有大蛇的气息,大型动物都不敢靠近,她没遇上过危险,也就逐渐放松起来。 “蛇蛇,你刚才来救我了,你真好。”宋许一下子感动地趴在蛇尾巴上,感觉自己平时真的没有白白给他打扫洞穴垫青苔还聊天跳舞分享食物,虽然他不爱说话,但是个热心肠的人儿……蛇儿。 “热心肠”的蛇蛇消化一阵,准备回去,他爬下树,发觉尾巴被拉住。松鼠死死拽着他的尾巴,看着不远处一团野猪。 “那个野猪,就不要了吗?好可惜啊。” 乌木当然没有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再重新吃下去的意思,但宋许很久没吃过猪肉,跑过去撕了一大块用叶子包了准备带回去尝尝。 她速战速决,就怕大蛇像上次那样不等她自己就回去了,可谁知道他这次竟然等在原地,宋许感动地趴在了蛇背上,想让他载自己回去。 既然大蛇今天这么好,那就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能得寸进尺的机会。 回去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宋许还是第一次在夜晚和大蛇一起在外游荡。 她独自一人时觉得夜晚的森林可怕,又怕有野兽又怕有鬼,可在大蛇背上,森林就不那么叫人害怕,宋许甚至有心思去看天上的星星。 茂密的树冠遮住天空,只有偶尔路过小片沼泽空地才能短暂地看到天空。 “星星好亮……”宋许忽然一个颠簸摔下蛇尾,而大蛇就像个粗心的家长,把车开走都没发现孩子没上车,继续往前游动。 后半截路是宋许自己跑回来的,她追在乌木身后,喘着气回到石洞门口,看到这条先一步到家的大蛇变回半兽人形态,他还有些疑惑地回头蜷了蜷自己的尾巴,好像在奇怪上面怎么没见到松鼠。 松鼠在后面追车已经快要累死了。 9、09 晚上,宋许照常烧起火堆,围炉煮热水喝。靠近的石壁都被她无聊地画满了小人后,她终于还是把目光投向角落里安静的蛇蛇。 她发出超市门口摇摇车的声音:“小帅哥,快来玩呀!” 不像往日她三下两下就能搞出动静把人吸引过来,今天她喊了好几声,还高歌一曲,都没能把人喊过来。 难道是这两天温度开始慢慢升高,他不乐意烤火了?宋许凑过去,发现大蛇完全变成了兽型,整体椭圆前端微尖的大脑袋藏在尾巴堆里,枕着她晒干堆在那的青苔垫子。 这么些天,宋许看见他基本上都吃维持着半兽人的形态,也就是半人半蛇的形态,只有捕食的短暂时间是变成完全兽型,可他现在也不是在捕猎,为什么突然变成兽型? 她翻山越岭路过他横斜的尾巴,小心挨到他的脑袋边:“你怎么啦?不想玩吗?还是不舒服啊?” 他不说话,也不嘶嘶,只有尾巴微微摆动。 宋许对着他大脑袋瞅了好一会儿,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好搞了个火把过来,这才发现异样。 大蛇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白膜,显得雾蒙蒙的,就好像清亮的玻璃变成磨砂的。 宋许瞬间反应过来:“啊,你这是不是蒙眼了,要蜕皮了是不是?” 蛇类蜕皮前会先经历一个蒙眼的过程,先蒙眼,再清眼,然后过一阵才会开始蜕皮。蒙眼就是要蜕皮前的一个信号,也是他们用来保护眼睛的“眼睑”褪换的一个过程。 在这个阶段,蛇蛇的眼睛就是会变白。 宋许一直在云养蛇,还没真正上手养过,现在搞到真的蛇了,却是个半兽人,这和她知道的普通蛇类也不太一样啊。 因此宋许有一点紧张,她将火把移开,怕刺激到这个准备蜕皮的蛇蛇,轻手轻脚地摸了摸他的蛇吻。 “乖乖,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哈。” 乌木看着她过来,和他说话,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表现得前所未有的安静,他其实有一些疑惑。 这个疑惑很早就有,从第一次看到这个雌性松鼠兽人时就有了。 哪怕是在他长大的猛兽部落,随着他长大,除了他的母亲,也很少会有兽人敢靠近他,蛇信在空气中捕捉到的信息,总是他们分泌出的恐惧气味。 但是她,这个雌性兽人分明很弱小,见到他却不害怕,她的气味总是很兴奋,一有机会就抓着他的尾巴摸个不停,哪怕被他不小心咬到嘴里了,也没什么恐惧,她似乎坚信他们是在玩耍。 在乌木为数不多还记得的认知里,会住在一起的雌性兽人和雄性兽人就是伴侣,但他并没有为她捕猎,为她筑巢,相反她一直有在这么做。 她给他收拾洞穴,清理地面,垫上青苔和木屑,还每天都试图给他分享食物,虽然他并不喜欢吃,但那确实是她自己找到的食物。 这些行为在兽人们看来,就是伴侣才会做的,也是追求对象的行为,所以她是想当他的伴侣? 乌木慢吞吞地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了这一点。 但他又有了更多不明白的事,怎么会有雌性想和一个半兽人做伴侣?半兽人是残缺的,如果不能变成完全的兽人形态,迟早会堕落成完全的、没有理智的野兽,最后甚至会被从前的部落同伴猎杀。 他已经很少思考关于别的兽人的事,难得想一想就得花费很多的时间,更多时候,他是什么都没想。 乌木不是第一次蜕皮,以往每次蜕皮,他都是独自待在这里慢慢等待着痛苦的到来。他没见过其他蛇类兽人,不知道其他的蛇类兽人蜕皮是不是也会那么痛苦,还是只有他才这样,但半兽人比起兽人要经历更多折磨再正常不过。 乌木在疑惑,在思考着,宋许则在紧张着,又期待又紧张。 第一次没经验啊,蛇蛇要是蜕皮困难怎么办?她要减少外出玩耍的时间,多待在这里看着。 从这一天起,乌木就再也没变化成半兽人形态,一直维持着兽型,宋许看着他经历了蒙眼,清眼,艳丽的蛇身上都开始泛起白色,终于要开始蜕皮了。 石洞里的粗糙的石壁上都是他蹭过的痕迹,他会利用这些石头将吻部开口的蛇蜕蹭开。宋许蹲在附近殷殷张望,攥着凸起的石头:“加油啊宝!加油!” 她揪心地看着大蛇缓慢的动作,不像她从前看过的蛇友家养的宠物蛇蜕皮那么轻松,大蛇的蜕皮很困难。 体型小,又健康的蛇蜕皮是完整的,但体型很大的蛇一般褪不出完整的皮,都是一块一块的,如果不够健康,那蜕皮又要更难受一些,没准备好,环境不合适,还会在身上留下些褪不干净的浮皮,眼前的大蛇就是这样。 宋许看着,简直就像是对象生孩子难产一样揪心,她连鲜嫩多汁甘甜的草茎都啃不下去了,就盯着大蛇不放。 他似乎很痛苦,在石洞内焦躁地游动,之前一动不动的尾巴都开始甩动。宋许一开始还想着让他自己来,但看着他像喝了雄黄酒的白娘子一样不停挣扎,很快就受不了了,决定帮忙。 哪个养蛇的看到自家小可爱蜕皮这么难受能忍住不帮忙的。蛇蛇没问题的时候就让他自己来,有困难就要帮助解决困难了。 用收集到的大果壳装来水,兑上火堆石碗上烧的热水,变成温水,再拿一把干净苔藓打湿,宋许凑近扭动的大蛇,嘴里安抚着:“别紧张,别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他蜕皮困难,可能也是因为石洞里太干燥了,宋许试探着接近,用温水和湿苔藓打湿他蜕不下皮的地方。 他的身躯太粗壮,想要完全打湿宋许不得不跑上许多趟,不停地给他弄来水和湿苔藓。 “马上就好了,再努力一下。” 大蛇已经褪下眼睑鳞片,显得格外干净的大眼睛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说一般的蛇就是个半瞎子,但兽人又不一样,他能看得见。宋许靠近过来,不停给他打湿身体,乌木因为焦躁和痛苦胡乱摆动的身躯没有停下,她也不介意,一边躲一边帮他处理卡住的皮。 乌木没仔细去听她嘀嘀咕咕说什么,但语气里表达出的情绪能被清楚的接收到。这让乌木有点愣,唯一在意他的母亲都不曾给过他这么柔软的情绪。 宋许见他盯着自己瞧,还不停吐信子,问他:“你要不要喝水呀?” 她都习惯大蛇呆呆的了,说完就起身去给他弄水。 她想亲眼看大蛇喝水想看很久了!不是半兽人形态的喝水,是完全兽型的喝水,因为那实在太可爱啦!会把吻部全部浸在水里,咕嘟咕嘟埋头喝水,可爱! 宋许从前看蛇蛇喝水视频就能看一天。现在她终于看到了现场版的。 乌木喝水的时候,就听到她在旁边发出古怪的笑声。乌木喝两口抬起头看她,宋许催促:“快喝快喝,嘿嘿!” 对她的行为举动,乌木有种说不出的困惑,又不知道这困惑从何而来,捕捉那种微妙的情绪并试图理解太复杂了。 到半夜,乌木蜕皮才褪了一半,宋许平时这个点都已经睡着,但今天还待在他身旁等待着。 乌木绕着她游动,将挂在石头凸起处的皮撕扯下来,偶尔停下来歇一歇,宋许立刻就摸着他的头部和颈部加油鼓气。 “宝,你真厉害,马上就好了,瞧瞧这蜕皮之后鳞片多漂亮呀!”宋许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完全忘记了自己手底下的不是她的蛇,而是个半兽人。 乌木偶尔仔细听一听她在说什么,心里的困惑都会更深一层……她为什么要这么和他说话?他以前只听过“可怕”“丑陋”“巨大”之类的词,而她说的“乖乖”“宝贝”,是在称呼他? 因为兽人的语言很简单,宋许翻译过来的称呼,听在乌木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更加肉麻的称赞。 宋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么温柔地态度,大蛇却把自己的身躯挤在角落里,不太敢靠近她的样子。 宋许:我很可怕吗? 看看自己正常的双手双脚,娇小可爱,再变成松鼠,茸毛蓬松,不管怎么样都超级可爱,所以大蛇不是在怕她,只是在因为蜕皮难受! 凌晨,宋许终于坚持不住睡过去。日出时,乌木也结束了蜕皮。 以往的每一次,他都会在蜕皮结束后前往附近的河流里翻滚浸泡,将身上那些黏着不去的浮皮泡掉,这一次因为有宋许的帮忙,他身躯上干干净净,不需要再去河流里冲刷了。 大蛇悄无声息靠近睡着的宋许,昂起的蛇头停在她的面前。她现在是松鼠兽态,张着三瓣嘴,两腮毛茸茸的,上面几根胡须还随着她呼吸颤动。 大蛇看她一会儿,用吻部拱了拱她软乎乎的毛肚子。松鼠迷糊地揉了揉肚子,翻个身,没醒。 10、10 半梦半醒睁开一只眼,没看到在角落里蜕皮的蛇蛇,只看到了一截一截破破烂烂的蛇蜕,宋许一个激灵醒了,忙跑出去找。 洞口处垂下了一截尾巴,让她轻易找到了蛇蛇所在。他又爬上了巨石堆,那是他晒太阳的专用位置。 腿了皮的蛇蛇毫不夸张的说,就是一条全新出厂的蛇,身上暗红的底色和黑色花纹油润亮泽,一看就知道手感绝对细腻美好,没有丝毫瑕疵,就连半兽人形态的上半身都好像水洗过的陶瓷,头发也像做过发膜。 闪闪发亮。 蛇蛇见到她,似乎比平时亲近一些,他游动过来,上半身垂下,趴在洞口上方,口鼻藏在手臂后,只露出一双眼睛俯视她。 “早上好呀,晒太阳呢。”宋许打了个传统废话招呼,顺势伸了个懒腰。 乌木张张嘴,开口说:“宋……许。” 宋许曾经给他介绍过自己的名字,还介绍了很多次,堪称洗脑,因为无法准确翻译成他们这里的文字意思,她是直接用的音译,如今乌木就是模仿她的发音喊出来的名字。 骤然听见这个不爱说话的大蛇蛇叫自己名字,宋许一手捂着嘴,感动得像个听到小宝宝第一次喊妈的老母亲。 “天哪……你会喊我的名字了!” 看着她过度激动的反应,蛇蛇又把自己的脸往手臂后谨慎地埋了埋,但同时垂下来的尾巴尖还在抖动。 宋许感动够了,欣慰地瞅着他,语气甜甜蜜蜜:“宝,你叫我的名字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她的宝没有回答她,缩了回去晒太阳,宋许也不介意,快快乐乐地吃了点存粮,然后打扫洞穴。 这几天蛇蛇蜕皮,属于他的洞穴角落弄得一团糟,到处都是被打湿的碎屑青苔,如果放着不管就会滋生细菌发霉发烂,得拿出来换新的。 自觉自己是在给蛇蛇换垫材的宋许就和给宠物做窝的广大铲屎官一样,干劲十足。当然在打扫卫生之前,她首先要做的是把那些蛇蜕收拾好。 她之前在周围寻找过,没找到蛇蛇以前留下的蛇蜕,可能是被他自己清理掉了,所以现在这些新鲜的蛇蜕就是难得的纪念品。 新鲜蛇蜕手感还是柔软的,整体呈白色,又有一点淡淡的黄,半透明。 用来做衣服只能是透视装,怕是不合适,兽人有自身皮毛能当衣服,也不太需要其他衣服,但是可以用来当雨衣,避雨很合适。 宋许又拿起来一块不大不小的蛇蜕,规划一下。这一块可以用来做她新树洞的大门,可以营造玻璃窗的透明效果,光线比较好。 宋许理所当然地将这些蛇蜕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全部收起来准备在之后用上。她也考虑了三秒钟蛇蛇会不会介意,最后觉得蛇蛇不会在意自己的旧衣服。 宋许的现代人意识作为主导,辅助的原身记忆又很简单,是个见识少的“乡下松鼠”,所以她不清楚兽人身上换下的甲壳、牙齿和皮等物,是不会轻易给其他兽人的东西,属于他们的“私密物品”。 有些兽人会将换下来的一部分送给孩子或者伴侣,有的则会销毁,乌木就属于后面一种,他会处理掉自己的蛇蜕。 不过这次他没来得及处理,等到想要去处理的时候,发现都已经被宋许收拾起来了。 乌木:她很想要吗? 他看着宋许拿着自己的蛇蜕揉来揉去,慢吞吞地思考着,尾巴不自觉缓缓缠紧,就差没把自己打成一个结。 恰好第二天就是个阴雨天,外面下了雨但没打雷,宋许快乐地将自己做好的简单雨衣披在身上,准备外出试一试雨衣的效果。 而乌木就静静地看着她把自己的皮裹在身上,跑进了雨中。 宋许觉得这蛇皮雨衣出乎意料的好用,比她之前想尽办法用各种树叶做的要好用多了。 平时只要下雨她就只能待在石洞里不出去,作为一个小动物,被雨打湿的感觉太难受,现在有了雨衣就很方便,只要雨下的不是很大都可以出门。 雨是从昨晚后半夜开始下的,淅淅沥沥,此时的森林就是一个装满了水和氧的箱子,脚踩在青苔上都能拧出水,厚厚的青苔就是吸饱了水的棉被。 阴暗潮湿的树根处能寻到很多菌菇,宋许大胆地往回摘,她最近发现了一个辨别蘑菇能不能吃的新方法。 只要带回去摆在蛇蛇面前,假装要给他吃,不能吃的他就会用尾巴拍打她的腿,露出排斥的样子,而能吃但他不想吃,只会扭头躲开,但尾巴没有动静。可好玩了! 宋许不知不觉越走越远,走出了自己平时的活动范围。 她习惯的活动范围是以石洞为中心,向另一边有水泽和河流的方向扩散,但今天她走的方向是第一次被狮子追得慌不择路逃来的方向。 正打算回去,宋许看到了一个影子在远处的树林里晃动,感知到陌生的气味,那气味瞬间让她明白,那是个陌生兽人。 对兽人来说,兽人和普通动物的气味是截然不同的,任何兽人都有天生的感知。 宋许第一时间蹿上高高的树枝,暗中观察来人。 这片大蛇占据的森林里,只有普通的动物,没有其他兽人,宋许发现那人影是个兽人时,心中很是惊奇。 她并不紧张,大蛇没有过来维护自己的领地,那就说明来的是个和她差不多弱的兽人,没有太大危险。 宋许自豪地想:虽然松鼠不擅长和猛兽搏斗,但爬树逃跑都超棒的! 那个兽人接近了,宋许瞧着她脑袋上的两根长角,还有四只矫健的蹄子,分不清她是长角羊还是长角羚,原身没见过这种兽型的兽人。 长角兽人发现了树上的她,仰头看来,很快变成了兽人形态,是个有些年纪的雌性兽人,身形不算高大,略显干瘦。 两人一个树上一个树下互相观察。 “你就是狮尤说的,那个跑进了乌木的森林的那个雌性?你还活着?”长角兽人先开口问了。 宋许蹲在树上,根据她的话做阅读理解。 树下这个兽人认识那只猛兽部落的狮子兽人,所以她可能也是猛兽部落的。 第二,她说“乌木的森林”,蛇蛇不会叫乌木吧? 最后,她觉得她还活着很奇怪,可见在她心里她会被乌木杀死,既然乌木在她心里这么危险,她还敢进入这个森林,脸上也不见特别害怕,说明她不仅认识乌木,可能还和他比较熟悉。 “嗨!”宋许笑着招手,“我叫宋许,兽型是松鼠,在乌木的森林里住得还挺好的,你呢,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做什么呢?” 听到她热情的招呼,长角兽人愣了下,兽人大概都比较直接,她见宋许介绍自己,便也直接说:“我是猛兽部落的旋角,过来看看乌木有没有彻底兽化。” 她发现宋许身上披着的蛇蜕,那显然是乌木的蛇蜕,还很新鲜,充满了他的气味。她很是好奇,也很惊讶:“你是成为了乌木的雌性了,所以他才没有杀你?” “你为什么觉得乌木会杀我?”宋许没在意她的猜测,反而对后面这个问题比较在意。为什么在这个旋角的口中,蛇蛇好像是个很凶残的蛇蛇? 旋角的语气理所当然:“乌木从小就不会和部落里的人沟通,还会攻击其他兽人,现在他是快要彻底兽化的半兽人,所有靠近他的兽人都会非常危险。” 宋许:没感觉出来危险? 半兽人彻底兽化失去理智,堕落成野兽后,因为比普通野兽更有杀伤力,还会徘徊在部落周围对部落造成威胁,所以部落里的兽人会将这种完全兽化的半兽人杀死。这是所有兽人都认可的事情,他们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这片森林离猛兽部落比较近,从乌木来到这片森林,猛兽部落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过来确认乌木的情况。 旋角从前受过乌木的母亲黑森的帮助,和他们母子比较熟悉,兽型又是食草型,对乌木没有威胁,乌木不会驱赶也不会理会她,所以每次都由她来远远地看一看乌木进行确认。 宋许眼睛一转:“嗷……这样,你回去吧,乌木好着呢,离彻底兽化还远着。” 旋角不太相信,毕竟她上次来看,乌木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陌生了,快要失去理智。 “我要自己去看一看。” 见她不信,又变成兽型在树林里朝着石洞方向奔跑,宋许也抓着树藤跟上去。 来到石洞附近,旋角停下脚步,朝石洞张望。她犹豫着,仰头对宋许说:“你能让乌木出来吗?” 宋许歪着脑袋:“你确定让我叫他出来?” 旋角:“如果你能叫他出来,说明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我就相信你。” “好吧。”宋许突然毫无预兆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救命!!” 石洞里休息的蛇蛇听到熟悉的松鼠尖叫,一下子昂起脑袋。当充满攻击性的大蛇出现在视野中,并且越来越近,旋角恐惧地转身就跑。 宋许看着她跑走的背影,耸了耸肩:“是你让我叫的。” 她不喜欢猛兽部落,也不喜欢这个“监督员”。 “我们蛇蛇才不是坏蛇蛇。” 乌木看看消失在森林里的旋角,没有去追,而是疑惑地看向宋许。 宋许捧着脸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宝,你怎么真的被我叫出来啦!” 11、11 宋许推了个大石头回去,这个石头有一面往下凹陷,像个天然的水缸。她用一根硬木棍当撬棍,把大石头推到石洞边,用来储存雨水。 入夏后,时常会来一场突然的大雨,雨水丰沛,森林里到处都是小水洼,宋许最近就在找能储水的容器。 她尝试过制作石碗,但能比石头坚硬的工具不好找,凿石碗进度缓慢,因此平常用的石碗还是从乌木洞穴里找到的那一个,既用来煮汤,也用来烧水。 制作石碗没有成功的宋许,在制作木碗的道路上进度飞快,她已经刨出了木碗木盆小木桶三件套,就是难看了点,也不大圆,毛毛刺刺的。 除此之外,她还找到了一些果壳,半个脑壳那么大的果壳,是她从腐烂的落叶堆里扒拉出来的,淡黄色的外壳上还有些裂纹。可惜壳薄了点不能烧,只能用来当水瓢当杯子之类。 应该是去年的果壳,宋许爬到树上去看,这棵树的树冠上挂着沉甸甸的果实,才是绿色,果子底部还有没彻底谢掉的花。 她尝了个果子,被那酸苦的涩味激得浑身毛发张开,实在下不了第二口,只得遗憾地丢掉了那倒霉青果。 在树周围做个记号,留下标识,现在不能吃,等成熟了再来试试,到时候也还能再收集一波果壳用来装东西。 从前宋许并没有收集癖,因为平时什么也不缺,但现在受松鼠兽型影响,她变得格外喜欢收集各种东西。 也是因为兽型影响,她的口味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更喜欢吃水果嫩叶和植物种子之类,对于肉类远没有从前喜欢吃……当然也是因为烹饪简单的肉实在太难吃了,比不得现代各种调味的糖醋排骨红烧肉。 在没有调料,肉只能烤和煮的情况下,大部分动物的肉都带着去不掉的腥味,有些还发苦,肉质又干又柴,也就只有鱼和蛋还比较好吃。 宋许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她喜欢把干活和玩耍放在一起:取水的时候要先玩一阵石头,然后就发现了那个像水缸的大石头。 收集树藤用来当绳子,结果把绳子放到一边,先用粗壮的树藤做了个秋千。 森林里的树藤可太多了,每一根都格外坚韧,就算用兽牙刀去割也要磨上好一会儿。大部分树藤缠绕在树身和树冠上,另外一部分垂吊在空中,像垂吊的蛛网。 她将几根树藤编在一起,底部打结,就做成了个大秋千,坐在上面晃荡,甚至能晃到树冠上去,比游乐园的过山车更刺激。 秋千晃起来,这一片都回荡着她兴奋的尖叫。 离得不远的乌木一开始会被她吓到,但很快就像是从前在石洞里习惯她的各种奇怪行为一样,他也很快习惯了她在森林里晃树藤的大叫,只有偶尔,他会去附近看一眼。 宋许的很多行为乌木都不能理解,所以尽管对方很弱,他还是会像个小动物一样,谨慎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她。 宋许寻找食物的途中,也会突然开始玩。 她喜欢去水泽边找食物,那里没有被大树完全遮蔽,阳光可以肆无忌惮洒下来。温度、光照和水充足,水泽周围的草丛几天就从腰高的小矮子变成人高的大个子。 宋许在这些野草丛里翻找草茎,手指粗的草茎剥开外面的绿叶,内里嫩白的一截是甜甜的,这个季节汁水又多,是好吃的小零食。 貌不惊人的野草丛里还长着数量繁多的野草花。金黄的野花吸引了无数蜜蜂忙碌。揪一朵野花尝一尝,味道有点像是野菊花,苦涩的,再多嚼一会儿,花蕊深处的花蜜被挤压出来,传递到舌头,又有一丝丝甜。 宋许在草丛里找吃的,顺手揪了许多的野草和野花,她在编织一顶野草花帽子,可以用来遮挡阳光。 草丛被她踩得哗哗响,野草深处响着她哼唱的歌。这里也不是只有她在唱歌,还有草丛里和附近树上的一些虫子,比起宋许的哼唱,这些虫子嘶鸣得撕心裂肺,到了嘈杂的程度。 夏虫就是最吵的。 宋许嘴里嚼着草茎,将半成品花草帽往自己头上戴,可惜没有镜子不能照着看看,拿下来继续往上编野花。 “啦啦啦……啦啦……哼哼哼……哼……” 做好了沉甸甸的草帽,宋许抓着草帽跑到一旁水泽边的树荫下。用贵妃醉酒姿态斜在水面的一棵大树上,缠着粗长的大蛇,他刚进食完不久,正用兽型休息。 宋许跑过去,靠在树干上说:“你看,花帽子!” 乌木没反应,他饭后休息的时间基本上不爱动,宋许就如同每一个没有眼力的铲屎官一样,随时随地要和自己的宝贝贴贴。她强行拉着大蛇的尾巴:“你看!你看!快看!” 大蛇原本将脑袋卡在附近的一根树杈上,被骚扰了之后顺着树干往前,几乎要游动到树梢上,离宋许远一点。 宋许可不管这些,区区一根树哪能拦得了她,松鼠可是最会爬树了! 她跳到树干上,不顾这树干差点要低垂进水里,来到大蛇的脑袋边,取下头上的花帽子戴在蛇脑袋上。 “给你戴帽子,哈哈哈哈!” 大蛇只动了动脑袋,头顶上的帽子就掉了,宋许连忙抓回来:“唉,你这样戴不了帽子,我给你做个花环。” 说着又跑了。 之前那片草丛的野花已经被她糟蹋得差不多,她走到另一片野草丛里。这边距离大蛇休憩的树比较远,因为不久前大蛇在水边捕猎而吓走的食草蹄类动物们,慢慢往回走,都在这边啃草地。 宋许和它们和谐相处,只偶尔抢走快被它们啃掉的漂亮野花。她编了个大花环,这一回用的野花颜色比她的草帽子颜色更丰富,还有淡紫色和天蓝色。 最后这个花环当然是被宋许强行卡在了大蛇的脖子上。 他是兽态的情况下花环卡着脖子,把一只看着很可怕的大蛇都变得滑稽可爱起来了。变成半兽人形态,就是个戴着花环有点傻的大美人。因为他看上去不习惯脖子上的花环,却没有取下来,而是当它不存在。 宋许早就发现,蛇蛇没有感觉到恶意和威胁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反抗的,对他做什么他都只会愣愣地盯着人看,烦了也只会躲开。 她从前看蛇友家里的蛇蛇不高兴了还会咬人,但这只蛇蛇大归大,都不会咬人的,性格可以说超好。她仗弱行凶,每次看到蛇蛇被烦到不开心地嘶嘶又没办法的样子都开心得不得了。 如今天气热起来,蛇蛇也不总是躲在石洞里,进食后他待在外面休息的时间变长,平时出去晾一晾的时间也变多。 他习惯于待在巨石附近,但宋许爱去更远的水泽,她又想蛇蛇能陪自己,就千方百计地想把他引到水泽边去睡觉。 用的方法包括但不限于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吵得他不能安生睡觉、抱着他的脑袋使劲往前拖、在远处对他喊“看这里有一大根树枝,快来玩啊!”等等。 最有用的办法,是她在去水泽的路上大喊救命,越大声越惊恐,蛇蛇来得越快。他行进的速度和他平时懒散躺着的速度是两个极端,快得让人看不清游动的轨迹。 当她用救命把蛇骗到半路,接下来就是撒泼耍赖地拖拽,最后就能把蛇骗到水边去。 这样的次数多了,大蛇也知道她在搞什么把戏。顶着上半身清冷美人模样的半兽人扭动着尾巴,面无表情,冷艳地盯着她,眼神非常有压迫感,嘴里迟缓地吐字: “你……” “……坏。” 宋许听着他卡顿的谴责,突然一个大爆笑:“对对,我坏,我好坏哦!对不起我太坏了!” 几次之后,不用她再故意喊救命把人骗出来了,她拖拽他的尾巴,说着一起去水边玩,乌木就会跟着她出去,十次里面有五六次能让她如愿。 剩下的次数,乌木实在不想出去,就躲进石洞的躲避小洞里,任宋许怎么纠缠都假装听不到。 宋许觉得,自己好像在驯养他。 “你叫什么名字呢?今天还是不肯告诉我吗?”宋许戳着蛇尾上的鳞片问。 远处的火堆火光跳跃,她依然是每晚生起火堆,但现在热了,宋许离火堆越来越远,最近两天干脆搬到了蛇蛇附近。 她晚上太早了睡不着,就开始折磨室友。 她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关于乌木的一切,他的名字,年龄,喜欢什么,从前的生活。其实名字宋许已经在之前的不速之客口中听说过了,但她就是要听到蛇蛇自己说。 乌木不爱说话,也忘记了很多话怎么说,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没有说话的对象,更没有说话的欲望。 宋许出现后,他说话的欲望偶尔会非常强烈,比如她打扰他的时候,他就非常想说点什么。 宋许被他那句憋了半天憋出来的“你坏”给笑到,也察觉到了他可能词汇量太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会儿就趴在他尾巴上主动提出:“我来教你说话吧,我们练练口语!” 一个穿越者教土著兽人语言,真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12、12 宋许不是个好老师,如果她当老师,一定会误人子弟,好在她现在只有一个学生,误也只误了这一个。 她教乌木的时候结合了继承的原身记忆,以及自己的记忆,综合两个世界的风俗习惯,一股脑全给唯一的学生灌输下去。 “和人打招呼,第一句要说‘你好,你吃了吗?’或者说‘今儿个天气真不错,你上哪去?’来,你跟我念一遍。” 乌木回忆了一下,似乎从前在部落生活的时间,没有这样的习惯和说话方式,大家都是不和他打招呼的。 他怀疑地看着宋许一本正经的样子,她为了更有老教师的架势,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拿了根烧黑的碳枝在地上画。 宋许:“怎么不念?是太长了吗,好吧,那我们从最短的开始,先说‘你好’,后面这个发音翘舌……啊!” 说到这,宋许突然想起来,乌木的舌头是像蛇信一样,长长的,前段还分叉,她恍然大悟:“你经常不说话是不是因为舌头构造不一样所以不方便?我看看!” 她把手中木棍一扔,两步上前就要查看乌木的舌头,乌木见她过来要掰自己的嘴,立刻扬起身躯挡在她面前。 好好一场教学以老鹰捉小鸡式玩闹结束,第一堂课,乌木什么也没学会,宋许脑子里出现了大大的疑惑。她一旦想到舌头这一点,就异常好奇蛇蛇能不能正常发出所有音调。 之后的教学就是见缝插针,可能出现在任何时刻,任何地点。 “遇见陌生人了,就说‘嘿,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称呼别人一定要客气,要夸赞别人,比如说‘美女’‘帅哥’。”宋许自信教学。 乌木盯着她不吭声。他只是忘记了一些话怎么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知道夸赞别人是想和对方当伴侣的意思,不是对任何人都能说的。 学生总是不配合学习,这让不着调的老师更加怀疑他不爱说话是舌头原因。 “给我看看舌头。” 乌木紧紧闭着唇。 语言无法打动他,宋许只好趁他不注意突然冲上去,然而每每还没靠近就被粗壮蛇尾给挡住,啪叽一声撞在尾巴上。 乌木的上半身靠在岩石上巍然不动,蛇尾则从各个方向阻挡了她的靠近。 宋许累得气喘吁吁,心说只能智取了。 大蛇外出进食,将脑袋埋在水里咕嘟咕嘟喝水的时候,宋许看着大蛇鼓动的腮帮子大喜,这就是她等待许久的良机! 她变成小松鼠兽型,悄悄潜入河水里,来到大蛇脑袋下方,可以看见他吐出来的舌头。 宋许:“嘻嘻。”这下能好好看个清楚。 大蛇正大口喝水,突然感觉水里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蛇吻,张口一吸,下意识把那东西往嘴里吞。吞进去才捕捉到那气息属于谁,乌木:“……” “噗。” 湿淋淋的松鼠被吐出来,在河水里打了个滚,冒出个松鼠脑袋。她吐了口水,擦了擦耳朵,冷静地说:“失策。”靠得太近没想到直接被吸进去了。 但是蛇蛇喝水果然还是超可爱。 半夜里,是石洞中最安静的时刻,本该熟睡的毛毛松鼠爬起来,毛手毛脚地走到睡觉的大蛇身边。她困得颠三倒四,还是顽强地强打精神伸手去碰大蛇的嘴。 对着那张和人类无异的美人脸,她一下子又有点下不去手,如果是个大蛇脑袋她掰开嘴的动作可能会更顺畅。 想做的事还是让她克服了那一点障碍,宋许捏住乌木的腮帮,将手指探进去想把舌头捏出来看看,她是个讲究人,过来的时候还特地洗了手呢。 手指刚摸到个软软滑滑的东西,突然一痛。 被咬了!宋许迅速缩回手,看着手上冒出血珠的细小伤口,再看乌木猛然张开的可怕暗红色眼睛,她一个踉跄就地倒下,气若游丝:“我、我中毒了,我要死了……临死之前,让我看看你的舌头到底长什么样,这不过分吧……” 乌木:“……”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注入毒液。 唇边有一点她血液的味道,乌木下意识探了探蛇信,又在宋许盯视的目光下缩了回去。 这段时间,宋许太能折腾了,乌木时常被她左一出右一出打扰得尾巴打结,憋不住生气,方才才忍不住咬了她一下。 可是咬完了,又有一点……他迟缓犹豫地动了动尾巴,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 宋许躺在那等了会儿,没等到毒发的感觉,又坐了起来,擦了擦手上的伤口。 被咬了一下她倒是不在意,就像养猫的人经常手臂手背被猫抓得一条条痕迹,养蛇的人也偶尔会被小蛇咬一口,都是基操。 她感觉到刚才蛇蛇的生气,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大半夜突然摸过来扣人家的嘴,要看人家蛇信也实在太找死了,都是因为这段时间大蛇太好欺负让她得意忘形。也不怪乌木都要开口说她坏。 “好嘛,不给我看就算了。”宋许垂头丧气,舔舔自己受伤的手指,在乌木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离开了石洞。 外面黑漆漆的,夜风也还有一点凉。 她没有走远,就在自己新做的树洞巢穴里。从前那个树洞被一只猫头鹰给占据了,她后面新挖的树洞宽敞又挡风,挖好后就一直在通风晾干,还塞了很多的青苔木屑草绒垫着。 偶尔中午困了她会在那个树洞小憩一会儿,晚上仍是习惯在石洞歇息。 宋许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是半夜和对象吵架,只能跑去睡客卧。她变成松鼠兽型,打开用来遮蔽洞口的蛇蜕,钻进树洞,趴在软绵绵的窝里。 没睡过几次的窝蓬松柔软,其实挺舒服的,宋许挥挥手晾晾手上的伤,很快就又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乌木却一直没能睡着。 他觉得宋许血的气息总萦绕在身边,被他不停探出的蛇信捕捉到。 和他庞大的身躯比起来,宋许只占据小小的一块地方,但她的存在感是巨大的,她不在的话,这个石洞都空旷了许多,甚至比从前她没出现时更加空旷。 夏夜草虫嘶鸣,一日日吵闹,石洞里安安静静的。 乌木将脑袋枕在厚厚的青苔上,想起这是宋许给他垫上的,又把脑袋抬起来。 他游到上方躲避的小洞里,将上半身藏起来,可蛇尾垂在下方扫来扫去,将地下扫出一片灰尘,显得烦躁又不安。 洞穴里燃烧的火堆没有加柴,一截木柴快要燃烧干净,断裂成两块,砸在灰堆里,溅起几点火星。听到轻微的噼啪声,乌木从小洞里探出来,他仍是没能睡着。 外面天黑着,侧耳细听,没有宋许遇到危险的叫声。她没遇到危险也经常那样叫,只是想喊他过去。 乌木终于还是主动游出了洞穴。 宋许一觉醒来,迷糊地看向洞口,发现外面还是一片黑,洞穴里昏暗着,还没天亮,她换了个姿势,脚爪子踩在树洞边上又睡过去。可是第二觉醒了,外面还是天黑着。 夜晚有这么漫长吗?宋许摸着自己已经饿得瘪瘪的肚子,觉得有些不对劲。 来到树洞口想往外看个清楚,走近了发现并不是外面一片昏暗,而是有什么堵住了她的洞口。 摸一摸,这堵住她家门的东西凉凉滑滑,手感很好且很熟悉,是蛇蛇的尾巴。 被她摸了两下,大蛇的尾巴动了动,往前滑开,霎时间灿烂强烈的阳光照进洞内,显然时间已经不早了。 探出脑袋往外看,宋许见蛇蛇盘在她的树上,正缓缓下树,往石洞那边去。 宋许一觉睡醒早忘记了昨晚上那点事,和往常一样对乌木说:“天气真好,我们去水泽边找吃的吧!” 乌木回头看她,宋许脚步轻快,很快追上他,嘴里说着:“走吧走吧,你也要吃东西了!” 她都发现了,这条蛇蛇不到饿得不行了也不会主动去找吃的,他原本是大半个月进食一次,自从被她强制拉到水边玩耍,进食的次数就比从前多了。 宋许强烈怀疑他之前总是睡觉还没精神不理会人就是因为饿的,看看现在吃饱了多精神,都会主动出来缠树了。 来到水边,宋许蹲下捧水洗脸,手上的伤口浸在凉凉的水里,产生了刺痛感。 “嘶!”宋许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有伤。她看着那伤,心里感叹,纪念蛇蛇第一次咬她。而且仔细看看这伤口,就是一个小洞洞,蛇蛇用什么地方咬的?哪一颗牙齿咬的? 糟糕,她现在不仅想仔细看看蛇蛇的舌头,还想看他的牙。 乌木挂在她头顶的树上,听到她发出的痛苦的嘶声,手上的伤口又有了一丝丝红色。 宋许眼前蓦然垂下一只白色的手臂,长而大,冷而白的手第一次主动牵住了她的手往上拉,宋许奇怪地往上望,乌木垂下脑袋,没什么表情地低头含着她的手指。 13、13 宋许愣在当场,她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明摆着但她从来没在意过的问题:蛇蛇是个雄性,而他们同属兽人,兽人之间不管原型是什么,只要有兽人形态,都是没有生殖隔离的。 而半兽人……原身见识太少,没有相关知识,只隐约记得曾经也有过兽人找半兽人做伴侣的传说。 宋许倒抽冷气:蛇蛇,该不会,把她当做雌性伴侣了吧?! 她之前给蛇蛇换垫材,帮他蜕皮,投喂他,和他玩耍,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过,因为那都是可以对宠物蛇蛇做的事,可现在,没有哪条宠物蛇蛇会含着人类手指吸吮伤口的。 感受到手指伤口上裹着的湿润柔软触感,她想看的蛇信现在大概就缠在她的手指上,宋许人都傻了。 乌木放开她的手指,趴在树枝上休息,长发披垂而下,面容恬静姣好,宋许第一次将目光聚焦在“美人蛇”这个称号的前两个字,而不是最后一个字上。 宋许看着自己沾着一层口水,水光泛滥的手指,回忆了一番自己曾对蛇蛇做过的好事。 但凡她把蛇蛇当成一个同类男性生物去看,也做不出半夜去偷偷扣人家嘴的事。 如果跳出蛇蛇饲养这个圈来看,她就是个纯种的流氓。 踉跄一下,宋许举着手指走到水边。走到水边看到自己扭曲的脸,连忙变成松鼠,还好还好,松鼠的脸什么表情都可爱。 “啊啊啊啊啊!” 宋许突然的尖叫将乌木惊吓了一下,他抬起脑袋,看到松鼠突然间在草丛里狂奔大叫,她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吓得草丛里的飞虫乱窜。 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危险,乌木观察了会儿宋许,依旧没能发现她今天的尖叫是什么原因,于是只好带着习以为常的疑惑将头埋回去。 宋许噗通一声,僵直倒在草丛里,肚皮起伏,直勾勾盯着蓝天。 松鼠大声尖叫跑来跑去乌木会被吓到,可她反常地安静躺着一动不动,乌木又觉得奇怪,怀疑她是不是被毒虫咬了,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晕了。 他从树荫中游下来,游进草丛中,蛇身在大片的野草丛中分开一条蜿蜒的小路。绕着仰躺不动的松鼠游动一圈,将她圈在一个圈里,乌木扒拉了她一下。 宋许虚弱地:“嘤。” 她好奇怪。 乌木将她扶起来靠坐在蛇身上,宋许又缓缓滑倒,扶也扶不起来。 乌木觉得她可能是因为受伤才这么奇怪,可她的伤口很小。乌木提起她的爪子看了看,没有流血了,可她就是躺着不动。 她之前也有过躺在地上死活不愿意起来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会滚动会伴随着嚷嚷,也不是这样的。 回忆片刻宋许之前的行为,乌木忽然间变成了兽态,一颗硕大蛇头仿佛恐吓一般杵在宋许眼前,还猛地张开一口可以吃十只松鼠的血盆大口,像是要一口吞了她。 但宋许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蛇蛇的意思,他是在满足她之前的要求,让她随意看口腔里的构造。 给她看这个她可就不困了!宋许一个打滚从草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草屑也没拍,站到那张血盆大口前,往里张望。 哇这个牙,往里勾的这个尖尖,这个信子……看着看着,整颗松鼠脑袋都钻进了蛇嘴里,只剩一条蓬松的尾巴在外摆动。 看到眼前摆动的尾巴,大蛇下意识想咬下去,又忍住了。 宋许看够了从大嘴里退出来,内心还有一点遗憾。 她其实还想看看半兽人形态下口腔构造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如今的她已经反思了自己,学会了客气和礼貌,不好再对普通室友提出这种过分要求了。 从蛇嘴里退出来的宋许礼貌地对大蛇说了谢谢。 回去的路上,宋许也没有嚷着要坐在蛇身上让他带,而是老老实实走在乌木身后。 他游过草丛,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蛇路,宋许瞧着他的尾巴尖,控制自己想要乱摸的手,闷头踩着倒伏的草叶往前。 他游过布满青苔的湿地,将青苔压出扁扁的痕迹,光滑蛇身上的一点灰土泥巴全都被青苔擦干净了,蛇尾更加光鲜亮丽,看着手感就好。但不能摸。 提醒自己保持距离,她这一整天再也没摸过他的尾巴,晚上的保留节目ktv夜谈也取消了。 一旦把蛇蛇当做一个不可亵玩的同类,而不是当成宝贝蛇蛇,以现代的道德标准和人际交往礼仪,宋许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干。 怎会如此!难道以后都不能想摸就摸了吗?由奢入俭难的宋许抑郁地狂蹬石壁。 宋许不习惯,乌木也不习惯。宋许的保持距离,在他看来,就是被他咬伤所以吓到了,不愿意再靠近。 她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没有任何兽人敢一直陪伴在危险的半兽人身边。 失去理智的半兽人会杀死吃掉身边的人,所以他才会独自生活在这片寂静森林,长时间藏在石洞里。 除了进食和蜕皮,乌木不喜欢变成完全兽态,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半兽人的形态生活,这样能延缓完全兽化的时间,可现在,他发觉自己好像要蜕皮一般难受,变成兽型爬进躲避小洞里。 宋许当了一天道德人,失眠了大半夜,在天亮时宣告认输。 她来到大蛇身边,呼唤他出门散步吃早餐,但大蛇没有理她,他又藏进躲避小洞不愿出来,连垂在外面的尾巴也不甩了。 他每次躲进这个躲避小洞,必是被她烦得不行,可她昨晚那么安静都没招惹他,他躲起来干什么? 呼唤没有得到回应,宋许顺着尾巴往上爬,愣是挤进了那个小小的躲避洞穴里。 小小的洞穴施展不开,她在里面左冲右突,只觉得上下前后左右全都是挤成一团的蛇尾巴。乌木就这么给他闹了出来,水一样从躲避洞穴里流淌下来。 宋许把他闹下来,恢复兽人形态,理了理身上化成衣服的毛毛兽皮,端庄地坐在乌木面前,一脸严肃。 “咱们相处这么久,相信对对方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乌木坐在自己的尾巴上,剩余的蛇尾绕成八字形,听着她说话。 “就是说,你看我当你的伴侣怎么样?” 宋许理清了逻辑,对没有关系的室友动手动脚不道德不礼貌,但如果是伴侣,那动手动脚就是合法的。谁也不能阻挡她合法养蛇。 乌木:“……” 宋许:“来,跟我念‘好的’。” 乌木:“……” 宋许:“嘁,竟然骗不到你吗!” 没听到回答,宋许也不气馁,凑近一点,问起了那个老问题:“你还是不愿意说你的名字?” “乌……木。”仍旧是卡顿的声音,低低的,但他肯开口了。 宋许问了无数次总算得到答案,颇有种有志者事竟成的满足感,乘胜追击:“那我们当伴侣好不好?” 乌木迟疑,宋许看到他的尾巴摆来摆去,比他的神情不平静多了,突然心里一动,起身走到石洞门口朝他说:“只要你今天出这个石洞,就是答应了!” 乌木定定看着洞口,灿烂阳光照在那,随着时间光线拉长。 外面没动静,他游动到平时生起篝火的位置,阳光的尾巴就在他的尾巴边。正想出去,洞口露出宋许的脑袋,乌木又缩回去。 宋许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楚,发出预告:“我要喊救命喽!” 站在石洞口清清嗓子,宋许揉揉脸大叫:“啊啊啊啊啊救命呀!” 引蛇出洞。 勾虽直,但能钓。 大蛇从石洞里出来,宋许早有预料等在那:“你答应了!我合法了!” 乌木扭头回石洞,宋许连蹦带跳追上大笑:“晚了晚了,你已经答应了!” 被蛇尾不小心绊了下,宋许扑倒在乌木身上,顺势按住了他的背,说:“既然是伴侣,那我可以看你的嘴了,给我看看!” 乌木扭身,蛇尾在石洞里乱拍,拍在周围的石壁上,宋许浑不在意,反正又不会拍到她身上。 乱舞的尾巴没吓住她,乌木抬起手臂挡头挡脸,也没能起到多大作用,最后还是被摸到了腮帮子。 他看上去想吐蛇信,又怕被她逮着机会抓住,所以紧紧闭着嘴,头发凌乱的样子看着怪委屈的。 宋许乐得不行:“我就看看,绝对不伸手进去!” “你……骗我。”乌木突破新纪录,今天说了五个字。 宋许趁他开口,卡着他的嘴往里瞧,并飞快地摸了一下他人形时变小的蛇牙。 “你看,我没摸吧。”她表情乖巧无辜地逗他说话。 乌木果然上当受骗,他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反驳:“摸……!”她摸了! 宋许假装听不懂:“什么,你让我摸?那我摸了,多谢多谢。” 乌木:“嘶嘶!” 把蛇蛇气得嘶嘶叫,宋许得到了满满的快乐。 14、14 森林上空笼罩乌云,转眼变了天气,傍晚时候开始下雨,到了晚上雷声隆隆。 宋许当然是和之前一样,躲在大蛇身边,和他的尾巴挤在一起,这一次,她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理直气壮。 毕竟,从前是蹭窝,现在是自家的,免费啦! 前十几次,她有意识地只碰乌木的蛇尾,让蛇尾巴堆在身上堆出一个安全堡垒,这一次,她转念一想,既然为了合法做出了努力,那就应该有点不一样的待遇。 她盯上了躺在厚青苔上的美人蛇,从尾巴堆里钻出来,哧溜滚到了乌木怀里。 乌木上半身的皮肤也有着许多和蛇尾一样的黑色花纹,在他身上像是某种神秘的图案,简单来说,他上半身没有什么遮蔽物,宋许靠过去就直接贴上了他的腹部。 如果是人形宋许还要别扭两下,但她不是松鼠兽态吗,无所畏惧。 外面的雷声并不激烈,只敷衍一般偶尔打个闷雷,所以松鼠也没吓得那么厉害,没有雷的间隙里还能专注一会儿自己脚下踩着的蛇蛇腹肌。 那里过渡着凉凉软软的鳞片,让人想要翻开看看皮肤和鳞片到底是怎么连接到一起的。 在下一个雷响起之前,宋许的爪子又摸索到大蛇腰侧的黑色花纹。他的皮肤手感其实和蛇尾鳞片差不多,不像是正常的人类皮肤,和她的不太一样。 宋许顺手摸着,脑子里却在不同步出神。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才成年就有了对象,估计要气个半死,真是可惜了他不知道。 但这就是报应,他当年背着生病的妈妈搞外遇找了个刚成年的小姑娘,现在他唯一的亲女儿刚成年就被人拐到手! 她的可惜真心实意,并且借由此短暂地想起了自己从前的世界。 她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家庭关系也不亲密,所以怀念最多的还是各种便利设施和美味食品。她好想吃水果,甜甜的各种水果,这个季节的森林好吃的水果也太稀少了。 口水,和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松鼠的尾巴总是不能安静,会随着乱飞的小心思动来动去,乌木感觉到肚子上各种毛爪子毛尾巴扫动,忍了一会儿没忍住,伸手按住了那只动弹不停的松鼠。 宋许猝不及防被按出一声吱叫,回神后四爪乱刨,恰好这时候外面一声雷。松鼠就好像被雷声击中,立时摊平不动,乌木趁此机会将松鼠揉成一团毛绒球,用蛇尾压住,这才得到了安宁。 可惜没过多久,雷声消退,松鼠卷土重来。小小的一只又溜到了他身前,仍旧占据他的腹部位置。 乌木张口想说点什么,憋了半天没能憋出什么来,宋许抬头和他对视,看到他这样子,自己都替他憋得慌。 “你是想说什么?” “不想我待在这里?蛇尾蛇腹不都是你的身体吗,我待在哪个部位又没有区别对吧?” “还是说不想我变成兽态,想要兽人形态?是的话你就说是。” 乌木:“……不……” 宋许:“竟然不是,那还有什么?身体不舒服?垫的青苔不舒服?底下有小虫子在咬你?你也不喜欢打雷?” 那些乌木需要组织很久的话语像爆豆子噼里啪啦从宋许嘴里蹦跶出来,乌木追不上这一个又一个问题,只能用动作示意:抓住了宋许乱扫的尾巴,不让那尾巴再擦过腰腹。 宋许一脸恍然大悟:“哦,你想摸我的尾巴?随便摸,我很大方的,毛毛的手感和蛇尾是不一样的好,你试试。” 看他脸上又浮现“不是这样”“我要反驳”“怎么说”的神色,宋许暗笑。 乌木:“不要……动。”当初一句“你坏”被宋许笑了一整天后,乌木每说一个字都很慎重。 宋许乖巧地抱住自己的大尾巴:“好的,我不动了。” 这是第一次他准确地描述了自己的要求,也是宋许第一次这么干脆地听从他的要求,乌木有一种诡异的欣喜,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大概就管了一会儿用。 不久前还抱着自己的尾巴说绝对管好它不会再乱动打扰他的松鼠,睡着后就控制不住身体,照着他的胸口犁动。 她在睡梦中真实还原了自己一天的活动:爬树、奔跑、挠土、啃草茎。 乌木就充当了她爬的树、奔跑地草地、被挠的土还有被啃的草茎。 她睡着还会追人,乌木压不住她,领悟了一种“惹不起躲得起”精神,游动到一边避开,但睡着的小松鼠翻滚着,没过一会儿又贴上来了。 这就是伴侣吗?尾巴尖被睡着的松鼠抱在怀里咬得嘎吱嘎吱响,有一点痛的乌木疑惑地想。 兽人的世界里,寻找伴侣是很简单的事,大多是因为生理上的冲动,有合适的很快就会凑成一对,通常并不长久,每个季度都有很多伴侣会分开换人。 就算是伴侣,往往也不会很亲密,只有在繁衍时会耳鬓厮磨,其余时间并不会厮缠在一起。 她却不是这样的。 每天都被松鼠摸摸贴贴的蛇蛇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讨厌,不讨厌寂静的黑暗森林变得吵闹。如果他真的讨厌的话,松鼠就会在他的肚子里,而不是躺在他的肚子上。 睡醒后,宋许发现自己的腮帮子好酸,简直像是咬了一晚上的树皮。 松鼠迷茫:怎么回事? 再看蛇蛇,一脸萎靡,像被糟蹋了一晚上。 外面还下着小雨,宋许不爱在这种天气出门,她懒散地吃了一些囤积的食物,就在洞口边玩耍。 一下雨,石洞里就会多出很多小虫子,这些小动物们可不管这石洞是可怕大蛇的地盘,它们找到适合躲雨的地方就会停下来,溅不到雨水的石壁上趴着许多小虫,带翅膀的,还有甲壳虫最多。 森林里各种小虫子可多了,如果害怕虫子,在这里生活不出三天就要崩溃,好在宋许不怕。她不仅不怕,还兴致勃勃在石壁上抓了几只虫子玩。 其实,许多小虫子也在松鼠的食谱里,只不过她不爱吃。 捏着抓到的小虫,宋许跪坐在乌木身边,神神秘秘地说:“你看,它会发光。” 在昏暗的角落里,那只虫子的甲壳上果然有点点的荧光。乌木不知道这种随处可见的小虫子有什么好看的,夜晚的森林里会有很多,尤其是夏日夜晚。 他没什么表示,宋许也不介意,将这只会发光的虫子按在他旁边的石壁上:“好了,你就暂时待在这给乌木发光。” 说完又跑到石壁去找其他新奇玩意,找到了再来和蛇蛇分享。 她眼中的新奇东西,在乌木看来都很寻常,但她总是兴奋又愉快,好像那些寻常东西被她一说,真的有特殊的,他没发现过的特点。 傍晚雨停了,宋许在附近的小水沟里洗石碗,看水底彩色的石头好看,又翻起了石头。 “乌木!”她抱着石碗匆匆跑回来,在洞口就大声喊他的名字,“我找到了一个好东西!” 将石碗放到一边,宋许跑到乌木身边,手动将他面向石壁的身子翻过来对着自己,让他看向自己合拢的手掌:“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她的手在水里面泡得很冷,头发湿湿的,不知是汗还是水。 宋许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嘻嘻一笑,分开手掌:“铛铛铛!你看,是一块五角星石头!” 这块光滑的黑色石头是天然形成的一个五角星形状,非常规整。 “你知道五角星吗?就是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星星就是这个形状的,所以这可能是天上的某颗星星掉下来被我捡到了。”宋许一本正经地骗蛇蛇。 兽人的部落里有关于星星太阳月亮的传说,太阳指引方向,月亮是兽人的故乡,而星星是他们离去的亲人。 “我把这颗星星送给你。”宋许拉着乌木的手,把五角星放到他手里。 送完小礼物,宋许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她也不是第一次送乌木东西,她随手送给乌木的乱七八糟小玩意儿可多了。 但是晚上,乌木主动地将她放在了身前,紧贴着胸口。 今天没打雷准备去自己窝里睡的宋许:“……” 并且,蛇蛇还主动把尾巴尖放到了她手上。宋许被这尾巴尖给吸引,今天一天乌木都把自己的尾巴尖藏在蛇身下,她没注意到,现在凑到眼前她发现这尾巴尖形状不太对,好像被咬的有点扁,上面还有牙印。 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牙齿和腮帮子会痛。 宋许不可思议:“我咬的?我都这么咬你了,你半夜竟然没有把我打醒?!” 没把她打醒,今天还要一起睡,蛇蛇果然好缠人。 打雷的晚上她一般睡得都不太好,还会做噩梦,晚上难免折腾了点,宋许略有心虚。为了避免自己晚上又啃蛇蛇尾巴,宋许变成兽人形态,脑袋顶着乌木的下巴,将他的手臂拉过来环在自己腰上。 “抱紧知道吗,这样我就不能咬你了。” 15、15 乌木不是第一次和宋许挨着睡,但是第一次用兽人形态躺一起。一个人贴在身上,严丝合缝,和一只毛绒松鼠贴在腹部的感觉截然不同,陌生、奇怪。 “好奇怪的感觉。”宋许嘀咕。 她长这么大,除了五岁之前和妈妈一起睡,再也没有和人睡一起过。 白天那会儿她大言不惭说什么伴侣对象,目的都是为了合法养蛇,现在真摆出这个架势,她才反应过来伴侣这个词有什么样的分量和代表的意义。 既然想到这里了,就不得不提起另一个问题。 成年不久的年轻人对于某些半遮半掩学得含糊的生理知识有着天然的好奇,她不自觉瞅向乌木的蛇尾。 基本上每一截都摸过,如果按照人类的构造来看,位置是…… 如果按照蛇的构造来看那就应该在更底下…… 作为云养爬宠蛇蛇爱好者,宋许看过的蛇蛇□□视频可比人类的多多了,主要是净网非常成功,人类的也没地儿看。 她当初看小宝贝蛇蛇们繁衍视频,也没想到会有可能用得上的一天。奇怪又有用的知识增加了。 宋许突然被口水呛住,咳了个半死。 乌木不清楚胸前的小松鼠在想些什么东西,只听到她咳嗽着咳嗽着,突然嘻嘻笑了声。 她在笑什么呢,是想起好吃的吗?她平时如果找到了好吃的,就会这样笑。 胸前被填得满满当当,刚刚嘻嘻笑的人转眼睡了过去,乌木没睡着。他不自觉想蜷起尾巴,刚抬起来,被熟睡的人蹬了一脚。 宋许凌晨醒来,发现乌木把睡前那个“抱紧”的要求落实得很彻底,她整个被捆成一条,乌木就差没用尾巴把她和自己缠成线团,宋许除了手指脚掌和脑袋,其余地方都动不了了。 以乌木轻松用尾巴绞死野猪的力道来说,现在捆着她的力度可以说是轻之又轻,只不过还是宋许不能承受之重,她浑似昨夜练了一晚上搏斗拳击,浑身酸痛。 扶着腰从扭成一团的蛇尾中爬出来,宋许哎哟不停:“你睡相也太不好了。” 她决定接下来不要和蛇蛇一起睡了,每天这么捆着睡哪个受得了。 然而,乌木像是从中得到了趣味,非得和她一起,为此甚至放弃了自己垫着青苔木屑的角落,追着宋许来到洞穴的另一边。 宋许躺在自己的草窝里,他就将上半身放进草窝,蛇尾随便摆在周围。 宋许不乐意变成兽人形态被他缠着,到了睡觉时间就变成松鼠,逼得乌木都开口催她:“……变。” 宋许给他逗乐了:“哈哈哈!” 哪个宠物人对着自家的宠物小宝贝没有喊过“变”!蛇蛇如今也算同道性情中人。 “诶,我就不变,我就当松鼠,诶,我就是玩儿!” 乌木叉着小松鼠的腋下,将她举起来在空中晃荡一下,松鼠两爪一摊:“你晃我也没用,嘻嘻,我就不变。” 乌木:“……”简单的兽人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偶尔会想要把伴侣抱在心口窝着,偶尔又会牙痒痒地想要把她塞进嘴里。 大雨过后的太阳格外热烈,双倍发光发热,宋许在水泽边的草地里剥了会儿草茎,感觉自己都要被晒晕了。 她晃晃悠悠地拖着一大把草来到树荫下:“我不行了,好热!” 躺在树荫下的一块石头上,脚浸泡在水里,手里慢腾腾剥着自己拔下来的草茎,对缠在树上的大蛇说:“我先吃点小零食,等太阳落山了再去找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吧。” 到傍晚,小太阳的功率被调低了,风从水面吹进草丛,一下子就凉爽起来。宋许随便找了点吃的填了肚子,就开始拔草。 她信誓旦旦:“我要编个草席垫在石洞里,这么热的天躺在草席上睡着多舒服啊。” 结合她的理论知识和原身不多的实践经验,宋许成功地……搓出了一根草绳。怎么把草绳编成草席呢? 宋许卷着一卷草绳,还没想到草席怎么编,先开发出了草绳的用法。她提着草绳直奔睡着的大蛇,摩拳擦掌:“是时候让你也感受一下被紧紧缠住的滋味了!” 乌木睡得很安宁,醒来后发觉天黑了,身体肌肉自然地舒展了一下,只听细微的断裂声,绑在他身上的草绳纷纷断裂开来。 刚才还对着自己的成果沾沾自喜的宋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捡起断裂成无数截的草绳,痛心疾首:“我一下午的成果……没了呜。” 她后来摸索着编草席的时候,也长吁短叹:“不该用草绳的,用树藤多好,树藤拽不断。” 她果然拖了根树藤回来,光明正大地对着乌木的尾巴比划,并尝试着将他的尾巴缠住。 对于她的行为,乌木定义为玩耍。搓草绳编草席也好,玩树藤也好,都是在玩耍。 虽说一般只有未成年的小兽人才喜欢玩耍,但乌木已经习惯宋许是个奇怪的兽人。 见宋许缠得差不多了,乌木很给面子地绷紧尾巴,啪地将缠在尾巴上的树藤扯成好几截。 宋许:“我认输,我不玩了。”灰溜溜地继续去玩自己的草席。 她没有继续“玩”,蛇蛇反而有些许遗憾,过了一会儿,尾巴有意无意地扫过那些断裂的树藤,可惜宋许正忙着折腾草席,没看见他的动作。 宋许研究好些天,竟真的给她琢磨出了办法,编成一块歪歪扭扭的草席,哪怕样子不够美观,成果也已经足够让她自豪骄傲。 “这个草席就给你垫着睡觉,比青苔要舒服对吧。”宋许把旧的青苔扫出去,给乌木换上了自己做的草垫子。 没想到她一直在做的东西是送给自己的,乌木缓缓摆动尾巴,顺着她的意思游到了草垫子上盘起来。 宋许一脸欣慰:“真好,你就躺在此地不要动,好好地感受草垫的舒适。” 然后她转身倒进另一边自己的草窝,舒服地叹了口气,自己一个人睡还是舒服的。 眯起眼睛,昏昏欲睡之际,感觉到脚被什么挠了一下。睁开一只眼睛去看,见一截蛇尾巴尖尖搭在自己的脚上。 再看乌木,他还卧在石洞另一边的草垫上,多亏身体长得长,盘起一截,剩下的尾巴拉长还能碰到她。 乌木看上去安安静静,伏在大石上,望着这边的眼神淡淡的,但是他的尾巴尖像一条小蛇脑袋时不时昂起,又啪地搭在宋许脚背,啪嗒啪嗒轻轻拍打一会儿,还要戳一下宋许的脚。 被小动作勾引住,宋许伏在草窝边,分开脚趾突然夹住那截圆乎乎的蛇尾。 蛇尾一下睁开钳制缩回去,片刻又游回来,继续搭在宋许的脚上。 宋许踩着尾巴尖不放,那截尾巴不退反进顺着她的脚掌往上游动,蜿蜒前进,捆住了她的脚踝,像给她戴了个脚环。 看着那捆在自己脚上的尾巴,宋许沉默片刻,大呼:“你好会啊!” 蛇蛇疑惑地望着她,尾巴和他一样疑惑地摆动:会什么呢?会捕猎吗? 看着他不像作假的疑惑神情,宋许:“你到底会不会啊?” 乌木:会什么? 宋许战术清嗓,翘起自己被捆的脚:“石洞里好热啊,我们出去散步吧。” 她只是找个理由出去走走吹吹风。白天睡太久,晚上就有点睡不着。 夜晚的森林里有小风吹着,舒适清凉。 宋许琢磨着在周围走一走,可是走进森林,乌木看她一眼,很快游到前方带路,他好像有要去的目的地,顺着一个方向前进,倒是把宋许给弄迷糊了,追上去问:“去哪啊?” 乌木张嘴欲说:“……” 宋许抢答:“去找吃的,你饿了对不对?” 乌木又张嘴:“……” 宋许又抢答:“你也觉得热,想去洗澡是不是?” 乌木的手动了动,捂住了宋许的嘴。然后艰难地阻止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发光。” 宋许:“什么发光?哦我懂了,你要去带我看星星是不是!” 乌木一手横过她的肚子,将她提起来,迅速地在树林间穿梭,速度快的像高铁,宋许就觉得两边黑乎乎的树干飞快闪过。 他们进入了森林深处,这里的地面松软,全是落叶堆积的腐殖层,垂挂的树藤更多更密,一些寄生植物长在树干和树藤上,长长气根垂挂在树藤上。 宋许好像闻到了某种兰花的香味,而在黑暗芬芳的深处,有星星点点幽蓝的光。 大蛇的到来惊动了这里栖息的生灵,宋许见到那些幽蓝色闪动着飞起来,又停在另一处树藤上,这些竟然是些翅膀发光的蝴蝶。 “发光。”来到这里的乌木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发言。 宋许被美景震惊的同时,又被蛇蛇的行为震惊:“你带我来看发光的蝴蝶,你真的好会啊。” 之前宋许捉来发光的小虫给他看,好像喜欢的样子,突然想起这里有更多发光的虫子,目的纯粹的蛇蛇只是想告诉她这件事,仍然不明白她口中自己是会什么。 会找虫子吗? 16、16 乌木等在一边,等着宋许去抓发光的虫子,但等了半天只见她远远站着,不时发出“哇”的声音。 她为什么又不抓了,之前不是抓了好几只发光的虫子放在石洞里吗? 乌木看一眼那些蹁跹飞舞的蝴蝶,再看看宋许,猜想她是不是抓不住这些会飞的虫子,于是他游到蝶群中心,伸手抓住好几只。 被抓住的蝴蝶在他指缝里挣扎,散发荧光的翅膀扑棱棱地扇动,落下的荧光粉末将他的手指都染上了点点蓝色。 被惊动的蝴蝶有的飞远落到树干,有的却追随着乌木这个闯入者,围绕在他的头发脸颊边,还有落在他的尾巴上。 当他抓着蝴蝶回头游向宋许,那场景真是梦幻的好似她小时候看的森林公主。 几只倒霉的小蝴蝶被送到宋许眼前,乌木示意她接住。 宋许本来没想破坏气氛,谁知道乌木先动手了。她捏过一只蝴蝶细看,可惜这蝴蝶到了手中,没过片刻身上的亮粉就黯淡下去,宋许遗憾地松手让它飞走了。 乌木并没有什么刻意浪漫的想法,他只是带着宋许出来玩耍,就像平时去水边玩耍一样。等宋许玩够了,他又带着她往回走。 头顶时不时传来鸟鸣,这些声音在夜晚的森林好像能传播更广,穿透性更强。 宋许刚看完蝴蝶,心情难得有一丝丝微妙,像第一次和男同学出去压马路似得,和乌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走着,但随着周围各色奇怪声音的出现,她距离乌木就越来越近,最后捞住他的手臂勒在怀里。 “那边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在动?”宋许问。 乌木:“……” “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影?”宋许又问。 乌木:“……” “这是什么在叫,好像离我们很近!”宋许警惕扭头,死死拽着乌木的胳膊,“真的,那有个影子在动,还嗯嗯地叫!” 乌木面无表情吐了吐信子,捕捉到了野猪的气息。 那是只野猪在翻土找食物,他现在不怎么饿,没想理会,但宋许快把他的手臂扭成一团,乌木只好做出回应。 他想了一阵那东西该怎么称呼:“……猪野……猪。” 宋许:“啊,是野猪啊?害!” 她的害怕一秒钟消失,勇气又加倍膨胀起来,听语气还颇有点失望。 “它好像在吃夜宵,吃什么呢,走,我们去看看!” 宋许凑了上去,夜宵才吃了两口的野猪感觉到危险地降临,扭头就吭吭唧唧地跑走了。打扰人吃饭的宋许才不管它跑走时的骂骂咧咧,蹲到被野猪牙拱开的土坑边,意外地发现了一角植物块茎。 这块根被啃了一角,被宋许连着土一起拔起来后,坑里又发现了好几个连在一起的根块。 是吃的,是她没发现的食物新种类! 宋许兴冲冲地刨土,将一个坑里大大小小的根块全部挖出来,大的有她手掌大,小的也就乒乓球大小。最初觉得这块茎像红薯,但拿在手上仔细看又不太像。 算了,反正能吃就行。没想到晚上出门散步还有意外收获,宋许快乐地抱着一堆食物回到石洞里研究怎么吃,将刚才的蝴蝶抛到脑后。 一个生吃、一个水煮、一个火烧。 宋许安排明白,开始一一尝试,并且诚邀蛇蛇一起品尝。 她大半夜生火做吃的,蛇蛇已经困了,被她强行扶着脑袋弄醒。 “好吃的,你尝尝!” 乌木被堵了一嘴食物,这软糯中带着甜味的口感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想起这种食物他在部落里曾经吃过。 他并不是只会像普通大蛇生吞猎物,从前也会和兽人一样食用煮熟的肉类和植物果实,只是在宋许出现前,他维持最简单的生存标准已经很久了。 喉咙动了动,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乌木愣愣地回想了一会儿。 宋许还扶着他的脑袋问:“怎么样,好吃吧?我刚也尝了一个,还有好几个呢,我们一人一半吧。” 乌木忽然说:“野……薯。” “野薯?”宋许重复一遍,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这种叫野薯?你以前吃过是吧!” 这还是头一次宋许从蛇蛇这里学到新知识。关于这种野薯,原身也没吃过,所以她的知识库里没有。 宋许心说既然蛇蛇知道,那说明这里肯定生长着不少这种野薯,下次仔细找找。 她平时吃的食物都不好储存,家里没什么存粮总是让人不能安心……扶着乌木脑袋的手指突然被湿滑的东西吮了一下,宋许缩了下手指。 乌木将她手上沾着的野薯渣舔掉,拉开她的手,躺了回去。 宋许:“……”看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蛇蛇平静的表情。 大半夜的,宋许把自己吃撑了,睡又睡不着,捡着一根火烧过的树枝在石壁上画蛇。歪歪扭扭的尾巴,比例失调的上身,糊成一团的脸。 画完第一条的时候,宋许还扶着鼓起的肚子感慨,这就是远古先民留下的宝贵画作,淳朴粗狂又自然。 等她把一整面石壁都画满了蛇,她突然发觉这好像有点可怕,特别是她的草窝就在石壁下,一抬头看到无数扭曲的黑条条在火光下跳跃,她……她默默爬起来把自己挤进乌木的草垫子,又拉过他的蛇尾搭在肚子上。 前一天熬夜,第二天宋许起不来床,以往都是她活力四射死活拖着大蛇出门觅食玩耍,今天她死活瘫在草垫子上不肯起来,而大蛇已经起来了,他要出门。 宋许迷糊中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摇晃了一下,又摇晃一下。她迷瞪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到乌木的脸在眼前放大,他张口,似乎说了两个字。 宋许敷衍:“嗯嗯、嗯。”下一秒又意识全无睡了过去。 梦里她在坐一辆颠簸的车,好不容易车停了,阳光却变得热烈,照在她的眼皮上也很刺眼,脸颊上一直有小虫子嗡嗡嗡,耳边还有青蛙咕呱咕呱个不停。 宋许挠挠脸,猛地从草丛里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从石洞转移到了一处野草地。周围没有河,但是有许多长满野草的小沟渠。 起身四顾心茫然。 这哪儿?我怎么来的?蛇蛇呢? 走出去几步,宋许踩到一条尾巴尖,这才发现蛇蛇大着肚子就躺在她不远处,只是被繁茂的野草给遮住了。 看大蛇鼓起的肚子,宋许明白过来他是刚进食完不久。真是长进了,从前他出门进食从来不叫她的,现在都知道带她一起了,连她睡着了都要一起搬运过来。 