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绝色易倾城[快穿]》 1、恋综小村姑 七月流火,万物生长,溪水潺潺,鱼跃鸢飞。 山青水绿、风景秀美的小姜村这些年慢慢成为了小众旅游景点,不少人喜爱这种原生态美景,特意驱车来此打卡,小姜村也因此吃上了旅游业的红利,慢慢富裕了起来,在村支书的带领下,积攒下钱财的人家都慢慢翻新了家中庭院,着力打造田园民宿。 青石黛瓦、花墙小桥、鸡犬狗吠,高低的石板路,金灿灿的水稻田,好一幅田园风光,但是,即使在这样的地方,也依然有一些赶不上共同富裕大部队的人家,有些是单纯的懒汉,钱送到手跟前都懒得捡,而另外一部分,则纯属不可抗力因素。 比如,眼前这座位处于小姜村村尾的老旧平房,三间并排红砖房破旧不堪,院子还是简陋的黄泥墙搭竹门。 不过,走进院子里可以发现,虽然房子破旧但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泥土地面坚硬平整,上面还有竹扫帚扫过的丝丝痕迹,看得出来,房子主人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小舒啊,在家吗?” 村支书推开了竹门,走进院子里,主屋内闻声走出来了一个脏兮兮的姑娘。 和院子的整洁不同,院子的主人却穿得一身不合体的胖衫胖裤,一副老太太打扮,一头头发,左长到胸口,右边却又短到肩头,发梢参差不齐宛如狗啃。 女孩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裸露在外的肌肤也仿佛蒙了一层尘,烧柴弄得脸上左一道右一道黢黑。 村支书见此叹了口气,劝到:“小舒啊,你看看你,又弄成这个样子,今天可得好好洗个澡,三爷爷给你找了个活计,你这个样子人家要是嫌弃不愿意可咋整。” 村支书说的是即将来村里录制节目的恋综《公主们的恋爱》,这个恋综要在村里选三户人家住,一期节目大概半个月,一户人家能足足拿到五千块的房租呢,村里不少人对这个活计眼热,最后还是村支书拍板,把其中一个机会给了姜望舒家。 村支书摇了摇头,目露可惜,这个娃太可怜了啊。 小小年纪就被爹妈抛弃,好不容易被姜婆子好心收养,结果姜婆子也在三年前去世了,最可惜的是,这个娃她是个傻子,虽然基本的交流能明白,力气也大的很能干活,可这娃她天生脑袋不开窍,不灵光啊,姜婆子死之前最放不下的就是这娃。 看在姜婆子的面子上,村支书也得多照顾照顾这娃。 村支书苦口婆心,反反复复叮嘱了一番,才见小姑娘木木愣愣点头,村支书最后再次摇着头,背着手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这娃虽然脑袋不灵光,但是她听话,姜婆子生前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如今姜婆子去世三年了,望舒这娃还每天按着姜婆子在的时候做事,就是吧,照顾自己这方面实在太埋汰了,这娃恐怕姜婆子死后就没洗过澡了。 嗯,头发也该理理了,总这样跟个小疯子似的,万一吓跑了节目组可怎么办?有了这五千块收入,望舒这娃日子就又好过了几分啊。 村支书为姜望舒操碎了心,心头挂念着回头叫自己家儿媳过来帮姜望舒拾掇拾掇。 位处于小姜村村委的破旧小院,左邻右舍比较稀疏,最近又临近早稻收割,正是排水农忙时期,附近安静极了。 目送村支书消失在小路尽头后,姜望舒慢慢回到了房屋内,一回到屋子里她瞬间松软了下来,跪坐在床上,衣角松散,露出一截柔软雪白的细腰。 “阿四,我刚刚表现的好不好呀?” 小姑娘软乎乎,眼睛亮晶晶突然对着空气说起了话。 系统444及时给予鼓励:“嗯嗯,宿主做的非常棒呢。” “嘿嘿。”小姑娘高兴地抓了抓手指,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见此,444又是心头一梗,主要是,这娃她是真傻啊,444回想起自己这些天经历了什么,忍不住悲从心来。 呜呜呜,它可能真的是世界上最倒霉的系统了吧。 本来因为出厂444这个序号,就老被大家说自己是倒霉鬼,可444生来就充满雄心壮志,它不信这个邪,即使前几次绑定到了倒霉鬼宿主,444也坚信那是自己业务不熟练的缘故。 所以,这一回,它特意转组到了反派安抚组,主要任务是安抚那些脱离世界线,试图毁灭世界的大反派们。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444充分吸取前几次失败经验,阅读大量书籍,研究人类心理学,最后它制定了一个任务方针,那就是它这回要绑定一个史无前例的大美人!祸国殃民,历时有名的那种!它相信有这些大佬在,自己一定可以躺赢,升职加薪,走上统生巅峰,哎嘿嘿,系统444忍不住擦了把口水。 可惜的是,等444决定好目标后,它才发现,那些历史有名的大美人早就名花有统了,早就被前辈们绑定了,比如妲己啊、褒姒啊、杨玉环啊、甚至连早死的山阴公主都被绑定走了! 可恶,难道它这么绝佳的计划,就这么创业未半而半路崩殂了吗?!444不信这个邪,它坚信自己是个幸运统,于是444把目标转向了其他位面,在兢兢业业考察寻觅后,444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就是另一个位面,在历史上引发了多国混乱,被称为乱世美人的明月姬! 据那个世界后世史书记载,明月姬生于战国时期的一个弹丸小国姜国,传说这位公主诞生那天百花盛开,凤凰东来,天降异象,传说她拥有着举世罕有,令万物为之倾倒的美貌,所有见到她人都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 而这样的美貌生于乱世自然是不幸的,于是,明月姬成为了当时诸侯抢夺的对象,权利的象征,后来史书记载,明月姬被献给了当时最强盛的赵国国王——赵宣王,她利用自己的美貌与心机祸乱赵国,引得赵宣王和他膝下十几个公子自相残杀,最终导致了一代霸主陨落,后来又迷惑了当世最有名的谋士谢青玄,引得谢青玄叛变主国,最后彻底导致了赵国灭亡。 可谓是堪比妲己的祸国妖姬! 这样的人才,这样一位还没被发现的祸国妖姬,就是它444等待已久的大美人啊!有心机大美人当它宿主,那些大反派们还不手到擒来? 嘿嘿嘿嘿,绑定那天,444做着美梦流了一地哈喇子,生怕被别的系统抢去,一落地发现了明月姬刚刚死亡,系统444就什么都没想瞬间绑定了明月姬的灵魂。 也就是这么一仓促,系统444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等它整理好胸前的小蝴蝶领结,拘谨又庄重地飞到系统空间,准备和这位钓系大美人对话时,系统444发现不对劲了。 眼前这个被缠在一堆衣服里,哭哭啼啼的笨蛋美人是谁啊喂!说好的祸国妖姬呢?说好的八百个心眼子呢?说好的钓系大美人呢? 呜呜呜,这是诈骗!诈骗!它要投诉! 哦,原来它没有地方可以投诉,是它自己要绑定的,绑定的还是最高等级,不能解绑的那种? 好吧,没事了,它先去死一死。 往事已成追忆,不可悔,系统444只好正视现实,在经过它反复询问后,确认了,眼前这个大美人真的是个小白痴,还是软糖陷,被人骗了还替人数钱的那种,完了,这波血亏了,系统444突然有点相信自己是非洲统的传言了。 算了,毁灭吧,就这样吧,等把她送到任务世界,被大反派吃的渣子都不剩,任务失败那天,它就要姜望舒一起同归于尽了,呜呜呜,是时候给自己挑一副棺材了。 就这样,抱着等死的心态,系统444随便答应了姜望舒全部任务完成后的愿望,来到了眼前这个世界。 虽然已经等死了,但是该有的流程还是得有的,毕竟,宿主她看起来似乎兴致勃勃,握着粉拳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看向自己时,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仿佛坠落了星河,老实说,它挑的这个宿主美貌真是无可挑剔,它也曾见过其他世界的绝色美人,也曾见过神话中拥有着极致美貌的美神,而宿主的美貌竟然更胜一筹,可以说,她坐在那里,便是美丽的化身,是宇宙鸿荒穷尽一切,所有的美汇聚而成的精灵。 冰肌玉骨,星眸琼鼻,凡俗的词汇,似乎无法描绘尽她的美貌,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开着屏蔽器,本就无法欣赏人类美貌,审美不同的系统444,有时候也会被宿主的一个举止,一个眼神迷住,不存在的心脏砰砰直跳,直到宿主哭哭啼啼又来找自己解决问题,才清醒过来。 这是令神明也无法抗拒的美貌,有那么一瞬间,系统444也会突然生出期待,已经拥有了这样的美貌,没有脑子应该也可以吧,这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无法抗拒宿主吧,靠脸躺赢应该是可以的吧? 但是,系统444想起以往的案例,很快又放弃了这样的奢望,因为,这些需要被安抚的反派们是不同的,他们似乎是因为脱离了世界线的控制,似乎是受到了其他因素的影响,总之,美貌对他们来说好像没有用,之前也不是没有过顶级美人,例如大妖妲己那样的水平的宿主来做任务,最后凄惨扑街。 总之。这些反派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动脑子做任务都这么惨,不动脑子,应该会更惨吧。 呜呜呜呜。 2、恋综小村姑 眼前这个世界,讲的是一个重生女主意识觉醒改变命运的故事,女主琳琅重生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父母,李氏集团董事长夫妇,成为了富家千金,之后参加了这个恋综节目。 在节目中她因为从小生长在农村,所以和其他女嘉宾相比更加接地气,农活干的也熟练,为人开朗大方性格善良又纯真,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千金很快就博得了网友的喜爱,人气爆棚,同时在节目最后也得到了三位男嘉宾的心动指定,最后成为了这个节目的大赢家。 节目结束后,她顺势出道,在节目中三个男嘉宾的帮助下,成为了顶流小花,最后和节目中的富家子弟赵子兴成为了神仙眷侣。 这是一个简单的娱乐圈爽文,而姜望舒所穿越的这个身体则是在故事开局就死亡的一个角色,她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农村傻妞,本来被村支书照顾成为了嘉宾入住人家之一,还得到了任务触发工作人员的身份,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 但是这个傻妞偏偏对赵子兴一见钟情,在节目中为了赵子兴不断漏题,引起了其他嘉宾支持者的反感,之后更是因为赵子兴喜欢女主琳琅,而对她充满嫉恨,频频捣乱,女主琳琅因为顾及姜望舒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对她万般忍耐,一次次原谅傻妞的作恶。 但是或许是上天看不过去了,在网友的恶评如潮中,傻妞一次半夜失足坠河死了,最后,傻妞死了,琳琅悲痛不已,男主赵子兴顺势安慰女主,借助这次机会向女主表白,抢占了先机。 至于小姜村后续,因为傻妞频频作恶,因为小姜村死人的事情,因为村支书包庇这个恶人,小姜村的名声迅速臭了,从一个新兴旅游景点,变成了网友抵制的地方,政府规划的招商引资开发小姜村计划也彻底搁浅,因为没有资本愿意开发这样一个被网友抵制的景点。 很快,小姜村再次贫穷了下来,村支书也在一次脱贫攻坚任务中失足坠山而死。 “这个世界里,反派是一个叫做路沉星的男嘉宾,他因为对女主求而不得,后面走上了反派道路,本来按照原剧情,路沉星最后会被女主感动,自己主动自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路沉星脱离了剧情,甚至研发出了极其可怕的病毒,准备灭世。” 像这样不成熟的小世界,都有发展为大世界的可能性,大世界也以无数个小世界为基石,但是这样不成熟的小世界,很容易被毁灭,如果毁灭的太多,大世界也会陷入危机,所以为了维护世界稳定,反派安抚部门便诞生了。 目的就是安抚这些脱离世界线,准备毁灭世界的大反派,毕竟,有些世界里的主角之所以能赢,全靠运气,有些反派,他是真的能毁灭世界啊。 “不过,宿主你不用考虑这么多,对了宿主你比较喜欢什么颜色?” 姜望舒跪坐在床上,想了想:“嗯,我喜欢蓝色,因为那是星星的颜色!我最喜欢星星啦!” 系统没有想太多,沉重地点点头:“蓝色是吧,我记住了,这就加购个蓝色棺材。” 呜呜呜,看在绑定一场,宿主的棺材它包了,怪它当初脑子进了水,以为宿主是个顶级猎手,就直接无脑和宿主绑定了最高等级的契约,任务只要失败,宿主要死,它也要返厂格式化,等同于同归于尽了。 当然绑定最高等级每次任务完成获得的也多,最起码,不像其他宿主想要达成最后愿望要做成百上千次任务,而它的宿主想要实现愿望,大概完成个几十次就可以了。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嘛,听说很多顶级宿主都是绑定的这种,人家实现了终极愿望后,还被留下来作为常驻执行者,接着挣外快呢。 对了,宿主的愿望是什么来着?系统444回忆了一会儿后发现一时间想不起来,就放在那里不管了,毕竟,不管是什么任务,现在他们连第一次任务都要完不成了,呜呜呜,它要好好挑一挑蓝色棺材,还有自己的数据骨灰盒。 就在系统寻寻觅觅的时候,姜望舒也找到了一面镜子,她撩起了头发,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仿佛找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呀,镜子里的人长得和我好像。” 系统444有气无力道:“因为宿主你进入了这个身体,所以这个身体的样貌会慢慢朝着你灵魂的模样变化。” 而姜望舒已经进入这个身体快半个月了,在灵魂的影响下,原来因为营养不良甚至可以说有些丑的这具身体如今已经有了姜望舒前世八成的美貌,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星期,这具身体的容貌就会彻底变成宿主灵魂的模样。 那个时候,系统不敢想象,如果她的容貌暴露在外人面前,将会引发多么恐怖的情景,这也是系统这几天为什么建议宿主不要打理自己的原因,现在是故事还没开始,它还能多提点宿主一些,等到后面故事正式开始,它就不能插手太多了。 在小姑娘看完了镜子后,问系统接下来干什么的时候,它沉默了一会:“这几天,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呜呜呜,到时候就要一起完蛋了,系统444哭唧唧地抱住了自己。 ———— 华国最大的社交平台上,《公主们的恋爱》这档节目还没开始录制,就已经上了一轮热搜了,谁让这次的制作组资金充沛呢,可劲的为节目造势,因此,很快,网友们就得知,一档主打素人恋爱的综艺即将开播啦。 这档节目号称,素人、真实、无台本,将会采用最近新兴的直播方式,以最直观的方式向观众展示素人嘉宾的恋爱过程。 其中网络上人气最高的一组最后将会获得七天游轮度假之旅。近些年恋综类节目层出不穷,观众早就被养叼了胃口,但是这次不同。 一是因为节目大手笔引进了直播球设备,可以说是在恋综节目中头一遭,要知道一个这样的直播球少说得十几万,还不能有台本,万一节目组翻车了,那可就赔的裤子都不剩了,上一个大手笔使用直播球的,还是求生类节目。 这样的头一遭再加上铺天盖地的宣传,果然吸引了不少观众的兴趣,综艺嘛,谁不喜欢看个真实呢? 而另一个吸引观众的点,则是嘉宾的人选了。 目前已经放出的女嘉宾之一,是最近在网上颇有热度的李氏千金,这位千金走失多年,最近刚刚被找回李家,一经亮相,千金漂亮的长相,偶像剧一般的经历,在当时可是引发了好一番热度。 如今这位千金要参加恋综,不得不说,有不少人对她挺感兴趣的。 李家豪宅内—— “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一头栗色卷发的漂亮姑娘缓缓关上了自己身后的门,瞬间激动地扑向了那张公主大床,她跪坐在床上掏出了一面镜子,对着镜左右细看了一会一脸沉醉:“这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 漂亮的脸蛋,有钱的父母,以及,一个长相帅气的未婚夫。 对,她现在还缺一个有钱又深情的未婚夫,李琳琅瞬间坐直了身体,两只眼睛亮的惊人,她想起了上辈子那个让自己念念难忘的男人。 没错,李琳琅是重生的。上辈子她只是个小山村里走出来的普通人,长相普通,父母也只是农民,家境普通甚至可以说贫穷的她,在该上学的年纪又没有抓住改变命运唯一的机会,而是沉迷于网络,打扮,追男神,最后,眼睁睁看着男神考上了大学,离开了这个小地方。 而自己则早早辍学打工,最后二十来岁就被家里人带着相亲,嫁给了个小学没毕业的老实男人,和他一起外出打工,每天为了一日三餐奔波。 真正让琳琅感受到嫉妒的,是有一天,她见到了姜望舒,那个小时候在小姜村玩过一阵子的玩伴,姜望舒是个弃婴,还是个小傻子,别人不爱和她玩,可李琳琅愿意和她玩,只因为在姜望舒身上她感受到了高人一等的感觉。 以至于她长大后在生活悲苦的时候,还会常常感叹着那个小傻子姜望舒的悲惨人生,想着她如今恐怕已经被随便嫁给了村里某个大傻子或者老光棍,过着更加凄惨的生活,只要这样一想,李琳琅便会觉得自己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偶尔用一种后悔的语气向他人讲述那个小傻子,向别人忏悔自己小时候不懂事故意骗姜望舒下河摸鱼,讲述那个小傻子是如何陷进河沙里差点淹死,是如何哭哭啼啼跑回了家,然后最后再感叹一句,如果再见到她一定要为自己小时候的不懂事道歉。 每当这样一讲,李琳琅就会发自内心的感叹着,我是多么的善良啊,对自己小时候不懂事犯下的错误,至今还要忏悔。 所以,上天为什么不让她这么善良的人再幸运一些呢?为什么要让那个小傻子成了富家千金!为什么不能是她琳琅呢?! 李琳琅出车祸死前内心充满了嫉恨,也就在这一刻,她听到了足以改变命运的声音。 我的孩子,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3、恋综小村姑 天空碧蓝蓝,白云在天空慵懒地舒卷着身躯,一只小麻雀蹲在枝头好奇地盯着下面的草地上,几辆保姆车停在了草地上,一个穿着小礼裙的主持人正拿着话筒对着镜头微笑说着什么。 “哇,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们公主们的恋爱也终于要开播了,我相信,我们的观众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直播间内早早已经聚集了一批观众: 【别说了,别说了,孩子都快等急了。】 【嘿嘿,我听说这次嘉宾全是帅哥美女,不瞒各位,我是来挑对象的。】 【一听说这次嘉宾有我家哥哥,我一个鲤鱼打挺就来了!】 【前面的,不是说这次嘉宾都是素人吗?】 【对啊,不许我家哥哥是素人吗?我粉的可都是实力派!】 【完了,看到这个主持人的手牌了吗?那么厚,完了完了,校长搁这开大会呢这是。】 主持人说了一长溜的赞助商感谢词后终于在观众急切的目光下进入了正题。 “咳咳咳,我相信大家已经等急了,那么咱们长话短说,我宣布,《公主们的恋爱》正式开播!” “下面,就让我们先请男嘉宾入场!”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好耶,让我康康我新老公都是谁!】 主持人看了眼手牌,顿了顿,语气十分夸张道:“天哪,第一位男嘉宾的履历,可真是,太太太精彩了!我相信只要对科研领域有所了解的人,应该都听过这个名字,这位可以绝对算得上是天才人物!他就是——最年轻的研究员,最年轻的博士,毕业于顶级理工学院的——路沉星!” 【啊啊啊,我家哥哥,是我家哥哥!】 主持人刚刚念完名字,闻风而来的粉丝顿时刷屏,不懂的人跑出去搜索一番后,也震惊了。 实在是路沉星的履历太惊人了,十四岁就被特招进本国top1大学,二十二岁攻读下世界级顶级院校博士双学位,如今年仅二十五岁,已经是国家中心研究院的成员,假以时日绝对是一名科研大佬。 更不用说,这位大佬,长得还十分出色。 穿着一身白大褂出场的青年,一头黑色碎发乖巧地贴在额头,黑发下是雪白的皮肤,俊美的五官,最绝的是,他长着一双圆眼,垂眸时长长的睫毛几乎可以停驻蝴蝶,看起来又奶又甜,当镜头打过来的时候,青年似乎有些不适应,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白到有些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丝红晕,顿时迷倒了直播间一众人。 【啊啊啊,这颜我能吃一年!】 【呜呜呜,是小奶狗,这款我太吃了!】 【有一说一,这真的不是什么爱豆吗?太奶了,太甜了,真的是来谈恋爱的吗?不是来出道的吗?他要是出道,我第一个支持!】 【前面的你放弃吧,人家真是科研大佬,恐怕以后会成为重点保护对象。】 【小奶狗,嘿嘿,吸溜,要是脱了衣服,嘿嘿,又奶又欲什么的,吸溜……】 【可恶,是谁苦茶子丢我脸上了!】 适时地让直播间欣赏一番男嘉宾的脸后,主持人接过了话题:“好了,接下来让我们有请第二位男嘉宾,哇哦,这位男嘉宾也了不得哦。” 很快,三位男嘉宾都出场了,分别是性格安静,看起来有些社恐的研究员路沉星、性格happy又cool的富二代赵子兴、长相温柔情商满点的知名画家白言。 这三位男嘉宾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就连看起来只有一张脸的富二代赵子兴,名下也有一家音乐工作室,是个玩音乐的好手,此外他还是这个节目的投资人之一,一出场就直白地自揭老底,博得了观众的好感。 不得不说,节目组请的这三位男嘉宾是真的戳中了观众的痒处,三位男嘉宾才出场一个小时,直播间的热度就迅速飙升,喜得导演肌肉颤抖。 很快,女嘉宾也出场了。 一位是女强人简宁绯,性格干练,长相也是冷淡挂的,上来就表示自己是被迫来相亲的,想找个男人相妻教子,这番言论顿时让直播间一群裤腰带不紧的观众们转头苦茶子又漫天飞。 第二位是一名纯欲系网红王倩倩,在网上也算是有几千万粉丝的美妆博主,本来节目是不准备邀请她的,怎么说她已经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了,这次主打的可是素人恋爱,可谁让导演看中了呢?导演一看就觉得王倩倩这个人有颜有心机,加入节目绝对能带来话题度,导演可不想真看几个素人嘉宾文质彬彬搁那相亲。 好在导演也知道自己这次选了王倩倩这个女嘉宾会拖女嘉宾的后腿,于是请来了网上热度颇高的李家千金,李琳琅。 果真,李琳琅一出场,那落落大方,接地气的举止瞬间博得了观众一致的好感,而李琳琅出色的家世也为女嘉宾团拉了不少分。 导演看着女嘉宾出场后又开始缓缓爬升的直播数据,擦了把汗。 “导演,还是你厉害,竟然能请来李小姐。” 工作人员吹捧着,导演擦了擦汗,谦虚地笑了笑,事实上,他也是真的虚,因为这次请来李琳琅他真的没有费什么功夫,完全可以说是对方上赶着打电话要求加入,简直太奇怪了,不过,导演才不管那么多,他还得感谢李琳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呢。 念及她的帮助又想到李琳琅在女嘉宾中家世最好,导演专门叮嘱工作人员,多给李琳琅一些镜头。 这边综艺正在如火如荼的开展中,而姜望舒这边也迎来了张婶。 村支书媳妇来是为了替姜望舒收拾了一番,村支书媳妇张婶拿了把剪子本来想帮她剪剪头发,可当小姑娘洗完澡,张婶撩起她的长发的那刻,张婶整个人都被小姑娘的美貌惊住了,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小山村里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天仙似的姑娘,张婶觉得就小舒这样貌,电视里顶漂亮顶漂亮的大明星都比不过她呢,小舒丫头站在这里,连身后的破院子都看起来给个仙境似的了。 长得漂亮自然是好事,可是,漂亮到这种程度那就不是好事了,更何况,对上少女天真清澈的眼神,张婶记起了眼前的小姑娘还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小傻子”。 张婶吃了大半辈子的盐,见识了很多人,她知道,在他们这个穷山村里漂亮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小舒丫头还是个智力不正常的,要知道早先小舒丫头整天打扮的跟个乞丐似的,村里都传言她是个丑八怪的时候,都有那心思龌龊的老光棍上门想娶小舒丫头,也就是因为这姜婆才从不许小舒丫头打扮。 姜婆对张婶有恩,姜婆去世后,张婶借着村支书媳妇的身份一直护着小舒丫头,才没让小舒丫头被人骗了去,如今看见眼前漂亮的不似真人的小姑娘,张婶第一次心头产生了恐慌。 她真的能护住小舒丫头吗? “这头发咱就暂时别剪了,小舒乖,听三奶奶的,以后可千万千万别让人看见你的脸。” 按辈分,张婶算是小舒的三奶奶,她和姜婆子还是表姊妹关系呢,只不过她比姜婆子小了十多岁,所以村里人多爱叫她张婶。 张婶殷切嘱咐了好几遍,见小姑娘重重点头答应了,她才带着一肚子的担忧和惊讶离开了这个小院子。 “这个奶奶是好人!” 张婶走后,姜望舒煞有其事地握紧拳头,在姜望舒的世界里人只有两种,好人和坏人,好人要听话,亲近,坏人就要打倒他们,这是星星教她的,小舒可是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呢,她最最听话了。 “呜~我饿了,我想吃星星做的鸡蛋羹了。” 姜望舒现在这具身体刚刚成年,事实上,她在原来的世界死的时候也才十六岁,还是个姑娘家呢,她笨拙地生火,学着记忆里那个人教的过程,尝试着做饭,可是她做出来的鸡蛋羹总是没有那个人的味道,每次问他原因的时候,星星总是说,要让她永远记住他,所以不告诉她秘诀。 可是…… 星星,她已经开始想他了怎么办? “那个,宿主,你说的星星是谁啊,是人吗?” “星星就是星星呀!” 少女美丽的瞳孔中仿佛也倒影着星空。 第二日,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上门了,他们给姜望舒带来了一套衣服,一套十分西方童话风的小红帽套装。 红色连帽斗篷,小皮靴,一整套内搭以及一个有些可爱的猫咪面具。 这是姜望舒的另一个任务,这次的综艺主打童话般的恋爱,所以会请很多人扮演童话角色。 姜望舒得到了一个小红帽的篮子,在她的篮子里藏着三个卡片,嘉宾们答对不同的卡片问题,就会获得奖励或者惩罚,任务的触发将取决于姜望舒,也算是一个隐藏剧情。 日常简单交流以姜望舒的智商还是能完成的,所以村支书隐瞒了姜望舒脑袋不灵光的事情,生怕节目组嫌弃她,不给她这个工作机会,要知道,这个兼职,一期节目下来,也有两千块报酬呢。 节目组便只以为这是个有点老实的姑娘。 4、恋综小村姑 很快就到了节目第一个环节。 《公主们的恋爱》这档节目为了能有新意,特意融入了童话元素,嘉宾将会在节目中扮演一个童话角色,第一轮便是选择自己喜欢的童话角色,女方待选有:灰姑娘、白雪公主、小美人鱼。 男方待选则是:男巫、猎人、王子。 双方角色不互通,只能看到自己这方待选角色,所以第一个环节也号称考验缘分的环节,因为这些角色都是固定搭配,男女双方选择了同一个组合的人物,在第一轮就会成为限定恋人。 很快男方的选择就出来了。 分别是: 白言——王子 赵子兴——猎人 路沉星——男巫。 对此直播间的观众们表示很认可,选的角色还挺符合男嘉宾目前表现出来的人设的。白言看起来就是那种温温柔柔的王子形象,而赵子兴一直表现的进攻性十足,是个十分主动的人,猎人很符合他的身份了。 至于路沉星嘛,嗯,男巫那身黑袍子看起来挺有安全感的。 男嘉宾的选角很顺利,可到了女嘉宾那边就没那么顺利了。 起先是女嘉宾中的御姐简宁绯很快就选定了小美人鱼这个角色,她认为小美人鱼充满了冒险精神,勇敢,追求自由,她很喜欢,于是上来就挑走了这张身份卡。 另外两位女嘉宾倒是没和她抢,她们自己杠上了。 原因是李琳琅和王倩倩都想选白雪公主这个身份卡,没有人想当灰姑娘。 王倩倩是单纯的不想当灰姑娘,能当公主谁愿意当灰姑娘呢?正如她来这个节目的目的,能钓个金龟婿最好,钓不到,那就给自己多吸引点热度,增加知名度。 至于李琳琅坚持选择白雪公主,则是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上辈子选择了什么角色,如果选择了白雪公主,第一轮就可以和他配上了。 上辈子姜望舒火了后,李琳琅疯狂地上网了解她的一切,如今重活一世,大部分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是大致的关键点她还记得。 比如,那个男人选择了什么,又比如,那个男人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孩。 想到此,李琳琅露出了有些单纯的笑容:“小姐姐,这个卡能不能让给我啊。” 姐姐?叫谁姐姐呢?王倩倩撇撇红唇,撩了撩自己的大波浪:“可是怎么办,姐姐我也很喜欢这个角色呢。” 【哇哦,打起来打起来!】 【怎么都抢白雪公主啊,我就喜欢灰姑娘,我宣布了,谁要是选灰姑娘,以后我就是她粉丝!】 【白雪公主好啊,又善良又漂亮,我觉得最善良的才适合吧。】 【说得好像灰姑娘不善良不可爱一样】 一时间直播间内闹腾腾的,直播间外,两个人也对这个角色卡不让步,其实王倩倩倒也不是非要选择这个角色,只是她看不惯李琳琅那副大家都得让着我的样子,故意恶心她。 李琳琅眸色沉了一瞬间,随后她故作大度地松开手,对着直播球叹了口气:“算了,我让给你吧,我只是从小就喜欢白雪公主,一直都有个扮演白雪公主的梦想,既然小姐姐你这么喜欢,那我,那我就让给你吧。” 直播间内,李琳琅的粉丝顿时一阵感叹李琳琅善良大度,指责王倩倩分毫不让,而李琳琅这个态度可把王倩倩恶心坏了,搞得好像角色卡已经是她李琳琅的东西了似的。 但是吧,别看李琳琅一副大度样子,王倩倩多敏锐啊,她还能看不出来李琳琅眼底的不舍?看不出来她这是以退为进?想故意用这个样子激自己呢,毕竟现在是直播,如果自己真的这么抢了这张卡,肯定对自己影响不好。 正常人就该让回去挽回风评,可是吧,王倩倩抠了抠手指,红唇一弯,精致的水晶美甲捏住了卡片:“谢谢你了哦小妹妹,你可真大方呀,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大方的人呢。” 逼她,她还就不让了! 李琳琅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抢走了这张卡,顿时笑容僵硬了。 就这样,女嘉宾这边角色也定了下来。 分别是: 简宁绯——小美人鱼 王倩倩——白雪公主 李琳琅——灰姑娘 选角结束后,节目组很快就公布了第一轮配对结果,简宁绯对陆沉星,李琳琅对白言,王倩倩对赵子兴。 一出结果,王倩倩第一个眼睛亮了,没想到竟然和赵子兴配上了,她老早就对赵子兴感兴趣,帅气多金又风趣,如果他们真的成了,以后她可就直接嫁入豪门了。 王倩倩乐得心花怒放,而李琳琅则笑容更加勉强了,她的,本来该是她的!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掐着手心。 站在李琳琅旁边的画家白言温柔的目光似是不经意间扫过了她紧握的手心,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了。 虽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缪斯,但是,这个节目好像挺有意思的。 “接下来,请各位限定情侣们进行下一个环节,心有灵犀一点通!” “咳咳,经过一天的相处,想必大家都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那么接下来我们将会采取快问快答模式,匹配度最高的情侣将获得优先选住所权限。” 所谓快问快答,就是让一对情侣背靠背而坐,面对节目组给出的喜好问题,快速回答,相似度越高的得分就越高。 这一个环节其实是考验情侣们是否具有相同的爱好兴趣,毕竟,爱好兴趣相同的人才能聊到一起。 李琳琅自然也是准备充分来的,可是现在和她一组的是白言,李琳琅心底怨恨极了,她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不过很快,李琳琅便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于是,接下来,当直播间内一大批观众围观嘉宾的答案,一边嘻嘻哈哈笑着,一边讨论着谁最般配的时候,突然有人发觉到了不对劲。 【好奇怪,李琳琅的答案和赵子兴的怎么一模一样啊。】 原来观众惊讶的发现,李琳琅的答案虽然和白言匹配度不高,但是竟然意外的和另一个组合里的赵子兴一模一样。 比如赵子兴喜欢摇滚音乐,rap,喜欢吃鱼、喜欢夏天,喜欢咸口的食物,而李琳琅明明是个南方人却也喜欢咸口,此外其他喜欢也一模一样。 【这算什么,天作之合?】 【明明不是一组却有着完全相同的爱好吗?太有缘分了吧。】 【前面的你可别忘了,李琳琅本来是准备选择白雪公主的,如果不是那个王倩倩硬要抢,现在他们才是一组的,所以他们本来就很有缘分!】 【天哪,这也太巧合了吧,我宣布,本节目第一个绝配cp就此诞生!】 这么奇妙的巧合不仅引得直播间观众惊叹,在场的工作人员也惊讶不已,而参加完问答的赵子兴得知李琳琅竟然和他的喜欢完全一样,头一回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位刚被找回来的李家千金。 还别说,看起来挺白净秀气的,李琳琅见他看过来适时地露出了一个纯净的笑容:“真的吗?竟然有人和我的爱好一样?哇,这也太神奇了吧,好厉害呢,真的好可惜呀。” 好可惜什么,李琳琅没说,但是直播间的观众都听出来了,可惜没有和赵子兴一组,赵子兴刚刚投来的关注也被带着放大镜的观众们注意到了,一些新生cp党顿觉磕到了,那么为什么这对小情侣没能一组呢? 这算什么?导致他们没在一起的“恶人”王倩倩皱了皱眉,她倒成了反派角色了不成?王倩倩是个自己心里不舒服就不会让别人舒服的人。 她眉毛一扬,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李琳琅就是冲着赵子兴来的,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这一瞬间王倩倩也怒上心头,头发一撩,红唇微撅,露脐装露出纤细腰肢,王倩倩当着李琳琅的面毫不客气地挽住了赵子兴的胳膊。 “我觉得我们也好有缘分呀。” 李琳琅笑容一僵,谁让赵子兴虽然此时对她有点兴趣,但是又没有那么多的好感呢,赵子兴这个人平时爱玩,各色女人见的不少,此时一个美人主动亲近他,还是限定情侣,他也乐得亲近。 于是就这样,两个人当着李琳琅的面调起了情,李琳琅则对着镜头露出了有些失落的神情,她勉强地笑了笑:“有时候,有缘也不一定有分。” 这话一出,直播间不少人瞬间代入了,有那上头的直接怒斥王倩倩小三,赵子兴渣男,清醒一些的观众则觉得这些粉丝太过了,这才第一天见面,又不是男女朋友,怎么就小三渣男了? 无论如何,这一波操作,让第一天直播就火药味十足,李琳琅和赵子兴的cp也成功出了圈,为直播间再次带来了一大波热度,导演喜的怒喝三大杯红袍。 很快,最终排名出来了,匹配度最高的竟然是王倩倩和赵子兴,第二名是李琳琅和白言,最后是简宁绯和路沉星。 按照要求,三者依次上前,三张房屋照片依次排开。 李琳琅的目光隐晦一闪,她看到了那张破旧的房子照片。 5、恋综小村姑 节目组给了三张照片,分别是位于村头的精美民宿、位于村中间的普通二层民居、以及位于村尾的破旧平房。 赵子兴大腿迈向第一张,挑走了鲜花簇拥的民宿,李琳琅作为第二组上去,看了看破旧平房露出了抱歉的神情,然后挑走了民居,最后留给路沉星一组的只有破屋子了。 很快,直播间被分为三个,分别跟着三组情侣前往住所,拍下他们的反应。 观众们最期待的自然不是前两组,网友都是乐子人,更加乐意看嘉宾被迫住破房子时的搞笑反应,本来因为路沉星沉闷,简宁绯也不是话多的人,两个人站在一起恨不得空气都冰冻上,直播间也什么人气,此刻反而因此直播间有了人气。、 一大波网友草草围观了一下前两组的房子后,就纷纷涌入了第三组的直播间,跟着他们一路朝着村尾走去。随着镜头不断前进,小姜村发展短暂的缺点也被暴露了。 毕竟是小众景点,这两年才刚有点热度,村子门面装点的不错,可越往人烟稀少的村尾走去,村子的荒凉古朴越发展现在眼前。 这也是节目组挑选小姜村的原因之一,繁华与荒凉并存才有落差,才有看点嘛,导演乐呵呵地盯着直播间,特意安排工作人员待会一定要在两个嘉宾看见房子那刻,给个特写,他可太知道观众喜欢看什么了。 果然,虽然已经见过照片,当真正看见眼前低矮的黄泥墙,门口堆着高高的柴火的小平房那刻,两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简宁绯是没想到会这么差,平时她可是个高生活水准的都市女强人,哪住过这种充满尘土气的院子? 而路沉星原因更加简单,他是个洁癖,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住在这里,路沉星突然后悔参加节目了,可来都来了。 最后一次了,以后,这样肮脏的世界不会再有了,巫师袍子下,青年漂亮的眼睛里黑色沉沉的。 路沉星很讨厌这个世界,从他小时候起,他就莫名地厌恶着这个世界,无趣、肮脏,充满了欲望。他是个天才,从小便被父母殷切期望着,父母本身也是知识分子,陆沉星天生就比别人更加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 年纪轻轻他已经完成了别人半辈子达不到的成绩,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陆沉星总会觉得内心缺少了一块,这里空落落的。 对于他来说,整个世界都好像隔着一层玻璃,多彩的世界,他人的笑脸,有趣的游戏,乃至父母的关爱显得是如此的虚假,他在通过玻璃冷眼旁观这个虚假的世界。 近些年来,陆沉星越发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虚假,他总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为了寻找什么,一样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如今他已经二十五岁了,那样东西他至今也没有找到,于是,陆沉星最后一次听从内心,来到了这个节目。 如果这一次还是没有办法找到,那就毁灭吧,虚假的世界果然应给消失,想起实验室里已经初见成效的东西,青年垂下了眼眸。 “阿~嚏!” 系统444突然都打了个寒颤。 “总之,总之,一定要记住,接近反派路沉星让他不要灭世,还有离女主李琳琅远一点,我怕你被她吃了。” 系统444殷殷叮嘱着,穿着小红帽衣服,带着面具,身材娇小的小红帽歪了歪头,面具下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这个女主她吃人吗?哇,好厉害!” 系统444瞬间崩溃:“什么鬼,我是说,是说,李琳琅是,是坏蛋!对,她是个坏蛋,总之宿主你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想起宿主那简单的脑回路,444只好这么交代了。 果然小红帽翘了翘脚语气沉重:“原来是坏蛋啊,我记住啦!星星说坏蛋要打倒!” 所以这位星星到底是哪位啊,怎么比自己还要亲近呢?系统444感觉自己要吃醋了。 “总之,宿主你一定千万小心,如果,如果那个大反派要打你,你就记得用我给你的道具。” 相处这么久,眼看就要一起完蛋了,系统444自觉他们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情谊,他们可是要一起进骨灰盒的交情! “对了,宿主,你喜欢什么花纹的盒子。” “猫咪!