宋许伸个懒腰,环顾这个没来过的新地点,开始自己的探索。 她走到水洼边喝水,不大的水洼里有厚厚的野草,把水过滤得清澈。喝水、洗脸,熟练地揪了一把水边的锯齿叶子塞进嘴里嚼一嚼。 这种叶子水边几乎都有生长,嚼着有股淡淡的清新柠檬香,经常被她用来清洁牙齿和口腔。 水洼边的野地被大型野兽践踏过,野草倒伏进泥里,宋许从旁边路过,忽然看见被翻起的泥里有一点眼熟的根块。 仔细一看,泥地里混乱的脚印好像是野猪留下的。宋许抄起腰上的兽牙刀过去挖,片刻后,只听到她惊喜地大叫:“啊!还有!好多!” 一左一右提着两个硕大的块根,宋许跑到乌木身边,丢下块根,抬起他的蛇脑袋:“你今天突然带我来这里,是带我来挖野薯的呀?” 乌木是循着野猪的痕迹找来的,野薯是这里的野猪最爱的食物,通常跟着它们就能找到很多。 乌木张开大嘴要嘶嘶说话,激动的宋许已经在他脑袋上方重重亲了一大口,并夸奖道:“你真棒!” 在兽人的社会文化里,一切亲密行为都为了繁衍,亲吻并不算在亲密行为里,甚至他们没有亲吻这个行为的定义,兽人之间很少见亲吻。 乌木骤然被亲了一下,愣了愣,慢一拍地吐着信子,昂起脑袋看着宋许欢快地又奔向那片生长着野薯的泥地。 宋许今天大丰收,不论什么时候,采摘收获都能给人带来最简单纯粹的快乐,哪怕这一整天宋许忙忙碌碌,腰酸背痛,还出了一身汗,只要看到放在石洞里的野薯堆,她都打从心底感到高兴,不由自主地哼起歌。 临睡前,她的兴奋才稍微消退,意识到自己一身臭汗。 “我们去河里泡澡吧?” 河面大约是夜晚最明亮的地方,月亮的光都在河面上晃动。 宋许下了水,清凉的河水将她包裹,白日太阳暴晒的刺痛和汗水淋漓的燥热都被消解,令她舒适地喟叹一声。 河岸边常有各色动物来喝水,被搅弄得有些浑浊,宋许想游动到河中心去,又有些害怕夜晚的河水里有什么东西。 “乌木,下来游水啊。”她回头呼唤大蛇,却见身后的草岸边根本没有大蛇的影子。 突然哗啦水声响动,她感觉水底有什么东西捆住了她的脚踝,乌木从水中露出脑袋,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悄然下水了。 宋许抬起脚,顺着那条蛇尾往上摸索,挂在乌木的腰背上,一手搭着他的肩:“乌木,你带我游,我想去河中心。” 湿漉漉的乌木沉进水中。 他的长尾在水中摆动的样子曼妙得如同一条美人鱼……就是尾巴长了点。流动的河水拍过身体,宋许担心自己被冲走,搂紧他的脖子,双腿绞住粗壮蛇尾。 17、17 身上皮毛化作的衣服没有覆盖双腿,宋许能清晰地感觉到双腿皮肤紧贴的蛇尾在扭动。 蛇游动时每一寸肌肉都会微微绷起,微凉柔滑的鲜明触感特殊又令人战栗。 类似金鱼藻的绿藻长满水岸边,从水中游过时,能看见水底大片绿藻的影子,还有其中穿梭的小鱼群。 河面凌凌的波光照在乌木时不时浮出水面的身躯上,暗色的蛇鳞也折射出朦胧的光芒。 宋许扶着他的肩,在水中渐渐没有那么害怕,原本紧缠着的双腿放松下来,也开始随着水流摆动。摆动时偶尔会触碰到他的蛇尾,一触即分。 对于游泳,宋许只是会但不擅长,从前游泳是在室内游泳池,清澈透亮。现在是在野河里,感觉完全不同。 离开水岸边,看不清黑暗的水底,会让人怀疑这河水底下有巨大的黑色怪物蛰伏。 河中心有长着一株大树,浅水时这里是一处小小的浮岛,水深了,浮岛被淹,就只剩下这一棵半个身子淹在水里的树。 大蛇在树旁边停下来,将蛇尾缠上树的枝杈,他的上半身趴伏在一根树枝上,长发湿淋淋地往下滴着水,细碎发丝凌乱丝线一般黏在背上。 月光穿越稀疏的树枝轻披在他身上,真是静谧美丽极了。宋许看着,忍不住抬手在他腰上摸了把。 乌木平淡地甩了甩尾巴尖,没什么反应,就听宋许又感叹地说:“宝,你好漂亮啊。” 美丽的外表和强大的能力都是兽人世界里追求伴侣的优势,只不过作为半兽人,乌木从未听到过别人这么夸赞他。 不过他的……伴侣,从刚见到他起,几乎每天都在夸赞他,在这之前,乌木都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多可以用来夸人的语句。 有时候他什么都没做,会突然被夸奖,做了再寻常不过的事,她也会激动地表达喜爱,就连说话,多说了两个字,她也会露出欣慰喜悦的神色。 她给了他无数正面的情感反馈。这样强烈的被爱着,被需要的感觉,是乌木从未体会过的,他毫无疑问地被吸引了。 他无法像宋许那样说出动听的语言,就连动作,也时常不知该如何表达才好。他的脸上看不出端倪,但尾巴尖早已悄悄缠上了宋许的脚踝。 宋许发觉自己又被“绳子”系住了,抬起脚乐:“看,防溺水绳!” 河水哗啦,两岸夜莺啼鸣,又有水面清风徐徐,宋许没一会儿就困了,变成松鼠形态卡在树枝子里睡了过去。乌木没喊她,缠在树枝上也这么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两人回去,宋许揉着被树枝子卡疼的腰去收拾昨天挖回来的野薯,突然间大叫一声:“有贼!” 她的野薯数量对不上,少了几个小的,大的野薯还有两个上面被咬缺了一大块。 从野薯上留下的齿印来看,犯罪嫌疑人应该是老鼠。林间的林鼠不少,都擅长打洞,宋许遇见过不少,平时走在路上听到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大部分都是林鼠的动静。 这里唯一栖息的大蛇并不吃林鼠这种小东西,附近的林鼠没有天敌捕杀,数量多,活动频繁。宋许当初刚来吃过一次,后来也对林鼠敬而远之,不再试图吃它们。 实在是没有各色调味料,这些没经过驯化的野生动物的肉,基本上都是腥膻,有些又臊又苦,吃不下去。 之前宋许的存粮少,还是林鼠不爱的食物,倒是相安无事。但是这次林鼠也爱吃的野薯才拿回来一晚上,就被那些林鼠入洞盗窃。 “吾岂容宵小放肆!”宋许手提兽牙刀,出发前去捉拿罪犯归案。 兽人嗅觉敏锐,宋许能从野薯上留下的气息追踪林鼠,最终被她在石洞几百米外某个大树树洞里翻到个林鼠窝。 这种林鼠也习惯于在洞穴里储存食物,宋许将土洞挖开,不仅在里面找到了失窃的几块野薯,还发现了林鼠储存的粮食,看着像是去年的坚果,存货不少,可以称一声粮满仓。 “存粮?拿来吧你!”宋许晃晃手上肥硕林鼠的尾巴,“你的家产被我抄没了。” 她带着一包战利品和一只林鼠回到石洞,将那只林鼠用细细的草绳绑在一根大字型树杈上。 乌木尾巴里还圈着宋许临出门前放进来的野薯,说是预防再次被盗,这时见她将一只林鼠绑在树杈上,还以为她要烤着吃。 谁知她没生火,反而拿着根树枝坐在那林鼠面前,一脸正经对它说:“你知道你的行为是什么吗?是入室盗窃,要判刑的!你这只张三鼠!” 被小树枝戳着肚子的林鼠惊慌地吱吱叫。 宋许挑挑拣拣在林鼠储存的粮食里拣出一个坚果,喀嚓咬碎了,面对面吃给它看:“看到没,你偷别人的食物,就会被偷家!” 乌木确定那只林鼠只是一只普通的林鼠,而不是兽人,为什么宋许要和它这样说话? “它……” 宋许被突然出声的蛇蛇吸引,见他有一点困惑,慢慢说:“听……不懂。” “我知道,但它听不懂又不妨碍我和它说话。”宋许心说,她这不是无聊的吗。 “好了,你出去以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鼠知道吗。”被教育一通的林鼠被放开,一时有些惊吓过度,缩在地面半天不敢动,宋许用树枝戳戳它肚子,这才一溜烟跑走了。 宋许丢下小树枝,回来宣布:“我要做一个储物柜,用来存放食物,免得下次家里再失窃!” 但是在她的储物柜做出来之前,食物放在哪里是一个问题。 宋许凑近乌木,笑得格外可爱,小嗓音甜甜地:“乌木,你上面那个躲避的小洞穴不错,阴凉干燥,暂时借我放一放食物好不好呀?” 然后蛇蛇的躲避洞穴就变成了暂时的粮食存放地。 环顾一圈,他的石洞快被宋许的杂物堆满了。 树林里都是生长了很多年的大树,它们之间也有地盘之说,战场分为树根和树冠。 土里的树根拼命生长,汲取土壤中的水分和营养,顶上树冠的地盘厮杀也异常激烈,每一棵树都希望能得到更多阳光雨露,它们就像是太阳能接收器,能接收到更多阳光,才能产生更多能量。 有一些树会在争斗中失败,它们的结局只有死亡。 大树的死法多种多样,可能是被风吹倒被雷劈中、可能是被树藤缠绕寄生、被虫子啃噬被蚂蚁蛀空、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年纪大了所以老死了。 森林中一颗大树倒下去,就会在密林中空出一片。宋许喜欢这种小小的空地,这样阳光照射的空地比其他地方更有生命力,枯倒的树干底部,有无数新的小树苗开始竞争,它们有足够阳光,每天都能长高一寸。 而且枯倒的大树,就会成为她玩耍的乐园,或者干燥的柴火。 宋许到处在森林里寻找能当储物柜的东西,遇到一棵刚倒下不久,树干被蛀空的树,她吃力地将它拖回去,弄掉多余的枝杈后,只保留了底下一截。 对着自己的成果左看右看,宋许觉着这更适合当个给松鼠睡觉的地方,而不是储物柜。 当天晚上,她没有睡自己的草窝,爬进空树干里躺着,还挺新奇。恰好树干中央有个树瘤,树瘤上有个洞,她把毛尾巴塞进洞里。 乌木从外面看,就好像一截树干上长出个松鼠尾巴,这场景是有那么一点搞笑在的。 蛇蛇不清楚什么搞不搞笑,他只知道看着伴侣毛尾巴甩动,在树干里发出嘻嘻笑声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就想和她一起快乐。 不被理会时会寂寞,这种情绪也是初次体验。 他把那截树干卷起来睡,宋许早上从树干里爬出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昨晚当了一晚上松鼠夹心。 她心说:蛇蛇原来是想要一个抱枕吗? 热烈的夏天漫长,过高的温度让人无心干活,只想挂在树荫下睡觉。耳边河流的水声就和从前老师的讲课声一样催眠。 在教室里昏昏欲睡背书写试卷的时光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宋许偶尔怀念一下过去,但每每怀念不了多久。 她的同学们爱叫她怪胎,或许她真的就是个怪胎,做兽人的日子她适应得这么快。 “乌木,我又想游水了。”宋许提出要求。 体验过夜晚游河后,宋许时不时就想往水里钻。为什么要带上蛇蛇,这不是因为怕水边有鳄鱼吗。 蛇蛇是一条很容易被驯养的蛇蛇,他从树枝上落进水里,宋许快乐地抓住他的手臂,潜入水中。 白天的河里和夜晚又是截然不同的风景。绿油油的水草和小鱼,水底砂土泥巴里的河蚌螺蛳吐出软肉,水面长成一片的水生植物根系拖在水里,一切都像是开了4k超清。 他们曾经在夜晚睡过的河中央孤树,在白天时游客众多,一群鹭鸶落满树枝等着抓鱼。 宋许半途翻身爬到大蛇背上,瞧着这群优雅渔民捕鱼的轻松模样,发出想凑热闹的羡慕声音:“我也想吃鱼。” “首先,我上岸去编个渔网,你说用草编网可行吗……” 乌木的蛇尾在水中啪地甩动了一下,一条路过的大鱼被不幸击晕,翻着白眼和肚皮被蛇尾推上水面。 按着好几斤重的大鱼,松鼠发出震惊的声音:“嘶!” 乌木:“嘶嘶。” 18、18 有一些养猫养狗的人,在某个阶段过后,会突然开始试图用猫猫狗狗的叫声和它们交流。 宋许也没有逃脱这个定律。 从抓鱼这天过后,每当听到乌木发出嘶嘶的声音,她也会跟着嘶嘶,有时候乌木没有发出声音,她靠近乌木身边,也会突然嘶嘶两声,嘶得乌木莫名其妙地看她。 蛇包括蛇类兽人,发出的嘶嘶声是空气通过口腔的震动声,基本上他们不靠这种声音来传递信息。尤其是这种嘶嘶声,可能更类似于人类日常生活中发出的无意义声音。 宋许一脸认真交流的样子嘶嘶,就很奇怪,但她也不是第一天很奇怪。 乌木休息时,宋许突然过来,严肃地对着他一阵嘶嘶嘶嘶嘶,乌木又没办法从她这声音里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只能茫然又奇怪地盯着她。 随着宋许嘶嘶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乌木也不由得被她传染。 有急事的话,为什么不能直接说话呢? 难道是她不能正常说话了吗? 乌木担忧地伸手摸了宋许的喉咙,可能是担心她是不是在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又抬手去捏她的嘴,想看看她是不是被卡了。 他的手指和尾巴一样是微凉的温度,夏天摸着很舒适,脖子和脸被查看,宋许差点被他摸得破功,连忙拉下他的手,还是皱着眉毛不停嘶嘶嘶。 乌木不明白现代人类在无聊时能做出什么沙雕的事情,他当真以为宋许遇到困难了,见她就是不开口说话,被逼得主动开口询问:“什么?” “声音……怎么?” “卡……不说话?” 急的一个半哑巴蛇蛇一连说了十个字,宋许憋不住了,眉飞色舞激动说:“你一下子说了十个字,牛逼!你又有了突破性的进步!” 乌木:“……”她苦恼的表情眨眼消失不见,声音也一如既往清脆,没见有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蛇蛇终于明白自己是又被骗了。登时扭过头躺下不想再理会这讨厌的松鼠。 气得想下意识嘶嘶一声,想起刚才宋许模仿的奇怪嘶嘶声,他即将吐出的信子又收了回去。 宋许看出来蛇蛇生气了,但她从来不怕蛇蛇生气,因为他是个可爱的蛇蛇,从来不和她气很久,也不爱咬她。 而且大部分时间,不管她做什么蛇蛇都没什么反应,只有每次被气到了表情才稍微生动一点点,她就想看他有不同的反应。 宋许嬉皮笑脸地将脑袋伸到乌木面前,继续:“嘶嘶?” 乌木按住她的脸将她推开,他的手掌特别宽大,宋许被他糊一脸还挣扎着喊:“我的宝,你生气了吗?你生气了吗?” 乌木:“……生气。” 宋许嘻嘻笑:“那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可怜没见过世面的蛇蛇哪里见识过这样会花言巧语的松鼠,嘴里说着讨厌的话同时又像是在夸奖他。 兽人的喜恶都很分明,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生气就是生气,快乐就是快乐,可宋许总能让他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 宋许还乐呵呵地掰着他的肩膀,小小地摇晃他,靠在他背上俯身去看他的神情,嘴里说着:“我只是想和你玩耍,我睡不着,你刚才都不理我呢。” 是吗?他忽略自己的伴侣了吗?乌木看着宋许脸上可怜的神情,很快忘记了刚才的生气,怀疑是自己忽视了她导致她伤心了。 于是他坐起来,等着宋许想出什么折腾的新花样。是要去外面散步、去抓发光的小虫,还是要去游水呢?他看着宋许,等着她提出要求。 宋许果然一拍掌:“反正睡不着,我们去外面看星星吧!” 大蛇被她从阴暗的角落里拉出去看星星。密林里看星星的缝隙很少,在石洞边也只能看到那么一小片天空,要在开阔的地方才好看。宋许懒得走太远,变成松鼠模样爬到树上。 不管是蛇还是松鼠,爬树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难事,片刻后,两人就在石洞附近的大树树顶上坐下。 这一棵大树比较高,枝干也比周围的树要粗壮,两人在靠近树顶的地方落座,可以俯视茫茫林海。 今夜月光明亮,星星就显得黯淡,但宋许不介意:“星星看不清,月亮也很好,好亮啊……乌木,你看这像不像云海!” 密密的大树枝叶连着枝叶,生长到远方,油亮的绿色树叶被月光一打都变成霜色,随风摇摆的样子,还真像是翻涌的云层。 宋许坐在树枝上看着这大好月色出神,她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脸颊边突然被凉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是乌木。他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吐出信子嘶了一声。 宋许立刻笑了起来,给他回应:“嘶嘶嘶!” 她安静不了多久,开始摇晃树枝,这树顶上的树枝经不起她折腾,咔嚓一声断裂了,宋许往后一倒摔了下去。她平时爬树也有脚滑的时候,最初还被吓到,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在下落过程中抓住其他树枝和树藤。 这次没能用上她的敏捷身法,因为她刚一掉下去,就被蛇蛇的尾巴给卷了上来。 蛇尾捆在她的腰上,将她拉到乌木身旁一根树枝上,宋许扯了扯腰上捆紧的蛇尾,那尾巴慢慢松开,但也没离开,仍然搭在后腰上。 宋许一看,想到刚才的体验,突然又往后一个仰倒……被她这么一通折腾,蛇蛇怎样不好说,大树头顶的树冠都稀疏了不少。玩够了她还顺手把弄断的树枝拖回去晒一晒当柴烧。 宋许会时常跑到乌木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嘶嘶两声,如果乌木也跟着嘶一下,她就满意地跑走,如果乌木没反应,那接下来就不得安宁了,她会嘶个不停,直到乌木回应。 次数一多,乌木简直给她折腾出了条件反射,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只要看到她过来,乌木就先嘶嘶。 宋许直乐:“恭喜你,你会抢答了!” 而松鼠折腾人的地方远不止于此。 她是个很热爱分享的人,找到有趣喜欢的玩意,她会分享给蛇蛇,食物也会。不管是喜欢的食物还是讨厌的食物,她都会和蛇蛇分享。 从在泥地里挖出了好吃的野薯后,这种食物就成了她填饱肚子的主食,并且她还举一反三,时常在各种地方抠抠挖挖,希望能再挖出些好吃的。 但凡有野猪脚印的地方,就有她挖的坑。被其他动物翻过的土地,她也会感兴趣地再翻一遍,还有些她觉得叶子奇怪的植物,也会把根挖出来看看。 只要挖得够多,总能碰上那么一两个能吃的。 宋许在野草丛里挖出了像是姜的黄色茎块,避开上面被虫子咬过的痕迹,在另一边咬了一口。一尝之下,她沉默许久,突然冲向附近盘起的大蛇。 “乌木,快来尝尝,我找到个很好吃的东西!” 乌木还没回神,嘴里就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宋许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往他嘴里塞东西的姿势都变得熟练,塞进去之后,她屏息等待。 片刻,乌木突然一个翻身,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但那股味道还是无法散去。当他抬起头看过来,宋许瞬间跳起往草从里钻,还能听见她嚣张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被嘴里刺激性的气味激得彻底清醒,大蛇猛然蹿了出去,他的身形隐没在人高的草丛里。面对拿出了捕猎态度的蛇蛇,松鼠没能逃脱,一会儿就被蛇尾巴捆着拖到了树荫下。 她中途试图变成娇小的松鼠拜托蛇尾的控制,但没能成功。 脑袋和两只前肢扒拉在打卷的蛇尾上,尾巴和两条后腿自然垂下,被蛇尾牢牢卷着身体的松鼠见势不妙,对着没有表情的蛇蛇拱了拱前肢,做出祈求的可怜模样:“嗷呜,乌木,尾巴松一松,太紧了我要吐了。” 乌木顶着一张凛然不可侵犯的脸,看着好像很生气,尾巴却很诚实地松了松。只见滑溜的松鼠借此机会哧溜从蛇尾中逃脱,第二次笑着奔向野草丛。 甚至发言挑衅:“来抓我呀!” 乌木:“……” 第二次被蛇尾捆住拖回来,宋许故技重施:“太紧了太紧了,快松开嗷嗷!” 乌木没动。 见这法子没用,宋许改变策略,眼巴巴地望着他:“对不起,我下次吃到难吃的东西肯定不再故意给你吃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乌木缓慢但是斩钉截铁地说:“你……骗我!”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骗的蛇蛇终于看清了小松鼠屡教不改的本性。 宋许:“……”总感觉蛇蛇好像变聪明了,都能拆穿我的谎言了。 “好嘛,对不起,那你咬我一口消消气?”小松鼠将脑袋靠在蛇尾上,眼睛圆溜溜的,像是无辜,又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歪着头建议。 乌木卷着她靠近,神情隐隐有些纠结地思考了片刻,好像觉得她的建议还不错,用蛇尾将她送到嘴边,张口欲咬。 宋许没想到他真咬,心说最近是不是给他吃的难吃东西太多了,吱哇乱叫:“别啊,别咬脑袋咬胳膊行不行!” 乌木闭上吓人的血盆大口,嘴唇在小松鼠毛乎乎的脑袋上蹭了一下,或者说……亲了一下。 19、19 宋许蹲在那,双手扒拉着草丛,一动不动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她在观察一条蛇,不是乌木,是一条普通的野生花蛇,尖头,黑白花,大约两米长。 宋许不是第一次在这附近看到蛇,每次她都会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等到蛇被惊动游走了,她才意犹未尽地拍拍手离开。 作为一个爬宠蛇蛇爱好者,她当然觉得蛇蛇可爱,但是未驯养的野生毒蛇不比驯化过的无毒或者微毒宠物蛇,也不比有理智能沟通的蛇类兽人,一旦靠得太近被误认为有威胁,是会被攻击的。 为了保证双方的安全,保持这个距离观看对他们都好。 看完外面的蛇蛇,宋许决定回去和家里的漂亮大蛇贴贴,虽然遗憾外面的小可爱们不能上手,但家里的可以摸呀! 家里的大蛇可是第一眼就把她蛊得失去理智忘记危险鬼迷心窍直接上手的top级蛇蛇。虽然她当时敢一摸再摸主要是感觉到他像是个兽人,对自己没有攻击性才敢放肆。 “嘻嘻,乌木。” “嘶。” 蛇尾只要不晒太阳,在夏天也是凉凉滑滑软软的,宋许的手放上去就不想拿起来,摸着摸着整个都趴上去了……变成松鼠趴上去的,因为这样可以翻来覆去的面积就更大。 松鼠的毛毛在夏天是真的热,宋许又爱动弹,经常去外面跑一圈身上闷着都是汗。这个时候蛇尾就像是竹席一样能降温,四肢张开贴在蛇尾上,一会儿那里被她焐热了她就滚动一下换个位置睡,永远都温度舒适。 唯一不好的是蛇蛇睡着睡着会挪动,她一不小心就会从蛇尾上滚下来,经常大半夜地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又爬回“床”上。 大多数蛇蛇在低温时会进入冬眠,但它们也不喜欢太高的温度。外面温度过高后,乌木也不怎么愿意出去了,他更喜欢长久地待在石洞阴凉处,愿意出洞的时间就集中在了稍微凉爽的清晨和晚上。 晚上出门去游水、爬到树梢高处去看月亮乘凉,是宋许带给他的习惯。 天气终于稍微凉爽下来,蛇蛇的活动才恢复频繁,不过在这之前,他又褪了一次皮。 这一次蜕皮就和上一次情况不一样,上次两人才刚认识不久,宋许是试探性接触,蛇蛇还将她当个人型树杈子,现在,两人都是“伴侣”了,宋许理所当然近距离陪伴在蛇蛇身边,从一开始就把他蜕皮的流程看得仔细清楚。 想起上次蛇蛇蜕皮的艰难,宋许这次也做好了各种准备,温水湿青苔之类都备好了,她还特地滚了一块外皮粗糙的大石头回来,给蛇蛇蹭皮用。石洞里的石壁被蛇蛇蹭太多都变得光滑,不怎么好使了。 这一次蜕皮比上一次要顺利一点,时间也要更短暂,只是乌木还是显得有些痛苦暴躁,蛇尾巴不停啪啪地拍打地面,显得凶凶的。 他开始蜕皮后就不再是半兽人形态,狰狞的大蛇头昂起,蛇信颤动,不住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空气震动声。 被宋许推回来的大石头被蛇尾缓缓收紧,他力气太大,可能这石头也有点脆,直接就被他绞裂了。石头碎裂的咔咔声也让人牙酸,宋许试图把裂成两半变得碍事的石头推出石洞,被蛇尾绊住了脚。 “这石头都裂开了,没用了,还要放在石洞里吗?”宋许一只脚抬不起来,问道。 大蛇昂起头,脑袋人性化地点了点。 “好吧,你喜欢就放着。”宋许坐下,拍拍自己的大腿,“看,膝枕,快来躺!” 大蛇把脑袋搁在青苔上,尾巴在快要散开的草垫子上磨蹭,只看着她,并不过去。 宋许等一会儿,主动过去,将他的大脑袋硬按在自己腿上抚摸。 “好了好了,很快就好了,不要着急,这就和生孩子一样,急不来的嘛。” 蛇吻小幅度地在她膝上蹭。 “嘴痒痒吗?要开始了?”宋许问着,一手在大蛇下巴上轻挠。 乌木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虽然这个时候他其实看不太清楚,但他仍是紧盯这个模糊的人影。她很耐心地弯着腰和他说话,不像平时那样故意折腾捉弄他,不跳来跳去咋咋呼呼。 他的脑袋顺着她的手臂攀到肩膀,沉重的蛇身让宋许有点吃力,乌木缓缓绕了她一圈,从她背上绕到另一只手臂,又游下来。 被压得弯腰的宋许没忍住,感叹道:“蛇蛇,胖胖!” 新的蛇蜕从吻部裂开,但乌木没有去找一个地方挂住蛇蜕,仍是缠在宋许身上不放。宋许顶着沉重的爱看他费劲蹭,再次忍不住,伸手按住他的蛇蜕:“来,我帮你按着,你慢慢褪。” 虽说不能替蛇蛇蜕皮,但充当一个挂住蛇蜕的大石头还是可以的。 他上次蜕皮,满石洞乱爬扭动,这次全程要缠在她身上,就在她身边游动,宋许一步都没能离开。 乌木中途休息,宋许还和他开玩笑说:“我现在是你最喜欢的树杈子对不对?你就逮着我盘。” 她感觉腿都要给蛇蛇压麻了,到后面不用她再帮忙拉着蜕皮一角了,她见乌木身上还有些浮皮黏着,想去拿温水给他擦擦泡泡,刚起身就被绊倒,趴在草垫上,后腰被蛇蛇的大脑袋压住,起都起不来。 四肢徒劳划动一阵,她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熬夜陪蛇蛇蜕皮可是很累的。 醒来后发现睡前搭在背上的蛇脑袋被她压在肚子下。褪完皮的蛇蛇将脑袋藏在她身下,完全不动弹。 “好了,又是一条新蛇了。”宋许观察一番蛇蛇的身上,“还有一点点浮皮,走,咱去泡泡水。” 河流没有前段时间那么汹涌,水面平静了很多。 已经进化成浪里小白条的宋许熟门熟路搭着蛇身下水,游在大蛇身边。他在水里泡着,腮帮子微微鼓起,还在喝水。 宋许下沉,贴到他的腹部,近距离看他喝水时鼓动的腮帮子和吞咽的动作,把手贴上去感受喉部的蠕动,又摸摸蛇吻上的w形小缝隙。 乌木被她打扰得不能专心喝水,停下动作用脑袋将她顶上水面。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了不打扰你了,你喝。”宋许笑嘻嘻地抓一把柔软水草,将他身上仔细擦一遍。 旧的蛇蜕早就变干变脆了,宋许有段时间没有雨衣用,现在又有了新的雨衣。发现自己的蛇蜕和上次一样被宋许收起来并穿到身上,乌木没有从前的纠结,很平静地接受了。她想要他的蛇蜕的话,那他以后的蛇蜕就都是她的。 再一次发现蛇蛇挤到自己的草窝里睡,导致她不断扩大增加填充物的草窝濒临垮塌,宋许感叹:“你最近好缠人啊。” 前几天她突然想去自己空置的树洞里睡,蛇蛇也跟了出去,她那个树洞太小,容不下他这么大一条,他就将蛇身缠在树上,把脑袋硬挤进树洞。 尽管行动上做着缠人的事,从半兽人形态时的表情是看不出来的,他表情就是和体温一样的冷淡。 偶尔那么神情冷淡地盯着她,让人怀疑他是在发脾气想让人滚远一点……如果不是他的尾巴尖还牢牢勾着她不放的话。 随着夏季宋许做好了记号的果树陆陆续续开始有果实成熟,宋许进入了繁忙的丰收季节,也就顾不上乌木最近的缠人举动。 这个季节大概是森林里所有动物最喜欢的一个季节,食物充足,大家都不容易饿肚子,但同样的,竞争也很激烈,如果不在第一时间就将即将成熟的果实摘下,第二天还没完全成熟的果实就会被第一批鸟给啄个半空。 同一棵长着果实的树上,会同时迎来小鸟、松鼠、猴子等数批顾客光临,宛如大减价时的超市,全是拥挤抢购的人。 为了迎接这个丰收期,宋许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数个储藏柜,都是用木头做的柜子。被她短暂征用的乌木躲避洞穴已经清理干净还给他,但乌木很少再用,他现在很青睐她的豪华草窝。 一批批甜中带酸的水果放进储藏柜,可惜水果不能储藏太久,还是要早早吃掉。 枝头上的果实大批量开始成熟,能飞能爬树的诸位吃都吃不完,许多熟透了的果实就落下枝头,掉落在地面,给地面上生活的小动物们发福利。 受身体影响口味有所改变的宋许除了果肉,更喜欢果核,每天背着自己做的真蛇(蜕)皮口袋出门快快乐乐地去各种树底下捡果核。 她不再去河边晃悠,这个季节的草茎已经老了,不再好吃,还是各种果核比较香。 就在屋门口的树林里,每一天都会掉落一大片的果实,经常在石洞里都能闻见果实腐烂发酵的淡淡酸味和果味。 松鼠的储藏癖在这个季节毫无保留地展现,蛇蛇的石洞一天比一天更拥挤。 每天吃很多的宋许,兽人形态时还不怎么明显,变成松鼠就可以发现胖了一大圈,脸颊肚子鼓鼓的,身上的毛发都更浓密了。 连同居蛇蛇都好像变得更胖。 20、20 乌木被有节奏的咔咔声吵醒了,在昏暗中,他看见宋许储藏食物的柜子门大开着,一团毛乎乎几乎半个身体扎在柜子里,咔咔声就是果壳被咬开的声音。 那是宋许在吃夜宵。 她不是第一次大晚上突然醒了爬起来吃夜宵,在前几天乌木被她啃东西的声音惊醒后,宋许信誓旦旦告诉他说,她还在长身体,所以半夜饿了就是要吃东西。 其实她才刚成年不久,瘦瘦小小的,确实应该多吃点东西。 乌木又静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没有醒,但是已经太晚,宋许好像发现了他醒来。 “乌木,你醒了,一起吃点夜宵吗?”可怕的声音响起。 这熟悉的声音就是这段时间乌木长胖的原因,他成年几年,基本上已经固定的体型竟然有了再一次增长。 “不贴点秋膘,怎么过冬呢,你说是不是?”宋许这段时间过得格外幸福,因为终于能每天吃得饱饱的。 先前那段时间她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挨饿的时间并不少,偶尔食物丰盛才能吃撑。平时找到的食物基本上都是嫩叶花朵草茎之类,不太能顶饿,四处找食物的过程中吃下肚子的东西消化了,很快就又会觉得饿。 找到能储存,耐放的食物之前,她每天清晨醒来因为没有现成的早餐,都要先饿一阵。尤其大晚上的,中途醒来就会饿。现在她好不容易实现食物自由,当然是加一顿夜宵! 但是食物这种东西,只有有人分享的时候吃着才更香。 乌木作为一个兽人,除了肉食也可以吃其他东西,既然这样她当然不能忽视他自己吃独食。 觉得他的牙齿和自己构造不同,不适合用来咬坚果,宋许还贴心地帮他把壳咬开了。至于过程中不小心沾到点口水,想必乌木也不在意这种小问题。 乌木在伴侣的热情推荐下会稍微尝一点点她的食物,真的只是一点点,吃一点他就会拒绝宋许的投喂,让她自己吃,但他却胖得那么明显。 宋许用手丈量他的身长,非常惊讶:“你的身长好像又长长了一米多!” “果然还是要膳食均衡,吃点水果和坚果补充营养,只吃肉不行啊。不过我们的体型相差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惆怅。 关于秋天贴秋膘的小问题暂且不说,宋许意识到乌木不对劲,是在某天摸他尾巴的时候。 这算是她的常规玩耍,撸蛇蛇嘛,就是要上手,不仅是她,乌木也早就习惯了她用青苔,用兽皮或者用手把他的尾巴刷来刷去。 最近她因为忙着收果核,好几天没上手过,这一天终于将石洞储存满了,宋许闲下来,又捡起了每日撸蛇活动。 但是这次,摸着摸着,手底下的蛇尾就开始抽动。 一抽一抽的,肌肉缩紧。宋许诧异地看乌木,见他也抬起头看着她。 在沉默中,宋许脑海中突然冒出个猜测……这个反应,不会是自然界小动物们繁衍季节会有的自然反应吧? 她试着又摸了摸蛇尾,果然见那长长的尾巴微微抽动。 宋许以前看宠物蛇发情视频就是这样,像卡顿似的。 一般情况下,蛇会在出冬眠后,也就是春季出现发情期,但也不是一定,还有部分蛇会在秋季出现这种情况,也就是夏伏过后。 宋许举着手,愣是不敢再往下摸。这会儿可不敢刺激他。 雄蛇在繁衍期一般会比较暴躁,富有攻击性,她以前关注的一位养蛇博主就经常在家里蛇蛇发情期的时候被咬。 宋许小心喊了声:“……乌木?” 乌木看上去并不暴躁,也没有攻击性,和平时一样,倚在石头边,手垂着搭在身上。如果不是尾巴尖的部位还在细细抽动,都发现不了他的异样。 宋许蹲在他身边,神情很古怪。她的心情可谓是又好奇又害怕,好奇不用解释,至于害怕这个少见的情绪,主要是因为她想起来蛇蛇的是凹槽勾状,带两朵小菊花形状的…… 看宠物蛇蛇视频还能哈哈哈说可爱小宝贝,现在作为蛇类兽人合法伴侣,可是只能微笑面对生活了。 尽管心底在大呼可怕救命,但越害怕这好奇心也越旺盛。宋许的目光不自觉飘到乌木的蛇尾上。 脑海里的知识告诉她,位置大概在泄殖腔后方,她一下子就找到地方,所以那几块鳞片真的好令人在意! 乌木不知道长相可爱的小松鼠在想些什么东西,他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从成年后离开部落,每年都会有这种时期,睡过去就好。 他照常贴着自己的伴侣睡觉,宋许却时不时眼神往下跑。他的尾巴蜷起来了,位置就在她脚下。 宋许作死地伸长腿踩了一下,脚下踩着的地方扭动,宋许立刻收脚装睡,心里大呼刺激。 虽然还想在死亡边缘试探,但是隐隐感觉到一股压力,好像再多做点什么就会被锁,于是她平静了,安分了,死了一样地睡着了。 宋许这跃跃欲试的态度和临阵脱逃的方针,让乌木这段时间备受折磨。 他没能看出来松鼠的故意,不经意地触碰和探究,因为她种种小动作引起的反应都被他归结于身体原因,毕竟小松鼠只是爱玩爱闹了点,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宋许老实被缠着,感觉乌木有一点躁动,悄声说:“乌木,你是不是难受?” “嘶嘶。”乌木不乐意说话,但又感觉伴侣需要回应的时候,就会嘶嘶。 “宝贝,不是我狠心,咱这个体型差真的不行的,会死松鼠的。” 乌木正难受,没听清她说什么,疑惑地发出一声,将脑袋枕在她身前听。 宋许没敢碰他的蛇尾,见脑袋在眼前,伸手去摸他乌黑的脑袋。头发顺滑的感觉和蛇尾也相差不远,可当代餐。 察觉她在摸自己的脑袋,乌木从她身前抬头,宋许这个角度,直接被他的美丽击中,这是什么漂亮女友视角! 顿时神智不清地改口:“啊,当然,你要是坚持的话也不是不行,就是千万小心一点拜托了!” 乌木没动,安安静静把她当根树杈子缠着,绞得特别紧。 不管她这个半吊子兽人怎么说,乌木其实都不会做什么。兽人部落里兽型不同的兽人可以繁衍,是因为他们都有兽人形态。 半兽人不一样,他们一般没有伴侣,就算有伴侣,也会很容易将伴侣杀死,尤其是在被本能支配占有对方的时候很危险,他不想让宋许死。 在他完全变成野兽之前,他想让她在他的森林里快乐地活着。 宋许绕着滑滑的头发思考,乌木到底是不懂、不会、还是不行? 不过她的兴趣也就是一时,等到乌木的尾巴抽动的反应消退,石洞里的储存食物消耗,她又投入快乐的屯粮活动。 每天忙于采摘熟透的果实,捡拾落在地上的坚果,且开发出一系列新的食物吃法。 捡来剥掉外层果皮果肉的果子,可以晒干了储藏,可以埋在火堆里爆熟,可以加水煮熟,还可以用炒的。 最后这个做法动静格外大,带壳的果实在锅里受热迸开,就像发射子弹或者弹弓打石子,带着果壳的坚硬果实整个从锅里跳出来往外砸,或者从中间裂开里面的果实往外蹦。 原本站在锅边的宋许拿着自制木铲子啊啊尖叫着躲到乌木的角落里,瞧着一个个果核飞溅,砸在周围的石壁上,发出嘭嘭声响。 乌木也被那炸裂声响惊吓了一下,以为她离得近也受惊了,主动将她用蛇尾团团围起来,就像每次打雷的夜晚。 但宋许叫归叫,心里还真不怕,没过一会儿就扒着“堡垒”露出脑袋往外看,还笑出声:“笑死了,那个锅好像在吐啊哈哈哈!” 笑完她痛苦地说:“我一锅果子都被它吐完了,现在洞里到处都是,我待会儿还要捡!” 没痛苦一会儿找到了新的角度自我安慰:“但是仔细想想,很多果壳都炸裂了,省下了我自己剥的功夫,嘻嘻!” 外面果壳撞击地面石壁的声音停下,宋许越过蛇尾堆成的城墙,在石洞里到处捡散落的果实。 有不少落到了乌木的尾巴边上,他动动尾巴,起身要往外游动,宋许赶紧把他按回去,拱手求求:“先别动,等我捡完了,不然你这么扫动一下我看不到这些果实滚到哪里去了。” 乌木只好在原地等待,他的尾巴尖动了动,轻轻一推,将落在尾巴边上的果实推到宋许手边。 宋许给他一个大笑脸:“谢啦宝贝!” 这一句过后,她手边接二连三就有果实自动滚过来。宋许捡着滚到手边的果实,大赞:“你这个尾巴好灵活哦,好适合去抽陀螺……你想玩陀螺吗,我给你做个陀螺怎么样!” 21、21 森林里的树木开始逐渐改变颜色,白日宋许爬到树梢上,能看到远处金红交杂的绮丽色泽。 她正摘树上的果实,远远见到一树红,立马来了兴致,拉上乌木一起去寻找那棵远处的红叶树。找到树下才发现,原来它只是树梢红了,底下还有许多绿色叶子,还没完全染发成功。 从地上捡起一片掉落的红叶。叶子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五角枫树叶,而是椭圆形状,对称生在一条梗上。 “看,好红的叶子。” 乌木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红叶上,地面上落的都是这种红叶,他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如果是从前,我就用它来当书签了。”宋许自言自语。 森林里漂亮的叶子格外多,尤其是秋季,只要走在森林中,经常能看到绿色黄色交杂,红色黄色交杂,或者色泽纯粹,鲜红、暗红、灿金色的落叶。形状也各不相同,正圆、椭圆、带尖角儿、三叉、手掌形状……各色各样。 宋许走着走着,经常就要停下来捡起一片树叶,对着树缝隙里落下来的秋光点评:“这片叶子染色均匀,形状很正,难怪虫子也喜欢,有好几个被虫子咬出来的洞。” “这片叶子形状不大好,但是上面虫子爬过的痕迹很抽象,艺术艺术!” “这叶子的黄色扩散效果好像水彩,漂亮。” 一半金色一半青色的叶子被她盖在脸上,深深呼吸:“这就是秋天的味道啊。” 她对森林里再普通不过的东西都是这么感兴趣。 乌木的脸上也被盖上了一大片落叶,宋许问:“你闻,是什么味道?” 乌木盯着那片叶子,不能理解秋天的味道这种抽象气味,信子吐了吐,在宋许期待的目光中吐出两个字:“穴……兔。” 宋许:“穴兔?” 她反应了下:“啊!你是说这上面有穴兔经过留下的气味?” 再闻了闻,好像确实是这样。这代表附近肯定有一窝穴兔,宋许从文艺频道转到生活频道:“坚果囤的差不多了,不然也换换口味弄点肉吃吃吧?” 虽然不好吃,但偶尔吃一顿也还行。 她循着树叶上留下的气味,在蛇蛇的帮助下,搜寻到那一窝穴兔,全部逮了回去。 肉随便弄成烤肉干,真正让宋许花了大工夫处理的是兔皮毛。 秋天一到,冬天也不远,需要准备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抵御寒冷的各种用具。她平时身上的“衣服”是本身自带的松鼠毛毛,是不算厚的柔软毛毛,可以自如地覆盖在主要的躯干上,也可以收起部分,但不能覆盖全身。 兽人形态时,脚掌和手掌会有一层膜,用来保护行走或者攀爬树枝的时候不受伤,但上面无法覆盖皮毛,到了冬天就会冷。 宋许回想原身去年冬天在老家的森林里,经常冷得瑟瑟发抖,决心给自己做点保护手脚的手套鞋子之类,最好还能搞个大东西当毛衣,这样冬天出门就没有那么冷。 处理皮毛用的是兽人部落里常用的办法,刮脂,草木灰浸泡揉搓。用这种简单方法处理的皮毛通常用不了两年就不保暖,但在原身那个贫穷的小部落,能有一件大兽皮保暖就已经是“大户人家”了。 宋许倒是知道更好的硝皮子方法,可惜没药品用具,只能凑合。 在水边给兔毛刮脂的时候,宋许考虑起了蛇蛇的冬眠。虽说乌木是个兽人,但是蛇类兽人和普通蛇一样,应该都会有冬眠期的吧? 冬眠的蛇蛇都会找一个避风躲雨的地方睡觉,中间不吃不喝,只要没人打扰,直接就能把一整个冬天都睡过去。 如果乌木也是这样的话,宋许觉得自己做越冬准备的同时,也要尽可能给家里的蛇蛇塑造一个良好的冬眠环境,这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首先她得把处处漏风的石洞修一修,用泥把漏风的缝隙小洞糊起来。 手里弄了一半的兔皮丢水里泡着,宋许徒手在水边捏起泥巴。水边这些经常被野猪羚鹿踩踏的软泥用来糊石头缝就最合适了,细腻又柔软,粘结性也不错。 乌木拖着一个猎物,找到了在水边玩泥巴的宋许,蛇尾松开,一只被绞死的动物重重落在她眼前。 两人的食谱不一样,食物基本上不互通,只有宋许单方面会邀请乌木尝尝自己的食物,乌木从来不会让她尝尝自己的猎物……因为他每次都是整个吞。 所以突然乌木将自己抓到的猎物放到她面前,宋许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乌木见她不动,用蛇尾推了推那皮毛灰黑的猎物:“给你。” 宋许心说他是不是看到她抓兔子烤肉干,以为她想吃肉才突然给她抓了个大的?蹲下仔细端详乌木送来的礼物,宋许第一眼以为这是只狗。想想这地方怎么可能有狗,肯定是狗的兄弟大狼。 乌木:“皮毛,过冬,给你。” 宋许表情震惊:什么宝贝你竟然知道主动给我准备冬天过冬用的皮毛?!所以为什么你自己的洞穴里基本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感动地将这大概是狼,但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狼给剥了皮,剩下的肉那一股味道让她忍不住露出惆怅的表情:“这肉应该不好吃。” 野味哪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味儿。 瞟一眼蛇蛇扁平的肚子,宋许心想要不这剩下的肉让蛇蛇吃一顿吧,她还没开口,蛇蛇已经扭头游走了。他看不上这种小只的猎物,要去找个大家伙。 宋许认命地处理皮毛和肉块,没有和蛇蛇一起去看他捕猎。 他这次狩猎用了比较长的时间,不知道跑哪去了,中途宋许在周围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他。快要天黑时,一颗狰狞大蛇脑袋终于出现在宋许的视野中,两只暗红眼睛玻璃珠似得折射着幽光。 “回来啦,走走,咱们回去。”宋许朝他招呼。 大蛇游走到她身边,身体蠕动,一团鼓起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到达喉部,最后被他吐了出来,啪嗒落在她脚边。 宋许:“???” 是一整块大大的皮毛,用树枝挑开看,发现里面的骨肉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她看过蛇生吞蛋然后把蛋壳吐出来的视频,也知道蛇的身体构造特殊,想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吐出来比较容易,但是……把猎物的骨肉吃掉光吐出皮毛这个操作,她从来没见过! 宋许:“……牛逼!”是蛇蛇全自动剥皮机! 更牛逼的是,她将那皮毛丢到水里浸泡,后来展开清洗才发现那好像是一只熊,体型超大的那种,那整张皮毛裹在身上像一床毛被子。 这天之后,乌木每次进食过后,都会把皮毛吐出来给她。 宋许每次看到都要大呼神奇,并且对于乌木这帮她准备过冬物资的行为表示感谢,但次数一多,她看着水潭里泡着还来不及处理的十几张皮毛,不得不和乌木商量:“宝,差不多了,我衣服够了,不用为了帮我准备毛大衣硬吃啊。” 他最近进食次数多了好多。 宋许有时候觉得蛇蛇是一条傻傻的蛇,有时候又发现他其实什么都懂,怀疑他平时可能在装傻。 她没有要求的情况下,蛇蛇主动为她准备皮毛,又在她没有提出的情况下,主动给她准备了冬天要使用的柴火。 在距离石洞比较远的地方,水边树木没有那么粗壮,蛇蛇用尾巴绞着树干,就能将一根树绞断拖回去,一根树就足够宋许烧上好些天。 他一气拖了几十根树回去,把他们常走动的那条路都拖出了长长的印子。 宋许满手泥巴地蹲在石洞上方补缝隙,远远见到烟尘四起,还以为大型野生动物在打架,想着要不要去看热闹,看乌木拖着树回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许花两天,用石头和泥补好了各处大大小小的缝隙,又对乌木拖回来的那些树动手,取了一些给石洞做两扇门,一前一后,冬天挡风,也免得其他动物闯进来。 这事其实早就该做,但宋许不是懒吗,每天都要找食物,还要玩耍,再做两扇门就太累了,砍树她也不擅长,于是就这么拖到秋季,刚好乌木又拖了材料回来,她再不能拖了,只得认命干活。 树林里的树木,枝叶一天比一天稀疏,宛如步入脱发期的中年男人,地面上每天都能铺上一层新落叶,踩上去能把整个脚踝遮盖。 风也一天天冷下来,夏天时因为太热而被抛弃的篝火堆重新在每个夜晚燃起。 宋许终于做好了两扇满意的门,给石洞安上。 过冬的皮毛也都处理好了,每天摊开在石洞顶部和树梢上晒,晚上再收回去放好。 乌木又拖回来很多树,将石洞围起来,宋许穿过那些乱七八糟摆放的枯树都困难,向准备柴火的蛇蛇提出异议。 “宝,你这样乱放,我都出不去了,咱不要求摆整齐,留一条路给我行不行?” 乌木没答应,他看看那些把石洞藏起来的枯树,对宋许说:“冬天,不出去。” 宋许:“我知道我知道,冬天你睡觉嘛,不出去,但我要出去啊。” 乌木:“不出去。危险。” 22、22 在宋许继承的记忆里,原身到了冬天会减少活动,躲在树洞里睡觉,没有其他季节那么活跃。但是她这个“冬眠”不像是蛇类冬眠那么纯粹,松鼠也没有蛇能熬,整个冬天松鼠会经常醒来,会进食,出洞活动。 翻翻原身往年的冬天生活,还看到她先后待过的两个小部落里,有和她不同种类的松鼠兽人甚至都不冬眠,依然能顶着厚厚皮毛活动,据说是从更远方的森林里迁徙过来的种群。 种群不同,当然也有那种找个窝子树洞钻进去,囤上一窝食物,醒了就在窝里吃吃喝喝,吃完睡觉的松鼠兽人。 但宋许不行,她是在一个地方待不住的人,隔一段时间就非得要出去放放风,整个冬天待在洞里不能出去,她还不如死了! 乌木告诫:“冬天,危险。” 宋许当然不会马上点头发誓保证绝不出门,如果她是这么听话的人,也不至于经常把她爸气得大呼孽畜。 她没有害怕,反而对乌木口中的“危险”产生了好奇,是什么能让乌木这么在意,竟然强调了两遍危险? 平时的森林里也有野兽出没,宋许在外游荡当然会遇到那些大型的野兽,可兽人感觉敏锐,她又擅长爬树,遇上对付不了的大型野兽她就爬到高高的树顶。 那些野兽哪怕有能上树的也追不上她的攀爬高度,只能扫兴离开,还要被她砸一脑袋青果实破树枝。 自从当初差点被只黑豹当食物捕猎了,宋许就格外注意,她行走森林机灵又敏捷,这么久以来还真没出过什么事。 她之前外出,乌木从没说过危险,现在说的冬天危险很可能也不是来自于那些森林里生活的普通野兽。 难道说,这地方的冬天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吗? 宋许好奇得不行,缠着乌木问:“冬天有什么危险?” 乌木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只皱着眉组织语言,宋许等着他回答,简直要被他给急死。 她开始自己猜测:“这里的冬天非常非常冷,温度很低,一出去就会被冻死?” 如果是来自大自然的危险,确实有可能,想想他都会主动给她准备皮毛,说不定就是因为他知道冬天太冷了。 “有特大暴雪,冰封世界是不是!”但是也不对,看这个环境,冬天不至于冷成那样。 宋许自己反驳完自己,脑海里想象开始放飞:“是不是冬天,雪地里会长出什么危险的植物,会吃活物的那种?冰雪食人花?” 乌木还在想怎么说,刚要开口,思绪骤然被她打乱,他认真想了想冬天是不是有这种植物,但因为他冬天基本也不会醒,不是很清楚外界的情况,不能确定,因此表情肉眼可见变得更犹豫了。 宋许又有了新的猜想:“或者冬天有雪怪?哇,不会真有雪怪吧!” 乌木听到了个新词,愣愣重复:“雪怪?” 宋许糅杂了自己看过的所有传说,正色解释道:“就是出现在风雪中,身形高大,移动速度很快,会迷惑人心智的一种妖怪,人在雪中看到它就会跟着它一起离开,最后冻死在雪地里。” 乌木同样不确定有没有这种东西,他没见过。但她说得这么清楚,难道是真的有吗? 宋许还在天马行空:“难道说,一到冬天,这里就会被封锁,然后出现很多游戏玩家,把我们当怪刷吗?” 她越想越离谱,而乌木已经跟不上她的想法了,他的纠结程度从他打了两个结的尾巴上就能看出来。 宋许:“你说说,到底是有什么?” 乌木总算是开口了:“有兽人……经过。” “唉!”宋许顿时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有兽人经过,不是雪怪,没有丧尸,更没有来自异世界的游戏玩家,就这? 乌木:“猛兽部落、会来、水边。” 每个冬天乌木都睡着,那些兽人们经过这里并不会吵醒他,只有一次,情况特殊,他因为危险醒来,看到了部落兽人们的狩猎。 “他们、狩猎、经过、在这里。”乌木终于吐出那个关键词:“原始兽。” 宋许听着觉得这就像是语文试卷里会出的组词成句题,熟练地将他的词组重组了一下:“猛兽部落的兽人冬天会经过这里,在我们去过的水边狩猎原始兽?” 原始兽这个词,对宋许来说比较陌生,她脑子里没有具体的形象。 原身的记忆里有模糊的记录,好像是某种高端的猎物,稀罕到她从前的小部落没人见过,年纪最大最有见识的兽人也只知道个名字。 听到乌木提起了一个没见过的稀罕东西,宋许可就来了兴趣。乌木努力了这半天解释,结果起了反效果。 宋许兴奋地缠着他问起关于“原始兽”的事。 “原始兽长什么样子?能吃吗?好吃吗?” 据说原始兽的肉饱含能量,会让兽人变得更加强壮,每年狩猎行动结束后,也就只有最厉害的勇士们才能享用。 乌木在部落生活时,看到母亲吃过,但母亲并不允许他吃。 猛兽部落是附近最大的部族,他们拥有广阔的山林作为猎场,每一年都会有众多兽人勇士结成队伍去捕猎原始兽。原始兽每年从远方来,经过这里的短暂休息的时间,就是兽人们狩猎的机会。 这几年冬天,猛兽部落的兽人从他的领地里借道去捕猎原始兽,因为乌木在石洞中沉睡,双方也算相安无事。 “原始兽会停留在附近吗?你刚说的水边,是哪个水边?挖野薯的水边、夏天游水的水边,还是你经常捕猎的水边?” 宋许的问题多得回答不过来,乌木今天已经说了许多话,又看宋许完全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地样子,再不想说了,扭头就回到石洞将自己盘起来,躲避宋许那问不完的问题。 如果宋许能被结巴蛇蛇口中的“危险”给吓唬住,也不至于敢和一个蛇类半兽人当伴侣。她打定主意到时候肯定要去看看那传说中的“原始兽”什么样子。 不过,原始兽的造访就像冬天的雪一样还很遥远。 眼下仍是秋季,她只能兢兢业业当个囤囤鼠,将石洞布置得更加舒适。 秋光的森林,飘飞的树种,枯黄的落叶,最后几场有热度的阳光撒下来后,温度就急剧下降了。 原身从前住在针叶林里,那里比这里更冷些,因此她比蛇蛇更抗冻,才刚降温时,她还能跑出去玩耍,而蛇蛇已经再不出洞。 乌木睡觉的角落里垫了一层落叶,一层干青苔,又软又蓬松,最上方还铺着一大块熊皮,他当初那光溜溜一个寒酸地面和这不能比。 这些是宋许给他准备的,补好了各种缝隙的石洞里有储藏的坚果香味,燃烧着的篝火让洞内的温度比起外面更加舒适。 乌木往年比较早就会开始入睡,今年却晚了一些,现在还没有完全陷入沉睡。 宋许满身寒气,提着一串小鱼回来,看到乌木昂起上身看她,有些奇怪。她丢下小鱼,跪坐在自己为乌木垫的床上问他:“你怎么还没开始冬眠呢,差不多该睡了吧?” 哪怕洞穴内的篝火不熄,这个温度也该到达蛇蛇冬眠的标准了呀。 蛇尾缠住她的手腕,宋许被拉得往前栽倒,倒入皮毛垫子上后,她反应过来不妙,立马翻身要跑,脚腕又被捆住。 没有认命的松鼠变成兽型向外一个起跳,都跳到空中了还被捆住拖回去,落入蛇堆中。 夏天贴着蛇蛇睡觉确实凉丝丝又舒服,但冬天就不怎么样了,像贴着已经冷了的热水袋。但是没办法,她起不来,乌木将她缠着不放,宋许都怀疑他是不是准备就这么捆着她躺一个冬天。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春天醒来,就会发现自己的尾巴上缠着一只死掉的松鼠干。 “宝,虽然说伴侣躺一起睡觉也很正常,但是呢,太紧了,松一松?”蛇蛇不仅没松,甚至收紧。 一定是之前骗他太多次,搞出了反向的条件反射,这一波啊,就叫做自作自受。 宋许挣了几下没挣开:“咱就是说,你睡着之后一定要松开我,不然我就无了你知道吗?” 乌木没回应,宋许努力往上蹦跶,勉强挤出来两只爪子,捞起乌木垂在一边的头发就一顿风卷残云地薅,卷线团似的,但乌木只是动动脑袋,将脸埋在了凌乱的头发里,同时又把缠着的伴侣收紧了点。 他确实进入冬眠期了,宋许叽里呱啦说,传到他耳朵里和篝火发出的声音以及风声没什么区别。 而他之所以这么紧紧缠着宋许,是因为宋许之前的表现让他意识到,她没有将他的危险告诫听进去,他担心自己的伴侣在自己睡着时偷偷去危险的地方,所以只好把她绑起来。 这样他才能安心。 热闹的世界一点点离他远去,一团软软暖暖的毛绒挨在身边。 宋许安分等了会儿,等到蛇蛇睡着,一点动静都没,便开始了自我解救。她用爪子在捆住自己的蛇尾上轻轻地挠,放松蛇尾肌肉。 她挠到手酸,终于感觉到蛇尾慢慢松懈,就好像一个人睡着了握紧的拳头会慢慢松开。有了缝隙,滑溜的松鼠轻轻松松逃脱蛇尾的桎梏。 23、23 摆脱蛇尾的捆绑后,宋许第一时间去给篝火添柴。 为了给蛇蛇营造良好的冬眠环境,篝火是不能熄灭的。虽然乌木因为冬天太冷而被冻死的可能趋近于无限小,但养蛇人不能大意! 添了柴,她把自己抓来的小鱼收拾了,煮了锅鱼汤解馋,吃饱喝足,外面已经天黑。 有风从她做的木门缝隙吹进来,宋许裹着狼皮在篝火堆附近的草窝里躺着,突然就觉得太安静了,扭头去看角落里冬眠的大蛇。 平时蛇蛇也很安静,除了气急的时候能多憋出几个字,平时他都不爱吭声,爱用尾巴表达情绪。 同样是睡着觉不说话,今天的石洞就要感觉比平时安静很多。 可能是因为她心里知道,蛇蛇这一睡着就要等春天醒,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前不久才费尽力气从蛇尾逃脱的松鼠,晚上睡觉前没听到蛇蛇例行嘶嘶,有些睡不着,最后灰溜溜地披着狼皮默默回到蛇尾巴堆里,将自己和身边的蛇尾一起盖在狼皮下。 翻来覆去睡不好,嘴馋地爬起来啃坚果,咔咔咔的声音响了半天,也没有一个被吵醒的蛇蛇和她一起分享宵夜。 再次躺回去,她又睡不着地扣摸身边的鳞片,菱形的蛇鳞贴伏在身躯上,靠近腹鳞那一片被她靠着都变得有温度了。 往常蛇蛇醒着,宋许的小动作会打扰到他,他要是不高兴,蛇尾巴尖就垂到外面去拍地,发出啪啪轻响,格外不高兴时,蛇尾会整个扭动,很吓唬人。 但现在他都没反应。 既然没反应那岂不是说她可以为所欲为? 宋许嘻嘻,从狼皮毯子底下爬起来。乌木是半兽人形态躺着,宋许端过他的脑袋放在膝上,用鱼骨梳理了理他被绞成线团的头发。 这枚鱼骨梳还是上次蛇蛇给她抓的一条大鱼里拆出来的,替代了她自己做的粗苯木梳。 头发梳得顺滑,端正摆在一侧,双手安置在腹部交叠。宋许端详一下他的模样,捡了一个自己平时用来乱涂乱画的黑炭,对着乌木的眉毛就怼上去,给他花了两条大粗眉。 “哈哈哈哈哈哈!”宋许自顾自乐了一阵,跑到自己放食物的柜子里找到了一种剥皮后会溢出红汁的果实。剥了一半皮,将上面沾着的红汁小心滴在乌木嘴上,再给他染个血盆大口。 血盆大口散发出甜甜果香,宋许瞅着他,把剩下半颗果实啃了,啃出个同款大红唇。很快乌木脸颊上又多了两团大红色,眉心多了个红点。 折腾一会儿,蛇蛇都没什么反应,宋许开始觉得没意思了,这才打个哈欠消停地披上狼皮睡觉。躺在乌木胸口睡,松鼠毛绒的尾巴刚好盖在他的脖子上,时不时无意识扫过他的脸。 冬天实在枯燥,蛇蛇一直在睡觉,宋许连出去玩都觉得没意思。她以前一个人玩什么都能自娱自乐,现在少了个蛇蛇在身边,哪哪都不习惯。 初冬的森林里很安静,比起能看到各种忙碌身影的秋天,就像是放假后的教室那么冷清。她穿着用穴兔皮毛做的简易鞋子,故意去踩地上的落叶,四周只能听见她踩叶子的咔嚓咔嚓声音。 随手可以采摘的鲜嫩花朵草叶都没了,地上倒是还有秋日残留下的各种植物果实种子,这些都是冬日出来觅食的小动物们可以用来充饥的口粮。 在地上捡一枚黑灰色的果核打掉树枝上最后一片叶子,用随手折下来的小树枝抽打身旁的树干。 小小的溪流干涸了,在水中显得多姿多彩的石头没有水的浸润,变得灰扑扑一点不起眼。宋许也没了捡小石头玩的兴致。 她无聊到蹲在地上看小虫爬树叶,从一片树叶爬到另一片,终于爬到一棵树干上。宋许好像见证了一场挑战,夸赞道:“你成功了,爬了好远!” 被惊吓的小虫瞬间振翅飞走。 宋许:“……你既然会飞,你刚才爬什么?!”怕是和她一样太无聊了。 在少了许多生机的树林里找一圈,被她发现一只正在忙碌搬运种子的老鼠。它长着大大的耳朵,短短的尾巴,也可能不是老鼠。 但宋许认识的动物种类不多,所有灰黑色有尾巴会吱吱叫的她统称老鼠,就像她把长角的都叫牛、长耳朵会蹦跳的都叫兔子、身上有花纹四只蹄子的都叫鹿一样,随她高兴。 这只老鼠秋天可能偷懒了,导致别的鼠都存了粮食躲着过冬,它还在这忙忙碌碌。 宋许无聊到帮着这只不认识的小动物捡了好久的果实,小山一样全堆在它的洞口,又把好几个果实塞进它的洞里。 “送给你了,不用谢。” 她在外面走了好几个来回,连只大点的动物都没看见,更别说乌木之前说的危险。什么猛兽部落的兽人,什么原始兽,影子都没见着。 回到石洞,宋许抬起乌木的蛇尾巴,在自己身上绕了一圈,躺倒在他旁边:“我好无聊嗷!” 蛇蛇睡了几天,宋许就喊了几天无聊,最后盯上石洞外面围着晒的树,爬上爬下一点点把树枝折下来,靠着石洞摆放好,削削树干,削出一堆木屑,好歹打发几天时间。 白天理柴,晚上磨角。乌木给她的角,不知道是牛角还是什么角,有大有小,漆黑坚硬。她也没想做什么东西,就磨着玩。 无聊的日子过得慢,宋许以为已经过去很久,跑到记录时间的石壁面前一看,竟然才过去半个月。 她在蛇蛇身边躺着打滚,腿架在蛇尾上翘着。她这段时间已经试验过着了,这种小动静根本不可能弄醒蛇蛇,他现在就是个被封印的石蛇,和她的床头靠也差不了多少。 突然,在她嘀嘀咕咕了好几声无聊的时候,她的床头靠突然动了动。 宋许:“!” 一只手臂伸过来,搭在了她的身上。 宋许猛然坐起,看到蛇蛇张开的暗红双眼。他竟然醒了!蛇蛇冬眠中途一般不是不会醒的吗?还是说蛇类兽人和普通蛇不一样,中途是会醒的? 总之不论如何,肯定不是被她的小动作弄醒的。 宋许嗷一声攥住了乌木的大手,高兴地双腿狂蹬:“你醒了你醒了你醒了!” 乌木确实不是被她吵醒的,今年的冬眠环境很好,比任何一年都要好,宋许对他的照顾是他当幼崽时都没感受过的细致。 但这样舒适的环境,他却始终无法陷入深度的睡眠。 他睡着的时候,身体机能降到最低,但还能模模糊糊感知到外界。他能听到宋许弄出的各种小动静,知道她在身上爬来爬去,每当她离开石洞外出,他就有从睡眠中醒来的倾向。 可能是因为担心她遇到危险。 “宝,你睡了好久,我好想你!”宋许还在激动中,甜言蜜语脱口而出都没经过思考。 她是随口说,乌木听到她的话却又愣愣一阵,他因为刚醒有点迟钝的脑袋晃了晃。 宋许:“既然醒了就陪我玩吧!” 乌木忽然重复了她刚才说过的话:“我想你。” 宋许:“……” 乌木描述完自己的心情就算了,他还没学会用甜言蜜语来迷惑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学宋许说话也不是一次两次,因此格外直白坦荡。 宋许不经意被自己说出去的话反弹了一下,眼神有点发直:“啊,我们……我们来玩陀螺吧?” 之前,宋许特地做了个陀螺给蛇蛇当玩具,但蛇蛇不太喜欢玩具,所以还是她自己玩的比较多。 只是她在找乐子这方面的兴趣来得快去得更快,那个陀螺没玩几次很快就被她丢到了角落里,这次重新拿出来。 刚苏醒的蛇蛇还处于冬眠的困倦期,懒散地并不爱动弹,比平时更迟钝些,宋许将陀螺放到他尾巴边上,他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拍一下。蛇蛇不喜欢做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这敷衍的一下都算是格外给了宋许面子。 “好吧,你不想玩,那我玩给你看吧。” 可能是冬天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宋许这回玩陀螺玩出了点兴趣,只是多了一个观众而已,她玩起来都感觉更有劲。 不过,这蛇该冬眠的温度,乌木一直醒着也不是个事儿。他醒了一天,也不吭声也不动,就盯着她时不时吐下信子,让人担忧他会不会被冻傻了。 宋许把玩了一下午的陀螺丢开,拍拍乌木的蛇尾巴:“你还是快睡吧,看你困成这个样子。” “晚安,玛卡巴卡!” 被捂住眼睛的乌木卷着她的腿,再次入睡。等他睡着,宋许熟练地从蛇尾中脱身。 无聊低落的情绪只持续到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前。 随着温度降低,森林里落了雪,宋许就像是回到了快乐老家,重新变成了一只快乐松鼠,披着狼皮衣,戴着自制的手套和鞋子,扑到外面的雪世界就疯玩。 她居住了十八年的城市,气候温暖,从不下雪,这样的森林大雪简直调动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兴奋细胞,连寒冷温度对身体的影响都妨碍不了她想玩雪的决心。 本能告诉她:小松鼠,你该回去洞里休息啦。而她的内心回答:睡什么睡,接着奏乐接着玩! 先是一层细沙般的雪粒子铺满森林的空地缝隙和树顶,接着就是大片大片轻盈的雪花,不分昼夜挥洒。 南方孩子哪见过这景象,宋许大晚上撑着眼皮不睡觉,也要开着木门坐在石洞边,就着篝火堆看外面的大雪。 第24章 24 清早,下了一夜的大雪停了。 宋许在篝火堆里堆放了耐烧的硬木树根,坐在篝火堆旁边用裁下来的小块皮毛缠紧手和腿,零碎小东西挂在腰间自制皮带上,最后披上一块小点的熊皮衣,推开木门走出了石洞。 这片森林是乌木的领地,他偶尔会在边缘游走,宋许跟在他身边,差不多弄清楚了他的领地范围。 入秋后,蛇蛇几乎不再离开石洞附近,当然也很久没有去过领地边缘。 今天出门,宋许就是准备去领地边缘看看。 蛇蛇对她的担心就如同家长对孩子的过度关怀,这心意值得感动,但乖乖听他的话就不必了。 宋许始终记着乌木说过的,猛兽部落的兽人会经过这里,在附近捕猎原始兽的事。 这里不仅是乌木的领地,现在也是她的家,既然知道有很多陌生人会来自己家里,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什么都不管就躲在石洞里等人离开的。 她必须得知道有多少人来到了这里,这些人又是什么时候来,会在什么地方进行捕猎活动,心里有数了她才能安心。 蛇蛇在冬天基本上不会醒,战斗力大打折扣,处境其实很危险,蛇蛇觉得那些猛兽部落的兽人不会伤害他,宋许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来探消息的监督员,可不敢这么相信。 她要去看看,既然生活在这里,她对这个世界就有自己的探索方式和判断。 当然,这里面也有想看热闹的成分在,人嘛,从古至今就是爱看热闹。 宋许披上厚厚的熊皮后,就像只熊行走在森林里,引得一些小动物远远的望风而逃。 走一段,宋许就要停下来玩玩雪。实在没办法,森林里的雪地太漂亮了,到处都是厚厚的雪被子,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雪地那么白那么平整,不就是等着她去踩去玩的吗? 大大拖慢了时间的宋许,连续外出了三天,才巡视完了领地边缘,没能找到任何兽人经过的痕迹。 她又去了两趟曾去过的水边,也没见着什么原始兽。一切都很平静,她每次冷得哆哆嗦嗦回去,在火堆边烤上半天才能缓过来。 挂在一边的熊皮大衣被烤着往下滴水。 宋许搓搓手,忍不住想,自己该不会是乌木忽悠了吧,为了让她冬天不到处乱跑就吓唬她。 但看看乌木那天真淳朴的样子,宋许又觉得他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他瞧着还没学会骗人这种高端操作呢。 揉搓着自己通红的手和脸蛋,宋许只好呜呜认命,隔一段时间就出去看看。 她保持着出去一趟,休息几天的频率。休息的这几天宋许不会走远,就在石洞附近玩雪。 她用雪堆了一条大蛇,蛇身环绕整个石洞,蛇头正对洞口,衔着尾巴。蛇身有一米高,上面被宋许细致地绘制了鳞片,如果下雪覆盖了鳞片,她还要重新画一遍。 就是可惜了,乌木看不见她震撼人心的作品。 眼看两个多月过去,无事发生,宋许也没有刚入冬那会儿去四处查探的勤快劲儿,每天待在火堆边上烤坚果。 就在她烤着坚果时,沼原山下的猛兽部落,一行几十人全副武装离开部落,往幽暗森林的方向进发。 进入冬季两个月后,是某一支原始兽的迁徙期,前些年,这一支原始兽的迁徙中途休息点是离部落更近的向原森林,但某一年向原森林发生山火后,那支原始兽就改变了迁徙途中的休息地点,变成了幽暗森林的大河边。 猛兽部落是依靠每年狩猎原始兽才变得强大,因此他们只能追逐着原始兽的足迹。 带领这支狩猎队的是威山,他的兽型是虎,是部落内体型最大的一只雄虎。他的年纪已经不轻,性格沉稳,在他身后行走着的二十几位兽人勇士都是他一手带出来,合作默契的同伴,但在队伍最后方,还有十几个才成年一两年的小年轻。 这些年轻兽人虽然也被称作勇士,平时狩猎表现勇猛,但他们还未参与过狩猎原始兽,威山始终觉得这些小家伙太过稚嫩,只有在这次狩猎原始兽的行动中存活下来,他们才会成长为真正的勇士。 “原始兽没有什么可怕的,这一次我要独自狩猎一头原始兽。”狮尤走在队伍后方,嬉笑地和身边的同伴说,一头狮子鬃毛般的头发,威风凛凛。 “狮尤你这家伙真会说大话,连队长都不能独自猎到一头原始兽,你还能做到?” 被同伴质疑了的狮尤满脸愤怒,朝他吼了声:“等着看吧!”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第25章 25 宋许陆陆续续跟了那群兽人好些天,他们已经走过了她平时最远的活动范围,还在往前走,不知要走多远,宋许犹豫过后,没有再继续跟着他们。 她不再跟着的当天,威山带领着一众兽人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靠近乌木领地边缘,是他经常狩猎的那条河流上游。三条支流在此地汇合,河面宽阔,哪怕是冬季也有不浅的河水。 “原始兽还没到,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应该很快就要来了。”经验老练的威山一声令下,兽人们都开始准备起来。 他们卸下兽筋揉成的绳网,兽骨磨成的钩锁,还有用原始兽骨制成的长矛,藏在河流附近的山林里等待。 一天之后,天边出现密麻黑点,那些黑点箭一般从天外射来,靠近河岸后才减慢速度,纷纷落下。 