我最喜欢毛茸茸的猫咪啦!” 记下了,买个猫咪骨灰盒。 “呜呜呜,宿主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一定要小心呀。” 系统宛如一个即将被关进监狱的老父亲,抓紧最后的世界和姜望舒说完,就断联了,接下来它就不能插手了。 啊,安静下来了。 小红帽抬起了头,红色的帽子落在身后,她坐在床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蓝色的天空,金色的稻田,以及,路口合欢树下,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颀长身影。 那是!!! 是……星星! 那一瞬间,正朝着破旧房屋靠近的简宁绯突然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从房屋里冲了出来,宛如一道风般刮过了自己,惊起了飘忽的红色合欢花,落在了自己身后男人的面前。 系统444看着自家宿主,一见到大反派就莽上去的样子,顿时眼前一黑,完了。 “呼,呼,你,……星星!” 轻软的声音夹杂着气音响起,那声音中充满了喜悦,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青年的衣袖,青年在这一瞬间,整个人僵住了。 【我去,这哪位?】 一张黑白小猫面具怼到了镜头前,把直播间观众吓了一跳。 【星星,她是叫路沉星吗?她是路沉星的粉丝?】 【好家伙,粉丝见面会?看这身打扮,是工作人员吧,粉丝也能当工作人员?不公平吧。】 【好像是个女孩子,声音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肯定不咋地,竟然敢靠近我偶像,怕不是个恐龙妹!不过她完蛋了,我记得路神是洁癖来着,谁碰他一下,就要承担路神的愤怒,哈哈哈,这个粉丝完蛋了!】 直播间被姜望舒这一出闹地乱成了一团,直播间后的导演也皱紧了眉毛:“这个人什么情况?老刘!” 名为老刘的负责人立刻跑了过来,他还没说话,导演就是一阵劈头盖脸:“工作人员不能选粉丝这是原则,这个规定都不明白吗?!这个人是谁?怎么混进来的?” 虽然说是素人的恋爱,但是这些嘉宾都是在其他领域的名人,有几个粉丝也很正常,可让粉丝混进来成了工作人员这就成问题了! 导演非常生气,老刘见状心里埋怨小姜村村支书办事不靠谱,一边通过连线,嘱咐附近的工作人员立刻拉走这个粉丝。 接到通知的几名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宛如保镖一般,试图驾走这个乱入的粉丝,可谁知保镖还没挨到小姑娘的手,一个颀长身影挡住了她。 “等一下。” 是路沉星,他缓缓摘下了一直戴着的巫师连帽,露出了有些苍白的俊美脸颊,目光一瞬不敢错过地盯着少女:“你,刚刚叫我什么?” 系统444和其他了解路沉星人,一起尖叫:“啊啊啊,肯定是生气了,她刚刚竟然直接抓反派(路神)的袖子!”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娇小的身影要承担路沉星可怕的怒火,有些不忍看下去的时候,三分钟后,所有人哑然了,他们想象的场景并没有发生,路沉星不仅没有发火,甚至连对方抓着自己的手都没挣开,反而,从他舒展的眉眼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 “唔,星星啊,星星就是星星,星星好奇怪哦。” 【我感觉我已经不认识星星这个字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刚刚怎么那么害怕。】 【前面的你一定不是路神粉丝吧,谁不知道路神从小就有严重洁癖,超级讨厌别人碰他。】 【对对对,我还记得上次路神参加科研峰会,因为被一个女服务员摔身上,当场愤怒退场,不参加会议了。】 【我懂了,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不生气?我看那个小红帽还拉着他的袖子呢。】 【啊这……】 直播间哑然了,工作人员也哑然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气氛十分融洽的交流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来参加节目的情侣呢…… 嗯?情侣? 等等,他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终于,有人想起了路沉星这一局的真正搭档简宁绯,然而当看过去的时候,真正的女主角不但不生气,反倒一改之前的冷漠,神色兴奋,嘴里喃喃着。 “男巫和小红帽吗?还真是个有意思的搭配,之后可以这样考虑一下,或许可以叫公司的人……” 仿佛是终于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简宁绯回过了神,不好意思地低声咳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是做广告公司的,刚刚突然来了点灵感。” 虽然她现在是公司总裁,但是她之前是广告设计出身,因此公司的每一个大单子她都要过目,最近公司接了一个广告单子,为一款奢侈品香水做广告,主打的是森林、神秘、差异感,此时看到了男巫与小红帽组合,简宁绯立刻来了灵感,没忍住就走了神。 直播间众人无语了。 【姐姐,你还记得你是来干什么的吗?相亲,相亲啊,拜托,你相亲对象都快没了,还想着工作呢。】 【想着工作怎么了?我就喜欢简姐姐这个样子,男人哪有事业香!】 【哼,这个粉丝真心机,竟然真让她吸引了路神的注意力,还戴着面具,肯定长得特别丑,我一定要等到看她长什么样!】 【前面的,没必要吧,你怎么知道人家小姐姐不好看?嫉妒的嘴脸太丑陋了好吗?】 【你一定是女的吧,我作为一个男的告诉你,这个小红帽以我的经验肯定长得很丑。】 【所以……她真的长得很丑吗?有点想看看她面具下面的样子。】 6、恋综小村姑 很快,住处就安排好了,破旧的板子床,潮湿的土墙壁,角落里甚至还有虫子会爬出来,不过,此时众人的关注点已经不在房子上了,实在是路沉星的表现太反常了。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和那个小红帽之间奇异的氛围,一个自来熟的叽叽喳喳,说一些傻傻的话,另一个竟然一点都不耐烦,甚至还有耐心地替她擦手。 【说好的洁癖呢?我信了你的鬼!】 【不会吧,路沉星这是一见钟情了?连脸都没见过的人?我不服!】 【喂喂喂,你还记得你是简宁绯的搭档吗?就这样把人扔一旁合适无吗?这个小红帽真恶心搁这装什么天真无邪?小三!】 【前面的说话过分了!路神和简宁绯又不是真情侣,而且人家简宁绯都没说话,可显着你了!】 这倒是真话,从刚才开始简宁绯就陷入了灵感的兴奋中,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她这是为了找灵感,真像一个现场磕cp的狂魔。 【这就是事业型女性吗?爱了爱了,我承认我被这位小姐姐圈粉了。】 一群人被简宁绯的态度圈了粉,粉随蒸煮,跟着她一起磕起了cp,啊不是,是找灵感。 当然直播间始终有一批人对小红帽看不顺眼,简宁绯就罢了,这个突然冒出来连脸都不愿意露的工作人员算老几啊,就这样借着无辜纯真的态度勾引男神呗? 【呸!白莲花!】 一群人恶狠狠骂着,而很快,李琳琅那边给了他们网爆姜望舒的充分理由。 事情的源头是李琳琅正在房间内和直播间网友聊天,平时嘉宾们是看不到直播间的评论的,只有在晚间直播为赞助商带货时间可以了解评论。 打完广告,李琳琅看似不经意般提了一嘴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观众这才知道原来小时候李琳琅被拐卖的地方,就是离小姜村不远的大姜村,所以李琳琅以前的名字叫做姜琳琅。 她简单地讲述了自己小时候被养父母虐待的生活,轻描淡写几句就让直播间观众心疼不已,纷纷怒骂那对养父母死的好,死的妙,是的,李琳琅的养父母已经在一次煤矿事故中丧生,李琳琅是在这之后被李家找回去的。 对着直播间说完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后,李琳琅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目的,她故意提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朋友。 “说起来,刚刚看主持人给的照片,我就觉得好熟悉啊,我小时候好像来过这里呢。” 李琳琅故作回忆状,突然一捶拳头,歪头露出了一个娇憨的少女神态:“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我小时候在那附近认识过一个朋友呢,我记得她好像只有奶奶了,但是她奶奶对她特别好,我那个时候真的特别特别羡慕她,很想和她做朋友,只是有些可惜,她好像不太想和我做朋友。” 【什么人啊?美女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肯定受了不少苦吧。】 【不是吧,小姐姐人美心又善,怎么会有人不想和你做朋友?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感觉好委屈啊。】 “什么事情?其实,我小的时候有一个长生锁,是我父母唯一给我留下的东西,那个朋友很喜欢它,我就借给了她戴几天,但是没想到她后来不愿意还给我了,我去找她要,她很生气,把我的东西扔了,还推了我一把,从那以后我们就绝交了,唉。” “其实,我还挺想和她做朋友的,毕竟我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镜头下的女人露出了有些失落的神情,看得一众观众为她不值得: 【小姐姐别生气,为这样的人不值得!】 【太可恶了,现实版好心当成驴肝肺啊,借给你又不是给你了。】 【竟然还动手,真恶心,果然有些坏种是天生的,幸好小姐姐苦尽甘来了。】 【你别怕,告诉我们她叫什么名字,曝光她!】 “名字啊,我只记得她好像叫小舒,好像住在小姜村的村尾来着,记不太清了,等等!你们问我这些,不会是准备去骂她吧,千万不要!她当年也只是个小孩子,再说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已经原谅她了。” 【犯错就犯错和年龄大小无关!】 【对,有的孩子天生就是坏种,同样都是儿童,怎么有的小孩子那么懂事?还是个人问题!】 【小姐姐你的长生锁是林氏董事长父母给你的吗?那一定很贵吧,天哪,这得叫她赔钱!】 【等等,住在村尾,名字里带个舒字,我好像知道是谁了,你们还记得之前那个小红帽工作人员吗?】 【对对对,我好像也听她说自己叫什么舒来着,那个村尾的房子就是她家的,她好像也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只不过奶奶去世了,天哪,不会这么巧合吧?!】 直播间的不少观众一听,连忙涌入了路沉星所在直播间,翻回放,扒细节,越扒越觉得那个穿着小红帽的小姑娘就是李琳琅口中的儿时伙伴。 【好家伙,叫她赔钱!】 【对,小时候她小,现在能挣钱了,把小姐姐的长命锁赔回来!】 【哇,我说这小姑娘怎么一直戴着面具不敢见人,合着是面貌丑陋!】 【前面的,你怎么知道她长得丑?】 【面由心生,小时候那么恶毒,长大能好看?】 【那可不一定,对了,小姐姐你见过姜望舒的样子吗?她长什么样子啊。】 长什么样子?李琳琅回忆了一番,发现上辈子有关姜望舒的样貌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她很受欢迎,但是,这辈子她还在小山村里过苦日子,还是个傻子,能好看到哪里去?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精心整的容貌? 李琳琅垂下了眼眸,故作无知道:“长什么样子?我记不太清了呀,我只记得她小时候好像挺黑挺瘦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姑娘,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丑。” “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讨论一个女生的样貌了,不管人家长得什么样,这样反复说太伤人了。” 【黑瘦,长得很普通,懂了,长得不咋地。】 【各位,路神正在开直播,那个姜望舒也在,咱们去问她!】 于是,很快,一大批观众瞬间涌入了路沉星的直播间,此时路沉星刚刚照着纸念完赞助商的广告,语调毫无起伏,宛如念一个又臭又长的发言稿。 当然,厂商也不敢和他计较,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沉星是国家的人,早晚要过上出门带警卫的日子。 此时这位天才大佬跨界参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综艺本来就很令人惊讶了,谁还能要求更多呢?没见导演喊着要赶走的那个小红帽都好生地呆在路沉星身边吗? 因此,李琳琅粉丝涌入之前,路沉星的直播间十分和谐。 【就是她吗?露露脸啊,遮遮掩掩算什么本事?】 【赔钱!赔钱!】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你不知道吗?这个小红帽就是李琳琅以前的朋友,还偷了她的长生锁!】 【真的假的?我好像嗅到了瓜的气息。】 【是真的,刚刚李琳琅直播的时候说的,她说小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借了她的长生锁不还不说,还给人弄丢了,反咬一口,恶毒的很,要知道,那可是李琳琅父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说不定李琳琅之所以长这么大才被找回去,就是因为弄丢了证明身份的长生锁!】 【如果是真的,那她也太坏了吧,不过,她那时候还是小孩子……】 【我呸丑人多作怪,小孩子不是护身符!】 【丑?哪里丑了?】 【这也是李琳琅说的,虽然她只说那个朋友小时候普通,但是肯定很丑!】 【不会吧,如果真的很丑,又这么恶毒,她一点都配不上路神!】 直播间的观众被新来的观众一科普,瞬间对姜望舒产生了恶感,当然也有一些不受影响的人,他们单纯的认为,路神喜欢的人不会是坏人,而且因为另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就这么下定论太武断,就他们今天观察下来,这个小红帽应该是个挺天真可爱的女孩。 因此,直播间很快分为了两批人,为了小红帽好坏,长得美丑吵得不可开交。 而事故的主人公姜望舒,正翘着脚,眼神亮晶晶看着路沉星为她做鸡蛋羹。 姜望舒明明已经闻到食物的香味了,可是始终见不到人从厨房出来,就在她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准备去厨房看看的时候,青年走了进来,他神色有些犹豫。 “我做的可能不太好吃。”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做饭,为什么,他在做鸡蛋羹的时候会莫名地感受到一股熟悉呢?就好像白日里见到她的第一眼,明明隔着面具,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在看到她的身形的那一刻,路沉星感觉自己空洞的心被填满了。 那一刻,他的世界突然从黑白色变成了彩色,他闻到了花香,听到了溪水潺潺的声音,看见了少女眼底的星光。 于是,莫名其妙地,在她提出想吃自己做的鸡蛋羹的时候,自己就好像着了魔一般无法拒绝。 7、恋综小村姑 “我做的不太好,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不要勉强。” 青年低声道,他神色平静,可是眼尖的观众依然注意到了他紧张到有些薄红的耳垂。 自觉磕到了的观众正想分享这个发现,就发现直播间已经被黑粉攻占,一群辱骂姜望舒的人激情开麦,诅咒她见光死,这群观众被李琳琅一带节奏,有些人本来就不满姜望舒一个脸都露的普通人竟然能得到男神路沉星的偏爱,此时彻底有理由宣泄自己内心的嫉妒了。 于是直播间一时间乌烟瘴气,一些好的评论全被淹没了。 “啊——!” 突然穿着红色袍子的小姑娘一声惊呼,她手里的鸡蛋羹被不小心碰掉了,身边的青年以弹幕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第一时间把她抱在怀里用背部护住了她,可依然有一些滚烫的食物洒到了少女的手背上,瞬间手背就被烫红了一小块。 “呜呜呜——”小姑娘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很疼吗?我看看。”路沉星立刻小心抓起姜望舒被烫伤的手,有些焦急,谁知道小姑娘摇了摇头: “不是,我,我把星星好不容易做好的鸡蛋羹弄洒了,呜呜呜,我是不是笨蛋?” 看起来小姑娘真的十分自责,路沉星长长叹出了一口气沉声道:“对!你是个笨蛋。” 他有些生气,声音都不由得大了些:“东西没了,我可以再做,你没必要为了它烫伤自己。” 如果不是见东西快洒了,姜望舒急着去接,她也不至于烫伤手,此时她弄洒了星星好不容易做的东西,又被星星骂了一顿,心里更加沮丧了,眼见人转身离开了,她垂下了小脑袋。 呜,她真的是个大笨蛋,什么都弄不好,星星好不容易做的鸡蛋羹,一口都没吃上呢,现在又惹星星生气了…… 正在她沮丧不已,直播间中的观众也被这紧张的气氛给震慑住,忘了发弹幕的时候,一分钟后,走出去的人又回来了。 路沉星沉声道:“手。” “?”姜望舒一愣,下一秒,烫伤的那只手被落入了一个温热的大手里,冰凉的药膏缓缓涂抹在白皙的手背。 “星星……” “不要和我说话,我现在很生气,我很生气你不爱惜自己的行为,我要和你绝交一个小时,哼!” 【救命!这是什么小学生爱情故事?还绝交一小时?】 【哈哈哈,我还以为他真的很生气呢,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一小时会不会太短了,这样我请客,师父加个钟?】 【你们怎么了?说好的讨伐姜望舒呢?!】 【……对对对,差点都忘了骂这个女的了,心机女、丑八怪,赔钱!】 【对,不敢露脸的丑八怪赔钱!】 几个黑粉不懈引导之下,眼看着直播间终于又要回到刚刚万人讨伐的气氛里时,一个金色的弹幕突然在最顶端缓缓飘过,那人投了一个深水鱼雷,然后以霸屏的金色字体缓缓打字: 【额……那个,难道只有我觉得她的手很好看?】 直播间众人一愣,随后一条弹幕紧跟其后飘了过去 【救命,前面的姐妹不是你一个人!我也早就想说了!】 直播间里的观众,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只正在涂抹药膏的手背上,此时镜头跟着观众的心意来了一个特写,这让观众看得更加清晰了。 黄色的温暖灯光下,那只手每一寸都精美的好似羊脂玉雕就,手背白皙柔软,手指修长如雪如玉,指甲好似上好的宝石闪烁着动人的光泽,指尖则泛着淡淡诱人的樱花粉色,让人看着看着,就口舌生津,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光看这只手,便令人浮想联翩,仿佛幻视了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微露酥手。 【完了,我好像走不出去了。】 【好,好像真的很好看,天哪,这真的没开十级美颜吗?】 【古有闻香识美人,今有见手思美人,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一只手就足以幻想一切。】 【有一说一,这手真的很美,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手,好像她的每一寸都是女娲精心做的!】 【看了看她的手,再看看我的手,行了,我当年肯定是被女娲随手安了个鸡爪子。】 【前面的鸡爪子加一!】 【鸡爪子+2!】 …… 【鸡爪子+10086】 【所以,有这么好看一双手的人,真的长得很普通吗?我不信?小姐姐肯定是个大美人,吸溜!】 【吸溜+1!】 【完了,我好像爱上这只手了,已经截屏,以后就是我的屏保了。太好看了,我能看一整天。】 刚刚投了个深水炸弹的富婆小姐姐张雯雯,她在屏幕后注视着这双手,愣是痴迷地看了足足五分钟才缓过神来,缓过神的下一秒,她立刻大手笔的选择了平台金额最高的礼物,价值十万的一个宇宙飞艇。 一瞬间,直播间被礼花占据,金灿灿的巨大飞艇在直播间彰显着主人的豪横,同一时间,该平台各个直播间里都飘过了一个有人送出了宇宙飞艇,快去领礼物吧的弹窗,无数人因为好奇,因为想领礼物点进了链接,进入了这个直播间。 然后,彻底走不出去了,被那只绝美的玉手彻底迷住了,直到路沉星涂好了药膏,姜望舒把手收回了宽大的袖子里,只露出一个令人心痒的尖尖,直播间众人才恋恋不舍回过神,哀嚎不已。 而那位富婆小姐姐正失落不已,下一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飞快地拨出了一个电话: “表哥,你之前是不是想为你公司的产品找个手模?我这里有个超级超级好的人选,真的你信我,世界上最好看的手,选了她绝对不后悔!……” 打这个电话,也没什么其他意思,她张雯雯真的,真的是为了李家表哥的事业着想,才不是为了近距离欣赏美手呢,嘿嘿,吸溜。 李家老宅里,被小表妹一个电话搞得莫名其妙的李家长子——李麒,他放下了手机,严肃硬朗的五官皱了皱。 “怎么了?哥?又苦大仇深的,谁又招惹你了?该不会是李琳琅那个家伙又给你打电话要买水军了?” 李家老二李麟,穿着一身黑色卫衣卫裤,帅气的脸上满是吊儿郎当的神情,老大李麒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叫那个李琳琅,她是你亲生的妹妹!” 李麟撇撇嘴:“哼,我才没那么势利眼的妹妹。” 他可忘不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家伙的时候,本来很高兴地给她准备了自己特意手做的玩偶,谁知道那个家伙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转头就把东西丢进了垃圾桶,倒是对哥哥送的玉镯子乐得合不拢嘴,这才不是他想要的妹妹! 他的妹妹,才不是这个样子! 老大李麒见此叹了口气,知道弟弟对妹妹有很深的见解,说也说了,没用,好歹表面上能保持平和,此时,他更关心一件事,刚刚表妹雯雯说的绝佳人选是真的吗? 李家集团的主要产业是美妆,最近准备推出一款主打保养手,淡手纹的玉手膏,的确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手模。 或许,他该去看看雯雯说的那个人选,刚刚雯雯说人在哪里看到的来着?恋综直播间? 同一时间李家老二李麟,回到房间里,也打开了公主们的恋爱的直播间,他倒不是口是心非背后支持李琳琅,而是想看看李琳琅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可比家里人所有人都看清自己这个好妹妹无利不起早的性格。 那么这么一个没名气,才冒出来的恋综节目到底有什么魅力,会让她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参加?甚至半夜喃喃自语必须参加不能错过之类的话…… 简直,太可疑了。 直播间最近流量非常大,进去缓冲了好一会儿,李麟看着直播间里那个笑容甜美的李琳琅,低声道:“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吧。” 李琳琅的秘密很简单。 她要通过这个节目完成两件事情,第一,成功追上男神赵子兴,这一点,目前已经初见成效,经过一天的互动,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赵子兴对自己来了兴趣,晚上吃饭那会还和自己说了好几句话。 第二则是,在这个节目中,解决掉她最后的后顾之忧——姜望舒! 她永远记得重生时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说会实现自己一个愿望,她立刻脱口而出想要取代姜望舒,获得她的人生。 于是重生以来,姜望舒弄丢了找到父母的关键物件长生锁,而自己也在亲生父母矿难后,利用那一大笔赔偿金,成功整容,并且在愿望之主莫名的影响下,成功成为了李家千金。 甚至,连过去大姜村的村民都对自己的记忆模糊了,忘记了自己以前的样子,真的认为自己是那对父母捡来的。 这些影响都是那个愿望实现带来的,但是,最后一次,在她成为李家千金后,那个声音在梦里告诉她,只能帮她到这里了。 她还有个唯一的后顾之忧,就是真正的李家千金姜望舒,这件事只能靠李琳琅自己来解决了,如果解决不了,那么一切又会回到原来的命运上。 所以,李琳琅才这么迫切想要参加这个节目,没这个理由她压根不敢回到大姜村,生怕被李家人注意到姜望舒的存在。 8、恋综小村姑 不过,令李琳琅没有想到的是,命运明明已经改变了那么多,这个姜望舒竟然还是会和这次节目扯上关系,竟然成了节目组的临时工作人员。 白日里,一看到那张照片,李琳琅就心里一突,事后从工作人员口中确认了的确是姜望舒的家后,她就暗恨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既然已经给她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呢?好好的去死不可以吗?! 李琳琅狠狠掐着桌子,很快她的眼神松了下来,她突然想起来,那是个小傻子啊,一个傻子而已,她可是有大神眷顾,这个傻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毕竟,她可记得,那个小傻子小时候可是最信任自己最听自己的话了,要不然怎么会被自己骗进河里差点淹死,第二天还傻乎乎来找自己和好? 夜深人静,直播间也关闭了。 安静的夜色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个黑色人影悄悄穿过门口的花圃,离开了别墅。二楼蓝色窗帘后,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撩开了一条缝隙,两道幽深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楼下女人的身影。 小姜村村尾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河流水源来自不远处山中暗河,常年不干涸,在十多年前,这里曾经是一群孩子最爱去的地方,打水漂、扎猛子、摸鱼,如今因为早些年淹死了三四个孩子,人们有了防溺水的意识,再加上村里的青壮年早些年都外出打工,这小姜河慢慢变得荒芜了。 河边芦苇丛生,一个不小心就不知道惊飞了哪个坐窝的野鸭子,今夜天空乌云重重月色被掩盖,河边的芦苇在风中摇晃,远远看去阴影重重。 李琳琅等在河边的一棵歪脖子树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就在不耐烦到极致的时候,一身红色小红帽装的纤细身影终于出现了在了视野中。 “你怎么才来!我差点被蚊子咬死了!” 看着小姑娘慢吞吞的步伐,她眼底充满了嫌弃:“真是的,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笨?” “好了,赶快,把明天的任务卡片给我看看。” 说着她一把夺过了小姑娘的篮子,随意翻找了起来,嘟囔着:“真麻烦,不能直接给我吗?还要三选一触发任务,鬼知道都是什么任务?” 李琳琅说的是主持人公布的下一轮玩法,三个住所共有三个任务触发工作人员,每个人捏着随机三张卡,难度不一,而嘉宾则要三选一,选择完成其中一人的任务,最快完成的那组将会获得下轮的优选指定权。 如果不幸选择了最难的那组,那可就彻底倒数了,这也是李琳琅把姜望舒约出来的原因,她想通过姜望舒漏题。 至于姜望舒不愿意?怎么可能?这个小傻子最听自己的话了,没看见自己一约她就出来了吗? 谁知道就在她即将翻到卡片的那一刻,突然手里的篮子被对面的少女一把夺走了,闷闷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你是坏人,不给你!” 李琳琅气笑了:“呦,小傻子还知道坏人呢?你竟然会反抗我了,嗯?小傻子?” “我不是傻子。” “哼,只有傻子会说自己不是傻子!小傻子,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我不是傻子,坏人,就是不给你。” “你还敢犟嘴!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贱人——” 说着李琳琅就扬起了手,就在她准备好好给眼前的小傻子一个教训的时候,突然不远处的芦苇中传来了一阵簌簌的声音,一个高瘦的黑色身影似乎正朝着这里走来,李琳琅脸色顿时一变,她恶狠狠丢下一句:“你要是敢告诉别人今晚的事情,你就完蛋了!” 女人把篮子往地下一丢,匆匆忙忙逃走了,有些微凉的夜风中,个头娇小的小红帽缓缓垂下了头,帽围一圈白色绒毛将她拥抱在了怀里,抵挡着寒风的侵袭,面具下,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汇聚在小小的下巴处,浸湿了衣服。 “坏人!你是大坏蛋!我再也不搭理你了!” 此时此刻,姜望舒小小的心中充满了委屈难过,缓缓蹲了下来,一边哭着,一边把洒在外面的东西往篮子里捡。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那些宫女也会背后叫自己傻子,她是比平常人懂得少一些,是没有大家聪明,总是被大家在背后叫小傻子,连父王也讨厌自己。 可是,可是母妃说过,她只是反应慢一些,以后一定一定会慢慢变聪明的,星星也说自己会变得和他一样聪明的。 她才不是傻子,不是! “这位小姐,需要帮忙吗?” 就在姜望舒难过不已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递给了自己一方手帕,少女心中的悲伤顿住了。 她本身就是那种很容易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的人,因为发育迟缓加上宫中人特意为之,使得已经成年的姜望舒心性更类似于小孩子,有时候会突然很悲伤,但是有时候又会像小孩子一般,很轻易地被其他事情冲淡情绪。 少女缓缓抬起了头,透过面具,她看到了一个长相十分温和好看,气质温润的青年,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姜望舒歪歪头,她想起来了,是白天来参加节目的那个画家,好像叫白…… “白言。” 似乎是看破了女生的困惑,男人出声提醒她,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谁知对方却认真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手帕。 “不行的,我不认识你,不能拿你的东西。” 星星说不能随便接陌生人的东西,她可是一直有好好记住呢,啊,坏了,她接受了系统阿四的契约,算不算陌生人的东西呢? 还,还是不要告诉星星这件事好了。 姜望舒在心底打定主意隐瞒这件事时,头顶再次传来了男人有些苦恼的声音:“这样啊,那,我叫白言,是一名画家,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姜,姜望舒。” 小姑娘下意识回答道,下一秒对方低声笑了出来,声音在喉间震动,染上了一丝□□人的意味:“你看,我们这样不就认识了吗?” 少女呆了呆:“好像是哦。” “那么,现在可以接受我的帮助了吗?” 少女简单的脑回路彻底被人带进了沟里,这次没有拒绝对方递来的手帕,而是放下篮子,双手认真地接过了手帕十分郑重道:“谢谢您,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这倒不用了……” 被人用过的东西,他可不会再要了,脑海中如是想着,男人正思考如何有措辞才能礼貌拒绝的那刻,青年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少女的那双手上,呼吸突然急促了一瞬间。 此时,乌云缓慢移动,露出了明月一角,一缕清浅的月光穿过黑夜,穿过夜风,恰巧落在了少女的双手上。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十指如黛荷,肌骨如青玉,腕白如皎月,羊脂般细腻的手腕蔓延进宽大的衣袖中,引得人心尖发痒,简直,简直是艺术的杰作,不,这是上帝的杰作! 此时此刻,单单是看到这么一双手,白言便呼吸急促,灵感瞬间迸发出来,而当少女终于站了起来,抬起头颅往向自己的那刻,一截柔软,纤白,美丽的天鹅颈又落入了眼帘。 “你,怎么了吗?” 男人垂下了眼眸,喉结滚动,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沙哑:“没什么,对了,我送你回家吧。” “啊,不用啦,我家就在附近,谢谢你的手帕呀,我明天洗干净了就还给你,我洗手帕可是超级超级干净哦!” 小姑娘得意地炫耀道,而本来打算拒绝的白言,此时也咽下了刚刚的话,因为,这样的话,就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了吧。 此时此刻他突然发了疯的想要看一看少女面具下的真容,他突然怀疑,那些所谓的姜望舒长得很丑的传言是真的吗? 他实在不能相信拥有这样一双手,这样一个美丽脖颈的姑娘,真的会貌丑无盐吗? 少女真如小红帽一般,提着篮子,欢快地消失在了芦苇丛中,直到她彻底消失的那刻,一直极力控制自己情绪的男人终于控制不住地捂住了脸,手掌下,他的唇角疯狂地上扬,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好像,找到他的缪斯了,美丽,绝世无双,独一无二,没错没错,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而的珍宝,这就是他想要的完美无瑕! 只是某一瞬间,男人脑海中再次闪过了白日里李琳琅所说的话语,她说姜望舒长得很普通,甚至有点丑。 男人的笑声顿了顿…… 如果是真的……那么,手掌下,男人目光突然沉了下来,仿佛想到了令他极为厌恶的事情。 他绝对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上帝的杰作绝对不容亵渎! 9、恋综小村姑 次日,六位嘉宾开始了一天的任务之旅。 “你准备去哪里?” 白言看着快步朝着村头方向去的女人,故意出声问。 李琳琅神色僵了僵:“我们这里离民宿近,我觉得先去民宿看看比较好,我有预感那里的任务会简单些。” 她骗鬼呢,其实是因为怕见到姜望舒,万一那个傻子没憋住对着镜头乱说可就不好了,是了,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李琳琅意识到,姜望舒那个小傻子不好拿捏了,看来接下来在解决掉她之前,她不能再和傻子碰面了。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李琳琅不露分毫,只是对着直播球露出了一点有些害羞的神情,顿时让直播间观众浮想联翩。 【我懂了,小姐姐是想去见见赵子兴吧。】 【爱了爱了,我磕的cp是真的!】 【可是,赵子兴那一组已经去村尾了,完了,这不是扑了个空?】 【这不正好?我还挺喜欢看小姐姐和白言的戏份,我感觉他们更搭,我不喜欢赵子兴,感觉嘴太毒了,嘴毒的男生可不讨喜,希望小姐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个白言,你看,白言看她的眼神多深情啊。】 毒舌赵子兴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远远地,当他看清破旧小平房的那刻,就露出了一副惊讶嫌弃的神情: “现在竟然还有这么破的房子?我的天,我还一直以为是电视剧里演的,啧,连地面都是土地?好歹水泥做平也行啊,这真的能住人吗?晚上不怕被老鼠咬死?” 【……怎么办,我突然有点想打他,他是阔少爷,别人可不是,我们普通人住的房子就是这么脏兮兮,还真是对不起你了。】 【前面的,你是不是太敏感了?额,这种房子的确很老了,一看就是十几年前的老房子了,现在农村哪还有这么破的房子,都是小洋楼好吗?他说的也没毛病啊,要是我,我也会嫌弃的。】 【嫌弃也不必这么说,还有,我姥姥家就是这么穷的土房子,我们家掉了共同富裕的大部队还真是对不起了。有钱人就可以瞧不起穷人吗?】 【等等,你们别争了,看看他说的是谁家?那个姜望舒家!那个心眼坏透的小红帽家,吐槽两句我觉得挺爽的,我会同情普通人,但是对于这种心狠人丑的人,抱歉,没有同情心反而觉得很爽!】 【人丑……emmmm】 【emmmm……】 【emmmm……】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没看懂?】 【那个,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不在路神的直播间?】 【是不在啊,你们去冲的时候,我一直在看李琳琅的直播间呢,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爱了,爱了。】 【那没啥了,没什么,我们就是单纯语塞。】 难道要让他们承认,他们昨晚被一个女生的手给迷的神魂颠倒,还偷偷录屏,反复吸了一整天的美手?每次看都仿佛幻视了一个绝世大美人对着自己微笑,以至于现在叫他们说这个女生长得丑,有点心虚说不出来话? 有这么美的手的人,真的会长得很丑吗?这批观众看久了美手视频,不由得产生了一个执念,他们,想看看小红帽的真面目! 可惜白天嘉宾是看不到观众的评论,自然也无法得知观众的诉求,而一直看着直播间的导演,慢慢发现了不少观众想要一睹小红帽真容的要求,他摸索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这样一个小导演,为了观众老爷们,可是什么都会做的,那么,他该怎么做,才能合理的满足观众的需求呢? 至于小姑娘如果真的长得很丑暴露了真容可能会被网暴这种可能性,这个导演压根没有考虑。 视线再次回到直播间,赵子兴皱眉嫌弃了半天,倒是跟着他来的王倩倩,丝毫不嫌弃地先一步走进了院落,王倩倩是穷苦出身,她小时候家里穷的很,条件比眼前这个房子还要差,家里只有一间房,她要和爸妈弟弟挤在那个小平房里,吃用都要捡弟弟剩下的。 正是这样的经历,造就了她爱钱如命,誓要嫁进豪门的性格。 此时她看着眼前的房子神情恍惚了一瞬间,轻车熟路地推开院门,路过倒地上的扫帚,丝毫不嫌脏,给人扶起放好,一点都没有之前娇娇女的样子,这副举止反倒令观众新奇不已,博得了观众的好感。 “你们怎么来了?” 简宁绯拿着工作笔记走出门看到两人,神情一愣。 王倩倩疑惑地上下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今天要做任务,你这是……” 简宁绯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差点给忘了这事,刚刚忙工作呢。” 要不是节目组不许她拿出笔记本,她何至于手写笔画? 这次可真是来对了!简宁绯神色难掩兴奋,短短两天,灵感就蹭蹭往外爆发,每次看那小红帽和男巫互动,她就忍不住掏本子记录下灵感细节,毕竟,灵感这种东西,稍纵即逝。 直播间观众也无语了。 【姐姐,拜托,我亲姐姐,你还记得这是相亲节目吗?