刚开始是体型较小的原始兽,身形大约只有一米多长,它们有着类似鸟类的翅膀,还有长长的喙,身后一条细长尾巴。这样的小型原始兽数量最多,它们也是原始兽群中最敏捷的,飞行速度最快,每次都是先锋。 山林里等待的年轻兽人们见原始兽到来有些沉不住气,被年长兽人按压住。 这才刚开始,他们一般不狩猎这种小型的原始兽,因为它们身上几乎都是骨架和皮,没有肉,而且非常警惕,一旦惊扰了它们就再也不会落地,影响后面捕猎大型原始兽。 接下来落下的就是身长七米到八米的原始兽,这种大多身上带着花纹,带着兜的喙几乎占据了大半身体,薄膜一样的翅膀看上去像是半透明的。 还有身长十几米,全身覆盖细羽,头顶长着长长冠帽的原始兽,喙边缘有着可怕的锯齿。 往年狩猎队带回部落的都是已经切成块的肉,年轻兽人们还没见过原始兽真正的模样,看到这样大的原始兽,他们都兴奋起来,个个跃跃欲试。 “都给我老实等着!”威山低声呵斥,让这些躁动的年轻兽人安静。 他们继续耐心等待,终于等到这支迁徙队伍中最后的几只原始兽到来。这几只是最慢的,也是体型最大的,正是他们这次的猎杀目标。 它们的身体笨重,像一座褐色小山,为了支撑起敦实身形,它们的翅膀大得像一片乌云,飞来时遮天蔽日,当它们煽动翅膀,河面顿时形成风卷漩涡。 这一支队伍里,也不过只有六只这样大的原始兽而已,当它们落到河边喝水,威山双眼泛光举着长矛站起:“勇士们,狩猎开始!” 河边沦为战场,烟尘四起,动静甚至隐隐约约传到石洞附近。 宋许才在想着捕猎原始兽什么时候开始,听到这动静,立刻跑出去爬到高树上眺望远方。 这里离得太远,只能看见一点烟尘和若有似无的奇怪叫声,她心里顿时抓心挠肝地好奇起来。 “就远远看一眼,看到原始兽长什么样子就回来。” 宋许看一眼静悄悄的石洞,在树梢上狂奔。 那边的动静太大,宋许赶过去的过程中看到了许多被惊动逃亡的动物,还有冬眠的熊从洞里爬出来。她打定主意不靠太近,也确实不用靠太近,因为那所谓的原始兽身形巨大,她离得远远的就看见了。 看见原始兽长相的那一刻,宋许嗷呜一口咬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什么原始兽,这……这不是恐龙吗! 她只知道这里有兽人,没曾想还有恐龙! 那只被拖进森林里正在长啸挣扎的巨型生物,长得真的好像她小时候看到的恐龙图册里,翼龙和棘背龙的混合体。短小的前肢和粗壮后肢,脊背上有一排高高竖起的帆,就是多了两扇巨大翅膀。 宋许就这么愣愣看着那只“恐龙”倒下,附近的大地都为之震动,她脑海里第一反应竟然是:猎杀恐龙犯法吗? 然后罗老师的声音响起说:当然不犯法,因为恐龙不是保护动物嘛对不对! 宋许:“……” 那边的狩猎告一段落,被惊住的其他小型原始兽朝四面八方乱飞,有一只翅膀受了伤,竟然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宋许待着的这片树林。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第26章 26 狩猎队回程的路上,威山一直在看那条虎牙项链。 这是黑森的项链,上面的虎牙一共四颗,都是黑森换的牙,还带着她的气息。 这是从原始兽肚子里翻出来的,他们猜可能是黑森被原始兽吃掉了,只留下这项链在肚子里。 虎牙项链拿在手中,好像会发烫。 威山想起乌木,如果黑森真的死去了,那她留下的这唯一的东西,也该交给乌木。 黑森离开后,这些年威山也曾想过去看望乌木,但担心猛兽的气息让他感到威胁,会刺激他的战斗欲,让不稳定的半兽人更快失去理智,只能放弃这打算。 这一次,威山想起那个悄悄来看他们的松鼠兽人。或者,他可以把这项链交给乌木的伴侣。 他做了决定,宣布走另一条回去的路线,这一条路线更短,也会靠乌木的栖息地更近。他可以中途暂时离队去送个东西。 对于他突然改变路线,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赶了半天路,威山宣布休息,一群兽人放下背负的武器绳索和肉块,纷纷原地坐下。 他们一行很多都受了伤,要带着原始兽肉块,还有一只被束缚住的活原始兽,走得比来时慢很多,狮尤心里不满。 “都休息两次了,我们不该快点赶路回去部落吗?”狮尤被威山教训过后就在心里记恨着,但凡他做什么决定都要抱怨两句。 同伴早知道他爱面子的性格,没把他的抱怨不满放在心上,催促他赶紧休息。 狮尤仍关注着威山,见他和两个兽人交代了什么,就一个人走进山林,他怀疑威山要做什么,也起身跟了上去。 循着气味赶到石洞附近,威山在周围徘徊,如果不是知道乌木要冬眠,他也不敢靠这么近,只是再近的话,他的气味就该引起乌木的注意了。 他现在该怎么把那个松鼠兽人叫出来? 也是巧了,刚下了大雪,宋许正坐在门边看雪。她还惦记着这个世界竟然有恐龙,拿着小树枝在地上画恐龙。 突然风向一转,嗅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威山身上的味太熏人,直接就把宋许给引了出来。 她拿着武器在石洞边警惕地探头往外看,看到远处一个人影朝她招手。 宋许认出来这是那支兽人队伍的老大。她认出对方身份,马上往周围找有没有其他兽人埋伏,看来看去,只有他一个。 “乌木的伴侣,我是威山,过来是要交给你一样东西。”威山直接将虎牙项链丢到了石洞口,“这是乌木的母亲黑森的项链,是在原始兽的肚子里找到的。” 宋许没动,瞧着他:“你和乌木是什么关系?”一个人过来送东西,这没什么关系她也不信。 “我是黑森的兄弟。” 宋许这下懂了,心说原来是舅舅。不过在兽人的社会关系里面,没有舅舅这个称呼,什么亲戚关系大家都是直接叫名字。 她上前两步捡起项链,露出个可爱乖巧的笑脸:“我会交给乌木的,还有什么事吗?” 威山来这一趟除了送项链,也是想问问乌木现在的状况。 宋许:“乌木挺好的,身体也好,心情也好。” 兽人之间大多直来直往,不擅长寒暄客气,威山得到这个答案就满足了,干脆地摆手要走。 见他这就要走,宋许倒是主动上前多问了几句:“威山,你刚才说这个项链是乌木的母亲的,那怎么会从原始兽的肚子里找到?” 威山停下离开的脚步:“黑森她是为了寻找让乌木变成兽人的机会才离开部落的,她走之前告诉过我,她要去西边寻找落下的月亮,我不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但遥远的西边生活着很多强大的原始兽……她这么久没回来,可能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这虎牙项链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你交给乌木,告诉他,黑森可能回不来了。” 远处的树林里,狮尤望着那边交谈的威山和宋许。他还记得这个松鼠兽人,一个骗了他的弱小雌性兽人,没想到她竟然没死,还好好地活在乌木那个半兽人的地盘上。 当初他没能追上这个狡猾的雌性,还被乌木威胁离开,这件事他至今记在心里。 狮尤比乌木小几岁,小时候手贱攻击过乌木,却被蛇尾缠得差点窒息而死,吓得再也不敢凑过去挑衅,这也是他长大后对乌木避而远之的原因。 狮子金棕色的眼睛从威山宋许身上扫过,转向那座被白雪覆盖的石洞,骤然露出捕猎的凶光。现在是冬季,蛇类兽人要冬眠,现在就是他最脆弱的时期。 狮尤回到同伴们休息的临时营地,走到那只还活着的原始兽身边。 它身上斑驳的伤已经不再流血,但翅膀被紧紧捆着,只能在地上被拖着行走,见他靠近,这大家伙还猛然朝他甩头,凶相毕露。 “看你还挺有力气。”狮尤一下子割断了它翅膀上捆着的绳索。 “哕哕!”骤然张开的翅膀将休息的兽人们吵醒,有人惊讶地大喊:“不好,它挣脱了!”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第27章 27 兽人们很快离开,杂乱的气味被冰雪和森林的清冷覆盖。乱糟糟的碎石堆上只剩下宋许和乌木,以及一具渐渐僵硬冰冷的原始兽尸体。 蛇蛇看上去稍微放松了些,不断探出蛇信来捕捉外界信息。 宋许趁机再次凑近:“嘿,宝……” 蛇蛇此时发出的嘶嘶声带着明显威胁的意味,和他平时那种随意的嘶嘶声不一样,宋许能听出来,因此格外老实地保持着距离。 两个多月没见到蛇蛇睁开眼,好不容易醒了结果好像变成了傻蛇,都不认识她了,对她哈气,真是心酸。 不过从他对她哈气就可以看出来,他现在真的神智不清。 是冬眠中途被吵醒还没醒盹,还是原始兽的血肉对他影响? 宋许把他从原始兽肚子里扒出来就注意到他嘴边挂着血渍和肉丝,所以他肯定脑子不清楚啃了这玩意儿。 天慢慢暗下来,宋许蹲在雪地里,感觉快要被冻僵了,蛇蛇更没比她好到哪去,僵在那一动不动。 眼看又有细碎的雪花落下来,宋许决定不耗了,她凑近大蛇,顶着他变弱的嘶嘶声,脱下身上的狼皮冲上去裹住他的大嘴,想将他从石头上扒拉下来。 这么大一条蛇挣扎起来杀伤力很大,被狼皮裹住的脑袋疯狂乱摆,宋许压不住他的头,被直接甩到空中。 她在空中变换形态,小松鼠轻巧落地,捡起落在一旁的狼皮,变成人形再次从后方冲过去蒙蛇脑袋。 跨坐在冰冷的蛇身上,宋许只觉得蛇蛇身上比雪更冷。他似乎只剩本能,因为受到攻击而疯狂扭动,那尾巴啪啪拍打在巨石上,将冻僵的原始兽尸体给扫到了底下,一些碎石也被他拍得飞溅。 宋许相信,如果不是他被冻得太久,现在肯定不止这么点力气。她能感觉到被裹在蛇皮里的蛇嘴试图张开,又被她狠狠压住。 她什么都不管,任由快要冻僵的蛇蛇把周围石头砸得乱飞,就那么压着他。慢慢的,蛇蛇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停下来,比宋许预计的更快。 宋许还以为蛇蛇是终于把所有力气都折腾完了,因为太冷又再次陷入昏迷,可她悄悄将狼皮掀开一个角往里看,刚好看见蛇蛇血红的眼睛朝她移动了一下。 大蛇并没有昏迷,只是被狼皮蒙着,慢慢记起来狼皮和她身上的气味熟悉,所以才不再挣扎。 宋许不清楚,将狼皮盖了回去,依旧没有放松对怀里蛇脑袋的钳制,现在如果被大蛇咬一口,他们两个都得死在这,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他们现在在一块倾斜巨石的滑坡面,因为刚才蛇蛇的挣扎,现在已经快要掉到底下去了。宋许观察过下面,那里有个开口可以进入石洞。 只是可惜之前内里空间比较大的石洞,在刚才原始兽的一番造作下塌了一半。 宋许抱着蛇蛇的脑袋和一截身体,带着他往下滚。蛇蛇这个身长和体重,让她来搬运是件比较辛苦的事情,还不如直接滚下去节省力气。 滚到石洞里,骤然受到惊吓的蛇蛇又开始扭动。宋许连忙安抚,口中说着“没事、没事!”手上很快地捞到一根秋天编织的草茎绳子,绕着狼皮将蛇蛇的脑袋裹了一圈系好。 放开戴了个狼皮“头套”的大蛇,宋许一矮身钻进石洞,手快地清理掉拦在地上的碎石头,用脚将散落一地的存粮坚果拨开,又跑到自己给蛇蛇垫的窝看了看。 这个窝倒是没有被损坏,就是侧上方缺了一大块石头,现在那破口正往里呼呼灌风吹雪。这么大个洞,如果用石头堵,需要的石头太大她搬不动,用其他的堵一时间没那么快堵好……对了,那不是有个原始兽尸体吗! 宋许想起现成的材料,小心越过地上盘起来不动的蛇蛇,操起兽牙刀直冲原始兽,将它两扇带着膜的翅膀从翅根部切割下来。 这两扇大翅膀没有想象中重,她将一扇翅膀拖到缺口处盖上,恰好能遮蔽大洞,再用石头固定一下免得半夜被吹跑。 解决完屋子最大的一个漏风口,宋许又从乱石堆里捡起自己做的门,堵住另一个缺口,这才回到昏暗狭窄的坍塌石洞里。 之前的篝火早已熄灭,连着灰堆都被压在一块大石头下,宋许在洞内另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抱来干柴重新生起火堆。 做好这一切,她再次来到蛇蛇身边,小心抱着他的脑袋,将他拖到熊皮窝里。 太沉重了,宋许拖得出了一身汗,才成功把他大半的身体拖到熊皮上。被她拖动的这个过程里,大蛇一动不动,像一根沉重的木柴,又像一捆吸饱了水的麻绳。 宋许手动将他还有一半拖在窝外的尾巴绕着他的身体卷起来,并在上面盖了另一张从石头底下扯出来的熊皮。 他没有半途挣扎要咬她,让宋许担心他是不是冻出毛病了。她摸一摸蛇身,揉捏一下试试看是不是被冻硬了,觉得好像没有,便小心翼翼解开草绳,拿开套在蛇蛇脑袋上的狼皮。 蛇蛇兽型时是不会睁眼闭眼的,毕竟没有人那种眼皮,眼球外面只是一片保护眼睛的透明鳞片。所以,宋许看不出来他这是又睡着了还是醒着。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第28章 28 乌木的妈妈是老虎兽人,老虎生出蛇,听上去不可思议,但在兽人世界是常见现象,不同种族的兽人都能结合,生下的孩子一般情况下会继承父母之中更强势的基因,有的还会继承隔代基因。 可能直接出现一个豹子兽人和一个梅花鹿兽人,生了个兔子兽人的情况。 对于兽型不同,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这一点,兽人们有特殊的辨认技巧,他们能依靠气味来判断。 这串虎牙项链,宋许也能从上面闻到一股味,具体的描述不出来,好像不单单是用鼻子闻到的,还有用其他器官分辨出来的某些气味,总之是有点吓人的气味,从这个气味就能感觉出来估计是很凶的老虎。 蛇蛇变傻了,宋许为这个家爬上爬下,把破石洞拾掇好,有时忙得顾不上他。 她还以为就蛇蛇现在这个冬日限定笨蛋的情况,会乖乖待在石洞角落里缩着,谁知道她出去打个水回来的功夫,蛇蛇就不见了。 外面虽然没有寒风呼呼地刮,还出了点太阳,但雪也没化,依旧很冷,蛇蛇能跑哪去呢? “乌木?!”宋许绕着巨石堆转了两圈,变成小松鼠钻到那些石头缝隙里,想看看大蛇是不是爬出来卡到缝隙里了。一些蠢蛇就是会发生这种被卡住的事情。 “乌木!” 宋许从缝隙里退出来,叉着自己的腰大喊。突然间,一旁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原始兽尸体动了起来,看着就像是诈尸了。 死了这么久连翅膀都被割了的原始兽怎么会诈尸,想也知道不可能。宋许跑过去一看,在原始兽肚子破口那里,看到一截露在外面的蛇尾巴。 “你在干什么?你不会是在吃这个肉吧?!”宋许控制不住拽自己头顶上竖起的两只耳朵,“冬眠蛇蛇不是不进食的吗,而且这东西真的能吃吗,这都冻结实了你就这么吃吗?!” 她放开自己备受折磨的耳朵,拽着蛇尾巴想把他拖出来。 可能是已经吃完了,蛇蛇没有抵抗地被她拖出来。她好不容易用水给他擦掉身上的血迹,现在又滚了一身。 这可能就是铲屎官……伴侣的命吧。 宋许认命地把蛇蛇往窝里拖,见他扭动两下,从她怀里挣扎下去落在雪地上,一个翻滚两个翻滚,把身上黏着的血迹肉丝给蹭掉。 “好了好了,还是回去我烧水给你擦吧,别在外面给冻成冰棍了。”宋许懒腰抱起大蛇的腰,试图扛在肩上往回拽。大蛇在她身上绕了一圈,自己游下来,回到洞穴。 宋许用一块兽皮蘸着温水,从大蛇的脑袋往下擦,好在他的鳞片是光面的,有点污渍也能很容易擦干净,不是件太难的工作。 宋许边擦蛇边和他说话:“你这是提前醒来就再不想睡了是吧?也行,但人家春季还没到,还不是你能出去随便溜达的季节呢,你要是真在外面变成冰冻蛇了,我可是搬不回来,你的体重你自己是知道的。” 她语气轻松,也不指望这个状态下蛇蛇能听懂,就是天生话痨爱说话。 “你瞅瞅你这肚子,这里有一点鼓,你是不是真吃了东西?吃了啥呢?原始兽肚子里的内脏?你别不是饿了吧?”宋许意识到这点,突然掰起搁在项链上的蛇脑袋,对上他的红眼睛,“这里活物就我一个,你知道不能吃我,说明还没傻得很彻底。” 把大蛇从头到尾搓干净,宋许指着他的蛇吻鳞再三强调:“宝,你可不能再去吃那个原始兽了知道吗?” 乌木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现在就知道吐舌头。 宋许收拾了东西,拿上自制的工具往洞外爬,站在洞口回身叮嘱大蛇:“你就待在那,不许出来,不然回来我就把你打成海带结!” 说到海带结,突然好想吃海带结,在火锅里煮着的海带结。 宋许从兽皮口袋里掏摸出几个坚果,在嘴里咬得咔咔响。她带着零食外出了一趟,带回来两只兔子。 她很少去猎小动物,但往常在森林草甸里玩,没少抓那些小家伙,她就像个没长大的熊孩子,没别的就是手贱。 和兽人比起来,普通的小动物真的不够看,只是她从前抓了又放掉,现在抓了先杀,然后剥皮。 一股腥味让休息中的大蛇微微抬起脑袋。带着一身碎雪花回来的宋许拎着只剥皮兔子放到他嘴边,到这个时候,宋许才有种自己在养蛇的感觉。 “来,你不是饿了吗,来吃个兔子。” “嗯?怎么不吃啊?” 兔子追着大蛇摆动的脑袋,大蛇左摇右晃,就是没有要张嘴吃的意思。 “你是觉得这肉太小了,还是味道太不好了?”宋许没有放弃喂食,“不能挑食啊蛇蛇,你以前连不洗澡的野猪都能整个吞的,野兔我都给你剥皮了……还是你想吃皮?” 宋许也不是很清楚蛇蛇的口味,毕竟他以前也不讲究这。把兔皮也拿过来试试,这下子大蛇直接扭动身躯把自己的脑袋遮了起来。脑袋藏在层层蛇腹下,一时都找不到他脑袋在哪。 确认他是真不想吃,宋许遗憾的把兔子拿开。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第29章 29 森林里春天到来&30340;速度就像是雪融化&30340;速度一样快,几乎是地上还残留着薄雪,就有嫩芽从雪中生出。 宋许吃了一冬坚果,好不容易看到点嫩芽,迫不及待开始吃草。脆嫩&30340;草叶裹着融雪&30340;汁,是清新甜脆口,一口吃下去就知道换季了。 相比松鼠吃啥啥香,蛇蛇&30340;进食情况就不怎么乐观了,他从冬眠中途醒来后就再也没睡着过,而且一直保持着兽型。宋许试过给他找来各种食物,蛇蛇都没有开始进食。 看着春天快来了,气温也开始上升,算算时间如果是正常状态下,蛇蛇也该出冬眠,一般来讲出冬眠蛇也会蜕皮,但她家这条蛇蛇哪哪都不按正常来。 眼看着乌木是不能在期限内变成半兽人了,宋许决定提前带着他离开这里,免得被猛兽部落&30340;兽人给清理。 她最近忙着&30340;就是出行&30340;事,虽说家当不多,也都是她一点点攒下来&30340;,她捏&30340;小泥人捡&30340;小石头做&30340;奇怪藤编陀螺玩具等等,这些肯定不能带上,但也要妥善收好。 宋许在石洞里挖了个坑把自己和乌木&30340;“宝贝”都给埋了,免得放在外面时间久了被野生动物弄坏。 要带着&30340;就是打火石、大盐块、兽牙匕首还有她自己磨&30340;牛角刀,搓&30340;绳子等物,这些全都被她塞进自制&30340;兽皮包里,将一个包撑得鼓鼓囊囊。 收拾好东西,剩下&30340;就只有两件事,一件:怎么让蛇蛇明白他们要离开家从而乖乖跟她出去。另一件:选一个适合出行&30340;好日子。 前一个问题,她是一天四顿地和乌木解释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宛如一个复读机。她还站在蛇蛇面前&30340;大石头上对着他发表了过去一年&30340;总结,对现状&30340;分析,以及对未来&30340;展望。 后一个问题,宋许觉得家庭问题家庭成员都要参与共同作出决定,所以她将决定出行时间这件事交给了乌木。 五块形状各异颜色不同&30340;石头放在蛇蛇面前,宋许点着石头:“选这一块石头,我们就明天出发,选第二块,我们就隔一天出发……” 以此类推,每一块石头代表&30340;出发日期都解释了一遍。 按照乌木舅舅&30340;意思,现在&30340;乌木不一定能明白她&30340;意思,但是宋许依旧是会把自己做&30340;每件事和乌木说清清楚楚,甚至比他从前能沟通说话&30340;半兽人形态时说&30340;更清楚。 蛇蛇&30340;目光盯着她挪动&30340;手,脑袋跟着她来回绕了几圈后,宋许突然上了五根手指,拿出打音游&30340;架势在五块石头上跳动,快成残影&30340;手指成功把蛇蛇绕晕,蛇蛇放下脑袋躺平。 宋许:“别啊,别躺下啊,快起来选一个。” 蛇蛇就着这个姿势,信子吞吐间不经意碰到了中间那块石头。宋许将那块红色石头拿起来放在蛇蛇扁平&30340;脑袋上,啪啪鼓掌宣布:“那好,我们两天后出发!” 她爬起来继续准备东西,蛇蛇往前游动一下,脑袋搁在床垫边上望着她。此时,没有人能看得懂一条大蛇&30340;内心在想些什么。 第三天一大早,宋许将石洞内其他东西都收拾好了,只剩下乌木身下那张床。 睡了一冬&30340;床垫已经没有最初柔软,木屑干青苔&30340;香味也早就消散干净,只剩下不怎么好闻&30340;一股味道。 宋许从蛇蛇下巴底下把虎牙项链摸出来,对他说:“你这个脖子和身体一般粗细,戴这个项链也戴不了,我先给你收起来哈。” 她把蛇蛇&30340;宝贝项链放进自己&30340;兽皮包里,两手拉住熊皮垫子把它扯下来,还趴在熊皮垫子上&30340;大蛇跟着垫子被拖到地下。 故意&30340;宋许:“哈哈哈哈!” 大蛇抬头看看她,顺势就游到了垫子之外,任宋许把垫子卷起来藏到他从前那个躲避小洞里。 “好了,咱们走吧。”宋许走在前面,打开石洞&30340;小门。外面&30340;天气并不好,在下着毛毛细雨,雨丝飘到了脸上凉凉&30340;。 但是既然选了日子,那就得今天走,下雨也走,宋许弯腰呼唤蛇蛇:“乌木,快出来呀!” 她打定主意如果蛇蛇不肯出来那就把他拖出来,谁知没用上她&30340;力气,蛇蛇在她&30340;呼唤声中很快就游出来了。 他绕着这个生活了几年&30340;石洞游了一圈,接着分辨了一下方向,朝着一个方向游走。 宋许觉得他刚才&30340;行为像是在告别,包括现在,回头看她&30340;动作都带着人性化。她跟上去:“乌木,你是听得懂我&30340;意思,还是听不懂我&30340;意思?” “你知道咱们现在是去哪吗?” “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你有没有记起来之前发生&30340;事,那个原始兽,还有你舅舅。” “你舅舅说你妈妈是去西边寻找月亮,我们也没有目&30340;地,不如就往西边走,说不定能遇上呢。” “对了,你知道舅舅是什么意思吗?我跟你说……” 蛇蛇吐着信子收集周围&30340;信息,发出轻微&30340;嘶嘶声,在宋许滔滔不绝&30340;话语中,他游动&30340;速度好像加快了。 两人在森林里行走,上方舒展&30340;树冠挡住了细密&30340;雨丝,雨水落不到他们身上,感觉还算闲适。 宋许是个不能一心一意赶路&30340;人,周围&30340;一切都很容易吸引她&30340;注意力。 他们路过一棵大树,看见树根枯叶底下长出来一丛白色&30340;花,原本走在蛇蛇脑袋边上&30340;宋许停下脚步,仔细瞧那花。 长长一条&30340;蛇身,中段路过蹲着&30340;宋许身边,后段也路过宋许身边,到尾巴也即将路过她身边,宋许还没看完,她伸手拽住蛇蛇&30340;尾巴尖,没让他继续往前走,眼睛还盯着那花。 宋许:“是我没见过&30340;花,能不能吃啊?” 被死死拽住尾巴&30340;蛇蛇:“……嘶。” 重新上路后,她手里就拿着小半丛花,仔细品尝着味道。 又路过一棵大树,树干上长满了红色&30340;藓,很巧合&30340;看轮廓像一只展开翅膀&30340;鸟。 宋许停下脚步,并且掰过大蛇&30340;脑袋,抱着他&30340;脑袋一起看那些藓:“你看,像不像鸟!” 走一阵看到旁边有个洞,宋许凑过去看了眼,问乌木:“你猜那洞里面是什么?” 像这样&30340;洞,森林里实在太多了。但宋许记得,她神神秘秘地说:“那里面住了一只偷懒&30340;老鼠,冬天还没准备好食物,我帮它捡了好多存粮!” 路过一片树下&30340;空地,那些叶子堆成了一座小山,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做&30340;。 “哇!”宋许瞬间丢下蛇蛇跑过去围观,琢磨这么大&30340;落叶堆里面是藏着什么东西。她回头看一眼迟疑看她&30340;大蛇,突然一个助跑钻进了落叶堆里。 没过一会儿,就听她在落叶堆里大叫一声。 蛇蛇游动过来,也钻进了落叶堆。落叶堆窸窸窣窣一阵乱响,只听到宋许嘻嘻哈哈&30340;笑声,片刻后,落叶小山塌了,满头叶子草屑&30340;松鼠从另一边爬了出来。 蛇蛇紧跟着她也钻了出来,因为他太长,脑袋钻出来了,尾巴还在另一边没进入落叶堆。 宋许:“哈哈哈哈你这样好好笑啊!” 但是很快,她疑惑地挠了挠手臂,自言自语:“怎么有点痒?” 在痒痒&30340;地方翻出来两只蚂蚁。 宋许:“…………”啊,所以那里面有蚂蚁窝吗? 同样钻了蚂蚁窝,蛇蛇在地上滚了两圈就没事了,而长着毛毛&30340;松鼠,大叫着上蹿下跳折腾了半天才把身上&30340;蚂蚁全给抖落干净。 熊孩子受到教训,再也不敢乱钻落叶堆了,她有些委屈地挠着胳膊对蛇蛇说:“我没见过这样&30340;蚁窝,藏在落叶堆里谁看得出来,这些蚂蚁怎么还会咬人呢呜呜呜。” 她呜呜了一路,蛇蛇抬起吻部撞了撞她&30340;腰,宋许站不稳地摇晃了一下,发现腿被缠住了,接着她整个人都被缠住,蛇尾收紧扭动,被裹成一个球&30340;宋许体验了一把作为蛇蛇猎物&30340;感受,被蛇蛇&30340;绞杀技缠得差点窒息。 好不容易被放开,她大口喘气,摆手认输:“好、好!停、停!我不呜呜了,我也不难受了!” 蛇蛇这关怀和安慰&30340;方式真是给人太大&30340;压力,就这,下次谁还敢乱呜呜。 他们走了一天,宋许&30340;精力已经用完,停在一棵枯死&30340;大树下。 其他&30340;树都开始长叶子,这棵树还是光秃秃不见一点绿色,树枝和树干都带着死亡&30340;僵冷灰败,估计再过不了多久,一阵大风来,它就要彻底倒下。 宋许爬到树上,抓着一根树干,脚下用力一跺,把另一根树干踩断,又迅速跳到旁边&30340;树干上,继续踩。接而连三响起树枝断裂&30340;咔嚓声,还有干枯树枝落地&30340;声音。 觉得地上&30340;树枝差不多够了,宋许又轻巧地下树,收拾树干。别&30340;不说,经过一个冬天,她现在可是理柴小能手,生篝火堆添柴她最会了。 蛇蛇还在旁边等着她玩完了继续往前走,谁知道一会儿她火都生起来了,坐在旁边一副不准备再走&30340;样子。蛇蛇也只好游回来,绕着火堆圈一圈。 宋许被他按照习惯圈在蛇圈里,顺势就拿它&30340;身体当椅背靠着。 “我们今天已经走了很多路,应该休息了。”宋许振振有词,“旅行&30340;真谛就是,浪费时间!赶得太匆忙就没有旅行&30340;感觉了!” 她这个时候已经忘记他们出来&30340;原因是避难而不是真&30340;旅行。 第30章 30 雪还没完全融化,森林&30340;夜晚仍然很冷。宋许变成兽型,用落叶盖住腿,大半个身体包括尾巴都趴在大蛇脑袋上,像一条小毛毯盖着他。 睡得迷糊感觉冷了就爬起来加柴,顺便推推蛇,让他扭转身体翻个身,别可着一边烤。 只烤一边&30340;话……蛇蛇就只能熟一边了,夹生。 凉丝丝不能自己发热&30340;蛇蛇在冬天不是个好床上伴侣,宋许大晚上冻得瑟瑟发抖,有点后悔这么早就离开家。 威山舅舅上次来,她一通旁敲侧击,知道了他们会在什么时候过来查看乌木&30340;情况,舅舅还说会尽力拖延时间,但是她担心兽人们不讲武德会提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于是她就抢先不讲武德,提早带着乌木溜之大吉。 嘴上对舅舅说着会管好兽化&30340;乌木,转脸就把人带出了家门。 就是溜得太早了,这个天气出来旅行真就折磨人。 “乌木,明天我们还是找个洞穴睡吧,至少能挡风。”小松鼠打了个喷嚏。 蛇蛇昂起脑袋,又垂下去。一张蛇脸,动作也少,看着就像是心情低落。家里&30340;蛇蛇疑似抑郁?这可不行! 鼠鼠站起来了:“很久没看跳舞,给你跳一个?” 刚好冷得睡不着,起来活动一下。松鼠在火堆边上狂舞一阵,还做了半套体操,发现蛇蛇盯着她没动。 宋许心说不好,从前蛇蛇看她在眼前跳就忍不住张嘴,现在他都不张嘴了,可见情况严重。 松鼠叉腰蹲到大蛇脑袋边上,抚摸蛇吻鳞:“宝,我们不是被你&30340;部落赶出来,也不是为了逃命离开家,你记得,我们是出来旅行&30340;,所以一定要开心一点。” 被同伴当成异类,乌木如果还有理智能思考,一定会对此感到难过&30340;吧? 威山舅舅说乌木成年后已经出来独自居住了好几年,本来早该走到危险&30340;边缘,半兽人成年后都会更趋向于保持兽型,那样会让他们更舒服,可乌木大半时间都努力维持着半兽人&30340;形态。 “被人当做异类,这个感觉我也懂,我&30340;同学们都觉得我是怪胎……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一点也不难受,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天选之子,天选之子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中二松鼠瞬间站起来高举双爪,大喊:“我就是太阳!” 和蛇蛇单方面谈过心后,宋许总算睡着了。 因为天气还冷所以行动迟缓&30340;蛇蛇在听了宋许滔滔不绝&30340;叨叨后,愉快地吐了吐信子,虽然他基本上没听懂她在讲些什么。 旅行途中,一个适合他们休息&30340;洞穴不是那么好找&30340;,如果只是容纳宋许还好,但想装下乌木这条大蛇,一般&30340;洞可做不到。 旅行&30340;第二天,他们休息&30340;时间比第一天晚很多,因为路过&30340;每一个洞宋许都不怎么满意,天黑下来她才做出住宿决定。 “今天咱就住这吧,这树洞虽然不大,但你可以放一半&30340;身体进去。” 眼前&30340;树洞应该是某种动物废弃&30340;窝,宋许把里面稍微清理一遍,就将大蛇往里推:“用力!再用力!快进去!进去一半了!” 半条大蛇把树洞堵得严实,如果不是大蛇身体柔软,就这个脑袋挤着腰,腰上叠着腰&30340;姿势,那就得是粉碎性骨折才能做到。 还有大半尾巴露在外面,宋许推着厚厚&30340;落叶把尾巴盖住,然后心满意足地挤进树洞。 她卡着缝隙,在这个过程中差点把身上&30340;毛都给挤掉。 “这可比公交挤多了。”宋许感叹。 住宿&30340;环境一言难尽,食物方面也是不小&30340;问题。乌木还没有开始进食,可宋许每天都得吃东西,带着&30340;坚果消耗完了,要填饱肚子只能在行走&30340;过程中寻找食物,这多少有点匆忙,也不能吃&30340;非常饱。 但有一点,走到新&30340;地方,宋许就能发现新&30340;能吃&30340;食物。 对于拥有好奇心&30340;小松鼠来说,每天能接触到新&30340;东西,也是快乐&30340;一件事。 “呸!”宋许吐出嘴里&30340;淡黄色块状物。 这东西是她刚挖出来&30340;,这块巴掌大&30340;块茎有一小半露在外面,她谨慎观察后觉得可以尝试一下,结果味道这么刺激。 而且吃完后,舌头还麻了。宋许这一天,前所未有&30340;安静,不是她不想说话,是大舌头听上去怪怪&30340;。 不说话&30340;松鼠令蛇担心,乌木把自己&30340;身体一圈圈卷起来,卷成一个上窄下宽&30340;蛇堆,将松鼠放在蛇尾堆成&30340;空间里,唯一留出来&30340;一个顶部开口,在他将脑袋搭上去后就堵严实了。 突然住进私人小房间&30340;松鼠:“次前杭(自建房)!” 将她每天辛辛苦苦找住宿&30340;行为看在眼里,蛇蛇竟然用自己&30340;身体给她做房子,多么令人暖心&30340;蛇蛇! 所以这么聪明&30340;蛇蛇,他是不是多少恢复了点? 宋许舌头一好,就报复性地加倍说话,她想了些智力测试题,在行路途中让蛇蛇做,有时候蛇蛇会稍微配合一下,有时候就直接不理她,导致他&30340;智力测试结果谜一样&30340;忽高忽低。 他们走出了乌木&30340;领地。 四米宽&30340;一条小河横在眼前,深倒是不怎么深,就是春天&30340;河流因为上游融雪有些湍急,而且冷。 宋许一只脚伸进河里试了试,缩回去之后她考虑起如果绕路需要多远,或者做一个木排连到对岸&30340;可能性。 在她踟蹰&30340;时间,蛇蛇已经一条蛇游过去了,他身体长,很快头也不回地游到了对岸,都没等她&30340;意思。但他&30340;脑袋过去后,扭头朝这边瞧。 宋许明白他&30340;意思了,这是让她扶着他&30340;身体过去,免得被水冲跑。宋许刚踩到水里,就被蛇蛇尾巴尖给缠住,推到了蛇尾上方。尾巴尖还在她身后戳戳,催促她往前。 宋许:“……啊猜错了。”原来是让她踩着过去。 小松鼠踩着蛇桥渡过了这条四米宽&30340;小河,只湿了一点脚爪子上&30340;毛毛,粗长&30340;蛇身横在水中稳定地将她托起。 她过河后,乌木继续往前游走,似乎刚才&30340;一幕再寻常不过。宋许将他按住,用兽皮包把他擦拭一遍,擦去身上&30340;水。 有那么一会儿,她奔跑在蛇身上&30340;时候,内心感到了莫名&30340;震动。蛇蛇为什么会这么自然&30340;用自己&30340;身体当做桥渡她过河呢? 宋许没有再因为尝试乱七八糟&30340;食物把自己&30340;嘴巴给麻&30340;不能说话,但乌木仍然每次休息时间都把自己盘成一团,长长&30340;蛇尾制造&30340;空间刚好放下一只松鼠。 “咚咚咚。”松鼠在里面问,“房子蛇,你冷吗?” “房东,你睡了吗?”松鼠在里面整活。 “房东,是这样&30340;,这个月&30340;房租,我想减一点,不是我说,你这个房子啊还是太狭窄了,采光又不好,这也不是市中心,市郊&30340;房子房租怎么可能这么贵呢!”松鼠在里面演独角戏。 她又在说些听不懂&30340;话了。虽然天气仍然有些冷,但乌木觉得很暖和,一团吵闹&30340;毛绒绒紧紧挨着他&30340;腹部睡着了,她在持续不断&30340;散发着热量,并且不吝啬地将那股温暖分享给了他。 宋许睡醒推开顶上盖着&30340;蛇脑袋,往外一看,清冷&30340;空气顿时让她清醒。外面&30340;一切都涂着淡淡&30340;雨水痕迹,昨晚下过小雨。 蛇蛇也伸展身体,盘着&30340;身体散开,这一片地方只有宋许昨晚上躺着&30340;那一小块地面还干燥着。 蛇蛇房东&30340;自建房虽然狭小采光又不好,但是遮风挡雨。 尽管这样,松鼠还是退租了。 她擦拭乌木身上&30340;湿润:“下次咱们还是找树洞挤一挤吧。” 宋许能吃&30340;食物多了起来,因为树上大片大片开花了。蜜果树,是深受众多鸟类和中小型爬树能手青睐&30340;食物生产基地。 这种树开&30340;花是粉白色,通常在白天开放,晚上收起,花朵呈喇叭状,一朵朵簇拥在一起。喇叭底部细长&30340;管中分泌有许多甜蜜&30340;汁水,宋许喜欢咬掉底下&30340;花蒂,像吸吸管一样,把汁水都吸出来,花汁清甜不腻,口齿留香。 黄花树,和蜜果树一样树高超过三十米,树干上附生着各种兰花。它在春天基本上不生叶子,满树都是花,黄色&30340;花朵引人瞩目,简直就是一颗矗立在森林中&30340;黄色棒棒糖,对四面八方&30340;朋友们发出品尝邀请。 它欢迎一切能给它授粉&30340;朋友,但宋许这种连花朵一起吃&30340;顾客它也制止不了,只能沉默着任她吃,反正它&30340;花多着呢。 宋许吸甜水吸到不想走。她敲敲大树底下延伸出去&30340;板状根,对乌木说:“咱们今晚就挤在这睡吧。” “遇到喜欢&30340;旅游景点,我们可以多留一会儿。” 宋许贴心地给乌木安排好了晚上&30340;住宿,收集树枝大叶子给他做了个简易&30340;遮雨棚防止晚上下雨,然后她大晚上不睡觉又爬到树上去吃了一顿。 这些树就像是24小时营业便利店,晚上也有小动物光顾,乌木躺在树下&30340;板状根缝隙里,时而抬头往树上看,看到松鼠&30340;影子在树枝上晃动,还听到松鼠在学鸟叫。 第31章 31 像蜜果树和黄花树这样&30340;树,乌木&30340;领地里比较少,宋许在这里吃&30340;几乎不想走。一天后,她恋恋不舍地告别这片宝地,才发现前方竟然一路都有这种树。 原来,只有乌木&30340;领地里才比较稀少。可见乌木&30340;领地虽广,但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一般好地方都会被人占据,大片&30340;黄花树林也已经有了主人。 宋许在某棵花树上吃午餐&30340;时候,就不幸遭遇了袭击。一根长棍子贴着她&30340;头顶飞了过去,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就要被砸下树去。宋许还以为是猛兽部落&30340;人这么生猛追上来了,回头一看,见到是十几只狒狒在附近&30340;树上对她虎视眈眈。 一条大蛇悄悄爬上了树,他&30340;尾巴缠在树干上,脑袋昂起在宋许脑袋上方,朝着那些狒狒&30340;方向哈气,看着也是蓄势待发。 领头一只狒狒突然变成兽人形态,蹲在树枝上朝着他们呼喝:“离开这里!离开我们&30340;地盘!” 宋许一拍脑袋,才想起外面不比家里,外面都是别人划分&30340;领地,吃人家领地上&30340;东西是会被驱逐&30340;。 “行吧,咱们换个地方吃。”宋许无所谓地和蛇蛇说。 蛇蛇却猛然从这棵树窜到了另一棵树上,大张&30340;蛇口差点将那个扔木棍&30340;首领咬到,吓得那十几个狒狒兽人嚎叫逃跑,一直跑到十几棵树之外。 兽人世界&30340;规矩就是,谁更厉害,领地就属于谁,那十几个狒狒兽人看样子是打不过乌木,所以只能逃到远处,虚张声势地发出威吓&30340;尖锐叫声。 宋许利落地采花,问从另一棵树上慢慢爬过来&30340;大蛇:“乌木,他们是不是在呼唤同伴?如果再多来一些人你打得过吗?” 大蛇吐吐信子,发出了久违&30340;嘶嘶声。宋许一听到这熟悉&30340;嘶嘶声,顿时把心里那点担忧扔掉,也跟着嘶嘶两声。 这群狒狒兽人看上去应该是个小部落,他们不像大型部落那样成员混杂,基本上都是家庭成员,兽型一样&30340;在一起生活,那就注定了他们&30340;成员不会有大部落那么多。 估算着对乌木造不成威胁,宋许鼠假蛇威,摘了一大堆&30340;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片树林。那些狒狒兽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后面,发出各种怪声,就是不敢靠近。 宋许回身观望一下他们用尾巴勾着树枝吊在树上&30340;模样,突然对身边&30340;乌木建议道:“我们不如搞个组合吧!” “雌雄双煞,一魔王松鼠,一大蛇黑红花。”宋许抖擞尾巴,又拍拍乌木身上暗红和黑色交杂&30340;花纹,“雌雄双煞,人见人怕!所过之处,寸草不发!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狒狒尾巴没有跟太久,因为宋许他们很快就离开了那片黄花林,见他们走掉&30340;狒狒们可能是为了找回面子,站在边缘处捶胸顿足地大喊大叫,好像在昭告周围他们赶跑了入侵者。 宋许摘了一个怀抱都抱不下&30340;花,全:“他们&30340;领地好小啊,就这么一块吗?” 她记得原身从前在&30340;松林也很大一片,这可能就是偏远地方&30340;地不值钱吧。 兽人世界地广人稀,遇到其他兽人&30340;概率比宋许设想&30340;要少很多,自从遇上那些狒狒兽人之后,又是好些时间没遇到其他兽人。 他们走在路上,春天&30340;感觉一天比一天更明显。在温暖湿润&30340;天气里,夜晚也没有那么冷了。 宋许没能在路上再找到黄花树,又要寻找新&30340;食物。夜晚她靠在大蛇身边,说了一大通&30340;废话。四周只能听见她&30340;声音,乌木安静地趴着。她突兀停下,很久没说话。 乌木回身,疑惑地昂起头看她。 “虽然我很喜欢蛇,”宋许趴在他身上揪地上&30340;草,“但是我想你能和我说话&30340;样子。” 在她刚遇到乌木&30340;时候,她还悄悄想过,如果这条大蛇一直保持着蛇形就更好了,后来不记得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觉得半人半蛇&30340;半兽人形态更加可爱,违背了她一直一来在心里&30340;审美标准。她从“人哪有蛇可爱”变成了“蛇哪有蛇美人可爱”。 “从你开始冬眠,就再也没和我说过话了,我觉得……”有点寂寞。 虽然话没说完,但松鼠还是被自己突然&30340;疼痛忧伤雷得在大蛇身上打滚蹬腿。当然,第二天早上她就把这事给忘了。 过了几天,乌木忽然停在一片树林边上,不再往前走。往常都是宋许决定他们&30340;行程,这是乌木第一次主动停下。 树林边是大片长在水边&30340;青草,低洼&30340;地势让这些草都浸泡在了一层薄薄&30340;水里。树林和水草地&30340;交界处,有一个石洞,不比他们从前那个宽敞干净,这个石洞入口小,有个坡度往下,里面昏暗还潮湿。 乌木游进那个洞里不出来。 “乌木?”宋许蹲在洞口张望,有些不确定乌木是想在这休息几天,还是准备就在这长期住下了。 昏暗中,乌木&30340;眼睛发着光,宋许见怎么叫都叫不出他,只好跟进了洞里。环顾一圈洞内环境,她觉得如果要长期住,恐怕得想办法改善一下住宿条件才行。 乌木在这停了两天,宋许发现他原来是要蜕皮了。出冬眠&30340;蜕皮姗姗来迟,估计他这次褪完皮就可以进食,宋许总算不用再担心蛇蛇不吃东西会饿死。 只是,乌木这一次&30340;蜕皮看上去格外艰难。 他在潮湿&30340;地洞里翻滚,身上薄薄&30340;一层白皮贴着,怎么都蜕不下来,宋许想去帮忙,被他少见&30340;狂躁扭动给弄得近不了身,甚至比看见他第一次蜕皮还严重些。 宋许根本没办法在狭窄&30340;小洞里待着,只能蹲在石洞口瞧着洞里面黑红花蛇乱舞。糟糕&30340;是,天黑后开始下雨打雷。雷声一响,宋许顿时缩起脑袋。 她被雨浇了个半湿,哆哆嗦嗦地看看洞里逐渐安静&30340;乌木,又看看没消停&30340;雷,觉得还是雷比较可怕,一溜烟钻进了洞里。 乌木身上翻开&30340;白色蛇蜕破破烂烂,并不是整块,看着像是暴力撕扯下来&30340;。他正在休息,看到宋许溜了进来,便昂起身,拖着那零零碎碎褪了一点&30340;蛇蜕往外去。 外面电闪雷鸣,电光时时闪过,把洞外照&30340;比洞内明亮无数倍。宋许抱着脑袋揪着头顶&30340;耳朵,看见大蛇往外爬,也眼巴巴地想要跟上去。走几步被隆隆雷声吓得就地蹲下,等她缓和了心情,乌木已经完全离开了石洞。 他游进了水草地,全身浸泡在浅浅&30340;水中,随着他&30340;翻滚,刚生&30340;油绿春草被蛇身压倒,他&30340;长尾死死抓着那些草,利用茎叶来摩擦身上&30340;蛇蜕。 今夜&30340;雷声太大,雨点砸在水上,浅&30340;水变深。在这样&30340;雷和雨中,大蛇在满水&30340;青草地里翻滚挣扎,如果宋许能看见,她会发现蜕皮中&30340;乌木,有那么一瞬间上半身产生了变形。 狰狞&30340;蛇脸变成人脸,黑鳞变成了一头黑发,颈部之下鼓起双肩,暗红色&30340;蛇身变成黑色花纹密布&30340;腰身,只有蛇尾仍然是蛇尾。 然而这变化并不稳定,那形状在骤然亮起&30340;天穹下出现瞬息,又回归了蛇形。 当他在草甸中翻滚,有时会出现一双白皙&30340;手,猛然攥紧草茎。弓起&30340;肩背在一个翻滚后又变成覆盖鳞片&30340;蛇身。 过去许久,雷声渐息,大雨停歇,宋许灰头土脸地从石洞里出来,看见一截蛇尾藏在草堆里不动,上面还有未褪去&30340;蛇蜕。 她一惊,赶紧跑过去,没到近前,忽然见一只手臂从草堆里伸出来,抓住蛇尾上那一块蛇蜕,利落地一把撕掉。 湿淋淋&30340;蛇蜕落在一边。那只手又开始撕起剩下&30340;蛇蜕。 蛇蛇蜕皮&30340;时候怎么能用手去撕呢!哦,是蛇蛇他自己撕&30340;,那当我没说。 宋许跳到水里,激动地拨开草丛,看到蛇尾扭成许多弧形压在草丛上,是久违&30340;半兽人形态乌木。 他&30340;身体浸在水中,头发像无数小蛇蜿蜒黏在胸口,泡在水里,脸上和身上&30340;皮肤都白得惊人,显得脖子上新添&30340;蛇纹异常夺目。 当他以这个出现在草丛后,宋许呆了。天上到了尾声&30340;雷沉闷地干咳,虽然又轻又闷,但还是吓得松鼠条件反射飞扑到蛇蛇身上。 乌木接住了她,他&30340;手冰冷湿漉,宽大&30340;手掌将她裹住按在胸膛上。 “宋……许。” 是蛇蛇&30340;声音,松鼠&30340;尾巴从他&30340;手指缝隙里挤出去,吊在空中激动晃荡。 “嗷嗷嗷嗷!嗷嗷啊呜呜呜!嘶嘶嘶嘶嘶!” 乌木把她举起来看了看,为什么他都说话了,她反而只会发出奇怪&30340;声音。 “宋许……说话。”乌木催促。 宋许攥住乌木&30340;头发,一时感动极了:“天哪,你竟然还记得我!” 乌木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忘记了她是谁,他连自己是谁也忘记了,只记得周围&30340;气息熟悉。后来,她每天在身边说话,特别热闹,他又慢慢想了起来。 还想起来如果他长时间不和她说话,她就会啃他&30340;尾巴。 第32章 32 毛茸茸一团的松鼠在胸口处跳动, 像一颗温热活泼的心脏。 宋许终于恢复了正常说话功能,叽叽喳喳个不停。 “乌木,你为什么之前变不回来, 是因为冬眠太久忘了怎么变了?” “你不是每个冬眠都要这样来一次吧?” “你记得我们为什么离开家吗?没错,就是为了旅行,之前问了你但是你也不能回答我, 你对我们的旅行目的地有什么意见吗?” “对了你记得你冬眠时候来过的那个老虎兽人吗, 叫威山,他给你送来的虎牙项链还在包里呢。” “你好几个月没吃个饱饭了现在是不是超级饿, 你想不想吃东西?是不是因为没力气所以这次蜕皮看上去这么艰难?” “你现在变回这个样子, 之后能继续保持吗?” “你选的这个石洞下个雨变成泥巴洞了,你是准备搬家到这里常住还是很快就走,你和我说说你的想法?” “嗯,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她说话太快, 一个半哑巴蛇蛇没能找到插话的间隙, 等到宋许疑惑地停下,乌木才开始回答第一个问题:“不……知道。” “……不知道。” “知道。” “……不……知道。” 听着他好像回音一样的相同回答, 宋许迷惑:“你回答的是哪一个问题?” 乌木看上去有一点烦恼,迟疑地捂住了她的嘴。 宋许拉下他的手:“我即使是死了, 被钉在棺材里了, 也要大声喊出:我不要住在这个泥巴洞里!” 刚才太激动没注意,现在她被凉风一吹,哆哆嗦嗦, 说话都打颤。带毛的松鼠不比没毛的蛇蛇,一打湿那是加倍寒冷。 还好之前那阵大雨已经停了, 不至于让情况雪上加霜。 乌木抱着松鼠游进树林中, 找了个避风的树根处, 让宋许生起火堆。树底下半湿的树叶散发浓烟,松鼠用尾巴捂住鼻子,朝上面加柴。 茂密的树林里,哪怕经过一场急雨,最底层树根处也不会完全湿透,浓烟过后,火焰完全烧起来,烟没那么熏人,宋许也不哆嗦了。 她有无数的话想说,哪怕蛇蛇的回答像复制黏贴,也没有打消她的热情,只是这忙碌了大半夜,眼看天都快亮了,一夜没睡的宋许没说几句感觉困意袭来,没能坚持住,倒在火堆边睡了过去。 乌木围在她身边,伸手从她带着的兽皮包里摸了两下,拿出来一串虎牙项链。 他垂下头颅,探出信子,感受了一番上面的气息,是久违的气味。彩色的小石子和虎牙,在他手中发出轻轻撞击的声音。 他提着这串项链,将它挂在了宋许的脖子上。 宋许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穿过树林的灿烂阳光让她眯了眯眼睛,第一时间去寻找乌木的身影。 看到他仍然是半兽人形态,她立刻连声夸赞:“太棒了,乌木你真厉害,我还以为一觉睡醒你又变回去了呢!威山还说一旦长时间保持兽型就很难变回半兽人形态,你真的做到了,简直就是奇迹!” 心情一好就忍不住夸人的宋许先完成了自己的夸夸,然后才发现自己脑袋沉甸甸的,低头看去,胸口上挂着一串虎牙项链。 她掂了掂这项链,猜测这是自己昨晚上自己梦游挂上的,还是乌木给她挂上的。 乌木说:“这是……她的‘勇气’、‘幸运’,给你、戴。” 宋许又发挥自己语文理解满分的能力,解读道:“你是说,这个项链代表着你母亲的勇气,或者说,戴上这个会拥有勇气和幸运,你要把这个给我?” 乌木:“是。” 宋许明白了:“原来这是祖传的传家项链!” 乌木的心意令人感动,只是这个实在太沉重了,挂一阵脖子就酸痛。为了自己的颈椎着想,宋许还是将项链解下来系在了腰上。 他们往前走,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前方仍是一片莽莽新绿,通往未知。宋许快乐地走在半兽人蛇蛇身边,没有走回头路的意思。 他们行走的路线并不是直的,经常发生歪歪扭扭绕路的情况。因为有的时候是宋许在领路,她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要偏离路线去看,乌木阻止不了她,只能跟上去。 等方向歪到一定程度,领路的就变成了乌木,他会将偏移的松鼠带回正确的方向。 但有的时候,乌木也会偏离路线,这种情况一般是他感觉到什么气味,避开不想吃的大型动物,主动寻找想吃的大型猎物,这种时候宋许也只能跟着他走。 他终于开始进食了。人家说“饿得能吃下一头牛”是夸张说法,在乌木这就是写实。 宋许看着横陈在眼前的蛇身,摸了摸那进食后肚子上鼓起的大包,又看看乌木在进食时变成的兽型蛇脑袋。沉思:“你还能变得回半兽人形态吗?” 大蛇没有吭声。 等到他消化一阵,两人可以重新上路了,乌木还是大蛇形态,宋许就明白了。 她也没失望,抱着那颗蛇脑袋安慰:“我早猜到了,你的半兽人状态不太稳定,但是你已经很厉害了,我之前都以为你变不回来,谁知道说变就变,都把我给吓到了,放心,我说的,以后肯定还有机会变的。” “真的不能变也没关系,只要你还记得不能吃我就行!” “我们要开心一点,情绪是会影响身体的!”宋许双手搓着蛇两颊,还把自己找到的好吃野草茎分给他。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乌木好像不这么想,晚上休息,他躺在一边积蓄力量试图变化形态。 宋许亲眼看到了乌木的挣扎,上一次她发现的时候乌木已经变成半兽人了,这次她从头看到尾。这个场景就让人想到小时候看到的西游记妖怪变形,或者是白蛇传,属于是小孩看到了会被吓哭,许仙看到了会被吓死的程度。 但小宋许无所畏惧,甚至在旁边给蛇蛇加油。 以前乌木的变化都是很快速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到变化过程,非常奇妙。 鳞片会拉长成身体,暗红的颜色会褪成皮肤的白,还有头发,是从鳞片变成的,整体油亮,难怪这么长也很难乱,也不爱打结毛躁,不像她,头发毛毛躁躁太阳一晒就飞起还带静电。 如果不是乌木表现得实在太痛苦,宋许愿意多看一会儿。 但即便这么难受,乌木最后仍然是没有成功。一条大蛇静静趴在那里,好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连尾巴尖也不动了,旁边的地面上都是他滚过挣扎过的痕迹。 宋许躺倒在他身边,拿尾巴给大蛇盖了盖:“好啦,今天的努力已经超标了。” 春天的夜莺在森林里啼鸣,乌木没听过这种鸟叫,在他的森林里没有。他蜷缩身体,把松鼠卷在中间。 在松鼠和蛇蛇已经旅行了好几章后,猛兽部落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乌木的森林石洞附近。 在狮尤的撺掇下,部落里一些和威山不对付的兽人都赶来看热闹,只是来到这里,他们发现这里的气味已经变淡,明显有段时间没人居住,连丢弃在一边的原始兽身上那点皮都烂得差不多了。 “他们跑了!”狮尤愤怒,“威山,一定是你通知他们逃跑了!” 威山看到周围没有乌木的痕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心情很好地张开大嘴露出一个粗犷的笑容:“你想怎么样?” 狮尤还想着今天能亲手狩猎一个狂化的半兽人,没想到人竟然走了,这段时间他也不是没想过偷偷带人过来,只是威山看得紧,让他没办法悄悄过来。 “你忘记部落的规矩了吗?” 听狮尤抓着规矩不放,有人看不过去,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规矩是有威胁就杀死,这不是人已经走了,走了还有什么威胁。” “对啊,人都走了,回去了回去了!” “不行,可能他没走远,我们去周围检查一下。”狮尤怀疑是威山把人藏了起来。 一群人吵吵嚷嚷在乌木的森林里走了一遍,两拨人马一边找一边对骂,找到最后狮尤不得不承认,人是真的走了,而且恐怕已经走得很远,附近连淡淡的气味都追踪不到。 这种情况,哪怕是他这边的人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追踪一个离开的半兽人。他想的事是注定落空了。狮尤不情不愿地随着众人回去部落,嘴上咒骂不停。 威山带着人走在后方,他回头看那座被树掩盖的坍塌石洞,还能看见其中一块石洞壁上被人画了很多歪歪扭扭的蛇。 乌木刚成年时被驱逐出部落,就一直生活在这里。这片森林离部落的森林比较近,部落里不是没人说过将他驱逐到更远的地方,只是乌木不愿意离开。 如果有人从西边回来,想要回到部落,一定会经过这里。他知道,那孩子一定是想在这里等待黑森回来。 冬天过来时,他想对那个松鼠兽人说,让乌木离开这里,怕他不愿意,最后也没说。 没想到,他真的离开这里了。 () 。 第33章 33 清晨, 太阳还没出来。 因为睡得太早而早早醒来的宋许,在天还没亮时就催着乌木起来赶路。 “在黎明前的森林里行走,是很难得的体验, 我们试试!待会儿还能看日出!”宋许如此说。 在森林里,阳光是最珍贵的东西, 这里的一切都要依赖阳光而生存,得到更多阳光的植物就能生长得更好。 他们已经从茂密的森林走到了较为稀疏的树林, 灌木丛的出现开始增多, 低矮植物得到更多阳光, 长势茂盛。 环境的变化, 给他们的行走造成了一定的阻碍。 在乌木的森林里,高大树木之间留有宽敞的缝隙可以供人行走,但是在灌木丛生的区域里,灌木们不放过任何一块空地, 这里又常年没人经过,更没人修路,所以常常是前路不通, 四面都不通的状态。 尤为可恶的是, 大多杂乱生长的灌木丛里, 会长有带刺的藤蔓,带毛的松鼠送上门去的结果可想而知。 相比较之下, 浑身布满鳞片,光滑溜溜根本挂不上刺的大蛇乌木,不管钻什么灌木丛都可以直接压过去。 那些有韧性的带刺灌木经常在大蛇游过去之后又迅速弹回来闭合, 让宋许想跟在后面走捷径都不行。 所以, 这一段路, 经常就会出现大蛇在底下的灌木丛里游走, 而松鼠吊着上方的树枝,飞扑,不断飞扑的情景。 张开身体和爪子的松鼠抓住一根树枝,利用惯性和身体的弹跳能力把自己甩出去,甩到另一根树枝上,如此重复,看似潇洒,其实很耗费体力又因为复杂地形容易翻车。 总有些地方没有合适的枝条,已经甩出去却没找好落脚点,或者太细弱的枝条没能承受住重量断裂,于是一头扎进灌木丛里,扎了一身的带刺叶子出来。 空中飞鼠的运动量上升,导致她的食量跟着上升。 所以她在上面飞着飞着,抓到一根枝条看到上面鲜嫩叶子似乎很可口,直接就会停下来吃两口,有时吃的太来劲,乌木在底下游着游着,发觉人没跟上来,底下的树丛里就会冒出来一个大蛇脑袋,吐着蛇信子寻找走失松鼠的气息。 发现一棵树正在开花,花朵散发出甜蜜芬芳的气息,宋许觉得这不吃两口就亏了,一溜烟顺着小枝爬上树干,又溜到树顶。 白色的花朵,是便于鸟类吸取蜜汁的喇叭形状,宋许连花茎摘下一朵带露珠的大花,摇晃两下,露珠全都落进喇叭底部,沾着黄色花粉的汁液在喇叭杯里晃动。宋许品尝酒一般喝了一口,感觉美滋滋。 她正在这品花蜜,瞧见另一根枝头上一个体型娇小的身影也在忙碌。对方长得和松鼠有点像,但更像宋许以前看过的某种宠物蜜袋鼯。 体型比较小,背部灰黑色,腹部和爪子白色,一条比身体还长很多的尾巴,两只黑黑圆圆的小眼睛,也正好发现她而闪烁着害怕的光。 宋许停顿在原地,察觉到对方那淡淡的气息,这竟然是个兽人。而对方飞快地动了两下粉红的鼻子,攥紧手里的花就转头跑了,宋许一个嗨字还噎在嗓子里没有喊出来,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对宋许半途失踪,乌木已经习以为常,他是一条成熟的蛇蛇,会自己回来找人。宋许站在枝头上踮脚张望,乌木悄无声息地开始绕着树干往上爬。 难得能遇上比自己更小的兽人,没能搭上话的宋许遗憾地独占这一整棵花树,她爬到树顶,去选开得最好的那些花。 阳光很好,这个温度的阳光照得人只想堕落。 不如在这里吃一顿饱饭然后稍微睡一觉?宋许跨坐在树干上,两条后腿耷拉在空中,爪子捧着花朵吸食蜜水。 突然间,她捕捉到了来自天空的一股风,一片阴影挟着风俯冲而来。宋许瞬间贴着树干躲到了树冠之下,一下不停地溜下去好几米。 落到安全地带,她回头去看刚才坐着的地方。一只展翅三米多的巨鹰一抓落空,在树冠上扑腾。 这是一只虽然大但普通的鹰,不是兽人。 在这个世界里,普通的动物和兽人之间也是互相狩猎的关系,像宋许这种兽型小的兽人,经常会被那些大型猛兽猛禽当成猎物。 所以宋许才能练就这样娴熟的躲避技巧。 缠着树缓慢爬动的大蛇猛然上窜,几乎就在松鼠往下飞奔的同时,他眨眼也冲到了树冠上,宋许看清楚那是只鹰的下一秒,大蛇已经朝那翅膀张开了大嘴。 蛇和鹰在自然界中也是捕食与被捕食的关系,不过在这里,大鹰搞不过大蛇,只能仓促逃跑。 大蛇是成也体型败也体型,粗长的身体让大鹰吓得逃跑,同时也让树梢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折断,就这么一起飞一摔落的瞬间,双方拉开距离,大鹰侥幸逃出生天,没被这条大毒蛇给咬上一口。 鹰飞走了,大蛇松开身体缠绕的断枝,半截身体还前倾着对着天空哈气。 宋许这个当事人喝了一口露水花蜜,跳到乌木身旁的树枝上,看他还张着大嘴,顺手就将手上的花朵丢了进去。 “别气了,反正大家狩猎都没成功。” 像这样的突发事件上演过无数次,这个世界充满危机,哪怕身边的同行者是乌木这样的顶级猎食者,危险还是会不期而至,需要她拥有敏锐的感知和敏捷的身手,才能规避风险。 大蛇好像有点介意这事,过了会儿缠在树上,好好地突然又对着空气哈了声气。 宋许吃完在树上打了一个盹,身下是柔软的蛇身,身旁是摇晃的花朵,饱食之后的懒觉治愈人心。 在起伏的地势中,灌木和藤蔓连成片,这种密密丛林中有好些高大的树木都比旁边高上半截,且每一棵看上去都饱经风霜,这些树就成了松鼠和蛇落脚休息的站点。 宋许往远处眺望,忽然拍拍身旁的蛇:“乌木,你看那棵树,好怪啊,树上那是长了很多瘤子吗,全是树枝没见到一点叶子。” “我们过去看看!”说完俯冲下树,踩着树干如履平地。 被宋许评价好怪的树非常大,比他们休息的站点树还要大上一倍,他们越靠越近,巨树上“瘤子”的形状就清晰起来。 宋许刹住脚步,朝底下冒出脑袋的蛇蛇招手:“你快上来看!” “那些是不是鸟巢?那棵树上全都是鸟巢,这得住了多少只鸟啊!”她记得有一种织巢鸟就是群居的,一大群把巢建在同一棵树上。 “能再靠近点去看吗?”宋许这么问,基本上就表示她想靠近去看。 可是再靠近一点,她闻到了那股传过来的鸟味,反应过来,那边不是普通的群居织巢鸟,而是有鸟类的兽人在居住。 “鸟类兽人,我还没见过呢。”宋许嘀咕,看一眼自己身边的大蛇。 这要是带着大蛇过去,怎么看都有杀人抢蛋的嫌疑,到时候不是那些鸟类兽人被吓死,就是他们两个被当做外来入侵者。 宋许忍痛决定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决定远远看看就算了,免得引起大规模械斗。 她在这边安慰好自己,大蛇却不按常理出牌地抢先行动。他朝着那边蹿了出去,宋许目瞪口呆在后面伸出爪子:“乌木……?!” 没喊住,只好跟在后面追,看大蛇去势汹汹的样子,他莫不是饿了想吃鸟?这鸟可不兴吃啊宝友! 鸟群喧嚣起来,那些大合唱般的叫声传播出去很远,还隔着一段距离,宋许都觉得像是有人扛着广播喇叭在她耳边放。 她心说乌木还没到他们就开始放防空警报,被发现的有点早。 在奔跑空隙中抬头看了眼,她发现那放空警报不是防地面上匍匐接近的大蛇,而是针对天空上的鹰。 一只巨鹰在那棵挂满巢穴的大树上空盘旋,时不时想要接近下方的鸟巢,但是一群体型小很多的鸟围绕在它身边,正在对它进行攻击,使它无法靠近,双方僵持不下,小鸟群这边还隐隐落在下风。 那鹰有点眼熟,看着像是昨天早上想猎她的那只。这鹰可了不得,一只普通的鹰,遇上它两次,都在猎兽人,太出息了。 大蛇此时靠近了那棵大树。树上被鸟筑巢连一点绿色都看不见,树下四周不知怎么的也寸草不生,一块看着很肥沃的土地散发着略有点浓重的鸟味。 才遭受空袭还没解决的小鸟们终于发现了树底下又来了个更危险的猎食者,叽叽喳喳的叫声瞬间更加嘹亮,简直要突破耳膜。 他们的攻击方式难道是超声波吗!宋许捂住耳朵,瞧着乌木势如破竹地穿过那些挂满鸟巢的树枝,直冲树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从巢穴里惊慌飞出的小鸟。它们小炮弹一样不断从鸟巢里扑出来。 背部长着金色羽毛的小鸟们站满了树枝,站不下的就围着树乱飞,好一派末日临头的混乱场景。 而乌木速度实在太快,当他冲入树顶的战局,一口咬住那只被鸟群缠住的鹰,又一路将它拖下树摔在宋许面前,鸟群还处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慌张中。 体型像是发生异变的巨鹰在蛇嘴里抽动,宋许确认了这就是昨天想抓她那只鹰。 没想到,记性不好的蛇蛇竟然如此记仇。 () 。 第34章 34 巨鹰落在地上, 仍然在微微抽搐,散开的翅膀最外围翅羽有手臂长,锋利的爪钩发出冷铁般尖锐的光, 不知道夺走过多少生命,可惜今天遇到了一条毒蛇。 乌木是一条毒蛇, 但宋许很少见到他用毒,一般而言, 他会用蛇尾将猎物缠住, 利用绞杀的力量杀死对方然后吞食。 巨鹰很快不动了, 宋许蹲在旁边拉着它的翅羽翻看, 从树上的喧嚣鸟群里落下来好几只身形稍微大点的金羽鸟。这个稍微大一点,就是比手掌大一圈而已,对宋许来说,他们还是小小的。 飞落下来后这几只鸟就变成了兽人, 轻巧落在地上,隔他们三米远,有些畏惧地看着他们。 宋许啪嗒扔掉了手里的巨鹰翅膀, 专注地瞅着那些可爱的鸟类兽人。 宋许自己兽人形态时是很普通的身高, 但是这些鸟类兽人, 他们变成人后,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左右, 是一些比较袖珍的小人。 身上披着金色羽毛组成的小裙子,头发缝隙里也有一两簇金色羽毛,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们的衣服太好看了, 在兽人世界自带的衣服好不好看都是天生的, 这样一想, 如果翠鸟和孔雀也有兽人, 那他们的衣服一定很华丽吧? “你们,从哪里来?”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是半兽人吗?”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杀这个敌人?” “你们帮助了我们,感谢你们。” “我们也很害怕蛇,所以不要靠我们太近。” 声音清脆的小鸟们一人一句话,说起话来此起彼伏,叽叽喳喳。 宋许对着一只哑巴蛇蛇久了,习惯他跟不上自己的说话节奏,如今才算是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她当即正色说:“我们从东土大唐而来,要去往西天取经,路过贵宝地。” “这蛇蛇是我的伴侣乌木,虽然长得有点凶但是非常友好也不爱吃鸟,你们放心!” “这鹰和我有仇,刚好又看到你们被攻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用谢!” 要用兽人世界的语言准确表达出自己另一个世界语言的意思,真是有点难,但宋许做到了。 她成功把一群鸟兽人说得晕乎起来,交头接耳,部分还露出因为自己没有见识而感到羞愧的神情。 “你们一定是从大部落来的吧?”有一只胆子比较大的小鸟兽人悄悄靠近了一点,细声细气问。 “对吧,我们是一个大部落的编外人员!”宋许毫不心虚。 有一只小鸟做表率,其他小鸟也陆续围了过来,当然只是围住了宋许一个人。他们好奇地向这个说话好玩的松鼠兽人发问:“你们为什么会离开部落啊?外面很危险的。” 宋许:“我们出来旅行啊,就是出来玩,总是待在一个地方久了,出来看看世界,增长见识。” “哗!”小鸟们发出感叹地啾啾声。 在这个兽人世界里,兽人们散布各处,生活在适宜的区域,只有大部落的狩猎队会去往稍远的地方捕猎,大部分兽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的栖息地,从出生到死亡都待在附近一片地方。 像是这些金羽鸟,他们出生在这棵树上,觅食在周围的森林,就从未去过远方,所以他们很少会看见其他的兽人经过。 乌木也是一样,他出生在猛兽部落,成年前住在部落里,成年后就在那片森林石洞里住着,如果没有遇到宋许,他可能一辈子也就待在那片森林不会离开。 宋许话痨犯了,蹲在原地和小鸟们唠嗑:“这树上这么多鸟,都是你们的族人吗?” 体型最娇小的一个鸟兽人蹦蹦跳跳,像张开翅膀那样张了张手臂回答:“不是呀,我们的族人有几十个,都生活在最中间那些巢穴里面,树上其余的巢穴里,都是我们饲养的鸟。” 原来他们这也是个小型聚集地,外围那些只是普通的金羽鸟而已。 宋许仔细去看树上的鸟巢,发现确实如此,大树中央有十几个巢穴占地面积更大一些,是兽人们的住处。刚才乌木爬到树上去猎鹰冲得太急还把其中几个鸟巢拍掉了一角,一些小树枝要掉不掉的,正有些小鸟在忙忙碌碌修补。 宋许好奇:“你们饲养这些鸟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们一直是这样生活的,我们的族群和它们的族群生活在一起,虽然它们不是兽人,但我们保护它们,它们也会保护我们!”小鸟兽人们的语气理所当然。 他们说起话来小动作很多,就像枝头上跳动拍翅膀的小鸟一样,可爱。 