好家伙工作上头到连正经事都忘了。】 【呜呜呜,她可是我们公司老总,连老总都这么卷,我又有什么资格不卷?】 这一波,总裁直播工作,属实带动了简宁绯公司的股票,此话暂且不提。 “行了,别废话了,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那个,小矮子,对就是你,戴面具的小矮子你过来。” 站在门口一步不愿意踏入的赵子兴看见姜望舒走出来,眼睛一亮,立刻呼唤她。 小矮子?是在说她吗?小红帽歪了歪头,白嫩嫩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透过小猫脸仿佛都能感觉到她的疑惑。 糟糕,怎么有点可爱? 赵子兴语气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有些不自在:“对,对就是你,小……咳小红帽。” 当小姑娘走近,对上猫面具下美丽的双眼,专注的眼神,赵子兴更加不对劲了?糟糕,怎么看着这个小矮子的眼睛有,有点好看? 错觉,一定是错觉,再说他可不喜欢这挂的,他喜欢的可是大美人,谁知道这个面具下长得什么样?万一长得很普通,很丑,想起李琳琅昨天提到的样貌普通之类的话,赵子兴扑通直跳的心瞬间放缓了,刚刚提起的一丝兴趣也消失了。 他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走太多路不对劲了,这种长得普通的小矮子他才不会感兴趣。 赵子兴刚刚的异常观众自然没有发现,此时大家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任务上,只见姜望舒确认他要选择自己的任务不后悔后,十分欢快地从篮子里掏出了三张卡片。 分别是:三小时内收割一亩水稻、为王大爷捉完一院子的大鹅、限时将李婶家的一院子牛粪捡干净并且送到张大爷家。 看清楚任务的那刻,赵子兴整个人脸都黑了,这都是些什么任务,集脏臭累于一体,他绝对不会去做这些任务的! “果然,有些人长得丑,任务也麻烦!” 赵子兴冷哼一声,丟下卡片掉头走人。 果然当天,赵子兴的任务进度是最低的,第一名是李琳琅一组,第二名是路沉星这组。 获得了优先选组权的李琳琅立刻对着镜头羞涩地写下了赵子兴的名字,成功和赵子兴组合,王倩倩则和白言成了一组,至于路沉星那组没有变,恋爱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主要是,简宁绯可不想离她的灵感源泉太远。 然而很快,简宁绯的愿望就要落空了,因为很快,节目组给出了第三个任务,让新任的组合完成一次童话经典剧情。 第一完成的组合可以获得交换住所的机会,这也代表着,简宁绯有可能会离开姜望舒家,失去她的灵感大宝贝。 “应该不会吧,我们只要摆烂,拿最后一名,肯定没有人想和咱们抢。” 此时,简宁绯心态良好,丝毫没有意识到竞争对手已经出现了。 白言看了准备摆烂二人组,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对着自己的搭档道:“我们好好做任务吧,我正好有想换的房子。” 【想换的房子?应该是鲜花民宿吧,那里环境可太好了,早中晚还有饭供应,不像居民楼还要自己做饭,我支持他。】 【对嘛,节目组终于做了回人,总让我们倩倩住居民楼里,算个什么事,那个民宿挺不错,下回我要去住一下。】 【哈哈哈,总不会有人想去住小破房子吧,稳了稳了,你看简宁绯那组都摆烂了,这是不准备走人了。】 【啊,我新来的,为什么不准备走人?住好房子不好吗?】 【那当然是因为路神喜欢上小破房子的主人了呗。】 【不是吧,就那个戴着猫面具的女生?凭什么啊?】 【emmm……】 【emmm……】 今天,又是新观众看不懂直播间暗语的一天。 很快,经过一天的演绎,白言那一组得了第一,简宁绯那组摆烂不提,赵子兴和李琳琅这组自然不想被抢走好住所,可谁让白言这个人他不讲理啊,你说你一个好好的画家,怎么还这么会演戏? 早知道你这演技堪比影帝,你去当演员不行吗? 【完了完了,我女神的鲜花民宿要被抢走了。】 【你看赵子兴脸都被气黑了,哈哈哈。】 【有一说一,白言刚刚演的王子真的太深情了太帅气了,我刚刚看到王倩倩都被他带入戏了,下一波迪斯尼真人电影没他我不看好吗?】 【来了,来了,要公布选择了,鲜花民宿要换人了!】 白言看了一眼紧张地赵子兴一组,他突然转头看向了正在为小红帽递水的路沉星,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白言微微笑了起来。 清越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进了直播间:“我想住进——姜小姐的家中。” 在场众人愣了愣,观众也愣住了。 【姜小姐的家?谁家?我怎么有点听不懂?民宿老板娘是姓姜吧……】 下一秒,一身白金王子衣着的优雅男人用行动解释了他的选择,他在路沉星越来越不善的目光下,走到了呆愣的姜望舒面前,微微弯腰,黑色发丝垂落额角,优雅地朝着她伸出了一只手: “姜小姐,应该不介意我去你家中做客吧。” !!! 在场所有人包括直播间观众全部炸了。 10、恋综小村姑 他,到底是为什么? 赵子兴一脸不解想着,就在刚刚,白言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最破旧的小民居,不仅引得所有人不解,路沉星那个家伙差点因此和他打起来,要不是工作人员在场拉架,恐怕今天几个人都得挂彩。 保住了最好住所的大少爷一边庆幸,一边不解极了。 那个小矮子家到底有什么好的?两个男人是失心疯了吗?放着好房子不住,都争着去又脏又差的房子挨虫子咬? 赵子兴不解,路沉星愤怒,唯一心情愉悦的只有白言了。 这种愉悦具体表现在他特别积极地在姜望舒面前刷脸,一会儿帮她刷个碗,一会儿递个凳子,甚至晚上竟然还阻止对方下厨,自己跑去做饭,出人意料的大厨水平。 至于本该生气的王倩倩,从进了这个房子开始就魂不守舍,一直垂着脑袋不知道想些什么,直播间的观众们倒是急了。 【所以……该不会,他也是喜欢上她了吧……】 【这么殷勤,绝对有问题!】 【一个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对一个陌生女人如此殷勤?会是亲情吗?】 【我以一个男的身份告诉你,大概率不可能。】 【完了,又有一个人沦陷了,所以,有没有人告诉我,这个小红帽到底有什么魅力,短短两天,节目两大男神放着美女不看,围着她转!】 【姐姐,我可拜托你了,可别走神了,白言都快被人勾搭走了。】 【我呸,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勾搭?!是他自己围上来好吗?还有,我再次重申,我们小红帽是和男巫路神一组的,这个心机男休想插进来!望星组合赛高!】 【疯了疯了,这才几天啊,连cp名字都出来了!】 【呜呜呜,男神你快回来,你的小红帽快要被绿茶男抢走了!】 【所以,到底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个小红帽到底有什么魅力啊啊啊啊啊!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凭什么啊!】 白言的惊人举动为他的直播间吸引了几乎整个节目大半流量。 傍晚时分,他看见院子里晾衣绳,轻声道:“那个是……” 直播间观众看了过去,只见一方小巧手帕被夹子夹在晾衣绳上,随着傍晚的微风鼓动。 “呀!我差点忘了。” 身着红衣的小姑娘蹬蹬蹬小跑过去,小心翼翼摘下了手帕,又小跑回去,有些气喘吁吁地递给了男人:“呼,这个还给你,呼,我洗的很认真很仔细哦。” “嗯。”男人目光轻轻落在了少女探出衣袖的玉手瞬间,才微笑着接过了手帕,手帕下,男人的手指与少女细腻柔软的手指擦肩而过,少女恍然未觉,仰着小脸一副等夸奖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捏着手帕,手指摩挲,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唇角的笑容更深了,目光落在了姜望舒的面具上,似是不经意般询问道:“对了,我见你似乎总是穿着这身衣服,你脸上的面具不摘的话会舒服吗?” 【问出来了,终于问出来了,我愿称之为嘴替人!】 【对呀,小姐姐,摘个面具让我们瞧瞧呗。】 谁知少女突然警惕地捂住了面具,闷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这个不行的!” “哦?为什么?” 少女极为认真道:“这是工作,不可以摘面具的。” 白言和观众都听懂了,她的意思是导演不让摘,那就好办了。 白言微微一笑,岔过了这个话题,直播间观众则心急如焚地不停在直播间艾特导演,表示想看看小红帽的真容。 他们倒要看看,一个打败了美女嘉宾获得两大男神青睐的女人到底能有多好看! 直播间的观众没等来面具被摘下,倒是等来了一张姜望舒小时候的照片,原来就在刚才,白言帮忙收拾杂乱的柜子的时候,翻出了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 那是—— “姜村小学五年级毕业照?”白言念出了照片背后的有些褪色的一行烫金字。 【哦哦哦,原来是小学毕业照啊,好耶,快找找,看看上面有没有小姐姐的照片!】 【对哦,如果我们知道小姐姐小时候的样子,不就可以知道她长得好不好看了。】 【可是,女大十八变,这个也不准吧。】 【但是美人一般都是从小美到大的啊。】 【你们怎么就确认这个小红帽长得好看了?之前不是说她长得可丑吗?】 【啊这……emmm】 【emmm……】 【emmm……】 直播间一些观众打着哑谜,白言和观众想到一块去了,他可以先看看缪斯小时候的样子。 如果不好看的话…… “啊,这个,上面没有姜望舒哦。” 姜望舒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后,突然打断他。 “她生病了,那天没有去拍毕业照。” 【啊,这样啊,好失望。】 【可恶,还以为有机会能看到小红帽的真面目,结果又失败了,艾特导演,我们要看小红帽摘面具!】 【艾特导演!】 【艾特导演+10086】 【她?什么意思?】 有观众发觉了姜望舒话中古怪之处,因为太过于遗憾看不到真容,倒没有细想。 饭桌前,白言同样垂下了眼眸: “是吗?那还真是挺遗憾的。如果能看到小小舒,一定很有意思吧。” 小小舒?是在说她吗?就在姜望舒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时候,对面青年突然不经意间问道:“对了,你和李琳琅小时候一个学校的吗?” 姜望舒呆了呆:“你说那个大坏人吗?她,是我,啊对我,我是和她是一个班的。” 面具下少女还为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即使看不到表情,听语气也能听出来她对李琳琅很不喜欢。 直播间里喜欢李琳琅的观众瞬间被激怒了。 【说谁坏人呢?要点脸吧。】 【好家伙,自己偷了人家的长生锁还倒打一耙?】 【有意思,真有意思……】 当然那群被姜望舒的手迷住,这几天反复吸手的一批观众,此时有点心虚,不由得替姜望舒辩解了起来: 【我觉得吧,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呢?只听一个人的话不能这么下结论吧。】 【我呸,难道你要说李琳琅骗人?她图什么?她一个富家千金为什么要撒这种谎?难不成她千金身份也是假的不成?】 千金身份也是假的?! 偶然点进这个直播间的李家老二李麟呼吸停滞了一瞬间,他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但是当他顺着这个观众的胡言乱语思索一番后,突然发现如果是这个理由,那么李琳琅种种古怪之处就可以解释了! 只是,这有可能吗?李琳琅可是做过dna的,而且,李麟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不喜欢这个妹妹,但是她长得和他们李家人还是挺像的。 所以,真的有可能吗? 对李琳琅的讨厌让李麟反复思索着这种可能性,黑暗中,李麟的眼神亮得跟个猫似的,他呼吸急促了一瞬间,目光落在了屏幕中那张被男人随意拿在手里的照片。 砰! 一个巨大的宇宙飞船突然在直播间炸开,一条金色弹幕以夺目的姿势碾压了争吵的众多弹幕: 【照片拿近点,我想看一下李琳琅小时候的样子。】 其他观众被这条弹幕提醒到了,纷纷发言。 【对哦,虽然看不到小姐姐的照片,但是我们康康琳琅姐姐小时候的照片也可以呀。】 【嘿嘿,她长这么好看,小时候一定也是最漂亮的吧。】 【对对对,拿近点,我想看看我们姐姐小时候的样子,一定也是大眼睛高鼻梁双眼皮~】 李麟死死盯着屏幕后男人的反应,见他一直用手盖着照片没反应,终于忍不住再发了一个宇宙飞艇。 金色的弹幕再次飘过: 【照片呢?为什么不拿近点,我想看!】 谁知镜头后的男人目光随意在照片上扫过,反倒转手把照片塞回了原处,淡淡道: “好了,这里也收拾完了,对了,你喜欢吃鸡蛋羹吗?好巧,我刚好很擅长这道菜,要试试我的手艺吗?” 男人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此事,把屏幕后的李麟急得差点吐血。 弹幕观众倒是想起来了: 【没用的,白天嘉宾是看不到弹幕的,土豪你可以等晚上他们直播时再问问。】 【土豪真是大手笔,一出就是二十万的礼物,土豪你好,土豪还需要朋友吗?】 很快,姜望舒手中有一张李琳琅小时候毕业照的事情就传进了李琳琅的耳中,面对镜头好奇的询问,她一边强压着恐慌,一边对着镜头撒娇,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当回到卧室的那刻,李琳琅再也维持不住淡定了,她焦虑地啃着指甲反复在屋内走着。 怎么办,怎么办,那张照片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不行!李琳琅突然站住,不能再等了,今晚就必须把她解决了! 黑夜中,起夜的赵子兴看见了李琳琅,皱了皱眉:“这大半夜的急匆匆去哪?” 出于好奇,他跟了上去。 而李家大宅中,看不到照片的李家老二李麟,心里仿佛有一万只猫在抓一般,他皱紧了眉头反复回想着李琳琅的异常之处,终于忍不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管家,帮我订张机票,小姜村,对是去这个地方,我不是去看李琳琅,总之,我有急事,管家我要最快的机票!” 11、恋综小村姑 次日,导演临时公布了一个令所有工作人员惊讶的任务。 请各位情侣以及所有童话扮演者,找到藏于小姜村中的礼服卡片,并在今晚八点参加丛林舞会。 这一任务属实震惊了在场众人,因为,导演竟然说要求所有童话扮演者一起参加这次舞会。 直觉敏锐的一些人立刻用余光扫向了某个发呆中的红色身影,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咳咳,请各位扮演者找到礼服卡片,只有拥有礼服卡片的参与者才可以兑换礼服,参加今晚的丛林舞会哦。” “友情提示,礼服卡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说完导演乐呵呵溜走了,当他途径一直发呆的姜望舒时,背着手的导演顿了顿不经意间提起:“小舒啊,我记得你家就在村尾是吧。” 小红帽呆呆点了点头。 导演笑着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挺喜欢你家后面那条河的,挺适合藏东西的,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姜望舒依然反应迟钝地点了点头,从她身后走过的李琳琅眸光一闪。 别人或许对导演这个心血来潮感觉惊讶,但是有了上辈子经验的李琳琅可丝毫不惊讶,上辈子她因为羡慕嫉妒姜望舒,特意去把这个节目看了一遍,其中一些关键点她至今还记得,比如,这个导演在节目第三天突然宣布要举办舞会,让嘉宾去寻找自己的礼服卡。 又比如,节目中那个姜望舒是在小姜河边找到的礼服卡。 昨天晚上她就是为此出了门,将卡片所在地布置了一番。 果然,即使已经改变了命运,已经取代了姜望舒这个傻子,她还是能和这次舞会扯上关系,上辈子导演可没说允许工作人员参加舞会。 李琳琅听见导演故意的提示,心里放心了,为了以防万一,她故意当众提出来,大家单独行动,各自选一个方向去找,再确认了姜望舒独自朝着村尾去了,李琳琅终于放下了一口气。 只要不出意外,今天,今天她就可以解决了这个小傻子了! 李琳琅强压着兴奋,等到最后,再次确认没有人和姜望舒一个方向,她才自言自语着朝着与姜望舒完全相反的方向,村头走去。 “我觉得,这里是我的幸运方向,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李琳琅对着镜头故作天真道。 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这片小广场终于再次空旷安静了下来,三分钟后,一个瘦高插着裤兜的人影兜兜转转出现在了广场上。 是已经离开,又总觉得不对劲的赵子兴,昨天晚上他跟踪了李琳琅,跟踪了一会,发现她跑到村尾河边不知道鼓捣些什么,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有意思,赵子兴就回去睡觉了。 可是就在刚才,听到导演的提示,看着姜望舒真的朝着村尾河边而去,赵子兴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一激灵,犹豫半天还是掉头了。 【小哥哥怎么又掉头了?不是准备去张大爷家看看吗?】 【咦?这个方向?是去村尾吗?】 【好像是,刚刚小红帽是不是也朝这个方向走了?】 【哇,那岂不是要撞上,待会要是碰见同一张卡片可咋整。】 【拜托,一男一女,怎么可能争得起来?哥哥又不穿裙子。】 【是哦,那去吧,去吧,正好我想再看看小姐姐的美手,真是的,为什么工作人员不能有直播间!我都好大一会没有吸到小姐姐的美手了。】 【美手?什么意思?】 【哎呀,你待会就懂了,出发,朝着美手,啊不是,是村尾前进!】 犹豫中,荒凉,芦苇遍地的小姜河终于映入了眼帘,可赵子兴放眼望去,到处是一人高的白色芦苇,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红色身影,就在他以为自己太敏感了,准备离开的那刻,突然!不远处歪脖子树下,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扑通巨响!似乎有什么重物落水了。 赵子兴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迅速朝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刚刚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声音?】 【我听见了,好像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赵子兴怎么突然这么着急?难道是有人落水了?不可能吧,这哪有人?】 【!!前面的你忘了吗?小红帽刚刚朝这来了!】 【天哪,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完了,完了,快救人啊,天啊,这种野河会淹死人的!我小时候就是不会游泳掉河里差点淹死,至今还有阴影,完了,小姐姐不会吧,咱们报警吧,保佑平安。】 【保佑平安。】 【保佑平安。】 【保佑平安。】 ………… 直播间飞快地刷过一条条的保佑平安,瞬间把整个屏幕都淹没了,直播间后的工作人员见此也瞬间脸色大变。 然而,就在工作人员刚刚拿起电话准备报警的那刻,一副惊艳众人的画面突然闯入了镜头里。 只见落水的少女犹如一只水中精灵,灵动又轻巧,水花轻轻托起她的身躯,少女破开了水面,抬起了头颅,一张毫无遮拦,令万物为之失色的容颜就这么闯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这一瞬间,全世界仿佛都静默了。 每一寸水流,每一根芦苇,每一只飞鸟仿佛都安静了下来,生怕打破这种美丽,惊飞这场美丽的梦境,直到,那只熟悉的小猫面具重回少女的脸颊,众人才慢慢回过了神。 弹幕空屏了许久,直到一个弹幕缓缓飘过。 【刚刚……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绝世美人,是错觉……吧。】 下一秒,整个弹幕仿佛被炸了鸭子窝,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密密麻麻的弹幕疯狂在屏幕上闪过。 所有人的核心词汇只要一个,那就是尖叫,他们疯狂地发送着弹幕,疯狂地在屏幕上尖叫着,发泄着自己的震惊,自己的迷恋。 【啊啊啊啊!刚刚是我眼瞎了吗!】 【我不相信!绝对是幻觉!除非让我再看一次!】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失语你们懂吗?!你们懂吗?!】 【妈呀,这是妲己在世?我又恋爱了。】 【我要疯了,有没有人告诉我,我刚刚没瞎吧,那张脸是真实存在的吗?真的不是特效吗?】 【什么?到底是什么?怎么一眼就没了,前面那个男的,你别挡着我看美女姐姐!】 骤然从小哥哥降级为那个男的的赵子兴,整个人已经彻底宕机了,他傻傻地站在岸头,傻傻地看着那张美丽至极的脸就这么闯入眼帘,傻傻地看着她戴上面具,看着她就这么爬上岸走远了。 直到人彻底走远,直播间观众咒骂着这个大傻子不知道追上去的时候,足足呆愣了半个小时之久的赵子兴终于回过了神,他在直播间所有人的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红了。 直播间观众再次炸了。 【卧槽!这个男的他竟然脸红了!】 【卧槽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你!】 【我呸,你个癞□□,你想干啥!住脑,住脑!听见没有,我不许!】 【女神是我,你什么歪主意都不许打!】 【啊啊,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宰了这个男的!!】 眼见着一个情敌的诞生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这个情敌红着脸,一副春心荡漾地语气对着直播间众情敌宣告他恋爱了,属实把众人气了个仰倒,而且可恨地是,他们还不能顺着网线过去把对方暴打一顿,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后那癞□□红着脸屁颠屁颠就追上去了,却无可奈何。 有的观众一怒之下砸了键盘,下一秒,直播间黑屏了。 砸键盘的观众慌了:“等等,我还没砸电脑呢,怎么就黑屏了?直播间呢?” 然而无论她怎么点,直播间都显示已经关闭,于是当天,更多观众砸了键盘。 而导致直播间关闭的人正是刚刚准备报警的工作人员,因为太过于震惊,回过神地时候手忙脚乱间手机砸到了桌子上的水杯,水杯的水导致了电路短路,进而导致了属于赵子兴的直播间被关闭。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今天的直播回放还没存储啊啊啊!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工作人员傻眼了,而很快想到这一层去翻直播回放,翻了个寂寞的观众们也疯了。 他们一边疯狂地在恋综官号下催促着,辱骂着,一边疯狂地在网上搜查有关于姜望舒的个人信息。 华国某最大论坛,一个莫名其妙的帖子突然出现在了最上面。 标题是——谁有直播回放,重金求姜望舒女神本人照片,可线上支付。 这么一个帖子一开始大家还没注意,毕竟每天都有不少小流量明星的水军在这里舞炒作,今天估计是又相出了一个新招吧。 可是随着那个帖子楼层不断加高,随着贴主不断花钱把这个帖子置顶,在帖子里撒钱,其他路过的网友终于忍不住点了进去。 一进去,就仿佛入了□□现场,只见齐刷刷盖了一千多层的楼,全是在求一个叫姜望舒的人的照片,每个人都表示愿意花钱买,而且各个还不是水军常用零级小号,其中有不少是金光闪闪的十级大号。 这可属实把点进来的观众看傻了眼。 【所以,这个姜望舒到底是何方人士?大佬你们怎么了?被盗号你就眨眨眼。】 【别问了,你不会懂,看到她的那刻,我就明白,我沦陷了。所以,谁有我老婆照片,重金求,截屏也行!】 【呵tui!你个癞□□,叫谁老婆呢?!我女神是你能叫的吗?!】 【啥也不说了,拔刀吧,诸位,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承认我有赌的风险,但是,今天,在座的性命和我女神的照片,我必须得到一个!拔刀!顺便,重金求照片!】 【啊啊啊,你们能不能不要谜语人了,我去搜了,怎么搜不到这个人,是什么小明星吗?拜托了,来个人告诉我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世界要末日了吗?】 【同求,有没有课代表,我好奇地抓心挠肝,如果你们是水军,我承认,你们成功了,所以告诉我吧,到底怎么回事,大佬们你们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个楼越盖越高,足足快要破万的那刻,终于有人闷不吭声甩出了一张被密密麻麻弹幕遮挡住的截屏,虽然直播间弹幕很密集,但是从弹幕缝隙间窥探到的一角风情,足以令所有人呼吸急促,所有人都被那露出的分毫半点的美貌震惊住了。 帖子里停滞了一分钟后,下一秒,整个帖子的发言数飞快增长,所有人都在疯狂求高清图,求问这个人是谁。 于是就这么一个高糊高遮盖的截屏,瞬间引爆了整个帖子,很快,高糊图被人转发到了微博上,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在网友的疯狂追问,转发中,一条姜望舒是谁的词条瞬间爬上热搜第一! “所以,姜望舒到底是谁!” 终于,有人大嘴巴说出了秘密。 “她是《公主们的恋爱》的一个工作人员,人称小红帽。” 半个小时后,无数观众涌入了这个小小的综艺直播间,竟然把直播平台给挤爆了! 12、恋综小村姑 舞会即将开始,几名嘉宾顺利找到了礼服卡,本来就是俊男美女,换上精致的礼服,各个宛如童话中的公主王子,可让跟着他们的直播间观众大饱一番眼福。 而来到了舞会现场更令大家眼前一亮,只见这个露天的舞会为了符合森林舞会主题特意选在了一片树林中间的草坪上,周边的树木被银白的彩灯挂满,在深蓝的夜空下宛若星光闪烁,拱卫着被玫瑰花装点的舞会场地。 【有心了,有心了。】 【哇,这也太美了吧,真的好像是梦幻中的场景。】 【森林舞会,公主王子们,太美好了,突然好期待。】 此时,直播间的气氛很好,没有人发现,属于赵子兴的直播间关闭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嘉宾以及工作人员扮演的童话人物陆续到场。 网络掀起的风暴终于刮到了这里,首先就是观众们突然发现直播间的人数飞快增长,一些莫名其妙的评论越来越多。 【就是这个节目吗?】 【从论坛摸过来的,女神在哪呢?】 【我也是,要是那张图是p的,你们就完蛋了!】 【啊啊啊,华国人不骗华国人,信我,真的超级超级可!】 【微博大军到此,等闲人士避让!】 【同微博来的!人呢?怎么没看到仙女姐姐啊。】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没看懂?】 就在直播间乱成一团,直播间观看人数疯狂上涨到三千万的时候,突然,所有人眼前一黑,直播间卡了,一个小菊花在屏幕中间不停地转啊转,直播间竟然是被这巨大的流量挤爆了! 好在,很快,在平台工作人员抢修下,三分钟后直播间被扩容,恢复了正常,当然为了不让直播间再次被挤爆,也为了能真正留住这群莫名其妙的巨大观众群,关注这个直播间的平台工作人员,特意开启了注册后发弹幕权限。 而注册的前提要通过一份弹幕礼仪问卷考试,果然,直播间的弹幕变得清爽多了,一直观看直播间的老观众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发想发的弹幕了。 当观众重新看到画面的时候,此时嘉宾和工作人员几乎已经到齐了,直播间也合成了一个大直播间,衣着光鲜亮丽的嘉宾们正在主持人的介绍下一个个入场。 首先入场的便是李琳琅,只见她身着一身粉色荷叶边连衣裙,一字肩露出了白皙的肩头,蓬松的丸子头让她看起来甜美又可爱,她正提着裙子,宛如公主一般朝着舞台中间走去。 直播间不少李琳琅的粉丝高兴地发着赞美的弹幕,很快,嘉宾们纷纷入场,就连拿到邀请函的工作人员也盛装出席来到了舞会中间。 直到此刻观众们才发现,好像有两个人一直没到场。 【咦?赵子兴呢?他怎么不在?】 【不仅是赵子兴不在,好像小红帽也不在。】 【奇怪,他们去哪了?应该不会是找不到礼服卡不能参加舞会吧。】 “绝对不可能!” 负责放礼服卡的工作人员斩钉截铁地告诉导演。 “我绝对是按照您的吩咐放好了几张卡片,而且如果他们真的找不到,我还特意安排了工作人员在来舞会的路上等着他们,如果没有,就临时发一张,所以,导演我是真的尽力了,他们肯定能找到卡片。” 眼看着离舞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导演的神情越来越难看,这算什么事,不仅他特意安排的小红帽没到场,连节目投资人都没来? “那个,导演,他们这么久没来,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不会……出事了吧?” 此话一出,导演神色更加难看了,难看到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注意到了。 【你们快看右下角,远处穿马甲的那个胖子是不是导演?他脸色好难看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难看到连直播间的观众都注意到了,可见导演心里有多慌,他只是个小导演,这个综艺能成全靠赵子兴的投资,想到赵子兴的股东身份,想到他身后的赵家,如果赵子兴出事了…… 导演瞬间有种想要昏厥的感觉,这时一个声音及时拯救了他: “导演,导演!我想起来了,要不然您去问问李小姐?她好像是最后走的,可能看见他们走哪个方向了。” 导演一听,立刻朝着李琳琅的方向小跑了过去,急得满头大汗,当他站在李琳琅面前,耀眼的灯光打下来那刻,导演眼前一阵白光,他看到了不远处的直播球,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理智终于回归了。 不行,他不能让观众发现! 于是当李琳琅微笑着问他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导演眼珠子一转想到了,赵子兴不能问,他可以先问问姜望舒啊,兴许两人走一块去了呢? “导演?” “哦哦,是这样的,刚刚工作人员说李小姐下午是最后一个走的,请问李小姐你见小红帽了吗?我这边正好找她有些事情。” 李琳琅神色微微一僵:“是,是吗?我想想……” “啊,抱歉,我,我有点记不清了,我好像看到她往……” 在导演紧张的目光中,李琳琅脑子一抽不知怎么地蹦出了一个北方,刚刚说完她就后悔了,果然,直播间听到她回答的观众中,一些白天就跟着她的观众犯起了嘀咕: 【奇怪,我怎么记得她是往村尾去的,村尾是北边吗?】 【前面的我一直跟着小姐姐的直播间,我记得很清楚,小红帽是朝村尾去,村尾是西边!】 【啊,那她怎么给导演说是北边,这不是误导人吗?】 【你别瞎说,小姐姐可能是记错了也说不定。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清楚?】 【可我都记得很清楚啊,我还是觉得有问题。】 李琳琅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敢紧找补:“啊,我有点记不清了,我这个人从小就方向感不太好,是个路痴呢,真抱歉。” 【嘿嘿,路痴美人,好耶,我喜欢。】 【不用抱歉,抱起我家琳琅不和你们一般见识,我就说琳琅姐姐没问题,哼!】 和直播间观众不同,导演明面上问的是小红帽,可实际上问的是谁他心里清楚,见李琳琅含含糊糊,导演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别呀,李小姐,您再好好想想,小红帽到底是往哪去了?我这正着急呢。” 李琳琅不由得有些生气,她自从成了李家千金,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命令她,要不是为了维持直播间里的形象,她早就发飙了,于是无论装的再好,心里的情绪还是带出来了一点: “这我真的记不清了,导演你找别人问吧,而且,你难道不知道吗?姜望舒是个傻子,她这方面有点问题,她能去哪里,我是真的不清楚。” 此言一出,直播间众人愣住了。 【小红帽是个傻子?不可能吧!】 【什么叫这里有问题?】 【各位,好像,那个小红帽的确反应有点迟钝啊,难不成真的是个傻子?】 “所以,我觉得她可能是路边看见什么有意思的,玩去了,来不了很正常。” 李琳琅斩钉截铁道,然而,话音刚落,一个令她熟悉又欢喜的声音突然高声传来: “是谁告诉你我们来不了了?!”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赵子兴出现在了入口的花拱门下,男人穿着一身猎人风格的礼服,皮靴皮夹克,宽帽檐上斜斜插着一根蓝色尾翎,配上英俊帅气的五官,宽肩窄腰,痞酷十足,顿时引发在场一阵尖叫,只是,很快,观众们发现,男人没有急着进来,反而是停下了脚步,让开了入口,仿佛在等着谁。 他的身后,漫天星光下,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走入了光亮中。 霎时间,所有的尖叫声消失了。 绽放如鲜花的水蓝色裙摆,往上是陷入宽阔裙摆中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再往上,胸口的锁骨精致地宛如玉骨天成,而当目光落在拥有这一切的脸庞上的那刻。 众人的目光彻彻底底移不开了,那是怎样一张脸啊,美到了极致,一颦一笑间,世间万物都将为此倾倒。 “她,她是谁?”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出了声。 “小舒,你,你慢点,我,我替你提裙子吧。” 赵子兴狗腿急切的声音令在场众人再次惊呆了。 【小,小舒……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姜望舒……那个小红帽?不会吧,她原来长得这么美吗?开,开玩笑的吧?】 一条弹幕缓缓在空屏的直播间划过,这条弹幕终于惊醒了屏幕后的众人,与此同时,被禁言的新观众终于通过了弹幕礼仪考试,获得了弹幕权限。 于是下一秒,在原观众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突然间,无数个七彩斑斓的弹幕,井喷了。 【啊啊啊啊,姐妹们,我来迟,我来迟了,啊啊啊,女神,我来了!】 【天哪,感谢论坛,感谢微博,让我遇见了我今生的爱人,感谢你们为我的爱情添砖加瓦。】 【啊啊啊啊!我,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 【真的假的,我去!】 【截屏干嘛,愣着啊!】 【原来她真的有这么美,比照片上还要美千倍万倍,能见到这样的美人,洒家这辈子值了!】 【所以,这真是人类该有的美貌吗?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不是ai合成?】 “即使是ai技术,也无法做到如此完美无瑕,这是超越了人类极限的美丽吧。” 屏幕后看着这一幕的张雯雯喃喃自语道,下一秒,她面红耳赤,捂着胸口,听着那里加快的心率,仿佛想到了什么,手指一动,一个价值十万的宇宙飞艇就这么被送了出去。 然而这么一个平时在其他直播间顶级一样存在的礼物,要被主播们感激涕零的礼物,就这么短暂的绽放了一下,就消失了。 因为,很快,无数个宇宙飞艇在这个直播间炸开了,而随着直播间中画面的外流,越来越多的网友涌入了这个直播间,越来越多的人疯狂地送出了礼物,整个直播间瞬间被礼物淹没了,而该平台工作人员发现数额巨大的流量和礼物涌入后,立刻注意到了异常。 当看清画面中绝美少女的那刻,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呆住了,眼睁睁看着直播间人气越来越高,就在高到令人发指即将再次引发直播间崩溃的那刻,平台主管经理冲了进来,一进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都发什么呆?这个流量到底怎么回事?!整个系统都要崩溃了,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 一个工作人员呆呆地指了指屏幕,然而,主管看去,只见到了满屏的礼物弹幕,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看得人心惊肉战。 主管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叫我看什么?这是哪个小明星买的水军?不要命了吗?封号,清弹幕,赶快!” 见其他人一动不动,眼见着直播间有崩溃的迹象,懂点系统的主管骂骂咧咧地走上去,手疾眼快,开启了直播间智能弹幕,零级小号的弹幕将会被屏蔽,又开启了水军清退功能。 两个键按下去,直播间的画面终于清爽了,毕竟,很多发弹幕的观众,都是刚刚从外网涌进来的零级小号。 主管做完了这一切后,呼出了一口气,看向了身边依然痴呆状的工作人员,气不打一处来,扬起了手臂:“你小子疯了吗?想扣奖金?敢放那么多水军进来?走后门也不是这么走的!” 工作人员动了,他眼珠子死死盯着屏幕宛如僵尸一般可怕,指着屏幕颤颤巍巍道:“主,主管,你看。” 主管才不想看什么小明星的花活,他更想狠狠教训一下员工,然而,就是这么余光不经意的一瞥,主管扬起的手也彻底呆住了。 主管胖胖的脸上闪过一丝痴迷,呆呆地问出了声: “她,她是谁?” 13、恋综小村姑 这一次,《公主们的恋爱》这档节目真真正正爆火了,热搜前十几乎全是相关词条,无数网友好奇点进去,骂骂咧咧以为哪个节目不要命买热搜,然后,就彻底走不出去了,疯狂地搜索着这个节目,疯狂地涌入了节目所在直播间。 因为主管设置的注册方可评论,直接导致该直播平台注册用户和当天流量暴增了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为此,主管终于被平台老总夺命连环call惊醒后,第一反应,就是下命令,扩容!为《公主们的恋爱》直播间扩容!绝对不能让直播间再次出现之前卡顿的情况,不能流失这一大批流量。 看着直播间的观看人气极速增长,很快就突破了十亿大关朝着十五亿人气突飞猛进,看着直播间足以颠倒众生的绝色美人。 主管一边痴迷着,一边嘿嘿笑了。 因为,《公主们的恋爱》这档节目当初是他拍板引进签的合约,节目爆火,他这个负责人可就赚大发了。 此时姜望舒周身散发着金光,那是财神的光芒。 “特写,特写,镜头要一直对着她!”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导演激动地呼吸急促,脸涨地通红,指挥着工作人员,至于原来的嘉宾?他的恋综节目?那是什么?抱歉他已经记不清了,他清楚地明白,有姜望舒这个大宝贝在,他彻底不用担心节目了。 这节目不火就没天理了! 你问他就不用考虑其他嘉宾心情吗?导演扫了一眼在场的嘉宾,掏出了自己珍藏地二两龙井,豪横地给自己来了个大号保温杯套餐。 哼哼,没看这群嘉宾也沦陷了?这些嘉宾还得求着他呢,他可是掌握着节目大权! 就在导演得意洋洋的时候,现场再次失控了,原来,是赵子兴和李琳琅怼上了。 