宋许的声音和一群说话带啾啾音的小鸟声音混在一起,大蛇开始还在一边等着,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那边的谈话也没有结束的意思。蛇蛇用尾巴尖拍了拍死掉的巨鹰,又等了会儿,那边感觉更加热火朝天。 小鸟兽人们因为害怕大蛇,都围在宋许身边,偶尔有一只对乌木感到好奇,也是远远看着,看两眼就把自己给吓到,往同伴们身后躲去。 蛇蛇摆动尾巴的速度变快,他嘶嘶了两声。但是声音太小,被那边的声音给盖过去了,宋许没听到。 蛇发出代表攻击前的危险声音,终于惊动那边的一群鸟和松鼠。鸟类兽人们受惊猛然变成小鸟飞起来,飞了宋许满头。 宋许:“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我再聊十分钟哈!” 她才刚问到这只巨鹰和这群鸟兽人们的恩怨情仇,还没听完呢。 据小鸟们说,这只鹰是前两年出现的,好像从很远的地方来,已经吃掉了他们好几个族人和很多普通的金羽鸟,他们兽型时体型娇小,兽人形态时又不能飞,不管是什么形态都没办法对付那只巨鹰,每次都只能拼尽全力去抵抗。 如今巨鹰被杀,他们所有人都很高兴,这才兴奋地都围到宋许身边和她说话。如果杀死巨鹰的乌木不是他们很害怕的大蛇的话,他们大概还想要邀请他们去树上住一住。 宋许聊得开心,时间很快过去,一只大蛇游了过来。留着一点心思注意着那边的宋许连忙说:“再等一会儿,马上!” 大蛇越靠越近,从背后靠近蹲着的宋许,贴着她的背往上爬,昂起的脑袋放在她的头顶上,张开血盆大口。 瞬间,小鸟们四散奔逃。 宋许:“……好了好了,不聊了,我们走吧。” 她嘀咕:“你如果在我那里,一定是个很不耐烦陪女朋友逛商场的男人,不过谁叫你是可爱的蛇蛇呢,我只能原谅你了。” 她朝那些小鸟们挥挥手:“再见,我们走了!加油生活哟!” 那棵挂满了鸟巢的树像绿色森林里的一座孤岛,他们离岛渐远,在绿色的海中航行。 蛇蛇游在前面,忽然扭过头对宋许哈了一声,那小气音听着就很气。 宋许被他哈的有点懵,回过神来,立刻跑过去,一下跨坐在蛇尾上,叉着腰问:“你哈什么!” 大蛇扭过头来,又生气地哈了声。宋许马上张嘴,模仿着他哈气的声音,比他哈得更大声更久,虽然听上去更像是猫在哈气,但她的生气乌木感觉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的大蛇干巴巴地合上自己的血盆大口。 宋许乘胜追击,又哈了他两声,哈到大蛇脑袋往后缩,这才满意。 大蛇吐吐信子,觉得吵架是吵不过她了,一扭头往前溜达要走。宋许一个没注意从他身上摔下来,她躺在地上忽然大叫一声,也不起来了,就躺在那气愤大叫:“我不走了!我就躺在这,我不起来了!啊!” 宋许躺了会儿,看到头顶的几片嫩叶在阳光下透亮,她摘了塞进嘴里。 窸窸窣窣,大蛇又回来了,他游动到宋许身边,一颗蛇脑袋就在宋许眼前,宋许抬手把他推开。大蛇绕着她围一圈,试图用脑袋把她顶起来,宋许故意往下滑,就是躺在那不起来,甚至架起二郎腿。 和她当初在亲爹面前当熊孩子的模样格外像,风采不减当年。 蛇蛇没办法了,围在她身边躺着,两人一起躺。但是他躺的没有宋许安心,隔一会儿就要试试能不能把她推起来。眼看宋许今晚是要躺在这过夜了,蛇蛇再次起身游动。 宋许看他钻进灌木丛不见,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她在这躺着琢磨了很久乌木到底生什么气,想着想着她的气头也过了,正准备拍拍屁股起来,乌木先走了。 她在原地坐着,忽然听到灌木丛摆动的沙沙声,瞬间又躺下去。 大蛇嘴里卡着好几支花回来了,松嘴,让花掉在宋许身上,大蛇脑袋搁在宋许肚子上摆了摆。 憨批蛇蛇竟然懂得带食物来求和好,宋许仰卧起坐抱着蛇蛇脑袋:“好嘛,不生气了,我们走吧!” 但蛇蛇脑袋压着她不肯起来。 宋许拖着他没拖起来:“啊,现在换你要撒泼打滚不肯起来吗?” 没办法,估计今夜就要在这里睡一觉了。 这个随机挑选的睡觉地点不太舒适,宋许没睡好,迷蒙中有什么一直在身边发出细细的声音,还有摩擦地面的声音。宋许迷糊地醒来,蛇蛇翻滚到她身旁,露出一张带着蛇鳞的脸庞。 宋许:“!” “怎么回事,你又在干嘛?”被吓醒的宋许俯身去看乌木的情况。 乌木骤然伸手抓住她的肩,那手简直和巨鹰的爪子一样,钳得她肩膀死疼。 他胸口起伏,费力说:“说话、开心。留在这,不。” 宋许明白他白天为什么哈她了。 “不不不,我不会留在这的,我还要和你一起去旅行呢,我和你在一起才最开心。” () 。 第35章 35 乌木有心努力,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他折腾了大半夜,在半兽人和兽型之间不断变换, 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变回半兽人形态。 变身失败的大蛇瘫软一地, 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带着失落。 他在努力变形的同时, 还不忘和宋许说话,心中有危机感, 不是从前那样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样子, 急了就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也就宋许,他话说得散乱奇怪, 也准确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去哪里,我就陪着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哪里,我们就待在一起, 行吧!” 宋许总算是把蛇蛇安抚下来了, 她才发现原来离开家, 外面这个广阔的世界对于厉害的大蛇蛇而言也是一个新的陌生世界, 他可以很凶地杀死老鹰,也担心她会和他说再见。 离开这片区域,灌木在逐渐减少, 再看不见巨大树木的身影, 矮小的植株占据地面, 更远处是面积不小的草地,更远处能隐约看见山峦起伏的线条。 宋许从灌木中钻出, 乌木紧随其后, 他们即将进入没有树木遮盖的原野, 踩进一个忙碌的世界。 这片原野上,开满春天的花,鲜艳浓烈的色彩随处可见。 花期不长的植物们时间不多,它们要抓紧时间吸引一切可以帮助授粉的昆虫或者其他生物,完成它们今春的使命。 宋许一走进这片野地,就不由感叹:“这里也太热闹了,它们可真吵。” 眼睛觉得这些五颜六色的花开的太吵了,耳朵觉得蜜蜂一类授粉的昆虫太吵了,总之就是像市集一样的热闹。 温度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舒适温暖,夜间也不用再点起火堆取暖,宋许凭借着自身的毛就能轻松抵御那一点残留的寒冷。 白天太阳出来,温度更是不用多说,睡得再死的种子被这太阳一照也都知道该发芽了,再不生长就赶不上这一波烂漫春日。 赶集一样开的花,就成了宋许这路上的食物。按照一只松鼠的口味来说,春天,再没什么比刚抽出来的嫩芽和带露的鲜花更有滋味的食物了。 同样在原野上啃鲜花嫩草的野山羊,就是乌木的食物。他对吃的不怎么挑剔,再磕碜的食物都愿意吃,不介意人家身上是干净还是脏兮兮,也不介意人身上长着皮还是长着毛,全都囫囵个吞,只偶尔把不好消化的一些东西吐出来。 宋许在他耳边提起的次数太多了,这次乌木绞死了一只野山羊,并没有直接吃,而是拖到一边的溪水里涮了涮,然后再吃。 宋许都惊了,为什么,为什么乌木会把食物洗洗再吃了?遥想当初,他还是半兽人形态时,可是猎到泥水里打过滚的野猪都直接吃的。没意识到是自己叨叨的成果。 两人进食模式不同,宋许可以在赶路途中边玩边吃,乌木吃一顿则要停下来休息一阵。他休息,宋许就在附近晃荡,她蹲在一块石头面前,嗅嗅上面的味道。 属于兽人的信息接收器告诉她,这里是一群兽人的地盘边缘,留下的气味有一点腥臊,可能是狼群。能分辨狼群的气味,主要是原身当初在雪松林也遇上过兽型为狼的兽人,有经验。 不过这气息已经变淡,看样子狼群也很久没到这边来。 起身挪到一米之外的另一块石头边上,这里也有不同兽人留下的圈地盘信息,气味没有那么浓烈,但同样明显,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动物。 这片原野,好像是两个不同族群兽人的地盘交界处。如果他们沿着边界走,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巧,生活在这附近的一群狼族兽人,最近族中雌性才生下不少小兽人,腥气和幼崽的气息引来了饥饿的野兽,他们的营地被攻击了两次,于是首领带着族人扩大了巡视的范围,恰好来到边界。 新鲜的痕迹和危险的大蛇气息,令他们警惕不安,他们不能容忍一个危险的陌生兽人进入自己的领地。 狼族首领岭风分辨完气息,挥挥手,十几个灰黑色头发的男女瞬间变成狼形态,朝着夕阳坠下的方向追去。 宋许大张着四肢,躺在大蛇身上看星星。星星这东西,是越看越多的,由星星想到宇宙,宋许大发感叹:“我们真的好渺小哦,你看,我们头顶上这片天空就是宇宙的一个角落,我们生活的这个就是宇宙里的一颗星星。” 乌木不懂,星星那么小,他们的世界那么大,怎么会是一颗星星。但他现在又不会说话,只好疑惑地吐吐信子。 宋许:“那么你就要说了,星星那么小,我们怎么可能生活在星星上呢?那是因为,我们离其他星星太远了,远处的东西看着就小,对吧?” 宋许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乌木说起宇宙,说着就深沉起来:“其实我们和一朵花一颗石头都是一样的。” “你看。”宋许随手捡起一颗石头,“我和这颗石头,对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一样的。我们的组成元素差不多,说到底都是星星上的灰尘。” 又在手边抓到一只蚂蚁,捏起来:“我和这只蚂蚁,也是一样的。” 乌木不明白她的话,她和石头和蚂蚁怎么会一样呢,石头和蚂蚁都那么普通,这里有无数的石头蚂蚁,它们既不会笑也不可爱,不会尖叫不会跳舞,还不会挖树洞,更不会说些奇怪又有趣的话。 把那只蚂蚁放在乌木身上,看着它一走一滑地顺着蛇身往前走,宋许的深沉没能维持住一分钟,就开始不正经:“你知道吗乌木,宇宙里的其他星星上生活着一种外星人,叫做虫族。他们可以开着飞船,从一颗星球到达另一颗星球,飞船上搭载激光武器,在大气层上,只要那么一发射,一个星球就会缺掉一半……” “宇宙里还有一个光之星球,上面生活的人叫奥o曼,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变身成巨人,虽然只有五分钟的变身时间,但他们可以单挑几十米高的怪物……也就是原始兽!” 大蛇听得一愣一愣,半懂不懂。虽然不知道宋许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但她很认真的样子,所以大蛇真的信了。他看看那些遥远的,有危险外星人的星星们,用尾巴紧紧围住了宋许,希望她不要害怕。 夜风带来狼群的气味,打破了这个一对一温馨教学时间。 瘫软在地的大蛇几乎是瞬间支起了身体,宋许也一个打滚翻了起来。 从远处闪电般急射而来的头狼体型庞大,一个猛冲和大蛇正面相接,大蛇甩动头颅,头狼摔到一边。 狼群包围了他们,经过高速奔跑的狼群们喘着气,发出威胁地低声,等着首领发号施令。 头狼岭风落地变成一个四肢裹着皮毛的男人,他一照面就小小试了这个兽人的厉害,如果不是他躲得快,此刻他的肩上就要多上两个窟窿。 蛇兽人张开嘴,同样发出威胁的嘶声,那张开的嘴露出尖牙,带毒的腥气让岭风明白面前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 他谨慎地绕了一圈,蛇目仍然冷冷盯着他,好像随时会发出攻击。大约在两息过后,大蛇猛然朝他咬来,所有的狼族兽人全都动了。 站在乌木尾部的兽人发现蛇身上还有个松鼠兽人,想也不想地扑咬上去。 宋许变成松鼠弹跳起来,躲过这一咬,双腿朝着那只狼的眼睛蹬出,蛇尾配合地将痛叫的狼拍飞出去。粗壮的蛇身一个摆动,那些想要撕咬的狼都没能碰到他的身体,松鼠则扒拉着滑溜的蛇身爬到蛇蛇脑袋。 头狼抓住大蛇摆尾的这个瞬间,一跃跳到蛇身七寸处。感觉头顶一阵风掠过的宋许立刻反应过来,顺着蛇身往下滑,蹬到狼身上,阻止了他将爪牙抓进蛇身的动作。头狼反身给了她一下,大蛇察觉到顺势一个翻滚,将头狼死死压在地上,尾巴迅速卷起,立时就要将他绞死。 狼群才被扫开,见到头狼被困,马上回援,哪怕被蛇尾扫到也不愿意退缩,大蛇只好松开头狼,继续用蛇尾驱赶那些骚扰的狼。 岭风脱离大蛇的攻击范围,吹了声口哨,狼群也纷纷后退,不小心被蛇尾扫到的两个狼族兽人瘸着腿被同伴拉退。 身上沾着灰土的头狼岭风按了按自己生疼的肋骨,刚才有那么一下子,他的胸腔好像都要被挤爆了。他明白,继续缠斗下去,就算能杀了这个兽人,族人恐怕也会伤亡惨重。 不愿意随意牺牲自己的族人,岭风没有再轻举妄动,站在原地说:“你是一个半兽人,我们不欢迎半兽人到来,立刻离开我们的领地,我们不会再攻击你们。” 任何部落都不会接纳一个会随时失去理智的半兽人,像这样拥有力量的半兽人更加危险。岭风的族群如果能杀死面前这个半兽人,就不会只是驱逐。 这群人上来就动手,发现打不过了才想嘴炮,还这么不客气。 鉴于蛇蛇在说话这方面水平极低,宋许落到乌木身边,伸手揉了揉刚才在混乱中被头狼打到的肩和胳膊,没好气说:“你们要是不来走这一趟,我们过两天也该走出你们的领地了,只是借个路而已,这么凶干什么!” 岭风不为所动:“那你们现在就离开我们的领地。” 宋许的叛逆心起来了,叉腰靠在后面的大蛇昂起的蛇身上:“就不,我们就要在这慢慢走……嗯?” 这一靠,她发现了不对劲,后背靠着的地方从光滑的鳞片变成了皮肤的触感。宋许后半句没说出来,疑惑地朝后看去。 在这种时候,可能是受到刺激,乌木竟然变身半兽人成功。上身蛇鳞还未褪去,他一手牢牢抓着宋许的肩,一手往前指着狼群最前方的岭风。 从他嘴里吐出一个清晰的字:“杀。” “杀死…嘶嘶…你。” 宋许:蛇蛇一开口竟然这么凶? () 。 第36章 36 一阵低沉的狼嚎响彻草地, 陆续有其他狼也跟着仰头长嚎应和,声音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 “春天的到来,昭示着狼群进入了繁衍期, 他们躁动着对着月亮发出嚎叫, 圆月会激发狼身体里原始的野性,让他们变得冲动, 暴躁。”宋许在狼群嚎叫声快到末尾的时候,用纪录片配音的语气正经严肃地解说着。 隔着一段距离卧趴在草地上, 刚嚎叫完的狼群里,有一个年纪轻的狼族兽人忍不住喊“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们叫和月亮没有关系” 宋许哦一声“那你们是在干什么呢” 那只狼怒气冲冲说“当然是在和族人打招呼, 还有,月亮也没有让我们变冲动暴躁” 宋许拍掌“你看, 你看你这不是急了,你暴躁了” 年轻的狼族兽人被她气得发出一阵低低的呜声。如果养过狗的人就知道, 狗狗生气时的声音, 就挺像的。 搭话的狼族兽人被头狼汪呜提醒了声, 不再说话,只是还气得在原地拱土。 见那边不吭声了,宋许无聊地又倒回了乌木身上。 此刻,宋许乌木,和狼族一伙, 隔着一段距离待着。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在狼族的领地上走了一天。 除了一开始正面对上那一场,后来他们双方并没有打起来。狼族顾及乌木的厉害,而宋许也拉住了放狠话的大蛇。 对方狼多势众, 真打起来了两败俱伤, 她可不愿意看到大蛇受伤, 还是因为这种事情受伤。 宋许乌木要往前走,摆明了不愿意立刻绕路离开,狼群们便跟在他们身后,准备盯着他们直到穿越这片领地离开。 于是就变成了这样,宋许和乌木在前面走,狼群在后面跟。晚上该休息了,宋许和乌木找个地方盘着躺着,狼群就在远处卧成一堆。 有这么一群狼跟在后面,宋许当然睡不着,一回头,就能看到草丛里十几双发着绿光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这边,大晚上还怪吓人的。 不只是眼睛亮,他们还叫,宋许那酝酿出来的一点点睡意都给他们叫没了。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出隔空吵架,白天他们已经小小吵了好几次,都是宋许故意大声说点什么,狼群里的小年轻沉不住气搭话反驳。 如果按照武力值,小松鼠打不过任何一只狼,但要说嘴上功夫,这一群狼加起来都说不过一个宋许。 在族人被气得失去理智之前,沉稳的头狼总是会及时打断,避免事态升级。宋许也知道点到为止,这才能勉强相处。 要说唯一的好处,可能是因为一群狼人的威胁,蛇蛇乌木维持了一天的半兽人形态,到现在还没变回兽型。 白天走路时,蛇蛇游在宋许身后,将她和后面的狼群隔开,现在休息了,宋许躺在他尾巴上,他还是昂着脑袋看着那边的狼群。 在狼群的视角里,大晚上的一条大蛇一直盯着他们不放,红红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光,这场景应该同样不怎么美妙,难怪大晚上也没有狼睡觉,还要群体唱歌壮胆。 宋许心说,他们不会要这么互相盯一晚上吧 她眯了会儿,醒来看到乌木维持着先前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好像石化大蛇,再看看对面,好家伙十几颗狼脑袋在摇晃的野草上方同样巍然不动。 “嗯咳”宋许清嗓子,“乌木,不睡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乌木的脑袋微微往下偏,看了她两眼,又转向了对面的狼群。看表情像是无动于衷,但尾巴尖已经缠上了她的脚,还拍了拍,这就是答应的意思。 宋许说“这个故事叫做o羊羊与x太狼,说,在青青草原上,生活着一群羊族兽人,还有一家三口狼族兽人” 地方空旷,声音传的远,远处的狼族们不想听也听到了,听着听着,就有狼族兽人忍不住,悄声和同伴嘀咕“这个灰太也太笨了,连羊都抓不到,抓羊多容易啊” “是啊,都抓到了不能直接吃吗,为什么一定要生火烧水煮着吃” “是不是煮着吃更好吃” “我有点想吃羊了。”觉得肚子饿的一只狼族兽人伸出舌头舔口水。 他们白天为了盯着危险的半兽人,跟在他们身后,眼看着那只松鼠兽人啃花啃草吃得饱饱的,蛇不用每天都吃,而他们只匆匆抓了几只兔子吃了,谁都没能吃饱。 又有狼说了“我不喜欢吃羊,那个味道又大又奇怪,我不喜欢。” 爱吃羊的同伴不满“我们都吃羊,羊那么好吃哪里怪了” 对面的宋许突然跳了起来声援“对啊,羊那么好吃,你懂不懂吃羊啊” “孜然羊肉、葱爆羊肉、羊肉火烧吃过吗你” “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懂怎么吃羊肉”这话掷地有声,说的所有狼族兽人都愣住,那个被同伴和敌人一起谴责的兽人更是茫然。 为什么啊,为什么一只松鼠兽人对于他不吃羊肉这么激动啊 许久,才有个狼族兽人问“那羊肉该怎么吃” 宋许表情一变,嘻嘻笑起来“就不告诉你们。” 狼族那边气得一阵嗷嗷嚎叫,灰土翻飞,头狼岭风张口要提醒他们保持警惕,刚张开嘴就被迫吃了一嘴灰,顿时也破功了,朝着族人们一顿吼叫,让他们都安静下来,不许再和那边的松鼠说话。 后半夜,最困的时候。宋许又眯了会儿,清醒了,看对面的狼群,似乎有几双绿油油的眼睛眯缝了起来,估计困了。 而大蛇还在盯着狼群。他是有威胁在身边就绝对不会放松下来的,不像宋许还能借着他的保护眯一会儿。 都是这群死脑筋的狼爱折腾,宋许想到这,看乌木也不困,用手指戳戳他的腰,站起来“我们这就继续往前走吧。” 乌木疑惑地看了眼仍然漆黑的天,将宋许按倒“黑,睡。” “睡什么睡,我们不睡,谁也别想睡”宋许突然大喊一声,把狼群都惊了起来。 “哦,我们要走夜路,你们不是要跟吗,快别睡了,跟上来吧。”宋许提醒。 头狼起身跟上,后面几只差点睡着的狼只好都站起来,甩着耳朵跟上。 乌木的尾巴在草丛里摆动,避免草丛里藏着什么危险。身前有一丛一米高的草,宋许后退两步助跑,起跳跃过去,落地,没碰到那丛草。 “nice完美”宋许把路上这些大小草丛都当做需要跨越的障碍,跳过一个又一个,特别有在参加运动会跨栏跑项目的感觉。 装着东西的包袱在蛇身上挂着,宋许身上就带了兽牙匕首,轻轻松松。她跳了一阵,觉得累了,又回到蛇蛇身边。 “我觉得,我手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宋许突然说。 乌木疑惑“少了,什么”他不记得她手上拿了什么。 宋许摊开手掌“这手,应该握着点什么。” 乌木在身边折了一把花,放到她手里“握,吃。” 宋许丢掉那花,攥住了他的手“你好傻呀” 乌木低头看两人的手在中间晃,小松鼠的手热乎乎的,还有些潮湿,和他的不一样,牵一会儿连他的手也变得暖起来。 但宋许不耐烦一直牵着,她很快就被路边的小虫小花给吸引了注意力,扯出自己的手去看。乌木感觉手又迅速冷了下来,等到宋许走到身边,他就主动去拉她的手。 宋许发觉了,故意将手背在身后不给他牵。 听着她嘴里发出嘻嘻的笑声,乌木知道她是故意的。小松鼠大部分时间都非常好,只有小部分时候非常可恶。 太阳出来,宋许扭头去看狼群,看一眼,又看一眼。短短的时间,她看了好几次,惹得乌木也往后看。 他们的频频关注让狼群也警惕迷茫起来,一个个耳朵竖得高高的。 终于,引起气氛紧张的宋许朝着狼群吹了声口哨“嘿,最后那个美女我看到你和旁边的狼尾巴缠尾巴了,看到好几次,你们是在谈对象吗” 连狼群也齐刷刷地扭头去看自己的两位同伴。 走路无聊得很,宋许瞧见他们勾勾缠缠地谈恋爱,就想找点话题聊一聊。 “你的对象没有你长得好看呢,他的毛有点秃。”在这一群狼中,那只狼的毛是最少最秃的。 有一身丰厚皮毛的狼族雌性兽人没开口,旁边的秃狼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只是刚出冬天换毛,很快就会长好了米花喜欢我很正常,你和一个半兽人在一起才是不正常” 宋许“嘁,半兽人怎么了,你有乌木的尾巴长吗你的尾巴有他的尾巴灵活吗” 比尾巴长短,狼族肯定比不过蛇,那只狼一急,想也不想说“但是我毛比他多” 宋许“那乌木头发还比你多呢” 秃狼气急“我是兽人,半兽人怎么和我比“ 宋许“乌木比你厉害,什么猎物都能抓” 秃狼“半兽人哪里都比不过兽人” 宋许也生气了,脱口而出“乌木还有两个口口,比你多你比得过吗” 这一句话喊出来,宋许意识到不对,看到一旁乌木奇怪的眼神,她干笑“我们赢了,哈哈。” 许久,从狼群里传来漂亮姐姐惊叹的声音“那也太可怕了,她真厉害。” 低头玩手指的宋许可以了,姐,不要说了。 () 。 第37章 37 繁衍,在兽人的世界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话题,面对这件事,他们就像是吃饭喝水生存一样寻常,不会有文明社会来者的羞涩和隐晦避讳,所以整个场面,只有一只松鼠在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而尴尬。 狼族兽人们就蛇类兽人是不是能更好繁衍进行小声议论,间或有对松鼠兽人的发散。在一天之前,这群狼人的眼中只有危险的半兽人,什么弱小的松鼠兽人完全不看在眼里。 一天之后,小松鼠已经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有超出了她兽型的可怕之处。 至于乌木,他的眼神很奇怪。 宋许刚说完那句话时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很快就遗忘了先前那一点尴尬,好奇起乌木的反应。 他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对于她的口无遮拦,他也不像是在生气,更像是在考虑什么,有苦恼和犹豫,有很多迷茫和思考,还有一点走神。 半兽人形态时,乌木下半身是蛇,他用蛇尾托着上身游走,比宋许的兽人形态还要高上许多,宋许抬手戳戳他的腰:“乌木,你在想什么呢?” 乌木也就很直接地告诉了她:“半兽人形态,不可以,你会死。” 兽人世界多得是不同种类的兽人结合,如果用原型,那很多都会出现问题,只有双方都维持兽人形态才能减少意外和伤亡。 宋许捂住了耳朵,突然啊啊啊啊喊了一阵,震住了乌木,随后就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下露出正气凛然的表情:“小松鼠不可以听这个的!” 乌木:“刚才,你说……” 宋许持续装傻:“什么?说什么,我没有,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啊,你记错了吧!” 乌木看她好像真的不记得了,脸上的迷茫表情那么生动,也跟着有点迷茫,重复道:“刚才……” “啊……”宋许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怎么突然好困啊,一定是昨晚没睡好吧。而且突然好饿,这样,我先去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 她突然间就困得颠三倒四,好像眼睛都睁不开,又捂着肚子一副不马上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的样子,乌木看她说着都已经走到了一边,也就顺势闭了嘴,不打扰她进食。 总之,轻松被转移了话题。再然后,这个话题就再也没被提起过。 在狼族兽人们跟在身后送蛇鼠离开的过程中,偶尔发生隔空争吵,只有他们离得太近时会被大蛇发出嘶嘶声警告,除此之外再没发生过其他意外。 他们走过山坡山地,进了一片山林,穿过山林又走进草地,走了三天才离开狼族们的领地。 终于将两个难搞的家伙送走,三天没休息好的狼群站在领地边缘,齐齐发出嚎叫,抒发这三天经历的种种复杂情绪,以及此刻的放松和高兴。 从前方的草地里也传来一声嚎叫,是小松鼠,她觉得临走狼人们还要示威,不甘示弱地也跟着嗷呜乱叫,一个人就打乱了狼群的节奏,让他们草草收场。 头狼岭风看一眼那两个影子,果断闭嘴扭头带着族人们往部落的方向跑去。 喊出了唢呐效果的小松鼠神气叉腰,看那边一群跟屁狼闭嘴跑了,也觉得神清气爽。这一段互相折磨的旅途,她其实也得到了一点乐趣,毕竟一直有人能说话。 那么现在,“我们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宋许说。 她这三天也只是偶尔咪一眼,蛇蛇更是片刻都没睡,休息都是睁着眼睛的。 宋许找了个草窝,让大蛇先躺,他躺进草窝,就像被盛进碗里,圈成一张蛇床,宋许忙碌地把他的身体围得规整,然后变成松鼠躺上去。又软又滑又凉的蛇床躺着,再晒晒太阳,没什么比这更舒适的睡眠环境了。 乌木首先醒来,他被附近草丛的一点动静吵醒,抬起脑袋,见草丛里飞起一只鸟。 周围没有危险,宋许还在睡。不过她从睡前那个平瘫在蛇身上的姿势,变成了另一个更奇怪的姿势:脑袋和上身朝下,钻进了蛇身缝隙里,只留下一条大尾巴和后腿在上方。 她之前也出现过这个睡姿,睡着觉得太阳太晒又没有遮挡,就下意识往缝隙里扒拉,把自己埋起来。 乌木第一次看见,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她压死了,结果动一动小松鼠就迷迷瞪瞪爬起来,把自己身上压瘪的毛梳理一下,又是一只蓬松的充气松鼠。 现在习惯的乌木已经不再害怕,躺在草窝里等待松鼠醒来。他覆盖着蛇鳞的手摸着那条松鼠尾巴,在太阳底下,她的毛发呈现一种棕红色。 松鼠没有在一旁吵闹,乌木就想起之前被宋许回避过的那个话题。在看着松鼠跑到一边揪野花吃,又因为野花苦涩呸呸吐掉的时候,他就反应过来,她分明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是故意装作不记得。 半兽人一般不会有伴侣,在兽人世界里,无法与兽人一样承担繁衍责任的半兽人雄性,不会得到雌性的青睐。 想成为兽人,可是他连半兽人的姿态都维持不了多久了。奇怪的,乌木感觉到自己摇摇欲坠的半兽人形态无法维持,很快就会变回兽型,可是与此同时,他的思绪逐渐清晰,连前两年能长久维持半兽人形态时,都没有如今的清楚。 他在不可挽回地滑向完全兽化,但他从未如此清醒。身体的状态和理智在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变化,或许这样下去,在未来他会成为一个保持着理智的野兽。 嵌在蛇身缝隙里的松鼠球动了动,她把自己的前爪□□,撑着蛇身,将脑袋也□□,例行地抖擞毛发。她看向乌木,神色既高兴又不是那么高兴,嘀咕:“你怎么还是半兽人,怎么没变回去呢?” 她凑上来仔细看了看蛇蛇身上的变化。从前只到他腰腹的蛇鳞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已经覆盖了他的背部,蔓延到胸膛,颈部脸部隐隐约约有一点蛇鳞的形状,还有手背也浮现出鳞片。 查看完,宋许却没对此多说什么,而是笑着大声宣布:“休息好了,我们出发吧,不知道下一站会遇到什么呢!” 下一站会遇到半人马。 宋许采着嫩草茎,不知不觉走得有点远,和休息的乌木离开有一段距离,在这种情况下,她突然和草丛里一个抬手摘嫩树叶的半人马撞上目光,双方都愣住了。 下半身是有四只蹄子的马身,黑色长马尾,马腿褐色,往上逐渐过渡成棕黄,腹部为白色,到马脖子的部分衔接的则是人类的半身,深蜜色皮肤,脑袋上褐色黑色的毛发交杂……和宋许以前看过的人类想象出的半人马图片几乎一样! “有半人马!”宋许激动地扭头跑向蛇蛇,嘴里喊着。乌木被她惊醒,迅速从草丛中现出上身。宋许喘着气,指着远处草丛对他说:“那,那有只半、半人马!” 风向一改,将草丛中休息的大蛇气息吹到树林,那位被宋许吓了一跳的马类半兽人闻到这气味,迅速从稀疏的小树林里跑了出来,朝着远离大蛇的方向跑走了。 马善于奔跑,马人也是,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宋许遗憾地叹了声,她还想让乌木去看看呢。 半人马,和半人蛇、人鱼一起,都是某些文学创作里的经典幻想生物,多难得。她还没兴奋完人就跑了。 大蛇盯着那跑走的马哈气,宋许连忙跳起来捂住他要吐信子的嘴:“没有,他没有攻击我。” 大蛇闭嘴,疑惑地看她。没有攻击,那她为什么大叫又让他过去看? 宋许哎呀一声:“那是个半兽人啊,和你一样!” 他们走到哪都被人害怕排斥,乌木估计从前也没见过和他一样的半兽人,现在这不是遇到一个吗,她还以为双方能进行一下友好交流。 乌木没什么反应,也不能理解宋许的兴奋,他又躺回了草丛里休息,头发散乱,姿态妖娆。这“妖娆”主要是因为他是身体柔软的蛇,随意摆出的姿势通常就很有美感,和他本身的气质无关,就算冷着脸没什么表情看着也很绝,甚至因为反差更绝了。 宋许不念叨马人了,坐在蛇蛇身边啃草茎,捧着脸颊,看着他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窃笑。情绪变化快到乌木满头雾水。 乌木:? 乌木比宋许更早地发觉了这附近有马类兽人的气息,除此之外还有鹿、羚、羊、牛类的兽人。这片和狼族领地相邻的区域,显然是一片有混居部族占据的领地。 只是食草类动物向来是乌木食谱上的食物,食草类的兽人也不像食肉类兽人有那么强的攻击性,所以他们从这片领地经过,也没有兽人出来驱赶。 早在今天早上,他们走进这片区域,乌木就觉察到远处有一只马类兽人在远处观望他们,很快又离开了。 当时,宋许正在忙着在路边的小水沟里玩水,完全没发现。 第38章 38 宋许乌木经过的这片山林草地,确实是一个部落领地,族中主要以马科兽人为主,还有部分鹿科牛科兽人。他们是食草或杂食性兽人,很少食肉,大多性情平和,族群中大约有几百人聚居。 一片搭建了房屋的酸枣树林,就是这个部落的聚居点。 拥有马类半身的半兽人苍棘从草地上一路飞驰而来,急匆匆的马蹄声惊动了附近变成兽型慢吞吞啃草的族人,一群牛马鹿羊都纷纷抬起脑袋张望。 “怎么了?跑得那么急?” “是黄枣家的苍棘吧,他这几天出去跑又没回来,早上黄枣还在找他。” 苍棘跑到家中,他们家的门比别人家要高许多,因为家中有一个他这样无法完全兽人化的半兽人孩子,为了让他出入方便,门框都加高了。 他进门一眼看到火塘边的母亲,立刻说:“我刚才在小刺林那边看到了一个松鼠兽人,她身边还有个蛇类半兽人,很危险!” 黄枣正在打磨武器,听到儿子焦急的声音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很是无奈地回答:“早上就发现了,我还和几个族人去看过了,他们的路线是往大暗山那边去,应该不会到部落里来。我还想跟你说,让你这几天不要往小刺林那边去,危险,可怎么都找不到你。” 苍棘屈腿跪坐下来,动动耳朵,有些心虚地抓起母亲手边的骨箭卖力帮忙打磨:“我这几天都在小刺林那边睡。” 他们的部落里不像很多部落会排斥驱赶半兽人,因为他们的部落不知为何,每一代都会出现半兽人,多的时候会有好几个,当这些半兽人们失去理智完全变成野兽,就会遗忘自己的亲人爱人,追随着路过的野马群或是独自跑走,不会伤害族人,也不用族人驱赶。 族人对半兽人的态度还好,但作为部落里唯二的半兽人,苍棘还是时常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比起在部落里面对各色目光,更喜欢一个人游荡在领地外围,时常几天不归家。 遇到危险了,他第一时间回来也是为了通报母亲,让所有族人注意。如今听母亲这么说,他稍稍安心,但仍然没有离开,只是在这里守着。 他们是性情平和的食草科属兽人,但那并不代表他们很弱,相反的,他们的部族是这里最大的一个部落,族人团结,连附近的狼族兽人也不敢轻易越过边界来骚扰。 他们不主动去伤害其他兽人,也不怕有人来攻击。 宋许仍然对难得一见的马族半兽人有点好奇,她又跑到那片遇到半人马的林子里去。之前没仔细看,这回认真瞧了,认出来那里长着的树中有酸枣树、核桃树,还有一种她能认出来的是山楂树。 一片低矮的山楂树这会儿才开了一点花,小小的白花一簇簇堆在一起,宋许还是在树丛底下摸出来一个去年干掉的山楂,这才确认这是山楂树。 对着这些小花,宋许想起了冰糖葫芦的滋味,又酸又甜,口水顿时泛滥了。 她还在这片小树林里发现了个小屋子。很小,大约只有几平米,是用树枝绑在周围的树杈子上固定的框架,顶上用许多干草捆扎,树叶覆盖,四周木头缝隙还细心地用泥补上了。 小屋子没做门,门框高大,宋许趴在门边探头进去看,屋内地上有厚厚的新鲜干草,草梗还带着点绿色,一旁有石锅子,有简陋的小工具,各种小玩意儿,看样子经常有人在里面住,估计是那个被吓懵了跑走的半人马的家。 宋许看了一圈,没进去,跑回到乌木的身边,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 乌木躺在地上听了,坐起来看向远方的草地和山的影子:“该继续,走了。” 宋许笑着把他按倒:“我还想在这里再玩一阵,你再休息两天吧。” 乌木维持着半兽人形态从狼族领地出来后,表现得疲惫困倦,她四处走动观察环境的时候,他都没办法跟上,只躺在草地上休息。宋许觉得,他这样的情况,再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 可乌木听了她的话,眼睛里却有浅浅的忧愁:“我想,带你、走、更远。”他们才走了没多远,也没看过太多的景色,距离宋许之前经常念叨的环游世界还差很远很远,在她口中,这个世界是很大的,还有她说的什么沙漠、雪山之类都没看见过,他怕时间不够用。 宋许拒绝:“我不,我就要在这里待着,等你精神好了我们再往前走。”说完,她又到处疯跑,无忧无虑的样子。 乌木只好继续躺下来休息。他睡熟了,宋许抱着一大堆野花回来,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掐掉花茎,一朵朵将鲜花插了他满头。 春天真好,风那么轻柔,花那么香,哪怕蛇蛇在睡觉,不动不说话,也没有冬天那么令人感到孤独。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一天、两天,不是宋许不想走,而是蛇蛇突然又以兽型陷入了昏睡,他又变成那个蛇类的椭圆脑袋了。 “好吧,看来我们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宋许心说,希望住在附近的朋友们别来赶人。 上次她看见的那个半兽人并没有转身带着一大堆族人来,估计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事。既然蛇蛇放心睡了,昏睡前也没急着带她去更安全的地方,侧面印证这附近挺安全。 所以,更让宋许苦恼的是另一件事,天气。 晴天他们还能随便找个草窝躺一躺,下雨了,那草窝就变成水潭了,想找个躲雨的地方都难。 宋许瞧瞧阴沉的天,想起自己在小树林看到的那个小屋,决定自己也盖一个。 盖个能暂时遮雨的小屋子是工作,对宋许来说也是个游戏,反正她干的挺开心。她仔细观察过半人马的小窝棚制作工艺,学着对方用树枝搭框架。这里都是小树,树干并不粗壮,松鼠兽人啃树技术一流,比斧头更好使。 小松鼠聪明的脑袋瓜在“玩耍”这方面总是能无师自通,她很快搭出了个简陋草顶,遮风不能够,挡几场雨还是够用了。 冷风吹拂草地,雨水将落未落,苍棘在阴沉沉的风中悄悄去往小刺林,想看看那两个陌生来客是不是还在那里,就看见了一个雌性松鼠兽人慢慢地拖着一条大蛇往小刺林里面走。 苍棘有些担心自己小刺林里的家是不是被这两个人给破坏或占据了,那是他自己搭建的小家。又有些好奇那个蛇类半兽人是怎么了,还有些不忍心。 因为那体型不大的雌性兽人想要搬动一条巨大沉重的蛇,看上去太吃力了。 一点雨水滴到了他的脸颊上,苍棘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忙。 宋许没注意远处有一匹小马在犹豫张望,她嘴里哼着纤夫的爱,感觉自己就像是从前在岸边拉纤的纤夫。大蛇的重量她早在冬季那会儿就感受过了,如今这手感,只能说,蛇蛇终究还是比冬天稍微胖了那么一点点,拖起来更加吃力了。 关键是距离太远,仿佛十万里长征,眼看雨水都快下来,他们所在的地方和她做的简陋小棚还差很长一段距离。 小松鼠摔了个屁股蹲,感觉实在拉不动,又趴到蛇身上,试图弄醒他。 “醒醒,下雨了!醒醒,我们该走啦!”果然没动静。 蛇没有外耳,有内耳和听骨。听骨和内耳听觉器是相连的,蛇蛇对地面的动静,远比对空气中传播的声音更敏感,因为蛇一般匍匐在地面,用腹部下巴接触地面,地面很远处的震动都能准确传到内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蛇对震动比对声音敏感。 宋许用拳头在地上锤得咚咚响,就在蛇蛇脑袋边,又跺脚跳高地折腾。昏睡的蛇蛇蓦然抬起脑袋,警惕地吐吐信子。 宋许还以为真的是自己把他给弄醒的,有些惊喜:“真有用啊!不对啊,前两次怎么没用?” 她没发现蛇脑袋刚从地面抬起来的时候,对着的不是她的方向,而是远处的山坡。那里犹豫许久准备来帮忙的小马苍棘才刚下定决心往前跑了两步,发现大蛇醒来了,连忙停下脚步抛到一边的小树丛里将自己藏起来。 蛇蛇脑袋转向宋许。好像他每次醒来,宋许都是这样高兴,她抱着他的脑袋蹦了两下,又欢快地告诉他:“我做了个能遮雨的棚顶,就在那片树林里,快去,咱们不用淋雨了!” 雨突然下大了,蛇蛇卷起自豪的小松鼠,拖动自己沉重的身体游进小刺林里,宋许抱着他的尾巴指路:“在前面,在一丛山楂树后面。你知道山楂吗?山楂是一种能吃的水果,你吃过没有?很酸的,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让你尝尝!” 宋许做的小棚子离这林子里的另一个小屋比较远,乌木路过那个小屋,停顿了片刻,多看了两眼。宋许将他的脑袋扭过来:“不要羡慕人家的屋子,我也给你做一个,虽然现在才做了顶,但明天我就做墙壁了。” 乌木并没有羡慕别人的小屋,他更喜欢小松鼠做的简陋小棚子,虽然还有些雨点会飘到身上,但她在里面垫的新鲜草团很香,旁边一片山楂花也有种说不出的香味。 忙碌了很久的小松鼠累得睡着了,四肢摊开,蛇蛇习惯性地将下巴搁在她的肚子上,用下颌感受她身体里的震动。 第39章 39 一个松鼠兽人和一个蛇类半兽人,在他们部落领地边缘的小刺林停留了好几天。 这件事在野蹄部落是个新鲜事,大家都在议论,只是没有几个过去看。 “听说是很大一条蛇,部族里几个族长都说挺危险的,那就不要过去了。” “反正那边也不是族里人常去的地方,最近避开点。” 野蹄部落的兽人们更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悠闲吃草,或者追逐异性上,毕竟是春天,自然界大部分动物都处于骚动中,没太多精力在意其他的事。 和部落里这种骚动绝缘的青枣,对于那两个外来者很好奇,她知道小刺林那边是苍棘的秘密居住地,她也曾经去看过,现在有两个陌生兽人在那边住着,她发现苍棘还时不时过去,心里就更加好奇了。 青枣和苍棘是部落里这一代唯二还留在部落里生活的半兽人,她的年纪比苍棘更小一点,是一个羊族半兽人,下身是长着白毛的羊身,连接着一个类人的上身,上身也几乎都是白色绒毛,头顶两只小巧盘起的角,角下两只羊耳朵。 青枣避开草地上的族人,悄悄从另一边绕到了小刺林。她有着小羊的习惯,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跑得太快乐,从未见过的松鼠兽人气味又太淡,她没注意到,一头扎进了宋许常去挖甜草茎的草荡子,和小松鼠面面相觑。 青枣意识到这就是那个陌生兽人,吓得咩了一声,慌乱地扭头跑走。 宋许是用兽型在挖土,小小的可爱松鼠比起羊要小很多,就这样还把人吓跑了,宋许当即变成兽人,追上去:“等一下,朋友你先停下,不要害怕!” 她说停下,青枣还真就听话地停下了。在草丛里怯怯又好奇地回头望过来,黑黑的眼睛圆溜溜,两只角下的羊耳摆动。 好可爱的小羊!宋许露出笑脸,递出手里的草茎:“你要不要吃草茎,这个好甜的哟!” 感受到她的友好,小羊青枣又几步走回来了。就像是没经历过社会黑暗的小羊羔遇到有人投喂,很高兴地就接过陌生人给的食物。 宋许变成兽人和小羊一样高,看她啃着草茎还不忘一直偷偷看自己,又害羞又好奇的样子,忍不住摸摸小羊的脑袋。头发像身上的毛一样茸茸的又卷曲,摸起来手感很好。 看小羊温驯的样子,宋许直接幻视自己去农场喂羊。 此刻,宋许突然觉得自己前几天说的话不大对,怎么能吃羊肉呢,小羊可爱极了。那个狼族兽人说得对,以后不吃羊肉了! “嗨,我叫宋许,是个松鼠兽人,从很远的森林里来,准备去更远的地方,要在这里停留几天,你呢,你叫什么?” “青枣,我就在这里长大,没去过其他地方。”青枣小声说。看得出来她很好奇,但没有主动问起什么,而是说,“我知道哪里有比这更多更好吃的甜草茎,就在那里。” 她指着不远处,哒哒哒迈着轻快的小蹄子跑过去,很快带了一把更粗的草茎回来,交给了宋许:“还有很多。” 一整个小孩子认识新朋友的分享流程。 “谢谢,你真友好!”宋许真诚夸夸,“而且你长得好可爱,身上的毛毛又白又软,手感特别好。” 青枣没被人这么夸过,虽然部落里的大家对半兽人没那么排斥,但半兽人总是不受欢迎的。她短短的尾巴克制不住地在身后甩动,小声问:“你,还有半兽人……?” 宋许明白:“哦,和我一起的半兽人蛇蛇在休息呢。” 小羊问:“你不讨厌半兽人是吗?” 宋许:“我超喜欢半兽人的!” 小羊突然快乐地跳起来,绕着宋许蹦跶了一圈。在宋许的夸夸之下,她很快打开了话匣子,话痨小松鼠,来一个聊一个,聊一个熟一个。 苍棘和昨天一样,悄悄潜伏到小刺林附近的坡地上眺望那两个陌生兽人。这几天他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但是从不接近。 他以为今天又和前两天一样,只能看到一个松鼠兽人在草地上玩耍忙碌,谁知一过来,就看见草地上显眼的一团白色,像一朵白云掉在草地上。 是青枣,她快乐地奔跑在那个松鼠兽人身边,偶尔还发出咩咩的笑声。忽然她停下来,让一只长尾巴小松鼠爬到了背上,又背着她蹦蹦跳跳。 苍棘:? 为什么,青枣好像和那个陌生的兽人很熟的样子? 小马在这边的山坡上疑惑煎熬,好不容易等到青枣和松鼠说再见,他马上去堵住了青枣。 “太危险了,你怎么能接近陌生的兽人?” 青枣被突然出现的小马吓了一跳,甩着耳朵不解:“可是宋许很好,她一点都不危险。” “还有一个蛇类半兽人,他很危险!” “我没有和蛇玩。” “不能离陌生人太近,你下次不能这样了。”苍棘告诫。 小羊无辜地瞧着他,忽然蹦跳着跑走了。苍棘以为她听了进去,谁知道第二天,他又看到了傻乎乎的小白羊在草地上和松鼠玩耍。玩了一会儿,松鼠兽人带着小白羊走向小刺林。 苍棘觉得这可能是危险的信号,那个松鼠兽人可能要把青枣骗到小刺林里去给那个蛇类半兽人当食物。 苍棘小时候曾从路过的陌生兽人口中听到过一些可怕的故事,关于兽性大发的半兽人吃掉同类的故事,一度令他非常害怕。 他悄悄看过那个蛇类半兽人,那么粗长的身体,一顿大概能吃好几个小羊。 苍棘紧张地跟了过去,看到松鼠带着小羊停在了那个简陋小棚十几米外,还听到了她们两个的对话。 松鼠问:“看到了吧,那个就是乌木。” 小羊乖乖的:“看到了,好大的蛇。” 松鼠说:“只能在这里看哦,再靠近他就醒了。” 小羊:“不靠近了,我已经看过了,不过你们的家好简陋咩。” 松鼠:“因为我们只在这住几天就走,不需要很好的房子。” 那确实是个简陋的棚子,比较低矮,三面用树枝草草做了墙,勉强遮风挡雨。 苍棘靠近的动静引起了宋许和青枣的注意。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一双无辜,一双绽放光芒。 “半人马!” 苍棘也不知道自己是去阻止青枣接近陌生兽人的,最后为什么会和她们两个人一起去山坡上啃草。 好像是从那个松鼠兽人夸他开始的,她那么真诚,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坏人。她发表的关于知道了名字就不算陌生人,拥有共同的朋友也可以做朋友之类的发言,苍棘觉得有道理,直接就被这简单的话术给绑架说服,不仅交出了自己的名字甚至还给她分享了自己储存下来的山楂果干。 “虽然好酸但是这个味道真的是久违了……”宋许嚼着山楂果干,被酸得直皱眉也不愿意吐出来。 “如果能沾点蜂蜜吃就好了,可惜没有蜂蜜。”宋许遗憾地说。 苍棘下意识回答:“我知道刺槐林里有个很大的蜂巢,只不过在很高的树杈上,我们都没办法碰到。” “很高的树杈?”松鼠重复。 小马和小羊上不了树,但松鼠是爬树健将,垂直树干踩上去如履平地不是开玩笑。 乌木醒来,定睛一看,松鼠和他头对头躺着,两腮鼓囊囊的好像在吃什么。吐出的分叉蛇信子贴到了棕红色的毛发上,乌木突然又变成了半兽人形态,蜷缩的上身舒展开,拢在一起的黑发也散开来,露出脖子上的蛇鳞。 宋许也一下子变回兽人形态,兴冲冲说:“你醒了,快张嘴,给你吃个东西!” 她又要分享味道奇怪的东西了,乌木想,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下张开了嘴,宋许一连塞了好几个山楂干果在他嘴里。一股酸涩的感觉直冲大脑,口水都忍不住被刺激地泛滥。 虽然蛇类没有味觉,但蛇类兽人不一样,变化后有一套和人类差不多的味觉系统,因为这,他从遇到宋许后不知道尝过了多少种奇怪的味道。 乌木一手撑着地面,难受地张嘴要吐出来,宋许看准时机,往他嘴里扔了一块蜂巢块,按住他的嘴:“快嚼快嚼,甜的!” 不用宋许提醒,那股从蜂巢里溢出来的蜜已经和酸苦的山楂干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太过酸涩的味道被中和后,山楂的清新淡香变得清晰起来。 刚醒来就被这么一刺激,乌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清醒了。他这才发现,宋许的嘴边肿了一块,难怪刚才兽型时觉得松鼠脸颊有点鼓。 乌木:“脸?” 松鼠嚼蜂巢块:“被蜜蜂蛰了一下,大意了。” 她爬到树上用长树干和骨刀割蜂巢的时候光速逃离犯罪现场,被割下来的蜂巢块还没落地,她就溜没影了,冲出巢穴找人算账的蜜蜂们压根没看到犯罪嫌疑人的影子,她还一度自豪于自己的一系列操作。 可是后来,等一切平静后,宋许去捡蜂巢块,那个晶晶亮蜂蜜往外流淌的样子实在太可口,她就想先咬一口,谁知道那蜂巢底下还压着一只蜜蜂,直接就近给了她一针。 所以说呢,越到最后越不能放松,放松就随时翻车。 乌木看她鼓起的脸颊,又注意到她躺着的小窝,里面垫着白色的柔软绒毛。 乌木:“毛?” 宋许:“这是朋友送我垫窝的羊毛,从她身上梳下来的,一共就这么点,也不够给你垫个大的,我就给自己垫了。” 反正他睡觉经常用个脑袋压着她,四舍五入,也算是给他添了个枕头。 第40章 40 “如果你能在这里住久一点的话,等到脱毛的季节,我梳下来的毛全都给你垫窝!”小羊青枣大方地许诺。 “那恐怕不行。”宋许说,“我们过两天就走了。” 乌木在兽型和半兽人形态之中不怎么稳定的过了几天,现在慢慢开始稳定,也不会每日昏睡,既然两个人都休息好了,也该离开这里。 才认识了宋许几天,但青枣已经很舍不得她,她比另一个半兽人苍棘更加孤独,也更爱和宋许混在一起。苍棘平时还会回家帮母亲干干活,自己去原野探险,但青枣只要有时间都会来找宋许。 听她要走,小羊耳朵立刻垂了下来。 “说不定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经过这里,再来找你玩。”宋许安慰。 小羊的耳朵悄悄支棱起一点,看着又有了点精神,青枣咩咩叫了两声,殷殷叮嘱:“那你一定要早点来啊,一定要早点来啊。” “如果太晚了,我怕你找不到我。” “为什么会找不到你,你不是一直待在这里吗?”宋许疑惑。 “当然不是。”青枣神情寻常地回答说,“我是半兽人呀,我已经成年了,之后的每一年,我都有可能完全失去兽人的样子,变成一只普通的小羊。我们部落里以前很多半兽人都是这样的,慢慢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再也变不回来,然后就跟着路过的马群牛群羊群们离开了,我以后也会这样的。” 其他的孩子,一出生可能是兽人小孩的模样,也可能是完全兽型的幼崽,但半兽人基本上都是以半人半兽形态出生。 在青枣小时候,同龄的孩子们还有因为控制力不足,偶尔会在兽人形态时露出兽型的一点特征。 那时候青枣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后来随着大家渐渐长大,其他的孩子都能自如的控制成为兽人,她还是不能变成完全的兽人形态。 等到成年,再也没有希望完全变成兽人,青枣就知道,自己将来会失去关于亲人朋友们的记忆,永远离开这里,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找到伴侣,继续在这里繁衍生活下去。 “其实我觉得,那样也没什么不好的。”青枣仍然是天真单纯的神情,甚至露出有点期待的神色,“变成一只普通的小羊,我还是会在山坡上吃最嫩的青草,在草地里奔跑,而且到时候我就和野羊群里的羊们一个样子了,我和大家一样,就不会孤独了。” 部落不曾驱赶伤害半兽人,可也不亲近,如果太亲近了,以后就会舍不得。所以在还没有完全变成普通的野兽时,她就已经没有了朋友。 “糟了!如果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一只小羊,那你怎么在羊群里认出我来呢,这样我们就错过了!”青枣想起这个紧要的问题,猛然原地蹦了两下,好像已经想象到朋友认不出自己直接离开的场面。 话唠的松鼠在青枣说话的时候难得没有插话,而是沉默很久。 看到青枣在蹦跶焦急,宋许拉住她:“不要着急,我有办法。” 她从自己带着的兽皮包里摸出了一把彩色的羽毛,这是她一路上收集到的纪念品,来自河泽溪流,各种水边、大树上还有废弃的鸟巢里。从不同鸟类身上脱落的五彩缤纷羽毛,混杂在一起鲜艳夺目。 “我把这些串起来绑在一起,给你做个项链挂在脖子上,这样以后我如果在路上看到一只挂着彩色羽毛项链的小羊,我就知道是你了。” “项链?是像你腰上一样的项链吗?好好好,我也和你一样有项链了!”小羊高兴极了,咩咩叫个不停。真正的,一蹦三尺高。 “那么问题是,用什么线来绑羽毛才能牢固呢?”宋许琢磨着。 一阵嗒嗒的马蹄声,小马苍棘远远跑过来:“青枣,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跳得这么高?” 说着,他注意到新朋友宋许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屁股?他不明所以,但紧张地往后退了两步。 宋许露出愉快的笑容:“马尾毛,可以。” 马尾毛是制作丝竹乐器弓弦的好材料,如果能用好几股编起来做项链,应该足够牢固。 苍棘献出了自己的马尾毛,因为朋友就是有来有往互相帮助,他前两天才吃了新朋友送的甜甜蜂蜜巢,一点马尾毛算什么,而且小伙伴青枣也盯着他。 宋许忙活半天,终于给小羊做了个漂亮的七彩羽毛项链,纯手工私人订制。项链挂上脖子,红色蓝色黄色翠色落在白色的绒毛上,更加艳丽。 作为贡献出材料的苍棘,也收到了一个项链,不过比青枣那个要小一些。宋许给他的时候,苍棘还拿在手里不好意思挂上,等到回去部落的途中,他很快就挂上了。 有朋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再令人高兴不过的事情。 美好的礼物冲淡了朋友即将离开的悲伤,宋许和朋友告别往回走,遇到了提前醒来,过来寻找她的乌木。草丛里窸窸窣窣,突然冒出个蛇脑袋,宋许还没看清就知道是他,瞬间笑开冲了上去,什么也不说,先狂搓一顿鳞片。 “我们明天就走吧!” 一夜的雨水,草叶上都缀着水珠,还好早上晴了,太阳出来,不到半天这些水珠就会消失。 远处的山坡上有两道影子,其中一道蹦蹦跳跳。宋许和他们招手,接着和乌木一起朝更远处的山里进发。 她没有对离别表现出不舍,就如同他们离开最初的石洞。 接下来是一段翻山越岭的路程,他们没再遇到聚居的部落。 大山和平原和森林都不太一样,没有路是钻山林的常态,但这种不断往上,有的地方还很陡峭的地势,是乌木没有经历过的。 宋许其实也没爬过这么大这么高的山,不过她只要有树都是一样的飞翔,只苦了乌木,在一些坡度几乎垂直的区域,往上爬的时候必须把身体扭成许多弯才能增加阻力,避免不小心往下滑。 “乌木,不然你也上树好了,从树上爬。”宋许蹲在树杈上建议。 这山上并不是所有的树都能承载大蛇的体重,能支撑他的树木相隔往往都比较远,从树上走,一不小心经过的路上就布满了残枝断树。 他们在山上遇见了瀑布。从另一边上来,他们处于瀑布上方,十几米高的瀑布,不算大,底下有深潭,溪流边还长着一丛丛不知名鲜花。 “乌木,你是第一次看见瀑布吧,你想下去玩吗?”宋许问。 她这样问,乌木就知道是她想下去了。到了这种地势,长长一条蛇蛇再度拥有优势,他用尾巴捆住上方的石头,嘴里含着松鼠,轻松就能垂吊下去。 下去的过程中,宋许碰到了瀑布溅起的水花,凉得直蹬爪。冰凉的水比冬天的雪更冷,这些就是山顶上冬天的融雪化水,现在全往下冲,湍急的水流会在下游冲出一条河道,成为这一年下游动物们喝水玩耍捕猎的地方。 宋许下来主要是看中了大丛野花,她掐了一把品尝味道,给乌木讲解瀑布这种新鲜玩意。告诉他最大的瀑布会是什么样子,还有等太阳大了,瀑布上方就会出现彩虹。 他们来得比较晚,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为了让乌木见识一下瀑布上的彩虹,她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 这里的夜晚比原野上要冷,她们从山脚爬上来,温度在逐渐降低,宋许升起火堆,在瀑布哗哗的流水声中布置睡的窝。青枣告别时一激动就剪了很多羊毛给她作为礼物,只能全带上,现在有点太过暖和了。 宋许想起青枣对融入羊群不再孤单的向往,又瞧瞧旁边的大蛇,忽然抱住蛇脑袋。 “乌木,呜呜呜。” 乌木:? “如果你真的变成一条普通大蛇,我也会养你的。”宋许说道。 其实最开始,她就是拿乌木当宠物蛇蛇养的,后来为了合法养蛇突然变成伴侣关系,然后又发现乌木和普通蛇蛇到底不一样,心态上也有了转变,开始把人当对象,然而这心态还没完全转变过来,如今,对象又有可能变成宠物蛇。 ……这该说是殊途同归还是不忘初心呢? 面对松鼠难得外露的负面情绪,蛇蛇发动自己的特色安慰:绞杀技! 宋许被他捆到忘记悲伤,脑袋一歪,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被乌木摇晃醒。 一道彩虹挂在瀑布旁,彩色虹光久久不散。宋许踩着蛇身跳起来,反过来摇晃乌木:“你看,彩虹!” 乌木早就看到,并在在她醒来前已经看了一会儿。因为她昨晚很期待,说了很多彩虹形成的原理,虽然乌木也听不太懂什么光的折射,但有被她的期待感染,今天醒来突然看到彩虹,也觉得高兴起来。 宋许更是早就忘记了昨晚的间歇性悲伤,她的难过总是无法持续太久,还容易被打断。 瀑布上的彩虹久久不散,他们也在旁边看了半天。 “以前人们相信看到彩虹能带来好运,我们看了这么久,现在已经累积了很多幸运值!” 第41章 41 路过一棵小的花树,树干不过乌木半个腰粗,宋许仰头见上面粉的白的开着花就手痒,上前抓住树干一阵摇晃。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花瓣,被她一摇,更是花如雪下,飘飘洒洒。宋许张开嘴往后仰,去接那些落下的花瓣,样子虽然有些傻,但这里除了她和乌木也没其他人看见。 仰着头,身体往后弯,眼看就要倒下去了,背后传来一股阻力。一颗大蛇脑袋从后面顶住了她的腰背,给她当了个支撑,免得她把自己翻倒过去。 宋许顺势靠在大蛇嘴上,半个身子躺在他脑袋上。 花全都落完了。不过结束的才是春天的花,接下来还有夏天的花。这树花落了,那丛花又开了,只要往前走,总能看到有花在开。 宋许和乌木在山上攀爬,爬到一座山顶。爬山最有成就感的也就是爬到山顶那一刻,来时路都在脚下,前方还未走的路一目了然,目标看得清晰,让人心里骤然生起万丈豪情,觉得还能再爬十座山! 往前看去,前方无数起伏的山峦,一切事物都变得渺小。 想起冬天在石洞附近看蚂蚁,小小的东西爬过大石头路过小水洼,跋山涉水地回到家,在宋许看来,那就是很短的一段距离,走上几十步就到了,但对于蚂蚁就是很远的距离。 如果此时有巨人蹲在一边看,她和乌木大约也就是两只蚂蚁。 在山上,常能看见云雾,萦绕在山间,远看到那片山头被云雾包裹,可真的走近了去,雾也消散无形,寻找不到,只有草叶间树木上的湿润水汽是云雾留下的痕迹。 但这样的痕迹并不长久,天气热起来之后,云雾也少了,天总是透亮透亮,雾也罩不住。 在山里行走,宋许觉得最烦恼的事情之一,就是雨水特别多,在某一个区域里突然就下了,时常是躲都来不及。 就近找一个土洞石洞或者树洞,这些洞一般都不大,容得下变成兽型的松鼠,再勉强放下一颗大蛇脑袋。 乌木躲雨就是躲个脑袋而已,不过他一身鳞片,淋湿了也能很快晾干,不像一身毛的松鼠,打湿了简直就是只灰头土脸的老鼠,非得晒很久太阳才能干。 等到天气再热一点,宋许就不怎么爱躲雨了,下雨了也不闪不避,就当是洗澡,她还特地找山涧的溪流,往水中走,消暑。 山涧的溪流四通八达,清澈透明,生活着各色小鱼小虾小虫子,是宋许的乐园。 在乌木的森林里没有这样的溪流,他被宋许拖着也从溪流中走,时而把头埋在水里游,时而昂起一个脑袋游,宋许这时候就指着他大笑,喊他水蛇。 这地方真的有水蛇。这个天气是蛇类出行高峰期,这个地点,也是蛇类喜爱的聚居地。 不像乌木森林里走遍方圆十几里找不出两条蛇,在这里短短几百米的河流区,就能看到好几条蛇。 这些普通的蛇蛇们,宋许也是只敢远观不敢亵玩,野生蛇蛇咬她没商量,毒她没药医。 “看,乌木,这有蛇!”宋许再一次发出大惊小怪的叫声。 对乌木来说,这种行为就像是生活在猴山的人类,经常被人激动拉扯指着附近的猴子对他说:“你看,这有猴子!” 宋许蹲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瞧着附近那条彩花蛇,袖珍的小蛇被声音惊动,很快钻进了草丛里不见了。 “乌木,你看,那边树枝上有一条绿色的蛇!”脑袋被宋许从水里抬起来,她用小心的气音在他脑袋边说。 乌木:“……嘶。” 宋许:“嘶嘶,你看哪!” 如果问乌木什么时候不想说话,也就是这时候了。 宋许津津有味地瞧树枝上缠着的小青蛇,圆圆脑袋真可爱,还在一点一点。认不出是什么蛇,但她觉得很大可能有毒。 关于蛇有没有毒,有个说法是三角形脑袋的蛇就有毒,椭圆脑袋没毒,其实这是错误的。蛇的种类繁多,有没有毒和脑袋形状没有绝对关系。 “乌木,我们凑近一点看。”宋许把大蛇推着往前,大蛇无奈当围墙,堵在她和小青蛇中间。 这条小青蛇估计是感觉到了大蛇的气息,发觉危险,进入了警惕和攻击状态,猛地从树枝上弹射过来。 大蛇抬个脖子就将它挡住了,小蛇大张的嘴巴对着这么一根圆滚滚的粗壮躯体根本没用,外面覆盖的鳞片比它厚,也咬不穿。 撞得落到水里的小蛇晕乎乎,气愤愤地甩着尾巴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目送小蛇逃窜,宋许继续去发现新的小蛇。 淌在浸没小腿的溪水里,两侧都是倒向溪水的树,树冠覆盖在溪流上空,岸边是盎然饱满的青草,连溪水和水底的石头都映成绿色,这一条路就是一条绿色的隧道,像午后的某个梦境。 “我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好勇啊。”宋许突然感叹,“就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直接上手就摸了。” 一定是被那只讨厌的狮子追傻了。她当时刚来这个世界,还有点迷糊,逃命奔跑到脑袋缺氧,稀里糊涂,当然也是乌木的尾巴实在太貌美惊人,打破了她对于蛇蛇的认知,就非常想试试这是不是真的,竟然还有这样大的蛇。 “还好我当时脑袋犯傻了。”宋许蹲在溪水里,抱住大蛇的脑袋庆幸。 乌木脑袋往前一拱,松鼠不稳地栽进水里喝了两口水:“咕嘟嘟……” 只是想蹭一蹭的大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惨剧,体型相差太大偶尔就是会不太和谐。连忙又把她从水中顶起来,松鼠躺在大蛇头顶,像乘着一列火车,穿过绿色隧道。 他们在山里跋涉了一整个季节,遇到过一个泥洼池塘,一群蛙类兽人在这里繁衍,也就是找对象。 可想而知,当一个蛇类半兽人误入此地的时候引起了多大的骚乱,堪比哥斯拉出现在人类城市。 当时宋许连一句:“朋友们别怕,我们不是来吃饭的!”都没能说出口,只听得蛙声一片,黑夜里蛙影乱跳,变成兽人形态的大肚子兽人们四散奔逃。 很快原地就只剩下摇晃的草丛和一条大蛇一只松鼠,还有几只被蛙类兽人们当做灯的发光小虫在飞。 “刚才那些大肚子的兽人……是蛙类兽人标准身材还是怀孕的雌性蛙类兽人?”松鼠在一片安静中疑惑地问。 他们在山里晃久了找不到方向,听到这边这么多兽人在唱歌大叫,那么吵闹,就想来问个路而已。 来之前宋许还乐观地说那么多蛙类兽人聚在一起壮胆,不至于一照面就被一条蛇吓得全跑光,说说话交流一下还是有很大希望的,未曾想,天敌的威慑力这么强。 非常巧合,附近留下的兽人气味,基本都处于大蛇的食物链下方。不是蛙类兽人,就是鼠类兽人。 宋许站在一个鼠类兽人挖出的土洞口,回头看一眼守在洞口的大蛇,吩咐:“我进去和人聊一聊,问个路就出来,我一个人比较方便,毕竟松鼠也是鼠嘛,大家都是亲戚,好说话。” 然后她进了土洞,半天没出来。 乌木趴在洞口,怀疑她是不是在土洞里和人聊上了准备一起吃个饭再出来,或者她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把脑袋探进洞口的时候,松鼠顶着一脑袋土在不远处树后冒出脑袋,懊恼地喊:“里面的路线特别复杂,我走了这么久没看到一个影子,他们早跑了!” 狡兔三窟,狡鼠三洞。这底下的巢穴通向的洞口岂止三个,宋许走了半天发现人去楼空就罢了,还差点没给绕在里面。 问路失败,只得继续走。 这一片地方可能没有什么大型野兽,于是变成小型动物的天堂,许多小型兽人在这里生活。狐狸、穿山甲、刺猬、獾、鹤类都有留下痕迹,但往往只闻其声其影而不见其人,当宋许乌木赶到,他们已经望风而逃。 “这就像是一个捉迷藏的游戏,抓到谁,谁就输了。”宋许这么对乌木说。 代入一下自己,如果别人都躲着她,她的心情大概不会太美妙。宋许不希望乌木也有这种心情,详细给他介绍了一下捉迷藏这个深受广大群众喜爱的游戏。 乌木维持着大蛇的形态,没给反应,宋许也看不出来他对此是什么感想。只是在宋许发现了松鼠兽人的踪迹后,大蛇在休息时用尾巴把松鼠绕了一圈。 宋许顺嘴安慰:“你放心,我又不会遇到一个松鼠兽人就跟着他们跑了。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真正的同族。” 原来蛇蛇不声不响的,也会担心她抛下他回归族群。 “你要向我学习负责到底的精神,我都想过万一你以后跑到蛇群里生活,要怎么潜伏在周围。”宋许表情认真。 大蛇摇摇头。 宋许吃惊:“不行?为什么不行,你怕我被蛇吃了吗?” 大蛇用力摇头。 宋许皱眉:“非常不行?我肯定不行?” 被误解意思,大蛇急了,不仅摇头,还用尾巴将附近一棵小树给拍断了。 宋许倒抽一口凉气:“我要是敢跟着你跑到蛇群里生活,就如此树,啪嚓!啊!” 大蛇盯着她,开始蓄力,这是他努力想要变化成半兽人形态的样子,无法沟通令他变形。 宋许连忙按住他:“好好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到蛇群里生活。” 终于被解读对了意思的乌木也发现,松鼠是又在故意装傻了。不满地嘶嘶两声,像是不轻不重的抱怨,宋许嘻嘻笑着滚他的尾巴安慰。 躲在树上偷看的松鼠兽人,看着自己的同族在大蛇身上滚动,受到惊吓地溜走了。 在宋许乌木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两人在这山区各个小部落之中很有名气,热度居高不下,众人说起他们都心有余悸。 “那个闯入蛙类兽人繁衍区大吃蛙类兽人的蛇类半兽人”、“那个扫荡鼠类兽人地下聚居地导致一个家族无家可归的大蛇”等等称号,让小型兽人们对他们退避三舍。 这个参与者众多,跨度区域大,时间持续久的捉迷藏游戏终结于他们走出连绵的大山。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丘陵,骤然开阔。 第42章 42 相对平坦的草地上有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树,嶙峋树干长满绿苔藓,伸展出的枝太长,无法承载顶部过重的树叶,导致树干中部下落,低垂到土壤里。这树干曲折的姿态,像一条蛇,所以宋许喜欢这棵树。 这里的树和树之间隔着很大空间,不像山林森林中逼仄,临近树木的树冠都接壤在一处。这里的大树偶尔才能见到一棵,树冠肆意生长发散,没有节制。 在宋许乌木刚经过的山里,虽然很少能看见兽人的身影,但他们留下的动静总能被捕捉到,生活的痕迹也无处不在,不同兽人的气味更是明显。 但到了这里,很长一段路程,属于兽人的痕迹就消失了。 这附近似乎没人居住,也少有兽人经过,走过一整天,在日落时往后看,总有种孤独的感觉。宋许喜欢在这样的地方找个拥有巨大树冠的老树休息,乌木也跟着她,将身躯缠绕在树干上。 夜晚,有猫头鹰一类夜行鸟类停在附近的枝上歇脚。宋许能听到它们捕猎的声响,在抓树底下窸窣溜过的老鼠。 真是奇怪,怎么到处都有老鼠,它们分布的范围可真是广泛极了。 乌木收敛声息,有些普通的小动物们感觉不到兽人的危险,会在夜里将他当做一根树枝,就大方地停在附近。 一种体型比豹子小很多,又比一般猫大,身上长着圆圆斑纹的猫,或者是野猫?宋许不知道这家伙具体是什么,只是看到它矫健地在树干上跳跃,抓到了一只停在树干上咕咕叫的鸟。 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过后,咕咕声消失了。那个小小的捕猎者在黑夜中似乎察觉到宋许的窥视,扭头露出一双在黑夜里发光的眼睛,很快衔着猎物跳下树不见了。 后来宋许又遇上过一次,这次和上次的有些微妙的不一样,好像尾巴更长,上面的花纹也不同。它在树上捕猎失败,落到大蛇和松鼠身边。 大蛇被它落在树枝上的震动惊到,下意识发出嘶声,那家伙也被黑夜中突然露出真面目的大蛇吓到,猛然从臭腺中喷出些巨臭无比的液体。 松鼠敏捷地抱着大蛇的脑袋躲开了大部分,发现罪魁祸首已经溜之大吉。 尽管躲得快只沾到身上一点点,那股味道还是熏得宋许几欲窒息,乌木看着也不怎么好受,那点臭味沾在身上,他连蛇信子都没敢吐出来。 他和松鼠对视,意识到这是自己搞出来的事,晃晃脑袋,在树干上蹭了蹭,想要擦掉那点臭味。 “别蹭了宝,你这样擦不掉的,咱们去找个水潭洗洗吧。”宋许捏着鼻子说。 尽管半夜突然遭遇意外,她还能笑出来,并且在带着大蛇下树找水潭的过程中越想越觉得好笑,蛇蛇被没见过的小动物喷了臭液时那个怔住的反应,太好笑了,她乐个不停。 乐着乐着,大蛇往她身上靠了靠。宋许骤然发现:“啊!不要往我身上擦!” 蛇蛇怎么会有这种坏心思,他只是提醒她前方有水潭而已。 她们大半夜游荡在野地里,找到水潭,擦拭身上的一点臭味,等到青草的气味覆盖臭味,又一起喝了水,这才另找了棵大树睡觉。 在外行走,风餐露宿,这种突发状况时有发生。还有一次,他们睡着睡着,树上来了一群蝙蝠。 蝙蝠都是一群群的,飞来后全都倒挂在距离宋许两人不远的树干上,让宋许睁眼就能看到树上一团团黑影子和一双双小眼睛。骤然来了这么多观众看着,哪里睡得着。 这也就罢了,蝙蝠挂在那一会儿要排泄,它们排泄可不会特地飞到一边避开人,它们只会换个姿势,头朝上,然后喷出来。 别看这些小东西,小归小,还真的是惹不起。宋许敢挑衅狼群,却不敢和这些喷射战士讲道理,因为无法沟通。 大蛇和松鼠又得半夜换地方住。 周围还有些动静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弄出来的,宋许也不是次次都能观察到声音的来源。乌木对这些声音没有兴趣,他习惯性把脑袋搁在宋许身边或者是她的肚子上,以便随时发现她的动向,也避免她睡迷糊了掉下树去。 只有那些傻乎乎的动物夜间不小心落到松鼠身边,对她产生兴趣,大蛇才会骤然活过来,猛地张大嘴恐吓路过的生物,把它们吓得逃走,其他情况下,就算是有鸟落到他身上,在他的鳞片上笃笃啄上两下,他也懒得动一动尾巴。 清晨时分,大雾笼罩世界。 这里的雾和森林里的雾不一样,感觉上更加空旷,飘渺空灵。 宋许凝视远处树在雾气中的轮廓,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看过的各种恐怖片。一般出现了大雾,那大雾里就会有怪物。 在白雾中隐隐绰绰的瘦长影子,还有庞大的不可名状的巨物,也会在雾气中浮现,可能有无数扭曲的足肢和无数双眼睛,悬浮着无声靠近。 太过丰富的联想让宋许抬起旁边的大蛇脑袋,拼命往他脑袋下钻,就像是躺在床上试图用被子遮住自己寻找安全感一样。 大蛇被她闹醒,他没有在这个静谧平和的清晨里发现任何危险,不知道松鼠在害怕什么,但还是很宽容地顺着她的意思用下颌把她压住。他想,就像是她害怕打雷一样,估计也是害怕大雾。 雾气一散,宋许的害怕也散了,她一脚蹬开蛇蛇的下巴,在树干上先活动身体。 未完全散去的残雾中,走过花鹿的影子。顶着优雅的鹿角,几只一起在草地上漫步,像一位晨起的绅士,也不知道它们吃早餐了没有。 然后很快,其中一只鹿就成为了大蛇的早餐。 有的蛇擅长潜伏,哪怕是乌木这么大一条蛇,当他在草丛里游动也能不发出声音,然后,一击必杀。在乌木把那只鹿咬到口中,宋许才发现他不在自己身后的树干上了,就是这么悄无声息这么快。 乌木现在进食的频率比从前稍微高一点,毕竟每天在运动,消耗能量比较大。 路程中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很枯燥,他们在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一片区域里,一成不变的东西是大多数,少数有趣的东西则需要去寻找才能发现。 “妈!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一只小象跑过来,抬起鼻子发出象鸣。 松鼠和大蛇被当成有趣的东西发现了。 这已经是宋许和乌木离开山林的两个月后,他们走过的土地已经不再是一片青翠碧绿,偶尔会露出土色和岩石的颜色。裸露的土地和沙地没有植被覆盖的区域在扩大,小型的水源譬如小溪小水沟小水滩都在减少,逐渐到消失,随着他们来的方向,能看到的只剩下一条大河。 再一次见到兽人的踪迹,宋许还挺高兴。 在这附近靠河岸生活的是一些体型比较大的兽人,象类、犀牛、陆龟还有生活在河边的鳄鱼,这个部落的混搭可够混的。 部落的聚集方式一般而言有三种,一种是有群体性的同类生活在一起形成部落,一种是口味相近比如都食草吃素或者都吃肉所以聚集一起,还有一种就是混搭了,体型大小不一,种类食物也不一样,就因为大家都住在附近所以形成一个部落。 这里显然就是最后一种了,附近留下的兽人气味混杂。 宋许和蛇蛇这一路走来,看多了对他们退避三舍的兽人,乍然看到个完全不怕蛇蛇还敢凑近来看的兽人,不免觉得稀奇。 想一想也能理解,面前第一个发现他们的小象虽说是小象,但体型也太过庞大了点,是那种如果蛇蛇把他吞下去会被撑爆肚子的那种大。哪怕变成人,这个未成年的小家伙目测也有一米九。 还未成年的小兽人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完全变化,耳朵有点像象耳,那两个招风耳非常瞩目。 小象是出了名的好奇爱玩耍,又因为在这里少有天敌,对陌生人没什么警惕感。这种天真和小羊青枣的天真烂漫还不太一样,他是自身皮糙肉厚无所畏惧,再加上身后还有厉害的家长,更是什么都不怕。 宋许在这和小象唠了好一会儿嗑,才有附近那个部落的成年兽人过来。来的几位也是象族兽人,象群当家做主的都是雌性,年长的雌性象族兽人身高两米多目测快要接近三米,膀粗腰圆,充满力量,变成兽人形态皮肤也有些皮革化的感觉。 望着这一座座高山般的姐姐阿姨,宋许有那么一点点怂,看上去格外乖巧。 来看情况的象族兽人们还有一个看热闹的犀牛兽人围观了他们。 “这个小半兽人是快要变成野兽了吧,怎么跑到这来了,这附近没有蛇类兽人,也很少看到蛇。”那个犀牛兽人说。 对于那个快变成野兽的说法,宋许不置可否,只说:“我们是路过这里,要去更远的地方,不是来找蛇类兽人的,也不找蛇群。” “去更远的地方?再远路可不怎么好走了。” “没关系,不好走了我们就绕路。”宋许见她们态度都还好,语气轻松地回答。 “你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呀,我也没去过很远的地方!”小象插嘴,被一群成年兽人你一脚我一脚给挤到了后面。 “你是什么兽人,我还没见过你这个种类的兽人。”有好奇研究宋许的,还想伸手过来摸摸她身上的毛发。 宋许按住大蛇欲张的大嘴回答:“我是松鼠兽人。”这里确实没看到松鼠,估计也不太适合松鼠生存。 年纪最大的那个象族兽人拦住了其他好奇想摸松鼠的族人,说:“你们要是想在这里待一阵可以,但是不能伤害我们部落里的人,也不能靠近我们的部落。” 这一波兽人哗啦啦走了,第二波围观的兽人又来了,还是以象族兽人为主。看来好奇心这种东西,不全是小象的专有。 就算这部落里的人不说,宋许也不会进入部落,她还担心蛇蛇被这些体型很大的兽人给踩到呢。 他们在河流上游停下。 “我们晚上在这块石头边休息。”宋许决定。 “还是换个地方吧,我马上就走了。”一个声音说。 宋许盯着蛇蛇没动的嘴,突然反应过来:“谁在说话?!” 她惊悚地扭头,看到自己选择的那块“石头”大变活人,大大的像石头一样的龟壳成为身上衣服一样的背甲,又一个两米多高的巨人站在她身前。 这是个陆龟兽人。 瞧他们两眼,陆龟兽人慢吞吞要走,突然又回头瞅了眼宋许腰上挂着的虎牙项链,露出回忆的神色:“有点眼熟,这项链好像是个虎族兽人的。” 第43章 43 世界那么大,宋许只是想带蛇出来看看,她也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疑似认识乌木妈妈的人。这个小概率事件充满了戏剧化,让宋许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她仿佛听见了头顶上一个虚幻的声音,就是游戏里接到了主线,开启主线剧情的音效。 不由抬头看了眼,然后瞬间展露笑容,很感兴趣地追问:“是吗?你认识我这项链原来的主人,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陆龟兽人非常符合普通人对乌龟这种生物的认知,想了好久才缓缓说:“仿佛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再详细给我们说说呢,来来,你坐你坐,坐着。”宋许热情招呼。 “你们,和那个虎族兽人有什么关系吗?”陆龟兽人一脸疑惑地坐下。 “实不相瞒,那可能是他的母亲,所以有关她的事我们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 陆龟兽人点头表示明白了,说:“她看上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当时跑到附近来喝水,因为太饿了,看到我在水边睡觉,就扑上来咬我。” 宋许、乌木:“……” 蛇动了动尾巴,宋许悄悄后退。 陆龟兽人回忆到这里,侧身展示了一下身后那背甲上的一道痕迹:“这个痕迹就是她留下的。” 宋许干笑,有点后悔身份说早了:“是这样,祸不及家人。” 陆龟兽人笑了,摇头:“她当时饿晕头了,没认出来我是个兽人,后来我醒了,说我不大好吃,她就停手了。” 宋许:……您这确定她是因为认出来您是个兽人所以放弃,而不是因为您说不好吃才停手吗? “我因为自身原因,气味比较淡,在河边经常被人当做石头,确实不大好认出来。”陆龟说起话来像个老人家,“她后来还去其他地方打猎了一只野牛,分了一条后腿给我。在这住了两三天吧,她就走了。” 听到这宋许忙追问:“那她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陆龟兽人又在回想了,半天才指了个方向:“那边。” 宋许有点怀疑。因为他指的是南,可是带来这个项链的原始兽是从西来的。也不知道乌木的老虎妈妈经历了什么。 更多的,陆龟兽人也不知道,他说完就慢悠悠踱步走了。 宋许拨弄着腰间的项链,带着蛇蛇在河边另找了个大石头旁边休息,这次她还认真检查了这块石头是不是另一只陆龟。如果半夜变身,她真的会被吓得哭出来。 从来到这片区域,宋许的食物种类就减少很多,水草也不丰美,野草也不鲜嫩,单调的食物凑合吃。手里捧着个从土里挖出来的植物茎块,也懒得去洗,反正没打过农药,可以就这么啃掉外皮吃里面的白肉。 腿搭在乌木的一截蛇身上,脑袋枕在另一截蛇身,宋许抱着个零食宵夜有一搭没一搭地吃,顺便和乌木分析一下老虎妈妈的去向,以及讨论要不要修改他们的旅行目的地。 他们当初反正也没方向,再加上舅舅带来的消息,干脆就往西走了。现在难得有出现见过老虎妈妈的人,乐观一点万一人没事呢,如果能找到她,这样乌木心里的遗憾也会少一些。 还有就是,她也想撸老虎,大老虎毛茸茸真可爱,喜欢蛇蛇和她想撸老虎一点都不冲突。 出来到处走是她的愿望,如果能一起满足蛇蛇的愿望那就最好了。 如果没听到老虎妈妈的消息,宋许估计会想要在这里多待几天,找机会和这个部落里的兽人多聊聊,或者和小象玩耍,但是既然有消息,她也待不住,决定第二天就启程离开。 宋许清早迷瞪地去河边洗脸,这条河是附近唯一的水源,哪怕不怎么清澈,也只能将就用。 在野外不是时时都能找到干净的水源,如果是喝的水,宋许还有心思搞点砂砾青苔之类过滤一下,洗脸她懒得折腾。 刚捧了一捧水往脸上拍,眼前暗下去的那瞬间,她听到水声,面前的水里面有什么冒了出来,溅起的水花浇了她一身。 哗啦啦—— “你就是昨天来我们部落的陌生兽人?” “你是什么兽人,怎么这么小一只?” “我就没见过这么小的雌性兽人,挺好玩的。” 三只鳄鱼从水里冒出脑袋,长在头顶的眼睛,颜色和河岸泥土相似的鳞甲皮肤,还有长满尖齿的大嘴都让人明白他们不是好惹的。 宋许二话不说先远离了河边。兽型时能说话说明这三只是兽人,虽然知道他们不会一上来就咬死她,但蹲在水边骤然冒出三条鳄鱼还是吓人。 往后退时撞到了无声无息游过来的大蛇,他将身体绕过她一圈,昂起身体凝视眼前的三个鳄鱼兽人,像每一次遇到威胁时一样。 这鳄鱼三兄弟平时最爱在这条河里玩耍捕猎,翻滚的浅河滩处都是泥巴。他们才成年不久,正是想找伴侣的时候,看多了部落里一个个比他们高大的雌性,这会儿突然见到个没见过的雌性兽人,都感到稀奇。 最小那个鳄鱼兽人忍不住地打量宋许,无视乌木,直接喊道:“你跟个半兽人有什么用,不如留下来待在我们部落,给我当伴侣。” 这话刚说出口,一条蛇尾就像绳索一样将他从河水里拉到了岸边。被激怒的蛇蛇杀伤力和行动力都极强,他首先释放出打架的信号,下一秒其余两个鳄鱼兽人也纷纷上前帮忙,对大蛇展开攻击。 因为能力强悍少有天敌的鳄鱼兽人们,从小到大除了部落里的象族兽人姐姐们就没怕过谁,一条外来的蛇类兽人,还是半兽人,就算身体粗了点长了点,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那条最先被拉上来的鳄鱼张开大嘴想要展现自己强大的咬合能力,刚张嘴,那嘴巴就被蛇尾捆住,接下来被迫闭嘴一整场。鳄鱼们用嘴咬不到蛇,强有力的尾巴也愣是甩不到大蛇身上,毕竟比起尾巴长度,没谁能比过大蛇。 一条大蛇三只鳄鱼,眨眼间在河岸边打得砂土飞扬,身体翻卷,又从河边打到水里。 在岸上被大蛇甩得灰头土脸的鳄鱼兽人们以为到了水里是他们的主场,就能一改败势,找回面子,谁知道在水里被大蛇搅得像是漩涡里三根木棍。 在这种情况下,鳄鱼兽人还试图去咬蛇,水面上一时能看到鳄鱼的鳞甲,和他们乱舞的短爪子,一时能看到卷起的蛇身。 宋许早就料到,站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给大蛇望风,毕竟在人家地盘打人,万一有人来了她也好赶紧招呼蛇蛇停手走人。 一场战斗终于结束,大蛇游到岸边,三条鳄鱼也接连出现。 他们颇为气急败坏,变成兽人形态,果真是三个壮汉,有的捂嘴有的捂腰,嘴里喊着:“你有本事别走,别以为打过了我们就叫厉害!” 这不是欺负半兽人兽型时不会说话吗!宋许跳出来应付放狠话环节:“对呀对呀,你们这么弱,打过你们的乌木当然也不厉害!” 鳄鱼兽人气到喷水,龇牙:“你们等着,我们部落里象族兽人能把你们踩扁!” 宋许超大声:“天哪,不会吧,你们是还没成年的小兽人吗,在外面三个人打一个没打赢,还要哭着回去喊妈妈来帮你们报仇?这也太丢人了,你们不会以后求偶打不赢雌性也要哭着回部落找妈妈来帮你们吧!” 这一番话成功打消了三人回去叫人的心思,但是,最小那个鳄鱼兽人当场被她说哭了。兽生第一次,看上个雌性兽人,不仅没能在她面前打赢,丢了脸,还被讽刺了。 听到那个呜呜声,宋许当场无语住。怎么你一个两米高的壮汉说哭就哭,对得起你哭的时候露出的雪亮尖牙吗? 此地不宜久留,宋许拉上大蛇离开,路上她对乌木说:“咱们得快点走,免得他们回头找人来围攻!” 并且吐槽:“这些家伙白长那么大个头,和我以前的男同学一样,幼稚!嘴贱!小气!” 她说着,时不时在蛇蛇长长的身体周围走动,观察他身上有没有伤。 她不好好走路,在他尾巴后面跳来跳去,偶尔还把疑似有伤的地方提起来看看,乌木也不能专心赶路,被提起的尾巴试图往她身上卷,大概是刚才那场激烈的搏斗让他有点兴奋,状态还没平复,长条条的身体都打卷。 宋许被蛇尾卷得走不动,双手往下扒拉,给他捋直:“我发现,宝你还挺喜欢打架的。” 瞧瞧之前那次,远远看见有仇的巨鹰,立马就过去干架;遇到狼群,怒了开口就是死;还有现在,一言不合冲上去一对三,拦都拦不住。 只看蛇蛇的美人脸和他平时的状态,真看不出来他还挺好战的。 走出去半天,没见后面有人追来,宋许又懒散了,跑到路边挖土洞。 主要是找一种咬起来脆脆的植物根茎。前方是一片沙地,很少看到绿色,但是在黄土砂砾之下,埋藏着更多生机。那些已经开过花的植物们枝干茎叶都枯萎了,储存了大量水分和营养在根部,积蓄力量等待着明年再开花生长。 自从挖过一次根茎,黄土沙地就成为松鼠的食物宝库,她最爱做的事变成挖土。 “咦,这是什么蛋?”宋许这次没挖出根茎,倒在土里挖出一窝蛋。 她全都兜起来,对蛇蛇说:“一共六个,你 第44章 44 “乌木,你说,这是什么蛋呢?” “…………” “乌龟蛋?鳄鱼蛋?蜥蜴蛋?蛇蛋?还是某种鸟蛋?” 这个世界的动物们和她那个世界相比是熟悉又陌生,各种动物体型大小都不绝对,她猜测的范围就比较广,只是猜着猜着又开始不着调起来,开玩笑道:“总不可能是松鼠蛋吧……哈哈哈哈松鼠又不可能会生蛋!” “……嘶。” “不过不管是什么蛋,现在都该熟了,咱们开吃。”宋许拿起树杈把埋在火堆里的蛋扒拉出来。尽管埋在了土堆里,但火太大还是把蛋给烤裂了,不过不影响吃。 自从成为一只松鼠兽人,宋许吃熟食的次数就越来越少,这既是适应了这具身体的需求,同时也成全了一个不爱开伙做饭的懒鬼。 到现在,宋许偶尔生火不是为了取暖就是为了烧水。如果路上找到的水源太脏,宋许还是喝不下去的,必须烧热了喝。松鼠可以不吃熟食,但一定要喝开水! 宋许有兴致在这里慢慢烧蛋吃,完全是因为前方肉眼可见的绿色都快没了,接下来食物充足的日子想必也不多了,她就格外想珍惜每一顿找到的食物。 宋许剥了蛋慢慢吃,蛇蛇在一旁就是囫囵吞蛋,他不习惯嚼,连蛋壳也不剥,强大的消化能力让他连骨头都能消化,更何况是小小的蛋壳。 “好吧,连蛋壳一起吃也算是补钙了。”宋许瞧着他一仰头三个蛋消失在嘴里,剥着自己的第一个蛋咕哝。 吃完一顿小点心,宋许把剩下的火堆拨开浇灭,确认连烟气也不再冒了,这才算结束。 天气还是很炎热,宋许看着远处裸露的岩石,蔫儿的尾巴都拖地了,和蛇蛇一样尾巴在地上扫。她变成兽型赶路的原因,是想要减少被太阳照射的面积,顺便兽型四个爪子跑起来比人形要轻松。 结果却不如她所想,这样子感觉更热身体更沉重了。 附近没有太大的树丛用来遮阳,路边生长的植物稀稀拉拉,粗茎细叶子,就不适合遮阳。而且这地方,水源是真的难找。 松鼠晃晃悠悠,好像随时会倒下——倒也不是情况真的这么恶劣,就是太阳太大她太热不想走路了。 她一倒下,乌木就注意到,蛇尾把她从地上卷起来放到身上。 松鼠像一条毛坎肩搭在滑溜的蛇身上,冰凉凉的蛇身晒久了太阳也变暖了起来,宋许捞起自己的尾巴,掸掸上面的灰土,盖到脸上遮阳。不过片刻又拿了下来,这毛乎乎盖脑袋实在太热,受不住。 身上多了个松鼠乘客,蛇蛇还是那么个速度往前游。她的重量对他来说基本上就等于没有,所以这也往往会造成乘客被动跳车他也很难察觉。好在这一段路松鼠坚持住了,没有滑下去。 到了一棵树下,两人停下来休息。宋许还可以抓两把树叶啃着解解渴,乌木就只能忍着。 “不如我们晚上再赶路?”宋许询问。 晚上赶路的好处是没有白天那么热,坏处是看不见路。 宋许挨在乌木的脑袋边上走,或者在他身后,攥着他一截尾巴尖走。 乌木的身体贴伏在地面,可以感受到很远的距离之外地面震动,也能感觉到水流。凭借这个厉害的技能,乌木找到了水源,和松鼠在水边痛饮一肚子水。 松鼠喝水结束,见蛇蛇还在喝。他的身体特别长,需要喝的水也多,还得再喝上一会儿。一颗脑袋埋在水里,腮帮子有规律地鼓动,宋许手贱地去捏那一股一股的腮帮子。 被打扰喝水的蛇蛇微微摇动脑袋摆脱她的手,宋许又追上去捏。不论看几次,蛇蛇喝水都好可爱,特别是渴极了大口吨吨吨的样子,脸颊起伏和吞咽动作都特别明显。 蛇蛇喝水的动作停了下,大概是在思考阻止她玩耍,和被捏着腮帮子喝水,这两种哪种更难。思考过后,他果断不再去管她乱摸的手。 他们喝饱水,淌过河,去到另一边。 这边岩石还挺多,生长着些树干格外粗壮的树,这树还带刺。宋许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摸到树边上想摘点树叶尝尝味道,就被树上的刺给扎了手。 松鼠呜呜,舔着手指上的血点。这树的防盗机制也做的太好了。 蛇蛇凑到她手边探了探蛇信子,发觉没什么问题。周围这种带刺的树太多,他另外选了个方向绕行。 走到后半夜,还没调好作息的宋许觉得困了,接而连三地开始打呵欠,又改变主意:“我们找个地方睡觉吧,明天早上再赶路。” 乌木还是没什么意见,因为对他来说都没差。 这附近有很多石缝石洞,遮风挡雨,很适合当临时巢穴。宋许看到这些石洞就想起蛇蛇的石洞,虽说石头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 “我们在这个石缝里休息怎么样,你喜欢这个石缝还是旁边那个?”宋许充分尊重了蛇蛇选择的权利,在他绕起的尾巴挪向其中一个后,她高兴地宣布:“那就这个了!” 她走在蛇蛇身前一步左右,就是这一步的差距,让她抢先蛇蛇撞上了一道蛛网。 这张巨大的蜘蛛网在石缝中段位置,几乎将整个贯通的石缝从中间封住。蛛丝在黑夜里根本就看不见,仿佛开了隐身,导致宋许一头撞上去才发现这里有张蜘蛛网。 之前宋许在山里经过山涧溪流,那条有不少蛇出没的绿色隧道里也有蜘蛛。拇指大小,八条头发丝似的蜘蛛腿举着身体趴在水面上,吃吃蚊子小虫。 或者黑灰色的蜘蛛,在水边树枝和长茎野草上织出一平米大小的网。纤细的丝在清晨或雨后缀上露水,变得亮晶晶,挂了无数水钻,美丽又好玩。 但现在这个蛛网。宋许摸到蛛网上黏糊的液体,心情复杂。别的蛛网是用细丝织的,这个蛛网简直就是用毛线织的,怎么会这么粗! 而且“毛线”上面还涂了“胶水”,全黏在她头上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一用力,连带着头上的毛发都扯掉了。有一定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泡沫胶黏在手上是很难去除的,宋许此刻就想起自己从前做手工时粘了满手泡沫胶的感觉,多么相似。 乌木见她被蛛网黏了一身,想要上来帮忙,被宋许阻止:“别!你就待在这别动,不然我撕完自己身上的就得给你撕了!” 宋许忙着处理身上的网,乌木先一步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一只拖着大肚子的蜘蛛从黑暗中出现,顺着网爬下。能织出这么粗大蛛网的蜘蛛当然不会小,这一只足有一米多,几条长腿更是夸张。 这是个蜘蛛兽人。还是个□□过后急需补充营养的雌性蜘蛛兽人,她这次的□□对象兼粮食储备雄蛛结束后竟然没死,还幸运地跑了,导致她现在营养不够。 一般而言,兽人不会吃同类,但也有例外,眼前的蜘蛛兽人就是这个例外。自然界很多生物同类相食是天性,哪怕变成兽人也没有改变。 一份送上门来的食物,就算旁边还有个看上去不好惹的半兽人,饥饿的大蜘蛛也没有轻易放弃。 蜘蛛兽人试图用丝将落网的松鼠捆住,到手后就迅速逃走。 在她表现出这个意图后,大蛇猛然冲到网上,将她一张大网搅合成一团。不管那些黏在身上的网丝,打断了她往前的路,并将她捆住。 这只蜘蛛是带着毒的,因为这毒,她在这里生活多年从没遇到过对手,猎物只要落网很快就会被上面的毒素麻痹失去反抗能力。 此时她突然被卷落在地,一个翻身下意识想要咬住这蛇,用毒自救。可惜在她刺穿那坚韧的蛇皮之前,她细长的腿和躯体一齐被挤爆了。 这一场生死之战结束得非常快,宋许从看到大蜘蛛出现到大蜘蛛退场,才来得及感叹一句:“好大的蜘蛛。” “为什么身上有点痒?”宋许发觉不对,挠着胳膊和脸,很快开始头晕,晕倒之前她意识到原因,悲愤道,“怎么连蛛网粘液都有毒,我以前没听说过这种蜘蛛啊!” 头晕、恶心、身上接触到粘液的地方红肿刺痛。宋许没昏过去多久又被痛醒,身体摇摇晃晃,好像被人抱在怀里赶路。 宋许眯缝眼睛看去,是很久没见过的半兽人形态的乌木。 他和上次见到的半兽人形态又不一样了,上身虽然还是保持着人类的形状,但躯体上已经覆盖满了蛇鳞,她靠着的胸膛处都是薄薄一层冰凉蛇鳞的触感。 那暗红色带着黑色花纹的鳞片蔓延到下巴和嘴,乍一看去,像是戴着黑色的口罩,又像是穿着高领毛衣。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形态很恐怖,像个变形失败的怪物,但宋许觉得特别帅。因为脑袋先撞上蜘蛛网导致脸都肿了,只能眯着一条细缝眼瞧的宋许吹了声口哨。 乌木低头看她,可能是没能看出她肿肿的眼皮底下眼睛有没有睁开,又晃了晃她。 “我醒了,别晃了,我们去哪啊?”宋许瞧着自己身上大部分蛛网都被撕掉,就是还有些黏在身上撕不掉。这可恶的撕不干净的泡沫胶! “水……洗。”乌木说。 “去水边洗这个啊?”宋许就算是身体不舒服说话还是比蛇利索,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为什么蛛网上也会有毒啊!” 乌木没法告诉她答案,因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兽人。 宋许其实经常会出现各种小问题,比如嘴巴肿了,手肿了麻了,声音哑了,一般是因为不小心吃了带毒的植物,但很快都能好。乌木还从没见过她突然昏倒,着实把他吓到了。 吓到手都长出来。 长出了一层鳞片的手臂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穿着贴身的衣服,上面黏着蛛丝粘液,在水中搓洗干净后,就往宋许身上搓,那略带焦急的动作让松鼠感动的同时,也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给他按吐出来了,他的力气是真的大。 “我、我自己来!”宋许挣扎着从水里坐起,又催促乌木,“你别光看着,快把你自己尾巴上那些蛛丝也撕掉。” 他身上的蛛丝一点没比她少,黏在身上形成一条条裂缝般的痕迹。 第45章 45 宋许快把自己搓掉一层皮才成功洗去了身上那些蛛网残留物,一看水面,除了被水流带走的部分毛发,还有一层浮毛飘在上面,令宋许痛心疾首,这一顿是掉了多少毛! 乌木泡在水里,他身上的蛛网更多,现在还没搞定。 他弯折自己的蛇尾,抱在身前擦上面的蛛网,在月光下的鳞片光辉朦胧,乍一看有点像是梦幻生物美人鱼。 游到他身边,宋许也搬过他的一截尾巴,帮忙给他擦蛛丝,他的鳞片光滑,搓起来就方便多了,就是身体太长,黏着的面积太大。 乌木自己擦起来太马虎,只把上面的大面积蛛丝除掉就行,小的都不怎么管,宋许只好拿过来做二次处理。这么漂亮的蛇蛇不保养怎么可以呢! 擦着,她摸到蛇尾偏下的某个位置,那里的蛇鳞不怎么平整。手里的尾巴骤然抽搐一下,挪开了。 宋许意识到自己刚搓的是哪里:“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可惜,没注意看。 见乌木自己抱着尾巴在处理那一部分,松鼠心里嘀咕。蛇的器官平时包裹在鳞片里面,不像许多动物裸露在外,这就像是天生穿了件衣服。都穿着衣服呢,有什么不好意思,更何况她也没少摸。 既然不让她动手了,宋许就坐在旁边,她现在身上很多地方都有点红肿,手上也是,一碰就火辣辣的。 这种时候,她反而不吵闹了,安静待在一边瞧乌木。他现在几乎全身都覆盖鳞片,那些带毒的蛛网被鳞片阻挡,没办法给他造成什么伤害,所以洗干净还是条光滑溜溜的蛇蛇,不见什么红肿。 很久没看到他这个样子,宋许眼睛肿了也要多看两眼。她托着自己变得胖胖的脸蛋子,问:“你这个样子好说话吗?” 鳞片都蔓延在下巴了,嘴好像都要被包裹起来。 乌木抬头看过来:“说话,好。” “好吧。”宋许低低笑了两声,调侃,“倒装句竟然还是个。” 终于全部解决完了,蛇尾从水里拿出来,在岸边摆了一地。两人现在也不准备去附近找洞穴住下了,这个空旷的河边就挺好。 他们靠在一块石头边,宋许起身,坐在了柔软的蛇身上,大概是乌木怀里的位置。她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按着乌木的脸仔细观察着他下巴和嘴的部位,研究鳞片和皮肤的衔接。 虽说有月光,但也比不上灯光,不凑近看不清。 乌木不配合地挪开脸,宋许抓着他的耳朵说:“乌木,你张张嘴。” 乌木张嘴:“嘶!” 宋许:“诶,对咯!我瞧瞧,还是人嘴没有变成蛇,就是这几颗牙有点尖,分叉舌头吐出来我看看呢。” 乌木抓下她的手,表情有点凶:“不看。睡!” 宋许捏他的眉毛:“不、不要皱眉!” 乌木藏在大石头打下的投影里,浅浅一层晦暗笼罩在他仍然完好的大半张脸上,下方的鳞片就像是不断扩张的阴翳,往上晕染。宋许摸索着他脖子处衔接的鳞片,顺着薄鳞探索到耳后,双手在他脑后穿过头发交叉,借由这个姿势猛地抱住或者说勒住了乌木的脖子。 “你下次再这个样子出现,是不是鳞片就蔓延到眼睛了?那嘴巴和鼻子会变成什么样?” “到时候还会有头发吗?我好奇很久了,你这个头发是鳞片变的吗?为什么蛇蛇没有毛发,变成人了却会有这么靓丽的长发而不是一个光头呢?” 乌木一张冰冻过的脸,靠在宋许的肩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 竟然还能发出这种声音,这是什么意思?宋许偷笑,问:“你是想变身就能变身呢,还是只有着急的时候才能变呢?” 乌木不说话。 宋许:“我猜,你现在应该是能自由地变成半兽人形态,只不过你不想变对不对?” 乌木:“这不是,半兽人,样子。” 宋许明白了:“你觉得这个样子不像个正经半兽人,你不喜欢,所以能变也不想变,宁愿维持兽型?” 她还以为蛇蛇不懂这些呢,没想到还会在意自己样子好不好看,这种暗搓搓的小心思她都没发现。 蛇蛇确实一开始不懂这些,还要拜某些喜欢说甜言蜜语的松鼠所赐,一天三顿地夸人家的美貌,使得蛇蛇在意起来。 “天哪,你清醒一点,你这样超酷的好吗!”宋许用力摇晃乌木的脖子。 “没有过,这样,变化。”乌木的语言技能就和他的变身技巧一样起伏,平静状态下一字一句吐出来配上外表还有点唬人,一着急起来颠三倒四那就完了,只剩下可爱。 “不,不好,维持!不……”从乌木嘴里吐出第三个不字的时候,宋许突然吧唧亲了他一口,把他好不容易捋顺的话堵了个结实。 “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好可爱哦!”宋许又是摇晃他又是狂搓他的脸颊,突然激动起来。 乌木:? 为什么这个反应?乌木不懂。 宋许激动完:“你刚才说不什么?你继续说。” 乌木给忘了,他现在满脑子在想着自己的伴侣是不是被蜘蛛毒到了,神智有些不清醒。从前部落里就有人因为被毒虫咬了发疯癫狂。 乌木反过来按住宋许肿肿的脸颊,巡视一遍,拉起她的手看看,又拽起她的脚。宋许被拽得一个趔趄翻倒在一边:“哎哟!” 没有被蜘蛛咬到。乌木确认完,把她抱回来,脑袋又搁了上去。回忆一番刚才想说的话,接上:“不好,以后会更,难看。” 宋许立刻忘了追究他刚才的动作是为什么,狂揉他后脑,用甜言蜜语蛊惑蛇心:“不要不开心了,你这样真的超帅的,以后就算眼睛都没了肯定也超帅!你可是不服就干打架超勇的凶猛大蛇,快自信起来!听说过女娲造人的故事吗?没听说过,好,我这就给你讲。女娲呢是个人首蛇身的蛇,她捏的泥人就是人类,她照着自己捏的最漂亮,你就是照着捏的!” 虽然不是很懂,但她的心情乌木感觉到了。 在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狂热地喜爱另一个人,就算是为了繁衍去追求异性,在繁衍的季节过去后,热情也会消散,一个季度过去,许多伴侣就散了。 可是松鼠不是,尽管他不能和她繁衍,她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一个季度又一个季度过去,始终在他身边。他们离开聚居地去遥远的地方,在做许多兽人一辈子都不会去做的事。 松鼠小小的,但她很厉害,又很好。 宋许:“咱就是说,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乌木你尾巴松一松呢?” 蛇蛇嘴上不会表达,心情全在行动上了,缠起人来是真的要命。 经过这天晚上的开导,蛇蛇没有再变成兽型,就用这个奇怪的半兽人形态行走。为了让他保持自信,宋许时不时就要夸上一句,幸好课外读物读得多,能夸人的都用上了,再加上解释又能水一大段话。 宋许也有一点苦恼,要是现在把夸人的话都用完了,以后那么长时间可怎么办呢?但是也不一定,可能蛇蛇以后就听不懂人话了呢,这么想来,还是要趁现在多夸几句。 宋许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用来探路,白天黑夜有事没事就往前搅合两下,尤其走到树下和狭窄的石缝,都要用棍子探路,由此可见那蛛网让她心有余悸。 俗话说,这地方只要出现一只蜘蛛兽人,就不会只有一只蜘蛛兽人。他们不是群居,是喜欢比邻而居,各住各的房子也不怎么交流,但住的特别近。 宋许和乌木遇上了好几个蜘蛛网。白天就能看得清楚了,这些蜘蛛网不愧是蜘蛛兽人织的,能出现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形状还不一样。 比如眼前这个网,形状就像是个八卦图。最绝的就是这八卦图是后天形成,阴阳那两个点各黏着一只鸟,在挣扎时无意中将完整的蛛网给整出了神奇的形状。 看的宋许直呼神奇。 被网上震动吵醒过来吃小点心的一只雄蛛没料到自己的网旁边还有两个兽人在观摩他的网,他是个懒散的人,织的网也随便,缝隙特别大。 长腿敲敲网,他吊在上方问:“你们哪来的,在我的网旁边干嘛呢?” 他刚出声,乌木就甩动尾巴,宋许则举着棍子。见势不妙,蜘蛛兽人又爬到高处,虚得直抖腿:“干嘛?我可跟你们说,我有毒的!” 雄蛛在这片地方处于最底层,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最近繁衍期,他得找伴侣了,但有的种族雌蛛□□过后会吃掉雄蛛,他偏偏看上的雌蛛都是这种类型,所以一整个繁衍的季节,他都在忙于繁衍和逃命,现在俨然是个逃命熟手。 宋许和乌木还在考虑要不要上去打架,雄蛛放完狠话已经转头逃之夭夭。 从环境来看,这里可以称作是穷山恶水,除了有毒的蜘蛛,还有有毒的蝎子。 宋许忘记自己第几次搬开石头或者挖开土层找食物后发现蝎子了。 如果是普通的蝎子,会在亮相的同时唰一下举起自己带刺的尾巴,如果是蝎子兽人,会在亮兵器的同时大骂:“哪个没眼睛的找扎人挖到我家了,想来一针是吧!” 不得不说,这地方没点青山绿水改善环境,生活的兽人脾气都有点暴躁。 蛇蛇在这里适应良好,毕竟他也是个暴躁人,当蝎子兽人挥舞着自己的刺怒骂时,宋许还在承诺给他把土埋回去,蛇蛇的尾巴已经甩出去。甩飞落地的蝎子兽人发现干不掉同样带毒的大蛇,扭头就走,连屋子也不要。 蛇蛇的态度就是:不能有人在他面前表现出攻击性。不然他会条件反射。 除了这些,宋许还遇上过大蜥蜴。宋许这个爬宠爱好者,主要是喜欢蛇,不过蜥蜴也是热门爬宠。 眼前这只大蜥蜴虽然没有人工驯化饲养的守宫网 第46章 46 据悉,近日戈壁上频频出现跟踪尾随事件,广大受害人均为蜥蜴兽人。 根据不愿透露姓名的某蜥蜴兽人回忆,他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遇到了那两个嫌疑人,一个小型雌性兽人,一个大型蛇类半兽人。 他们跟着他走过了两个岩石滩都没有离开,最后快天亮了,那个雌性兽人摇头,两人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对于这个摇头,受害人认为是那个雌性兽人在评估他好不好吃,幸好他年纪大了皮糙肉厚才幸免于难。 另一位不幸也遭受了跟踪的受害人表示,他还和那两个嫌疑人打了一架,但是没有打过,只记得冲上去之后被那个蛇类半兽人甩飞,再醒来后就在岩石缝隙里,缝隙上面还放了块石头给他遮阳。 目前,并未发现人员伤亡。但跟踪事件导致广大蜥蜴人人心惶惶,近日出行都呼朋引伴,避免被盯上。 事件后续如何,前方记者会持续跟踪报导。 …… “奇怪了,这里的蜥蜴都是群居动物吗,怎么最近看到的蜥蜴兽人都是一群一群的?”宋许远远看到戈壁滩上十几只蜥蜴人气势汹汹溜过一座沙丘,幻视早期□□电影里老大带着一群西装小弟走街串巷。 她对身边的大蛇说起自己的猜测:“他们该不会是约好了去打架吧?群架规模可够大的,这地方还真是人均暴躁老哥啊。” 这两天宋许已经不再去观察蜥蜴人了。 这地方的蜥蜴人种类不多,她已经全部看过,基本上都是灰头土脸的野生大汉,导致她逐渐失去了兴趣……另一方面也是蛇蛇容易和人家产生冲突,像东北街上两醉酒大哥,对上眼就要开始比划拳脚,宋许劝架都劝累了。 这阵兴趣过去后,他们开始避着那些暴躁兽人走。 这地方水源少,宋许不得不利用从前的知识,从一些植物里找水。 每个地方因为环境不同,会出现一些特殊的生活习性。路过的一棵大树树皮光滑,但树干上有许多割痕结痂,层层叠叠在树身偏下的位置。在这里看到这样的树宋许就知道这是个公共取水处了。 用兽牙刀在树干上划上一刀,就有透明的树汁从里面渗出,用叶子卷起接水。 带着树皮青味的树汁滋润了干渴的嘴唇和喉咙,细细一品似乎还有点回甘。 宋许自己喝一口又给蛇蛇喝一口,她很快解了渴就开始专心给乌木接树汁。乌木也学着她的样子在接树汁。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荒芜找不到水源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尝试用这种方式解渴。 他还在焦急找不到水源的时候,松鼠看到旁边的树就断言里面肯定有能喝的树汁,这一点让他感到惊讶。 宋许偶尔还会割下浑身带刺的植物,削掉厚皮和外面的尖刺吃里面的果肉,自己吃,也让他吃。 那种涩口的绿色果肉同样是乌木没尝过的,他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可是找不到水源的时候还是得吃。这个时候松鼠就会抱着一块果肉边啃边乐,看他艰难下咽,实在很坏。 “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找到绿洲,如果能遇上个兽人问问就好了,本地人应该知道吧?”宋许又和乌木讲解起绿洲是什么地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段时间能看到蜥蜴人扎堆出现,最近一个兽人都看不见。 念叨久了,隔日宋许两人还真的遇上了一队兽人。那一队背负着东西的高大动物行走在沙堆上,简直就是最常见的沙漠风景照片。 “是野骆驼!”宋许欢呼。 “兽人。”乌木说。他没见过骆驼,对这种曾经出现在宋许口中的生物,他也多看了两眼。 为了避免骆驼兽人们受到惊吓跑走导致问路失败,乌木在一段距离之外停下,宋许独自过去询问。那队骆驼兽人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大蛇半兽人,倒是没怎么惊慌。 领头的老兽人圆丘曾经带着队伍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识比较多,她仔细观察了下宋许,发现是个松鼠兽人。 这可稀奇了,他们这里没有松鼠兽人生活,也没有松鼠兽人会跑到这里来。 “绿洲?我们正要去,你们可以跟上来。”圆丘平和地说。 她的眼睛大大的,睫毛又长,兽型的背上还背着许多东西,兽皮、石头之类,宋许没细看,就注意到他们身上还挂着很多大水壶,是用坚硬的果壳做的。 宋许招呼蛇蛇跟上,自己走在圆丘蹄子边,和她搭话。 “我们从其他部落换东西回来,我们这里比较荒凉,很多东西都缺,我就经常带着一部分族人出门去其他部落换。你们呢,应该不是生活在附近的吧,怎么走得这么远,这是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呀,就这么往前走吧。”对方的态度好,宋许的语气也格外乖巧活泼,“对了,可能要去找一个老虎兽人。” “老虎兽人?哦……我前几年好像也在这附近看过一个老虎兽人。我们这地方没老虎,很多族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老虎,我印象比较深刻。”圆丘想起来。 老虎?不是吧,这么巧的吗,难道又遇上乌木的妈妈了?宋许立刻拎起自己腰上埋在毛毛里的虎牙项链:“您看看这个呢,那个老虎兽人是不是叫黑森,还戴着这个虎牙项链?” 圆丘回想一下,有些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戴着,又好像没有,我记不大住,年纪大了。” 后面静默的骆驼兽人队伍里传来个沉闷的男声:“是叫黑森,戴着一串虎牙项链。” 圆丘往后看了眼,突然笑了:“是了,白沙肯定比我记得清,你去问问他吧,是他把人捡回来的,他还问人家能不能做他的伴侣呢,结果被拒绝了。” 宋许:? 松鼠瞬间来劲,竖起耳朵,往后张望:哪个呢?是哪个呢?哪个是白沙啊让我看看! 骆驼兽人队伍里一只高大的骆驼被同伴挤了出来。两个高大的驼峰,背着比圆丘更多的东西,看起来仍然很轻松。棕黄色的毛覆盖全身,一张脸看上去有些像羊,怪纯良的。 他责怪地看一眼将他挤出队伍的同伴们,无奈地低着头对小跑到附近的松鼠说:“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您记得多少就说多少,非常感谢!”宋许心里充满了听故事的喜悦。 白沙说:“她是在附近裸岩下捡到的,因为又渴又饿晕倒了,我给她喂过水她就醒了,一醒过来就咬了我一口。好像是太饿把我当成普通骆驼了。” 说着展示了下腿上的一道浅浅的痕迹。 宋许:怎么每次从别的兽人口中得知老虎妈妈的消息,都在吃兽人?虽然未遂。 乌木妈妈是真的走到哪吃到哪,乌木遇到兽人要打架,她是看到兽人要咬人,不愧是老虎。 “有很多其他地方的兽人来到这里都会不习惯,所以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捡到昏过去的兽人,时常会有的。”白沙说。 因为经常捡到陌生兽人,所以骆驼兽人们看到陌生兽人出现都这么平和。果然,见多识广就不会大惊小怪。 “她迷路了,醒了之后就跟着我们走了一段时间。她很厉害,还帮我们驱赶过想来抢东西的一群兽人。”说到这里,大骆驼的语气出现了点起伏,可见当初这事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也说明当初的老虎妈妈足够帅。 那一群经常来抢东西的是一个混居部族的兽人,骆驼们不擅长打架,从前都是逃跑避开,他们会进入沙漠腹地,甩开追赶他们的兽人。可那次,威风凛凛的大猫,冲上去,一个人就解决了二十几个兽人。 被体型庞大的老虎直接撞上天,被踩进沙子里,被咬破肚子……一群来抢劫的兽人只回去了几个,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敢来附近抢东西。 白纱还记得那橘黄毛发黑色条纹的老虎嘴边带血,牙齿森寒,甩着尾巴一步一步走回来的样子。肉垫在沙子上留下一串花似的脚印。 “她喜欢爬到裸岩上面去睡觉,那么高,很轻巧就上去了。”大骆驼打开话匣子,“还喜欢在沙地里奔跑,她喜欢这些沙丘。” 所以他以为她喜欢这里的话,会愿意留在这里,结果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我有事要去做,走了。”她这么说,后来学会了怎么认路就很快离开了这里。 宋许:“哇——” 大骆驼很快把相识始末说完,又一头扎进了队伍里面,用同伴们的身体挡住自己,看上去很不好意思了。宋许还听到了几只骆驼的笑声,看来大家都对这段往事有所了解。 听完故事的宋许,当然是奔跑向已经等急了的大蛇,和他分享老虎妈妈的故事了。 在大骆驼口中简单的描述,经过宋许的转述,蛇蛇听到的就是松鼠改编版。老虎女侠流落沙漠小部族,饥渴交迫被人救,为报恩护送商队一行人,途中英勇打退抢劫强盗,夺得商队小年轻芳心,事了潇洒拂衣去,徒留一位痴情人。 “那时落日残阳,她一身敌人的血,眼神冷酷,走向白沙,询问:‘你没事吧。’天地之间,万物静籁,白沙清楚地听到自己心动的声音……”宋许说的来劲,连比带划带配音。 乌木听着听着,觉得有点不对,为什么宋许说的好像她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一样,还知道黑森说了什么? 第47章 47 宋许和乌木跟着骆驼兽人们来到绿洲修整了一夜。乌木已经听完了松鼠那有一点点艺术加工的故事,他终于聪明了,猜到可能有宋许胡说八道的部分在。 她可能是想多和他说说关于母亲的事,但没能得到多少消息,所以为了让他高兴又自己另外编造了些东西出来。 黑森在他成年前夕离开了部族,那时他已经确定会作为一个半兽人独自离开部落生活,但黑森觉得或许还有办法,匆匆就走了。她当时只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让他成年后先在部落附近等等。 乌木等她,只是为了和她告别。黑森是好战的老虎兽人,她爱参与狩猎队伍,经常出门许久,乌木很小就学会饿了自己去附近的森林里猎点小动物吃,连皮带骨一起吞。 只有黑森回来部落的短暂时间,他能吃上熟食。或许因为他是半兽人,并不怎么爱吃熟食,黑森做的肉块又不大好吃。 大老虎打盹的时候会把他压在下巴底下,乌木觉得太热想出去缠在门柱子上,黑森一爪子就能把他按住。 后来长大了,就像部落里的其他小兽人一样,他也不爱和母亲太亲近。毕竟部落里大多母亲会照顾未成年的小兽人,但等到小兽人成年,也会立刻把孩子赶走让他们独立生活,而乌木独立得比较早。 得到黑森的消息,比起他,宋许好像更高兴。她手舞足蹈地和他描述想象中那个威猛厉害的老虎兽人,隐约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从来表现得迟钝冷感的大蛇这时候却察觉到,小松鼠是不是在想念自己的母亲? 乌木:“宋许,母亲?” 宋许:“咱俩什么关系,大老虎是大家的,我是说,妈是大家的!放心,反正咱们也是往前走,肯定给你多打听点消息。” 乌木发现她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加了个字:“宋许,想,母亲?” 宋许:“对对对,我想看看乌木妈妈,肯定是漂亮大猫!” 乌木发现她在假装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并且突然开始捧起旁边的沙子往他身上堆。 乌木:? 宋许哈哈:“晚上好冷啊,往身上堆点沙子保暖!” 她把大蛇埋了,就剩个脑袋在外面,乌木稍微动动尾巴就把身上堆出尖尖的沙子给弄垮了,勤劳的小松鼠又过去给他补上,并且要求他:“别乱动,不要踢被子!” 完了她给自己也堆了个沙被。小小的鼓包躺在大蛇脑袋边,宋许在沙子里抠抠,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卧沙的猫眼螺,不由叽叽咕咕地笑了一阵。 蛇蛇又悄悄地动了,他发出疑问的嘶声,宋许却只是看着天上说:“好亮的星星。” 过一会儿,她突然说:“现在是秋天了吗?冬天什么时候到呢,不知道到时候我们走到了哪里。” 他们春天从乌木的森林里出发,但是越往这边走,季节的分界线就越不明显。如果按着时间算,秋天也差不多该过去了,但在这里,白天仍然炎热,温度甚至比他们之前走过的满是秋色的戈壁还要高。 宋许最近在思考的问题就是他们走到哪里乌木会开始冬眠。 蛇的冬眠不是按照季节性,准确来说是按照温度,如果温度一直足够蛇蛇是不会冬眠的。 如果他们再往前走,温度降到一定程度,乌木的冬眠也会来的很快,她得考虑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让乌木度过这次的冬眠期才行。 只在绿洲过了一晚,宋许很快和乌木告别了骆驼兽人队伍。临走前,大骆驼告诉了他们黑森离开的方向。 宋许一看方向,好嘛,又绕回了西边,结果最后还是往西去。 宋许最初是出来看世界的,倒没怎么想着找黑森,现在陆续听到黑森的消息,反而让她寻找黑森的念头越加强烈。不管能不能找得到,能听到更多消息也很有趣。 接下去的路途中,乌木就看到宋许积极地和所有路过遇见的兽人打招呼,询问他们眼不眼熟那个虎牙项链,或者问他们有没有在附近遇见过一只老虎兽人。可惜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这叫什么?这叫无心插柳柳成排,有心栽花花不开。就是说,不去找的时候消息送到眼前,特地去寻找反而找不到。”宋许感慨。 他们走过最荒凉的一段路程,很长时间没找到水,是靠着大骆驼送的果壳水壶里的水才走过那片荒芜。 前面又重新看见绿色,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也让宋许欢呼不止,大吃一斤。 温暖的风从另一个方向吹拂而来,短暂的雨水让贫瘠的土地上开满鲜花绿草。在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平坦的地面一望无际。 可是这温暖和绿色只是昙花一现,如沙漠中的绿洲般短暂出现在他们的旅途中。他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前路再度变得荒凉。 宋许担心的凛冽冬天在他们又一次告别绿草鲜花的时候突然到来。在没有遮挡,连一棵大树一块大石头都找不到的平原,温度的降低是致命的。 他们找不到地方藏身,地面上铺着一层让宋许揪心的白霜,蛇身游走在这白霜上,夏日柔软的鳞片冷如冰铁。 如果再冷一点,乌木就该进入冬眠了,可是这里哪有合适的地方让他冬眠呢? 乌木除了行动迟缓一点,没有其他异样,他没有要求寻找地方冬眠,陪伴在她的身边一天一天继续往前走。贫瘠的荒原上几乎看不到动物生活的痕迹,连想生个火堆都找不到柴。 宋许开始考虑要不要往回走,至少温度会稍微高一点。 “这里,休息。”乌木难得开口。 宋许看着地面上那个洞,像是老鼠洞,向他确认:“你确定要在这里冬眠吗?” 乌木:“不冬眠,暂时,休息。” “好吧。”宋许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吭哧吭哧把洞口挖大了点,不弄大点蛇蛇也进不去。 洞口这一段距离狭窄,但是到了里面,内部空间竟然还不小,很多地方都连着曲折的小洞。 乌木在土洞里尽量蜷缩自己的庞大身体,等待着身体上覆盖的一层薄薄寒霜融化掉。看着宋许在洞里忙碌地四处查看那些四通八达的小隧道。 那些小洞对乌木来说太小,但松鼠还能勉强钻进半个身体,所以只见她毛茸茸的肚子和尾巴露在外面,只脑袋和上半身钻进洞里。 最后一个大点的洞,松鼠完全钻了进去,片刻后她兴奋地冒出脑袋来说:“乌木,这个小洞里有一窝小老鼠!” 是普通的老鼠而不是兽人。这群小家伙才出生不久的样子,鼠妈可能是出门觅食去了。宋许看看乌木这么大一条蛇在旁边的大洞里,心说估计鼠妈也不敢回来了,这群小鼠鼠可能会饿死吧。 乌木在洞里休息一天就想走,可是宋许在外面回来一趟,按住了他:“还是别了,外面的风太冷了,刮骨头,你要是出去了真冻僵我也搬不回来,还是在这多待几天看看吧。” 宋许每天要出去两三趟,在土层下的土洞里还算温暖,到了地面上就不一样了,寒风呼啸,再大一点就能把松鼠给吹跑。宋许在地面上给自己寻找食物,也在找有没有适合乌木吃的食物,总之附近她都转遍了。 她拎着一串植物茎块回来,嘴里还嚼着什么。先抖擞掉身上毛发结的霜,搓搓手抖抖腿,踩着把洞里铺满的蛇身,来到乌木特地给她腾出的一小块空地上。 “我在外面找了,没有找到大点的动物,连兔子都没看到一只。”宋许郁闷地啃根茎,“你又不吃这个。” “我不饿。”蛇蛇说。 宋许感动地抱住他的大脑袋:“呜呜你好贴心,这种时候还要安慰我!” 乌木:……可我是真的不饿。 宋许:“我出去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吧?” 乌木想了想:“没有。” 有一条小蛇爬进洞里想吃那窝小老鼠,看到他后吓跑了,这件事应该不算。 “没事就好。”宋许听到细细的叽叽吱吱声,是那窝小老鼠崽子饿了。她看看蛇蛇,提着剩下的根茎钻进了那个洞里。 这窝小老鼠真的长得太丑了,肉色的身体上稀疏的毛发,眼睛小小的像是没有一样,牙齿还凸了出来。宋许掰开根茎喂小老鼠,慈祥又和蔼地看着它们吃东西,嘀咕:“快点长大吧,长胖点给蛇蛇当小点心。” 乌木看她去喂小老鼠,觉得她很喜欢小动物,遇上什么都想去玩,不管是兽人还是普通动物。 过几天这群被宋许喂养的小老鼠崽子长出了毛发,它们的生长速度着实震惊了宋许,她觉得也是时候了,每天喂这一窝实在有点麻烦。喂完小鼠就把它们一只只提到乌木在的大洞里,叮嘱蛇蛇:“饿了可以吃点小点心,我出去看看。” 她和往常一样出门去了,而刚小睡醒来的蛇蛇看到一群小鼠鼠们,想起这是宋许养着玩的。 已经习惯了蛇蛇气味的小鼠鼠们叫了一阵,在这个更大的空间里爬动,爬到巨大的蛇身上。 乌木没有动,任由这些小肉球将他的身躯当做高山攀爬。直到它们饿得叽叽直叫,乌木想起来宋许临走前说“饿了就给它们喂点小点心”。 蛇尾动了动,将角落里的一点植物茎块扫到小鼠们面前,又把还在爬他的小鼠抖落下来,全部圈在尾巴里,让它们吃东西。 于是宋许回来时就看到一群小鼠堆在一起,在蛇蛇身边呼呼大睡。 宋许:? 她心说,真没看出来原来蛇蛇还挺喜欢这些丑丑的小老鼠,竟然不忍心吃。 那好吧,喜欢就养着给他解闷吧。 宋许和乌木跟着骆驼兽人们来到绿洲修整了一夜。乌木已经听完了松鼠那有一点点艺术加工的故事,他终于聪明了,猜到可能有宋许胡说八道的部分在。 她可能是想多和他说说关于母亲的事,但没能得到多少消息,所以为了让他高兴又自己另外编造了些东西出来。 黑森在他成年前夕离开了部族,那时他已经确定会作为一个半兽人独自离开部落生活,但黑森觉得或许还有办法,匆匆就走了。她当时只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让他成年后先在部落附近等等。 乌木等她,只是为了和她告别。黑森是好战的老虎兽人,她爱参与狩猎队伍,经常出门许久,乌木很小就学会饿了自己去附近的森林里猎点小动物吃,连皮带骨一起吞。 只有黑森回来部落的短暂时间,他能吃上熟食。或许因为他是半兽人,并不怎么爱吃熟食,黑森做的肉块又不大好吃。 大老虎打盹的时候会把他压在下巴底下,乌木觉得太热想出去缠在门柱子上,黑森一爪子就能把他按住。 后来长大了,就像部落里的其他小兽人一样,他也不爱和母亲太亲近。毕竟部落里大多母亲会照顾未成年的小兽人,但等到小兽人成年,也会立刻把孩子赶走让他们独立生活,而乌木独立得比较早。 得到黑森的消息,比起他,宋许好像更高兴。她手舞足蹈地和他描述想象中那个威猛厉害的老虎兽人,隐约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从来表现得迟钝冷感的大蛇这时候却察觉到,小松鼠是不是在想念自己的母亲? 乌木:“宋许,母亲?” 宋许:“咱俩什么关系,大老虎是大家的,我是说,妈是大家的!放心,反正咱们也是往前走,肯定给你多打听点消息。” 乌木发现她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加了个字:“宋许,想,母亲?” 宋许:“对对对,我想看看乌木妈妈,肯定是漂亮大猫!” 乌木发现她在假装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并且突然开始捧起旁边的沙子往他身上堆。 乌木:? 宋许哈哈:“晚上好冷啊,往身上堆点沙子保暖!” 她把大蛇埋了,就剩个脑袋在外面,乌木稍微动动尾巴就把身上堆出尖尖的沙子给弄垮了,勤劳的小松鼠又过去给他补上,并且要求他:“别乱动,不要踢被子!” 完了她给自己也堆了个沙被。小小的鼓包躺在大蛇脑袋边,宋许在沙子里抠抠,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卧沙的猫眼螺,不由叽叽咕咕地笑了一阵。 蛇蛇又悄悄地动了,他发出疑问的嘶声,宋许却只是看着天上说:“好亮的星星。” 过一会儿,她突然说:“现在是秋天了吗?冬天什么时候到呢,不知道到时候我们走到了哪里。” 他们春天从乌木的森林里出发,但是越往这边走,季节的分界线就越不明显。如果按着时间算,秋天也差不多该过去了,但在这里,白天仍然炎热,温度甚至比他们之前走过的满是秋色的戈壁还要高。 宋许最近在思考的问题就是他们走到哪里乌木会开始冬眠。 蛇的冬眠不是按照季节性,准确来说是按照温度,如果温度一直足够蛇蛇是不会冬眠的。 如果他们再往前走,温度降到一定程度,乌木的冬眠也会来的很快,她得考虑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让乌木度过这次的冬眠期才行。 只在绿洲过了一晚,宋许很快和乌木告别了骆驼兽人队伍。临走前,大骆驼告诉了他们黑森离开的方向。 宋许一看方向,好嘛,又绕回了西边,结果最后还是往西去。 宋许最初是出来看世界的,倒没怎么想着找黑森,现在陆续听到黑森的消息,反而让她寻找黑森的念头越加强烈。不管能不能找得到,能听到更多消息也很有趣。 接下去的路途中,乌木就看到宋许积极地和所有路过遇见的兽人打招呼,询问他们眼不眼熟那个虎牙项链,或者问他们有没有在附近遇见过一只老虎兽人。可惜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这叫什么?这叫无心插柳柳成排,有心栽花花不开。就是说,不去找的时候消息送到眼前,特地去寻找反而找不到。”宋许感慨。 他们走过最荒凉的一段路程,很长时间没找到水,是靠着大骆驼送的果壳水壶里的水才走过那片荒芜。 前面又重新看见绿色,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也让宋许欢呼不止,大吃一斤。 温暖的风从另一个方向吹拂而来,短暂的雨水让贫瘠的土地上开满鲜花绿草。在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平坦的地面一望无际。 可是这温暖和绿色只是昙花一现,如沙漠中的绿洲般短暂出现在他们的旅途中。他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前路再度变得荒凉。 宋许担心的凛冽冬天在他们又一次告别绿草鲜花的时候突然到来。在没有遮挡,连一棵大树一块大石头都找不到的平原,温度的降低是致命的。 他们找不到地方藏身,地面上铺着一层让宋许揪心的白霜,蛇身游走在这白霜上,夏日柔软的鳞片冷如冰铁。 如果再冷一点,乌木就该进入冬眠了,可是这里哪有合适的地方让他冬眠呢? 乌木除了行动迟缓一点,没有其他异样,他没有要求寻找地方冬眠,陪伴在她的身边一天一天继续往前走。贫瘠的荒原上几乎看不到动物生活的痕迹,连想生个火堆都找不到柴。 宋许开始考虑要不要往回走,至少温度会稍微高一点。 “这里,休息。”乌木难得开口。 宋许看着地面上那个洞,像是老鼠洞,向他确认:“你确定要在这里冬眠吗?” 乌木:“不冬眠,暂时,休息。” “好吧。”宋许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吭哧吭哧把洞口挖大了点,不弄大点蛇蛇也进不去。 洞口这一段距离狭窄,但是到了里面,内部空间竟然还不小,很多地方都连着曲折的小洞。 乌木在土洞里尽量蜷缩自己的庞大身体,等待着身体上覆盖的一层薄薄寒霜融化掉。看着宋许在洞里忙碌地四处查看那些四通八达的小隧道。 那些小洞对乌木来说太小,但松鼠还能勉强钻进半个身体,所以只见她毛茸茸的肚子和尾巴露在外面,只脑袋和上半身钻进洞里。 最后一个大点的洞,松鼠完全钻了进去,片刻后她兴奋地冒出脑袋来说:“乌木,这个小洞里有一窝小老鼠!” 是普通的老鼠而不是兽人。这群小家伙才出生不久的样子,鼠妈可能是出门觅食去了。宋许看看乌木这么大一条蛇在旁边的大洞里,心说估计鼠妈也不敢回来了,这群小鼠鼠可能会饿死吧。 乌木在洞里休息一天就想走,可是宋许在外面回来一趟,按住了他:“还是别了,外面的风太冷了,刮骨头,你要是出去了真冻僵我也搬不回来,还是在这多待几天看看吧。” 宋许每天要出去两三趟,在土层下的土洞里还算温暖,到了地面上就不一样了,寒风呼啸,再大一点就能把松鼠给吹跑。宋许在地面上给自己寻找食物,也在找有没有适合乌木吃的食物,总之附近她都转遍了。 她拎着一串植物茎块回来,嘴里还嚼着什么。先抖擞掉身上毛发结的霜,搓搓手抖抖腿,踩着把洞里铺满的蛇身,来到乌木特地给她腾出的一小块空地上。 “我在外面找了,没有找到大点的动物,连兔子都没看到一只。”宋许郁闷地啃根茎,“你又不吃这个。” “我不饿。”蛇蛇说。 宋许感动地抱住他的大脑袋:“呜呜你好贴心,这种时候还要安慰我!” 乌木:……可我是真的不饿。 宋许:“我出去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吧?” 乌木想了想:“没有。” 有一条小蛇爬进洞里想吃那窝小老鼠,看到他后吓跑了,这件事应该不算。 “没事就好。”宋许听到细细的叽叽吱吱声,是那窝小老鼠崽子饿了。她看看蛇蛇,提着剩下的根茎钻进了那个洞里。 这窝小老鼠真的长得太丑了,肉色的身体上稀疏的毛发,眼睛小小的像是没有一样,牙齿还凸了出来。宋许掰开根茎喂小老鼠,慈祥又和蔼地看着它们吃东西,嘀咕:“快点长大吧,长胖点给蛇蛇当小点心。” 乌木看她去喂小老鼠,觉得她很喜欢小动物,遇上什么都想去玩,不管是兽人还是普通动物。 过几天这群被宋许喂养的小老鼠崽子长出了毛发,它们的生长速度着实震惊了宋许,她觉得也是时候了,每天喂这一窝实在有点麻烦。喂完小鼠就把它们一只只提到乌木在的大洞里,叮嘱蛇蛇:“饿了可以吃点小点心,我出去看看。” 她和往常一样出门去了,而刚小睡醒来的蛇蛇看到一群小鼠鼠们,想起这是宋许养着玩的。 已经习惯了蛇蛇气味的小鼠鼠们叫了一阵,在这个更大的空间里爬动,爬到巨大的蛇身上。 乌木没有动,任由这些小肉球将他的身躯当做高山攀爬。直到它们饿得叽叽直叫,乌木想起来宋许临走前说“饿了就给它们喂点小点心”。 蛇尾动了动,将角落里的一点植物茎块扫到小鼠们面前,又把还在爬他的小鼠抖落下来,全部圈在尾巴里,让它们吃东西。 于是宋许回来时就看到一群小鼠堆在一起,在蛇蛇身边呼呼大睡。 宋许:? 她心说,真没看出来原来蛇蛇还挺喜欢这些丑丑的小老鼠,竟然不忍心吃。 那好吧,喜欢就养着给他解闷吧。 第48章 48 风卷着细小的砂砾砸到身上,有一阵风比较大,连眼睛也睁不开。 荒原上和森林里不同,森林里冬天哪怕有风也不是很大,都被高大的树木给挡住了,只有呜呜咽咽的细小风声,冷了就开始下雪,一层层覆盖上整片森林,寒冷又湿润,寂静又冷清。 但这里不同,温度已然很低了,地面上仍然只能看到白霜看不到雪,狂风大作肆意刮擦着土地。最重要的是,这里又冷又干,在平原上走上一圈,脸皮都要吹裂了,宋许每次出门回去,都会发现自己的嘴唇开裂,舔一舔就能溢出血来。 宋许每天出来跑,都会跑得更远一点,她想看看前面更远的地方是不是会有更适合让乌木冬眠的地方。 她在外行走,很少能看到活物,可这天她才出门不久,看到天空上有个黑影在盘旋,离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鸟类,只能看到它在风中奋力煽动翅膀,似乎想要与这风搏击,只是因为翅膀仍然有一些稚嫩,被狂风吹得歪歪扭扭。 宋许看了一阵,觉得那好像是一只鹰。 它是想觅食?想起这一路走来好几次被鹰当成猎物的经验,宋许捡了几块石头以防万一。敢飞下来就砸,地上别的不说,石头满地都是。 那鹰在宋许头顶盘旋,突然一个振翅飞了下来,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她来的。宋许举起石头,见那鹰不稳地扑落到远处,很丢脸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爬起来。爬起来的瞬间,那两扇翅膀收起来。这个时候宋许也终于看出来了,那是个兽人。 一般而言,大部分兽人还是不会吃兽人的,宋许放下石头。但他们有许多都热爱打架,放下石头的宋许改握紧腰间兽牙刀。 “呸、呸呸呸!”滚了一脸土的是个雌性鹰兽人,半长不短的头发黑灰交杂,是她背上羽毛的颜色,一个黑白花小鹰。 身披羽毛衣,脑袋顶上一左一右插着两根羽毛装饰,仿佛猫头鹰耳羽的兽人远远朝宋许招手,脸上挂着热切的笑容,一双金色的眼睛简直像太阳一样灿烂。 “嗨!嗨!我就知道你是个兽人,哈哈哈我刚在天上还以为是只狐狸或者兔子呢,结果飞下来一点才发现是个兽人,我没在附近见过你呢,你是最近才搬来的吗?我是那边悬崖部落的兽人,我叫呼呼。