只见众人还在沉迷于姜望舒的美貌之时,赵子兴突然大步朝着李琳琅走去,在对方脸色欣喜的笑容还没有消失的那刻,赵子兴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是你做的吧!” “什么意思?” 李琳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播间的观众也终于从美人氛围中清醒过来,被这两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赵子兴恶狠狠道:“河边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今天发生的事情,再联系到昨晚他跟踪李琳琅看到的事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琳琅脸色瞬间一白,嘴唇蠕动了几下:“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直播间观众也急了 【对啊,到底发生什么事?赶快说清楚别耽误我看女神!】 【直播球转回去,我要看仙女姐姐,不想看这两货扯皮。】 【等等,我好像嗅到了大瓜的味道!】 不等观众更加焦急,不等李琳琅说什么,赵子兴直接引爆了这个大瓜。 “你为什么故意在河边挖陷阱,为什么想害死姜望舒?!” 全场顿时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在姜望舒、赵子兴和李琳琅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什么意思?什么叫李琳琅要害死姜望舒?害死他们女神? 姜望舒也一脸不解,提着裙子笨拙地朝着他们走过去:“害我吗?我没有死呀?” 李琳琅连忙接话:“对对对,我压根没有害她,她不是好好的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子兴环顾四周,目光在身后姜望舒的身上落了一瞬,脸红了一瞬间,仿佛得到了勇气,又朝着其他两位男嘉宾投过挑衅的一瞥,宛如一个为公主冲锋陷阵的勇士,冷哼一声: “你问我为什么,你昨天晚上九点的时候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去小姜河边?你在那里做了什么?为什么今天小舒她就落水了?你以为没有人看见吗?” 这一声声发问让李琳琅脸色越发难看,她咬死牙关艰难反驳:“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没有证据不要胡乱说话,否则我,我可是李家千金,我们李家不会放过你的。” 证据……一直信誓旦旦的赵子兴脸色一变,坏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还真没拍下来。 见此李琳琅呼出了一口气,不慌了:“子兴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误解,但是,我直播间的观众可以作证,我这两天可真的没有这位姜小姐碰过面,你不要冤枉好人。” “你……好,很好,我记住你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害人,但是不要被我抓住机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赵子兴怨恨的深情,李琳琅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实在不明白,怎么就到这一步了,这一切全怪那个该死的傻子!为什么她还没有去死,为什么她可以长得这么美?!这不公平!明明她这个重生之人才是天命之女,才是主角才对! 不过没关系的,她还是李家千金,只要她还有这个身份,只要退出这个节目,动用家族力量,捏死一个贫民还不是手到擒来!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她还有机会补救,李琳琅心中越来越慌,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只要不失去李氏千金这个身份,她就没有输。 谁知,下一秒,一个熟悉又令李琳琅厌恶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我妹妹!根本不是李家千金!” 【什么意思?!】 不仅在场观众们傻了,看清楚来人的那刻,李琳琅也彻底傻了。 【这个小哥哥是谁啊,他长得好帅啊,是我的菜。】 【咦?是新嘉宾吗?可恶,我也想做嘉宾,想去女神身边!】 【等等,他刚刚说的话你们听清楚没有?他说什么谁不是李家千金?】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一分钟我要他全部的资料!】 不等观众着急,李琳琅已经苍白着脸报出来人身份: “二,二哥,你怎么来了?” 【二哥?难道他是李家的人?】 【老二,我查完资料回来了,这个小哥哥是李氏集团二公子,李麟!也就是李琳琅的亲哥哥!】 【等等,他刚刚说,李琳琅不是他妹妹,什么意思?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眼前这个女人压根不是我亲妹妹!” 惊天巨瓜啊这波。 众人吃瓜的视线在李琳琅身上来回扫视,李琳琅顶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强撑道: “哥,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就是你妹妹啊,我们可是做过亲子鉴定的,而且我们长得很像不是吗?我,我知道你一直不太喜欢我这个妹妹,觉得我从小在穷人家长大没教养,可是,你怎么能这么诬陷我呢?” 说着,李琳琅泪珠一颗颗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看起来楚楚可怜,就在观众有点偏向她的时候,李麟再次冷笑出声,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扔出了一张照片: “哼!我胡说八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这张照片!” 镜头随即听话的对准了那张照片,虽然是十多年的照片,但是能看得出来主人保存的非常好,做过塑膜,照片上,稚嫩的小学生样貌清晰可见,正站在老旧的校门口对着镜头笑。 看见照片的那刻,轰的一下,李琳琅脑子懵了。 只听李麟继续道:“照片上的人我已经一个一个找人对过了,我也找到了你当年的校长,照片最左边那个留着短头发黄衬衫的女孩就是你。” 只见图片中最左边留着齐耳短发黄衣服的小女生,她长得十分普通,五官十分寡淡,逗号眼,香肠唇,下巴上还有块媒婆痣。 再看如今年轻貌美,五官立体的李琳琅,说她完完全全是两个人也不为过。 “你这女大十八变,是基因突变的变吗?” 李麟毫不客气讥讽道。 【……我,不理解,我大为震惊。】 【所以,那真的是李琳琅小时候的照片?额……女大十八变?】 【拜托,就算变也不可能变化这么大的吧,脸上的那么大一个痦子都没了?这是动刀子了吧。】 【你们这么一说,我突然也觉得她五官有点怪怪的。】 【好像是唉,奇怪之前怎么没有发现?】 那当然是被莫名的力量蒙蔽了认知,如今姜望舒没有被除掉,这张照片又被找了出来,铁证如山,蒙蔽人们大脑的迷雾也散去了。 此时,大家才意识到了种种不对,比如李琳琅似乎有意无意在节目中引导舆论贬低姜望舒,又比如李琳琅很避讳和之前养父母家的人接触,明明大姜村离这里不远,但是这么久了从来不见她提一句。 如今李麟的话让一切线索都对上了,原来竟是因为李琳琅是冒牌货! 那么真正的李家千金是谁? 就在观众吃瓜视线中,在李琳琅怨恨苍白的神色下,李麟几个大步来到一脸懵逼的姜望舒面前,看着眼前绝美的少女,神思也不由得被这美貌冲击的恍惚了一瞬间,随后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难掩的拘谨: “你,你叫姜望舒对吗?我可以叫你小舒吗?” 姜望舒眨了眨长长的睫羽:“你是谁呀?” “我叫李麟,我,你还不知道我吧,我,我爸叫李文,我妈叫云倩,对,对了我还有一个大哥,他叫李麒,是个棺材脸。” 【什么情况?不是说好的吃瓜吗?怎么突然就介绍起来了?】 【好家伙自报家门这么详细,这是查户口本呢,别告诉我这个李麟看上我女神了?呜呜呜!不可以!】 【啊啊啊,该死的男的,我不服!我不服!】 【你们这些情敌给我等着吧,这门婚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一时间屏幕后的观众被李麟刺激的直冒酸水,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爆揍他一顿,直播间的观众尚且如此,在场围观这一切的众人更加不爽了。 路沉星一马当先挡在了一脸茫然的少女面前,神情不悦极了:“你要做什么?” 赵子兴见状也连忙跑了过来:“对,你离小舒远一点,不要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 紧接着白言、简宁绯、王倩倩都无声地站在了姜望舒身边,将她牢牢护在了中心,其态度不言而喻。 见此,李麟气笑了:“我要干什么,她是我亲妹妹,我是她亲哥!你们说我要干什么!” !!! 所有人一惊! 李琳琅更是失声喊道:“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你问我怎么知道?你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你会做亲子鉴定吗?” 说着,李麟丢出了两份亲子鉴定,只见第一份是他与李琳琅不存在遗传学关系,而第二份是他与姜望舒的亲子鉴定,上面赫然写着遗传学关系成立! 14、恋综小村姑(完) 原来,早在发现照片存在的那一刻起,李麟越想越怀疑李琳琅的身份,他一边赶来这里一边想办法花钱得到了姜望舒和李琳琅的头发,之后花大价钱找朋友做了加急的亲子鉴定,鉴定到手的那刻,他同时也得到了照片。 两份铁证在手,李麟明白自己的怀疑成真了,虽然至今还不明白第一次亲子鉴定为什么会出错,但是这次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因为他把同样的样本送去了三家不同地点的机构检测,三家检测结果都相同。 想到此,李麟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节目组现场,为的就是在节目中当众揭穿李琳琅的嘴脸,尤其是在听到赵子兴的指责后,李麟感到深深地后怕。 他差点,差点就失去真正的妹妹了。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李琳琅为什么一定要追着参加这个节目,原来是为了除掉对她有危险的姜望舒! 李麟深深看着李琳琅:“你太可怕了,简直令我感到害怕。” 李琳琅环顾了四周,发现每个人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直播球的存在更是把她的一切曝光在了太阳下,她终于明白,自己彻底完了,而在场唯一对自己没有恶意的目光竟然来自她一直嫉恨想要取而代之的姜望舒这个小傻子。 李琳琅仿佛被这个目光刺激到了,她突然崩溃了,突然抓住身边的一把餐刀就朝着姜望舒冲了过去,不过她毕竟是一个四肢不勤,很快就被人制住了,面对更多人害怕的目光,李琳琅挣扎着,愤恨地瞪着被这群人视如珍宝的美丽少女。 她崩溃地对着姜望舒大喊:“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她可以长得那么好看,凭什么她还能有个有钱的爸妈,凭什么我就要拼劲全部努力才能得到这一切!而她只是个傻子,这不公平!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知道我为了今天这一切付出了什么?有多努力吗?我不服!” “你真的努力了吗?!” 突然又一个声音从入口处猛地大声打断了她,只见一个神情严肃,一身西装的男人匆匆走来,来人正是接到消息立刻赶来的李家老大李麒。 李琳琅惊呼出声:“大,大哥。” 只见他深深地看向李琳琅,眼底是难掩的失望:“你的事情我已经从小麟那里听说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琳琅,我最后再这么叫你一次,是,我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是不公平的,有的人拼尽全部努力可能也比不上别人一出生就在罗马,可是,琳琅,我问你,你真的努力了吗?你真的,真的是在抱怨命运的不公,而不是在掩饰自己的放弃吗?” 李琳琅呆住了,她怔怔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只听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我问你,你的亲生父母真的如你所说,对你百般虐待吗?” 李琳琅想起了那对被她刻意遗忘的父母,那对长相普通,家境贫穷,却拼尽一切努力,只为了给自己提供最好的东西的父母。 他们或许没有文化,但是却会辛苦地起早贪黑,用漆黑的手指把那一张张攒好的的零碎钱递给自己,只为了满足自己想要大几百裙子的愿望。 而那时,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呢?嫌弃,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对面的男人继续发问:“我再问你,你真的有为自己的未来努力过吗?你知道我来的时候碰见谁了吗?孙艳红,这个名字你熟悉吗?你知道她如今是什么身份吗?” 孙艳红……李琳琅再次恍惚了一瞬间,久远的记忆被触发,那是她五年级的同桌,她玩的最好的同桌,不过她不喜欢那个丫头,因为孙艳红只知道学习,读书,是个书呆子,但是和她站在一起,能衬得自己光鲜亮丽。 她记得,五年级毕业那天,孙艳红对着自己说她以后想成为一名医生,还问自己想要去哪所中学读书,而自己呢?那个时候一心只有着喜欢的男神,讨厌极了学习,讨厌贫穷,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个有钱爸妈。 “她如今是市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十分的出色。” 李琳琅恍惚了,呆呆道:“原来,她真的,成了医生啊。” 李麒缓和了语气:“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人生下来的确是不公平的,这点我承认,或美丑,或贫富,或健康与否,但是,有时候,命运给予你的机会却是公平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今天的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们如今这个社会真的很好,它尽力的让每一个人拥有读书改变命运的机会,即使无法改变很大,但是,这种改变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而这种机会,你曾经也拥有。” “你羡慕小舒的同时,你却忘了,命运也曾对她不公。” 李麒已经知道了姜望舒大脑不灵光的事情。 “所以,李琳琅,人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警笛声,李麒看了一眼淡淡道:“看来警方已经来了,你欲图杀害姜望舒的事情,请你好好向警方解释吧。” 就这样,李琳琅在众目睽睽之下,失魂落魄地被警车带走了,走的时候,她失神喃喃自语着:我错了吗?我到底是什么人?它骗了我,怎么会? 这个它是谁,已经没有人在乎了,众人的视线中心再次回到了姜望舒身上,刚刚护着姜望舒,对李麟充满警惕的几人尴尬地笑了。 “二,二哥。” 赵子兴臭不要脸地凑了上去。 “哼,谁是你二哥,刚刚不是挺会说的吗?一个二个?” 立场反转,手握小舅子大权的李麟恨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去,白言却淡淡笑了:“这位李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身份还没有得到小舒的承认。” 李麟神情一僵,气急败坏道:“你又是哪位?你也配叫小舒?” 白言眼底隐含着狂热,看了一眼姜望舒,自打看见姜望舒真容的那刻,白言仿佛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涌鼓动,这是多么的美丽啊,多么的完美无瑕,极致的美丽,这就是他毕生追求的极致美丽。 白言突然后悔故意推动导演实行揭晓小红帽面纱计划,他看着在场众人觊觎狂热的目光,深深地头疼了,他发觉自己干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他为自己找来了太多的情敌,明明发现了珍宝,就该独自深藏才对。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机会,只要他抢先一步夺得小姑娘的信任,一步步解决她身边的人,早晚有一天,这枚珍宝会落入他的掌心。 而第一步,当然是在所有人都默认姜望舒会认亲的情况下,率先表明自己只认姜望舒的立场,他可太明白,一个人在突然面临认亲场合内心的矛盾与无助了,只要操作合宜,早晚,他白言会成为姜望舒最信任的人。 对自己的计划是如此自信的白言,与此同时,心底也对试图毁掉他所追求的完美无瑕的李琳琅产生了怨恨,他绝对不允许这种要破坏完美的蠢货的存在! 李琳琅的事情他事后再解决,当务之急还是先执行自己的计划,于是白言微微一笑,靠近了姜望舒一步:“我是小舒的朋友,白言,很抱歉,我以为,今天这件事太突然了,或许我们需要一些时间,让小舒好好消化这些。” 李麟还想再说什么,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是李麒,他看了白言一眼,目光落在姜望舒的身上时,眼底柔和极了:“小舒,爸妈很快就会回来了,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 不过,他是不会给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接近小舒的机会的! 于是,李麒走后,老二李麟留下来成为了节目新嘉宾,嗯,他的任务是来棒打鸳鸯的,谁也别想敢靠近他可爱又美丽的妹妹一步! 果然接下来,这个节目成功从一个恋综节目被李麟搞成了搞笑节目,他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每一个试图向姜望舒告白的场合中搞破坏,喜提外号“霉婆”,因为姜望舒极致的美貌,他也成功晋级为了国民小舅子。 而这档节目和小姜村也因为姜望舒的存在彻底现象级爆红,导演从是十八线晋升为颇有知名度的导演,小姜村成功获得了招商引资,被政府大力扶持,成为了最近爆火的旅游景点,毕竟,看不到女神,也可以来女神曾经生活的地方感受感受嘛。 这个节目很快就进行到了尾声,并达成了一个可以载入史册的名场面,那就是,节目最后一天,所有嘉宾要进行心动指定,确定最后想牵手的对象,结果,除了李麟以外的所有嘉宾,包括两位女嘉宾,全部手捧鲜花,身着礼服,对着姜望舒深情告白,姜望舒以一个编外人员的身份,成功达成了大满贯,男女通杀成就。 ———— 系统空间内。 系统444终于见到了时隔多日的宿主,它一看到姜望舒,就激动地扑了上去:“啊啊啊啊,宿主,你就是我的神,你是怎么做到的?!呜呜呜,我还以为我们这次要完蛋了,太好了,我买的骨灰盒用不上了,呜呜呜。” 鬼知道这些日子,它独自在系统空间里是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眼见宿主这个软糖小白痴,看见大反派就莽了上去,当时它吓得差点提前领盒饭,结果大反派竟然对宿主百依百顺,它差点都要以为这个大反派被人穿书了好吗? 不过,万幸的是,大反派最后把研制出的病毒和资料全部销毁了,任务完成,它和宿主都活了下来,呜呜呜,感谢主神爸爸,感谢宿主大人,系统哭唧唧想着,然后它试探着问出了自己困扰很久的问题: “宿主啊,你为什么要叫大反派星星呢?” 它可还记得,宿主之前就总在嘴边挂着星星这个名字,想到反派的反应,难道,宿主和反派认识?这不应该啊? 谁知姜望舒比它还迷茫,少女习惯了跪坐,她歪了歪了头,乌发散落,露出软脂白腻的脖颈,轻轻呀了一声:“星星就是星星呀,阿四,我听不懂。” 看着傻乎乎的宿主,系统444心梗了一瞬间,它想了想,难道真的是个巧合? 呜呜呜,算了,算了,别想了,死亡预告还没结束呢,呜呜呜,下个世界马上要来了,完了,完了,宿主依然傻乎乎的,下个世界一定会完蛋吧,一定会吧! 果然还是要准备好遗书和骨灰盒,不过,这次挣了些积分,或许它可以换个好些的骨灰盒?呜呜呜。 15、翻车海王(1) 有些狭窄的小公寓里,系统444宛如个老父亲对着宿主殷殷叮嘱了半天,小姑娘跪坐在沙发上乖巧听它废话连篇。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系统444喝了口不存在的数据饮料,润了润喉咙: “宿主啊,这个世界你一定要找到大反派,要不然咱们还是得完蛋,算了,算了,不要勉强自己,我会好好看着你的,呜呜呜,对了,这个世界的故事背景让我看看啊……嗯嗯,你穿的这个身体是个歌姬,咦?还是个海王?哇哦,厉害呀,等等?她翻车了?” 歌姬?哦哦,她懂的,她在王宫的时候,父王就请了好多歌姬教她唱歌跳舞,父王说只有这样女孩子才会有价值,才能令那些大国主们喜欢。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被大国主喜欢,不过听话的话,她就能吃饱穿暖了,小望舒很珍惜那样的日子。 又听阿四说原主还是个海王,姜望舒红唇微微张大,她惊讶极了,哇,原主真的好厉害呀,竟然还是个大海的国王,哇哦,可是,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自杀呢? 原来,姜望舒进入这个身体的时候,原主已经割腕自杀了,如果不是阿四用了道具治愈了伤口,恐怕这具身体的血很快就会流干了,也不能用了。 就在少女脑海中乱成了一个毛线球,乖巧等着故事背景介绍的时候,突然,她听见了系统阿四尖叫一声: “啊——这饮料有毒!” 系统没了声响,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任姜望舒怎么呼唤,都听不到阿四的声音了,系统444在传递世界背景的关键时刻,断联了。 留下姜望舒一个人呆在这个拉着厚重帘子,拥挤冰冷的小公寓里发呆。 呆了好大一会儿,发现好像真的得不到回应了,姜望舒只好放弃,把目光落在了这个现代化家居中,她的眼睛一点点如猫儿般瞪得溜圆起来,惊讶张大的红唇简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了。 原来,这就是现代的东西啊。 来自落后古代,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便利至极的现代化家居,姜望舒发出了土包子一般的惊呼。 上个世界虽然也是现代,但是她一直在节目组里呆着,住的房子也是一间破旧的小平房,和古代很像,原主也没有手机,从始至终,姜望舒都没有机会真正接触到现代化科技。 此时,她一个人独处在这间充满了现代化科技的公寓中,宛如掉入了鱼池里的小花猫,东摸摸,西瞧瞧,这也好奇,那也不懂,一会一个山顶洞人式的惊呼,面对一个电烧水壶都能玩半天。 可惜,原主的记忆似乎因为自杀,造成了一定的混乱,简单好懂的设备,姜望舒还能靠着翻记忆,一步步搞懂,再复杂些的东西,姜望舒就彻底麻爪了。 比如,放在狭窄房子里,占据了半个房间空间大小的,那个宛如棺材一样的半透明设备到底是什么?看着像是个床,可是里面又有水,还有个大盖子,真的好奇怪哦。 姜望舒研究了半天还是不敢乱碰,她可是看到了原主记忆里乱碰设备会被电死的,好可怕,不过,现代人真的好厉害呀! 就这样抱着敬仰,少女玩到了暮色四合,找到了电灯开关,稀罕一会儿,又翻到了一整箱的泡面,按着原主的简单记忆,笨拙地烧水,泡面,热腾腾一碗面下肚,少女满足地摊在了床上。 “泡面真的好神奇,好好吃呀,如果星星和阿四可以尝一尝就好了。” 仅仅是廉价的泡面已经让姜望舒欢喜不已了。 直到此时,她才想起了自己身上的任务,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粉圈捶手心,对哦,阿四说要找大反派,对了,阿四之前说大反派是谁来着? 姜望舒此时才慢吞吞地意识到了自己好像面临了一个大麻烦,她用仅剩的智商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后,没有解决办法,下一秒,小姑娘打了个哈欠,关掉小夜灯,软软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黑暗的房间中,桌子上一角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屏幕闪动着亮光,无数个小红点飞快的跳跃着,又飞快的消失,最后定格在了四个。 干净奢华的书房里。 电脑蓝光照射着青年帅气的脸颊,他的身边三个出色的男人或靠或坐,或倚着墙静静看着电脑前的青年手指飞快在软键盘上划过。 终于,对方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一头黑色头发的英俊男人立刻放下手中的红酒杯:“怎么样?搞定了吗?” 电脑前的青年点点头,神情肆意又飞扬:“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号称黑桃k的天才黑客!不就是黑一个手机,还不是小case?” “我刚刚已经把她手机里其他人的好友申请全部屏蔽,她现在只能接到咱们的申请。” 拿着红酒杯的男人满意地笑了:“那就好,若是猎物被别人抢走可就不好玩了。” “哎……泽哥,柏俊,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她骗了我们,我们直接报警不就好了吗?何必搞这么麻烦。” 说话的是四个男人中最年轻的男人,名字叫做牧新,如今还是一名大学生,自从听了几人的计划,他犹豫至今,还是觉得不妥,说完还特意看向身边一直靠着墙的冷漠男人,向他寻求支持: “你说是吧,苏墨,毕竟,你也算她半个老师,咱们何必搞这么难看?” 谁知旁边一直靠着墙,一脸冷漠的高大男人直接撂下一句:“开始的时候通知我。” 牧新被噎住了,看了看苏墨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电脑前的两人,黑客柏俊帅气地耸耸肩:“别看我,计划可不是我提的,不过啊,苏墨哥这回可算是被伤透心了,谁能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是这样的人呢?” “可是……” 牧新依然想争辩什么,一身西装的李泽放下酒杯,淡淡微笑打断了他:“难道,你就不生气吗?毕竟,那个女人是如此的欺骗了你,又同时欺骗了我们几个,而我只不过是想要她承受同样的痛苦,这很过分吗?我们可是受害者啊。” 牧新想起了自己这段时日真情实感的付出,沉默了。 是啊,受害者又有什么错呢? 他们四个,可是同时被那个女人玩弄了啊。 所以,用同样的方法,报复回去,应该,没有错吧。 见牧新动摇了,李泽微微挑眉,笑着对身边看戏的柏俊叮嘱道:“别忘了找生活助理的事情。” 柏俊松松手,懒洋洋道:“ok了。” 终于,房间只剩下陷入怀疑的牧新自己了,屏幕上的好友申请至今没有通过,闪烁着刺眼的红光,牧新不由得回想起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他们言语中的计划,是要报复一名叫moon的女人,那是一名,最近在全息世界声名鹊起的歌姬,她拥有着天籁之音,一首首原创歌曲在全息世界掀起了追星热潮,所有人都说,拥有这样嗓音的女人,一定是世界上最纯洁最美丽的少女。 即使,她从来没有露过真容,永远以虚拟形象示人。 然而,短短一个月后,这个被人成为纯洁之月的天使翻车了,她的手机被人盗号了,大量的私人聊天记录被公布到了网上。 聊天记录中,赫然是她与上百个人私联,变着法子骗对方钱的记录! 直到此刻,牧新才认清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也愚蠢的成为了那个女人鱼塘中的蠢货一员! 而很快,他就惊讶地在群里中认出了熟悉的人名,他的另外三个好朋友,电竞天才加黑客柏俊、金牌音乐制作人苏墨哥、以及世交好友泽哥。 他们四个竟然全被这个女人骗得团团转!这简直是对他们智商的侮辱!于是一天后,李泽把大家聚集到了这间复式公寓中,提出了一个复仇计划。 那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们要伪装成对翻车事件毫不芥蒂的样子,一点点取得这个女人的信任,最后,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说实在的,刚刚听到这个计划的那刻,牧新是激动的,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必须要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可是,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真心实意地喜欢着她的声音,送出的每一份礼物也是认真的! 可是很快,牧新就犹豫了,他能看出来,四个人中除了自己一开始是被复仇蒙蔽了双眼,剩下的三位,其实更多的是抱着一种玩游戏的态度来参与的,即使是看起来最受伤的苏墨,牧新也没有感觉出他对那个女人有多深的感情,牧新觉得苏墨压根就是太无聊了。 所以,跟着这一群无聊的人玩这个游戏,真的可以吗? 安静的房间中,突然,一声叮咚,打破了安静,只见电脑上他们的好友申请全部被通过了。 这一刻,牧新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了,他想,的确该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画面回到了系统空间内,此时,系统444晕乎乎终于清醒,它刚想和宿主说话,却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时机,此时只能隔着屏幕看宿主了。 可是,它还没有告诉宿主这个世界的反派是谁,更重要的是,它还没告诉宿主这个世界的故事背景啊啊啊啊! 眼睁睁看着睡了一觉醒来的宿主,傻乎乎拿起发光的手机,吭哧吭哧就通过了那几个人渣的好友申请,系统444顿时眼前一黑。 完了,这不就走上了原主的老路了?! 在这个故事中,原主因为拥有出众的音乐天赋,在全息世界声名鹊起,但是她年轻不懂事被黑心经纪人欺骗,签下了黑心合同,挣来的钱要和经纪人二八分,她二,经纪人八那种,而更惨的是,原主还有个赌鬼老爸,伏弟魔老妈,老爸整天欠了赌债找她要钱,老妈帮着娘家的废物弟弟养人家的儿子,整日也哭哭啼啼问原主要钱。 于是一来二去,原主这个颇有名气的歌姬反倒过得紧巴巴,脑子一抽,走上了网骗不归路,故事中原主因为不满经纪人总抽走大笔钱,在好友的提醒下,准备起诉经纪人,被经纪人察觉,于是,原主的手机被盗号了,聊天记录大量被曝光。 而原主养的鱼塘中不乏一些权贵名人,其中四位,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们,因为不满自己被捞女欺骗,策划了一个计划,联合起来对原主骗钱又骗感情,最后搞得她身败名裂,绝望自杀。 而原故事的女主则是即将被招进来的小助理,她性格善良坚毅,十分崇拜原主的才华,后来偶然得知了原主死亡真相,毅然要与这四位男主划清关系,因而引发了一场你追我赶的五人虐恋。 所以,总结下来,原主就是四位男主前期无聊时的玩物,也是男女主们虐恋的催化剂,感情的垫脚石。 她是一个在故事开头就死亡的人物,只不过,姜望舒穿进来的时候,原主竟然更加提前的自杀了,而系统444又因为喝了假饮料,没有及时通知宿主,只能眼睁睁看着宿主迈入了对方的陷阱里。 对此,系统444欲哭无泪:假饮料害死统啊! 呜呜呜,要是这个世界因为假饮料翻车,它444就算是死,也要拉上那个卖假饮料给统的黑心商人垫背! 就在系统哭唧唧的时候,屏幕后,姜望舒坐了起来,傻乎乎看着自己的号被拉入了一个四人小群里,她研究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打字,终于被她摸索到了语音通话,叮的一声,五人小群的语音通话发起了。 第16章 翻车海王(2) 按照计划,他们会先把这个女人拉进群聊,然后在群聊中一起对她深情表白,表示自己不怪她,他们是情愿给对方打钱的,也愿意帮助她。 当然,肯定那个女人不会立刻相信他们,但是她既然加入了群聊,就代表内心动摇了,就有可乘之机,只要后续徐徐图之。 “最起码三个月,有的玩了。” 发完那些话后,柏俊笑嘻嘻看着一直毫无动静的群聊,很正常,刚开始是会有警惕心。 谁知李泽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不是一个月呢?” 远处苏墨和牧新同时抬眸看了过来,只见李泽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以这个女人的秉性,她坚持不了多久,一个月,足够了。” “那可不一定,你看咱发了消息她不是一直没有回复吗?警惕心还是蛮强的嘛,不过,哼哼,这样才有挑战性。” 柏俊伸了伸懒腰,反驳道,说着他便想起来了昨天李泽安排他找助理的事情,今天已经稍稍有了眉目,那个助理应该今天就会来报道了,柏俊便想和李泽几人说一声,可是下一秒,话刚到嘴边,突然手机一阵震动,手机上竟然发起了一个语音会话申请。 一看发起人竟然就是刚刚加入群聊的那个女人。 房间中难得沉默了一瞬间,李泽嗤笑一声: “警惕性高?嗯?” 被打脸的柏俊恼羞成怒了,一边打开手机,一边骂骂咧咧:“艹,这个女的,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一分钟都忍不了吗?我可真是……” 柏俊正想再吐槽些什么,忽然,语音接通的那刻,一个清软悦耳到极致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喂?喂?有人吗?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好奇怪哦。” 因为柏俊将手机拿的很近,声音正巧紧挨着他的耳朵,于是,那一刻,他整个人,猝不及防地直面了少女近在咫尺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恍惚间感觉似是有一名少女从后轻轻拥抱着他,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低声私语,美妙的声音仿佛在这一瞬间扫过了他敏感的脖颈,顺着他的脊椎一路传入了他的后脑勺,一路火花带闪电轻抚着他,在大脑皮层上激起一阵酥麻感。 柏俊仅仅听着她的声音,竟然颅内高、潮了。 众目睽睽之下,柏俊先是反应极其大的全身一颤,随后宛如一只被人突然顺着脊梁抚摸的猫咪,炸毛般地把手机丟在了地上,他的脸慢慢红了,缓缓吐出了一个艹。 艹,她的声音怎么会?怎么会……艹艹艹! 晃神了半天,发觉其他三个人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柏俊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出了多么大的洋相,他竟然仅仅是对一个女人的声音就起了反应,还是那么大的反应。 该死的,这个女的声音怎么会变得这么好听,充满着无名的魅力? 柏俊掩饰般地解释道:“都看我干什么,我,我就是被惊到了,谁让这个女的突然就说话了。” 被吓了一跳后缓过来的柏俊,不知为何心又痒痒了,总想再听听那个女人的声音,他一向有些声控,若不然也不会被oon的声音好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听了后头皮发麻,心跳都加快了。 n生活中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吗?柏俊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可他看看另外三个人,发现他们三个竟然也对着手机沉默了,柏俊一眼就看出来,这三个家伙也被n迷惑住了。 所以,不是自己的问题,谁能想到n现实中的声音这么有杀伤力呢? 是的,他们四个人说来也惨,竟然从来没有和n语音聊天过,以前都是在全息世界里接触,现实中最大的进步,就是得到了n的私人联系方式,可也仅仅局限于打字聊天。 要知现在这个时代,其他方面科技并没有太大发展,但是唯独在网络方面飞速发展,号称第二人生的全息世界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拟真,和网络息息相关的聊天软件自然也不落后,研发全息技术的路博士,还研发出了一套先进的聊天软件,利用聊天软件,就可以实现现实中的虚拟真实影响聊天。 也就是,你的手机可以投影出对面的人的虚拟形象,与对方的虚拟形象面对面聊天,宛如和真人聊天一般,真正突破了设备的限制,可比以前老旧的视频聊天先进千倍万倍。 可是n这个家伙非常奇怪,别说虚拟通话了,她连视频通话都不给一个,现实中的语音更是没影,执着于用过时的文字聊天。 那时候,柏俊也怀疑过,oon现实中不敢露面,恐怕声音不好听,人也长得很丑,才不敢和大家深入接触。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被n现实中的声音迷住,沉默的众人,柏俊突然有了一个怀疑,难道是因为n生活中的声音太好听了,所以,才不和他们语音? 就在柏俊胡思乱想,对面的少女傻乎乎地似询问,似自言自语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苏墨竟然开口了。 他冷冷地低声对着麦克风道:“你找到聊天最下方的输入框,点一下,就会弹出输入框,用拼音或者五笔打字在点小箭头,就可以发言了。” 好家伙!苏墨身边抱着手机傻愣愣的牧新一个猛抬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苏墨哥一口气说这么一长溜话! 苏墨哥你怎么了?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另外两个人也察觉到了苏墨的异常,柏俊和李泽甚至仔细上下打量着苏墨的神色,可他一贯面无表情,声音也冷冷的,实在看不出来什么,他们只能告诉自己,这是这个女人的声音太好听了,而苏墨又是音乐制作人,职业病吧。 接下来的十分钟,书房里三个男人沉默地看着话少的苏墨,一反常态和电话那头的女人交流,还一步步教给她怎么打开电视,怎么用手机。 可是,可是,柏俊实在想吐槽,不觉得奇怪吗?现在哪还有不会开电视的人?装傻也要有个谱好吗?柏俊觉得,自己刚刚竟然被这个女人的生意迷惑了一瞬间,绝对是他脑子进水了! 不,苏墨哥看起来也像脑子进水了!说好的报复呢?现在算是几个意思?怎么就突然开始了小课堂? 很快,十分钟的语音通话结束了,嗯,是对面先挂的,因为苏墨正好教给她怎么关语音通话,下一秒,对方就直截了当挂断了。 