我看你毛茸茸的,你是什么兽人啊,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兽人!” “我叫宋许,是个松鼠兽人。” “松鼠?真好啊,毛茸茸的。”呼呼说着,眼神暴露出了对于毛茸茸的向往。 宋许心说,这鹰姐绝对是个绒毛控! 个子高挑健美的呼呼自来熟地将胳膊搭在了宋许的肩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这地方一到这个时候风就大,你这么小当心被吹跑了。” 宋许很久没见过比自己还自来熟还话多的兽人了。 “我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还有同伴在等我呢。”宋许也没躲开她的手,而是同样好奇地打量她,“你刚说你是悬崖部落的兽人,这附近还有悬崖,我怎么没发现呢?” “嗨,我会飞,对我来说是不远,你在地上跑着肯定就远了!”呼呼很感兴趣地抓着她身上的毛茸茸,发出邀请,“你好奇吗?不然去我的部落玩玩吧,我刚分了个新窝,洞穴很宽敞的!我可以带你飞过去,怎么样,想尝试上天吗?” 看得出来这位热情姐姐十分想展示自己的新家和飞行技巧,以至于逮着个陌生人都这么卖力推荐。 “那可不行,我还有同伴,不如你给我指个方向,我们自己过去?”宋许听到她说宽敞洞穴就开始心动。 “那怕什么,你的同伴也是和你一样的可爱小松鼠吗,再来十个你这样的我都能抓着你们飞到天上去,很轻松的,别看我才成年不久,我的飞行在部落里已经很不错了,这样的天气很多和我同龄的兽人都不敢往这边飞!”呼呼眼馋地看着宋许,心想如果都是这样的小松鼠,全挤在她的洞里,那多柔软暖和啊。 宋许遗憾地叹气:“那恐怕不行,我的同伴是个蛇类兽人,他体型比较大。”估计十个呼呼抬着也很难飞得起来。 呼呼遗憾,呼呼不信:“蛇类兽人?能有多大呀。” 宋许:“那不然你跟我回去看看?” 呼呼欣然答应。 宋许感觉路上遇到的很多兽人,哪怕是态度很恶劣的那些兽人也是,基本上都没什么心眼,什么都很直接,可能是生活的环境太简单,一辈子基本上就在部族生活,族人又不多,很少勾心斗角。 能在第一次见就邀请陌生人上家里玩的鹰兽人,又毫无危机意识地跟着陌生兽人去了对方家中,只不过将脑袋钻进洞里看到那里面庞大的蛇身时,呼呼顿时炸开身上的羽毛,连蹦带跳后退好几米:“好大的蛇!” 乌木正看着那窝长好了毛的小老鼠在洞里乱爬,突然见一个陌生的脑袋在洞口张望一下,还听到宋许的笑声,就知道她估计是又带着新认识的朋友来看他了。以前也经常发生这种事,她好像特别喜欢和路边认识的兽人介绍他。 宋许站在洞口边笑:“你看,我就说你搬不动的吧。” 呼呼支棱起来的羽毛又贴伏下去:“我……我还真搬不动。” “那我飞在上面给你们领路好了!”她又说。 宋许想想:“今天不去,要等风没有这么大,最好有太阳,稍微不这么冷的日子。” 这天之后,呼呼每天都要飞过来,问问宋许:“你今天要过去了吗?” “过两天吧,今天风还是好大。”宋许这么说了,呼呼也不勉强,就待在这和她玩耍。她还给宋许带来了礼物,结着一串果实的树枝。 很久没吃过新鲜水果的宋许看着那串橙红色的果实,感动又惊讶:“这个温度你们那里还长着果实?” 呼呼:“在悬崖下长着的,那里温度又不低。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给你带好了。” 宋许只听到悬崖底下温度不低几个字,更加心动,觉得乌木的冬眠问题可以解决了,愉快地一把揽住呼呼:“朋友,感谢你!” 呼呼每天准时飞过来找她玩,重复着在天上飞上几圈又落下来的过程,她其实飞得挺好,就是降落有点问题,宋许一个不会飞的在旁边给她指导:“降落的时候要爪子先着地,你不能脑袋着地啊。” 宋许偶尔会变成松鼠兽型来抵御寒风,呼呼看她毛茸茸的样子就手痒,飞着飞着突然降落一把将她抓到天上。 宋许下意识慌张了一下,很快发现呼呼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是在玩耍,她也迅速找到了状态,在高空中试图睁开眼睛。 她们一鸟一松鼠在狂风中摇摆,呼呼兴奋地喊:“我还可以飞更高!” 宋许紧紧抓着呼呼的鸟爪子,也大叫:“更高!” 飞到一定高度,宋许看到远处有一条线,不像是地平线,更像是地面出现了一个裂缝。但是风太大她看不清晰,呼呼也不能坚持太久,很快又把她带着一起降落在地面。 宋许捂着胸口,安抚自己刺激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连忙发问:“我好像看到远处地面有一条裂缝?” 呼呼:“那不是裂缝,是我们部落居住的悬崖。” 宋许愣住:“悬崖难道不是高山上那种悬崖吗?” 呼呼:“是高山上的悬崖啊。” 宋许:“可是那边都是平地,哪来的高山?” 呼呼:“这边就是高山啊。” 呼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催促她:“你快点过去看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有天风不大,又有太阳,宋许拉着一直不肯冬眠的蛇蛇出发了。临走前对洞里的一窝小老鼠说:“你们长大了,以后自己去找吃的知道吗?” 普通的小老鼠们只知道吱吱叫,看着他们离去,试探着从洞口冒出脑袋。 他们走了两天才来到了呼呼所说的悬崖。 宋许快步跑过去,看清眼前的场景后被震在当场,她想象过是什么样的悬崖,但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个样子。 他们走了很久的荒原平地,在眼前戛然而止,像有一把斧头将平原斩断,又移走另一半平原,把一上一下变成两个割裂的世界。 站在刀削斧凿般的崖边往下看去,崖高得望不到底,竖直陡峭,只能看见下方一片云雾缭绕。 在这缭绕云雾之下,透出万里绿色丛林的地面,下方是另一片望不到边的森林。 如果在下方往上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才是万丈高山之上。 早已看惯了这景色的呼呼指了指悬崖下:“我们部落就在下面的岩壁上,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的窝,但是你的同伴肯定是下不去的。” 宋许双眼发亮:“……天,好神奇。” 从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宋许抬头,一群长着翅膀的翼龙从上方飞过,滑翔穿过层层云雾,落入了那看不太清晰的绿色森林里。 呼呼:“那是原始兽,那几种原始兽每年都要飞到其他地方,过段时间再飞回来。不过它们可危险了,部落里的长辈们不许我们靠近去看。” 宋许:原来下面是恐龙世界!!! 第49章 49 宋许手上拉着乌木的蛇尾巴尖尖, 神情兴奋地不断往悬崖底下看。 这种很多人看一眼恐怕要吓得腿软的环境,她觉得特别有趣。那站在边沿上摇摇欲坠的样子,让大蛇紧张, 三番四次用尾巴拦住她,怕她一个想不开就直接飞跃下去了。 宋许认识的新朋友还在一旁撺掇:“没事, 你摔下去的话我就飞过去接着你!刚好我可以载着你去我的洞穴看看, 我存了很多水果在里面!” 一定是因为她是个老鹰兽人, 所以看起来才会这么让人不喜欢吧,乌木思考着。 呼呼终究还是没能如愿,在她跃跃欲试的时候,部落里的其他人发现了悬崖上的三人。 那应该是一只体型超级大的秃鹫,身上的羽毛是黑色的,翅膀上带着白色的条纹, 脖子一圈仿佛毛绒围脖似的颈环。 他从悬崖下冒出来, 就像突然从教室后窗口冒出来的教导主任一样可怕, 还顶着一张怎么看怎么像在生气的脸。 他看着宋许和乌木,着重看了乌木。呼呼在他面前就是个再娇小不过的小鹰儿, 这时候说话都变得细声细气:“这是我的朋友们, 我带他们来做客。” 秃鹫板着脸和声音:“你要和他们玩,去远一点玩,不要在部落附近。” 说着还伸出一只爪子,把呼呼推远了点,驱赶道:“去去!” 呼呼不满地叫了两声,哪怕故意表现愤怒,声音还是有点嫩。她妥协地灰溜溜带着宋许两人沿着边界往前面走了。 她不满地嘀咕:“最近部落里有没有人在抚养幼崽, 有什么好怕的, 宋许这么可爱, 又不会做坏事,蛇也是条好蛇,图安太烦人了。” 宋许都习惯这种待遇了,反正他们去什么部落,人家都不允许他们靠近部落,主要是因为乌木一看杀伤力就有点大,人家都害怕他。 她对那只巨大的秃鹫兽人更好奇,问:“那是秃鹫兽人吗?” 呼呼:“对啊,图安是我们部落的族长,他是很厉害的,还杀过来袭击部落的原始兽呢,就是太小心了,之前族里抚育幼崽的时候他每天都在附近转圈,驱赶所有靠近的活物,现在都过了繁殖期他还在附近巡逻。” 果然很像个教导主任,宋许更好奇一个问题:“秃鹫兽人变成兽人形态的时候,有头发吗?” 呼呼:“有啊,头发短短的,摸起来刺手。” 宋许:“你摸过?他看上去好凶。” “摸过,小时候他抱着我,我就经常摸他脑袋。”呼呼抓着脑袋想起来解释两人之间的关系,“哦,他是我父亲。” 宋许:? 呼呼:“族里很少有我这样,我是父亲孵蛋抚养长大的,都没见过母亲。” 边走边闲聊,呼呼对于不能悄悄把小松鼠带回去仍然耿耿于怀:“早知道我就先看看他在不在附近了,没想到刚好被堵住。不然我悄悄带你回去吧,你藏在我的翅膀里,带你一个人的话就算图安发现了肯定也不会说什么的!” “那可不行,乌木一个人留在这会孤单的,我要陪着他才行。”宋许郑重地说。 旁边安静的蛇蛇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看那一脸冷酷也不像需要人陪的样子。 “而且,我想找个没有那么陡的地方下去看看。”宋许的目光落在下方的恐龙世界里,她好像还看见了超级大的食草恐龙长长的脖子从森林里冒出来,简直是想象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哪怕呼呼再三咋呼地说面气温比较高,那待在都听不懂人话了。 宋许知道他无非就是怕自己冬眠醒来又把她给忘了,或者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兽人,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所以不肯睡。 到了温度高的地方就没有这种困扰。 还有老虎妈妈,她的项链是从原始兽肚子里掏出来的,她很有可能也在 再就是,她真的好想看看恐龙世界!不下去看看不是白来一趟吗! 呼呼劝不动她,只能望着毛茸茸兴叹,觉得这么小的小松鼠为什么胆子这么大,非得去看原始兽。 “好吧,其实我知道有个地方坡度稍微缓和一点,或许你们能从那里下去,不过那在比较远的地方了。” 呼呼所说的坡度比较缓的地方,就是由垂直九十度变成了斜角七十五度。宋许趴在边上往下看了会儿,果断说:“就这里了,我们下去!” 呼呼尽职尽责地陪伴在旁边,她说要把他们一直送到底下,这对她来说大约也是个有趣的冒险,晚上连部落也没回,衔来好些柴在悬崖边上生起火堆,听宋许讲故事会。 最开始一段路比较艰难,每一步都走得慢,大蛇往下爬行时,会用尾巴缠着岩石上凸起的石头,用来稳住身体。宋许反而轻巧许多,兽型的小松鼠身上毛发被底部冲上来的气流吹得倒飞,她要是再轻一点真的能被吹得飞起来。 到了中间,地势更缓和了起来,同时时间也不早了,他们挂在悬崖边上看夕阳。 真的只能是挂着,因为地方太小,蛇蛇像条绳子一样挂在上面休息,宋许就坐在他的蛇身上。呼呼在另一块石头上落脚,局促地站着。 在这个地方看夕阳真是太美丽了,光柱从粉紫色的云层里漏下来,铺满目之所及的每一个角落,柔和的色彩渐变自然。在这美丽的色彩中,一只大秃鹫从附近飞过,看了眼站在岩石上的小鹰,又飞走了。 没过多久,大秃鹫叼了根肉干回来,示意呼呼接住。 呼呼:“我不吃!我饿了自己会抓猎物的,我都这么大了,我朋友还在看着呢!” 大秃鹫一言不发的把肉干往她脸上怼,呼呼不情不愿地接了,大秃鹫才飞走。 宋许看完这一场叛逆少女和老父亲的投喂活动,面带微笑。 呼呼似乎是觉得有些丢脸,将肉干踩在脚下,低头郁闷地啄了两下。她忽然想起来:“你们去了底下,可不要吃原始兽的肉。” 宋许:“不可以吃原始兽……为什么?在我来的一个地方,那里的人说吃原始兽会增强力量。” 呼呼:“吃一点确实会变更厉害一些,但原始兽吃多了,会变成真正的野兽的。” 宋许突然有了个猜想,她转头搓了搓没动静的大蛇,又看向自己腰间的虎牙项链。 她一早就问过呼呼,有没有见过戴着虎牙项链的兽人,还让她询问部落里有没有人在附近看见过一只老虎兽人。可惜都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没人对老虎兽人有印象,或许黑森当初不是从这里经过的。 在悬崖上挂了一夜,第二天继续往下爬。越往下,坡度越缓,温度则逐渐升高,空气变得湿润,相应的,山崖上出现了植物。 再下方,呈六十度的坡度已经不再是岩石,而是覆盖着土壤的山坡,可以站立行走,想要直接滚下去也可以。 绿色青草长满了山坡,绿草上一片又一片开满紫花。阳光把一切分割成青绿和深绿、浅紫和深紫。山脚下有溪流和树木,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脚下。 “我们到了!”呼呼欢呼一声,“接下来我们去哪?” “接下来你该回去了。我们接下来还要往里走,等我们回来我再来找你玩吧,到时候我还给你讲故事。”宋许抬头看天,那只大秃鹫一直在脑袋顶上飞,呼呼再不回去,他估计要下来叼人了。 “我不,我也要看原始兽,我早就想去看了,你都敢去我为什么不敢去!”呼呼嚷嚷着。 嚷嚷完就被制裁,宋许远远看着大秃鹫追赶着小鹰飞走,对蛇蛇说:“这就是有家长管制的小孩子,你看咱们,多自由,想冒险就冒险,做什么都没人管。” 因为温度升高,才慢慢解冻,恢复了思考功能的乌木嗯了声,虽然他没听清刚才宋许在说什么。 他们跨过小溪,在溪流的倒影里,乌木看到自己的大半张脸都已经被蛇鳞覆盖,显得古怪极了。秃鹫兽人对他的警惕,宋许的朋友对他的回避,乌木都有感觉,只有宋许还一脸正常地和他说话,好像看不到他的种种变化。 手……他的手上蛇鳞尤其厚重,几乎要变成怪异的爪子,蛇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爪子。 无法自由张合的奇怪手掌里忽然多了一只手。宋许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反过来紧紧抓着他的手,拉着他渡过小溪:“快来,我们去看恐龙,这辈子能看到这么多活着的恐龙,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羡慕我们!” 他们没有进入最近的森林,而是一直沿着小溪往前走,又走了很长时间。 “虽然还没有看到雪山,没有看到大海,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我们只能走到这里,我也没有遗憾。”宋许一直拉着他没放手,“希望乌木也能没有遗憾。” 乌木张嘴,发现自己现在张口,嘴巴会变成奇怪的样子,又到底没想出来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宋许找了个地方休息,正要招呼乌木躺下感受一下久违的青草地毯,远处森林里轰隆隆跑出来一群小型的恐龙。一米多高,青色皮肤,没有翅膀,更接近于宋许记忆中恐龙的样子。 它们像一群被追赶的羊,慌不择路跑出来,后方的森林里传来各种奇怪的叫声吼声,还有咚咚的动静。 “这是有大恐龙在打架吗?咱们也走吧……乌木?怎么不走?”宋许看到蛇蛇望着森林方向,拉不动,怀疑他是不是现在心情不好想参与干架。 乌木将脑袋转回来,指了指她的虎牙项链。 宋许反应了一下,面露愕然:“……不是吧?” 仔细一听,似乎那乱糟糟的叫声里是有一道比较像老虎。但是,这可能吗?虽然嘴上说着要找找老虎妈妈的踪迹,但宋许还真没想到能找到个活的,还是这么快就找到。 按照故事发展,这不得再走个几章再相遇吗,亲人久别重逢,怎么能没点铺垫高潮。 () 。 第50章 50 “如果她是遇到危险, 正在生死一线,我们现在恰好赶过去救人,然后喜相认,也算是经典剧情。”宋许暗自琢磨, 跟着乌木奔向森林。 森林看着近, 跑过去也花了好一会儿功夫, 森林里面闹出的动静不仅没变小反而更大了。这次宋许也听清楚了兽类的怒吼,这声音让前方的乌木游得更快。他还顺手抱起了宋许,带着她加快速度。 被两根铁打的爪子拦胸抱着, 宋许脚不沾地, 就看着高大的树木丛林在眼前无限接近。陆续还有各种小型恐龙从树丛中跑出来。 这里的小型指的是对比那种二三十米的大恐龙,因为最小的恐龙也比宋许大。数量最多的是一种皮肤青绿色, 一米多长的小恐龙。身形细瘦,身长主要是细长的尾巴来凑。两条后腿矫健, 跑起来有点像是鸵鸟。 它们黄绿色的眼睛转动着,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大蛇,又纷纷转道两侧, 避开他。 还有身长两米多、三四米的恐龙,皮肤褐色,脑袋上顶着甲板, 它们身形稍微敦实些, 见到乌木避都不避,直直冲过来。可能是它们比较笨才不会避开,眼看前面一只又一只冲过来的同伴被绊倒摔飞,后面的还是前赴后继。 乌木显然被这些原始兽的混乱队形搞得有点暴躁, 很是凶残地将它们丢开, 后面直接绕树上去了, 从树上走。 这些树基本都超过十米,承载着他们还没有压力。宋许安静待着,好奇又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样的画面。 乌木骤然停下,宋许探头一望,嘶地吸了一口带着血腥的凉气。 眼前树木胡乱倒伏,从粗壮的断裂口来看,都是被撞断的,地面上低矮一些的树都被踩成柴火棍了。这乱成一团的中央,打架的原始兽身高超过三米多,身长近十米,不看身上的花纹,只看那两个短小的前肢和一口牙,哪怕对恐龙没有研究的路人,也能一口叫出三个字:“霸王龙”! 是不是真的霸王龙,宋许也不清楚,只不过看着眼前这场见血的激烈战斗,她就知道这只恐龙绝对不是吃素的。 而和这只凶猛原始兽打得难舍难分的对象…… 宋许揪住自己的耳朵,一脸震惊地扭头对乌木说:“我只知道黑森是老虎兽人,但你们没人和我说她是剑齿虎啊!” 殊不知乌木同样震惊,虽然从表情看不出来,但他已经在努力回忆,记忆中的母亲黑森是不是长这个样子。想了很久也不记得她有长这么长的牙齿,而且她的体型比他记忆中的模样大了很多。 其实除了两根长长的獠牙,眼前的大老虎外表和宋许记忆中的大老虎还是很接近的,都是黄色皮毛带着黑色花纹。 最让宋许震撼的是眼前大老虎夸张的体型,怎么会有三四米高的老虎呢!超大卡车啊! 看看那前臂鼓起的肌肉,一拳头下来可以砸死乌木这么大一条蛇。 在树上两人震惊呆愣的时候,场中分出了胜负。 那只叫声凶狠的原始兽轰然倒地,它的后腿、背部和脖子都是被咬出来的窟窿,血汨汨从里面涌出来。他们似乎已经缠斗很久,原始兽倒在地上不甘地挣扎,昂起头朝着天空嘶叫,可惜怎样都爬不起来。 大老虎则喘着粗气,从带血的嘴中吐出白汽,还有血打湿了她的脸颊和牙齿,随着她龇牙的动作滴滴答答往下淌。那呼气的动静,简直是跑车引擎。 结束战斗的大老虎察觉附近窥探的目光,蓦然转过头来。琥珀金色的剔透眼瞳泛着凶光,顶级猎食者的气质让人脑子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没有发生什么母子连心一眼看见对方立刻认出来,于是热泪盈眶拥抱在一起的感人场面,气氛紧绷又陌生,老虎随时要吃人。 宋许感觉自己都从松鼠僵硬成一棵松树了,抱着她的蛇蛇也是,他被这威胁挑起了应激反应,摆出蓄势待发的姿态,好像随时要冲出去。宋许使劲扣他的手,提醒他千万冷静。 这可不能打啊宝,真上去被妈妈给一掌打死,这就是个惨剧了! 大老虎看一眼他们,突然扑到那还在挣扎的恐龙身上,踩着它的身体一甩头将它的脑袋给咬了下来。丢开死透的原始兽后,她猛然大吼一声,转身扑向乌木缠身的那棵大树。 乌木反应也格外快,他瞬间就要跑,被他带着的宋许只觉得身下一阵震动,大老虎那一下子把乌木缠着的树给撞断了。 一条大蛇,带着一只松鼠,在森林里被一只大老虎追得狼狈逃窜。 没命奔逃一阵后,大老虎总算没再追赶上来,在后面发出咆哮。哪怕宋许不懂老虎语,她也能翻译出来那吼声里蕴含着什么意思,大概就是:“滚远点逼崽子,再敢在附近探头探脑打扰老娘狩猎进食,老娘头都给你扯掉!” 虎啸声消失了。宋许吊在乌木的胳膊肘里,晃了晃腿,打破了此刻的安静:“黑森她是不是不记得你了?” 准确来说,她怀疑黑森是吃太多原始兽导致脑子不清楚了,就像呼呼说的那样,变成了六亲不认的野兽。 乌木估计也从大老虎的态度中感觉到目前的情况,有些低落地摸了两把宋许脑袋上的毛毛。 然后他抱着宋许,又一次往回走。他们经过被大老虎撞断的树木,回到刚才的战场。 宋许:“刺激。” 相信很快他们就要再次被大老虎追得逃命。 谁知他们只在乱糟糟的场地里看到那只原始兽的尸体,还有些小型原始兽趴在尸体上啃咬,大老虎不见踪影。 她打了半天的原始兽不吃也不带走,就扔在这不管,难道她和原始兽打架不是为了吃就是为了解闷吗? “现在怎么办?咱们去找她?”宋许询问。 “找她。”乌木重复了后面两个字。 但是这一次,他们有心找人,反而好些天都没找见。 “这就像是玩游戏抽卡,一开始来个厉害的角色让你看看,然后收回去,再指着卡池对你说‘看到了吗她就在这里抽到就是你的’,从此饱含期待的玩家抽生抽死,就是抽不出来。”宋许没滋没味地嚼着树叶,怀疑自己十连抽出三金的游戏幸运儿身份是不是失效了。 最让宋许担忧的就是乌木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靠她偶尔投喂的一两只老鼠,还有点果子根茎什么的,只是杯水车薪。 他们寻找黑森的这几天,走遍了森林,就没看见过这地方生活着原始兽以外,体型稍大点的动物。 或许这也是黑森会吃原始兽吃到失去理智的原因,如果被困在这里不吃原始兽就要饿死,那如今这个情况就是必然了。现在乌木也面临着这个危机,反而是宋许,在这里她能吃的东西遍地都是。 “今天往这边找吗?”宋许大部分时间都走在乌木身边,拉着他的手。她完全嗅不到黑森的气味,现在是靠乌木在引路,他还能捕捉到老虎留下的一点气息。 不过麻烦的是大老虎似乎精力充沛,喜欢到处跑,所以许多地方都留有她的气味,偶尔还会看到疑似她吃剩的新鲜原始兽,就是见不到人。 他们路过一只超大的原始兽,体长超过五十米,吃树叶的植食性恐龙,就像是大象和长颈鹿一样,很少有猎食者想不开去捕猎它们,毕竟肉多吃不完,皮厚又咬不动,实在不是食物首选。 没有什么天敌的它们总是慢悠悠地停留在一个地方啃树叶子。 宋许和乌木从它脚底下经过,这个大家伙连头也不带低一下的。想要支撑庞大身躯的消耗,它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吃东西,根本没时间搭理脚下的小动物。宋许这些天看都看习惯了,不再那么大惊小怪,路过的时候还将这原始兽的脚当做树干摸上两下。 “那里。”乌木再一次追踪到了大老虎留下的气味。 这一次总算不再是徒劳无功,他们才靠近就听到了打架的动静。凑近一看,又是大老虎在和原始兽互相撕咬,两个卡车对撞的架势惊天动地。 这一次他们离的比较远,宋许扒拉着乌木的胳膊透过树叶缝隙去看,感叹:“乌木,我再也不说你喜欢打架了,黑森才是真的喜欢打架。” 打完架的老虎一拍被咬死的敌人,转身凶狠地冲向乌木两人。 “离这么远都被发现了!”逃跑途中,宋许总结失败教训,“下次,咱们要再躲远一点。” 老虎不追了,乌木带着松鼠下树,又跟了上去。瞧着她趴在那吃完了半只原始兽,清理自己的皮毛,然后迈着猫步朝一个方向离去。 “她吃饱了是不是要回巢穴了?快跟上快跟上,找到她家就好办了!”宋许激动催促。 他们跟了一路,越过重重树林,来到了……一片海边? 大老虎熟门熟路地跳上一块海边礁石,眺望着远方一座轮廓隐约的小岛。 () 。 第51章 51 在旅行途中, 宋许没少和乌木念叨过海,但是大海具体在哪个方向她也不知道,只能一次次和乌木描绘大海的壮阔美丽,成功把乌木也说的期待起来了。 此刻, 波光粼粼的海洋就在不远处, 宋许一时都不知道该看大老虎还是先看海。她扭头抓着乌木的胳膊, 指着那望不到边的海对他说:“快看,那就是大海!” 声音因为激动一不小心有点大,引起了大老虎的注意, 当她回头的那一瞬间, 乌木也顾不得海了,带着宋许立刻逃跑。 这都是被大老虎追出来的经验, 这个时候不跑绝对就要被抓住。 他们像是在这片原始兽生活的大陆里上演猫和老鼠,经常是一方逃一方追, 追的追不上,逃的逃不远,就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僵持状态。 大老虎追了他们几次, 大约是眼熟了,后面驱赶他们的时候越来越敷衍,追出去五百米就回去, 意思意思吼两声, 声音里充满了面对熊孩子的烦恼。 乌木也面临着一个问题,他必须要进食了。之前宋许也想过总不能把他给饿死,没办法的时候恐怕真的得去吃原始兽,但现在看到了大海, 宋许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新的思路。 “不如我们去海里抓鱼吃吧!”宋许提议。 他们绕过大老虎经常待着的那片礁石区, 去往另一片沙滩。大蛇在湿润的沙滩上游动, 滑出一条条妖娆的弧线。 面对异世界的大海,宋许心生无限感慨,叉着腰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旁边的蛇蛇可能是饿了,脑袋扎进水里就大喝了两口。 宋许伸手没能及时拦住:“唉别喝……!” 大蛇顶着湿淋淋的脑袋,把刚喝下去的水吐了出来。 宋许:“我没跟你说过海水又咸又苦还带腥味不好喝吗?” 显然是没说过的,她就说过海里有多少好吃的了。 “事不宜迟,我们先下水去抓鱼吃!看孩子饿的,眼神都死了。”宋许推着乌木往水里淌。 他们的游泳技巧是早就锻炼出来的,在乌木森林那会儿,夏天里宋许几乎每天都要去游水,开始还要扶着蛇蛇的肩,后面她自己游得超带劲,因为体型小,毛毛多还可以用兽型浮在水面上。 现在入了海,乌木刚入水有点不习惯,很快熟悉了这水中的浮力。他们没有去太远太深的地方,只在岸边游动。 浅水处几乎没看到什么大鱼,有一个小型鱼群看到乌木这么大条蛇,还吓得立刻散开逃跑。 乌木在水里甩动尾巴,宋许跟在后面抓住机会按住被搅晕或者不小心被砸晕的鱼,一手提着一条从水中浮出来。 捕猎进食乌木还是变化成兽型,一张口吞下那两条手臂长的鱼。宋许抚摸他的吻部,涂了他一嘴鱼腥味:“好歹能吃,走,咱们再去抓点,多抓一点肯定能吃饱的。” 小松鼠毛毛被打湿了后,瘦瘦小小的一只,小得可怜,大蛇都不太敢将自己沉重的脑袋搁在她身上了,只往她身上蹭了蹭。 宋许:“宝,我相信你不是为了把嘴上的鱼腥味涂到我身上作为报复。” 长时间在水里游还是吃不消,宋许眼看着蛇蛇已经成长为成熟的会自己捉鱼自己吃的蛇蛇了,没有用武之地的她挠着身上刺痒的地方从水里冒出来,先回到岸边。 爪子里都是沙子,她甩了两下身上的水珠,又低头抖腿上的沙。 在她清理自己的时候,一只大老虎突然从一块礁石后跳了出来。从天而降的大老虎无声无息地站在前方,宋许快走到她跟前了才发现不对,抬头一看,吓得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海里跑。 身后呼呼风声,大老虎扑了过来。 她是带着攻击敌人的架势来的,那牙齿都蓄势待发着,宋许没跑两步轻松被一只巨大虎爪给按住,眼看着那大嘴咬下来,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这条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说不定待会儿乌木听到动静上来也跑不了,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伦惨剧啊! 老虎口中的热气拂过脸庞,宋许瞧着她一张大脸上神情变得疑惑。她是怎么从老虎脸上看出的疑惑?因为老虎歪着脑袋打量她的样子真的很明显。 不仅如此,她还嗅了嗅她的腰。宋许意识到大老虎是在嗅她腰上系着的虎牙项链。 毕竟是她自己的东西,带着她的气味,估计让她觉得有些熟悉,按着宋许的爪子也放松了,宋许看她不再龇着牙齿,也跟着放松,只是还不敢胡乱动弹。 不过她此刻脑子里忍不住想,黑森这个脖子变得如此粗壮,难怪项链戴不上都掉了,就算是当手链戴,这个爪子也太过粗了点,能直接把项链崩断。 大老虎确实觉得眼前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身上带着点熟悉的气息,原本想要杀掉一直在远处窥视的烦人东西,现在靠近嗅到这气息,她的杀心慢慢平复下去。 脑子不大清楚,依靠本能而活的大老虎动了动耳朵,很快彻底松开爪子,咬着宋许准备把她带走。 宋许被咬在虎口里,恰好卡在牙齿缝,大老虎用一个将她卡得很牢固又不会伤到她的姿势把她咬住了。 不愧是当过妈妈的老虎,这个咬住孩子提起来的动作还是比较熟练。 这时听到松鼠大叫的蛇蛇匆忙从海水中出现,恰好看到黑森咬住宋许准备走。从虎口里露出脑袋的宋许表情兴奋又无辜地看着他,而大老虎则是在思考着是先放下嘴里的东西来和他干架,还是先走人。 最后大老虎决定不要理那条小蛇,直接迈着优雅的猫步离开。 乌木:? 蛇蛇瞬间从海里游上来,追在黑森和宋许身后。 听到动静的大老虎回头一看,好啊小子,我都不跟你计较了当没看到你,你还敢上来挑衅。她能受这委屈?当时就张嘴怒吼。 一张嘴,宋许从嘴里掉下来。 大老虎越过她的头顶,扑向乌木,那要一口把他咬死的凶狠架势看的宋许都紧张了。乌木就算能咬住老虎把她毒死,也不能真这么做,只能是和之前一样被追得逃跑。这一次太急了,连宋许都来不及带上。 眨眼间,这母子两个就跑进了海边的树林。宋许摸着脑袋从沙地上爬起来,眼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傻眼了。 不远处一只小恐龙从树林里走出来,似乎想要靠近,宋许欲哭无泪地大喊着追上大老虎和蛇蛇:“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老虎首先回来了,咬着宋许带着她往森林里另一个方向走。宋许往后张望,生怕蛇蛇已经给她拍死了,直到看到一根蛇尾在后方的树上滑动,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这次还是没逮住蛇蛇,不愧是蛇蛇,够滑溜。 就是,蛇蛇逃得这么熟练,他小时候难道是被这样追过很多次吗? 大老虎把宋许带到了自己经常蹲着的海边礁石下,把宋许放在自己的爪子边,当她趴下来后,脑袋恰好搁在宋许身上。 宋许:原来蛇蛇喜欢拿下巴搁人身上睡觉是遗传! 宋许瞬间被毛茸茸覆盖。大老虎下巴上的丰厚毛发简直像一块沉重的大毛毯,她直接变成一只落进毛毯里的小虫。快要不能呼吸的宋许,伸出手努力扒拉,给自己从毛发中划拉出可以呼吸的空隙。 大老虎慵懒地躺着,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眯起眼睛享受日光浴。 偶尔她也会抬起头看看海中那座隐约的小岛,短暂地流露出些思索疑惑的神色,但很快又放弃了思考,继续睡觉。 乌木在远处看着这边,蛇尾焦躁地拍打地面。眼下这个情景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身体都纠结地蜷成一团。 而远处,一只手从老虎下巴处伸出来,向着他这边招了招手,随后一个脑袋也冒出来。宋许没有害怕和紧张,而是在他的注视中,摸了摸大老虎嘴边的毛毛,又摸了摸那露出来的大牙齿,接着她好像觉得那毛毛真的很好摸,开始不停地摸,脸上还露出了梦幻般的笑容。 乌木:? 嘴边痒痒的大老虎随意动了动脑袋,宋许感觉自己被大毛刷刷了一下。不仅如此,大老虎枕着她这么一会儿,好像又想起了点什么,觉得毛茸茸身上另一个气味也有点熟悉,突然伸出舌头像是舔舐幼崽,舔了她一下。 宋许还不够她一口舔的,全身毛发被钢梳梳过一遍似的,顺着老虎舔舐的方向倒飞起来。 小松鼠忙把自己的毛往下顺,心说,这要多舔两下,没两天孩子就秃了。 看到这个和谐的场景,大蛇有变得更加焦急。 他按耐不住,再次试图接近。 果然,很容易被激怒的大老虎妈妈站起来就朝他怒吼,冲上去要揍,不出意外,两人又一前一后跑了。 这一次,大老虎把蛇蛇撵得特别远,而且他们好像还真打起来了,大老虎回来时身上毛发难得的有些凌乱,还发了脾气,站在沙滩礁石上嗷嗷吼个不停,那声音多变的,绝对是在骂脏话。 宋许朝森林张望许久,终于看到乌木出现。 他远远待着,看看朝自己吼叫的大老虎,又看看高兴朝自己挥舞双手的小松鼠,显得有点可怜。 () 。 第52章 52 宋许亲眼看到了一次乌木和黑森打架。 因为大老虎守了她一天, 终于饿了,决定去觅食,但她是带着宋许一起去的。乌木当然要跟上,他想趁着大老虎忙于干架的时候卷松鼠逃跑, 结果被当场发现。 大老虎像个发现女儿被野小子勾搭的家长, 丢下打了一半的架, 猛然扑回来。 乌木才来到宋许身边,听到她喊了声乌木,都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黑森的叫声, 顿时也怒了, 躲也不躲地缠了上去。 长长的大蛇像条绳子把大老虎缠起来,让她行动受限, 憋屈的大老虎在地上打滚,打得沙子飞扬。 纠缠一阵, 大蛇又不能真的下死劲去绞杀,何况他也绞不动这么大只,只能是落在下风, 到了后面,俨然是成为了一条破蛇,被大老虎踩在爪子底下拍打。 宋许之所以还能在一旁看而不是上前去阻止, 一来以她的体型实在参与不进两个庞然大物的战斗, 一靠近估计就会被不小心踩瘪,二来大老虎看着凶好像也没怎么使劲。 大老虎不愧是猫科动物,她用肉垫拍打蛇蛇的时候,就好像狸花猫在玩耍一根绳子, 或者是棍子。从乌木现在的状态来看, 棍子更形象些。 而且打着打着, 大老虎好像渐渐从中找到手感,还有熟悉感,露出疑惑的目光,扒拉两下蛇蛇还要凑近嗅嗅他的味道。 宋许心说该不会是终于认出来了吧?就见大老虎很快对蛇蛇失去了兴趣,一扭头走回来,咬住她换个地方狩猎。 她草草找了只体型不大的食草原始兽吃了,吃了大半又一爪子把旁边看着的宋许推到原始兽的尸体边,对她吼了声,那意思当然就是催她吃饭。 宋许记忆中的母亲是个连重话都不会说一句的人,还早早就因病去世了,她还没感受过这样沉重的母爱,对着血肉模糊的原始兽尸体下不去口。 只能说虎妈不愧是虎妈,见宋许一直不吃,她嗷呜嗷呜催促一番后直接将她拍到了肉块上。 宋许顺势趴在肉块上装死,反正就是不吃。这都傻了两个了,她要是再傻,那不就是吉祥三傻了,真就快乐的一家。 大老虎在旁边踱步,焦躁地撕下了一小块肉,丢到宋许脑袋上。 “嗷呜!” 给不想吃饭的孩子喂饭是什么体验,老虎妈妈是感受到了,她现在就恨没有手直接把肉给填进去,可小崽子太小一只,她一爪子就遮没了这可怎么喂!一定是因为不吃东西才会长这么小只。 乌木跟上来,看到躺在原始兽尸体上,脑袋还盖着一块肉的宋许,不高兴地对着大老虎哈气。 “嘶……哈!” 大老虎追着大蛇去一边打架了,宋许趁机爬起来,到一边的树丛里薅叶子摘果子挖草根吃,争分夺秒地把自己给喂饱了。 大老虎回来后也不再试图让她吃原始兽,衔着她三两下跳到自己的老地方窝着。 宋许被两只老虎爪子拢在一起,又被舔了一口,她已经接受自己被认错成老虎崽子的设定,饱含着对蛇蛇的愧疚和怜爱,撸着老虎毛。 猫科动物都会打理自己,比较注重外貌,大老虎也是,她会花上很多时间清理自己的毛发,那厚厚的一层层的毛发舔舐梳理过后蓬松柔软。 浓密的毛发量让大老虎自豪,但她觉得自己找回来的这个小崽子就有点令人忧心了,身上毛毛又少又薄,舔一口就完了,想清理都找不到方向,还不吃肉,这样的小崽子怎么能长得大呢。 大老虎给自己舔着毛,忽然又看到不远处出现的大蛇。 和对方打了几架后,她不太够用的脑子里有个疑惑越来越重,为什么那边那个蛇气味闻起来也怪熟悉的? 夜晚,宋许用虎毛盖住身上,睡得四仰八叉,突然间感觉身上一凉,睁眼看去,发现是当被子的大老虎站了起来。她不知为什么没睡,还悄悄跑到不远处乌木待着的地方,疑惑地将他嗅了又嗅。 宋许静观事态,发现一会儿大老虎又回来了,趴在那好像特别纠结的样子。 她是乌木成年前夕离开的,而成年后乌木的气味发生了一些改变,她对乌木身上的部分气息感到熟悉,又觉得这个光条条身上带着她不熟悉的危险气味。 枕在充满乌木味道的小松鼠身上,黑森做了个梦,想起来一个小小的片段。 冬日里的部落,一条冰凉的小蛇蜷缩在一只老虎身下,那只老虎用厚厚的毛发给小蛇取暖。春天到来,小蛇醒了,但还傻乎乎的,有些认不出人,老虎要出门,就把盘成一团的小蛇捋捋直,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把他藏在温暖的毛发里,带着他一起出门。 因为一个现在的她不太能理解的梦,大老虎心里生出莫名的情绪,于是她才会大晚上突然起身去看那条大蛇。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就像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执着于待在海边不离开,还要一直眺望远处的小岛。 宋许睡不着了,靠在大老虎脑袋边上说:“黑森,你还没想起来乌木是谁吗?” “他是你的孩子呀,你看,你们的名字都是一个系列的,黑色的森林,黑色的树木。为什么会给他取这个名字呢?” 兽人世界的兽人们取名字都很随便,但是给自己的孩子取一个类似自己的名字,那应该是很疼爱的。 “乌木一直在部落外面的那片森林里等你回去,你出来太久了。” “我们在路上听到关于你的消息,他都听得特别认真。看到你还活着的时候,他可高兴了。” 虽然现在看上去是不怎么高兴。 “快点想起来吧,至少……在他也完全失去理智之前,认出他吧。” 宋许拉了拉老虎的虎须。 一觉醒来,宋许发现事态又变成了自己看不懂的样子。 之前蛇蛇想要靠近就会被大老虎驱赶,可能是因为带崽的母老虎比较凶,担心其他危险动物靠近会给孩子带来危险,所以乌木只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着她们。 现在大老虎仍然是不准他靠太近,但同时,大老虎还不许他离开太远。 蛇蛇动不动被大老虎逮住打架,消耗了不少体力,坚持不住,他记着宋许的话,不去吃原始兽,就只能潜入海中去抓鱼。 大老虎趴在海边,发现蛇蛇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潜入海中,变得焦躁起来,站起来对着海面大吼。 乌木刚吃了两条鱼,听到老虎这样的叫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从水面冒出头来。然而刚冒头直接就被大老虎一张嘴给咬住了脑袋。 享受到宋许同款被牙齿卡脖子待遇的大蛇被冲进海里的大老虎拖回到岸边。 半个身子都被海水打湿,毛发变得沉重,大老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迅速地甩干身上的海水,边甩边对着大蛇吼叫。 大蛇听不懂,他还饿着,看岸边小松鼠还躺在一片大叶子上睡觉,什么事没有,他又想继续回海里抓鱼吃,然后再被大老虎拖回来。 大老虎好像终于承认这个身上没毛光溜溜的家伙也是自己的孩子,湿淋淋地将他拖到了自己的沙窝边。 乌木本想挣开她,可看到宋许就在身边,便不再挣扎。他变成半兽人的样子,伸出僵硬的手推了推宋许。 宋许醒来看到他就在身旁,又看到蹲在一边的大老虎,高兴地朝他露出个大而明媚的笑容,伸手双手给了他一个拥抱:“恭喜!你们的关系又有进步了!” “怎么样,黑森是不是认出你了?” 乌木也不清楚:“不,认出、可能?” 宋许:“你也别纠结了,反正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说不定明天就想起来了。” 被手动隔离这么久,乌木这下子是缠着宋许不放了。宋许躺在蛇身上,冰冰凉凉,喟叹一声:“啊,舒服。” 毛毛虽好,但这个温度,真的很热啊,尤其是白天太阳又大。 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小崽子待在一起亲亲密密,大老虎起身走了,很快拖着一只原始兽回来,咚地丢在他们面前。 宋许的笑脸迅速垮了下来。她把自己藏在蛇蛇的身体下,推着他去应付。 大老虎被两只不肯吃肉的小崽子烦得不行,感觉虎生多了很多烦恼。 大的那只不肯吃,把自己打成一个结,老虎连他的脑袋都扒拉不出来,小的那只更离谱,被大的裹起来了,连她的尾巴都摸不着。 想给他们清理一下,她要去舔,大的那只就把小的藏起来,搞得她只能去舔大的。那个口感就像是舔树干一样没劲,大的还一直躲,但多舔两口,大老虎却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于是她又做了个梦,梦里也是冬天,老虎趴在垫子上睡觉,懒散地舔自己的崽子,谁知道舔了半天睁开眼才发现舔的是一根木棍,她的小崽子缠在另一根木棍上,见她醒了,还用尾巴把那根木棍往她脑袋边推了推。 没长毛的小崽子不喜欢被舔,从小到大都是。 () 。 第53章 53 下雨了。在下雨之前, 生活经验丰富的大老虎就感受到了下雨的预兆,提前带着两个崽子避雨。 宋许看她一直待在沙滩上睡觉,还以为她没有自己的巢穴, 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她在这附近还有个能遮风避雨的窝。 在海边的一片礁石岩上, 有个宽敞的洞穴。到了洞穴下方, 发现咬着一条太长的蛇不好跳上洞穴,大老虎将口中的蛇松开,让他自己爬上去。 宋许抱着乌木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因为体型小幸运地没有成为大老虎卡脖子的对象。 没有了兽人理智的大老虎好像感觉不出来现在的两个崽子都是成年兽人,只记得自己是个有崽的大老虎,依然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他们,要转移阵地后直接就咬住拖着走。 岩洞下方一块又一块的礁石堆叠成阶梯,可以让大猫很方便地从一阶跳到一阶登顶, 蛇蛇爬起来就要慢一点,他又长,脑袋到了第四阶,尾巴还在大老虎脚底下。 大老虎等着他们完全到达洞穴,这才跳上去, 熟门熟路地将脑袋搁在了洞里一块光滑的石头上。 大雨稀里哗啦地下起来了,风从外面吹进来, 还有一点冷。这地方的温度不知道怎么搞的,白天很热,晚上很冷, 晴天很热,下雨很冷。 宋许看看蛇蛇, 又看看老虎, 挪到了老虎肚子边上, 把自己埋进毛毛里,瞬间感到暖和起来。乌木虽然没说话,但宋许看着他的眼神觉得自己是不是选择的太果断了,对他招招手,招呼他一起来盖毛毯暖和一下。 乌木迟疑地注视大老虎。他其实更加适应和大老虎打架的情况,这样的亲密令他无所适从,但他还是妥协了,靠在了大老虎的身边,很勉强地用尾巴将老虎和松鼠一起围起来。 三个兽人,一个神智健全,一个神智不清,还有一个处于两人中间,时好时坏,都在看着外面的大雨。 洞穴临海,。远处灰蒙蒙的海面翻涌着的不知是水汽烟雾还是海浪。雨水打在礁石和水里,声音嘈杂。 能在大雨天躺着静静看雨真是惬意,哪怕还有许多烦心事没有解决,但那都是雨后的事情了。 宋许脚放在老虎肚子下,脑袋枕在蛇身上,整个人横躺着看外面,思索着什么。 等到雨小些了,大老虎起身伸了个懒腰,大卡车一样的身躯拉长,轻甩大脑袋,身上一层层毛发分明,肚子上被宋许踩乱的一小块就格外显眼。大老虎没在意这个,她像所有猫科动物醒神运动过后,回头看窝里两个,用尾巴在他们脑袋上扫过,像是打了个招呼,接着就纵身一跃跳下了洞。 她要去捕猎了,并且没准备带他们两个,估计是觉得他们碍事。 宋许看那猛虎下山的姿势,感叹一句:“这个前臂肌肉,真是个大佬啊。” 脑中突然出现一个纹着老虎花臂的黑道女大佬。 甩甩头,宋许迅速爬起来,摇晃乌木:“快,趁黑森不在家,我们赶紧下去捉鱼填饱肚子!” 黑森是个怕水的大老虎,看到她们下水就要吼,然后亲自把他们拖回来,所以他们下海的机会可不多。 宋许不怎么爱吃鱼,但她只要有机会就要跟着乌木一起下去。她总担心乌木这个状态,在海里游着游着会忽然忘记自己是谁,然后忘了上岸。而且她跟着下海,还可以给乌木一些建议,比如吃什么。 “这个就别吃了乌木,很多水母都有毒的,咱们游远一点。”宋许阻止了乌木尝试吃水母的动作,叮嘱他,“虽然你也是条毒蛇,但是那不代表你就不怕毒,特别是海里的,你又没吃过,不能乱吃,咱们吃点正常的东西。” 乌木一直是特别好养活的,基本上是遇上什么吃什么,迎面撞上一只大海龟,他也是张嘴就要吞,被宋许一把按住。 “不要!这都是壳你吃啥啊,乌龟壳多难消化!咱就吃点普通的鱼吧。” 乌木吃了一肚子鱼,宋许则抓着一大团海带从海中冒出头来,喜笑颜开:“太好了,今天吃海带!”脆脆的海带,她都好久没吃过了。 他们两个湿淋淋往上走,恰好被衔着食物回来的大老虎看到了。当时一方在森林边,一方在海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宋许就有种小时候在外面调皮捣蛋一身泥回去被家长撞个正着的感觉。 奇怪了,她小时候也没有这种经历啊。 大老虎丢下嘴里的原始兽,冲上来咆哮,大蛇又被老虎追赶着在沙滩上游走,而宋许再一次因为体型小以及大蛇的掩护,被大老虎放过了。 把他们赶回到洞穴里,大老虎还没有放过他们,堵着洞口,庞大的身躯背着光,显得巍峨又凶恶,张开的巨口还带着原始兽的血,胆子稍微小一点,现在就该被吓死了。 宋许蹲在乌木身边,缩小存在感,默默嚼着海带,聆听着大老虎的教导。语言不通不是问题,反正想也知道像老虎一样凶的妈妈教训起孩子来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嗷嗷呜呜!嗷呜!吼!” “黑森这句话是在说:‘让你不要去海里不要去海里,就是不听,皮痒了是吧!’”宋许悄声和乌木翻译。 “嗷呜嗷呜!吼!” “这句是:‘还带着宋许一起去,好大狗胆!’” 乌木对她的同声翻译深信不疑,眼中流露出对自己的怀疑。他在疑惑,为什么宋许能听懂黑森的话,而他却听不懂。 大老虎终于结束咆哮,把自己带来的原始兽尸体摆在两个崽子面前。哪怕之前她已经试过两次,最终宋许两人都没吃,她这次还是带回来了食物,仍然试图给他们喂。 过了几天互相折磨的日子,大老虎也发现了,这两个崽子不乐意吃原始兽,而是喜欢去海里抓鱼吃,还会和一些原始兽一样在森林里啃叶子。 为什么她的崽子和她不一样呢?大老虎思考不了太过复杂的问题,但是她明白了崽子们的食谱。 宋许发现又一次大老虎妈妈狩猎回来,没有带原始兽,直接拖了一根树回来了,树上还有无数青黄色的果实。 这果实宋许从未见过,长得像芒果,凑近了就能闻到一股香味。豪爽的老虎妈妈连带食物回来都是这么的大手笔。这么一棵树,连果子带花带树叶,够宋许吃上好多天。 不仅如此,老虎妈妈还试图在海边给乌木抓鱼,但她总是无法克服对大海的恐惧,不太敢走到太深的地方,烦躁地在浅水区徘徊,最后扒拉出些贝壳螃蟹,还有一只慢腾腾的大海龟。 眺望大老虎翻过的海滩,礁石仰躺一地,沙地一片狼藉。她为了翻能吃的食物,把这边一片的大礁石都翻过来了。 投喂自己的幼崽,是她的本能。接受了自己的幼崽是奇怪的长条和小小的毛毛,又接受了他们的食物差异,老虎妈妈主动承担起给他们寻找食物的责任。 她是个强大的老虎兽人,大概从没为食物发过愁,可幼崽要吃鱼,这真的难倒她了,一只大老虎,天天在沙滩上“赶海”,收获还不丰盛,这有点打击到她的自信心,于是她对大海的态度日渐凶恶,没事就要朝着海面咆哮两句抒发心情。 对于乌木自己下海去抓鱼吃的行为,她也不再阻拦,就是表现得有点郁闷,对着礁石磨爪子,仿佛在问:“是老娘的爪子不够锋利了吗?” 宋许看在眼里,乐得不行,帮她把爪子里那些自己很难处理的沙子全都清理掉。大老虎的肉垫厚实,藏起来的爪子比她用过的骨刀锋利得多,还有缝隙里长长的脚毛,宋许看着很想给她剪掉。 乌木回来了,拖着一张渔网,网里有各种奇怪的东西,收获丰富。 宋许有了老虎妈妈带回来的一大棵果树后,不用去寻找食物,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制作工具上面。她重操旧业,开始做手工,在树林里寻找树藤,剥开外面粗糙的皮,用里面柔韧的筋来编织一张大渔网。 渔网交给乌木用来捕鱼,这样比他自己抓要方便快捷,还能让他把收获带回来。 老虎妈妈吃了太多原始兽给吃傻了,但宋许觉得也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下去,得停止继续食用原始兽才行。现在老虎妈妈已经接受了他们不吃原始兽吃鱼的设定,接下来就让她接受一起吃鱼。 为了唤起大老虎作为兽人的记忆,宋许还特地用树干做了木盆,做了串烤鱼的木棍,捡来大贝壳做锅准备炖鱼汤。 堆起的树枝冒了烟,窜生出橘色火焰,那火光映在大老虎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晃动的影子。耳边一瞬间有遥远又热闹的声音,部落的兽人们会用兽骨互相敲击,发出声音来配合围着篝火舞蹈的人们。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黑森,黑森! 但这场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大老虎盯着眼前的火堆,爪子蠢蠢欲动,伸手就是一拍。 宋许:“……啊!” 经过再三的波折,好不容易把大火堆生起来,烤鱼煮贝壳烧八爪鱼全都准备好,宋许又拿了几个青黄色的果子丢进火堆里。 好不容易暂时安定下来,她决定抓紧机会给蛇蛇和老虎好好做几顿好吃的。 当然,如果做得不好吃也没办法,毕竟没什么调料。 () 。 第54章 54 宋许为什么不热衷于做饭?因为她长到这么大,就没正经做过几次饭,有便捷厨房用具丰富食材各色调料的情况下她都不爱下厨房,更何况现在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时候。 如果她还是个正常人类口味的话,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她多少也会勤快一点创造美好生活,可关键是她现在就是个松鼠兽人,她觉得新鲜的果实嫩叶根茎就是要比熟食好吃,再加上一起生活的大蛇也对食物没要求,要不是偶尔还想回味一下文明生活,她都懒得生火了。 铺垫这么多,意思就是,食物但凡做的不好吃,也只是因为她不熟练,和她来自美食国度的灵魂血脉没有任何关系。 “隐藏在身体里的厨神血脉啊,在我面前展现你真正的力量!民以食为天,酸甜苦辣咸!让我找到合适的调料!”念完咒语,宋许摘下树上接着的米粒大小红果子,塞进嘴里尝了尝味道。 蛇蛇在附近的树上警惕不远处一群小型原始兽,听到宋许在一旁嘀嘀咕咕,然后忽然捂着嘴咳呛起来,接着疯狂吐口水,还做出了一系列类似于跳脚撞树之类奇怪的动作。他惊得从树上垂落下来,蛇信点在了宋许的肩上。 他只听到宋许缓过劲后不停地喊着一个字:“辣!辣!辣!” 应该是吃到了什么味道刺激的食物,她分明很难受的样子,可是瞧着那些小小的红色果实,眉开眼笑,像找到了什么宝贝,吐着红红的舌头说:“我就知道我幸运满级,这不就找到了!” “什么是辣啊……你变成半兽人,你变嘛,我一定要让你尝尝什么叫辣!这就是所有食物的灵魂!” 不识人心险恶的蛇蛇,就没记起来从前无数次被骗着吃下刺激性味道的经历,还是听从了宋许的软声祈求,乖乖变回了惨不忍睹的奇怪半兽人形状,睁着一双看似高冷实则天真的眼睛,尝试了这个从未尝过的新味道。 这是他吃过味道最刺激的东西,从此对这个味道印象深刻,再也无法忘怀,无法忘记的程度就排在松鼠的可恶行径后面。 宋许看着他扶着树干尾巴打结的样子,发出邪恶的笑声,并且将那一片红色果实采摘储存。 “虽然你长得不像辣椒,但从今往后你就有个新名字了,辣椒们。”宋许嘀咕着,拉着蛇蛇去下一个地方继续寻找。 这个地方到处都能看到原始兽,宋许统计了下,她已经看过了不下一百种不同的原始兽,如果回到原来的世界妥妥能写一本恐龙大全。 这里基本上看不到其他熟悉的动物,相对的,奇怪的植物也特别多,宋许都认不出来。这是一块奇特的大陆,充满了未被人认识的植物,更没被开采过,稍稍一寻找就有很大的收获。 自从一次不算成功的海鲜大餐过后,宋许被老虎和蛇蛇两位食客的态度给敷衍到,从此就在制作食物上面燃起了斗志,她立志要把海鲜做得美味无比,让老虎妈妈吃得再也不想碰原始兽。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花了许多时间在附近的森林里寻找能充当调料记的食材。 目前为止,她已经找到了酸的、甜的无数种果实,苦和咸不用说,现在找到了辣,还有海鲜本身的鲜味,她已经把基础调料都找齐了。 之前推出的酸甜口菜系一经推出,并没有广受好评,老虎和蛇蛇都不太爱这种口味,没办法,他们可能本身也不爱吃水果,所以对于香甜的果实切块炖鱼,水果块煮鱼汤都不是很捧场。 可惜宋许为了菜色美观还特地研究了配色,红色果肉和黄色果肉搭配炖煮颜色多么鲜亮,这种经典配色里的代表菜色就是番茄炒蛋呢。 “没关系,不喜欢酸甜口,辣味菜系一定能受到欢迎的。” 宋许觉得之前可能是她太注重配菜技巧,花里胡哨搞了太多东西,兽人世界的饮食应该是讲究一个返璞归真,就是不能使用太多的功夫,简单煮一煮,加点辣就好了。 滴上果汁,涂抹果肉,鱼腹里藏果皮这些方式还是太超前。 这样简单的水煮海鲜一餐,因为加上了辣味调料而拥有了灵魂,显得格外不同。 宋许站在洞穴口,她眼眶微红,迎风而立,让风吹淡周围萦绕的呛人辣味。 远处大老虎奔跑在沙滩上,偶尔仰天长啸,仿佛要喷出火来。她毫无防备地吃了辣味海鲜,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罪魁祸首松鼠大厨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完她又垮了脸,回头看蛇蛇:“待会儿黑森要打我的话,你就跑。” 因为一旦乌木跑了,黑森下意识就会去追,这样就顾不上找她算账了。险恶的松鼠盘算着。 一开始,松鼠算得上是个厨艺黑客,但她成长的速度是惊人的,在掌握了各种调味品的准确施放后,她做的食物越来越好吃了。 变化最显著的就是大老虎,以前宋许将做好的鱼放在她面前,她会意思意思吃两口,偶尔不想吃了还会特意在宋许生火的时候躲远一点,过一阵再回来。但是现在每一顿她都按时回来等着宋许做吃的,并且,她诡异地爱吃辣。 宋许的香辣烤鱼做得一绝,她做多少大老虎就能吃多少,一条两条都不够她塞牙缝,总是让宋许忍不住感叹:您的牙缝也太大了! 对比鲜明的是乌木,他对任何食物一视同仁的态度,让人觉得给他吃再好吃的东西都是浪费,但宋许还是没有厚此薄彼,分给两人的食物都是一样的。 “只要继续努力,黑森很快就会放弃吃原始兽了!”看着明显又在外面吃了原始兽回来,肚子鼓鼓睡觉的大老虎,宋许给自己和蛇蛇鼓舞士气。 她的食物引诱策略是有效果的,至少她成功的……让黑森的食量变大了。大老虎现在在家里吃一顿海鲜大鱼,又在外面吃一顿原始兽,就像是一顿正餐一顿零食。 从两边分量来看,宋许做的烤鱼可能才是那顿打牙祭的小点心。 松鼠揉着自己烤鱼烤到颤抖的手发出悲鸣:“为什么妈咪能吃那么多!” 这么大只老虎光靠她一个人的烤鱼根本喂不饱,这样就无法阻止她去吃原始兽。 就连乌木,最近都快进化成渔民了,他不需要记每天吃东西都自觉每天带网下海捞鱼,投喂大老虎。附近那一片快被他抓到鱼迹灭绝,只能拖着网往更深处去,真正的海底捞。 有月亮的夜晚,海面上风平浪静,宋许惆怅地掂量着大老虎浑厚的肚腩肉,感觉最近大老虎是胖了。 “你就不能少吃点吗,少吃两口原始兽也行啊。那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的你晓得吧,在外面吃哪有家里吃健康!” 大老虎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呵欠,又顺嘴舔了她一口,接着公平地舔了一旁的大蛇一口。 大蛇缩起了尾巴,爬远了点。 除了最开始几天,在这个洞穴里,蛇蛇会睡在另一个角落,和大老虎保持距离,大概是他作为危险的成年兽人习惯。宋许就在中间流窜,觉得冷了就睡老虎垫子,热了就躺蛇蛇垫子。 宋许躺在大老虎肚子旁,感觉脚上被什么凉凉的东西卷了卷,抬起来一看,果然是一截蛇尾巴尖在绕。 “唉唉,别耍流氓啊,虎妈在旁边看着呢。”宋许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很诚实地爬了起来换到蛇蛇那边。他床都铺好了——把身体卷成一个窝,宋许刚好可以躺在里面。 独自睡在一边的大老虎耳朵抖了抖,她能听到洞穴里的各种细微动静,小崽子在说话,一个很吵闹的小崽子,她经常说个不停,那曾经像鸟叫一样无意义的声音,现在大老虎偶尔会从中捕捉到一两个耳熟的词汇,并且忽然理解其中的意思。 比如,小崽子在说的一句话:“你舅舅威山如果知道黑森还活着……” 其中有个词是“威山”。 大老虎在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之前,脑海里首先突兀地浮现出了一只老虎,圆头圆脑短尾巴。之所以是短尾巴,是因为他那尾巴小时候被她给咬掉了一截。 他们是一窝的,她小时候就是最凶的那个,刚睁眼就会咬人,威山就和她相反,快成年了打不到想要的猎物还会偷偷哭。她猎到的第一只原始兽就是送给威山的,希望他能变强一点不要再哭了。 对于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零散景象和信息,大老虎疑惑地睁开眼望望外面的月亮。 之前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有吃的,有遮风挡雨的巢穴,本该没有忧虑,可是每次独自趴在这里都有种说不出的焦急,好像有什么要来不及了,这种烦躁只有狂奔出去找几只原始兽打架才能抒发。 现在,她转头看看那两只小崽子,心里莫名的急迫就会稍稍缓解。只是越来越多出现在脑海里的碎片记忆,让她时常想要凝视月亮发呆,似乎想起什么,又无法想起更多,于是只能发呆。 宋许不清楚,她的努力确实是有效果的,最近大老虎吃鱼吃多了,原始兽都只吃几口就丢下。确实是吃饱了,而且那玩意儿也没味。 或许在不远的将来,大老虎就会想起来自己的名字,并且想起来,自己其实只有一个崽子。 () 。 第55章 55 乌木在海里捞上来一块腐烂的木排。这木排看上去粗糙了点,但做得又大又结实,被树藤一圈一圈地捆扎起来,哪怕在海里沉了这么久还没彻底腐烂。 它沉在距离海边有一段距离的海底,乌木去进行海底捞活动的时候,它不小心被乌木用拖网给拖了起来。 宋许喜欢在乌木拽着拖网上岸的时候去翻网兜,她对这项寻宝活动有着无与伦比的兴趣,从她不断主动编织更大的渔网给乌木升级装备就能看出来。 对于今天的奇怪收获,宋许戳戳那些烂木头,怀疑这可能是有什么人为了渡海而做的木排。这个可疑的人选,宋许看向礁石上晒太阳打盹的大老虎。 毫无疑问,肯定就是黑森做的,这里除了她也没别的兽人。 “从这个木排沉没的地方来看,当时这个木排可能还没离开海面一千米就沉了,是这木头太重还是大老虎太重?再从木排的面积来看,当时大老虎应该没有现在这么大。” 宋许早就和乌木确认过,黑森从前没有这么夸张的身形,现在她的体型纯粹是吃激素(原始兽)吃出来的。 除了这块木排,乌木还找到了其他大老虎试图出海留下的痕迹。 他为了抓到更多鱼喂老虎,主动去了远离海岸的深水区,乌木不说,宋许还没发现。就是在更深的区域,乌木捞起了一艘陷在淤泥里的骨架船。 哪怕是乌木这个惊人的力量,他也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把它从泥里拖出来,一直带到岸边。 那些弧形的骨架被牢牢捆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船的形状,左右分布排列的骨头像是这条船的肋骨。 宋许在岸边举起一根骨头,惊叹:“好轻啊这个骨头!” 分明是快接近两米长度,有她一个手掌宽的大骨头,却能让她单手举起来,这个重量简直轻到不可思议。组成这艘不规整形状船体的,都是这样的骨头。 “这估计也是黑森做的吧,看来她真的有努力想要出海啊……她是想去哪?”宋许嘴里问着,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黑森是为了寻找让半兽人完全兽人化的东西来到这里,估计想要出海也是这个原因,只是看起来她在这片大海折戟沉沙了,连自己都给搭了进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老虎走过来,看见他们在摆弄那些骨头,宋许很有仪式感,将那些散落的骨头都差在沙滩上,仿佛是什么艺术装置。 中午,大老虎嘴里咬着一只原始兽尸体回来了。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带原始兽的尸体回来,在乌木和宋许的努力下,她去外面吃原始兽的次数少了很多,最近几天宋许都没看到她主动去吃原始兽,现在怎么又开始了。 宋许在火堆边烤鱼,正琢磨着怎么能做一个自动烤鱼机,瞧见眼前的原始兽尸体,反应了下,随即坚定摇头:“不行,我的妈呀,原始兽就算烤熟了也不能吃。而且,我们店里不接受食客外带食材!” 大老虎低吼一声,凶残地将原始兽撕开,爪子踩在原始兽的肚子上,将它胸口一块弯曲的骨头给撕记扯了出来,丢到宋许面前。 宋许对着地上血淋淋的骨头,正色:“炖骨头汤也不行!” 大老虎沉默,然后甩着尾巴扭头走了。宋许总觉得妈咪临走前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孩子,好人性化的眼神。 炖骨头汤什么的当然是开玩笑的,习惯性皮一下的宋许伸手搬过那根大骨头,觉得这个形状有点眼熟,一举起来顿时明白为什么了。这就和乌木捞起来的那拼装骨头船是一样的,甚至比沉在海里的骨头更加轻。 虎妈这是看到她在摆弄那些骨头,所以给她找了点新的玩具? 细看那只贡献了骨头的原始兽,长腿长颈,身形有点像是鸵鸟,就是比鸵鸟要大上很多,有长扁的喙,喙里长着锯子一样的尖牙。宋许经常能看到这种恐龙在森林里奔跑,它们身体庞大,跑起来却非常轻盈,想来就是骨头轻的原因。 因为它们的身体上覆盖着羽毛,宋许曾经怀疑它是不是原始兽,后来她发现这里的原始兽们有好些种类身上都是长羽毛的。 这也顺便解了她的某些疑惑,像是她和乌木外出遇到这种原始兽,它们都显得特别凶悍,但是跟着大老虎妈咪出去,这种原始兽往往望风而逃。 这可能跟它们的同伴在过去被大老虎抓了很多用来做船有关系。如果它们会互相交流,那么在它们的网络语言里,老虎妈咪就是个杀人狂魔。 太凶残了!所以,她要不要也试着做一艘船? 在捞到船的残骸之前,宋许已经在和乌木商量着要不要离开的事。 “不知道我妈想不想回去看看,但是她现在这个六亲不认的样子,就算回去了说不定还要遭到驱赶呢,唉,真苦恼啊。”宋许说。 在这场双人会议中,乌木只负责睁着眼睛瞧着她,等她自己自问自答,然后做出决定。 对于她口中自然的“我妈”两个字,乌木也没什么反应,毕竟,大老虎好像也是这么认定的。 “最近我妈病情稳定了很多的样子,咱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吃鱼,还是要离开,去其他地方,只要离开这里就可以吃肉了,不然我们三个继续去旅行吧!” 宋许高兴地宣布了这个决定之后,她和乌木尝试带大老虎离开,然而失败了。 对于他们种种行径无奈,但最后总能顺他们意思的大老虎这次异常坚定,不论是宋许收拾所有东西假装离家出走,还是乌木使用武力试图强行带她走,她都不为所动,像是长在了海边,坚持不离开。 当然,她不离开,也不让两个崽子离开,假装打包行李离家出走的松鼠和蛇,在还没走到森林边缘就被大老虎咬着脖子带回去了。 事情至此,只能僵持。接着就是乌木捞起了从前黑森做的船,不是一艘两艘,她起码试图做过四艘船。 宋许偶尔在浅水区玩耍,在通透如流动玻璃的海水里,她踩着沙子,也能从里面找出些绑着树藤的骨头和朽烂到只剩一半的圆木,现在他们知道,这都是黑森做的船体部分。 “既然我妈这么想要坐船出海,那我们就做个船一起出海吧!”宋许宣布自己最新决定。 这个仓促大胆的决定,因为与会三记人只有松鼠一个神智清醒伶牙俐齿,最终全票通过。 宋许做船很讲究,不像大老虎那么简单粗暴。没有经验的松鼠却有着超前的眼光,她让乌木从森林里绞断树木拖到海边,然后由她来进行加工。 她特地将不同树木截取一段扔进海里,测试它们的浮力和入水后吸水的程度,最后选出最合适的木材。 每一根木头挖洞,嵌上木块做一个初步连接,再用剥了皮的树藤将它们有规律地缠绕在一起。底部用那种很轻的原始兽骨头做一个架子,托在木排下方,用来进一步固定。 考虑到大老虎和乌木的身形,这个“船”必须做得非常大,这个浩大工程每天都掏空小松鼠,她瘫在蛇蛇身上双眼无神地说:“要不,把黑森留在岸边吧,不带她一起去了,海上多危险哪。” 乌木抬头看她,不吭声。 她第一次说这话时,乌木还以为她说的是真的,他缓缓考虑了一晚上,觉得松鼠说的有道理,但第二天,她就好像根本没说过那种话一样,还在考虑怎么把船体做大到能装进大老虎,并且想出了到时候让乌木缠在桅杆上好给老虎腾地方的办法。 突然在船上没了立足之地的乌木想,松鼠一定也和他一样,有时候会忘记自己说过做过什么。 为了保证大船的载重,宋许还收集了很多的果壳。圆圆的,像椰果一样的果实,成熟后会被一种嘴巴像针的原始兽刺破顶部,吸取里面的果肉。 宋许把这些已经空了的果壳捡回去,连洞都不用自己打了,全部串在一起,一串串地绑在大船四周,增加浮力。万一船在海上被海浪打翻,还能充当救生圈。 这个地方没有季节变化,从宋许和乌木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温度仍然是那样保持在适宜区间,森林里的果实一茬接一茬成熟,有时候果实还在枝头上,另一根枝上又开了花。 如果不是乌木和黑森在这里除了鱼没有其他食物,宋许很乐意在这个宛如度假海滩的地方生活久一点。 耗时良久,松鼠号大船终于完工。 趴在自己造出的大船上,宋许捧脸尖叫:“我真的是个天才吧!” “走,下水试试看!”宋许推着大船往海里走,使劲推着……大船纹丝不动。 “乌木!”她大喊。 船在蛇尾的推动下一点点入水,平平稳稳,没有丝毫下沉的趋势。在制作过程中,宋许已经让船试着下水好几次,有什么问题都及时修正,当然不可能出现做完下水突然沉底的惨剧。 宋许自豪着,恨不得这就上船出发。有了新的玩具就是要马上上手玩才能得到最大的快乐! 