好家伙,柏俊在心里直呼好家伙,没看苏墨哥的脸更黑了吗? 虽然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就是了,不过以他对苏墨哥的了解,那个女人这样直接挂断电话,苏墨哥绝对是生气了。 生气后的苏墨走了,李泽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牧新犹豫半天总觉得气氛怪怪的,磨蹭了下跑路了,柏俊左顾右盼一会儿后发现没戏可看了,耸耸肩离开了。 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接到了管家的电话,管家表示他们四个人的生活助理到了,问柏俊要不要去见见,如果没有发生刚刚的事情,柏俊或许还有点兴趣,不过现在嘛,想起那美妙绝伦的声音,头皮的酥麻感依然若隐若现,柏俊瞬间没了兴致,随便安排一句,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于是,第一天,复仇计划第一步,就在这么古怪的气氛中散场了,每个人回到房间里似乎都有了点自己的小心思。 其中,情绪起伏最大的苏墨,回到房间内,冲了个凉后,忍不住又拿起了手机,微微出了神。 是的,苏墨的确犯了职业病,谁让他是个音乐制作人,他其实比其他人更早的发现n骗钱的事情,远在聊天记录暴露之前。 只是,他知道,n在音乐上的天赋很不错,全息世界里,外貌可以调整,种族可以调整,性别可以调整,声音也可以开变声器,但是唯独有一样,一个人的才华是无法改变的。 而以前的n,在音乐上十分有天赋,她写的歌,纯粹又有灵气,十分抓耳,这也是苏墨愿意当她半个老师的原因,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墨发现,n的才华渐渐消失了,她写不出来好歌了,交给自己的歌总是平平无奇,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粗制滥造赶工之作,每天琢磨着如何骗钱。 这让视音乐为生命的苏墨无法容忍,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参加报复计划的根本原因。 但是,此刻,苏墨,再次在n身上发现了闪光点,一个歌手要么会自己写歌,要么嗓音条件好,能唱好歌。 以前,苏墨总认为n的声音是开了变声器,她的成功来源于自己的写歌能力,可是,现在,苏墨突然产生了兴趣,如果,n现实生活中的声音真的如通话中那般天籁,那么,即使没有写歌的能力,她也会是个好歌手。 她的声音,就是世界的赠予,最大的完美。 所以,这个计划必须进行下去,他要再看看,再看看,如果n再次欺骗了他的话…… 这一夜无数人彻夜难眠,相反姜望舒睡的很好,早上的时候,她又慢吞吞照着镜子,学会了怎么用现代那些洗护用品。 雾气蒸腾后的镜面模糊倒影出了少女的身影,和昨天相比,今天的姜望舒皮肤又白皙了几分,眼睛又明亮了几分,微张的红唇带出水一般的光泽,莫名多了几分诱人,这具身体,正在一天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姜望舒灵魂的模样转变。 第二日,四个男人齐聚书房,在李泽介绍计划的具体内容的时候,一向活跃的柏俊今天竟然话少了许多,时不时看眼手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李泽若有所思般扫了他一眼,继续介绍自己的计划: “我准备将这个计划分为四部分,我们四个人正好各自负责一部分。” 简单来说,李泽计划大致分为四个步骤,分别对n骗感情、骗钱、骗她的手稿最后,骗她露面,给她致命打击。 听到骗感情,牧新有点坐不住了: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对一个女生来说,好像有点缺德了吧……” 一向赞成的柏俊竟然也一反常态表示:“对啊,我也觉得,骗骗钱就算了,骗人感情,有点……” 李泽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又看了看一直沉默的苏墨,突然勾了勾唇:“既然如此,那骗感情的事情,你们就不用参与了,我亲自来。” “凭什么?!” 柏俊反应极大地腾地一下站起来,声音大到路过楼梯口的新来小助理朱琴,都抬起了头朝着楼上书房看来。 面容清秀的姑娘微微被吸引了注意力,她刚刚似乎听到了oon吗?朱琴有些激动,oon在网上的名声不太好,可是,朱琴还是最最崇拜n,于是朱琴于是忍不住对书房里的谈话关注了几分。 而书房内,当众人看过来时,柏俊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我,我就是觉得,我也可以啊。” “不是你说骗感情残忍吗?那你就负责骗钱了。” 李泽轻轻扫了他一眼,柏俊被噎住了:“我才不想骗钱,再说,再说,墨哥也可以去骗感情啊?” “那不用,苏墨我另有安排,苏墨你负责去骗她的手稿,在这方面你最专业,没问题吧。” 苏墨沉默了一下后点点头。 而刚刚端着果盘走到书房外的小助理朱琴,耳朵一动,手稿? 他们要骗手稿?骗谁的?n的吗?! 只言片语间,朱琴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书房内的回忆终于进入到了尾声,李泽强硬地分派好任务,终于书房的门被打开了,门口一个黑色身影闪过,李泽皱皱眉,看着那个已经下了楼的身影。 “那个女的是谁?” 柏俊想了一会才道:“应该是新来的助理吧。” 李泽没有过多在意,他此时全部的心思都在接下来的事情上,接下来他要想办法把n约出来。 想骗感情,第一步当然是要追求她,李泽准备按照传统约会套路来一遍,对于这种女人,金钱攻势已经足够了,只是,李泽思索着,恐怕目前约她出来很难,毕竟,她刚刚翻了车,警惕心应该会很强吧……个鬼! 没想到邀请才发出一分钟,对方就秒回答应了,顿时把李泽整不会了,他可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术,做好了打长久消磨战的准备。 没想到这个女人翻了这么大的车,竟然男人一勾就上当了,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活该啊。 李泽给气笑了。 而姜望舒那头,发现对方约自己去什么全息世界游玩,她立刻来了精神,因为,她记得阿四说过,反派会在全息世界里出现! 可喜可贺,玩得乐不思蜀的小姑娘,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这件事,立刻答应了邀请,来自古代的小姑娘自然没有意识到这是约会,她仅有的智商告诉她这是做任务的好机会。 只是……小姑娘慢吞吞地意识到了几个问题。 全息世界到底怎么进去呀?是找个门打开就进去了吗?全息世界到底是什么啊?是要屏住呼吸吗?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姜望舒把自己离谱的猜想实验了个遍,直到夜灯初上,还是没有找到全息世界的入口。 眼看着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正在她着急的时候,突然手机上一个电话打来了,是苏墨。 姜望舒宛如看到了救星想都不想便接通了电话,下一秒,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只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姜望舒立刻急忙说出了自己的困扰。 “那个,请问,你知道全息世界在哪里吗?到底怎么才能进去呢,我找不到了。”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声音让电话这头的苏墨一顿,他垂下眼眸不知道该如果言语,终于问出了自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 “你,是不是记忆出了问题?” 这几天他私下里和姜望舒聊了不少,主要是姜望舒一碰见什么不会用,就来问自己,进行了不少有关家用电器使用方法的线上教学。 教得越多,苏墨心底的怀疑越多,如果不是确定其他信息没错,他都忍不住怀疑对面换人了,怎么会有人突然什么电器都不会用了呢?她真的不是在故意装不会吗? 苏墨觉得,如果不是对方声音一天比一天好听,让他生起了惜才之心,他早就失去了耐心。 可如今她竟然连全息世界如何进入都假装不会了,这简直太离谱了,苏墨突然生出了一股怒火。 如果这就是她的目的,想激怒自己,那么,苏墨承认,她成功了。 “全息世界连一个一查就明白的事情,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你简直撒谎成性,太令我失望!” 说完,苏墨冷冷挂断了电话,留下姜望舒一个人傻乎乎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骂了。 他骂我,他是坏人!以后不和他说话了。 简单的脑回路下,小姑娘如此下了决定。 最后姜望舒还是找到了进入全息世界的办法,当她转到存放着透明棺材的房间里的时候,翻到了一个说明书,赫然是全息设备使用说明书。 看了说明书,姜望舒才明白,眼前的大棺材竟然就是进入全息世界的设备,她一脸兴奋地按照步骤躺进去,终于进入了全息世界。 在合拢双眼的刹那,姜望舒仿佛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从躯壳中飘出来,紧接着她听到一句:生物信息不匹配,是否创建人物。 创建人物?她记得书上说要创建的吧…… 于是,她感觉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中一般,温暖的阳光撒下,一个容貌极致美丽的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她身处一个空白世界中,目之所及全部雪白,只有一颗金色的小星星格外耀眼,飞到了自己的面前。 “哇,是星星!我最喜欢啦!” 姜望舒欢呼一声,朝着星星捉了上去,金色的小星星立刻飞高,一个细细的声音传了出来:“欢迎您,美丽的游客,谢谢您的喜欢,我也很喜欢您。” 咦咦咦?星星说话了? 小星星缓缓飞近:“接下来,请在我的指引下,完成第一次任务创建。” 姜望舒在小金星的指引下完成了第一次任务的创建,当涉及到外貌一项时,金星为她展示了初始形象,此时的姜望舒身体已经恢复至她全盛时期的七分美貌。 如果世人的美貌满级是十分,那么姜望舒便是满值一千分,此时她的七分美貌已经足以超越极限,这令见惯了人类绝色,审美也与人类不同的指引精灵,也不由得恍惚了一瞬,数据都仿佛卡住了。 于是,不知怎么的,小精灵突然建议她把初始美貌值调至零。 于是,一个长相普通寡淡至极的少女形象出现在了系统空间。 她高兴地活动着手脚,一会蹦,一会倒退,宛如第一次进化成人的小妖精,直到李泽找来的时候,姜望舒还沉浸在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快乐中。 “你这个的形象是……” 姜望舒的新角色一创建成功,就继承了原角色的账户,李泽也因此能定位她的位置,只是,看着眼前容貌寡淡的少女,李泽皱眉,这和之前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这是我的新形象哦,嗯,小星星说是什么初始形象呀。” 初始形象?!李泽一惊,他们从没有见过现实中的oon就长这个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李泽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以至于接下来他对待后面的约会也兴致缺缺,十分敷衍地按部就班带她化妆买衣服,然后去了全息世界顶级餐厅吃饭。 全息世界的饭店已经可以做到味道上完全拟真,而且为了让顾客满意,在全息世界订过的餐点,现实中也会把东西配套送都客人手中,相当于一份食物两次体验。 姜望舒果然吃的很高兴,不愧是最高级的中餐厅,菜色十分出色,即使是她长大后受到了父王的重视,得到了最好的待遇,也不过是顿顿有肉,哪比得上这些食物色香味俱全? 姜望舒是高兴了,可李泽却越来越没兴致,男人垂眸,看着对面的少女若有所思。 他之所以抢下与n约会的任务,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这两天,那几个人态度有些不对劲,怕生出什么事端,影响任务。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头n现实中的声音让他产生了兴趣。 可是,如果n现实中就长这个样子,李泽垂着眸,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那他似乎不用担心那几个人的态度了。 这样一想,n长得普通似乎是一件好事?玩具玩得久一点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男人这么告诉着自己,他仿佛用这样的方式,故意让自己忽略,某一瞬间心底产生的那小小的失望。 即使,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失望些什么。 “我们待会去一趟墨菲特吧。” 饭后,李泽突然提出,墨菲特是全息世界名贵珠宝专卖区,在全息世界选中的珠宝,现实中会将对应实物送到客人手中。 这也是李泽精心准备的一个打破oon这个女人贪婪的本性,钱,绝对是打动她的最佳方式。 李泽眼底闪过了一丝嘲讽。 第17章 翻车海王(3) 墨菲特区,是全息世界中世界名牌专卖店的聚集区,李泽家世显贵,助理一个电话过去,等他们到达时,整个奢侈品店已经为他们清空了。 富丽堂皇的装饰,珠宝首饰,衣鞋包物,每一个都被陈列在精美的展柜内,闪烁着奢华低调的光彩,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控制不住的为之侧目。 这种整个世界为你一个人服务的公主般的感觉,绝对会令女人沉迷,无法抗拒。 李泽眼底闪烁一丝满意,他已经做好了从那个女人脸上看见贪婪的准备,然而,当李泽真的看过去时,却发现,对方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失态。 她的确很兴奋,一看就是第一次来这里,动瞧瞧,西看看,眼睛闪闪发光,仿佛是看到了有趣玩具的孩子。 是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李泽脑海中闪过了这两个字。 “这个项链你喜欢吗?喜欢就买吧。” 李泽见她一直反复看一条项链,终于忍不住出言试探,只要她敢要,李泽就敢买,不过,不是他买,是眼前这个女人下单,这也是李泽为n挖的一个陷阱。 只要她没忍住接下了这份昂贵的礼物,那么等日后清算的时候,这将是她背上的巨额债务之一。 骗了他们一次,用十倍万倍还回来,不过分吧。 李泽轻轻勾起了唇角,而那边服务人员也已经熟练的准备好了打包袋。 谁知,小姑娘突然摇了摇头:“我不要。” 李泽愣了一下:“你不喜欢吗?” 十分善解人意继续说:“我见你看它很久,所以才以为……抱歉,如果你不喜欢这份礼物,可以再看看其他的,今天在场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放心挑选。” 说着他微微靠近了少女,身体前倾,俊逸的额角散落几缕黑发,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恼的神情:“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向你表达我的心意,我知道这很突然,我不需要你立刻答复我,所以拜托,不要拒绝我,就当是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深情又帅气,还不求回报,大方至极,这样的男人上哪去找? 果然店里几位服务员被这架势惊呆了,而能独得如此宠爱的,竟然是一个长得普通至极的小女生,这种反差,即使是见过大场面的几位柜姐柜哥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异样,面上维持着微笑,眼底却是满满的羡慕嫉妒和不理解。 难道,现在有钱人品味就这么奇怪了?喜欢这种清汤寡水的?一个柜姐用眼神示意。 另一个柜姐不动声色摇摇头:兴许现实中很美吧。 旁边有点尖下巴的柜哥撇撇嘴:鬼才信,谁进入虚拟世界不往好看了调?就算下调也不至于这么普通。 谁也没想到,姜望舒竟然直接把颜值这一项调到了零。 毕竟,即使是个傻瓜,也有爱美的本能。 先不提几位柜哥柜姐是如何练就了眼神交流神技,他们现在和李泽的心情如出一辙。 这个女孩完了,这种攻势,谁抵抗得住?这可是成百万上千万的奢侈品任挑选啊。 就在李泽心底闪过一丝不屑,等着对方彻底沦陷时,谁知对方却再次摇了摇头:“我不要这些。” 李泽和在场的服务员都一愣,他们以为小姑娘是故意在拿乔,立一个不爱慕虚荣的人设,李泽心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正准备再陪她演一演时,姜望舒又说话了。 “可是这些我都不喜欢,我也不想要。” 姜望舒实在不懂这些有什么好的,那个时候,父王有一天突然见到了自己,也是露出了很奇怪的神情,第二天,她就搬离了废弃的宫殿,住进了最好的美人阁,每天各种珍宝被送到自己面前,可得到这些漂亮东西的代价就是,从那日起,她不能再见到母妃,再也不能和废殿里的小花猫一起睡觉,她必须学很多很多的东西。 再到后来,她长大了一些,父王把她送到了一个男人面前,一个比父王看起来更可怕的男人面前,那个人见到自己后,送给自己更多更多,他们口中的好东西,多到几座宫殿都装不下。 所有人都很羡慕她,都说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 可是,姜望舒不喜欢这些。 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是很好看,可是,它们也冷冰冰的,无论放在怀里多久,都比不上她的小花。 姜望舒仿佛想起了那个寒冷的冬夜里,她和小花挤在一起时温暖的感觉,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容。 掩饰着眼底的不耐烦看过来的李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这个笑容惊艳了一下。 那一瞬间,明明是很普通的眉眼,李泽却仿佛感受到一股惊艳感,就仿佛是,普通的皮囊下藏着一个惊艳的美人,媚骨天成,因此,即使是如此普通的皮囊也无法掩盖她眉眼间的姝色。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待李泽回过神来,再看时,眼前又是一个普通至极的小姑娘了,那副五官无论怎么看,都是最普通最寡淡,绝不至于给人惊艳的错觉。 “而且,你也不欠我什么呀。” 姜望舒摇摇头,转身要离开这里,李泽立刻把刚刚心底古怪的情绪挥散,阻拦住了她: “这样,你就当我是想要和你做朋友,朋友之间送礼物不过分吧。” 姜望舒现在是真的觉得这个人好奇怪啊,就像她以前碰见的好多奇怪的人,总是一见面就要和自己做朋友,送自己很多很多东西。 那个时候姜望舒不懂也不明白,总是不高兴就摔了,高兴就收下来,看着那些人哭哭笑笑宛如看唱戏一样,后来,是星星告诉她,那些送她东西的人,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所以,如果害怕不喜欢就一定要拒绝,但是如果真的很喜欢,那收下也无妨,因为,星星会永远保护她。 可是现在,她好像又找不到她的星星了,出生以来头一次,姜望舒的心底生出了名为忧愁的东西。 不过,很快,这份忧愁就被不远传来的一段熟悉的音乐冲散了。 少女猛地抬起头,朝着音乐的方向看去,那双寡淡的眉眼,一点一点,被星星点亮。 “那里是什么东西?” 在李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姜望舒突然出声问他,李泽愣了愣,一时间竟是回答不出这个问题,还是经理有颜色,手疾眼快回答:“那边是音乐区,这个音乐,应该是有人在挑战浮空音律。” “浮空音律?那是什么呀?” 姜望舒不停地看着那里,似乎恨不得立刻飞过去,这副模样让李泽心中有些不高兴,他将此归于是见不得n贪婪的模样。 经理简单的介绍了一番,原来,浮空音律是全息版的音律游戏,相较于现实中人们要用手按键,这里人们可以亲身上阵, 作者会根据一段音乐编出高低交错的浮空台,只有跳出正确顺序,才能点亮这些浮空台,完成挑战。 而姜望舒所询问的是最近大火的一个超高难度的音律,由一个神秘人发布,和以往先给出整段音乐,根据音乐节奏跳出正确顺序不同,这个作者反其道而行之,他只给出一小节前奏,后面的音节要由跳舞者自己顺出来,只有跳出正确的旋律,音乐才会响起。 也就是,先有舞蹈,才有音乐,更困难的是,这个音乐网上压根搜不到,前奏极其的优美,宛若仰望星空,星河坠落,令人久久不能忘怀,可是就是没有后续,有人猜这可能是远古时代的残曲。 “这不就是叫人凭空猜吗?怎么可能完成的事情?” 经理笑着感叹道:“不过因为那位神秘人给出的奖励实在丰厚,所以每天都有无数人去挑战,久而久之因为至今没有一个人通过,反倒因为难度出了名,没有人在意它的奖励了。” “如果客人感兴趣的话,现在去或许还赶得上今天的名额。” 那位神秘人一开始设置的无限制挑战,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一直没有人能完成挑战,可能神秘人也觉得厌烦了,每天给出的挑战次数越来越少,明明很多发布者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来挑战,这样才有门票收入,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一边被人骂是饥饿营销,一边被众网友口嫌体正直的抢的火热。 “现在啊,网上黄牛的价钱都要到一万块一次了,啧啧啧。” 做游戏可真挣钱啊,要是她有这机会,还当什么柜姐,经理给她也不干,在家躺着就日入百万爽死了好吗? 李泽听到后面就失去了兴趣,说来也不悦,李泽其实是个音痴,天生五音不全,欣赏不来音乐和舞蹈的美,见姜望舒越听眼睛越亮,李泽生怕对方突然询问自己对那里的了解,万一暴露了他不懂音乐的事实,绝对是对他完美形象的打击。 果然,下一秒,姜望舒眼神亮晶晶看向李泽:“你要和我做朋友吗?我们去那里玩吧!” 别人或许听不出来,可是,姜望舒一听就认出来了,那是星星谱的曲子,她最最喜欢啦! 听此,李泽顿时神色一僵。 第18章 翻车海王(4) 音乐区简直是音乐的天堂,炫目的各色音阶在天空中漂浮,时不时有人点亮一个个音阶赢来一阵欢呼,也有人跳到一半当场坠机,引来倒喝彩。 李泽和姜望舒两人刚到,老远就看到不远处围着一群人,指着天空中星星状的台阶交头接耳,也有不少人对着自己面前的小镜头做出夸张的表情,一看就是开直播的网红。 空中正有一个男人挑战浮空音律,看他起手的姿势十分标准,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果然,近处的一些人正讨论着挑战者。 “这不是音律挑战排行榜第一的氪大神吗?他竟然也来了,这下好了,这个游戏要通关啦,他可是横扫各大音律挑战的大佬!” “那可不一定,你不知道吧,最近这个《无名》又调整了,难度又提高了。” “又调整了?” “对,你看天空上,是不是少了很多音阶。” 李泽抬头看去,果然天空中的星星少的可怜,而正好点亮一个星星的男人四周一片空白,一颗可以落脚的星星都没有。 “现在的游戏规则是必须盲跳,只有跳对了动作,脚下的星星才会显现,一个跳错,哪怕步子迈大一点,就会踩空从上面掉下来。” “天哪,这个作者是疯了吗?之前的难度已经够高了,整天变换曲子的舞步,现在又搞盲跳这一出,太恶心了,我看他压根就不想让人过关,就是想靠高难度博热度!不玩了,不玩了,不可能通关的游戏就是浪费时间。” 果然有不少人听此打消了玩挑战的念头,开始在场中兜售自己抢到的游戏名额,因此,姜望舒很顺利就得到了一个名额。 当她站在最靠近地面的第一颗星星上时。 场下的人议论纷纷: “那是谁?哪位大佬不信邪?” “没见过啊,看起来很面生,名字是……n?咦?这个名字和之前网上脚踏几条船的那谁一样哎。” “你们说的是歌姬n吧,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还挺喜欢她的声音的,谁能想到她私底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是人设,那些明星都是两面派,谁信谁傻。” “不过她也是真牛逼啊,竟然脚踏几百条船,难不成私底下长得可好看?” “那可不一定,据说被她骗得那些人,从来没见过n真容。” “那确定了,估计生活中是个恐龙妹,声音杀手哈哈哈。” “我还挺想知道n长什么样子的,可惜她最近都不冒头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你们别扯开话题了,快看那个小姑娘,要开始跳了。” “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真的以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能完成这个挑战?要是能成我倒立拉稀好吗?” “对,刚刚全榜第一都失败了,就这个丫头片子?怎么可能?长得也不咋地,全息世界都普普通通,现实里肯定更不行。” 就在一堆人对姜望舒唱衰的时候,突然有人犹豫着出声道:“可是,她好像,已经要把前奏跳完了,而且全跳对了!” 众人顿时一惊,于是,本来不在意,聊天吹水的观众们不由得看向了天空中的少女。 终于,前奏跳完了,来到了最后也是最难的一个动作,前奏音乐戛然而止,脚下是万丈高空,只要一步踏错,就会从高空跌落,彻底失败。 从前也不是没有人误打误撞跳到这一步,但是每次,都在这步失败,于是,有人心中生起了轻视,有人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空中少女的下一步。 只见少女停顿了下来,突然,她素手拂面,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缓缓向后折腰,朝着虚空踏出一脚,就在所有人以为她即将失败的那刻, 叮—— 悠远的铃声响起,一颗星星点亮了。 场下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她,竟然成功了! 不不不,肯定是巧合,后面肯定会失败。 然而随着星星不断在天空中点亮,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手边的事情,停止了交流,他们怔怔地看着星空下翩翩起舞的少女,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名的美感,每一次回眸都令人心悸,以至于,那张寡淡至极的容貌也变得惊心动魄了起来。 而随着气氛的安静,本来不在意的李泽,也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天空上,那个在星空下翩翩起舞的身影…… 你可曾见过星空? 可曾在寒冷的冬夜里,不经意间,落了满眼的星河? 可曾见过,一缕轻柔的夜风,它越过群山,会向瑶台,带着人对月宫神女无尽的遐思,越飞越高。 夜空之下,容貌普通的少女,此时全身都仿佛笼罩着淡淡月色,她在星空下的每一次旋转,每一次弯腰,每一次回眸,都浸染着无边无尽的美,她每朝着天空踏出一步,便有一颗星星为她臣服。 群星拱卫着她,亲吻着她的脚背,月光笼罩着她,为她批上披帛,让她普通的容貌都变得熠熠生辉,随着音乐的越发幽远,少女越飞越高,越来越多的星星在夜空中被点亮,为她汇聚成星河,朝着天空之上,白云之端,高不可攀的月宫而去,她的身影越来越耀眼,却也越发的遥远,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人世间。 于是,看得入迷了的观众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甚至有人控制不住伸出了手,妄图抓住这轮不属于人间的明月。 “不,不要走!” 有人失声喊道。 终于,音乐终止了,少女在最后一颗,最高处的星辰之上定格了,她手摘星辰,背依皎洁的明月,宛如月宫之上,不染□□的神女,对着人间一回眸,冷淡,美丽,只一眼,便再难忘却。 场下安静了许久许久,又仿佛只一刹那。 终于有人心悸般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呼——” 平静被打破了,瞬间,掌声与欢呼声充斥着整个赛场,无数人惊叹着,臣服着,他们讨论着这位与n同名的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此时此刻,仿佛还沉浸在那一场绝美的视觉盛宴中。 “所以,她到底是谁?有人能告诉我吗?” “天哪,她是一名专业的舞者吗?她有自己的账号吗?我要关注她!” “妈妈,这就是皇帝视角吗?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暴君要为美人倾国,这搁谁身上挺得住啊?” “北方有佳人,一舞动京城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她好美啊,可她明明长得很普通啊,这是怎么回事?” 久久之后,听到这句话,李泽终于回过了神,他看着那个天空上的少女,收回了不受控制的右手,缓缓攥紧了拳头,为什么,他会觉得n这个女人很美?第一次,他竟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舞蹈之美,他突然有些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会沉迷于舞蹈了。 身边,又有一高瘦男子兴奋道:“她那张脸明明很普通可我就,就看见她就心跳,怎么办,我是不是恋爱了,要不要上去要她的联系方式啊?” 李泽瞬间脸色一黑,几个快步撞开了高瘦男子,朝着准备下来的n快步走去。 高瘦男子一脸莫名其妙:“什么人啊这是……嗯?” 高瘦男神色一顿,他看见刚刚撞了自己的男人,竟然朝着舞台上的少女走去,并且和她交谈了起来,动作看起来亲密十足,一看就是认识已久。 “什么啊,名花有主吗?呜呜呜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高瘦男子伤心不已,在场不少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见了李泽,也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顿时,落在姜望舒身上的视线少了很多,李泽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你原来还会跳舞?真抱歉,我竟然不知道。”李泽忍不住出言,说完却得到了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小姑娘眨眨眼,一脸直白:“你为什么要知道呢?” 他们以前又不认识,为什么他会要说抱歉,真是好奇怪的人哦。 见对方这个态度,李泽气笑了,他不得不提醒对方:“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姜望舒恍然大悟:“对哦,我们刚刚做朋友了,我忘了。” 好一句忘了,李泽更加郁闷了,而姜望舒下一句话更令他郁闷: “因为这是星星编的舞写的曲子啊,所以我会跳呢,我还会十种舞步呢!是不是超级厉害!” 星星? 这是哪位?身为一个情场浪子,李泽当然不会单纯的以为,她所说的星星就是星星,李泽以他的直觉起誓,这位星星绝对是某个男人,还是某个他不知道的,对她很重要的一个男人。 该死! 李泽神情瞬间冷淡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发现了这个事实后,他瞬间心底生起了一股不舒服,他把这归咎为,发现n私会其他男人,脚踏多条船,对她性格放荡的不喜。 果然,这个女人死性不改,再看那张令自己觉得惊心动魄的容貌,此时看起来也平平无奇了。 他真是疯了才会被惊艳到,一个丑八怪罢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突然冷淡下来的李泽,扔下了摸不着头脑的姜望舒,气冲冲离开了。 “真是奇怪的家伙。” 姜望舒炸了眨眼,于是莫名其妙的一天约会,就在莫名其妙的家伙的生气中结束了。 可网上的风暴,却远远没有结束,深夜里,一段刚刚录制下来的跳舞视频,被人发布在了网上。 第19章 翻车海王(5) 赵菲是专门研究古典舞的一名学者,比起表演派她更倾向于理论学术研究,她始终认为古代的舞种更充满一种人与自然和谐之美。 舞通巫,远古时期是用来祭祀祈福的存在,后来才渐渐具有了欣赏性,研究古代舞蹈,便是研究它所代表的文化内涵,在历史研究领域,是一项比较冷门的研究。 而如今这些年,随着现代舞种的不断发展,随着越来越多年轻人走出家乡,很多传统舞蹈都断了代,或者融入了现代元素,当然,这对舞蹈的发展是有好处的,可这就苦了赵菲了,因为她想研究的真真正正独属于那个时代的舞蹈啊。 以至于,她不得不扩大范围,去找十几年前的老电影,找几十年前留下来的录像带,渐渐养成了日常网络搜索古典舞的习惯,兴许碰巧遇见了呢? 对此,她的同门师兄,如今已经转行研究现代舞种的王学长表示,这是痴心妄想,能发在网上的肯定会融入现代元素,而且,师兄对赵菲的水平表示怀疑,难道她真的能凭眼睛分辨什么是纯粹的古典舞吗?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赵菲兴冲冲找了一段视频去研究,结果研究了半天,这视频竟然是合成的,可让她被师兄嘲笑了一整个月。 渐渐的赵菲也开始怀疑,自己追求纯粹的古典舞有没有意义了,她思索着自己毫无进展的论文,喝了口咖啡,百无聊赖地刷着视频,直到一个蓝色背景的视频突然刷新出来,自动开始播放。 一开始赵菲没有放在心上,她没有刷走只是因为想停下来拿点东西,可当音乐前奏响起的那刻,赵菲脚步顿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缓缓回头,这段音乐她可太熟悉了,她隔壁研究古代音乐的师姐,有一阵子疯了一样,天天反复播放这段音乐。 虽然这只是一个游戏的前奏,可是,他们所有人包括他们的老师都确认,这段前奏绝对是一段古代的残曲! 刚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那位师姐高兴的快要发疯了,一个新出现的残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是一个全新的还没有人写过的课题,她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压根不用担心写到一半,论文重了,废了。 当时那位师姐很兴奋地给作者发了私信,高价买全部的曲子,可是无论师姐怎么哀求,那位神秘人就是不搭理她,于是师姐只好把希望放在通关者上,只要有人能通关游戏,一定就会触发全部的曲子,可是,可恨的是,那个游戏竟然至今都没有通关! 隔壁的师姐萎了,她也萎了,因为这是个浮空音律游戏,既然有古曲,就代表着有古代的舞蹈,可是至今,她也没等到有人能通关。 然而,没有想到现在,竟然有人发布了一段这个曲子通关的视频,赵菲第一反应当然是不相信的,毕竟这种诈骗视频她也见到不少了,可当她的目光落在了视频中,那个位处于深蓝星空之下,身段优美,舞动着星河的少女身上的那刻,赵菲的目光彻底移不开了。 十分钟后,视频结束了,画面定格在了神女回眸。 而赵菲,也被定格住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 当晚,女生宿舍里突然炸出了一阵响彻大楼的尖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 隔壁宿舍的学姐抓着扫把就冲了进来,听见学妹尖叫,她还以为遇见什么不测了,结果一进来,就看见刚刚尖叫不止的人,此时正捧着脸颊满脸荡漾地看着视频。 “嗨,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大半夜的抽什么风,小心被骂。” 看见学姐来了,赵菲神情一振,她兴奋地捧着平板跑了过去:“学姐,是这个,这个啊,你快看。” “这个那个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看看……” 于是,当夜,在所有人好不容易缓过神的时候,又一声尖叫差点没惊掉他们的魂。 “天哪,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啊啊啊,我的论文有救了,我这就去给我老师看!” 学姐兴奋地抓起平板冲了出去,而赵菲愣了一会后才后知后觉挥舞着手臂:“学姐那是我的平板啊!” 很快,一个小小的视频在各个群聊里疯传,越来越多的人去围观这个视频,当视频发布者一觉睡醒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他的后台已经被私信塞爆了,而这段录制下来的舞蹈视频,也已经达到了可怕的两千万播放量。 因为播放量的飞快增长,平台更是把这段视频推荐到了首页,更大的流量,更多的观众,在这些的加持下,视频的播放量还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激增着。 看着视频的播放量,看着自己的粉丝人数,视频发布者意识到,这段舞蹈视频,彻彻底底火了,他颤抖着双手点进了视频,一进去,整个视频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猜测彩色弹幕掩盖了,除了夸赞舞蹈,舔屏的评论,越来越多的弹幕,都在追问着—— 她是谁? 这位跳舞的女生到底是谁? 是啊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可以通关这个游戏,她的舞蹈为什么这么美,美到得到了无数舞蹈届大佬的夸赞,他们赞叹着,这是人与自然的极致和谐,这是人类舞蹈的极致,如果知道她是谁,请立刻告诉他们。 国内顶尖的艺术类学校,不少教授,院长看到了这个视频。 “这个学生,我们必须收进来!她非常非常有天赋!” “不不不,我认为她在舞蹈上的水平,已经达到了大师级,我建议直接聘请她做学校的老师。”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担心学历问题吗?这个问题不用担心,我来解决,我们学校的规矩一向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可是院长/教授,我们不知道她是谁啊!” “……” “那就上网找!必须抢在隔壁xxx之前把人给我抢过来!” 当天,网上出现了一个奇景,继不知名舞者通关最难游戏,舞姿绝美上了热搜后,又一词条上了热搜——寻找n 不知道人还以为是在找之前翻车的n,一边嘀咕着一边点了进去,这一点进去,就彻底出不去了,彻底沉浸在了星空下少女的惊艳舞姿中,然后很快也跟着刷屏,寻找n。 于是,在姜望舒不知晓的时候,网络上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寻找oon到底是谁? “n?” 酒吧里,正搂着几个几个舞女左拥右抱的油腻秃顶男人,听见了这个熟悉的词,眼睛一眯,他醉醺醺地打开了手机,当看到视频中少女的那刻,油腻男眼睛一点点睁大了,他猛地推开了身边的美女,在美女抱怨声中,死死盯着屏幕,昏暗的酒吧内,油腻男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眼神亮的可怕。 “这不是n那个贱人吗?!” 原来,此人正是oon后,自认为oon抛之脑后了,可是,此时,看着视频中的舞者,虽然换了样貌,可那身衣服,那个账号名称,男人一眼就认出,这就是n的全息账号。 他慌乱地点开视频,看到已经到达两亿的惊人播放量,再看看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寻找n行动,男人彻底坐不住了。 n这个贱人竟然翻红了!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只要操作得当,n这个身份又能狂揽一波流量,一波金钱啊! 不行!他必须赶在其他人之前,联系到n!正好,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是他做的,骗一个丫头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机立断,男人驱走几个美女,把已经被他拉黑的电话找了出来,拨打了过去,许久后,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美妙至极的声音:“喂?” 这个声音让秃头男不由得恍惚了一瞬间,n的声音原来有这么好听吗? 就在他还晃神的时候,电话这头,姜望舒看着一直没有声音的电话,眨了眨美丽的眼睛,又是一个好奇怪的人哦。 挂断了。 嘟的一声,秃头男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脸瞬间黑了:“这个贱人,竟然敢挂我电话?” 可是当电话再打过去的时候,却怎么都打不通了,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这让秃头男更加愤怒了,愤怒到当场摔了一个杯子,下一秒,酒吧安静了一瞬间,几个黑衣大汉从吧台后站了出来。秃头男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神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想干什么……” 而与此同时,网上,也终于有人发现了oon就是歌姬n!” 那人在网上如此发言道。 一开始没有人相信,直到越来越多的人扒出了视频中oon的人,以前追歌姬oon的人,同时沉默了。 “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这是寻找舞者oon原来好好的?”这是歌姬n仅剩的粉丝。 而更多的言论则是来自歌姬oon名声已经彻底臭掉了,庞大的粉丝也转化为了黑粉,路人观感更是降到了零,再加上一些不想歌姬n再爬起来的对手们推波助澜。 此时,只要有一点歌姬n的消息,网上就是一片骂声。 而当这个视频被揭露是歌姬n后,那些黑粉水军们又找到了一个新的黑点。 “原来n长得这么丑啊。” 他们说。 “全息世界都长这个样子,现实里恐怕丑的不敢照镜子吧,怪不得n从来不敢露真容,好家伙,原来是个丑八怪啊。” 很快,在一些有心人的推动下,一个n真容的词条缓缓爬上了热搜。 第20章 翻车海王(6) 经纪人后面打来的时候,姜望舒正在与柏俊通话。 原来柏俊在邀请姜望舒一起连线玩游戏,这就是柏俊想到的骗钱方式,他想先通过骗氪,诱导对方大量充钱,榨干n的钱财,等熟悉后,之后再采取其他方面措施。 要说骗氪,那当然还得是抽卡游戏又上头又骗氪啊。 柏俊精心为姜望舒挑选了一款最近在女性中大火的恋爱抽卡游戏,卡池爆率低到发指,但是剧情又十分吸引人,十分上头,就连柏俊这个男生玩了一会手游版后,都没忍住砸进去了大几千抽卡,嘿嘿,这个游戏还有全息真身角色扮演版,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就邀请n参加角色扮演,他嘛,就勉勉强强出演个男一号吧。 柏俊想得乐呵,手下不自觉又砸进了大几千来抽卡,眼看着全是紫卡蓝卡,一张金卡都没出,就当他上头到准备再抽的时候,李泽从全息仓里出来了,柏俊这才才及时收手。 这个游戏绝对是又上头又骗氪!柏俊默默感叹道,才把注意力投向了李泽身上,敏锐的他立刻就发觉李泽脸有些沉沉的。 “怎么了泽哥?谁惹你生气了?” 见柏俊询问自己,李泽神色顿了顿,难道要他说他是因为发现n这个女人又勾男人才生气吗?这样说出来显得他很在乎似的。 李泽收敛了情绪,适时转移话题:“你在做什么?” 柏俊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哦哦,泽哥我在研究咱们那个计划呢,你说,我利用游戏诱导她氪金,撒钱这个计划怎么样?” 老实说,不怎么样。 李泽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这是什么幼稚的骗钱方式?如果让他来,当然是引导对方去网贷赌、博,去借高利贷,骗她签下合法的欠款合同,不把人榨到骨血尽干,绝不收手。 不过,以柏俊的经验,能想出用引导对方沉迷游戏氪金,恐怕是他自认为最恶毒的事情了, 李泽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这样你打这个电话……” 说着李泽写下了一行数字,这串数字的主人,是专门干这方面勾当的,干净又利索,因为本人还是主修法律,绝对不会被人抓住小尾巴,是个人才。 想着,李泽拿起纸条,当他正准备把电话给伯俊时,他的心头突然闪过了一道倩影…… “泽哥?泽哥?” 柏俊看着突然走神的李泽一脸迷茫:“你要给我什么?” 真奇怪,这阵子泽哥怎么总是走神,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李泽回过了神,下意识地把纸条攥在了手心:“没什么,你的计划不错,按计划来吧。” 柏俊高兴极了:“是吧,哈哈哈,我就说没问题,叫她骗我,这次我还不连本带利全捞回来!” 确切的说,是捞给游戏。 兴奋过后,柏俊的脸上又闪过一丝犹豫,半晌,还是没忍住,眼神游移地询问他; “对了,泽哥,今天的约会怎么样?拿下了吗?” 李泽眼神微微一顿:“你很在意这件事吗?” “那,那当然了,这,这可是关乎咱们的复仇计划呢,是吧,我,我就是想问问泽哥你顺不顺利,要是不顺利,或许我可以……” 在男人越发冷淡的眼神下,柏俊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话。 李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堵,他脸色有些阴沉,揭了姜望舒的老底:“的确是不太顺利,这个n如今还联系着一个叫星星的男人。” 柏俊一听蹭地一下跳了起来:“什么?!她都这样了,还不忘勾搭人?就她那样子,神神秘秘的,谁能喜欢她?!是傻子吗?!” 李泽轻轻扫了他一眼:“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柏俊顿时一僵:“哪,哪有,我,我是义愤填膺,对,义愤填膺,生气的!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她必须遭到报应!对!” “希望你记住你今天的话。” 扔下这么一句,李泽终于离开了,柏俊此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奇怪,他,他干什么这么心虚,他又没说谎! 他的确是看不过n!没错,他不心虚! 这样想着,李泽前脚刚走,后脚柏俊身体十分诚实地掏出了手机,马不停蹄地给姜望舒发去了一条信息: “亲,打游戏吗?” 艹艹!怎么多打了个亲字!撤回撤回,重发! 于是,半个小时后,姜望舒翻看手机的时候,终于被手机里快要挤满的通知吓到了,只见来自柏俊的私人会话框里,从上到下整整五十几条的——您的好友柏俊撤回了一条信息。 ??? 又是一个奇怪的家伙,所以,他们真的有可能会是反派吗?长达一个星期之久,跪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歪了歪头,终于慢吞吞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或许她找错人了? 不过还不等她细想,柏俊的消息终于发出来了—— 玩游戏吧,我邀你。 叮咚一声,靠在沙发上的青年瞬间坐了起来,打开消息,一个令他久久难以忘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游戏是什么?投壶吗?” 投壶?那是什么游戏? 下一秒,来自柏俊充满热情的安利,一连十几条瞬间刷屏,个个都是四十多秒的语音,那热情的态度,全然忘了自己邀请她参加游戏的初衷。 这么一聊,就是小半天过去了,直到牧新端着水进了客厅,还见到柏俊老大一个人在沙发上蜷缩着长腿长脚,看着屏幕傻乐。 “柏俊你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柏俊唇角的笑容僵住了:“我,我哪有看起来很高兴,我,对,我是因为计划进行顺利,你不知道吧,n刚刚答应我的邀请了。” n?背对着他们在厨房里洗完的女人耳朵一动,不动声色地听着客厅的动静,小助理朱琴发觉她的新主顾似乎在策划什么对n不利的计划后,在职业操守和偶像的安全之间纠结了一秒钟后,果断选择了偶像,她必须弄清楚这群人想干什么! 客厅内亳无察觉的两人依然肆无忌惮地谈论着他们的计划。 “咦?是吗?恭喜你,你就好了,不像我,泽哥到现在也没给我分任务,说实在的,我都有点不想弄了,我又不喜欢n,我感觉她长得也挺普通的,不是我的菜。” 牧新无奈地吐槽着,柏俊不知道听到哪个词,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再次炸毛,反应十分剧烈喊着:“谁,谁,谁说我喜欢她了!” 牧新愣了愣: “柏俊?你怎么了?我没说你喜欢谁啊?你喜欢上什么人了吗?”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剧烈的柏俊神色一僵,他摸了摸鼻梁:“没,你别胡说,我才不会喜欢那种丑八怪呢。” 牧新:…… e,所以他到底胡说什么了?还有,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丑八怪,喜不喜欢的,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对了,先不管这个了,差点忘了一件事,刚刚苏墨哥好像有事找你,让你去书房一趟。” 过了一会儿,柏俊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书房,一推开门,发现苏墨哥和泽哥都在,而且,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就,莫名的有一种剑拔弩张的错觉? “泽哥?苏墨哥?你们这是?” “你来了,没事,我们商量一些事情,你恐怕不知道……” 李泽勾起了唇角,强忍着莫名愉悦的心情:“你苏墨哥被拉黑了。” “谁?” “oon拉黑了。” 原来,自从上次苏墨在电话里突然莫名其妙地斥责了一顿姜望舒后,在姜望舒简单的世界里,没有理由骂她的,就是坏人,不能再一起玩,于是少女在学会使用手机拉黑人后,第一个拉黑的就是苏墨。 可怜苏墨还故意冷落了少女几天,觉得对方应该已经反省了,准备再打回去说教对方一顿,结果,发现自己的电话,信息全发不出去了。 “你不知道吧,怎么拉黑还是你苏墨哥亲自教她的呢。” 结果第一个就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柏俊恍然大悟,他说这几天苏墨哥怎么整天低气压,尤其是刚刚自己和n聊天时,他那叫一个脸黑啊,合着原来是某些人被拉黑了啊,哈哈哈。 等等,他在得意些什么?和n聊天难得是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吗? 想到此柏俊的耳边不由得回响起了n那一天比一天动人的声音,他心底不由得迟疑了一瞬间,似乎……的确……挺好的……? 就在柏俊又进入了走神模式的时候,苏墨说话了: “你开直播吧。” “???苏墨哥?你说什么?” 柏俊以为自己听错了,只见对方一脸冷漠重复了一遍:“你开直播和她打游戏。” 这下柏俊彻底听清了,青年瞬间反应极大地站了起来,桌子上的水杯都被他碰掉了,水杯咕噜噜滚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震的书房内猛然一静: “凭什么?!” 凭什么泽哥去约会不许他们跟着,凭什么轮到他了就要开直播给大家看! “这也是我的意思。” 李泽站了出来,一身蓝色西装的男人,微笑着安抚柏俊:“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你应该没有上网吧,你知道吗?n又翻红了。” “翻红了?” “对,所以考虑到防止出现意外,我准备让你开直播与n连线,而且这样做也是对她的一个打击,毕竟,她再次翻红肯定很得意,而你的直播间里都是你的粉丝,应该挺讨厌n的吧。” 柏俊想了一下,到时候n与他联线,以他那些女友粉妈妈粉,兄弟粉们护犊子的性格,加上n骗了自己这件事才过去没多久,在翻红之际突然与自己连线玩游戏。 的确是一个挺微妙的时机,弄不巧,刚刚翻红的n恐怕又要被人追着骂了,他可是很清楚自己那些粉丝们的战斗力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个场景,柏俊莫名地有些抗拒。 他嘟囔着:“我原先还想着约她玩全息游戏呢。” 一边的苏墨已经不耐烦了,他冷冷丢下一句:“开播那天叫我。”便离开了。 见此,柏俊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李泽安抚了他几句,最后敲定了明天直播的事情。 作为一名电竞选手,柏俊一向稳拿天才人设,在上次比赛带领全队拿到了世冠后,更是火出了圈,他的账号平平无奇小天才的粉丝量更是高达两亿的可怕粉丝量。 而他的老粉都知道,在如今全息游戏横行的时代,柏俊全是比较奇特的一个人,除了全息游戏外,他还格外喜欢玩过时的电脑手机游戏。 时不时就蹦出个直播预告,玩一些花里胡哨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老古板游戏,但是,对于他的粉丝来说,只要能看到偶像营业,他们已经别无所求了,掌机游戏算什么?哪怕是电脑游戏,他们也看得下去,谁让这个家伙竟然在夺冠后第二天就任性的退圈不打电竞了呢! 而今天,本来是柏俊固定的休息日,是的这个家伙每周还要双休,谁知就在周六的下午关注他的粉丝们,突然就收到了直播预告。 ——你关注的主播发布了一条动态,快来看看吧。 庞大的粉丝群体立刻点了进去,只见动态里简单地写着一行字: 【明晚八点与n连线,直播《心动!爱丽丝学园》】 “什么什么?终于要开播了吗?” “《心动!爱丽丝学园》这是什么鬼?可以接地气,不要接地府好吗?你的猛男人设呢?” “前面的你凭什么说它不好玩,我觉得很好玩,我们爱丽丝玩家就是喜欢怎么了?而且这个游戏很火的好吧,手游版我也下载了,平时不能全息的时候,玩起来也很不错。” “我去查了,这好像是个最近毕竟火的一个全息恋爱角色扮演游戏的额——手游版。” “不是吧,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玩手游?全息他不香吗?还能通感体会主播游玩过程啊,我不要手游。” “算了吧,知足吧你,他只要开播了,我就满足了。” “不是,就没有人在意这个连线对象吗?oon吧……” “啊?这,不可能吧,主播才被n劈腿,这就转头和好了?这是妲己转世啊。” “我呸,你别胡说,还有什么叫劈腿,主播压根没有和n谈恋爱,只是被骗了而已。” “所以?这个oon?” “我觉得挺好的啊,n的舞蹈我也看了,挺好看的,我都快十刷了,又会跳舞又会唱歌,真的神仙了好吗?” “可她海王啊!” “可她长得丑啊!” “不是,海王也就罢了,你们怎么知道n长得丑?我觉得她还可以啊。” 看过视频的这位网友,每次看都会被视频中那道星空下起舞的倩影惊艳到久久无法回神,因此,对于oon应该是个大美人才对。 这时一张高清怼脸图被甩了上来,是视频中n刚刚站上舞台时的一张近照,而且镜头特意截取了她的头部部分,每一处五官都看得清清楚楚、 和动态中不自觉流露的美感不同,这张脸在静态怼脸时,实在算不上好看。 放图的人如此评论道:“众所周知,全息世界如果采用了初始形象,那就只能在本人外貌基础上调整,而正常人都有爱美的心理,很难不给自己调高,以n爱慕虚荣的本质,不可能会调低,就算出了例外,可就算调低,也只能调低百分之三十。一个人调低了百分之三十后是这个样子,你说她真实容貌能好看到哪里去?” 那位支持n的粉丝看了这番言论后沉默了,的确,调低百分之三十却能寡淡到这个地步,真实容貌应该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视频,想起那片深蓝星空下,与群星起舞的少女,想起她带给自己久久无法忘怀的惊艳感。 她难道现实中真的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吗? 网上关于oon在视频中暴露的真容更是成为了黑粉们攻击的靶子,狂欢的彩带,拿着这一点无论别人怎么夸n,他们都统一回复:可她长得丑。 虽然关注一个人的才华更重要,但是被水军这么一带节奏,更多的人还是忍不住把关注点落在了n长得如何这一点上。 属实把因为舞蹈而支持n的网友们气了个仰倒,可这一点,却又是无法辩驳的,因为,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全息世界的初始容貌,只可在百分之三十范围内调整,或高或低。 总不能主脑给oon的水军信誓旦旦发言。殊不知,主脑还真给n开后门了。 漆黑的夜空下,是冰冷的动土,荒原,无穷无尽的荒芜。而在这片末日之景上,突然,一颗流星飞速划破黑夜,带着耀眼的光芒降落在了荒原的中心。 荒原的中心,躺着一坨黑影,星光落近,光芒照亮了黑影黄黑的条纹,原来那是一只巨大的狸花猫,一个成人大小,还穿着人类的小马甲,小靴子,正躺在地上酣睡。 星光坠落幻化为了一个蓝色虚拟人影,它对着地面上的狸花猫激动地喊道:“博士!博士!您设置的游戏有人通关啦!” 狸花猫先是没有反应,就在虚拟人挠挠头准备再来一次的时候,突然它的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再一看,地面上哪还有狸花猫的影子? 虚拟人看傻眼了,它挠了挠头,看着博士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嘀咕:“跑这么快,博士你能找到她吗?” 作为博士亲手研发的全息主脑分身小二,一直都知道博士在寻找一个人,一个在他梦中出现过的身影,正常人或许会以为是场梦境,而将之抛之脑后,可是博士不同,他坚信这个人是存在的,为此,博士甚至研发出了全息世界,他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将全世界的人聚集在一起,得到他人的信息,进而找到那个人。 博士的愿望成真了,全世界都为他这超越时代的发明震撼,如今,全息已经成为了人们的第二世界,小孩子一到三岁,就会进入全息世界注册身份信息,全息世界与人类的生活已经密不可分。 可是,博士依然没有找到那个人,这些年,小二眼睁睁看着博士一日比一日颓废,虽然着急却没有办法,小二把创造了它的博士,视为父亲,它为了父亲,想尽了办法,终于,它想出了一个不算好的办法,它告诉博士,把博士梦境中那人跳的舞蹈做成游戏吧。 如果有人能跳出来,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博士要找的人。 博士再次心动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眨眼间,那款挑战发布已经快五年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能通过,而他们在全息世界登入口设置程序,也至今没有被触动。 主脑已经确认,全世界,除了动物以为,目前在册的所有人,都已经拥有了全息世界的身份。 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从那以后,小二眼睁睁看着博士仗着身体好,仗着营养液高级,每天在全息世界里沉睡不起,再这样下去,博士绝对会死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小二抬起了头,它想起了自己与那名少女的第一次见面,那惊为天人的美貌,即使它,一个刚刚诞生了人类情感的数据,也为之动容,因此,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明明核心设置的小程序并没有被触动,小二鬼使神差地为她开了后门。 破例建议她把容貌调为零。 事后清醒过来,小二还为自己的失职自责不已了好一会儿,可是现在,小二洋洋得意地点点头,这才不是什么玩忽职守呢,那是直觉,是它对母亲的直觉!敏锐的直觉让它一眼就叨中了母亲! 嘿嘿,小二整理了整理胸前不存在的领结,洋洋得意地朝着全息世界最深处飞去了,那里,无尽的数据汇聚中心,是它诞生之地,也住着主脑的另外一个分身——小一。 嗯,虽然它是从小一身上诞生的,但是它们算是双胞胎的存在。 现在,它小二可是比小一第一个找到了母亲,它要去好好的炫耀一番!嘿嘿。 而全息世界中,感受到这一刻的小一,皱了皱眉,以至于全息世界中所有人的系统都卡顿了一下,这点卡顿几乎为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但是,有人注意到了另外一样东西,那是一道从人群中闪过的黑影,正朝着花灯摊前的一名戴着面具的少女飞去。 那是……?路人眨了眨眼睛,一只猫? 第21章 翻车海王(7) 自从发现了全息世界这样好东西,姜望舒成功晋升为了网瘾少女,感谢她颜值为零的全息形象,走到哪里都是一张过目即忘的路人脸,以至于,虽然她的全息形象在网上很火,但是,现实中真的碰见了她,网友们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认出来,谁叫这张脸实在太不起眼了呢? 今天全息世界的古风区正在举办一年十几次的花灯节,反正十天一大节,五天一小节,为了促销,恨不得连生日都当成节日来过。 网友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骚操作,并不在意,但是,对于刚来全息世界不久的姜望舒来说,那可谓是惊喜满满。 她看着眼前古风的世界,穿着古装的人们在路边摆着摊,吆喝着,红灯笼在头顶连成了一片耀眼的金色星河,点缀着夜色,烟火气与人间纷扰相交织,恍惚间,姜望舒以为自己回到了曾经的那个世界。 她也是在这样的夜市上,第一次和星星相遇,那个时候,大家背后都骂她是妖女,说她为了一己私欲祸国殃民,引得大王沉迷奢靡,姜望舒不明白,那些东西,她一点也不喜欢,也不想要呀,全是那些奇怪的人硬塞给她的,可是为什么要骂她呢? 然后,在她即将第一次侍寝的那天,她就被绑架了,被一个黑衣刺客从王宫里绑架出来,一路来到了集市,姜望舒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那个刺客见到自己后,突然改了主意,不杀她了,改为带着她逃跑,他们一路被追杀到了一个闹市里。 那也是一个花灯节,漫天的灯火,在人群的慌乱里,一直死死挟持着她的刺客,突然转身,为自己挡了一箭后死了,姜望舒回眸,在灯火阑珊处,她看见了一双微笑着的寒眸。 那便是她与星星的初见。 姜望舒从小便比正常孩子要发育慢一些,做什么事情都是慢吞吞的,反应也迟钝,记忆上也不太好,可是,那天,那夜,花灯下的初见,却被牢牢的刻印在了少女的脑海里。 不过再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小姑娘便记不清了。 就在姜望舒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的时候,突然,一只柔软的毛绒绒撞进了自己的怀里,将姜望舒从回忆中扯了回来,小姑娘下意识揉了一把怀里的毛绒绒,小家伙顿时一僵,姜望舒这才反应自己怀里多了一样东西。 她缓缓低头一看,毛绒绒,三角耳,白肚皮,白胡须,黑脚丫,以及冷静地望着自己的那双绿色猫瞳,这是…… 小姑娘慢慢睁大了眼睛,是——“小花!” “小花你也复活了吗?!” 姜望舒惊喜地抱紧了怀里的猫咪,这个温暖的感觉,总是冷静望着自己的绿色眼睛,就是她的小花!姜望舒还在废殿的时候,曾经养了一只小猫咪,狸花猫,黑色的肉垫子,白乎乎的小胸脯,还有那双永远如秋日湖泊般沉静的绿眼睛。 好多个寒夜,都是她和小花相依为伴,可惜后来,在一次被人宫人欺负时,小花被他们踢死了。 小姑娘一下子把脸埋进了猫咪的白肚皮里,狠狠蹭了一把,宛如再次见到母兽的小兽,依赖又亲昵,丝毫没有在意怀里猫咪的僵硬,闷声道:“太好了,小花你也复活了,你也遇见了阿四吗?” 小花继续僵硬着身体,没有回答她,姜望舒毫不在乎,她早就习惯了小花整日高冷的模样,若是热情起来,她反倒要怀疑呢。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姜望舒走哪把猫带到哪里,时时刻刻都要摸一摸,揉一揉小猫咪的肚子,直到因为精力疲惫,不得不被系统提示下线,才依依不舍抓着小猫咪的爪子亲了亲告别。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亲完后,小猫咪身体更加僵硬了。 姜望舒下线后,狸花猫蹲坐在原地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沉思了很久,直到小一急匆匆出现。 “博士,博士,您见到母亲了吗?我特意为您准备了爱情宝典哦。” 博士猫没有回答它,博士猫正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小一见此不由得羞愧了起来,博士一定又在思考些世界难题了,和博士相比,自己只知道些情情爱爱,真是太没出息了,它必须要向博士学习! 就在小一努力把自己下载好的爱情宝典等相关信息删除的时候,突然,博士猫抬起了头,它抖了抖耳朵十分认真地看向小一:“小一,我问你一个问题。” “博士您说!” 小一瞬间提起精神,并且链接好了大数据库,时刻准备回答博士的困难问题,能让博士思考这么久的,一定是全世界最……” “嗯嗯!博士您说!” “你说……她到底喜欢的是我的猫身还是人身呢?” “哦哦,博士您的问题是猫身人身哪个更好?好的,这边已经进入大数据库,我这就为您搜索相关论文……嘎?” 小一傻住了,只见它心中那个一向英明神武的博士,此时宛如一个陷入热恋的恋爱脑,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小马甲,一边用他那聪明绝顶的大脑,十分认真地困扰着,姜望舒喜欢他的猫身还是人身?她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自己的猫身的样子,可是他是人,不是猫啊。 思考着,思考着博士猫陷入了沮丧,那张猫脸十分人性化地垂低了胡须: “你知道吗?她刚刚走的时候还亲了我,嘿嘿,不过,亲的是我的猫爪,你说她是不是只喜欢我的猫身?要是不喜欢我的人身怎么办?” 小一:…… 博士,你醒醒啊,这不是你的人设!你什么时候成了恋爱闹脑啊喂!说好的聪明绝顶,冷漠无情呢?! 等等,看着因为被亲了猫爪一会浑身冒粉泡泡,一会沮丧的博士猫,小一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似乎,博士是恋爱脑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有谁会因为一个梦就发明了全息技术,发明后还无偿公开出去,只为了能收集全世界人的信息,来找一个梦里的身影呢? 这不是恋爱脑,还是什么! 2023年,6月15日,小一默默地在自己的数据日志内记录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大发现!路博士是一个恋爱脑,以及,今天临走的时候,博士还找我要了恋爱宝典,这是博士第一次看学术类书籍以外的东西,他以前可是对这种书嗤之以鼻的,石锤了,博士就是恋爱脑! 不过,恭喜博士找到了母亲,撒花~ ………… 次日 等小一把自己的发现和待在全息世界深处的小一吐槽一番后,再去找博士时,小一发现博士依然维持着猫身,只不过今天的打扮和昨天相比,更加正式了,一身猫咪小西装,胸前的红色小领带可爱又鲜艳,为了方便被女方抱在怀里,他还特意缩小了身体,维持在女孩子一只手就可以抱起来的大小。 见小一一直打量自己,面对自己创造的机械智能,陆沉星不好意思了,博士猫欲盖弥彰道:“我可不是占小舒的便宜,只是她比较喜欢我这个样子。” 好了,确认了,得到了两个消息,好消息是博士和母亲进展十分迅速,联系方式有了,今天都能一起约会了,坏消息是,博士依然没有告诉母亲,他是人类的事情。 不过,全息世界里的生物除了npc都是真人这件事,母亲应该知道的吧…… 姜望舒还真不知道。 她毕竟对这个世界不熟悉,还真的以为全息世界里的小花是她以前养的那只,一整天下来,都沉浸在全息世界里,沉浸在和小花重逢的喜悦中,连消息都没看。 于是,联系不到姜望舒的几个男人沉默了,一整天,别墅内都沉浸在低气压内。 “你们都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牧新一下课回来,就感受到了别墅内的低气压。 “谁生气了,我才不会为那种女人生气,哼。” 李泽笑了笑解释:“他说的是oon成为好朋友这件事,你这几天有和n多联系吗?” 牧新心虚了一瞬间,他还真没怎么和oon的账号一直显示在全息世界里,他忙着参加大学社团活动,就没管,不过立刻,他就找到了理由安慰自己,他又不喜欢oon跳舞视频他也看了,长得实在不怎么样,他提不起兴趣啊,所以不联系也很正常吧。 面对李泽略带压力的眼神,牧新想也没想随口扯了一句转移话题:“我今天有点忙,就没怎么联系她,不过,泽哥,你不觉得你们几个有点奇怪吗?我怎么感觉你们对n有些过分上心了。” 本来牧新只是随口一说,目的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谁知道,下一秒,柏俊反应极大地站了起来超大声道:“你别瞎说!我才没有!谁,谁会对那个女人上心啊!” 而他站起来时,连带着苏墨的杯子被碰倒了,对方都没有立刻去扶,反而陷入了沉思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看就不对劲,再看李泽,脸上的微笑都少了几分。 牧新左看看,右看看,看着看着,他心底缓缓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你们不会真的……” “牧新!”就在牧新即将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的那刻,李泽突然打断了他,只见男人身量修长,面带微笑: “不要想太多,一切按计划进行,今晚直播的时候你也来看一下,摸摸她的底,才知道该怎么相处。” 面对李泽的微笑,牧新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也不敢提那些话了,他点点头,答应了。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晚上七点半,预直播刚刚打开,闻讯而来的粉丝已经迅速地进入了直播间,庞大的粉丝量,带来了巨大人气,短短十分钟,就让柏俊的直播间空降平台小时人气榜第一。 小时榜第一的人气当然不是盖的,自然也引来了这个时段逛直播平台的路人网友,不少路人想也没想啪地一下就点进去了,进去后发现主播还没开播,又离开了,但是也有一些热衷上网冲浪的网友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标题?oon吗?】 有进来的网友试探着发了弹幕,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此人瞬间兴奋了,因为,巧合的是,此人正是黑姜望舒的水军头头之一。 oon,最近他们的黑点是n长得丑这条,反复刷屏,初见成效,客户很大方的给了一大笔钱,要他们再接再厉。 但是,水军头子此时陷入了困境,因为n已经很久没有露面了,即使视频大火,即使因为相貌被人黑,也不见她有什么正面回应,这可不行,若是有回应,哪怕一字半句,他们水军都能捕风捉影,白的说成黑的,可是最怕的就是被黑的人一点动静没有,这样压根挖不出什么新料,而网友的记忆是短暂的,没有后续,一直单方面黑,对着空气开炮,时间久了,网友都烦了,很容易触底反弹的。 这可不是水军头子想见到的,就在水军头子烦恼的不行,准备刷一下直播缓解心情的时候,他没想到自己的转机竟然来了。 n竟然上线了,还要和别人连线,再一看连线的对象还是她曾经养的鱼之一,好家伙,这刺激场面,这就叫瞌睡碰上枕头了,巧了! 水军头子确认是本人后,当场兴奋了,他连忙找到了自己的水军群,开始部署了,今天务必冲入直播间变着花恶心n,如果能逼她露面最好,哪怕不露面,能逼的她失态,说出只言片语,那也算是成功了。 于是,在水军头子的安排下,一大群水军涌入了直播间。 很快,八点就要到了,柏俊坐在了电脑前,调试设备,李泽等人在不远处打开了手机,进入了直播间,一切准备就绪,就等n出场了。 八点到了,柏俊准时打开了直播间,他一开播,直播间就被礼物刷屏了,感谢几句后,伯俊眼神突然一顿,他看见了弹幕中几条一看就冲着n来的,充满恶意的言论。 【n是在这里吗?不会吧,不会吧,她真的敢露面啊。】 【哈哈哈,怎么不敢,好歹也是敢海王的女人呢,玩的那么开怕什么啊。】 【那些被她骗了的人知道她长这个样子,是不是连夜扛着火车跑了啊,哈哈哈。】 柏俊嘴唇动了动,下意识想说些什么,比如不要黑n,比如,她似乎也没那么坏…… 等等!他在想些什么!柏俊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后,立刻绷紧了薄唇,同情什么的,怎么可能,她活该,骗自己不说,竟然还敢背着自己和其他男人联系,还什么星星,今天一整天不和自己联系,兴许就是和这个狗男人厮混呢! 柏俊心口堵了一整天的气,在八点整联系姜望舒没联系上那刻,心头的火焰更加旺盛了,这使得他忍不住对着直播间说起了阴阳怪气的话: “约好的时间都没来,这种不守时的人,哼哼。” 【的确,这么久还没来,最讨厌这种不守时的人了!】 【主播你为什么还和这个海王连线,你是不是还喜欢n啊。】 “喜欢她?!开什么玩笑我,我肯定不喜欢她!” 柏俊瞬间炸了,他情绪有些激动:“我才不会喜欢这种女人,她长得那么丑,我对另一半要求没有这么低好吗?和她连线只是觉得她好玩罢了,你们不觉得让她和我一起连线,面对面对她冷淡,拒绝,是最好的惩罚吗?能骗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e……你要是不喜欢她,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前面的胡说八道什么!小天才自己都说了不喜欢n,你喜欢你上啊,不顾他人意愿拉郎配最恶心!】 【的确,主播我支持你,这种女人,就得好好的报复她,让她知道,我们男人不是这么好骗的!不要管前面那个智障!】 【对,别管那个煞笔!】 【煞笔+1】 【煞笔+2】 【煞笔+2023】 ………… 一时间,认为柏俊喜欢n的网友遭到了其他网友的围攻,一层层弹幕在直播间刷屏,被围攻的网友气笑了。 嗨?!他不过是感觉不对劲,问了一句,怎么就成智障了?这位网友越想越气,一个气不过,脑子一抽,一个价值不菲的礼物被送了出去,一条金色弹幕盖住了屏幕,缓缓以一种刺眼的方式从直播间飘过: 【好啊,你发誓,你要是喜欢她,你就是狗!】 柏俊僵住了,书房内,围观的另外三个男人也看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有一些不舒服,可为了自己的面子,柏俊强行忽略了这点不舒服,他嘴唇动了动,嘴硬道: “发誓就发誓,谁怕谁?我今天就把话放这里了,我要是喜欢n,我就是狗!” 【好,你说的!我录屏了!记住了,谁反悔谁是狗!】 金色弹幕消失了,其他观众的发言终于浮上来了,他们慢慢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刚刚,主播被逼着发誓不喜欢oon他就是小狗?先不提那个网友就为了一个誓言送了这么贵的礼物,这行为有多离谱,单就这个誓言…… 【救命,这是什么弱智誓言,要发誓也狠点好吗?】 【对啊,不如咱们来个用鼻子吃面条(狗头)】 【不不不,我觉得发誓直播吃键盘毕竟好。】 【你们都是什么恶魔啊,我和你们就不一样,我比较仁慈,这样主播如果违反了誓言,以后一星期直播七天,取消休息日怎么样?】 【这个好!我喜欢这个誓言,不过可惜了,主播是不可能违约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n?唉,看来,没机会见到主播变劳模的一天了。】 见此言论,刚刚脑抽的网友也清醒了,他的钱啊,干嘛要为这种不可能的事情上头,现在好了,白白送人一千块! 这位本来只是路过一下的网友,因为送出了一千块的礼物,只逼主播立了个不可能的誓言,见直播间的弹幕都在嘲笑自己傻,他心里更加不忿了,彻底上头了,就算为了自己的钱,他今天也要住在直播间不走了,他必须得知道后续! 【所以,主播还不开始吗?说好的和n连线呢?这都多久了?】 柏俊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八点十分了,这个n,难道想放他鸽子?!就在柏俊心情烦闷不已的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来电人赫然就是n,柏俊对着屏幕晃了晃手机,语气不太好: “呵,终于冒头了,你们等着看我待会不骂死她!” 柏俊心情极其不快地接通了电话,随手打开了免提,上来就是不耐烦的一句:“原来你还知道今晚直播啊……” 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直播间所有都听到,一个极其动听,宛若天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我找不到开直播的地方了……柏俊。” 话筒里的声音又酥又甜,好听到哪怕隔着屏幕都让人头皮发麻,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瞬间卡顿了一下,他们迟疑了…… 这谁?n?她的声音? 不会吧!!!n的声音也太,太…… 太好听了吧! 而直面这一切的柏俊倒是适应良好,他只恍惚了一瞬间,毕竟已经听了这么久的声音,免疫力提高了,但是,即使是这样,柏俊依然忍不住在心底默默骂了一句: 艹,这声音也太犯规了吧! 直播间里的帅气青年耳朵再一次慢慢的红了,他的语气也不自觉的放软了:“我教你,你这样看看……” 于是,在他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众人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暴躁不已的柏俊,态度大变,十分有耐心地,一句一句教对面如何开直播。 就…… 【好吧,冲这个声音,我原谅她了。】 【妈妈,我可以!】 【妈呀,n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吗?我又恋爱了!】 