大老虎踱步到海边,在一个堪堪打湿爪子的距离,轻巧一跃,跳到了大船上,填满了宋许给她准备的一个凹槽。 她收起爪子,目视大海,好像等着出发,见两人不动,她还带着催促意味吼了声。 满身木屑的宋许:“妈,你先下来,咱们还没准备好。” () 。 第56章 56 浮在水中的大船,在老虎跳上去之后,瞬间下沉了一半,整艘船看上去都特别“沉稳”。 那个凹槽是按照老虎的身形做的,只是毕竟面积有限,做得也比较刚好,老虎跳上去就像是被装进纸箱的大猫,满满当当,两侧肚子稍微有溢出,还有身上的毛发也是。 “妈,快下来,我们还没准备好呢,没到时间不开船!” 在宋许再三呼唤之下,大老虎不情不愿地从船上站起来,跳回到了岸边抖毛。 在宋许和乌木一起造船的时候,大老虎偶尔也会好奇地过来围观一下,她对于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对造船却有些在意,每天趴在礁石上都不眺望远处的岛了,改成望他们造船。 大老虎最近越来越沉稳严肃,很偶尔的时候,宋许看着她两只琥珀金色的大眼睛,会觉得她和刚见到时那个凶残的大老虎有很大的区别。那双看什么都像在看猎物,充满戾气的眼睛里稍褪去野性,出现人性化的光芒。 宋许看到她那样的眼神,会怀疑她可能想起来自己是个兽人,可她的行为又表示她还没想起来,毕竟直到现在她还是坚定地认为松鼠是她亲崽,这哪像想起来了。 最难的准备已经做好,接下来就是些零零碎碎的食物淡水和工具储备。主要是宋许的食物,另外两个的食物可以在海里抓新鲜的。淡水尤其重要,宋许用果壳和自己做的木桶盛装了不少淡水,还带上了自制的各种工具,这些填满了宋许做的另一个小凹槽和船上所有能落脚的空地。 乌木当然不可能像之前松鼠玩笑说的缠在桅杆上,他……要在水里负责推动这船。 没办法,大老虎显然对深海有阴影,让她下海不大现实,小松鼠能下海但她的体型推不动,只能让乌木来。 “这些准备应该就够了。”宋许说着,爬到大老虎的背上指挥,“出发!” 今日天气好,海上风浪不大,阳光明媚,海水可见度高。 乌木在船下将船推出去后,就不再需要太大的力气,因为水的浮力和风向合适,让这艘船可以顺着水流往前慢慢漂。 激动的情绪只在刚出发没多久的时候沸腾,随着船离开海岸,驶向海洋更深处,远离陆地的感觉让人渐渐变得有些害怕。 大老虎就焦躁起来,只是船上地方狭小,她也不能像以往焦躁一样在沙滩上狂奔,只能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叫。 “啪嗒。”宋许将两片巨大的叶子盖在大老虎眼睛上,“来来,戴上眼罩睡觉哈。” 老虎没睡觉,但这两片遮住眼睛的叶子让她看上去好受了点,趴在自己的前爪上不动了。 宋许被晒得不行,一溜烟从大金渐层毛毯上爬下去,直接跳海,游到船下面的乌木身边。 乌木是兽化状态,他抓多了鱼,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条“海蛇”,在海水中游动熟练。 下面是颜色逐渐变深的海底,上方是绿色清透的水面,宋许在蛇蛇身旁浮游,游一阵又上浮抱着木排船边绑着的空果壳,扒拉在上面呼吸。 记 午时风平浪静,没了风和浪的帮忙,推动船变得有些吃力,蛇蛇也累了,游到船上休息。 他半个身体搭在船上,尾巴浸在海水里。大老虎看他这么搭着,无聊伸爪子把他把拉过来搓搓。乌木躲开那厚实的爪子,爬到桅杆上。 这根桅杆是宋许犹豫过后做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让乌木缠,她是准备了风帆。 材料是某种原始兽的翅膀,两片合在一起刚好能凑成一个似模似样的帆。在测试了这种原始兽的翅膀拆下来以后不会很快腐烂而是会慢慢风干变得更加薄而韧后,她就决定用来做帆。 现在帆还在底下放着,没有装上去,是因为现在风不大,用不上它。而且风向也不对,这个风向,如果装上帆,他们才离开海边的船就会直接被风送回去。 船停在海中,从上方看去,大老虎身上的橘色,在碧蓝青绿的海水中像一颗灯泡那么显眼。 松鼠热得抱着空果壳漂浮在海里睡午觉,她睡着了后不自觉松开手,整个松鼠就逐渐离开船边。等乌木发现的时候,她都要漂远了。 蛇蛇只能又从桅杆上爬下来,到海里把睡着的松鼠用尾巴勾回来,卷回到船边。 逮不住一只长条崽子的大老虎又无聊地把这只睡觉的毛崽子按在爪子下。但她没玩两下,一根蛇尾巴就伸过来,把毛崽子抢走了,带着松鼠一起缠在桅杆上休息。 往常总喜欢和蛇蛇争吵动手的大老虎,这次只是瞧了他一眼就闭眼睡觉,宽容得不像平时的大老虎。 宋许醒来自然就发现自己被蛇尾绑在桅杆上,只露出个脑袋,像个海盗船上的人质。 海上的生活就是如此枯燥,除了玩水就是玩蛇。 下午起风,宋许终于装上了两片风帆,乌木也可以轻松一点,只在船有点偏航的情况下帮忙改变方向。宋许负责观察风向,一旦风向不对,就得把帆拆下来,否则要偏航到十万八千里去。 白天是晴天,夜晚则是星空璀璨。在海上看星星,好像比在其他任何地方看星星都要更加漂亮一点。 在这一场旅途中,宋许在无数地方看过星星。宽阔的草原上、深邃的山谷里、高高的悬崖上、荒芜的沙漠边、茂密的森林树顶……各有各的特色,但在海洋中,头顶的星空倒映在平静的海面,不管上方还是下方,好像都成为了星海,他们就被无数星星包裹起来。 宋许的脚伸进海水里,轻轻摆动,她挠挠围在船边的大蛇:“乌木,想进行刺激的夜游大海活动吗?” 听在乌木耳朵里:“乌木快起来,我想去夜游大海。” 蛇尾卷着眼睛发亮的松鼠,噗通滚进海里。 没过多久,松鼠爬上船,表示再也不要夜游大海了,根本不好玩。到处都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好像还有混沌的影子在下面游过,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擦过了她的身体,让她汗毛炸开,一下水她连蛇蛇在哪都找不到。 特能脑补的松鼠老实蜷缩在船上,靠在轻声呼噜的毛毛老虎身边,觉得就像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总算有了安全感。 大蛇也从海里冒出头颅。他现在≈3记0340;半兽人形态下,鳞片已经长到了眼下,正在往额头覆盖,眼型逐渐像蛇,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睛以及上方还能看到皮肤的一点雪白,头发盖下来散开,模样格外怪异,这种突然从漆黑海水里冒出来的场景能吓哭最熊的小朋友。 这个海中妖魔伸出僵硬的手摸到了藏在老虎肚子下的松鼠,用动作询问她为什么不玩了突然要上来。 松鼠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害怕夜晚的海,做作地打了个呵欠:“啊,我困了,还是明天再玩吧哈哈哈。”这个方法屡试不爽。 乌木把她掏出来,到一旁卷着她睡觉。宋许心说他这做的越来越光明正大了,以往还要等她睡着了再把她摸到自己那边睡,现在流程都不走了。 这样的蛇蛇仍然没有失去理智,但要说改变也是有的。如果是以前,宋许爱在哪里睡觉就在哪里睡,现在经常是她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还被蛇缠得动弹不得。 对此宋许表示:问题不大,不就是缠人了点,好歹还认得出来人。 白天最热的时候,宋许喝了水,顺便给蛇蛇和老虎也喂了水。她看着剩下的清水和远方的目的地,觉得有一点不妙。 她定的目的地是大老虎常常眺望的那座海中小岛,既然黑森那么在意,那肯定有特别的地方,很适合作为他们的航海第一站。根据宋许的观察,那座小岛距离海边应该不是很远,她做的这艘船和准备的食物应该能成功到达那里。 但是,在出海两天后,宋许发现那座小岛看上去仍然那么遥远。 “那应该不是海市蜃楼吧?”如果是这样,那就糟糕了。 乌木在海里抓鱼,大老虎该吃东西了,只有在吃饭时,大老虎才会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探出脑袋在船舷边,咬过乌木送上来的大鱼。 在船上不能烤鱼,宋许一开始担心过黑森不爱吃生的,谁知道她适应良好,看得出来对海洋有所畏惧,可其他方面都格外配合。宋许日常怀疑她是不是恢复了部分神智。 出海第三天,宋许觉得那个小岛的形状好像稍微大了点,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虽然只有她一个人比较振奋。 乌木还在勤恳推船,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对他来说,现在进行的事情和之前无数次答应松鼠去哪里玩没有区别,能不能到达那座小岛都没关系,只要做了松鼠想做的事她就会开心。 黑森还在闭眼打盹,只动了动耳朵。 突然,打盹的大老虎站起来,眼睛瞪圆猛然朝着海面大吼了一声,她的尾巴打过趴在水里的乌木,催促他上来。 她这个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宋许意识到什么,她爬到桅杆上往下看,发现船体下方出现一片阴影,有什么东西来到了他们的船下面! 就如同遇到大浪,他们的船被底下那东西撞得颠簸起来。联系老虎的反应,宋许有理由怀疑她从前出海可能就是被这东西撞散了船。 被老虎尾巴甩了一下的大蛇并没有听话地回到船上,他望一眼船上的一大一小,直接扎进了水里。在他入水前,宋许久违地听见了蛇蛇愤怒的嘶声。 当记久了松鼠和老虎的小甜甜,她都快忘了蛇蛇是个带剧毒的狂暴大蛇。 () 。 第57章 57 松鼠蓬松的尾巴甩了下,她抱紧桅杆顶端,盯着下方的阴影看。看形状,那不像是一条鱼,气息也不像是兽人,倒和岸边那些原始兽有些相似。 乌木已经潜入水下,但是他的影子大半和那东西的影子混在一起,看不太清晰。 此时已经是傍晚,海水的能见度不高,宋许在颠簸的桅杆上根本看不清底下的战场到底是什么情况。 船上的大老虎格外焦躁,她踩着船舷,似乎想要下去,爪子沾了水又迟疑。 哪怕她是在岸边很厉害,拳打五米原始兽脚踢二十米大蛇的百兽之王,到了海洋中央也只能是虎困囚笼。 宋许只能从船体东摇西摆的阵势中看出底下战况激烈,如果没有一只体重超标的大老虎在船上面镇着,这艘船早就在那东西翻搅出的浪中翻掉了。 老虎在狭窄的船上走了两步,仰头朝松鼠叫了一声,催促她下来。被抽空关心的松鼠溜了下来,跑到船边,一颗脑袋钻进了水里。 ——她是那种就算遇到爆炸也要回头看个清楚的人。 脑袋伸到水底下,看得果然清晰了点,宋许忍着眼睛的一点刺痛酸涩,首先看到的就是覆盖了深青色鳞甲的身躯,不是乌木,是那个大家伙。 它的身体粗壮的不太像是一条鱼,反而更像是一只……鳄鱼或者蜥蜴。只是它和岸上的蜥蜴鳄鱼相比又不太一样,身体上出现了许多变异。 它长出了在水里呼吸的鳃,同时鼻子和嘴有退化,四肢也退化成短短的,不注意看还以为是鱼鳍,只有那一条尾巴还能让人看出来它的原身可能是什么。 这只巨兽浑浊的眼睛上方长着贝类,几乎要遮去它的双眼,身上则长满了许多藤壶,这让它看上去更加丑陋怪异。 它有鳄鱼一样的大嘴,嘴里卡着乌木的尾巴。乌木的身躯比不过这巨兽,但他很长,将尾巴卡在巨物的嘴里,他还能缠紧那东西的脖子和部分身躯。 蛇的狩猎和老虎的狩猎不一样,大部分时间看上去并不血腥,反而有种缓慢安静的感觉。纠缠、绞杀,逐渐加重的力道会让被捉住的猎物慢慢窒息,或者身体在内部被挤烂。 那大家伙显然是被蛇缠得难受,划动着短短的退化四肢在海里翻滚,企图用这种方法来摆脱大蛇的纠缠。 它很有几分狡猾,身上长着的贝类和藤壶,这种限制了他行动,让它变得缓慢的东西,在面对敌人的攻击时就成为了它的盔甲。 在它翻转摩擦中,那些锋利的贝壳藤壶割在大蛇身躯上,留下一道道伤口,同时它加重口中咬合的力道,牙齿在蛇尾中陷得更深。 宋许看过乌木和正常体型鳄鱼的交战,和那时一对三毫发无伤相比,现在的蛇蛇陷入了苦战。但那大家伙咬得越重,他就缠得越紧,丝毫没有因为受伤吃痛而放开它。 宋许看得焦急,恨不得大吼一声,可一张嘴,咕噜咕噜喝了口咸涩的海记水。 她拔出湿淋淋的脑袋,恨恨地锤船:“堵他的鳃啊!堵他的鳃!”她对着海面狂吼。 那东西明显不是本地物种,她猜很有可能从前是个兽人,和老虎妈妈一样在海岸边吃多了原始兽身形膨胀变大,失去理智,又因为尝试出海,在海里待得太久最终进化出了鳃,变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海洋生物。 物种的进化一般来说很缓慢,但是这片地方似乎很特殊,加快了兽人身体的变化,宋许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变化出的巨大野兽虽然有强势恐怖的一面,但一定也有弱点。既然进化出了鳃,那说明它在水里要依靠鳃来呼吸,那破坏这里肯定没毛病。 从松鼠跳下桅杆,冲过去将脑袋埋进海水到抬起来,也就不到一分钟的工夫,海里的情况又有变化。 将牙齿深咬进蛇身的大家伙渐渐无法维持力道,被迫大张着嘴,被海水涌进口中,哪怕喉咙里有防止进水的瓣膜,这对退化后的它来说也是件痛苦的事。而且,大蛇扭动身躯,紧紧堵住了他长出来的鳃部。 在纠缠中,大蛇带着它往海底更深处沉下去,海面上逐渐平静。 这种平静让大老虎无法平静了,她记得这只怪东西,看到它后,新仇旧恨就驱使记仇的老虎想起来一些事。 在她几次尝试渡海中,有两次就是被这东西撞翻了船,它狡诈又恶毒,但凡感觉到有兽人经过这片海域,都要攻击对方,如果不是她太凶狠,差点就成为了它嘴里的食物。 如果是在岸边,大老虎根本不怕这玩意儿,比她身型大好几倍的原始兽她都杀过,可偏偏是在海里,每次和它对上她都狼狈万分,尽管没死在这东西嘴里,却也险些被淹死在海中。 “吼!”老虎大吼一声,还是跳进了海里。 她不可能眼看着那丑东西把自己的崽子拖到海洋深处去。 “等下!”宋许看着他们一个两个往水里跳,也是着急,摸到自己准备的工具,一捆树藤茎搓成的绳子,迅速往大老虎爪子上绑,快速叮嘱,“妈用这个缠那家伙!” 还有就是万一在水里沉了,连着船也有可能拉上来,刚才蛇蛇下去太快她都没反应过来。 大老虎毅然进入海洋,并且违背习惯,强迫自己将脑袋一起钻进水里。老虎毕竟不是能在水里生活的动物,哪怕会游泳,也大多习惯将脑袋露在外面呼吸,它们不擅长潜泳。 大老虎一脸坚毅,小松鼠一脸悲壮,但海里大蛇和怪物的战斗并没有她们想得那么悲观,现在,已经是大蛇占据上风。 作为一条剧毒蛇,乌木的能力不仅是巨力绞杀,还有毒。只是通常,他都用不上毒战斗就已经结束。 这一次,他将这东西绞得肚皮鼓起,尖锐蛇牙刺穿了它的腹部。他的毒液只需要一滴就可以毒死一头大水牛,尽管是这样的巨物,在他的毒液注入扩散下,也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纠缠在一起的巨鳄和大蛇,在深青色的海水中都如同怪物一般,他们缓缓下落,雪花状的细小白色浮游生物散落在周围,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如烟雾飘散出来。 尽管它已经不再动弹,大蛇仍然没有松开它,为了防止它死前突袭。 记然后,他听到上方的动静,一只老虎下海了。 终于,大蛇松开变得僵直的怪物,往上方游动。仍然有烟霞般的红色血雾随着他的上游在周身散逸。 大老虎还没下水三米,就被下方的大蛇脑袋往上顶了顶。 哗啦一声,才下水的大老虎湿漉漉趴在船边,把船扒拉得差点侧翻,在船上的松鼠一不注意顺着侧翻的船滚落在海里,砸在乌木刚冒出来的脑袋上。 松鼠坐起来,踩在乌木刚变回来的湿漉头发上,低下脑袋去看他因为激烈战斗变成细细一条的竖瞳,兴高采烈地抱着他的脑袋在他脑门上啵啵亲了好几下。 “太好了!你没事!” “蛇蛇你真的好棒啊!天哪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太帅了吧!” “那么大的东西你怎么打败的,用毒吗?你好毒哦!毒蛇果然最厉害!” “呜呜呜我都以为这次要死了,还好没有不然我只能‘youjup’了!” 受到了松鼠热烈欢迎的大蛇脑袋被搓得毛躁,又忽然被一阵水花喷溅,是已经爬上了船的大老虎在甩毛。 这动静就像被洒水车从身旁路过,激动的鼠鼠一身水冷静下来。 她从大蛇脑袋上跳下,朝他招手:“快上来,看看身上伤了没。” 大蛇依言游到了船上,围着边边盘着。 宋许细看他身上的伤,发出比刚才更大声地惨叫:“天哪!都割伤了!我漂亮的鳞片!这个花纹都不齐整了!这个伤口这么深,下次就算蜕皮肯定也还会留下痕迹的呜呜!” 松鼠哭哭,愁着脸咋咋呼呼地给大蛇处理身上的伤口。说到这里,就要感谢松鼠做的万全准备,她除了食物水和工具,还带了药。 那种草叶子可以止血消毒,在她做吃的不小心被贝壳锋利边缘割伤,制作大船的过程中不小心给骨刀戳到,都会使用这种植物的叶子。 最初大老虎带回来这种叶子,宋许误以为是给她吃的,吃了两把,后来大老虎又去采了点,将叶子拍在蛇蛇身上,那因为经常泡在海水里导致了一点溃烂的伤口处,宋许才明白这个草叶子的用法。 蛇蛇习惯海水,不再有溃烂的伤口后,这种叶子就变成宋许用的比较多。 不过她摘了特别多这种叶子带上船,主要还是为了吃。这叶子有点苦,但嚼在嘴里清新口气,用来清洁牙齿也不错。 现在存货全给乌木用上了。 “就在船上待着吧,别下水了。”宋许叮嘱。 有正确的风向,他们就挂上风帆,没有就停下来休息好了。 在这个位置往回看,海岸变成一条线,要去的小岛模糊一片,是一个往前心里没底,退后心有不甘的距离。 “刚才那也是个兽人吗?他出现在这里,也是曾经想要去岛上?岛上究竟有什么?”宋许趴在蛇蛇脑袋边上,挠着他的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言自语。 “我也不知道。”一个粗粝的女声回答。 () 。 第58章 58 海上最后一丝光线已经消失,天上云层厚重,海面微风吹小浪打,在这样的氛围下,突然响起的陌生声音吓得松鼠毛发炸起,下意识抱紧了大蛇脑袋。然后她反应过来,猛地转动头颅看向凹槽里填满的大老虎。 老虎在说话! 从下水又爬起来后,大老虎就一直表现得很沉默,紧紧趴在那,宋许还以为她因为下水感到不愉快需要缓缓,谁能想到好几个月以来只会用吼叫和他们交流的老虎突然之间就开口了。 宋许二段反应,接着跳了起来:“说话了!” 大蛇先游动过去,在大老虎的下巴上顶了顶,然后绕着她的身体围了一圈,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悦。 松鼠的兴奋更明显:“怎么突然会说话了我的天哪!恢复了吗?是恢复了吧!” 大老虎那张脸,兽型时表情变化不是很明显,只是那双大眼睛里有一点点心虚。 其实在坐船出海之前她基本就能说话了,不过当时她的脑子里还不是很清楚,一堆慢慢想起来的东西乱糟糟地堆在脑海里,认知也有一点问题。 像是她想起来自己有个幼崽,但是面对眼前的两个幼崽她一下子分不清楚究竟谁才是,记忆中有一条小蛇,可是她的经验又告诉她,长毛的更合理,于是每天仔细观察他们。 出海的第一天,看到茫茫大海,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在身体里复苏,她想起来好几次险些在海里溺亡,刺激得她记忆都变清晰很多。虽然部分记忆还有些模糊,但重要的事情以及仇家都差不多记起来了。 想是想起来了,也没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吭声。 她趴在那琢磨自己的事,想起自己变傻了这么久心情有点糟糕,看着离开时快要成年的孩子如今还没有变成野兽又有欣慰。 乌木脑袋上顶着他的伴侣,在船边游动,一会儿钻到水里抓出来小鱼丢在船上给伴侣玩耍,接着又盘成一圈把伴侣围在中间休息……虽然外表看得出来他已经快要变成彻底的野兽,但他如今很开心。 作为一个母亲,黑森当然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在开心。他小时候威山送给他兽骨做的骨刀,他也是看着没什么反应,威山以为他不喜欢,也没见到他有高兴的表情,只有黑森才知道,他确实很喜欢,每天晚上缠着那小玩意儿睡觉。 她就这么安静看了两天,看着他们睡觉、进食、玩耍。 小小的松鼠兽人会在乌木从海水里上来之后,给他擦去身上的水,在他推船的时候下水去陪他玩,休息的时候给他讲故事唱歌。 黑森还想起来这几个月以来自己神智混沌时看到的两人相处片段,黑森从未见过会这样相处的伴侣。 大概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伴侣在身边,乌木才始终保持着这一线的理智,再痛苦也不肯变成野兽。 还有,乌木竟然能找到伴侣,令她惊讶,她还以为乌木这辈子就只能缠树干。 “妈!你终于能说话了,咱就是说,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那座岛啊,是因为上面有能让乌木恢复的东西吗?岛上有什么?”松鼠兽人一点不见外地跳过来,连声问出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记宋许对这个问题已经好奇太久了,做梦都是那座岛。 可惜,黑森也只能回答她:“我不知道岛上有什么。” 对于这个最初被误认为自己幼崽的小兽人,黑森还留有温情,用鼻子拱了她一下:“那上面确实有能让乌木变成兽人的办法。” “是阿卢谷说的,我当初怀着孩子,阿卢谷就告诉我,如果生下来的孩子是半兽人就去西边的原始兽海,去一座小岛上,可以让半兽人变成兽人……我只记得他大概的话,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当初也没想过自己生下的孩子会真的是个半兽人,毕竟在他们部落出现半兽人的情况不多,直到后面乌木慢慢长大,她发觉他可能真的是个半兽人,这才在乌木成年前夕出发去寻找解决的办法。 她离开部落,首先想去找阿卢谷想问清楚,可她又不知道阿卢谷是哪个部落的兽人,想想他们遇见的情形,他更可能是个没有部落的流浪兽人,只能去了她们最初遇到的地方等了几天,可惜没等到人。 而且她其实连阿卢谷的名字都记不太清楚,不确定是不是叫这个名,就更难找了。 没办法,她只能先往西边寻找原始兽森林,决定去看看再说。她一直往西走,太过遥远的路途,还有她从没见过的动物和兽人以及无法适应的地形和天气,她走了很久才来到这。 “阿卢谷?”宋许疑惑,猜测,“是乌木的爸爸?” 问题到了这里,就突然拐了弯,宋许好奇:“那也是个蛇类兽人吗?” “阿卢谷的兽型是蟒,黑底黄色条纹,和我的配色一样,挺好看的。”大老虎回答。 宋许连连点头,然后悄声对乌木说:“我觉得暗红底黑色花纹的配色才最好看!” 再悄声黑森也听到了,她假装没听到地扣爪子,回忆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的体型就和乌木现在差不多大,那还是我离开部落游历遇上的第一个打不过的对手!”大老虎说到这里来了劲,仿佛回到过去,战意蓬勃地绷着老虎爪子。 “我没打过他,还差点被他绞死,我不服气,就跟着他挑衅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打过。既然打不过,我决定和他生个孩子。” 宋许:这个逻辑真的很兽人。 “后来呢,后来你们就变成伴侣了?”宋许追问。 “当然没有,我出去游历又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大老虎理所当然回答,“我怀了孩子就走了,我相信我的孩子肯定比他更强!” 宋许想起自己看过的动物世界,确实,基本都是雌性养孩子,就算是她原身松鼠,幼时都是和母亲在一起,一成年就被赶出来。部落里的伴侣都不固定,黑森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 “所以你和阿卢谷就再也没遇见过?” “我又没事找他。”黑森挠了挠爪子,有些苦恼,“后来再想找他就找不到了。” 宋许:隔了十几年那是很难再找到。 “那个阿卢谷为什么会在一开始就和你说如果孩子是半兽人?是不是他自己从前是半兽人,他经历过?” 大老虎坦坦荡荡:“不清楚,我又不在乎他之前怎么样,经历过什么。”那记只是她年轻时在游历中途遇到的无数个对手之一,唯一特殊点的就是她打不过所以借他生了个孩子。 “我记起他的话,想来这边看看。途中经过一个小部落,那里有个老鹦鹉兽人,他也跟我说起这个传说,在原始兽生活的森林边缘有一片海洋,能到达海洋中的第一座小岛,就可以让半兽人变成兽人。” 宋许听完,不禁感叹,兽人和半兽人还是不一样,看看老虎妈妈傻了这么久,一旦停药,语言功能就恢复得这么好。再看看乌木,天生的语言功能不行,他就从没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 老虎妈妈能开口,宋许简直想把所有的疑问都倒出来问她:“刚才那个怪东西,他从前是不是也是兽人啊?” “那应该是个半兽人,本身畸化程度严重,又吃了太多原始兽,变成彻底的野兽了。” 黑森的声音粗粝低沉,一把烟嗓,双爪交叠,哪怕身上的毛发还没完全干透,看着也是既野性又优雅。 宋许认识妈妈几个月,第一次看她这么端庄,不是那个会追着自己尾巴玩耍,会推礁石翻贝壳,然后用力狂甩自己爪子上泥巴的大老虎了。 “从前应该有过不少半兽人得知小岛的消息,找来这里,不过不是所有半兽人都能成功到达小岛,那就是个失败的例子。他比较幸运,没有死在这片海洋里,还在这生活了这么久。” 因为没有成功,失败在半途的人心有不甘,结果就成为了别人的拦路石吗? 宋许把那个已经沉底的拦路石丢到一边,继续问:“那乌木不能吃原始兽的肉,也是阿卢谷告诉你的吗?” “那不是,我们部落里有一个老人说的,半兽人不能吃原始兽肉。” “那你来到这里之后知道原始兽肉不能多吃吗?”宋许问。 大老虎静了静,舔舔爪子掩饰尴尬:“我以为吃一两只不会有问题。” 太饿了又没有其他食物,她想着吃一两只不会有问题,尝试出海的时候她也啃过鱼,但她不擅长抓鱼,几次尝试出海失败,她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长,不知不觉吃了太多原始兽,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妈别在意,那都过去了,你瞧,乌木没事,还来到了这里,现在小岛就在我们的前方,胜利就在前方,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我的幸运值可是很高的!” 宋许没能从黑森口中知道小岛上有什么,但她现在更加期待了,恨不能现在就给船装上马达立刻到达岛上一探究竟。 这时,天空中骤然划过一道闪电。从傍晚就开始汇聚的阴云不知不觉变得厚重,要下暴雨了。 宋许:“……给点面子浪不要太大,求求了。” () 。 第59章 59 海上暴雨,电闪雷鸣,巨浪滔天。 哪怕有一只体重够重的大老虎在压秤,船还是几次险些被巨浪打翻,就算暂时没翻,船上的东西没固定的也都随着浪头飘走了。 宋许这个体重最轻的船员也差点随着装淡水的空果壳一起被浪卷走,从船上被抛起来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铁锅里炒的豆子,直往外蹦。 好在乌木用蛇尾将她牢牢绑住,这才暂时让她逃过一劫。 雨点伴随着一波比一波高的浪头拍打在他们身上,宋许基本上是废了,乌木感觉到自己捆着的小松鼠好像一团滑溜的面条,直往下掉,搞得他也不由自主加重了力道。 一打雷就停机的松鼠勉强上线,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被晃得气若游丝地说:“太…紧…了…” 乌木没听到她说什么,只感觉到她在动,于是绕着桅杆转了几圈,将脑袋转到她身边,用头颅挡住又一片泼来的巨浪。 大老虎四肢牢牢扒在船上,她也是一只经过了数次海上风浪的大老虎,有些经验。见乌木将宋许缠着,而他缠着的那根桅杆快要被海浪给打断,她朝着两人吼了一声。 吼完她想起来自己会说话了,又喊了声:“过来!” 恰好这时桅杆断裂,滑溜的大蛇没有及时松开尾巴去绑住新的固定物,他担心尾巴一松就把小松鼠给连带着松开了。 一个浪头打来,船身倾斜,乌木和宋许就顺着这个力道滚到了大老虎面前,被大老虎用爪子拍到自己肚皮底下。 她的腹部紧紧贴在船板,此刻将两个崽子压在下面,像一条毛绒绒的安全带。 她身上的皮毛已经被全部打湿,唯有肚皮上还有一点干燥的毛发。 宋许只觉得被转得晕乎乎,摇来摆去还差点被勒死,然后突然间落入一个干燥温暖的毛毯里,外面可怕的声浪和吓人的动静一下子都小了下去,隔了层什么。 乌木半个身体被压在大老虎腹部,他这才敢稍稍松开小松鼠。他有些犹豫地把小松鼠寄存在母亲这里,随后就要爬出去,又被大老虎一爪子塞了回来。 老虎有力的爪子死死扣着船,昂着大大的虎头,在风浪中目视前方,两只湿漉漉的耳朵精神地竖起,又狼狈又英勇。 可惜,风浪还是太大了。 一道比之前更汹涌更高的浪头以铺天盖地的架势拍打过来,终于将他们的船彻底掀翻。 连老虎带船,在海浪中翻滚了好几次,海水灌进耳朵鼻孔里。 乌木意识到不对,游了出来,这次大老虎顾不上他,乌木反过来变成安全带,将大老虎拦腰和船绑在一起,等待着这个浪头过去。 在变得有些浑浊的海水中,首先冒出来一个金黄色的老虎脑袋,随后船的一角也露出水面。巨浪过去,老虎用力将船翻了回来,第一时间去检查自己压在肚子下面的小松鼠还在不在。 还好,她还在。刚才在海底,有那么一会儿大老虎离开了船身,让海水冲过了肚子,好在宋许反应比较快,立刻拽住了老虎肚子上的长毛,在水里飘荡了一会儿后成功被乌木连着大老虎一起捆住。 三个人都显得格外狼狈,大老虎毛发全湿,不住甩头和打喷嚏,好像呛了海水。乌木的伤还没好,身上涂着的草叶子早就被海水冲刷干净,现在伤口都露在外面,有些又开始流血了。 他刚才为了在海中固定,用了很大的力气,如今得到喘息的机会,趴在船上,蛇身起伏明显,像在喘气。 松鼠更不用说,她现在和一个小老鼠也没什么差别了。 然而,眼下的危机还远远没有过去,天仍然阴沉,海上风浪仍然没有停止,肉眼可见的,远处又有浪头追赶而来。 这条船一次次冲出海浪,一次次翻倒在海水里,又被翻过来。 接二连三地大浪扑来,结束后海面上再也没有了那艘顽强小船的身影。 后半夜,肆虐过后的大海恢复平和,雨收云散,云层缝隙中又露出了璀璨星星,远处一线黎明曙光,一派新生温柔景色。 松鼠抱着一串空果壳做的游泳圈,漂在海水里,她耷拉在果壳上的脑袋倏然抬了起来,她醒了。 身下水波荡漾,她下意识抱紧果壳,刚醒的迷茫双眼在四周寻找,周围没有船的影子,也没有老虎和蛇。 昨天晚上情况太混乱,她只记得好像进了搅拌机,被搅来搅去,又像入了洗衣机,一会儿进水出水。后来她晕乎乎地就在混乱中被海水冲跑了,最后只来得及拽住了木船边上一串快要滑脱的空果壳。 幸运的是,她没有死在海里,不幸的是,这里好像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头顶是炽烈的太阳,周围是海水。而她要去的小岛……宋许左右看看,尽量冷静地搓搓脑袋和耳朵,搓搓手臂,搓下来一片盐花。 为什么,一个小岛,变成了两个? 现在,在她的左手边,有一座小岛的隐约轮廓,而在她的右手边,也有一座小岛。右手边这座小岛看上去离她特别近,她大约只需要再游个几千米就到了。 所以她现在是在哪?她要去的小岛是在哪?乌木和黑森在哪?他们是沉底了还是也被吹到岛上了? 宋许坚定地认为,蛇蛇游水技巧高超一定能脱困,老虎有出海经验,又能扒着船不放不至于淹死,两个肯定都没事。 真正有事的是她,她肯定在海里泡很久了,就算是个松鼠干这会儿都要泡涨了,更何况她,感觉都要泡烂了。 必须得上岸。她决定好,也不管哪座小岛才是最初的目的地了,卯着劲往距离最近的那座小岛游去。两条后腿奋力扑腾水,累了就趴在果壳上休息一会儿。 在她身后,缀着两只身长十米多的大家伙,头圆身长,背鳍直立,身上有着黑白两色,是两只虎鲸。这两个大家伙狗狗祟祟观察着前方游动缓慢的松鼠,发出只有族人能听到的交流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 “很明显,和我们一样是兽人。” “我当然知道你这个傻子,我是说我从没见过这种兽人。” “很明显,她不生活在海里,连游水都不会。” “我当然知道她不生活在海里,你这个傻子,海里的兽人怎么会长那样的毛!我是说她是什么兽人!” 两兄弟的交流引起了十几公里外家族其他成员们的注意,他们正在捕猎,刚刚结束就听到了这个对话,于是隔着海发出询问:“发生了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有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兽人在接近我们的岛。”其中一个虎鲸兽人说。 其余的虎鲸兽人们顿时激动了起来,他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陌生的兽人了,只有那些想要得到变化的半兽人会来到这里,通常他们来到这里时身上的变化都已经非常明显,所以显得暴躁有攻击性,每一次这样的半兽人误入,都能让虎鲸家族和他们打上一架。 这一次,他们以为也是这个情况,一群虎鲸直接气势汹汹就赶来了,那赶场打架的气势吓得路过的鱼群都退避三舍。 然后,一群虎鲸围绕了松鼠。 “这就是你说的入侵我们岛的兽人?她看上去还没有我用来塞牙缝的鱼大。”十吨重的虎鲸无语地望着泡在水里的松鼠。 她的上身晒干了,毛发蓬松,看上去就是个炸起的毛球,这让她的身形变得更大,但在虎鲸们眼里也没什么区别。 一个超小的小家伙。 “我没有说入侵,只说了陌生的兽人。”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解释!你的脑子都没有这个兽人大!” “你们不觉得这个小小的兽人很可爱吗,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摸她。” 宋许在虎鲸们出现时紧张了一下,随后就发现他们互相吵了起来。她也感觉到了,这些都是兽人,不过可能是陆地和海洋兽人的语言不通用,他们现在吵架用的语言她听不懂。 “嗨?你们好,你们能听得懂我说话吗?”宋许问道。 “她说话了!”夸她可爱的虎鲸惊呼。 宋许:你也说话了!这句我能听懂! 去岛上的后半段,宋许是搭乘了虎鲸车去的,速度果然不是一般的快,就是不太平稳,经常还要换车。 “我来!让我来!” “好了,该我了,快换一下,快把她抛给我!” “你这个该死的大脑袋,你怎么能抢!” 这群虎鲸好像把她当成了一个毛线皮球在玩耍,争先恐后要体验承载陆地毛球的感觉。除了这一点,体验还是不错的,至少不需要她自己费力蹬腿了,太累。 宋许登上了小岛。 岛上全都是灰色礁石,一点绿色植物都没见到,只有嶙峋怪石。许多怪石矗立在水中,宋许被虎鲸们吵吵闹闹载着路过那些小岛外围的礁石,来到了小道内部的虎鲸部落。 他们是海洋兽人,但变成兽人形态时会到岛上的部落进行繁衍生活。这个地方,外来兽人通常都无法进入,从前靠近的陌生兽人们都被这群凶残的大家伙们撕咬成了渣。 然而,松鼠兽人太小一只,看上去一点威胁都没有,虎鲸兽人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兽人,对她好奇极了,不觉得她有什么威胁,直接就把她载到了大本营。 宋许轻松来到这个许久没有外人踏足的地方,接过了另一只虎鲸兽人推来的空果壳串。 她之前想要自己抱着,但热情的大虎鲸坚持要求帮她拿,结果路上就玩了一路,这个果壳救生圈都快给他玩散架了,还给她的时候还有点意犹未尽。 第60章 60 情况和宋许想的有点不一样。 她如今所在的岛,不是她们原本的目的地,她在海面上醒来时,看到距离较远的那座岛,也不是。 在这一条直线上,其实分布着三座岛。 当她们乘着船在海上,看到的只是第一座岛,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作为一条没有毛,体重较重,会游泳的大蛇,乌木最先从船上被拍打下来。他在浪头里翻滚浮沉,最后到达了第一座岛的范围。那时大老虎还紧紧扒在木船上,压着肚皮底下的小松鼠继续冲浪。 体重同样很重的大老虎,最终连着木船一起,被冲到了第二座岛的周围。 而体重最轻,还扒拉着空果壳救生圈的小松鼠,就像一片羽毛随波逐流,飘得最远,来到了第三座岛附近。 三个岛,三个人,均匀排布。 相比小松鼠因为无害又可爱直接被第三座岛上的虎鲸兽人带回了部落,第一座岛上的乌木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被浪打得短暂晕过去了片刻,再从水里冒出头来,就没见到老虎和松鼠的踪影,能看到的就是在附近的岛。 那一阵接一阵的浪将他们打得狼狈昏头的同时,也将他们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目的地。 乌木没在周围找到船,便决定上岛,他以为老虎和松鼠都被冲到岛上去了。 这一座岛上生活的海洋兽人是鲨鱼族群的兽人,他们是有名的海上杀手,因为他们的凶残以及族群种类众多,这才让他们占据了最大的第一座岛。 因为岛上的特殊,常年会有来自陆地上的半兽人找到这里进行蜕化,他们往往到达的都是第一座岛,因此岛上的鲨鱼兽人对海上时不时冒出的半兽人习以为常。 通常,岛上的鲨鱼兽人们会根据心情,对这些可怜的家伙进行戏弄或者无视,还有部分性格恶劣一些的会做出攻击行为。 乌木靠近这座岛时,在这个方向待着的就是一个好斗的大白鲨兽人。他张着自己长满锯齿的大嘴,大摇大摆地来到乌木面前,观察这个半兽人。 和海蛇长得有点像,看得出来兽化已经到了后期,一般这种情况下的半兽人都没什么理智,只知道对阻拦的对方发出攻击。 大白鲨拦在正前方,等着对方撞上来,好拿他活动活动身体。 最近海上风浪频繁,有很长时间没有陆地兽人过来,他无聊得都快去第三座岛和那些流氓吵架。 然而乌木却停了下来,他辨认出面前是个兽人,于是张张嘴,吐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岛、宋许、在……黑森、船、到,岛上。” 大白鲨就没听懂这个神智不清的半兽人在说什么,他也没有那个耐心去分辨,来到这里的半兽人还能有什么事,不都是想进岛去啃石头蜕化。 他直接裂开嘴不怀好意地回答道:“没错,你想要的东西就在岛上,但是我不会让你过去!” 蛇蛇能受这挑衅?他刚弄丢了松鼠。一听这话,脸庞皱起,瞬间变成狰狞蛇脑,冲着拦路的大白鲨咬去。 “哼,我们部落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吗,没用的陆地兽人!看爷不把你撕碎撒在海里喂鱼!”大白鲨也迎了上去。 海水翻腾,丝丝缕缕的红色浮到海面,撕咬的两只巨兽在海面下游动,拖拽着红色的痕迹扩散到周围,片刻后又被海水稀释。 血腥的气味引来了其他鲨鱼兽人,一只脑袋尖尖的剑吻鲨和一只有着锤形脑袋的锤头双髻鲨同时到来,他们诧异地发现,经常在这附近海域休息的同伴,那个脾气古怪又爱打架的尖齿翻着白眼和白肚皮浮在水面上。 “他是打输了吗?连尖齿都输了,我们还上不上?” “我不上,我只是以为尖齿在这里吃什么猎物,想过来让他分我一口,谁知道是个半兽人,算了算了。” “尖齿这是怎么了?死了吗?” “被毒翻了吧,以前斑裂被隔壁岛上那些水母蛰了不就是这个样子。” “要不要管他?我们还是把他拖走吧,对啊,那个把尖齿打成这样的半兽人哪去了?”剑吻鲨说着,很有同族爱地用尖尖的脑袋戳着翻肚皮的大白鲨,想要将他推离这里。 半兽人正在水里幽幽地看着这两个讨论的鲨鱼兽人。身上多了好几个撕裂伤口的大蛇毒牙都没收回去,他看着两个新的兽人,不太清醒的脑子里在分析着是否要攻击他们。 这时,被同伴尖尖的嘴戳得痛醒了的大白鲨挣扎着:“……爷还能打,你别动!爷可是附近最凶的,谁见了爷都要躲避……” 这句话倒是没错,尖齿从小就在附近三座岛上流窜挑衅,不说那些和他们是天敌,天生关系不好的虎鲸兽人,就算是隔壁岛上那些不爱和他们混迹在一起的水母兽人都烦他烦得要命,见了他都转头就走,懒得理他。 而他在蛇蛇的剧毒中这么快清醒过来,也要感谢从小挑衅水母们被毒多了,毒出了经验。 锤头双髻鲨帮忙推着大白鲨往岛上去,劝了两句:“你眼睛都翻不回来了,就别想着打架了,那个半兽人都不知道哪去了,别管他了。” 岛上其他族人大多都不爱管那些远道而来的半兽人,反正他们去岛上的天坑里啃完石头就走了,又不会留在这里。 他们是座鲨鱼族混居岛,大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像虎鲸部族那么排外,陌生兽人靠近一点都要猎杀,当然,有族人猎杀过来的陌生兽人他们也不会管。 只有尖齿,他每次看到过来的半兽人都要挑衅,主要是在这附近大家都烦他懒得和他打。 大蛇潜伏在海水里,跟在被同伴推走的大白鲨身后,游到了岛上。 上了岛,三个鲨鱼族的兽人就变成了兽人形态。推人的两个兽人,一个尖鼻子长下巴,一个大脑袋,被推的大白鲨是个黑色短发眼圈发黑的青年,说话时锯齿状的雪亮牙齿咬得咔咔响。 来到岸上后,大白鲨尖齿一咕噜又爬坐了起来,坚持要下水继续去找那个有毒的半兽人打架,但是站都站不稳,一脑袋又砸在地上,将地上砸出了个坑。 “哪有什么半兽人,我们都没看到人,肯定是走了。”两个同伴劝他。 如果宋许在这里,就能生动描述这三人的互动场景——喝醉发酒疯的冤种和他两个朋友。 哗啦水响,一只大蛇脑袋从海水里出现,定定看着他们三人。 长鼻子捏捏自己的鼻子:“竟然真没走,现在是要怎样,打架?” 大脑袋摸自己的脑袋:“他好像在说什么?” 大白鲨暴躁:“管他说什么,是兄弟就跟我一起砍他!” 乌木对这三人重复了一下自己想要找人的诉求,因为他来到这座岛上后,也没发觉黑森和宋许的气息,他想知道两人是不是在岛内更深处。 然而,这个状态下他的语言功能实在退化得有点厉害,理解能力超群的松鼠翻译又不在这,三人没听懂。大蛇也发现他们听不懂,他决定自己进岛去找找看。 大白鲨还要去拦他,不过陆地是大蛇的地盘,在海里的大白鲨都被毒翻,更何况脱离海水的大白鲨,不变成兽型他对抗不了这么大一条蛇,变成兽型在岸上又只能像个纺锤滚动利用体重压死人了,这对大蛇来说等于无效攻击。 大蛇从这个走路颠三倒四的大白鲨兽人身边路过,专心地上岛找人。 岛上光秃秃的,都是石头,没见到一点鲜花绿草。乌木不太清醒的脑袋里冒出来一个念头:宋许肯定不喜欢这里。 大蛇带着还在流血的伤口从几个年纪大的鲨鱼兽人身边经过。那几个在聊最近部落生育率下降的老鲨鱼瞟了他一眼,无动于衷:“今年又来了半兽人了。” “最近几年来的半兽人也少了。” 有个星鲨兽人看大蛇昂着脑袋,一副找不到方向的模样,以为他不知道地方在哪。有的半兽人虽然是找到了岛上,但是不清楚接下来怎么做,就会是这个迷茫的样子。 他踢了踢这条大蛇长长的尾巴,顺手给他指了个方向:“哎!哎!天坑在那呢。” 乌木听懂这句话了,是指路。他快速地前往所指的方向,去寻找老虎和松鼠。当然他现在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没问对方就直接指路了,他现在的脑子是单线程处理器,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前面! 岛上的天坑在中央,底部常年有积水,是部落族人取淡水的地方。一条大蛇出现,引起了两个打水兽人的注意,她们是两条雌性大青鲨,还是一对母女。 “耶?又来了个半兽人,是个蛇兽人啊,蛇好久没见到了。” “我记得几十年前也来过一条蛇吧,那叫一个凶,看到兽人就攻击,还带毒,毒翻了我们好几个人……他在干什么?” “找东西?那石头不就在他嘴边吗,还找什么?” 半兽人来到这里,只要吃下天坑里一种会散发淡蓝色荧光的石头,就能进行蜕变,说难也不是很难,最难的反而是前往这里的路途。 但眼前这个半兽人,明明石头就在他脑袋边到处都是,他却像是找不到方向,头颅四处转动,蛇信也频繁地吐出来,就是不低头去吃。 第61章 61 “你说能让半兽人变成兽人的方法?有啊,不就是天坑吗。”虎鲸兽人说道。 宋许就是随口一问,谁知道竟然这么简单得到了答案,有些激动地追问:“天坑?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虎鲸兽人很随意:“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是部落里用来取淡水还有幼崽们玩耍的地方。 宋许跟着几个虎鲸兽人走向部落后方的天坑,中途和他们聊天,打探关于蛇蛇和老虎的消息,可惜,虎鲸们都没有看见过。 在三座岛上,只有虎鲸部落不是个混居部落,这里除了虎鲸兽人,很少有其他种族的兽人。宋许跟着一群年轻的虎鲸兽人们来到部落里,又跟着他们大摇大摆地横穿部落去往天坑,路上遇到的虎鲸兽人都要多看她几眼。 好在看归看,倒是没有兽人为难她,不是表现得好奇友好就是直接无视。 没有和危险蛇蛇在一起的小松鼠,被认定为无害,待遇直线上涨,轻轻松松就被接纳,在人家的部落里自由行走,毫无障碍。 哪怕是快到天坑时遇上了一个看上去上了年纪面相又凶的雌性虎鲸,小松鼠也没有被为难。 一群小年轻们缩着脑袋喊:“西泥。” 宋许混迹其中跟着喊人:“西泥!” 那个看上去凶凶的雌性虎鲸伸手摸了摸松鼠的脑袋,露出了个令人惊悚的微笑。看着那咧开的嘴里上下两排大牙齿,宋许也跟着小年轻虎鲸们一起缩了缩脑袋。 奶奶,您笑起来好像要吃小孩。 无聊的年轻虎鲸们将宋许带到了部落里的天坑。这个天坑比另外两座岛上的天坑还要大,一个虎鲸兽人在坑里捡起一块散发淡蓝色荧光的石头:“你看,这个石头,半兽人吃了就能蜕化了。” 宋许接过那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石头,乍一看底色是黑色,但随意转动石头就能在上面看到细碎的荧光。 放眼坑里,几乎遍地都是这种石头,最大的甚至有几米长,表面光芒璀璨,像夜空和闪烁的星星一样。 “就……吃掉它就行了,这么简单?”宋许心说人唐僧师徒到达西天后,取真经也没有这么简单啊,不还要些考验和手续什么的。 “简单吗?你们陆地上的兽人到我们这不简单吧,海那边还有原始兽,很多兽人都死在那里了。” 宋许现在就像是到达了游戏终点,面对一个没有怪守着的高级宝箱。 “那这么重要的地方,你们不留一些人在这里守着?”宝贝的地方怎么能没有守卫,这不合理! “为什么要守着,这里又不重要。”一个个肌肉油亮满嘴尖牙的虎鲸兽人们笑得淳朴天然,“这些石头就是好看了点,对我们又没什么用。” “对啊,而且我们还要去捕猎,玩耍,哪里有时间守在这里,这里很无聊的。” 懂了,这东西只对半兽人来说是宝贝,当地人不拿它们当回事。 “那我可不可以捡几块石头走?”意识到这点,宋许提出这个要求。 她都想好了,多打包一点,给蛇蛇,大老虎不知道需不需要,也给她,还能分给路上遇到的半兽人小伙伴。而且这也算是本地特产,可以多带一点,万一以后用得上。 宋许都打算好了,谁知道虎鲸兽人们却摇头。 “这石头带走就没用了。” 虎鲸兽人们七嘴八舌地解释,宋许自动略过那些说着说着开始吵架骂人的话,提取出重点。 这种石头,只在天坑内才有用,一旦离开天坑,哪怕是在这座岛上的其他地方,都会慢慢失去上面的荧光。当荧光完全消散,石头就会变成灰白色,一碰就碎成粉末,这种粉末对半兽人的蜕化变形也没有了作用。 而且,这种荧光消散的速度很快。具体有多快,宋许捡了一块石头站在天坑外试验了,结果发现没过一会儿,漂亮石头就失去光芒碎成了渣渣,那消散速度绝对比她跑出这个岛的速度要快。 这样一来,她想要打包石头带走的计划就落空了。 宋许万分失望,眼巴巴瞅着那些带不走的石头们,内心满是面对宝藏却不能用的煎熬。 难怪半兽人们都只能披荆斩棘漂洋过海来岛上,而没有出现过这种石头流通,原来是因为运输困难,保存不易。 大概是因为这个天坑的磁场或者地理原因,宋许对天坑的环境产生了好奇,她不甘心地沿着坑转了几圈,企图寻找这种石头不能离开这里的原因。 在天坑底部,淡水边宋许发现了好几块黑石头上面有刻画过的痕迹,能组成一幅幅石刻画。 “这是什么?”在宋许往天坑底部转悠的时候,好几个跟着松鼠满足了好奇心的虎鲸兽人离开了,宋许听到他们商量着要去哪里抓鱼吃,这里只剩下两个虎鲸兽人,就是那两个最初发现宋许的虎鲸。 这两个一看就年纪小,还是兄弟。听到宋许的问题,其中一个说:“那个很早就有了,我小时候就有。” 另一个说:“你这个傻子!她问的是那是什么,不是问什么时候出现的,你应该回答那个是刻了画的石头!” 宋许:“……”能看得出来是刻了画的石头。 “那个是从很久之前流传下来的画,据说在我们部落诞生之初就存在了。”之前遇到过的那个叫做西泥的年长雌性虎鲸走了过来。 吵架的虎鲸兄弟蹲到一边小声继续争执,西泥又指给宋许看了其中一块石头上的画:“这里的画意思是说,天上的月亮掉下来,砸出了这个天坑。” 那些痕迹宋许完全看不懂,西泥这么解释了,宋许才恍悟,原来那个大圈圈指的是天坑,天坑里的小圈圈是指掉下来的月亮。 当然那肯定不是真的月亮,宋许猜可能是陨石。 她凑到西泥身旁,一脸乖巧追问:“那这张呢,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指的那张上面有她感兴趣的东西,是人身鱼尾的人,是美人鱼!虽然那个人身画的太抽象,很勉强才能辨认出来,那个鱼尾比例也大到有点惊悚。 和显凶的面相不同,西泥对她的提问还比较耐心:“这画的意思是,月亮让海中的兽人们出现了进化,他们拥有了兽人的形态。一开始是人身鱼尾,后来就变化成了完全的兽人形态……” 她还说了部落里星星太阳和月亮的传说:太阳指引方向,月亮是兽人故乡,星星是离去的人。 类似的传说,宋许从前也听说过,看来这传说是海陆通用的,或许在这里面藏着她不知道的讯息。 那一句“月亮是兽人故乡”结合这个模糊刻画,大概能让人理解为,月亮上的陨石掉落下来,让周围生活的海洋生物受到辐射变成现在的兽人。也有可能是兽人最初从月亮上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传说里的“月亮”一定不是她从前世界里的那个月亮。 等到看完那一排刻画,两个等在一旁的年轻虎鲸也待不住了,这个年纪的年轻兽人总是没办法安静待在一个地方,打个招呼就赶紧溜走。 失去向导的松鼠肚子忽然不满地咕咕叫起来,她凑近身旁的解说员,露出可爱的笑容:“西泥……” 在海上飘了那么久,她快要饿死了,不管怎么说,先搞点吃的。 第一座岛上,大蛇没能在天坑里感觉到松鼠和老虎的气息,他暴躁地拍打着地面,尾巴上的伤口都被他暴力的动作撕裂,鲜血啪啪地甩在旁边的石头上。 他想要离开这里,这个行为让旁观的大青鲨母女好奇:“他这是想走吗,石头不吃了?” “真奇怪,他是不是在找什么?” 眼看着大蛇快要爬出天坑,大白鲨尖齿出现在天坑边。他身边没了两个同伴,走路还有点摇晃的样子,满脸不服站在坑边大喊一声:“我们部落的石头你想吃就吃吗,我不允许,你给我爬出来!” 大蛇正在暴躁,听到大声挑衅,立刻冲上去开始攻击。 一条大白鲨,在陆地上,变成兽型,试图用自己的体重去压死一条大蛇,结果被大蛇捆得张不开嘴,并且身上被咬出了两个窟窿。 他们一路顺着天坑的坡度滚进了底部的淡水湖里。 打水的大青鲨母女目睹了这一切:“……” “尖齿那个蠢东西,他刚才在干什么?搞什么,水都混了!” “好了,别抱怨了,快来帮忙分开他们,不然就要出事了。” 年长的大青鲨进入水里,把两个看上去神智都不算清醒的家伙推到岸边,岸上年轻的大青鲨一把勒住大白鲨拖到一边,不小心被胡乱挣扎的大白鲨打了一下,她顿时大怒,张嘴给了大白鲨一下,咬出好几个血窟窿,总算让他老实下来。 年长那位则熟练地用粗壮结实的胳膊勒住大蛇的脑袋,在他下意识张嘴嘶声的时候,顺手拿起旁边一块大石头塞进了蛇嘴里。 “咔……”大蛇被石头堵了个结实,脖子都出现了一个凸起。 年长的大青鲨放开他,看着他的脖子寻思:“这块石头是不是大了点?” 第62章 62 能吞下水牛野猪的大蛇当然不会吞不下一块石头,只是猝不及防没反应过来,毕竟自己主动吞吃和被人堵着嘴强赛进去是不一样的。 脑子变成单线程的暴躁大蛇专注于挑衅的对手,没注意身后偷袭的大青鲨,等注意到了,这个时候再想要反身攻击,已经来不及了。 进入身体的石头开始发挥效果,就和它离开天坑后消散的速度一样,当它进入半兽人的身体,那种原本在石头上闪烁的荧光就不断析出落进大蛇的身体里——好像开了盖可乐里的气泡,飞快散逸。 大蛇粗长的身躯在河边扭动。年长的大青鲨看了片刻,确认他正在进行蜕化,也没再管他,招呼女儿离开,当然没忘记带走那个好像中了毒脑子不清楚的大白鲨。 坑底只剩下大蛇一个,他之前半兽人形态还剩下两只眼睛没有完全覆盖鳞片,此时那一点点摇摇欲坠的坚守被长势摧枯拉朽的鳞片完全覆盖,他彻底变成了大蛇形态。 大蛇的身躯是暗红底色带着黑色纹路,在这场旅途中,在他逐渐的变化过程中,他身上的颜色变得不那么鲜亮,整个蒙着一层灰扑扑的阴翳。那层阴翳现在飞快从他的身躯上浮起、发皱,又变得干燥,迅速裂开。 这是一个仿佛蛇蜕皮,又和一般蜕皮不太一样的情形。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大蛇已经褪了三次皮。他的身体鼓胀,起伏如同一颗在呼吸的心脏,每一次的鼓起都会崩裂身上的皮肤。 吃下这里的石头就能蜕化,这听上去很简单,然而对于半兽人来说,最难熬的就是吃下石头之后。 半兽人蜕化成兽人,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情,这比大蛇的蜕皮还要艰难数倍。 大蛇在粗粝的石头上擦过,把腿了皮的蛇身刮出无数血痕,然而这也远远比不上发生在他身体内部的变化痛苦。渐渐地他失去力气,不再动弹,只有身体的变化仍然在继续。 有鲨鱼部落的兽人路过,探头看了眼:“耶,这里有个半兽人在蜕化?” “早就开始了,我刚才经过看到了,现在还没结束呢。” “早着呢,起码得到明天早上吧。” 几个人随口说着话路过天坑。在天坑底部,外面的声音很难传到这里,对大蛇来说,周围格外安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身体开裂,血从里面流出来的汨汨声,一时又觉得那可能是他的错觉,这个声音是近在咫尺的湖水流动。 “噗通。”他滑进了水里。 血色霎时在清澈的水面上散开。 宋许坐在小岛外围的礁石上,望着远处的那座小岛,思索大蛇和老虎会不会在上面。 水面上突然浮出一头虎鲸,这头虎鲸非常大,她对着宋许张开嘴,露出一嘴的鱼和挂在旁边的海带海菜。 宋许回过神,笑着说:“哇是海带和海菜!我可喜欢吃海带了!谢谢奶奶,您可真厉害,抓鱼又快又好又多!” 她当时肚子饿了又想从西泥那里打听更多消息,于是就厚着脸皮去她那蹭饭。原以为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干鱼咸鱼她也不介意,反正她吃不了多少。谁知道当她表达了这个意思后,看着凶的奶奶一声不吭地将她带到了小岛外面。 宋许心说是不是蹭饭的意图让鲸生气,一气之下要把她赶走。谁知道到了水边,走路慢吞吞的西泥瞬间变成大虎鲸,留下一句“我去抓点新鲜的鱼”,然后嗖一下就游出去了。 宋许被这讲究的待客方式感动到,乖巧地帮忙抱着有她一个人那么大的大团海带和海菜,跟在扛着鱼的西泥奶奶身后往回走。 大型兽人们大多彪悍,哪怕是西泥这样的年老虎鲸,在岸上变化成兽人形态了,扛上几百斤的鱼也是连气都不喘。顶着不到一百斤海带和海菜的松鼠还被老人关照:“拿不动就交给我。” “白吃白喝的人要做力所能及的事,这是规矩,我懂的!” 她们回到西泥的屋子。 这还是宋许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到属于兽人的屋子。原身从前住在小型兽人混居部落,大家习惯住树洞,就算盖房子也是做个好像大鸟笼的房子。乌木不用说,就住个简陋石洞,而路上经过大些的兽人部落因为有乌木在都不让他们靠近,所以眼前这个虎鲸部落房屋建筑,是最接近松鼠认知中建筑形式的“房屋”。 房屋整体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就是岛上最常见的那种块状石头,将这些被海水冲刷出层叠形状的石头按照缝隙卡好堆积,堆的四四方方,留出门洞。房屋顶部宋许仔细观察了一下,是用贝壳铺的,贝壳和贝壳之间用一种灰色的东西粘连在一起。 而且他们的屋顶只遮了半边,还有半边是空着的,雨水能直接砸下来,阳光也能直接照进来。 屋子里亮堂,被屋顶遮住的部分堆积着各种简单又有海洋特色的家具。西泥走进屋子之后,打开大贝壳从里面拿了火石,来到头顶没遮盖的位置打火,点燃了那里的一堆灰白色石块。 西泥生过火起身,宋许蹲到她的位置仔细观察。这能烧的块块不大像是煤,是什么东西? 西泥提着一个椅子过来,放在宋许身后,顺便解释:“那是白头海鸟的干粪便,我们用来生火。” 岛上没有树木生长,有树木生长的海边生活着几种擅长飞翔捕鱼,喜欢吃海洋兽人的原始兽,所以他们很少靠近海岸。光秃秃的礁石岛上能烧火的材料稀少,就算是这种海鸟的干粪便也不好收集。 宋许又被她拿过来的椅子吸引了注意力,这是个珊瑚椅子,造型别致可爱。她试着坐上去,那平整的枝杈自带按摩功能,大小也刚好合适,她一坐下去就正嵌在空出来的位置。 西泥看她坐好,又去处理鱼,准备给她做一顿熟食。在兽人部落,给客人做熟食绝对是最高礼遇了,宋许都不大明白为什么会得到这么好的待遇。 她挤到西泥旁边去帮忙清洗海带,洗着洗着因为太饿顺手就吃了几块。 “我的母亲从前也是半兽人,她是陆地来的,还是个小型兽型。不过她在这里没有生活太久,因为这里没有植物能生长,不适合她和妹妹生活,所以最终她还是带着妹妹回到了陆地,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老人家的语气很平和,“在你身上,我能感觉到我们有相似的一点气味。” 旁敲侧击问出了这么个消息的宋许在心里反应了一秒,感到震惊。西泥奶奶是说,她们两个可能有血缘关系! 这是多么神奇的世界啊,因为能变化成兽人,没有了生殖隔离,连一只虎鲸和一只松鼠都能拥有血缘亲戚关系了! “看到你,我就知道,她们回到陆地之后应该还好好的活着,在那边也留下了后代。”西泥望着松鼠震惊到机械嚼海带的样子,眼中有些很温和的情绪。 “吃点鱼,这个鱼好吃。” 松鼠机械啃鱼,消化食物的同时也消化这个消息。很快,她就乐了,松鼠最会顺杆子爬了。 “奶奶!”松鼠的声音热情且甜了不止一点,“其实,我是和我的伴侣一起来的这里,他是个半兽人,现在可能流落在另一个岛上了,我想去找他,您能不能送我去另一座岛啊!” “隔壁那座岛吗?那是个混居部落,主要生活着水母兽人,他们都带着毒,还有些乌贼章鱼兽人喜欢污染海域,我们不经常过去。”大虎鲸奶奶说起来有点嫌弃,至于岛上还有些贝类螺类兽人海星兽人什么的,因为太弱没有存在感,她都懒得提起。 “奶奶不用上岛,送我到附近就好,我可以用空果壳当船划过去!” 西泥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说:“那座岛上的兽人们可不怎么友好,他们都是些很难沟通的家伙,比起他们,第一座岛上的鲨鱼们都更好交流。” 宋许终于意识到不对:“第一座岛……这里一共有几座岛?”难道不是只有她看到的两座岛吗? 西泥:“有三座岛,我们这是第三座。” 宋许:“…………” 宋许还是决定先去第二座岛上看看,如果在那找不到蛇蛇和老虎,再去第一座岛上找。 第二天一早,大虎鲸带她出海。她是个沉稳的奶奶,不像那些小年轻虎鲸们喜欢顶球,时不时还要钻进水里游戏,奶奶会细心地保持将松鼠顶在水面上,免得海水打湿她的毛发。 在她还是一条小虎鲸的时候,也曾这样顶着母亲在水上游,不过她那时有些调皮,所以游一圈回来,母亲身上的毛发全都会被打湿。 虎鲸顶着松鼠游在海面上。第一座岛上的天坑内,一个人从浅水湖里钻出来。湿漉漉的黑色长发缠绕在身躯之上,修长流畅的身形以及两条长腿被勾勒得清清楚楚。他在水里坐了会儿,仰头看向天空,摇晃着起身想要往外走。 刚走出一步,他扑通摔倒在地。 第63章 63 兽型时没有太多表情的大蛇,恢复人脸后也保持着漠然,乍一看是个冰山美人,可是随着他动腿往前走,扑通扑通,接二连三摔了好几次。 坐在地上的乌木望着自己新长出来的双腿。这个从他出生以来就从未有过的身体部位,长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显得那么自然灵活,可长在自己身上后,他发现双腿比蛇尾难控制。 一定是因为腿比蛇尾短,所以才不好控制。乌木这么想着。 他拂开肩上垂下的头发,撑着地面从地上爬起来,摇晃了一下站好,又试着往前走了一步。稳了一步,谁知下一步踩到小石头,又摔了。 因为蜕化将旧的躯壳脱落,身上的伤也跟着好了,本来一个新鲜美人,走了几步路,又变得灰头土脸。 瞪着自己的腿,冰冷的美人脸上出现了一点暴躁的神色,瞬间长腿的美人消失,一条粗壮危险的大蛇出现。他带着鲜亮的红黑花纹,流畅且快速地从天坑里游出来,速度比之前的蜗速行走可谓是天差地别。 他不耐烦应付这新长出来的腿,他还要急着去找人。 头脑终于清晰起来的乌木意识到松鼠和老虎都不在这里,他神智不清时在岛上没有感觉到她们的气味,此时清醒了,一会儿也不愿意在这里拖延,只想赶紧去找到她们。 外面的汪洋大海对于他小小的伴侣来说是那么辽阔可怕,或许现在她仍然飘荡在海水里,或许她离开了他已经遇到危险,被海里的大鱼叼走了。 会思考状态下的大蛇比不会思考状态下的大蛇更加暴躁焦急。 他来到这座岛上时除了一个找事的大白鲨,其余的部落兽人都是无视他居多,现在他离开,也没人理会,只有个别兽人多看了他一眼,和同伴感慨猜测两句:“诶,那个兽人是蜕化成功了吗?怎么没见他用腿?” “不会用呗,又不是天生长腿,得习惯。” “蜕化成功了,我刚路过天坑还看到他在里面摔跤,太好笑了!” 几个兽人哄笑起来,乌木看了他们一眼,思考一秒要不要过去打个架,最终还是对松鼠的担心占据了上风,选择无视那只大白鲨的挑衅。 来到小岛边缘,这和他进岛时是两个方向,因此他看见了在这座岛后方有另一座岛。 这个时候,被蛇蛇担心的小松鼠已经乘坐着大虎鲸成功登陆了蛇蛇眺望的第二座岛。 “奶奶,您真的要跟我一起上岛啊,您不是说不爱来这吗,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宋许说着。 在她们刚靠近小道周围的礁石林时,宋许就表达了要下车的意思:“送到这就好了,接下来我自己游过去,谢谢奶奶送我!” 然而大虎鲸没听她的话,压根也没停,直接把她送上了岛,还变成兽人形态,要跟着她一起上岛。有固执长辈那味了。 既然大虎鲸奶奶表现出要给她撑场面的意思,宋许也就欣然接受了,跟在她身边好奇地打量这座岛。 这和虎鲸部落的第三座岛差不多,同样没有生长植物,都是礁石。不同的地方在于,这里很多的礁石都浸在水里,上了岛也有很多地方被海水浸泡,所以大片礁石底下都连着五颜六色的珊瑚礁,还有些长势明显有规律,像被人工栽种的海带海草在浅水里舒展。 一些海星和贝类散落其中,贝壳舒适地躺在浅水海草田里,从壳里伸出雪白的嫩肉。 宋许:这岛上难道是在搞养殖?我是说海草养殖。 那些大贝壳们都是兽人,在宋许大虎鲸经过的时候,他们就把不知道是脑袋还是腿还是舌头的部位缩回到壳里去了。 宋许伸手敲敲路边刚闭上的一个大砗磲:“咚咚,你好打听一下,岛上这两天有没有出现外地来的兽人哪?一个蛇类半兽人,还有一个老虎兽人,你有看过吗?” 砗磲壳紧紧闭着,也不出声,营造出了一种此地无人居住的感觉。 宋许只得遗憾地站起来,感慨:“这里的气氛是挺悠闲,就是人都太害羞了,不爱讲话。” 不像虎鲸部落岛上经常能听到各种吱吱呜呜的叫声,隔着一整座岛都能听到虎鲸们用族群语言交流,整个氛围好像菜市场一样吵闹。这个岛上安静到只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吼!”才感叹完这里的安静,附近就传来一声愤怒的虎吼,接着愤怒的老虎咆哮连绵不止。 “是黑森!黑森在这里!”宋许瞬间跳起来,喜出望外地朝声音的方向张望。 隔着一片礁石,宋许走出去两步,远远看见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站在一座礁石上朝着底下的海水吼,这吼声比从前在海边吼两个熊孩子可凶多了。 宋许以为老虎妈妈是海水厌恶症又犯了,对着海水发泄,仔细看了眼才发现,底下的海水里其实有浮着半透明的一个大家伙。 是个水母兽人,长得像果冻,还是有夹带着水果果肉的那种果冻。 半透明的脑袋好神奇,该不会变成兽人脑袋也是半透明的……宋许及时停止了自己的可怕想象,专注于那个在礁石柱子上跳动的大老虎,有些疑惑:“她在干什么,跳梅花桩吗?” 大老虎待着的那片区域也是属于被海水浸泡的,想过去只能踩着一座又一座的礁石桩,看着就像是在跳梅花桩。 大虎鲸奶奶说:“问问这里的兽人。” 宋许:“可是他们不爱说话……” 大虎鲸直接从旁边的浅水里搬出来一个一米多长的大砗磲,握着沙包大的拳头锤了壳一下,凶狠道:“说话,不说话壳都给你锤烂!” 宋许心疼地看着那个漂亮的裙边大砗磲壳子被锤碎了一个波浪边。有那么一瞬间,宋许以为自己是强盗团伙。 壳飞快被顶开,露出张软乎乎的年长兽人笑脸:“唉,是你啊西泥,你怎么来了。我刚刚是睡着了,没有故意不出声啊哈哈,啊你问那个老虎兽人啊,在小礁石那边发现的,这不是部落里蓝环和白箱都想当她的伴侣吗,可人家不乐意,就吵了两天了。” 宋许:“…………”这是什么流落荒岛被人争抢逼婚的女主剧本啊? 不对,宋许忙问:“那还有个半兽人大蛇呢,在不在这?” 老砗磲:“蛇类半兽人?没见过。” 宋许感觉自己有一种使命感,被困住,被强取豪夺的老虎妈妈就由她来拯救! 她肃然对着虎鲸奶奶说:“我们要帮黑森,她不愿意,这里的兽人也不能逼婚!”看那个大水母,都把老虎妈妈逼得躲在礁石上狂吼了。 “那个老虎兽人不用救吧,更需要救的是白箱啊。”那个砗磲兽人忍不住说,同情地望着躲在海水里不敢上岸的大水母,“那个老虎兽人因为木排破了不能用,没法离开这里,一生气,就把凑近的白箱咬得破破烂烂的。现在老虎是看到白箱就要咬,他一上岸就咬,白箱还不愿意放弃,再这样下去,他都要被咬死了。” 是这样吗?宋许沉默。她再看那边老虎站在礁石上,心情变得有些不同。 “刚才不是说,还有个叫蓝环的兽人,也想找黑森当伴侣吗,他呢……该不会已经被黑森咬死了吧?”宋许猜测。 “那倒没有,蓝环比较毒,老虎咬了他一口就被毒晕了,后来就不怎么爱咬他,就是把他脑袋拍扁了,蓝环也不敢上岸,就躲在水里呢,不过他没有白箱这么坚持,被打了两顿差不多快放弃了。” 看样子,大老虎不太需要人拯救。 “黑森!”宋许靠近一点,大声喊着,对大老虎招手。 