【所以,你们发现没有,主播态度都变了,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呵男人!】 …… 【呵男人+10086】 第22章 翻车海王(8) “好,好了。” 在漫长的十分钟后,对面终于调试好了摄像头,画面对准了她的游戏页面,这让包括几个男人在内的众人都有些遗憾,还以为借着直播能看到n的真容呢。 等等?他们在期待些什么?几个男人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约而同地黑了黑脸,oon的声音太好听,害得他们都产生错觉了。 按照流程,接下来是柏俊先给观众介绍自己玩的什么游戏,具体的情节,姜望舒调整好了直播间门便不再说话了,她本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稀奇地东瞧瞧西看看,对直播这种东西的印象,还是上个世界的直播球,这个世界这种落后的,用电脑直播的方式,姜望舒还是第一次见。 这头没了n蛊惑人心的动听嗓音,柏俊终于能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了,但是嘛,观众就不一样了,他们一会发个弹幕表示不想听主播说话,想要甜甜的小姐姐的声音。 至于刚刚黑n的人?那是谁?和他们有关系吗?他们只是一群想要听酥耳朵的女神音的单纯观众啊,有毛病吗?没毛病! 【好了,好了,这个游戏我已经了解了,下面有请n发言】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失聪多年,然而,就在刚才,n说话的那刻,他的耳朵竟然奇迹好了!但是现在又失聪了,所以主播让n再说会话吧,为了我的朋友的未来!】 【实不相瞒,我也有个朋友……】 【我有个朋友系列加一】 【我有个朋友+2】 见柏俊不理他们,一些观众干脆送起了礼物,借着小礼物的特权频频撒娇卖痴: 【呜呜呜,我想再听听n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我想录下来当起床闹铃。】 【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快把麦克风让给n!】 【抱歉了主播,不是你不够好,是我的要求太高了,所以n呢?想听,想闹铃。】 【闹铃+1】 ………… 看着直播间门密密麻麻催促oon说话?想得美! 他心生反骨,顶着直播间门的压力,牢牢把着麦克风不放,书房内另外三个人见此,被柏俊的幼稚行为无语到了。 不过,他们也陷入了震惊中,是因为今天用了直播设备的原因吗?他们怎么感觉oon声音带给他们而的惊艳感久久难以忘怀。 很快,柏俊顶着压力介绍完了流程,还亲自演示了一边,终于到了准备已久的抽卡环节,柏俊一边演示一边介绍: “这个游戏最有意思的就是抽卡环节,一百钻石抽一次,卡池里有角色卡,装扮卡,分为白蓝紫金四个等级,最好的就是金卡,有五十抽一次的大保底,但是里面最好的限定金卡,仅仅亿分之一的爆率,低到发指!太没人性了。” 提到此,直播间门众人也想起了被抽卡支配的恐怖回忆,《心动!爱丽丝学园》作为最近大火的游戏,因为建模精美,剧情苏点十足,十分受欢迎,但是它的抽卡系统也十分被诟病,尤其是游戏公司特意设定了一张全服唯一的传说卡,那张集齐全部角色的传说卡,竟然丧心病狂地不设置保底,仅有亿分之一的概率。 因此,它也被称之为锦鲤卡,至今没有一个人能抽出来,甚至有人怀疑公司压根没有把这张卡放进卡池。 “所以,今天,我们就先抽一些普通的金卡吧,这种锦鲤卡不是我等非酋可以妄想的。” 说到此,直播间门熟悉柏俊的观众们笑了,因为柏俊在游戏届还有个著名的称呼——非酋,只要涉及到有大保底的抽卡游戏,非得抽到最后一张才能出保底,参加比赛必遇见黑马,买成箱饮料必没有再来一瓶。 这不是非酋还是什么? 柏俊也知道自己名声在外,但是他就是爱抽卡,一抽就上头,果然,五分钟内,柏俊三个五十发出去了,每次都是最后一张出保底,而且全是金卡中的垃圾卡,柏俊都无语了。 “我还就不信了,敢不敢给我来个好点的卡?” 【放弃吧,别挣扎了。】 【这就是非酋的世界吗?爱了,爱了,我还能再战!(胡言乱语)】 【又疯了一个,拉出去吧。】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主播你让小姐姐说话。】 【我也要!】 柏俊上头了:“我不信了,再来!”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低咳,柏俊的手一僵,是李泽在提醒他做正事,柏俊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主要目的是先利用抽卡诱惑n氪金,骗钱来着。 他自己反倒上头了。 只是……想到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他犹豫了。 【怎么了?不抽了吗?】 【哈哈哈,非酋竟然还有清醒的一天】 【我不要看主播,我就要看n,让小姐姐说个话啊。】 【前面的,我忍你很久了,你没看主播都不搭理你吗?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讨厌oon骗主播的事情了吗?这就倒戈了?我鄙视你们!】 【+1,不过是声音好听罢了,有必要吗?主播故意冷落n报仇呢,你没看出来吗?】 【有些人就是没有三观,一听人声音好听,什么都不管了!】 看着弹幕,柏俊心虚了一瞬间门,怎么感觉,他们像是在骂自己呢……毕竟,他就是那个因为对方声音好听就有点心软的人……不行!他不能成为这样的人!n既然欺骗了他,必须付出代价,声音再好听也没用! 柏俊清醒了,柏俊决定按计划行动了,他先是清咳了一下,示意直播间门对面的姜望舒注意他,然后诱惑性地说:“这就是整个游戏的玩法,我觉得这个抽卡游戏真的很有意思,你要不要试一试?” 直播间门那头的姜望舒打了个哈欠,睫尾微翘好似小燕子的尾巴,漂亮的眼尾带着微微红晕,美得惊人,可惜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她有些困倦了,她摇了摇头,带着点倦意的闷闷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 “不要,我不想玩。” 充满倦意的声音好似一根绒羽,颤抖着,扫过众人的心头,又纯又欲。 艹! 柏俊再一次脸红了,救命,这种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可爱,她是困了吗?怎么办,突然好想让她去休息。 直播间门观众也忍不住了: 【呜呜呜,这声音也犯规了,怎么办我的三观岌岌可危。】 【妈呀,这声音里带着钩子啊,纯欲天花板简直了,我服了,我坚持不住了,各位,我先倒戈一会儿,呜呜呜,姐姐爱我!】 【让她睡,让她睡好吗?谁不让美人姐姐休息,我真的会哭的好吗?】 【不是,你们怎么知道她是美人的?光凭声音是认真的吗?难道忘了声优都是怪物这件事?】 混进来的水军头子没忍住发了这么一条。 这样下去可不行,眼见n只是露了一点声音,直播间门观众就倒戈了,水军头子觉得不妙了,虽然他也很喜欢oon还不足以令他抛弃信仰! 水军头子看着弹幕齐刷刷地夸赞n声音好听,很快,他就有了个想法,他立刻安排自己的水军们有意无意的引导观众—— 【说真的,不会有人真的以为这种声音是存在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你们听说过声卡战士吗?一张声卡,你也可以变女神音好吗?】 【真就三观不正了呗?她做的事情可还没翻篇呢!】 很快,无数个类似的弹幕发了出去,一点点引导舆论,不少人见了下意识跟着对方思路思考,如果这真是声卡……那,也太恶心了吧,用声卡骗人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 当然也有人持不一样的看法: 【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而且,你们总说事情没翻篇,可是,n骗得钱远远达不到立案标准,按照法律层面,那些钱本来就属于赠予,不算诈骗,再者说,n已经把钱还了。怎么还揪着这事不放呢?】 满打满算原主n走上海王道路也就一个月,并没有来得及骗多少钱,而且,从本国的法律意义上来说,n还真不算诈骗,她只是同时和上百个男人联系,从不主动要钱,但是别人主动给她发红包买礼物,她没有拒绝罢了,这些钱如果理解成朋友之间门的赠予,也是合理的,这也是为什么李泽没有听牧新的建议报警抓n,而是选择了私下报复她的原因。 因为李泽知道,按照本国法律,并不算诈骗。 后来原主事发后,她便第一时间门把钱全还回去了,所以,此时,姜望舒的账户里还真没多少钱。 所有人包括李泽,都认为oon还是个红遍网络的歌姬,出场费绝对不低,可是他们不知,n赚来的钱八成被黑心经纪人拿走,剩下的钱全被填进原生家庭那个无底洞里了。 此时,直播间门因为姜望舒到底用没用声卡,因为姜望舒海王的事情争吵不休,弹幕一条刷过一条,让人目不暇接,柏俊有心阻止,又不知怎么开口,尤其是他的身后,另外三位室友还看着呢,他可还记得牧新怀疑自己喜欢姜望舒这件事,他绝对不可能喜欢姜望舒,绝对! 想了这么多,无数句为姜望舒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下去,柏俊沉默了,而直播间门那头久久没有传来姜望舒的声音,柏俊以为她看到了弹幕难受了,水军头子以为姜望舒心虚了,他得意不已,安排水军继续上,只要刺激到n,说出几句相关的话,第二天,断章取义的报道就可以出炉了。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姜望舒正在低头和小花聊天,是的,全息世界里遇见的小花,竟然加她好友,和她聊天了! 正常人当然明白,能加好友的肯定是人类,可姜望舒不这么认为,她简单的脑回路思考了一番,便想明白了,那一定是小花复活后,变得更加厉害啦。 嗯嗯,一定是这样,小花都能复活了,和人类一样打字也很正常呀~ 只是,小花为什么总打字啊,都不发语音呢? 殊不知,聊天那头,一脸正经用猫爪打字的路沉星也陷入了纠结,他知道姜望舒喜欢自己的猫身,他不能确定对方能不能接受自己是人的事实,所以,他不敢去冒这个风险。 博士猫猫脸严肃,认真地收起爪子,用黑色的肉垫在屏幕点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小二悄悄凑过来看了一眼,它看到博士用自己的猫爪偷走了对方的额……表情包? 小二一脸迷茫,波斯猫抖了抖胡须,浑身粉红泡泡,把姜望舒发来的表情包一个个珍藏了起来。 小舒发的表情包好可爱呀,就和她一样可爱喵~ 就在直播间门争吵不休,姜望舒笨拙地和博士猫斗图的时候,柏俊终于纠结完了: “你还在吗?” 姜望舒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直播的事情,可是,她觉得有点无聊了,本来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游戏好奇,也对直播好奇,可是看起来,那个抽卡游戏好没有意思呀,少女眼眸水润,揉了揉眼睛,她不想玩了。 就在姜望舒准备挂断直播间门的时候,对面的声音又一次传出来了: “这样,我送你一次抽卡机会吧,你试试,你试试就知道好不好玩了,抽一下试试。” 柏俊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继续计划,毕竟,直播间门和那三个男人还在看着他呢,他绝对不能认输! 柏俊发觉姜望舒似乎是不喜欢抽卡游戏,这也正常,这东西就像赌博一样,没玩过的人,自然会觉得无聊,可只有真的玩起来,投入其中的人才会知道,这种东西有多么上头,完全利用了人类的好胜不服输心理,所以,只要他制造个引子,让姜望舒先尝到甜头,后面,她自己就控制不住了。 给自己一次抽卡机会?姜望舒想了想同意了,呜~好困啊,早点抽完卡,应该就能去睡觉了吧。 这样想着,在柏俊和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少女随意地在抽卡页面点了一下,卡牌缓缓翻转…… 第23章 翻车海王(9) 姜望舒随手一点,卡牌缓缓翻转,直播间门的观众也对结果毫不在意,什么结果他们都见过了,再出货又能出哪去?难不成还能抽出全服唯一的传说卡不成? 就在众人这般想着的时候,突然,一阵欢快的音乐突然响起,只见屏幕上爆发出一阵耀眼的五彩光芒,伴随着音乐,一张五彩镶边的闪烁着钻石光泽的卡片缓缓显现…… !!! 众人彻底惊呆了。 【这这这,不是我想的那个吧!】 【啊啊啊,这是什么?难道这就是那张传说卡?天哪能现场围观锦鲤诞生,洒家值了!】 【好家伙亿分之一的概率,竟然真的能抽出来,游戏公司我错怪你了,原来还真的有人能抽出来,可惜不是我(呜呜)】 【她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吧,第一次抽就出这么大的货,好家伙欧皇转世啊这!】 【有一说一,这张卡应该价值不菲吧,这可是全服包括全息服唯一一张啊,一万块?】 【前面的,格局小了,你这是小瞧了游戏的热度啊,百万也不在话下好吗?】 【呜呜呜,我承认我算了,这是什么锦鲤啊,啊黄金右手,刺瞎了我非酋的双眼】 柏俊觉得,他的双眼也要被屏幕上五彩斑斓的光给刺瞎了,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呀!说好的抽卡赌徒,说好的越抽越没呢?一次就出金,还是传说卡,这还有天理吗?他这个非酋的自尊严重被挫伤了好吗?! 柏俊听着话筒那边无辜的声音,头一次觉得,这是多么的令人嫉妒啊,嫉妒到他脑子一昏,本来说好的诱导对方氪金,结果自己又给人送了几次抽卡机会。 “你接着抽,我不信!” “嗯?还要抽呀,好无聊的游戏哦。” 这样说着,姜望舒随手点开了十连抽,然后,再一次的,众人的双眼被金光刺瞎了。 【1、2、3、4、……好家伙,六张稀有金卡,四张紫卡?喵喵喵?】 【妈呀,这真的不是游戏给开后门了?这出货概率合理吗?它合理吗?!(震声!)】 【啥也别说了,小姐姐收下我的膝盖吧,以后我就是你的舔狗了,只要你能借我黄金右手一用,嘿嘿。】 【我呸,做什么白日梦,要借,也是借我!小姐姐我家财万贯,如花似玉,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绝对是一条好舔狗,只要,嘿嘿,你以后能帮我抽一抽卡~】 直播间门的弹幕一层层飞快滑过,所有人都被姜望舒的欧皇程度震惊到了,柏俊瞪大了双眼,发出了非酋不甘心的怒吼,一上头又氪出了一万给对方抽。 “接着来,这不可能!” 然而直播间门众人早已看清: 【放弃吧,非狗,欧皇的世界你是不会懂的。】 【好家伙,一百抽,一万块出去了,大手笔啊。】 果然,一百抽,耀眼的金光连续不断,几乎要把屏幕晃白了,足足闪烁了五分钟才结束,观众一统计,好家伙,一百抽里半数金卡,剩下的全是紫卡,一张蓝卡都没有。 【太强了,太强了,这就是欧皇的世界吗?恐怖如斯!】 【妈耶,今天出货率这么高吗?我是不是该把自己攒的十连用了?】 【前面的,醒醒,该去工地搬砖了,欧皇的世界,你是不会懂的。】 “我不服!” 非酋柏俊傻了眼,他下意识地又想氪金给姜望舒抽卡,突然,一只修长的大手从屏幕外伸来一把摁住了他的鼠标。 【咦?谁的手?哇这手好长,一看就是帅哥的手,主播叫他露露脸呀。】 伸手的人是李泽,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含着示意,柏俊终于清醒了,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初衷,对哦,他想干什么来着?不是要诱惑n氪金抽卡吗?再看看页面上被自己送出去的一百抽,柏俊脸彻底黑了。 到头来,氪金的怎么变成他了? 而直播间门那头,姜望舒终于没耐心了,她困顿地揉了揉眼睛,闷声说了一句:“我不想玩了,我要睡觉。” 说着她随手一点,以为自己挂断了直播间门,便离开了桌子边背着直播间门朝着床头走去,谁知,她的直播间门不仅没有被挂断,反而被她打开了摄像头,而摄像头刚刚好正对着少女曼妙的背影。 正在用眼神示意柏俊的李泽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屏幕,顿住了…… 只见屏幕中少女背对着众人,乌云般的长发垂落至腰际,腰窝向内,宽松的睡衣也遮挡不住纤细的腰肢,白色的睡衣刚到大腿,露出了一双白嫩笔直的双腿,少女光着脚丫,在地上走来走去,正背对着镜头,缓缓抬起粉嫩的后脚跟,似乎在取高处的东西。 ……!!! 【啊啊啊,是oon的真人了?这是她,妈呀,她的背影怎么看起来这么,这么的……】 弹幕没说完的话,众人已经在心内补全了,这么的绝色。 那个背影,瞬间门,击穿了直播间门所有人的心。 什么叫做背影杀手,他们今天可算见识到了,单单是一道倩影,就足以令所有人心驰神往,痴迷不已,恨不得成为她脚下的那块垫子。 【救命,我看到了什么?这是n吧,是吧,是吧。】 【不是说n很丑的吗?认真的吗?这背影?一看就是个大美人啊。】 【完了,完了,我恋爱了,她真的,真的,呜呜呜,我找不出形容词了。】 【原来这就叫仅靠背影动京城吗?突然能理解小说里描写的,大美人仅仅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难忘的情节了。】 是啊,仅仅一个背影,就已经惊艳了众人,书房内四个男人同时沉默了,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中那道倩影,以至于杯子中的水溢了出来都没发觉。 就连一直嚷嚷着不喜欢n的牧新都看呆了,他心想,背影都已经如此惊艳,正面又该多么动人?如果,能看看她的正面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无数人死死盯着屏幕,连弹幕都忘记发了。 动了,那道背影动了! 只见她背对着众人缓缓抬高了手臂,这是要……换衣服?! 苏墨当场黑了脸,柏俊瞬间门满脸通红,直播间门众人都看傻了眼,救命,这是他们能看的吗?终于,李泽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准备关闭直播间门,只是,他还没摸到电脑,突然,屏幕一闪,彻底黑屏了。 全息世界内,小二洋洋得意地向博士猫邀功:“博士,已经关掉了!哼哼,差点就让那群坏蛋占了母亲的便宜,还好我手快!我真是超级厉害,你说对不对博士……博士?” 博士没有回应它,小二不由得奇怪地看向蹲在地上的狸花猫,只见蹲坐在地上的狸花猫猫脸严肃,蓝眼睛充满了认真,它湿润的黑色猫鼻子下缓缓流出了两道……鼻血?! “博士?!” ………… 直播间门被关闭了,书房内久久不能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可是,似乎,他们的心跳又在说着什么,吵闹无比。 柏俊看着屏幕出神,李泽垂眸摸着酒杯不知思考着什么,牧新傻愣愣地张着嘴,而苏墨他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因为,他突然从刚刚的直播间门画面中,发现了一个蹊跷的地方! 刚刚直播间门后是n的卧室,在卧室一角书桌上,他好像看到了一张乐谱,那张乐谱虽然没有写名字,但是,以他敏锐的观察力,过人的记忆里,第一眼就记住了前半段乐谱,而那个谱子,苏墨想起来,不就是最近大火的那首《日落》吗? 奇怪,n的家中怎么会有这首歌的谱子?一时间门,苏墨大脑一片混乱,他想也没想,离开了书房,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了,惊醒了剩下三个人。 “我,我先走了,还有事。”柏俊眼前仿佛还回荡着那道动人的倩影,他红着脸,落荒而逃。 李泽依然一直看着酒杯不知道想些什么,这时,他的身边传来了牧新的声音。 只见这个一头褐色小卷发的青年拘谨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犹豫道:“对,对了,泽哥,您之前说要给我什么任务来着?” 李泽摸着红酒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那一瞬间门,牧新莫名地感受到一股低气压,等他再细看时,这种感觉又突然消失了,而俊美的青年已经抬起了头,微笑着:“小新准备加入我们了吗?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不想参加吗?” 牧新不知想到些什么,脸红了红:“我,我就是,突然改变主意了,那个,泽哥你别问了。” 牧新迫不及待问道:“我该做些什么,才能和她成为朋友呢?” 李泽摩挲着酒杯:“做些什么啊……不如……” 他缓缓给出了一个建议:“你装可怜吧。” 牧新愣住了:“???什,什么意思?” “就用你被她欺骗过的事情,利用你大学生的身份,装可怜吧,博取她的同情心,事后该怎么做,我会通知你的。” “这样真的有用吗?”牧新有些不敢相信。 青年漆黑地瞳孔注视着稚嫩的大学生:“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中总有人要这么做,女孩子,可是最有同情心了。” 牧新突然懂了,是苦肉计!他恍然大悟,信心十足地拿起了手机。 ………… 厚重的灰色窗帘,黑色的大理石地板,灰色而又压抑的床被,一切都显得如此冰冷,正如苏墨此人,只是,此时,苏墨的心无法平静下来。 在这一日日的接触下来,苏墨承认,他无法抗拒地对她动心了,无论是声音,还是性格,还是今天的惊鸿一瞥,都让他这颗冷淡的心,仿佛是一捧常年的冰雪,突然融化,便再难以冷静自持。 他承认,过去的n令他没有兴趣,只有一点专业上的情谊,但是这些时日的接触,每一次为她的声音,为她的背影的驻足,反常的关注度,都令他意识到自己对n,产生了男人对女人间门的欲望。 可是,苏墨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喜欢上这么卑劣的女人,他的自尊不能允许他低头。 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呢? 想起直播间门内看到的那样东西,苏墨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并且为这个猜测,他越来越兴奋,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他会原谅oon回到从前,他还是她半个师父,还是她最信赖的人,而未来,他或许能成为她的…… 苏墨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他靠着墙壁缓缓盘腿坐下,点燃了一根烟,红色火光在黑暗中闪烁着,散发出淡淡的烟囱气,飘忽不定。 或许,他拥有了重新接触她的理由,男人看着手机上打出去的电话,只要,这通电话能接通。 最终,这通电话还是没有接通,男人才怔怔地松了手,他想起来,自己早就被姜望舒拉黑了,烟蒂被他掐落,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安静的房间门内传来男人冷声一笑。 好,真的好的很。 姜望舒没有接到苏墨的电话,但是此时另一个不速之客正拨打着姜望舒的电话。 是原主的父母。 一开始,姜望舒只是很自然地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上来是一个男人劈头盖脸的呵斥: “你他妈的是死窝里了吗?!老子上个月找你要的钱呢?!怎么还没有打过来?!你就那么想逼死你老子吗?我告诉你,我要是被要债的逼死了,你也好不了!我是你亲爹!” 姜望舒一愣,这又是谁哇?她反手挂断了电话,今天又碰见了好奇怪的人哦,学会了拉黑本领的姜望舒熟练地把男人拉黑了,黑名单里排在苏墨之下。 于是电话那头,打过去的男人连着拨打几次电话,都显示对面正在通话中,他青黑的脸更加黑了,正要发火,身后传来了油腻中年男的声音。 “别急,姜先生,赵女士您是她的母亲,应该有她的电话吧,您来打这个电话吧。” 说话的人身oon有翻红的迹象后,便一直想联系上n,重新掌握住这棵摇钱树,可谁知他前几次打通还没说几句话,就被挂断,再打的时候,就再也打不通了,孙令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这个小贱人拉黑了。 翅膀还真是硬了!孙令愤怒不已,熟知oon的原生父母那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线下和oon见面,因为怕留下证据,所以他卷走了oon才会拿他没办法。 可是这次不行了,因为他等不及了,孙令欠了一笔巨款,上次酒吧里的黑衣人就是他的债主找来的,如果再不还钱,他就要被剁手剁脚了! 不过,债主给了他一个机会,幕后的老板对声音甜美的oon骗出来,卖给他,这笔债务就可以洗清。 所以,孙令找到了n的家人。 第24章 翻车海王(10) 姜望舒的电话再次响了,电话接通是一个声音柔柔的女人。 “舒舒啊,我是妈妈,最近天冷了,你怎么样?妈妈上次给你寄的衣服你拿到了吗?” 妈妈…… 电话这头,姜望舒缓缓睁大了眼睛,因为,这个声音和她的母妃好像啊,母妃是舞姬出身,声音也总是柔柔的,会摸着姜望舒的头温柔的安慰她,告诉她,小舒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只是现在还没有开窍呢。 母妃会在深夜里为自己缝被宫人划破的衣服,对了,母妃还为小花制作了一件衣服呢,超级超级的可爱。 母妃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哪怕她被王后打死那天,也是温柔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时候的姜望舒太小了,太笨了,她怎么也不明白死亡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为什么母妃不再笑了,不会再摸她和小花的头了。 再到后来,她大一些的时候,就被父王接走了,等姜望舒真的明白死亡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母妃已经彻底离开了她,悲伤好像一堆沙子,风早就吹散了。 此时此刻,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姜望舒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她呆呆想着,小花复活了,母妃也复活了吗? 于是,出人意料的,在赵女士做好了被姜望舒挂断电话准备时,电话继续了下去。 赵女士不由得有些得意,以为这个女儿还是听自己话的,以前她这个女儿就是最听自己话,只要自己一哭,女儿就会给自己打钱过来,她的小侄子就是靠这些钱养大的。 说来也是一桩难受事,赵女士的娘家弟弟不做人,好吃好赌和自己丈夫一样一样的,娶了个媳妇也不是安分的,好了没几天,生下孩子就离婚了,没几天,娘家弟弟也因为欠债跑了,留下一个小娃娃没人照顾,娘家找上门来,说你是赵家姑娘,是这孩子的嫡亲姑姑,有责任照顾好老赵家的命根子。 于是赵女士就接手了这个孩子,整日里问自己的女儿要孩子的赡养费。 在赵女士的观念里,女孩不如男孩贵重,她这一辈子没有儿子,如今把侄子养大了,以后不也是女儿的依靠吗?所以女儿有义务给赡养费。 至于这个孩子的亲生父母,爷爷奶奶,赵女士是不会找他们的,她死死黏住了自己的女儿,自己养孩子,女儿也必须出血。 再加上赵女士丈夫是个烂赌鬼,也常常跟着索要钱财,所以以前的n才会那么快弹尽粮绝走上歪路。 此时,电话那头姜母按照经纪人孙令的建议,没有直接管女儿要钱,而是温柔的呵护,因为原主自杀,姜望舒得到的记忆本就混乱,姜母的声音又和姜望舒原生世界的母妃如此相似,姜望舒听着听着竟真的被姜母给哄住了。 “嗯嗯,我知道了。” 姜望舒电话刚刚挂断,孙令就急切地站起来:“怎么样?她情绪怎么样?” 姜母有些高兴:“我是她妈妈,我这个女儿最是听我的话了。” “哼,说的好像她不是我女儿似的。” 被区别对待,姜父脸色有些阴沉,姜母瑟缩了一瞬间门,孙令才不管他们夫妻之间门的事情,只要能找到n这个小贱人他就万事大吉了。 孙令也是此时才发现,他竟然不知道n住那里,想直接给幕后老板报地址让人上门抓都没办法,才选择了曲线救国,可来到n父母家一问,这对父母也是个不负责任的,他们的女儿初中就辍学离开家打工去了。 这一去这么多年,这对夫妇竟然一次没见过女儿,这些年唯一的联系仅限于要钱,他们竟然也一点不着急。 孙令这么一个黑心商人都为这对父母感到震惊,但是吧,这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怕就怕父母有良心,那才不好操作。 孙令指挥着姜母:“这两天多和她联系联系感情,看看能不能约她出来,如果不能,要到住址也行。” 姜母露出了一点担心的神色:“孙先生啊,您真的能带我家女儿发财?没问题吧?” 孙令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您放心吧,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很快,三天后,孙令的目的达成了。 人虽然没有约出来,但是,住址得到了。 说来也巧合,那天姜母再一次打电话过去,结果姜望舒那头似乎有什么事情,随后拿着手机没挂断,于是姜母便从电话里听到了女儿现在的地址。 因为姜望舒当时在收快递,快递员隔着门重复了一遍她的住址,便让姜母听到了。 “孙先生啊,您什么时候去小舒那,您看我可不可以跟着去?” 姜母把地址给孙令的时候,试探着询问道,孙令先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了一沓钱,缓缓推到了姜母面前。 姜母愣了愣,她看看桌子上的钱,张了张嘴,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钱,我……” 就在姜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身后房间门里跑出了一个小胖子,一脑门撞进了姜母怀里,他看见桌子上的钱,眼神一兴奋,把钱抓进了怀里:“好多钱,我要吃大鸡腿!” 姜母下意识想把钱从孩子手里拿出来,却被小胖子死死攥在手里,小胖子不依不饶用着尖锐的嗓音哭喊着: “不嘛,不嘛我要吃鸡腿,吃鸡腿,全是我的,我不给你。” 姜母听见小胖子哭就慌了,此时,孙令在一旁笑呵呵劝她:“收下吧赵女士,就当是给孩子的学费了,您家小孩也快上小学了吧,私立学校挺贵的吧。” 姜母张了张嘴,看着桌子上的钱,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最后,她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唇色一点点白了,呆呆看着孙令拿着地址离开了姜家。 在那一瞬间门,姜母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她彻底失去了,姜母有些怅然,然而这分怅然,很快就被身边小胖子的哀嚎声冲散了。 “哦,哦,不哭哦,姑姑给你买大鸡腿,这些钱全是我们宝宝的,谁也拿不走。” 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也将女人关在了身后那个拥挤杂乱的家中。 拿到地址的孙令神情一振,兴奋地拨打出了那个电话,在等待了五分钟后,电话接通了,传来了一个低沉的优雅男音: “哦,这么快就拿到了吗?” 孙令不急着给地址,而是讪笑着:“您看我那笔债务?” “如果地址是真的,债务一笔勾销,事后还会给你一笔钱,事后你只道该怎么做吧。” 孙令点头哈腰:“是,您放心我都懂,这件事我绝对烂在肚子里,这个就是她的地址,绝对保真,这可是她妈给我的,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在孙令说完地址后,他隐约听到电话中男人低声呢喃:“竟是住在这里吗?” “您说什么?”孙令还想再说些什么,谁知嘟的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挂,孙令脸上殷勤的笑容消失了:“该死的有钱人,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请黑客?还不是得靠老子?哼,有钱佬!” 说着他狠狠踢翻了身边的垃圾桶。 “哎,那边那个秃子,说你呢,踢翻垃圾桶,破坏市容,罚款两百啊。” 远远地,一个环卫举着手机朝这边跑来,孙令吓得拔腿便跑。 ………… 滴……滴答…… 复式别墅内,有水滴在一声一声,寂寥着深夜。 呲啦一声,火光闪烁,照亮了沙发一瞬间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他沉寂在黑夜里,点燃了一支香烟,却不抽,只是静静看着红色的火光朝着自己的手指逼近。 男人垂下了眼眸,坐在这里的人是苏墨,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很多,无数个猜测,无数个身影在他脑海里徘徊,折磨的他无法入睡,于是忍不住一个人来到了客厅,沉思。 突然,楼上传来了下楼的声音,苏墨立刻掐断了烟火,安静地与夜色融为一体,看着拿到高大的身影,缓缓下了楼梯,越过客厅,朝着厨房走去,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是李泽。 当李泽打开冰箱,随手取出一罐啤酒那刻,苏墨说话了。 “你在筹谋些什么?” 李泽完全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他动作自然地打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喉结滚动,落入了胸口。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苏墨抬起头,死死盯着他:“我说什么,你很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泽微笑着:“我不懂你的意思,如果没有事,我就回去了。” “我说的是n!” 苏墨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去,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领:“这几天你在和谁打电话?你到底在计划什么?你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自从上次直播事故后,苏墨就发觉不仅仅是自己,似乎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就连最没脑子的牧新,都知道背着他们,私下里和n私联,聊得火热,见到其他人又吞吞吐吐。 整个别墅的氛围都变了,似乎,他们都成为了敌人。 已经明了了自己心意的苏墨瞬间门就警惕了起来,而最令他警惕的就是李泽,前面两位还好,毕竟年轻,一试就试出来了,他们甚至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嘴硬说着反话,可唯独李泽。 苏墨看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尤其是这几天,他总觉得李泽越发游离在计划外,明明,一开始复仇计划不就是他先提出的吗?他们这群人也是李泽聚在一起的。 苏墨总觉得他似乎在计划什么,尤其是今天,李泽明显心情愉悦极了,显然是那个背着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一部分,这让苏墨彻底忍不住了。 终于,他忍不住爆发,抓住了李泽逼问他。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让李泽对oon做什么呢?” 李泽比苏墨还要高一些,他明明是被压制的一方,却用略带些俯视的目光看向苏墨,唇角的笑容丝毫不变。 苏墨彻底被他这个眼神刺激到了,宛如一只守卫着领地的雄狮对男人低吼着:“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不然……” “不然什么?苏墨,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的呢?让我想想……” “嗯,一个先摒弃她,质问她,如今又想吃回头草的……可怜的哈-巴-狗?” “你!” 苏墨下意识想挥拳,突然,眼前一阵白光大亮,身后传来了牧新迷茫的声音: “墨哥?泽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牧新揉着眼睛,他怎么看见好像墨哥想打泽哥? 再看过去,却发现两个男人各自站在厨房吧台两边,毫不沾边。 李泽轻轻掸了掸衣领,笑了:“没什么,聊一聊罢了,有些人,不要多管闲事,早点睡吧。” 说着他带着牧新离开了客厅。 “艹!” 独留在厨房内的苏墨脸色青黑,狠狠捏爆了李泽留下的易拉罐,透明的啤酒液顺着他的 第25章 翻车海王(11) 已是天亮之时,天色却不见明亮,黑云沉甸甸地压着地面,带来了一丝丝凉意。 路上的行人见此越发的匆忙,慌乱地朝家赶去,很快,路上行人稀少了很多,狂风吹起了落叶尘沙,卷得人睁不开眼。 当行人躲过黄沙,再次睁眼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停下了一辆车。 还是一辆豪车,看着那低调的黑色,加长的车型,以及车头的小金人,行人走了老远,还忍不住回头,心想,那会是哪个富豪?怎么会来这个老破小小区? “先生,需不需要我上去把人……” 车内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很快,一个低沉如大提琴般优雅的男声响起:“我亲自去,你们在这里等着。” 车门开了,此时,淅沥沥的小雨已经落下,路上已经空无一人,因此无人看见,从车上下来了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俊美男人。 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毫不心疼地踩在水花中,男人缓缓抬头看向了眼前破旧的小区。 年近四十的大楼外皮斑驳,各色衣物在窗前摇摆着,宛如给这栋大楼披上了一层乞丐装。 雨水也压不住的争吵声,饭菜香气在空气中若隐若现,黑色伞下,向后撩起发丝,露出深邃眉眼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 找到你了。 男人扫了一眼门口早就坏掉的摄像头,路过了昏昏欲睡的保安,朝着小区内走去。 啪,啪嗒…… 皮鞋毫不客气地踩着雨水,溅起了一个又一个水花…… 笃、笃笃—— 房门蓦地被敲响了,房间内的少女眼睛一亮,她立刻站了起来,蹬蹬蹬光着脚朝着门口踩去。 感谢小花的介绍,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外卖快递这些神奇的东西,这个世界的人真的好厉害呀,不出门就可以得到那么远的东西,真的好像仙人一般呀。 当然,囊中羞涩的姜望舒本来不该有这么多钱买东西的,是“冒充”小花的路沉星默默将她的账户与自己的银行账户连接了。 粗神经的姜望舒并没有发现自己的钱怎么都花不完这个事实,天天下单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今天嘛,她侧首,乌发从雪白的脖颈滑落,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买的牛眼泪吧,卖家说抹上牛眼泪就可以见鬼啦,好厉害的呢! 