听到她的声音,在礁石上对水母虎视眈眈,好像随时想要下水再咬他一顿的老虎竖起耳朵,朝这边看来。 瞬间,她闪电一样从礁石群里跳了过来,虎脸上洋溢着喜悦。快要近前时,她落脚的地方是个非常狭窄的小礁石,看上去完全承担不起巨大老虎的身躯。 宋许以为她太着急没预料好落脚点,正悬心她要摔到水里,就见大老虎接近礁石时猛然缩小,变成了一个长腿高挑的雌性兽人。她刚好一脚踩在那个狭小的礁石顶部,以那个为落脚点,矫健地跃到宋许面前。猛虎下山! 宋许震惊,宋许羡慕。 乌木,你妈妈好酷炫的发型! 黑色蓬松的长发,挑染一层层金发,同款虎毛变化成的“毛衣”,还有麦色皮肤和金色眼睛,指甲像猛兽一样带勾,配上那美丽的肌肉,好一个野性美人。 第一次看到老虎妈咪兽人形态的宋许,能明白为什么她拿的是被逼婚剧本了,长得这么好看的妈咪谁不想当她的伴侣! 那位坚持追求锲而不舍的大水母从水中冒出头来,在这个母女相认的感人场景里,幽幽说出一句:“黑森,你不答应当我的伴侣,我不会让你离开这个岛。” 宋许一个妈字刚出口,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那破烂的水母裙边真的很显眼,所以说这种水母下身天生就是长得这么不规则吗,像是被猫撕成条条的塑料袋一样。 对于他的霸道发言,宋许张口要骂,黑森已经不耐烦地飞起一脚将他脑袋踢飞出去。 宋许:“……” 断—头—水—母—! 第64章 64 糟糕,出现人命了!宋许紧张地看看周围人的脸色。 但是她很快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紧张,老虎妈咪变成人后脸上不耐烦的暴躁神情更明显,大虎鲸奶奶还是那么凶凶的,大砗磲顶着盖子张望,神情依旧带着怜悯。 “头又被踢飞了,还好水母兽人脑袋长得比较快。”他说。 原来不会死,宋许瞬间淡然若菊。 “妈,乌木没和你在一起,也没在另一座岛上,他可能是在第一座岛,我们这就去找他吧!”小松鼠拉拉老虎妈妈,担心再耽搁两天,自己的蛇蛇都要变成野生海蛇了。 他那个不怎么灵光的脑子能不能平安着陆啊,该不会还在水里游着呢? 妈妈在岸上被水母追,他说不定在海里追水母。 黑森有点郁闷:“船坏了!” 她是扒着船被风浪推来到的第二座岛,着陆时船撞上礁石撞散架了,没有船的黑森无法出海,她又不大擅长修船,正暴躁着还被岛上两个雄性纠缠,只好拿他们撒气。 宋许稍微思考了下让大虎鲸奶奶载她们一起去第一座岛上的可能性,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过于美好的设想。 看看这两位女士,一个陆地王者一个海中王者,互相打量的眼神好像马上就要上手比划比划,可怜她一个小小松鼠还要有意无意挡在她们中间充当缓冲垫。 “咱们那船怎么样了,我去看看能不能修好。”宋许说。 说到这,黑森的表情更不好看了,不再看那个气息凶悍的大虎鲸,而是下意识寻找了一下海里的水母,看着很想再撕他一顿。 “船被那个白箱拖到水里藏起来了。”她没能找到水母的踪迹,一手抓着旁边的礁石,喀嚓抓下来一大块泄愤。 宋许:“……” 船不知道被大水母藏到了哪里,如果她们这边此刻没有能下海的那就束手无策,但她们有大虎鲸奶奶! 被小松鼠用闪亮的目光凝视着,大虎鲸奶奶挺胸而出,抓住旁边偷偷摸摸想躲开的大砗磲,问他:“我们松鼠的船哪去了?” 大砗磲尴尬:“我不知道……” 他漂亮的壳又被砸碎了一块,连忙改口:“我虽然知道,但白箱好歹是我们的族长,我也不能帮着外来的兽人……” “你个老东西还怕他?你抢上一任族长伴侣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大虎鲸说。 宋许惊讶地看向水里又悄悄出现的大水母,就这货,族长? 再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向拥有一张老实人脸的大砗磲,您,ntr? “那不是当时年轻。”大砗磲合上盖子嘀咕。 最终在大虎鲸奶奶的“劝说”下,他们还是得知了白箱藏船的地点,大虎鲸直接下水去找,松鼠和老虎一起蹲在边边上看着。 那是在岛中一片较深的海沟里,上面几十米还能看到一点影子,下去一百米就看不清了,宋许蹲在岸边往下看,只觉得像不见底的深渊。 大水母,你藏得可真深。 白箱望着水边的黑森,缓缓下落朝大虎鲸追过去。当他下沉时,看到大虎鲸已经顶着自己藏起来的木排往上游,当即也急了,飞快贴上去,偏偏快要靠近时,出现一个大砗磲,他没能碰到虎鲸,反而直接贴到了砗磲盖子上。 面对一个缝隙紧闭的大砗磲,哪怕他再分泌剧毒也没有下手之处。 能作为现任族长,白箱的毒远比兄弟蓝环更加厉害,只是他可以控制自己是否分泌毒素,什么部位分泌毒素,这种沾一点就会死的致死量毒素他也不会用到自己选择的伴侣身上,于是被咬得凄凄惨惨破破烂烂也没有办法。 见他还要去追,砗磲用盖子夹住他。 “为什么要阻拦我。”水母愤怒回头问。 “算了吧,那是陆地上的兽人,她们迟早都会离开这里的,我们留不住的。”大砗磲发出过来人的无奈劝告。 大水母挣脱他,冒出水面,他选择的伴侣正抱起旁边的小松鼠,和举着大船的大虎鲸一起往海边走,背影是那么迫不及待,那么高兴。 他还是起身追了过去。 “这上面吸着的好像有兽人?”宋许坐在老虎妈咪的肩和手臂上,瞧着虎鲸奶奶用手摘掉木船上吸着的各种螺和贝,又随手扔进附近的浅水里。 淅淅沥沥往下淌水的木船上,有刚刚被动静惊醒的螺类兽人,迷糊地探出脑袋,和宋许对视一眼,下一秒吓得嘴一松,自己从木船上滚落。 清理掉上面生长着的螺贝和水草之类,宋许研究了下木船,觉得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船体没有被破坏得太厉害,可以使用。 她蹲在海边,先处理掉老虎妈妈之前修理的部分,看得出来她曾经有很认真地去试图修船,但修得毫无章法,暴力连接的方式反而破坏了船的平衡结构。 造船大师宋许灵巧地将那些部位重新绑上衔接好,又用一些海边捡拾的贝壳补上了缺失的部分,很快这艘船看上去就可以用了。 当她直起腰宣布船可以下水,仍然是大老虎妈妈第一个心急地跳进了大船的凹槽里。 “妈,你先别急,先把船推下水试试看。”其实这船最好晒干了再下水,但宋许也有点等不及了,她担心蛇蛇现在这个脑子,就算到了天坑,石头在嘴边他都不一定会吃,既然老虎妈妈不需要她拯救,她得赶去拯救蛇蛇! “奶奶你要跟我们一起吗?”宋许问旁边的虎鲸,她已经认识到有靠山的好处了。不让奶奶载大老虎,帮忙推推船总可以吧。 黑森重新从船上跳下来,要将船推入海。 “你不许走。”水母焦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宋许和老虎同时扭头,见到浅水里走出来一个颜色浅浅的人。 这人白得仿佛没上色,头发白色中透着浅浅的海水蓝,皮肤真正意义上的在阳光下白得透明,吹弹可破。因为长得好看,哪怕一身破烂垃圾袋样式的衣服披在身上都显得摇曳多姿。 就是看起来非常弱,弱不胜衣那种弱,很有水母种族的气质。 他缓缓走近,出声阻拦:“你不可以走,你要当我的伴侣。” 宋许以为黑森又要发飙飞过去给他一脚,谁知抬头一看,黑森正望着大水母的脸,表情竟然还有点动摇。 宋许:……妈你这是第一次看见人家兽人形态是吗?才发现人家长得符合你的审美是吗! 但黑森又看看海,还是发出了拒绝的凶狠声音:“不行,我有事要做,滚开,别来阻拦我!” 漂亮的雄性和自己的幼崽比起来,当然还是幼崽更重要。 船下了水,宋许走到船头,冲着第一座小岛的轮廓指去:“出发!寻找蛇蛇!” 附近的海面波纹流动。 “啪。”一只手突然从海水里伸出来,抓住了宋许的脚。 刚从第一座岛游到这里,就感觉到伴侣气息的乌木从水里冒出头来,被吓得吱哇乱叫的宋许踩了一脸。 “啊啊啊海里什么东西抓我脚!!” 发现海里有一条蛇尾巴,宋许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嘴里惊吓的大叫就变成了喜悦的大喊:“啊啊啊是乌木!蛇蛇你自己找来了宝你真厉害!” 无缝衔接,刚才被踩脸的乌木都没反应过来,脑袋又被松鼠捧住了,眼看她的亲吻就要落下来,突然想起什么又猛然顿住。 宋许默默用自己的毛爪子沾水在乌木脸上猛擦了一阵,这才重新衔接起激动的神色,啵啵在他额头上用力亲了两下。 “我好想你,虽然才两天没见,但是我感觉都过去好几章了!不对,你的脸怎么正常了!”宋许才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又惊又喜地左右翻看乌木白皙的脸。 乌木抓住她的手,从海水中起身。他的上身已经恢复到宋许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就是上面仍然覆盖着一些软软的蛇鳞,下身则是蛇尾。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半兽人形态,宋许一时不清楚他现在是状态。 一般情况下,成年的半兽人有两种形态,一种兽型,一种半兽人形态。成年兽人也有两种形态,一种兽型,一种兽人形态,也就是完全的人形。 “他这是已经去过天坑完成蜕变了。”大虎鲸奶奶见得多,看一眼就知道了,“半兽人蜕化成功后,有三种形态,兽人、半兽人以及兽型。” 宋许的眼睛唰唰亮,在乌木身上摸索一阵:“你可以变成兽人形态了?快快快,变给我看,变一个!” 乌木也在看着她,确认松鼠没有受伤,仍然活力十足。再听到她的要求,他迟疑了。 “怎么了,你怎么这个表情啊,还不会变吗?”宋许担心捧起那张蹙眉的美人脸,心动一百次。 “兽人形态,不方便。”乌木说。 宋许突然又快乐大叫着抱住他的脑袋:“你又会说话了我的蛇!” 因为宋许几次三番一惊一乍而且注意力经常拐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到了乌木的兽人形态。 蛇尾变成双腿,身形和老虎妈妈同样的高挑,比他半兽人形态直立时还要显高,肌肉不像虎鲸兽人们那么夸张,但形状优美,更重要的是,他的蛇皮变化成的衣服……是暗红色带黑色花纹的皮衣。 贴身皮衣,不仅包裹着双腿还包裹了上身,看上去简直像个冷艳杀手。黑红配色,永远的神! “嘶!”宋许吸气,“辣!好辣!” 辣?乌木知道,他们在海岸边上宋许常用的一种烤鱼调料就是辣。但是为什么她这个时候会喊辣。 看伴侣眼神都变得恍惚,乌木伸手捏捏她的嘴,往里看看,确认她没有在吃东西。那她为什么突然喊辣? 乌木不理解,但他知道现在要给她找点水喝。 第65章 65 找水,乌木往四周看了看。 在蛇和松鼠旁若无人聊天的时候,大老虎已经下船趴在一边的礁石上晒太阳了。 发现自己崽子已经没事,并且状态非常好,暴躁老虎瞬间就变成懒洋洋的大猫。 她和旁边水里的大虎鲸一起好奇旁观起蛇和松鼠,至于那只水母,还在坚持不懈地对老虎发表求偶宣言,不过被无视了。老虎不再打他,但也懒得理他。 看一眼大老虎,乌木又将目光放到松鼠身上,问:“喝水?” 宋许:“呜呜你现在说话好流畅哦都不卡带了!哦,我不喝水。” 乌木是没办法在一句话里像松鼠这样语气转换自如,他还在全面恢复当中。其实他现在已经很累,从出海起,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片刻,又经历了激烈的蜕化过程,如今就差缠着松鼠枕头好好睡一觉了。 松鼠适时提出:“你游了很久找到这的吗,是不是累了,不然咱们在这休息一下?” 虽然很累,但乌木并没有马上答应这个提议,那边的有毒水母兽人让他有点顾虑。他为什么一直在挑衅黑森?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除了刚来的大蛇。 兽人部落的父母和孩子关系并不像宋许观念中的那样,孩子和父母一般成年后就分道扬镳很少再往来,更不会互相干涉对方的伴侣选择。 宋许悄悄说:“那只水母想追求咱妈。” 明白那只水母是在求偶,也没看见黑森有激烈反应,乌木平静地点头。宋许跳下船,朝他伸手:“快来,咱们下来休息一下!” 乌木抬脚,不出意外又摔一跤,把松鼠压得吱吱叫。 差点被压扁的松鼠摆脱身上压着的重物后,第一反应是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宝你不会走路吗哈哈哈哈!” 大蛇皱眉,不大高兴地瞪着她夸张的大笑,瞬间变成大蛇盘在她身上。 沉重的压力让松鼠立刻变脸:“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笑的,你刚有腿不会用也很正常如果换成我我也不会用真的,我这就教你走路,三十天包教包会不收学费,教不会我就背着你走我发誓!” 当然她不会说,蛇蛇这个生气了就变蛇缠她的行为真的好娇哦嘿嘿嘿! 不想进入部落内部的乌木就在外面的礁石滩上盘着,但他没能盘多久,因为他的睡眠伴侣小松鼠这个时候并不想睡觉,她要去和水边的大虎鲸奶奶说话,又要去围观大老虎妈妈和她的追求者,蛇蛇又不想松开她,最后只能折中一下,变成兽型,尾巴缠着宋许的手,在礁石滩上拉出长长一条。 大虎鲸奶奶决定回去自己的部落,宋许和她告别,目送她回去隔壁岛,再看那边大水母,还在求偶,就那几句话翻来覆去,都不知道说点好听的,难怪大老虎一脸无动于衷。 “我准备了伴侣仪式,如果你同意,马上就可以举行,我还准备了漂亮的装饰送给你,可以在仪式上戴上……” 听到大水母这话,宋许感慨,没想到他还挺有仪式感的,不过说到装饰。宋许凑近取下自己腰间挂着的虎牙项链,物归原主:“黑森,这是你的项链,还给你吧,现在你能戴得上了。” 老虎伸爪子拨了拨,没有接:“我不要了,送给你吧,这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她的兽型体积变太大,目前在恢复,但变成兽人形态还是没有兽型舒服,戴着个小小的兽牙项链不方便。 等她们两个说完,大水母又开始复读:“今天就举办伴侣仪式……” “水母啊。”宋许打断,“黑森不肯答应,强扭的瓜不甜,你就别强求了,不然黑森能把你撕的拼都拼不起来,那边新来的蛇看到没,他的毒一点都不比你差,我们要走,你拦不住。” 水母不服:“我可以……” “但是!”宋许一个转折,“伴侣仪式准备都准备了,也不好浪费。” 大老虎瞧她一眼,宋许拽着自己手腕上扒拉着的蛇尾,大声说:“既然今天一定要举办伴侣仪式,不如就让我和我的蛇蛇来吧!” 水母:“?” 乌木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小睡一觉,会突然被拖到这个部落里,为什么不认识的一群兽人们从各个沟渠里爬起来,突然开始围着他们载歌载舞。 “我们,要加入,这个部落?”错过重要发展的乌木疑惑,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加入一个部落,才会和这个部落的兽人一起载歌载舞分享食物。 宋许:“天哪宝你说长句子不倒装了!哦当然不加入这个部落,只是在参加伴侣仪式。” 乌木看那边正在大口吃鱼的黑森以及她旁边跟着的水母:“黑森的?” 宋许:“我们的呀哈哈哈!” 乌木:“?” 宋许:“没错,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伴侣了!” 乌木:“我们,不是,早就,是伴侣了?” 宋许:“咦是吗我怎么想不起来……” 蛇蛇暗红色的瞳孔危险变细:“嘶!” 宋许改口:“想起来了,那今天就是一周年,嗯,两周年纪念日!总之,快戴上这个试试,是珍珠诶真好看!” 水母不愧是生活在海岛上的兽人,收集了不少珍珠,用珊瑚贝壳珍珠做了个装饰头冠。原本是给黑森准备的,现在戴在……乌木的头上。 没办法,太大了,宋许理直气壮地拒绝,因为太重压脖子! 乌木没有理清现在的情况,宋许坏心眼地把沉重的头冠往他脑袋上卡,他想起从前宋许也喜欢把自己绕的野花环往他脑袋上放。但这个他不喜欢,抬手就取下来。 “你也不喜欢?太重了是吧?”宋许接过,随手戴在了旁边一个跑过去的部落小孩脑袋上,让她戴着漂亮的大帽子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了。 水母岛上的陌生兽人们看着还挺开心的,一堆贝壳们充当气氛组,啪啪鼓壳奏乐,海星兽人躺了一地,还有好些兽人用兽型躺在地上,让宋许分不清他们到底是被抓上来可以吃的鱼还是附近的兽人,只有上了烤架才能分清。 大家都很开心,除了伴侣仪式莫名其妙变成为别人准备的水母族长。虽然他没能和自己想要的伴侣举办仪式,但他参加了一个伴侣仪式。 宋许教大家跳了一首广场舞金曲,然后功成身退带着乌木找了个清静的角落休息。 “这里好,这里平坦,来嘛,你变成兽人,我教你走路。”松鼠诱拐蛇蛇。 大蛇不肯,把脑袋缠在蛇身下。宋许用力把大蛇脑袋拔起来,打开他的结:“不要逃避走路,快快,你总要学的!” 最终还是如她所愿,一个长腿男子坐在沙滩上。他可能觉得兽人形态和兽型一样,身上不多裹点鳞片就很奇怪,或者觉得兽人形态皮肤显得有点脆弱,所以连上身都裹上了,不像半兽人时那么随意。 兽人变化时可以自己控制“衣服”,像宋许的小毛毛衣,天气热她就露出多一点,冷她就恨不得覆盖全身。乌木这个蛇鳞衣,让他看上去像是某种高冷男特工,又有点像赛车手的赛车服,总之,乌木有时候不懂她,但在xp系统上他是另外一种纯天然的懂。 成年人的肮脏幻想在看到乌木扶着礁石站起的时候,不停往外蛄蛹,宋许伸出手,猛然推过去,大蛇瞬间倒坐回去。 他生气:“我才,站起来。” 趴在他身上的宋许呜呜:“我也站起来了!” 乌木一只手抱着她,疑惑:“你没有,站起来?” 宋许悄悄看看周围,又扣扣蛇蛇腰间,悄声说:“乌木,不如我们去……” 说话间对上大蛇纯真的双眼。 宋许卡了卡:“我们去……我们去,嗯,抓水母吧!” 说完捂住自己的额头倒在一边。该死啊,为什么蛇蛇早就成年了看上去却这么纯真! 蛇蛇不懂她为什么想要去抓水母,但还是带着她去了,去之前他先问清楚:“抓水母族长?” 宋许摆手:“不抓他,咱们今晚也找不到他。” 痛苦地抓了半宿水母,凌晨时,岛上安静下来,兽人们都睡熟了,宋许看看天色,去岛上天坑里装了些淡水,宣布:“好了,咱们走吧!” “老虎妈咪呢?” 刚说到老虎妈咪,她从某个大礁石后面跳出来,甩着尾巴优雅地踱步出来。 “搞定了吗?”宋许嘻嘻笑着眨了眨眼,大老虎动动耳朵作为回应。 “好啦,那咱们赶紧走了。” 黎明时分,一艘船推入海中,和来时一样,他们乘着船驶向海岸。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做一艘更大的船,出更远的海。”宋许趴在船边看着越来越远的岛说。 太阳刚出现在海面,一只大虎鲸的脑袋也从水面冒出来。 “奶奶?”宋许惊喜。 “你要回去了?”大虎鲸用脑袋顶了顶木船。 “是呀奶奶!” “我送你们一程吧。” “好呀!奶奶怎么知道我要走了?” “在附近捕猎,闻到你的气味了。” 大虎鲸奶奶送了松鼠一天,连抓鱼都代劳了,还特地给宋许准备了好吃的深海鱼类。到近海岸的时候,宋许将她劝回去。 “不是说近海岸会有很多会飞的原始兽喜欢捕猎海洋兽人吗,你一个人不安全,还是回去吧。以后我肯定还会来看你的。” 这样的话她送走母亲和妹妹的时候也曾听过,但她知道她们不会再来的,因为从她们生活的陆地到海上,这是太过遥远的路程。 大虎鲸叫了一声,停留在原地看着挥手的松鼠远去。 上一次游到这里送人离开时,她还是个没成年的小虎鲸呢。 第66章 66 去时的路不像来时那么坎坷,他们没再遇到海洋里变异的怪物拦路,也没再出现海上风暴和极端天气。在海上漂着的几天,大部分时候是晴天,小部分是阴天,有一点小浪都被木船上两个庞然大物给压住了,没有翻船。 倒是到了快靠近海岸的海域时,宋许看到天上盘旋着鸟群般的原始兽。这群长着翅膀的原始兽在大老虎生活的那片海边森林里很少能看见。 它们都长得很是眼熟,宋许记得当初因为好奇去围观乌木舅舅威山他们狩猎原始兽,就看到了不少这样的。 后来,还有一只原始兽不知怎么的撞到了蛇蛇的洞穴,引起了一桩事故。 这些善于飞行的原始兽们,估计是来这边找食物,吃一顿饱的,好开始这一次的迁徙。 他们被海面上耀眼的金渐层大老虎吸引,试图围下来猎食,大老虎不客气地仰头一阵狂吼,那些原始兽们不敢下来,唯一一只胆子大点的原始兽飞得低了一点,被水中骤然弹射而起的大蛇咬住脖颈,注入毒液,当场就摔入海中,变成海面上一团漂浮的鸟尸。 之后那群原始兽向更远处飞走,就再也没有骚扰他们。 终于顺利到达岸边,看到熟悉的礁石沙滩,以及后面的绿色森林时,宋许几乎是欢呼着想要奔跑下去。 这段时间,她吃海鲜吃的都快变成海鲜味了。一个小松鼠,这么久没吃过一点绿色食物,这合理吗?! 她嗷嗷叫着试图扑向陆地,但实际上船还没靠岸,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所以眼睛都发绿的松鼠被一根蛇尾安全带牢牢地绑在了船上。没到达目的地,司机不让下车。 蛇蛇拦住了小松鼠,没拦住大老虎。 矫健的大老虎从船上一跃而下,踩着哒哒的水花,几步就跑到了岸边——然后在岸边狂抖脚上的沙子,疯狂伸展自己僵硬的四肢。 黑森曾经在这片森林和海滩生活了很长时间,哪怕失去记忆也不愿意离开,如今她牵挂的事情已经结束,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多一会儿都不想继续在这待了。 作为一只爱吃肉的大老虎,她啃了这么久难吃的原始兽,又吃了这么久不在她食谱上的海鲜,几年没吃过她最爱的野水牛,这合理吗?! 大老虎在前面领路,不断回头发出催促的吼声,催着身后的两个崽子快一点离开。 因为附近还有许多的肉食性原始兽,她始终保持着更加方便打架的兽型。 乌木是半兽人形态,现在他可以变成兽人,兽型时也能正常说话了,但还是觉得用习惯的半兽人形态最方便。他可以一只手把同样是兽型的小松鼠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折下路边的树枝递给怀里的小松鼠。 宋许从进入森林起,嘴巴就没停过,像兔子一样嚼着花朵和嫩叶,仔细听那噗嗤噗嗤咔咔咔的咀嚼声,都能想象到脆嫩的厚叶子被嚼碎时迸溅出的汁水。 乌木偶尔低头看一看,就能看到小松鼠两只爪子捧着一朵硕大厚瓣白花,整个脑袋埋进花朵中间,吃到忘我的样子,两条后腿快乐地一蹬一蹬,尾巴也愉快地在他的腹部扫来扫去。 手臂不由抱紧了点。 乌木会停下来给小松鼠摘一些味道更香甜的花朵树叶,脱缰的大老虎跑远了,半晌发现人没跟上,只得又跑回来不高兴地吼两声。 然而每次蛇蛇都只是那么望着她,好像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又好像是懒得说话的平静,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松鼠则是一脸无辜。然后下一次,大老虎发现他们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又看到蛇和松鼠在忙着收集各种植物成熟的种子。 大老虎无奈地原地转上两圈,郁闷地趴到旁边等着他们采摘,顺便驱赶听到动静跑过来的肉食性原始兽。 只有遇到大群大型食肉原始兽的时候,黑森才会出声催促他们赶紧离开,不要在这里逗留。一旦原始兽数量多了,哪怕是大老虎也不敢说一定能全身而退。 他们穿过陆地原始兽栖息的那片森林,眼前的树木骤然分开,矗立在前方的就是高高的峭壁。 宋许和乌木曾为了从峭壁下来,爬了很久,如今从地下往上看,仿佛更加巍峨,高耸入云。 带路的大老虎在小溪边停下,她跑累了,腹部起伏,呼哧呼哧喘气,在长满野草的溪边喝水。 乌木也游过去喝水,将宋许放在他们中间。 大老虎喝水很豪迈,他们喜欢用舌头舔水,不愧是大型猫咪。在舔水的同时连头也顺便一起洗了,在阳光下甩动脑袋上水珠的样子豪迈又帅气。 大蛇喝水还是咕咚咕咚,暴风吸入,像个汲水的水管,又像个储水的水桶。 只有小松鼠,斯斯文文,慢慢吞吞。她一路上啃花啃草,已经解渴了,于是现在喝两口水又去尝尝旁边长着的嫩草尖尖,非常不专心。 喝过水,大老虎辨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往一个方向走。 “妈?黑森?走反了!”宋许记得他们当初下来是从另一边的缓坡下来的。 但黑森是从相反的方向来到这,她更倾向于走自己记得的路。双方一时有点僵持,宋许跳过去拽住大老虎的爪子往自己这边拖:“我还要去那边和朋友打个招呼,告诉她我平安回来了,咱们先走这边吧,然后再听你的往另一边走,求求了,妈咪!” 大老虎看着不情愿,但还是轻易被小松鼠的小爪子给拖动,她们顺着岩壁下的绿色山坡往前走,宋许边走边仰头寻找天空上飞翔的身影。 她来时认识的鹰兽人呼呼说自己会经常在这片天空上方飞翔。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一片练习飞行。 上方的峭壁上忽然间掠过一道黑影,是宋许念叨着的鹰兽人,只是她停在附近的时候,宋许一时没敢认,因为之前那个黑白花的鹰现在羽毛全变成了黑色,翅膀也更大了点,闪着油亮的色泽。 “呼呼?” “是我是我!宋许你回来了!”停在地上的鹰兽人迈开两只爪子在地上颠颠地跑。 老鹰这种动物飞在天上时可以说是锐利帅气,但要在地上跑,那气质只能说是憨憨。两只爪子在地上交替跑了几步,呼呼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可以变成兽人,眨眼一个熟悉的活力小姐姐就扑了过来。 “我每天都在这附近飞,终于看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哈哈哈真好!你看我身上,我的羽毛全都换完了,我现在可以飞得特别稳,我可厉害了!你呢,你遇到什么了,森林那边什么样子?” 呼呼边说着,好奇地看了看和之前不太一样的半兽人大蛇,以及新出现的大老虎。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好漂亮的大老虎兽人!”呼呼羡慕又渴望地紧盯着满身毛发的老虎。她的毛绒控看起来还没有好。 宋许和她说了会儿话,告诉她自己看到了海,又从那历经磨难的兽皮口袋里摸出来一个串着细绳的海螺:“这是我在海岛上找到的海螺,送给你。” 这是她那天晚上和乌木去抓水母的时候摸的,还有些漂亮贝壳小珊瑚之类,都是她准备路上送给认识兽人的纪念品。如果还能遇到的话。 收到这个礼物的呼呼果然很高兴,她生活在原始兽森林边缘,却从来没有去过森林边缘的海,也没有过这样的海螺,爱不释手地看着这个稀奇的小东西。 “呼呼,我要走了,再见。” 听到很久没见的朋友才刚见面又要离去,呼呼舍不得,想也不想就说:“那我送你!你说过还要给我讲故事的!” 宋许:“好啊。” 多了个叽叽喳喳的鹰,但这没有影响老虎赶路,她带队去寻找自己下来的路。走到晚上还没有到,只得停下来临时休息。 宋许生起火,在旁边煨着森林里挖出来的块茎,熟了之后,热爱分享的小松鼠给每个人都分了点,老虎和蛇意思意思地吃了两口。呼呼吃完就飞走了,她飞到悬崖上方去,过了一会儿叼回来两只兔子,大约是在上面的荒原上叼的。 一只送给宋许,一只小心放到了大老虎面前。 大老虎独自卧在火堆的另一边。她其实已经饿了,不过这里仍然是原始兽活动的区域,没有适合她吃的食物,所以只能忍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兔子让她多看了呼呼一眼。 在来这里之前,黑森只狩猎大型的猎物,兔子这类小东西从来不屑去抓,可是后来这一路上,许多地方根本没有她能吃的食物,于是不管是兔子还是老鼠,或者更小的猎物,没有食物的时候她都吃过。 小小的兔子,也就相当于一块饼干而已,聊胜于无。 宋许去处理兔子,一眼没看见,回来就发现呼呼已经挪到了大老虎身边,正在懒散老虎的默许下开心地摸老虎尾巴,那快乐的样子仿佛现代人吸猫。 宋许确信:黑森!万人迷老虎! 将处理好的兔子喂给了乌木,他们在这里休息一晚。第二天傍晚到达黑森说的位置,这里仿佛一个大盆出水的缺口,向上的坡度比宋许他们下来的坡度更缓和。而这里已经远离了呼呼的部落活动范围,难怪他们都没看见过老虎兽人。 从这个坡爬上去,虽然累了点,但比爬峭壁要轻松很多。他们又花了两天爬到悬崖上方。 累得气喘吁吁的松鼠看一眼上方的荒原,愣住。这还是她来时那个黄土飞沙的荒原吗?这绿草茵茵,野花团团,完全没有她记忆中荒原的影子。 第67章 67 兽人世界大片的无人区,宋许和乌木这趟旅程基本上是见山跳树,见水把蛇当桥来渡,就没见过几次被兽人走出来的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路上没路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一直往前走那还好,可如果回程,就要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不记得路。 尤其是有季节变化时,植物生长都不是一个样子,环境变化之大,让人辨认不出来。 所以当宋许看到眼前的绿草原野,她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了悬崖,甚至脑洞已经开到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开启了他们渡海几个月,外面已经过去很多年的离谱想像。 黑森其实也有一点懵,她来时这里也不是这个样子,但她毕竟经验丰富老练,不在意这点小问题。不记得路就往前走,总能看到熟悉的地方,于是她不慌不忙地继续领路往前。 忍着饥饿的老虎嗅着猎物留下的痕迹,穿过已经模样大变的荒原,到了一片稀疏的树林。 到了这里,已经离开呼呼的悬崖部落很远,呼呼不能再跟着他们往前,最后蹭蹭大老虎和松鼠,恋恋不舍地起飞,在空中绕着他们盘旋两圈后,往回飞去。 路上又剩下三个人,大老虎专心追寻着猎物的踪迹,迫不及待地追过去。她闻到这片树林附近生活着一群野鹿,饥饿的大老虎开始了自己回归后的第一场狩猎。 乌木也是,这对长相不同物种都不同的母子同时盯上那个鹿群,分别确定了自己的猎物,然后各自开始狩猎。 过了片刻,大老虎叼着一只鹿回到树下的小松鼠旁边,轻松将鹿开膛破肚,脸埋在猎物腹部狂吃。她已经饿得懒得等生火做熟食。大蛇也是,进食方便又快捷的他不一会儿拖着圆滚滚的肚子回来了。 三个人吃饱了休息,大老虎也没有之前那么急,懒散地清理自己脸上的血迹。 宋许则坐在树枝上,啃着树枝顶端的嫩芽,观察周围的环境,树木花草,试图找出自己熟悉的地方。这片树林也没有在宋许的记忆里出现过,她记得来时荒原附近是戈壁,再后面就是沙漠了。可现在,这里是一片稀疏树林。 在老虎和蛇吃饱了休息的时候,宋许跳下树到处溜达。 没休息多久,老虎起身抖抖毛,要求继续赶路。 和大老虎一起,寻找猎物会很方便,因为她经验丰富,总能察觉到好吃的猎物在哪个方向,还很擅长寻找休息的地方,休息时她会负责警戒周围有没有危险。稍微大点的捕食者还没靠近就会被她吓走。 然而,不适应的地方也有。黑森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做什么事都很急,而乌木慢吞吞,宋许更是好奇心旺盛,走在路上他们两个大大拖慢了黑森的赶路速度,这让老虎妈咪很是不爽。 终于,在他们三人同行几天后,黑森忍无可忍,对着两人一顿咆哮,接着又将他们一人舔了两口后,她潇洒地起身跑走了,头也不回,很快不见踪影。 留在原地的宋许问乌木:“黑森刚才那两口是在和我们道别吗?” 乌木对于黑森说走就走的行为很习惯:“是,她要赶回去部落,看看。” 宋许觉得,黑森真是个神奇的老虎妈妈,她可以为了寻找帮助孩子的方法跋山涉水历经艰辛,也可以在发现孩子平安后,干脆直接地把人丢下。 这大概就是那种“有事来罩他,没事不找他”的典型兽人世界母亲。 突然被放养的宋许并不失落,反而站起来大呼:“i\&039;!” 乌木:“?” 说完宋许猛然看向他,嘻嘻笑了两声:“乌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不如你变成兽人形态,我们……” “……我们来学走路吧!” 蛇蛇走路,终究还是提上了日程。说学就学,在宋许的催促之下,乌木变化出双腿,被她用力从地上拉起来。 宋许站在前面倒着走,拉着乌木的两只手晃晃。她突然想到两个词:牙牙学语,蹒跚学步。 这可不是非常适合现在的蛇蛇吗,学说话,还要学走路。 乌木不明白为什么牵着手的小松鼠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 感觉手被拉扯了下,宋许清嗓子,脸上还带着笑:“快快,抬脚,抬左边!” “脚不能往地上拖,这个和尾巴不一样,要离地。” “走路不能扭……不对,能扭,可以扭,用力扭!扭得非常好,幅度再大一点!再放开一点!”宋许大力赞许蛇蛇错误的走路方式。 乌木觉得不对:“可你,不是这么,走路。” 宋许正经骗蛇:“因为我是松鼠,你是蛇,我们走路的方式不一样,你看,蛇是扭着走路的,你也扭着走路,这没问题吧。” 听上去是没有问题。乌木信了,但是他按照宋许的指导走了几步,看到她脸上奇怪的笑容根本控制不住。 他停了下来:“你骗我。”语气不是生气,只是阐述事实,还有一点不知道为何会被骗的迷惑。 因为看到漂亮蛇蛇走模特步,没能控制住自己诡异笑容的宋许搓搓脸,强行让自己表情恢复正常。 “宝,我怎么会骗你呢!这个走路姿势非常适合你,很有蛇类兽人的特点!极致优雅!” “你在骗我。”蛇蛇准确绕开她的甜言蜜语,肯定。 果然是变聪明了,竟然没办法轻易骗到蛇蛇了,宋许扼腕遗憾! 教走路的老师一肚子坏水被强行倒空,只得老实教走路,只是教着教着,她又有坏心思,故意拉扯着乌木的手臂,把他拉倒,虽然大多数时候她自己也会被倒下的蛇蛇压到,但她百玩不厌,就为了看蛇蛇猝不及防摔倒时的表情,以及他撑着地面站起来的样子。 还为了看他有点生气地瞪她,表情好带感! 蛇蛇再傻,几次之后也意识到她的故意了,盯着她不放,不肯再站起来。 宋许言之凿凿:“我这是在锻炼你的行走平衡能力!” 乌木叮嘱她:“不能拉。” 宋许满口答应:“好好好,不拉你不拉你,我放手,现在让你自己走试试!” 她说着,背着手退到一边。 没有她的捣乱,乌木自己走起路来还是能逐渐习惯的。见他走得稳一些了,教学不行捣乱第一名的松鼠从后方一个猛鼠扑食,扑到乌木肩上,把他压倒。 乌木扑在青草野花丛里,缓缓回头看她,宋许发觉危险,迅速跳起想要逃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被她压在底下的乌木眨眼变成大蛇,蛇尾灵活地将她逃跑的路堵住,为了把她捆住不惜将自己的身体打结。 小松鼠因为使坏被判处了半天刑期,无论怎么花言巧语,监狱长大蛇都不肯放开她这个坏东西,终于刑满释放的时候,宋许老实多了,她对自己的行为深刻检讨,并表示下次一定认真教走路。 然而惯犯小松鼠的保证并没有用,她下次还敢。 于是他们这一段路走得极慢,时不时就能在路边茂盛的草丛里看到一条打结的大蛇和一只被捆在蛇尾里无聊晃尾巴的松鼠。 到最后发展成,只要被蛇蛇捆住,松鼠立刻脑袋一歪开始睡觉,睡一觉过去就刑满释放了。 蛇蛇很快学会了走路。对于这一点,乌木觉得有点奇怪,他不会走路的时候,宋许催着他学走路,他会走路了,宋许却忽然又不要他走路了。 “你快上来嘛,我试试看能不能背得起你!”对于宋许要求背他这件事,乌木无法理解。 为什么突然要背他?他是一条大蛇,而他的伴侣松鼠,是这么的娇小,他会把她压扁。 宋许好不容易磨到了乌木答应,结果乌木趴上她的背,宋许死活没法把他背起来,因为他的腿太长,还撑在地上无法离地。 “你把脚抬起来,不要撑在地上。” 小松鼠跌跌撞撞地背着自己大只的蛇蛇,歪歪扭扭地往前走,然后两人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水潭里。 “哈哈哈哈!” 扎进水里很快乐吗?乌木起身,把松鼠从水里提起来甩甩水,学着她先前的样子,把自己奇怪的小松鼠背在身后。 他现在可以走得很稳,虽然双脚没有蛇尾游动的速度快,但这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们在草地上缓慢地往前,风唰唰地吹着草地。 乌木看见背后的松鼠忽然抬手朝远处招手。 “你在,和谁招手?”乌木停下脚步,没看到远处有人。 宋许抱着他的脖子,高高兴兴地摆手:“和那边的树招手,你看,它们不像在打招呼吗。” 远处的一片树林在风中摇晃树枝。 “我要下来了。”宋许踢踢腿。 乌木没把她放下来,仍然背着她。宋许往后仰,左右摇摆,使劲把自己往上拔,就是出不来。她心说不愧是蛇,缠人的功力一流。 “好——吧——那我就睡觉了!”宋许趴在他肩上,忽然又钻到他的头发底下,把他的头发全都撩起来盖住自己。 “这样好像披着一层流水,滑溜溜的!” 乌木感觉她在背后不安分地拱来拱去,蛄蛹一阵后,终于消停了下来。她睡着了,手里还抓着他的头发。 她一旦睡着,世界都睡着了,树也不再朝他们招 第68章 68 回去的路不是来时的路,宋许在这条新的路上没有遇见过从前遇上的人。 一开始,她还试图寻找中途熟悉的景色,后来发现徒劳无功,于是也只好放弃,专注于眼前新的事物。 就在她们离开海边几个月后,曾经需要学走路的乌木已经能熟练奔跑了,说话也顺畅许多,只是说话频率仍然要看宋许今天有没有逗他。 在没有刻意寻路的情况下,宋许第一次见到了熟悉的地形。那连绵的山林,过去之后就是大片原野,她曾经在那里认识了两位半兽人朋友。 而在这连绵的山林,大蛇曾经给住在这里的娇小兽人们留下许多恐怖的传说,如今她们再次回到这,绿色的山林已经变成一片秋色。 他们跨过秋色的山林,来到原野上。 那片长着酸枣树山楂树的小刺林里还有宋许从前做的简陋房屋,那样简陋的房屋,应该早就在几场风雨之后就散架了才对,但宋许瞧瞧这个小屋子,猜测在他们走后,这个屋子一定是被人修整过了,如今还好好的,可以遮风挡雨。 只是,里面看上去也许久没人来过了。 宋许只看了两眼屋子,就走向附近的那个部落。 她和小羊青枣说过,如果回来时还能经过这里,一定会来和她打招呼。 在没有靠近部落的山坡上,宋许先看到了一群羊。那是一群普通的野羊群,白色的羊群边上有一道黑色影子在徘徊,看上去是某种犬科动物。 对方和羊群一起走在草地上,像是护卫羊群的战士。 注意到两个陌生兽人靠近,那只耳朵长长尖尖竖起的黑犬变化成兽人形态站了起来,在山坡上望着他们。 “你好!”宋许隔着一段距离就开始喊,“我想问一下,你们部落里的青枣和苍棘在不在?” 当她喊完这句话,她看见那个黑犬兽人身后的野羊群里,露出一只戴着彩色羽毛项链的小羊。 那羽毛项链不复当初鲜艳的色彩,大概是被风吹雨淋地褪色了,黯淡,不引人注意。 宋许的脚步停了停,脸上的笑容也停顿了。 那只小羊在低头吃草,发出嫩嫩的咩咩叫声,她和羊群一起,像天上移动的云,无忧无虑。 “青枣已经变成完全的野羊了。”黑犬兽人的目光也看向羊群里那只戴着羽毛项链的羊,“你是送给她羽毛项链的那个朋友吗?” 宋许:“为什么会这么快……她不是成年没多久吗。” 乌木坚持了好几年也没有完全变成野兽,她以为其他半兽人也不会很快完全野兽化。 “有的半兽人不想要变成野兽,会保持半兽人形态久一点,有的半兽人期待变成野兽,他们的变化速度就会快一点。”黑犬兽人说。 “青枣变成野羊后,一直还留在这里吗?”宋许站在山坡下。 “以为她会离开这,到更远的野羊群去,没想到她最终还是留在这里。”黑犬兽人说。 或许那个说着想要变成野羊拥有同伴的小羊,内心深处始终对于这里有着眷恋,她其实并不想离开。 “你是?” “她的母亲。”黑犬兽人又变成黑犬,走在羊群边缘。 她并不和戴着羽毛项链的小羊靠近,只是见她走到附近,那只小羊偶尔会懵懵懂懂地凑过来。平静的黑犬就会舔舐两下这毛茸茸的小羊,然后目送她蹦跳着回到羊群。 很奇怪,在确定青枣是半兽人的时候,她们好像有了什么默契,不再亲近对方,可当青枣真的变成野兽,她反而每天来到这里,帮忙维持羊群的秩序,驱赶想要狩猎羊群的猛兽。 “那,还有苍棘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苍棘比青枣变化更快,在一个暴雨的夜晚,他变成野马离开部落,再也没有回来。”黑犬回答她,语气平静沉着。 她对宋许表现得既不排斥也不热情,回答完后,就跟着羊群一起离开,去往另一个山坡。 风刮过野草,打在小腿上,暗云低垂,好像要下雨了。 遥望羊群的宋许被抱了起来,拦腰抱起她的大蛇带着她往羊群那边走:“去玩。” 宋许晃晃腿:“这可不行。” 乌木语气冷淡,有种不容人反驳的感觉:“没有不行。” 宋许反驳了:“肯定不行。” 大蛇刚抱着松鼠凑过去,羊群就跑了。 宋许笑了一下说:“你看,不行吧。” 她说的不行,指的是大蛇的气味让羊群害怕,一凑近羊群就会逃命了。 “我们在这住几天吧。”宋许用后脑勺敲敲乌木的胸口,“我和朋友玩几天再走。” 他们回到小刺林里宋许搭建的屋子,钻进去后,稍微清理了一下。拨开里面堆积的干草,宋许在底下发现了一堆羊毛。 看来在她离开后,她的朋友还给她悄悄准备了礼物。 宋许扑倒在软软的羊毛堆上。 “你累了,想睡觉?”乌木问。 “你睡着了?”乌木又问。 没听到回答,他变成半兽人形态,游动过去,将趴在那不动的伴侣包裹在自己的尾巴里。尾巴往里挤,将她和那大团羊毛一起裹起来。 外面开始下雨,淅沥的小雨点敲击树林。乌木很少看见宋许不开心的样子,她通常很快就会好了,于是他耐心地圈着她等待,可天快黑了她还没好。 乌木忽然发现雨棚后面的树丛,上面结满了红色的小果子,他起身游过去。 带着雨水的红色山楂果,噼里啪啦落在宋许的脑袋边。她闻到清新酸甜的山楂香,弹坐而起:“山楂熟了!” 看她又说话了,乌木放心地将脑袋垫在她的肚子上。 宋许就抱着蛇蛇的脑袋,啃着刚摘下来的红山楂。 “这也太酸了,怎么会这么酸……”酸到想哭。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特别好,宋许让大蛇在草丛里睡觉,自己带着新鲜的草茎悄悄靠近山坡上的野羊群。 今天黑犬也在,她趴在野羊群边上睡觉。宋许摸到边缘悄悄喊:“青枣!青枣!我来找你玩了!” 现在的小羊听不懂她的话,大概所有的小羊都以为她在和它们打招呼,所以咩咩声起此彼伏。宋许只好摸进羊群里,找出那只戴项链的小羊,用草茎引诱她。 还是很好骗的小羊被她轻轻松松骗到了一边,喂了一堆草茎和嫩叶。 “……我看到海了,你知道海是什么样的吗……” “咩咩。” “……海里的岛,那个天坑……” “咩咩。” 等宋许聊完天,起走要走,一直在啃草的小羊抬起脑袋啃掉了她身上沾着的一根草,拱了拱她,宋许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谢谢。” 对于宋许连续几天过来找小羊玩的事,充当了牧羊犬的黑犬并没有驱赶,哪怕看到松鼠坐在羊身上跑来跑去也没有什么反应。 在这里待了几天,宋许还是再次和大蛇一起离开了。小羊并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又要走了,她和同伴们一起快乐地吃草,只是褪色的羽毛项链被取下,换成了一个漂亮的小海螺。 离开原野,前方回去部落的路就清晰起来,宋许转向另一个方向,突然说:“其实回去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那边我们还没去看过。” 乌木答应了,他也不是一定要回去那个猛兽部落。 他们两个临时改了方向,走向了新的路途。 其实仍然是相似的山和水,大部分时间往哪里走,都看宋许的心情,她会利用树枝指路选择方向,乌木什么都不说,只跟着她走,像个被老师带队春游的小朋友。 这个小朋友偶尔会叛逆一下,不愿意走宋许选的路,要带着她绕路。 宋许一直以为,他是在避开危险的野兽,直到有一次她实在好奇乌木为什么要绕路,强行拖着他往前走。 在那一片溪水附近,她看到了一个蛇类兽人。 宋许瞬间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还以为是避开野兽,没想到是特地避开蛇类兽人,难怪她这一路上就看不见蛇类兽人,原来是被规避了。看来她对于蛇的喜好,乌木也很清楚。 身旁的大蛇仍然一脸高冷,并不为自己的心思被发现而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他还很认真地询问她:“你想当他的伴侣?” 宋许猜如果自己点头,乌木下一秒就要上前去打爆那条无辜的路人蛇,把他驱赶出她的视线。 兽人世界的伴侣抢夺就是这么直白。 “当然不会了,你就是最漂亮的蛇蛇!独一无二,无蛇能比!”宋许连忙扭头往回走,决定下次再也不随便好奇乌木不让走的路上有什么。情侣打情骂俏殃及无辜路人是非常没有道德的事情! 兽人世界的伴侣很少固定,宋许也会好奇,乌木是否想要一个不那么吵闹麻烦的伴侣,或者像他的母亲那样更强大些的伴侣。 “乌木你呢,你想要其他的伴侣吗?” “伴侣,是你。” “其他的,狮子、老虎、狼,或者另一条蛇?” “伴侣,你。” “好奇怪啊,你的审美好怪哈哈哈!你真没想过啊?” “嘶!” 被凶了,乌木凶起来是真的会咬人,宋许瞬间住嘴。 宋许发现哪怕自己说了许多甜言蜜语,把蛇蛇哄得围着她绕圈圈,下次在他们路途中无意中遇上蛇类兽人的时候,乌木还是会迅速将对方驱赶。 宋许目送他们离去,想到了一个经典表情包:男子和女朋友走在街上,眼睛却看着路过美女。 可是,她也没多看别的蛇蛇两眼,连人家身上长什么花纹都没看清。 一脸深沉地坐在石头上等待乌木回来,宋许啃一口从小刺林带回来的山楂干。 酸,好酸!酸得人想笑。 第69章 69 宋许渐渐发现,蛇蛇驱赶其他蛇类兽人的行为中,“吃醋”因素占比比较少,他只是非常有危机意识,而且比她想象中更加敏锐。 当他们在旅途中停下来休息,乌木习惯于找一个没有其他危险兽人气息的地盘,但没有危险性的小型兽人他并不会主动驱赶,宋许和这些兽人玩耍他也不会阻止,他唯一会阻止宋许靠近的就是蛇类兽人,狠狠把宋许那点喜欢蛇的小心思给摸透了。 他大概也清楚自己的伴侣不会轻易选择其他蛇类兽人,但是为了防止被伴侣抛弃的可能性,他还是会排除一切危机。 盘踞在松鼠周围的大蛇,就是一个警惕的守卫者。 没有遇到挑衅的情况下,乌木会主动攻击的就只有遇到同类。其余时候,他仍然是宋许刚认识他时的性格。像个不在意世俗纷扰的清冷穴居小龙女,除了狩猎打架很拿手,其他事都格外笨拙。 旅行的时候什么事都不好讲究,遇到什么吃什么,找到洞穴就住洞穴,找到树洞住树洞,都找不到就睡树杈子,宋许不在意,乌木也格外好打发。 直到这一次,他们来到了一片松林,宋许决定要在这住久一点。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很快就要到冬天,我们在这里过了冬天再走吧。”万一蛇蛇要冬眠,半路突然睡着了她难道就地把他埋了吗,还是先准备起来。 可能是在外面走的久了,宋许发现自己宣布住下后,蛇蛇看起来有点高兴,而且莫名有种终于放松的感觉。 松鼠挠下巴:难道说蛇蛇已经走累了?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在这里多住几个月也行。 乌木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个石洞。在他看来伴侣要求住下,他就需要尽快找一个能遮风挡雨的住所。 虽然看不出来,但乌木从海边离开就默默地有点焦急。 伴侣不止一次表达过想要繁衍的意思,可是在没有稳定环境下雌性不会进入繁衍状态,所以乌木也很为难。她一直往前走,是因为没有找到喜欢的居住地点,他只能跟着走。 “住这里?”乌木问。 “不住这里,这个洞穴一半在地下,太潮湿,而且太小了,我们自己做个屋子吧!”松鼠快乐地表示自己要造个房子。 对于自己在路上数次欲做又止的行径,松鼠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给蛇蛇传达了什么样的信息,也不知道这条蛇蛇究竟因为她反复的行为有多焦虑,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关心自己的房子要做多大。 松林是松鼠兽人最喜欢的环境,这是他们的天性,这一片松林看上去格外古老,都是高大笔直的松树,树干几乎能比得上宋许从前见过的巨型红杉,也不知道是什么神奇的本地品种松树。 “这个树洞好大!我们就绕着这棵树来做房子吧。”宋许选择了一棵高大的松树,松树底部有大约两人高的树缝,内部有一个空洞。 这里的许多树都是这样,因为树龄太大,导致树底下部分树干都空了,形成天然的空间。 如果这空间再继续扩大,有一天无法承载顶部的树干和树枝,这棵树就会倒下,成为周围小树们生长的养料。 宋许选择的这棵树还没有倒下的危险,空间也合适,她将里面的各种小虫子清理出来,又运了些石头和土进去,将地面垫高,免得下雨的时候水流倒灌,顺便将可能漏风的树缝填掉。 在这之上,她用木头做了一层垫板,冬天就会干燥温暖。 这片森林和乌木从前的森林有点像,地面也有许多青苔覆盖,她采集了厚厚的青苔在秋日的阳光下晒干,层层铺到树洞内部,用来给乌木做窝。 树洞靠近门边的地方用石头和土垫一个火塘,这是冬日必备取暖设施。这里还留了专门的通风口用来散烟,旁边宋许特地砌了个小灶用来烧水做吃的。 经过海边做厨师的经历,她砌出的灶格外好用,宋许一身灰土拍拍自己的劳动成果:“真正的好厨师连灶也会砌,我真棒!” 回头招呼在外面绞柴的乌木:“乌木快来看我的灶!我还给你留了个烧火位呢!” 距离这个火塘和灶比较近的地方卡着几根木头,用来吊着锅烧水,还可以让蛇蛇盘在上面。 火塘做好那天晚上,宋许弄来许多的松针点火燃烧,烧的是乌木拖回来的一大根腐朽倒下的松树,整个树洞空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松香,宋许做梦都在吃松子,当然醒来发现她啃的是怀里抱着的蛇尾巴。 清醒的宋许不仅没有不好意思,还特别好奇地又啃了两口,想看看是不是梦里的味道。 乌木把自己的尾巴尖抽了回去。 宋许:“?”以前都让咬的现在不让了?这我能忍?伸手又抢了回来。 乌木神情复杂地放弃了挣扎,躺了回去,将蛇尾蜷缩起来。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伴侣没有准备好,又频频发出信号。前两天她跑过来挨挨蹭蹭,他犹豫了下还是配合了,可是当他表现出继续的意思,缠绕着她游动的时候,宋许又嘻嘻哈哈地要他放开,说房子还没做好,又接着跑去忙活。 他想告诉她不能这样,坚定地把自己的尾巴抽回来了,她却根本不管。 乌木瞧着宋许抓着自己的尾巴摇摆玩耍,尾巴尖慢慢绕着她的胳膊缠住,收紧,往自己这边拖了拖。 宋许却又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打断了他的动作:“起来了乌木,起来干活啦!不要玩了!” 她觉得蛇蛇最近真是越来越缠人了,一定是变成兽人后遗症,整天往她身上爬。 乌木:“…………”又是这样,分明是她先开始的。 他的伴侣是个坏心眼的伴侣,一定是又在逗他玩了。蛇尾变成双腿,乌木站起来,路过宋许,面无表情开口:“你。” 宋许歪头:“我?” 乌木冷冷说:“很坏。” 宋许对他始终如一的控诉方式感到想笑。我怎了,咬你尾巴很坏吗? 大蛇出去捕猎了,宋许琢磨半天不知道自己这次又哪里坏了,只能一边乐一边继续自己造房子的工作。 她还要给小房子添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具,储存一些食物,秋天可真是忙碌啊。 蛇蛇和伴侣吵完架出门,暴躁地抓了好几只皮毛厚实的猎物回去,用来冬天给松鼠做被子,然而回来时他的伴侣和往常一样朝他快乐的招手,好像他们根本没吵架。 宋许:就是没吵架啊? 晚上大蛇变成兽型盘成一卷蚊香,挤在角落里,也不缠着松鼠了。 宋许奇怪地跑过去,在他身上踩踩,又滚来滚去:“乌木?蛇蛇?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大蛇昂起头颅,吐出信子:“我们吵架了?” 宋许惊讶:“什么,吵架,什么时候?” 她想起来什么,表情古怪:“你是说,早上那个‘你很坏’吗?” 大蛇确认:“嘶。” 宋许:“你管那个叫吵架啊?” 大蛇:“嘶。” 宋许:“好吧,就算那个是吵架,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吵架啊?” 说着话,松鼠翻滚到大蛇脑袋边,抱着他的脑袋,使劲蹭他。一团温热的毛绒绒蹭得大蛇忍不住也抬起下颌回蹭过去,蛇信像钩子一样吐出来。 宋许忍住笑,可可爱爱地问:“乌木,我们为什么吵架呀?” 乌木想起来自己在生气,骤然停住:“你给我繁衍的信号,我开始了,你又打断,很多次。” 宋许:“…………?” 松鼠这回真愣住了。什么你竟然能发觉我的心思吗?什么我有传递什么信号吗?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过?什么我竟然还打断了?什么好几次到底是有哪几次啊? 宋许心里千言万语没说出来,最后变成一句:“我不信,你现在试给我看!” 乌木辨认着她的表情,想要看出来她这次是不是又在故意逗他玩,但是她脸上只有兴致勃勃。 蛇尾再一次试探着搭上她的手。 蛇盘踞自己的伴侣,如同盘踞猎物,气息缓慢而危险。 缠绕松鼠,如同缠绕着细嫩的树木,蜿蜒爬行。 蛇在蜕皮,宋许遇上了雷雨天。 但夜晚的森林月光很亮,虫鸣很响,这是一个平静的夜,于是雷声只回荡在树洞里。 森林幽深的夜里,蛇来到水潭。 潭水无光,水草也是幽暗的色泽。蛇身肆意游动的曲线在水里若隐若现,暗红隐没在黑色里,搅动潭水和水草,无人知晓这里有蛇在游走。 浅浅的波纹荡漾,柔软的水草起伏。这潭水并不冰凉,必定是夏日的潭水,已经晒满了一整日的太阳。既有她的温暖,又带着她的辉光。 布谷鸟在叫。 远处有另一只鸟在呼应。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不到他们的踪影,声音也遥远如在梦中。 蛇在潭水里栖息。 他盘踞着自己安心的土地。 一只手拂过他的肩,又爬上他的脸,轻轻揉捏。 “我的蛇蛇,好傻的一条蛇,又好可爱。” 可爱的蛇蛇勒紧她,差点没把她腰勒断。 清晨,松鼠带着蛇蛇外出,傍晚,蛇蛇带着松鼠回来。 他们重复着这样平静而简单的生活,狩猎、采集、建造。 他们的房子建好了,开始等待冬天。 然后等待下一个春天。 【完结】 这个冬天,乌木冬眠的时间大大减少。他大部分时间只是变得更不爱动,喜欢躺在巢穴里,但不会像第一次那样陷入沉睡。 宋许猜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兽人化,更多的倾向于兽人而不是兽了,所以受兽型时影响就没那么大。 这对宋许来说也是好事,她冬天没那么无聊,可以拖着乌木和她说话。 只是冬天在暖和的屋子里腻在一起,很容易就发展成某种活动。冬天的乌木不管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但蛇类的缠绕技能实在是厉害,宋许领教几回,就更习惯在没下雪的日子出去跑。 毕竟一旦被乌木缠住拖住,那就很久不能脱身。有些事,也不能全怪纣王,能变成动物的妖精多少是有点天赋异禀。 自从这个活动之后,宋许心里就出现了新的问题。 关于兽人繁衍。 这会儿没有靠谱的避孕措施,兽人们又基本上没有生殖隔离,那她和乌木会有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会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她曾经好奇问过路上遇见的兽人们,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简单来说,在兽人世界生孩子,就像是在开盲盒。 你不知道自己会以一种什么形态,生出一个什么样子的孩子。但毫无疑问的是,身体会根据母体和孩子的种类自动调节,到了快分娩的时候会保持最容易生下孩子的形态。 如果是长期和相同的种群生活在一起,伴侣两个都是相同的兽型,那么生下的孩子很大可能就是和他们一样的种类,如果不是,情况就复杂了。 概率较大的情况是继承父母之中能力更强的一位,小概率事件会发生返祖,不到出生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 宋许按照这个概率算一算,觉得她的下一代很有可能是蛇。 圆滚滚的迷你小蛇,真令人期待!想到可以从小养一条小蛇蛇,宋许就看着乌木两眼发光。 到了春天,宋许果然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乌木也感觉到了,这具体表现在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用兽型游到她身边嗅嗅她的腹部,然后再也不动不动就用尾巴将她捆成一团了,要捆也只搭着她的脚。 监狱长蛇蛇的控制力度大打折扣,这导致宋许很是嚣张了一阵。 然后某天,她生了一枚蛋。 “松鼠生蛋,达尔文看了直呼奇迹!”宋许坐在那颗蛋旁边观察那颗蛋,白色的,没有花纹。 “这应该是颗蛇蛋吧?”她问乌木。 大蛇把她和蛋一起绕在窝里,用吻部蹭着她额头汗湿的头发。宋许敷衍地让他蹭两下,又去关注那颗蛋,兴奋说:“接下来是要孵蛋吗?要什么温度?你孵还是我孵?松鼠会孵蛋吗?” 然后她就看着那个蛋一天天长大,大到小松鼠的兽型都遮不住了,松鼠坐在蛋上,像坐着一把椅子。 “看来是一条大型蛇蛇啊。”宋许点头,将蛋拨到蛇蛇腹部边上,用干青苔盖住,自己跑出去放风。 之前信誓旦旦说着要自己来孵蛋的松鼠,待了没几天就忍不住了,将任务交给了大蛇,并振振有词:“你是蛇,蛇孵蛇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一定比我更专业!” 新手蛇爸只能盘着这枚小小的蛋每天睡觉。 终于,蛋里面的小生物有了破壳的预兆,宋许熬夜观看破蛋,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被她影响,大蛇也聚精会神地将脑袋搭在蛋旁边看着。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蛋破了,出来一只长着稀疏小毛的…… 宋许整个人变成问号:“这是什么?这是,小鸡?” 椭圆的身体,两个小翅膀,尖尖的小嘴,两只爪子踩在地上,这不是小鸡吗? 宋许双手交叉握着,表情深沉而复杂:“遇到了小概率事件。” 没有一发抽到想要的卡,但从概率上来看,她的幸运光环有在工作,不然这种返祖的小概率事件不可能出现。 “小鸡”小小叫了两声,在窝里站不稳,摔了个屁股蹲。 宋许对于禽类没有研究,不清楚这个小家伙是什么,大蛇也不清楚,宋许相当心大地表示,等孩子长大了就知道了。 “既然是花了一晚上破壳的,就叫一夜吧!” 当“小鸡”一天天长大,身上出现了丰厚一些的羽毛,是黑白花的。 宋许确信:“是芦花鸡!” 当然是开玩笑,从这个小家伙比小鸡更坚硬的喙以及两个大爪子就能看出来,他是被分到猛禽组的。 还是雏鸟的小鸡喜欢踩在长长一条的大蛇父亲身上,时不时还低头用喙啄一啄他身上的鳞片,像小鸡啄米。 这一点可能是和松鼠母亲学的,她就经常把大蛇当垫子踩。被踩的大蛇随他们踩,动也不动。 小鸡是个好动的小鸡,这一点可能也是随母亲,稍微大一点就喜欢在洞里到处跑,哒哒哒的声音清脆,地上随处可见他的爪印。他还试图从缝隙里钻出去,肩负看守责任的大蛇只能用身体把他圈在窝里。 但这个办法等小鸡的翅膀稍微大一点之后就不成了,他能扑棱飞出蛇身的包围圈。也就只有休息的时候,他才会安静下来。 松鼠将头挤在大蛇的身躯下,尾巴搭在自己的小鸡身上,这只爱动的小鸡就乖巧地卧在她的毛绒尾巴下面。 宋许带他出去觅食,想看看他爱吃什么,小鸡就在草丛里钻,毛茸茸的小身体飞快就不见了。 宋许:“哈哈哈我好像在养鸡……诶小鸡呢?” 大蛇游进草丛,圈起了一片草地,宋许在这片草地里翻找,总算找出了撒手没的小鸡。 他正死死啄着一只小老鼠不放。 宋许:“…………”你还是个婴儿啊为什么就开始抓老鼠,这就是兽人世界孩子的成长速度吗,现代婴儿看了都说好卷! 小鸡什么都好,就是在说话这点上随了父亲,也是个小哑巴。宋许从他出生开始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话,担心地每天教他练发音,连带着很久没被教学过的大蛇父亲也要重新学说话。 学生小鸡,两爪岔开坐在窝里,看着面前说个不停的松鼠母亲,一晚上一共啾了三声作为回应。 在宋许印象中,第一个孩子小鸡,好像是一眨眼就长大了,等到他自主学飞,宋许才确定,他是一只矛隼,也就是海东青。 还不会飞的时候,小鸡就能踩着小爪子去抓老鼠,刚从树上学会滑翔的时候他就能去抓兔子,等到他翅膀都长到两米,宋许和乌木回去了一趟猛兽部落,他把部落里的小兽人抓了,还一脸无辜地停在高高的树枝上看着下面一群哭闹刨树的小兽人。 从没有过部落集体生活的小鸡并不知道那些是他不能抓的,他只知道不能乱抓母亲,否则会被大蛇爸爸捆住,一天都飞不起来。 “小鸡!”有正经名字但一直被叫小名所以默认了自己名字叫小鸡的猛禽,听到母亲呼唤,振翅从树上飞下来,落在母亲身后,变成一个白发黑眼,黑白羽毛衣服的小男孩,手掌和脚爪有一点尖利带勾。 这一次回部落,是因为宋许想看望大老虎妈妈,可是他们来的不巧,黑森又离开部落了,她喜欢到处跑,这个时候不知道在哪里。 只有威山舅舅见了他们,给他们讲了黑森之前回到部落引起的一些轰动。 她豪不讲理地把当初赶走乌木的部落族人都打了一顿,当初主张杀掉乌木的狮子兽人更是被她打了好几顿,最后那个狮尤为了避开黑森,脱离了部落。 威山还邀请他们留在部落里生活,但是宋许拒绝了。她并不习惯这种混居部落复杂混乱的生活情况,而且和乌木有了第二个孩子,她最近正在为了这个孩子苦恼。 这次的抽卡仍然是个稀有返祖卡,一只毛毛雪豹。 他们这次回部落,也是想看看部落里有没有雪豹,问问雪豹该生活在什么环境才好。 部落里没有雪豹,雪豹习惯生活在海拔高一些的雪山,这一点就很令人苦恼了。 “既然是黑白配色,就叫无常吧!”宋许对着刚出生的小雪豹说,然后喊起他的小名“小猫”。 从配色上来看,小猫和小鸡一样都是黑白配色,不愧是兄弟。 “走,去雪山!”宋许做出决定。 雪豹和蛇,一个到了太冷的地方就会想冬眠,一个习惯生活在冷的地方,但他们两个关系还挺好。大蛇对于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两个孩子都很宽容,具体表现在他们怎么往他身上踩他都随意。小鸡啄他,小猫咬他,他都不在意。 吃饭睡觉踩爸爸,自此是宋许家传统艺能了。 因为小猫,他们搬到一座雪山脚下,在那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大蛇留在山脚下,另外母子三人每天晚上在山脚下睡,白天就往山上跑,到处疯玩。宋许带孩子到最后那必然是孩子带她,雪豹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每天在雪山上寻找走失的母亲。 这个叫声嫩嫩的孩子喜欢咬自己的尾巴,也喜欢咬着母亲的尾巴睡觉,或者父亲的也凑合,哥哥没有尾巴,不知道该咬哪,这一度让他很苦恼。 他有一双蓝眼睛,同样是白发,天生带着浓浓的眼线,显得眼睛特别大。 长大一些后,在雪山上到处乱跑的就变成了小猫小鸡兄弟两个,因为他们的母亲要去陪父亲,毕竟因为他们每天出去玩,独自在家睡觉的父亲因为想念他们勇敢爬上雪山,结果差点冻僵在半路,这听上去实在太可怜了。 兽人世界里,孩子成年后通常会被抚养他们的母亲赶出去,有些没有能力抚养的,孩子会跑会跳开始就会自己去狩猎,然后慢慢脱离家庭。 在宋许家没有这个习惯,一切都看他们自己,小鸡就始终没有离开他们太远,变成飞出去臂展都快三四米的大型猛禽了,还待在他们附近,在树上做了个鸟窝生活。 倒是小时候非常腻人的小猫,可能因为雪豹的天性,他留在了这片雪山,没有离开。 但是分别只是暂时的,某天当宋许看到突然回家来看望他们的雪豹,高兴的心情也是难以言表。 多年后,宋许有了第三个孩子。 这一次,还是稀有返祖卡。老三是一个女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出生是婴儿形态的孩子。出生三天,孩子突然变成兽型,一条鱼,好几米长。 宋许当时在窝里眼睁睁看着孩子突然变成鱼,那个体型比她可大多了,一尾巴直接把她做的窝都拍散了。 她登时火烧屁股爬起来,冲到门口大叫乌木,语无伦次:“乌木,鱼鱼鱼!有鱼!怎么办!” 集齐了海陆空三栖的宋许,看着被乌木拖到湖里游水的小女儿。 这个鱼,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像蓝鲸呢?这肯定得养到大海里去。 “这么大只,都快填满小湖了,就叫甜湖吧。” 毫不意外,甜湖这个大名就没被本人承认过,蓝鲸更习惯于母亲喊她大鱼。 没办法,宋许再次宣布:“走,去海边!” 叫上小鸡,路过雪山,小猫也主动跟了上来,他们一起送最小的孩子去往海边。 这一次人多,路上也比第一次更加艰难,太缺水的时候,小鸡来回飞上几十公里,毫无怨言地给大鱼运水,好让这个需水量巨大的妹妹不至于被渴死在路上。 到了太热的地方,雪豹也倒了,只能让大蛇爸爸载着他往前走。 但快乐的时候也有很多。 本来应该生活在海里的大鱼,在母亲这里知道了在草丛里打滚是什么感觉。 下着暴雨,大鱼变成鱼,躺在草地上啪啪甩尾巴。其余人躲在躲雨的树洞里看着。 成员太多,连合适的树洞也不好找了,他们挤成一团,或者干脆全踩在大蛇爸爸身上。 更多晴天的夜晚,他们随便找个空地,大蛇用尾巴将他们全部围起来,画一个圈圈休息。 大鱼羡慕小鸡哥哥能在天上飞,她想飞,可小鸡哥哥载不动他。宋许看着兄妹两个徒劳尝试,小鸡被压得飞不起来,笑得肚子痛。 大鱼羡慕小猫哥哥能在地上跑得飞快,她想让小猫哥哥背着她跑,可小猫哥哥也背不动她。宋许看着小猫四爪颤抖,拖着妹妹在地上挪,笑出眼泪。 但大鱼到了海边,她发现在陆地上不是兽人形态的话连走路都不行的自己,可以载着母亲哥哥们渡过汪洋大海,于是她知道,这就是属于她的地盘了。 旅行的最后,他们互相挥手告别。 “离别一定会来,但很高兴认识你。”母亲这样说着,亲吻了她的脑袋。 可爱的孩子一个个来,又一个个走,最后仍然只剩下松鼠和蛇,他们在树洞里躲雨,松鼠在雷声中藏在蛇身下,蛇紧紧地缠着她。 多年之后,在天空中,雪山上,海洋里,也仍然有他们的故事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