小姑娘有些期待地来到了门口,隔着防盗门,闷闷的声音从电子门铃里传了出来。 “你放在门口就好了,我待会出去拿。” 这也是小花教给她的呢,小花说这个世界有好多坏人,她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轻易和外人接触。 少女严谨地按照小花交代,在家里挂着男人的衣服,门口的鞋架上也摆放着男人的鞋子,取快递也绝对不会开门,而是等人走后十多分钟后再开门拿进来。 姜望舒听到脚步声消失后,耐心地等待了十分钟,终于,她兴奋地打开了门,房门露出了一条缝隙,缓缓朝着门外探出了身体。 一片阴影落在了少女的头顶,她看见了一双黑色的尖头皮鞋,姜望舒一呆。 与此同时,一声愉悦中带着痴迷至极的喟叹轻轻落下:“终于……抓住你了呢。” 姜望舒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次日清晨,雨水洗涤过的大地清新无比,清晨的微风吹拂着树叶,一片低处的树叶终于承受不住重压,叶尖微压,晶莹的水珠便顺着叶脉咕噜噜滚落,砸进了下方的娇艳的玫瑰花丛中。 这是一处,被玫瑰花丛包围的鲜花庄园,从高空望去,鲜花、草坪、漂亮的人工湖泊,各色造型的灌木丛包围着中心的白色建筑,宛如一座童话中的城堡。 而这里,也的确关押着一位美丽的公主。 她沉睡在洁白柔软的天鹅绒中,微微陷落的乌发散落在身后四周,露出了一张皎洁如明月般的容颜,长而翘的睫羽,琼玉为骨的鼻梁,玫瑰为唇,白脂为肌。 每一寸都仿佛是造物主精心的杰作。 此时,这位美丽的公主正陷入了沉睡中,当清晨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金粉的睫毛终于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姜望舒终于从无尽的黑暗中苏醒,身下的柔软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处宫殿。 直到适应了白光,她才看清了眼前现代化的装饰,想起来自己死了,遇见了阿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哪里? 少女缓缓跪坐,深入骨髓的贵女教养,让她在跪坐时不自觉地挺直身躯,白色的丝绸睡衣轻飘飘贴着她的肌肤,陷落在纤细的腰肢里。 她迷惑地眨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似乎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姜望舒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她记得,当时自己好像是取了一个快递,然后就…… 呀,完全想不起来了。 少女沮丧了一瞬间,不过,这丝沮丧很快就被对周围的好奇冲散。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如花瓣般娇艳的小脚落在了冰冷的地面,漂亮的脚趾瑟缩了一瞬间,好凉呀。 她苦了苦脸,但是,这点阻挠不足以让她放弃探索四周的决心。 美丽的公主轻轻落地,提着过长的睡裙,宛如一只轻盈地精灵,欢快地探索着四周。 纯白的墙壁,点缀着淡绿色的纱帘,有着淡淡的清新。 高大的穹顶吊着一盏镂空吊灯,看起来颇具现代化艺术气息,而楼下客厅则随意摆放着柔软的单人,或双人沙发,凌乱中带着一丝慵懒随意的气息,仿佛能看到主人在这里享受午后时光的惬意。 最令姜望舒眼前一亮的是一楼的大露台,全用橡木板铺就,一百平的露台,放置着鲜花,凉椅,以及一个鲜花围绕的秋千,看到秋千的那刻姜望舒眼前一亮,宛如只小鹿跃了上去。 欢快地荡起了秋千,纯白的裙摆与乌黑的发丝在空中交织成一副绝美的画卷,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很远。 一直传到了刚刚走入庄园的青年耳边。 他脚步一顿,看着那只在空中欢快起伏的少女,神色有些奇异。 随即,那丝奇异,被深深的痴迷而取代,男人勾起了唇角,仿佛被高处少女纯洁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容。 在见到n的那刻,李泽便明白,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他的心脏,大脑,每一个器官都在疯狂涌动着,告诉着自己,他必须,必须得到n,哪怕她高悬夜空,也必须只为自己垂首,哪怕只是一轮镜花水月,他也必将揽月入怀。 这轮小月亮,是只属于他的珍宝。 于是,本来只是准备见一见n,见一见这个把他们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中的女人,之后再处理了她的李泽,在那一瞬间,改变了注意。 他做出了一个或许算不上疯狂的选择。 他想,今天换做任何人,见到了这轮明月,都无法抗拒,想要占为己有的念头吧。 男人低低的笑了,他啊,只不过是遵从了本心,比所有人更加幸运地抢先一步罢了。 从今天开始,n消失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有独属于他的小月亮。 远处露台上的少女似乎是玩腻了秋千,很快又被不远处随风鼓动的纱帘吸引了注意力。 高大的落地窗,微风吹动着纱帘,宛如一只轻舞的蝴蝶,她抓着纱帘,踮着脚尖,宛如一个月光精灵,与之共舞,薄纱时不时拂过少女的脸颊,让那张令万物为之失色的容貌若隐若现。 李泽不由得看得失了神,呼吸越发的急促了起来,快步朝着她走去。 于是,五分钟后,正在探索的高兴的少女突然感受到一股红酒的气息包围了自己,下一秒,她跌落进了这个红酒般醇厚的怀抱里。 男人紧紧握着她的腰肢,头颅低垂,肆无忌惮地呼吸着少女脖颈间的香气,声音有些沙哑:“我很高兴你喜欢这里。” 姜望舒猛地一惊,似乎是男人没有意料到她会挣扎,很轻易地便被她挣脱了束缚。 少女立刻跳出了两步远,漂亮的眸子仔细看着眼前的人。 乌黑的头发向后撩起,露出深邃俊美的五官,看向自己的漆黑瞳孔中似乎翻滚着无数情绪,最后全部全部积压在了一起。 这种眼神,姜望舒可太熟悉了。 因为,还在王宫里的时候,自从她被父王接走,自那以后遇见的每一个人看见自己,似乎都会露出这样奇怪的表情。 姜望舒早就习惯了,她毫不畏惧地看向男人,想了想,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是你抓走了我吗?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呢?” 熟练的令人惊讶,最起码眼前的男人被少女的毫不畏惧惊讶到了。 男人低低地笑出了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还真是,怎么办,我更加地喜欢你了,作为招惹我的代价,我想,你恐怕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 “哦,也就是说没有期限了,对吗?” 姜望舒毫不害怕的反应让李泽再次愣住了,只见少女十分熟练地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发觉对方没有跟上来,还十分理所应当指挥他:“我好饿呀,你把我关起来了,不给我食物吗?” 李泽下意识地拨打了一通电话,很快,一个餐车被送了进来,少女兴致勃勃地坐在餐桌前,吃起了大餐。 这幅反客为主的模样实在令李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以为得知自己被囚禁,永无天日,少女会哭泣,会怨恨,会挣扎,他也做好了用一辈子的时间去驯服自己的小月亮的准备。 可是,姜望舒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理所应当的问自己要这要那,这实在…… “你不害怕吗?” 男人探究的目光落在少女美丽的脸颊上,再次失神了一瞬间,晃过神来的他死死盯着少女,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隐藏的恐惧。 然而,没有,一点也没有。 美丽的少女对着自己眨了眨双眸,那双明亮如星空的双眼充满纯澈与困惑:“我为什么要害怕呢?你不会照顾好我吗?” 实在是这种被人绑架然后要被囚禁的剧情,姜望舒经历过太多了,在她被父王接走后,每一个见到她的人,无论男女,都会露出这样奇怪的神情,都会疯狂地想要靠近她。 那些奇怪的家伙总是把她不想要的东西强塞给她,对啦,姜望舒歪了歪头,她记得有一个人,好像是一位落魄的公子,因为送给自己的玉佩,自己不喜欢,丢在了一边,后来,后来他就把自己的头割了下来,送给自己啦~ 那血淋淋的一幕当然没有吓到缺根筋的姜望舒,事实上,那时,因为发育迟缓,姜望舒很难感受到别人剧烈的情感,也很难理解大家为什么会害怕。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些人好奇怪,好麻烦呀,为什么总是要送自己那么多奇怪的礼物呢? 好讨厌。 所以,比起这些送头送手的人,对于那些会把自己抓走,囚禁起来的家伙,姜望舒真的是适应良好了。 她的本能让她发现那些人似乎对自己有求必应,于是总是随意地要求着,指挥着,今天想要最高处的一根树叶,明天便想要深湖中的彩色石头。 如果不能得到这些,那么,她就不喜欢他们了! 这些本能的行为,或许也是导致了姜望舒成为当时大臣名士口中妖女的原因。 即使,那些谩骂她的人,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也会成为无法抗拒她的美貌之人。 所以,再一次经历被囚禁,姜望舒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点新奇,有点怀念。 因为,自从遇见了星星,她就再也没有被人抓走囚禁过了,星星的武功超级超级高呢。 可惜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来着……少女迷茫了一瞬间,发觉自己想不太清楚了,便放弃了这个问题。 理所应当地指挥起了李泽。 而李泽——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后,已经放弃了思考那些问题,无论她是真是假,只有一个结果,她将永远属于自己,永远,永远,永远做自己的小月亮。 所以,这样的态度不更好吗? 男人弯了弯眉眼,纵容着她的一切要求。 “地板好凉呀,我不喜欢穿鞋。” 星星总是不许她光脚,现在终于有机会不穿鞋啦。 “好,管家,明天把这里全部的地面都铺上羊绒地毯。” “嗯……我不喜欢那些玫瑰花,我喜欢兰花,要白色的兰花。” 她是真的很不喜欢月季花,因为花上面有刺,讨厌的花,所以连带着玫瑰花也讨厌。 李泽:“好,明天起来外面这里不会再出现一朵玫瑰。” “还有哦,我不喜欢你这身衣服,看起来好丑,你必须换。” “好,你喜欢就好。” 越来越多的愿望得到满足,少女脸上充满了快乐,这让李泽也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天堂,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神青睐,为此,让他做任何事情,他都在所不惜。 直到,少女再次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歪了歪头,看着头顶: “嗯……我不喜欢那个吊灯,好丑哦,我喜欢……星星,我想要星星吊灯。” 李泽下意识点头,应允到一半,他突然脸色一黑:“这个不行!” 少女眨眨眼:“为什么?可是我就是喜欢星星呀。” 再次听到星星这个词,李泽更加愤怒了,星星,星星,又是星星,他对这个词在意很久了,早在那次约会,他就莫名地讨厌这个名字。 此时此刻,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唯独这个不行,你以后不许再喜欢星星。” 姜望舒皱了皱漂亮的眉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随后缓缓瞪大了双眼:“我不,我就是喜欢星星!” “不可以!” “你,哼,我讨厌你,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说完少女气冲冲离开了这里,直到此时,沉浸在嫉妒中的男人还没有意识到,姜望舒口中的讨厌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因为,对于这种脑回路简单的生物,一旦认定了讨厌,那绝对是讨厌到底的决定。 此时此刻,李泽只是感觉到了一丝困扰,嫉妒焚烧着他,却让他更加理智。 这样可就太不乖了啊,男人眸色深沉,该怎么办呢?必须让她忘了星星,只有自己才好。 看来得磨平小玫瑰身上的刺了呢。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李泽开始了自己的磨平行动,少女要什么,他便不给什么,他决心一定要对方先服软,答应自己不再喜欢星星为止。 为此,李泽强忍着想见她的欲念,强行逼自己离开了庄园,回到苏墨等人身边,顺便继续维持假象。 只是,已经见识过绝色的人,又怎么能忍住不去靠近,不去独占这份世间绝色的欲望呢? 尤其是她已经落入怀中,触手可及。 于是接下来几天,李泽时不时就在工作中,别墅内和苏墨等人说话时走神,低头看手机,他在等,在等一个电话,他把姜望舒关在了那栋空无一人的别墅内,只留下了自己的心腹管家看管,送去食物。 禁止任何人见到她,接触她,而自己,则透过无处不在的监控,贪婪地偷窥着这份美丽。 没有人能忍受这种孤独,这次绝对能磨平她的玫瑰刺,只要她服软了,给自己打一个电话,自己一定会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李泽自信地想着。 然而一天过去了…… 监控中,姜望舒快乐地荡了一整天的秋千。 李泽冷静想着,不急,才第一天。 第一天过去了,姜望舒快乐地在兰花丛中起舞,美得惊人,快速旋转的她,转着转着,转到了监控的死角里,消失了,这让看着监控李泽瞬间不顾众人惊讶站了起来。 就当他想立刻赶过去的时候,看到少女又出现在了监控中,李泽冷静了下来,心绪有些不平稳了…… 三天过去了…… 别墅内已经有人发觉了不对劲,发觉自己联系不上姜望舒,开始来找自己询问了,李泽看着视频中依然不准备服软的美丽少女,一边痴迷着,一边用仅剩的理智迷惑着众人。 四天过去了,当苏墨开始试探自己时,他知道这里不能久待了,这里的四个人里,苏墨的家世可以与自己匹敌,如果真让他发觉姜望舒的痕迹,李泽不能保证守住他的小月亮。 可是,看着迟迟不打来的电话,看着监控中一直不准备服软的姜望舒,李泽更加焦急了。 甚至,他产生了一丝后悔,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服软呢?她喜欢星星就让她喜欢就好了,只要,只要她的目光能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好了啊。 李泽不敢想象,失去她的那一天,如果失去了她,李泽的脸阴沉了一瞬间。 不,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样想着,看着始终不准备服软的少女,李泽的自信岌岌可危,终于,一通电话打来了,一看是管家的电话,李泽以为姜望舒终于服软了,想也不想地再也不顾及众人目光,当场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注视着急匆匆避开大家的李泽,苏墨目光沉了沉,柏俊若有所思,唯独什么也不明白的牧新一脸焦急: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上oon她会不会出事了?怎么办?咱们要不要报警?哎,苏墨哥你去哪?” 看见苏墨突然也跟着离开,牧新一脸迷茫,紧接着,柏俊竟然也一言不发地跟了出去,这让牧新更加困惑了。 他想着,好哇,你们都不关心n,哼,你们不管,我管—— 于是,牧新报警了。 而后追出去的柏俊快步追上了苏墨,他一把拉住男人的袖子:“你要去哪里?你是去找n吗?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接连发问终于让苏墨挺住了脚步,冷漠的男人回眸,冷冷道:“你这么关心n?” “我,我……” 柏俊哑住了,青年帅气的眉眼间满是别扭:“谁说我关心她?我,我就是问问,我好奇不行吗?” 看着嘴硬的柏俊,苏墨沉默了一瞬间,出于私心,他没有戳破这层纱纸,还努力糊了几层: “我记得你发过誓,你要是喜欢n,你就公开承认自己是狗,我想你也没有当狗的爱好。” 柏俊的俊脸瞬间臊红了,他硬声硬语道:“那,那是当然!” “希望你记住你的誓言。” 苏墨丢下这句话,留下柏俊一个人在原地怅然若失。 而另一头,刚刚走出去满心欢喜的李泽终于得知了这是个乌龙,管家打来并不是告诉他姜望舒服软了,而是告诉他姜望舒今天摘花,划破了一点手指。 因为李泽曾经吩咐管家,只要她身上受一点伤,都要立刻告诉自己,所以当姜望舒要了一个创可贴后,管家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李泽。 听此,李泽不仅没有放慢脚步,反而加快了脚步,因为他发现,他输了。 这场对决中,他发现自己已经输的彻彻底底,他无法想象她受伤的样子,哪怕,只是破了一点皮,更加无法忍受,没有月亮的日子。 见识过明月的人,又怎能忍受黑暗? 算了,他想,只要她永远永远的属于自己,只是一个星星而已,那又算什么?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后,男人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激动到,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汽车低调地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第26章 翻车海王(12) “博士,博士,找到了!” 冰冷的虚拟世界中,小二激动地飞向路沉星,他们终于找到了姜望舒的踪迹。 早在一个星期前路沉星便发现姜望舒不联系他了,那时他还以为姜望舒是生自己的气,以为姜望舒知道自己不是猫的事情了。 路沉星沮丧了很久,可是很快,在过了一两天都联系不上姜望舒后,路沉星渐渐发觉不对劲了。 尤其是他发觉姜望舒的个人账户有被入侵过的痕迹,早在他和姜望舒认识后,便将姜望舒的账号信息加密,所以这次入侵并没有成功。 只是,联想到好几天联系不上姜望舒,路沉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他先是第一次以人身给对方打了电话,联系不上,再是违反底线远程操控了姜望舒家的电子设备,发现她家空无一人。 路沉星终于慌了,他终于意识到姜望舒可能出事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路沉星用尽自己的能力,调取整座城市的监控,一点点排查姜望舒的踪迹。 终于,就在刚才,被他发现了端倪,进而定位到了姜望舒的住址。 那是位处于落阳山的一处私人庄园中。 想到此,路沉星再也等不下去了,什么人身,什么猫身,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已经不想纠结了,现在他只想立刻飞到姜望舒的身边。 于是,五分钟后,一名黑发青年匆匆从小区出来,开上车便开始朝着目的地飞驰而去,一路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这样疯狂的举止很快就引起了交警的注意力,于是,半个小时后,马路上出现了一道奇景,一辆车在前面开,十几个交警呜哇呜哇一边吆喊着大喇叭,一边坠在后面追。 就在路沉星与交警纠缠的时候,那一边,李泽已经到了庄园。 他快步推开别墅大门,入眼看到姜望舒的那刻,一直提起的心终于放松了。 他看着美丽的少女,想也不想就走了过去想要把她拥入怀中,谁知下一秒,抱了一个空,只见拥有着绝色容貌的少女用那双美丽动人的双眼看着自己,吐出了极其冰冷的话:“我讨厌你,不许你靠近我。” 李泽的心瞬间皱紧了,他没有想到姜望舒是来真的,说讨厌自己就真的讨厌自己到现在。 而被她彻底讨厌的下场……想到至今还没被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苏墨,李泽站不住了。 任何人,都无法忍受不靠近这样美丽的人间绝色,更加无法忍受被她用抗拒的双眼注视。 李泽忍不住单膝跪下,深情地看着她,拿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礼盒。 精致的礼盒被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枚粉色钻戒。 硕大的鸽子蛋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动人的光彩,这枚价值三个亿的钻戒,是李泽特意为姜望舒拍下来的求婚戒指,这枚钻戒有一个非常美的名字,女神之心。 看到它的那一刻,李泽便明白,这枚戒指只有眼前的少女才能拥有,因此他特意花高出市场价百分之三十的价格,把这枚戒指买了下来。 只为了今天,求婚的这一刻。 然而即使是这么璀璨的稀世珍宝,在眼前的少女面前,都变得黯淡无光,李泽贪婪地看着少女独一无二的美丽。 他跪在少女的脚边宛如一只狼狈的狗,再也不复优雅自负。 “我错了,小舒,原谅我好吗?你喜欢星星是吗?我答应你,明天这里的灯全部都换成星星,只要你喜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为你摘下来,只要你原谅我,好吗?” 少女动了动,看向了自己,青年眸光一亮,将钻戒凑到了她的手边: “小舒,这枚钻戒,代表了我的心意,只要你答应我,以后我的全部财产都是你的。” 李泽真情告白后,看到少女接过了他的钻戒,他眼神缓缓亮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随着那枚钻戒被毫不客气的丢掉,李泽的心再次被她冰冷的话语刺痛了。 “我不要,讨厌你,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姜望舒觉得眼前这个家伙真的越来越奇怪了,又和以前那些人一样硬塞给自己一些冰冷的石头,可是,她不喜欢石头啊,比起石头,她更喜欢软乎乎的小猫,还有香甜可口的食物哇。 这样一想,还是星星最好啦,星星会做好多好吃的呢。 姜望舒发觉自己有点不喜欢这里了,不许她喜欢星星,还不给她好吃的,还塞给她冰冷的石头。 呜~想回家了。 “星星什么时候才来呀。” 每一次被人抓走都是路沉星来救她,脑回路简单的姜望舒压根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没有路沉星的可能性。 她只是单纯的记得路沉星对她的承诺,记得每一次路沉星都会来救她。 对于姜望舒,被人抓走又被路沉星救回去,就好像一场游戏一样,只是,游戏终有腻的时候,此时,姜望舒便腻了。 听到少女的话语,看着她排斥的眼神,李泽终于彻底压抑不住内心的妒火,他蹭地一下站起来,大步朝着少女走去。 脸色阴沉极了:“你想去哪里?星星,星星,你为什么总是念这个人的名字!你看清楚,你现在是我李泽的人!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见到那个人,这辈子,你永远永远只能属于我!只需看着我!” 看着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拿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别处的单纯少女,李泽此时心头既痛恨着她的无情,又无法控制地越发想要得到她。 哪怕,只能得到她的人也……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青年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慢慢地单手咬掉了手套,缓缓靠近了少女,喉结不断滚动,眼底充斥着欲念,声音低哑又危险: “我本来想等你心甘情愿了再,但是既然你忘不了他,那么,我现在就让你明白,你到底是属于谁的。” 说着,俊美的青年随手扯掉了领带,扔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一向整洁优雅的青年,终于露出了凌乱疯狂的一面。 而再看眼前的少女,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那张令世间万物失色的美丽容颜,依然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极致的诱惑力。 这样的容貌,再配上那双纯洁如稚子的瞳孔,极致的反差,让人越发的想要看到她从高空跌落,看到她为自己染上污浊的颜色。 那一定,一定是……俊美的青年呼吸沉重了,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场景啊。 而就在他离姜望舒只有一步之遥,一只手已经抓向了少女的肩带那刻,突然,一道疾风从耳侧冲来,下一秒,一只重拳狠狠落在了李泽的右脸,当场把他揍得脑袋一懵。 而眼前的少女也被另一个人揽入怀中,来人正是尾随着李泽而来的苏墨,他费了不少功夫才进入了这里,一进来,远远就看见李泽似乎欲对一个女人图谋不轨。 于是他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而把人救下来的那刻,苏墨才有心思考眼前人是不是n,他正准备低头询问,怀中的少女也开心地抬起了头—— 于是那张美丽到极致的脸颊就这么毫不设防地撞进了苏墨的眼底。 那一瞬间,苏墨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做了世间最美好的梦。 他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一只手忍不住缓缓朝着眼前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少女落去,却又不敢放上去,生怕,惊碎了眼前的梦境。 苏墨早就猜测oon的真实容貌竟然会这么的,这么的…… 此时此刻,苏墨发觉自己甚至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这种美貌。 只有胸腔内疯狂到恨不得跳出来的心脏证实着他此时的心情。 “你是谁?” 发觉来人不是星星,姜望舒挣开了苏墨,感觉到怀里一空,苏墨的手凭空抓了抓,怅然若失。 而眼前少女的疏离更令他的心苦涩不已,苏墨强忍着苦涩:“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苏墨,也是你,曾经的师父。” 似乎只有此时,拉出师父这个词,才能拉近他与少女的距离,此时此刻,苏墨无比庆幸自己曾经做了她的师父,如若不然,他哪来的机会遇见她。 遇见他的稀世珍宝。 谁知,下一刻,姜望舒的话再次令他的心如坠深谷: “啊,我记得你,你是骂我骗子的那个坏蛋!” “我,不是……” 苏墨此时此刻后悔不已,他痛恨自己以前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说出那种话,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回到那天打醒自己。 只是,伤害已经造成,看着少女疏离的眼神,想起这几天自己被拉黑的经历,苏墨有些慌乱,他可比谁清楚,眼前的少女有多绝情,一旦被她讨厌,那绝对是彻彻底底的讨厌。 不过,没关系的,想到自己刚刚还救下了她,苏墨再一次庆幸自己果断地跟了上来,否则真让李泽得逞了,他会恨死自己! 而现在自己救了她,是不是有资格获得她的原谅呢? 苏墨和李泽不同,他更渴望得到眼前少女的爱意。 “你……受伤了吗?我刚刚看到他想对你……” 就在苏墨措辞,想着该如何说才能不伤害少女,又能拉近与她的关系时,突然,一道拳风也朝着自己冲来。 于是,苏墨也被同样的招数打伤了。 打他的是已经缓过神来的李泽。 只见黑发青年右脸红肿,他擦了一把唇角的血丝,眼神危险至极:“苏墨,你离她远一点!” 苏墨同样擦了一把嘴角,冷冷道:“这句话,还给你才是。”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是我家,给我滚出去!” “我如果不来这里,又怎么发现你做的这种龌龊事!李泽,你知道囚禁是犯法的吗!你竟然敢囚禁她。” 狼狈不堪的李泽,突然扯了扯唇角,极具讽刺地笑了:“犯法,哈哈哈,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倒是你,现在倒装的大义凛然了,你以为你想的什么,我看不出来吗?你敢说你就不想独占她吗?” 苏墨哑言了,他甚至不敢看身边的美丽少女,生怕被她看透自己眼底的狼狈与龌龊。 见此,李泽再次嘲讽地笑了起来,苏墨被激怒了,朝着李泽冲了过去,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而事件主人公姜望舒,则熟练地找了一个波及不到她的沙发坐下了,她眨了眨眼,慢吞吞地想着: 好奇怪的人呀,又打起来了,呜~星星什么时候来呀…… 第27章 翻车海王(13) 李可是一名警察,今天她接到了报失踪的案子,令人惊讶的是,失踪的对象竟然是最近在网上翻红的oon的舞蹈视频她也看了,印象特别深刻,对n很有好感。 因此,当得知n已经失踪了好几天后,她立刻上了心,主动要来了这个上门做笔录的机会,于是,李可开着车出门了,只是当她开到某条街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警笛声,远远的,她看见一辆黑色汽车飞速地闯了红灯,用高超的车技,在街上左闪右避,穿过车流,与自己擦肩而过。 李可看着七八个交警开着摩托在黑色汽车后紧追不舍,她呆愣愣地发出了疑问 这是…… “抓捕逃犯?” 李可突然兴奋了起来,作为刚新上任的片警,每天处理家长里短,她又何曾见过这种电视剧里上演的追逐战? 这不就是她梦想中的警察生活吗?在想想自己现如今一滩死水的生活,她不由得有些沮丧。 突然,李可的对讲机响了,竟然是她的队长听闻她在附近,临时调任她帮忙去围堵那名逃犯,而她本来的笔录由队长替她去了。 李可瞬间激动了起来:“yes,sir!” 汽车掉头立刻驶向了另一条近道,她将在下个路口拦截那辆车。 三分钟后,看着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的汽车,李可傻眼了,她不仅没有拦住犯人,还眼睁睁看着犯人毫发无损地扬长而去,这怎么能忍?简直是对她职业的侮辱! 李可彻底上头了,啥也不说了,她怒气冲冲开着警车就和几名交警紧追着前方的汽车,她倒要看看这名逃犯要去哪里?! 很快,李可开着开着感觉不对劲了,她看着身边越来越高档的小区,越发清幽的环境,以及那标志性的金拱门,李可意识到,这里应该就是整个东城有名的洛阳山区,高档富人区,能住进这里的,各个都是非富即贵,安保措施也采用的最新的智能安保,只有业主才拥有进入的磁卡,想到此,李可心中一喜,这下这名逃犯算是走入死胡同了。 智能安保可不怕他横冲直闯。 然而,再一次的,李可惊掉了下巴,她眼睁睁看着黑色汽车如入无人之境,这些智能卡点竟然全都向他敞开了大门,看着洞开的大门,以及即将消失在路的尽头的黑车,几名交警缓缓停了下来,傻眼了。 “怎么不追了?” 李可也赶紧停下车,交警面面相觑:“这里是洛阳山区,我们是不是……” 几名交警在犹豫着,这里住着的人他们可惹不起啊,而且路上追也就罢了,现在也没搜查令,这样贸然进去会不会…… 看着即将消失的黑车,李可咬咬牙发动了汽车:“追,绝对不能让逃犯跑了!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说完,她一马当先开着警车,鸣着长笛追了上去,徒留几名交警面面相觑。 可是…… “我们没告诉她,这是个超速闯红灯的车主?他算逃犯吗?” 一个交警发出了疑问。 “违反了交通法,应该算吧。” “那我们……追?” “追!” 几名交警再次开动摩托车追了上去。 于是很快,刺耳的警笛声惊动了洛阳山区,不少人闻讯出来看,他们看着扬长而去,朝着最深处开去的七八名警察,一脸茫然。 有人抽了一支烟,高深莫测道:“这怕不是有又有哪个大人物要栽了啊。” 要栽的大人物——此时正打得彼此鼻青脸肿。 姜望舒都捧着牛奶小口啜完了一杯牛奶了,打架还没结束,她想了想站起来走到桌子前,准备再来一杯时,发现牛奶壶空了,于是少女想也不想按响了铃铛。 叮咚—— 清脆的铃声惊醒了沉浸在怒火中的两个男人,他们同时停了下来,看向了正在呼唤管家要牛奶的美丽少女。 只见她星空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琉璃的光彩,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呀,你们打完了吗?” 见他们一直盯着自己,姜望舒以为他们是想喝自己手里的牛奶,不由得生起了几分警惕,少女把杯子往身后藏了藏: “这个是我的,我是不会给你们的。” 这一瞬间,看着姜望舒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两个男人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凉水浇灭了。 他们突然意识到,他们在这争什么呢?选择权是在少女手中啊。 于是苏墨抢先一步,抓住了少女的胳膊:“跟我走。” 李泽瞬间眼神危险了下来,他笑着上前一把攥紧了苏墨抓少女的那只手,微笑着:“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是我的房子,你以为想带谁走,就能带谁走?” 苏墨却不回答他,而是紧紧盯着姜望舒:“你呢?你只要愿意跟我走,我立刻带你出去。” 李泽也紧跟着笑道:“你不知道吧,我已经和小舒订婚了,看见这枚钻戒没有?这就是我们的订婚戒指,她现在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还请苏先生自重!”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泽又把钻戒捡了回来,还拿此忽悠苏墨,果然,苏墨神色一震,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可是很快,苏墨就发现了漏洞: “如果是真的,这枚戒指为什么会在你手中?” 李泽见谎言被戳破,他也不慌,转而看向站在他们中间的少女。 雪肤乌发,星眸琼鼻,眼前的少女,每一寸,每一丝,就连她的发丝都仿佛是上帝最好的杰作。 李泽深深地为她沉迷着,心中发了疯一般发誓要得到她,见少女依然一副状况外,神色纯真如稚子。李泽一边沉醉在她的美貌中,一边隐隐确定了心头的猜测,原来,李泽早就发现,少女似乎在智力方面有些不正常,似乎有些呆呆的。 可是这样不正好吗?只有这样稚子般的心智,才能不令这份美貌被玷污,才,最容易哄骗到手啊。 想到这些天姜望舒对食物的热衷,想到刚刚她对钻戒的弃之如敝,李泽意识到了什么。 他顶着受伤的脸,低沉地声音充满着诱惑: “小舒,你想不想尝尝著名的满汉全席?我知道有一家私房菜,早年是宫廷御厨,是东城唯一能做出满汉全席的店,我们待会去吃好吗?还有庆阳菜,川西菜,等等只要你愿意做我的未婚妻。” 果然,听到李泽列举的美食,一直走神的少女眸光动了动,那双漂亮的瞳孔缓缓落在了自己身上,露出了几分兴趣。 李泽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找对方向了,正要再接再厉,苏墨突然打断了他。 虽然不知道李泽为什么突然谈起食物,但是苏墨这个人最是机警,立刻照着葫芦画瓢,也开始列举各种美食,以诱惑少女。 “……而且只要你跟我走,我绝对不会像李泽那样限制你的行动。” 说完,还不忘踩李泽一脚。 李泽强忍着心头的戾气,微笑着:“小舒,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如果你愿意,就来到我这边,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出违反你意愿的事情。” 苏墨也看向了姜望舒,为表诚意,强忍着不舍,松开了姜望舒的手:“跟我走,好吗?” 面对着同时向自己发出邀请,紧紧盯着自己的两个男人,姜望舒动了,她首先是后退一步,然后漂亮又纯洁的眼眸缓缓看向了两人,红唇微启: “我……” 两人死死盯着她,等待着她的最后选择,胸腔内咚咚咚的响声震的他们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直到,苏墨看见少女缓缓看向了自己,朝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一瞬间,苏墨只觉自己的心脏炸开了漫天的烟花,少女的笑容令他目眩神迷,冰冷的脸颊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令一边的李泽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是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放手的! 就在李泽心中想着如何解决碍眼的苏墨,只见少女突然提起裙摆,朝着苏墨的方向欢快地跑了过去。 自以为得到了女神青睐的苏墨缓缓张开了双臂,而李泽则想也不想上前一步要把飞走的精灵拽回怀中时—— “星星!” 突然,一声星星,令两个男人僵住了,他们看着少女与自己擦肩而过,看着敞开的门口不知何时走进来了一个身材高大,有着绿色眼睛的俊美青年,只见青年迈着长腿朝着屋内走来,而苏墨和李泽心心念念的美丽少女,则乳燕投林般,头也不回地投入了青年的怀抱中。 她抱着神色僵硬的青年,语气依赖又亲昵,令看了这一幕的苏墨两人简直嫉妒地要发狂—— “星星,你怎么才来呀,我好无聊呀,我们走吧。” 路沉星扬起的手臂僵硬地宛如个机器人,来之前,他对这次的会面想过无数中可能性,可是,他唯独不敢想这种可能性。 然而,它真的发生了,少女不仅毫发无损,还对自己充满亲昵,丝毫不抗拒自己的人形,这让路沉星欣喜若狂,又有些不知所措,仿佛是第一次得到心爱之物的孩子,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最后,在少女的催促声中,才缓缓地放在了她的腰肢上。 入手的那刻,细腻,柔软,仿佛一朵轻飘飘的云,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惊散了这朵云彩。 路沉星觉得,自己也要变成一朵云了。 路沉星路上所有的惊慌害怕都消失了,他的大脑宛如卡机的电脑屏幕,反复被这个四个字刷屏——她喜欢我,她喜欢我,她喜欢我…… 路沉星脑子晕乎乎的,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当然对于目睹这一切的苏墨两人来说,那就是痛苦来的太突然了。 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是谁?为什么姜望舒对他如此亲昵? 两人瞬间生起了警惕,连彼此的仇视都顾不得了,苏墨苦涩道:“小舒,他是谁?你们为什么……” 李泽则沉声道:“这位先生,私闯民宅恐怕不太好吧,这是违法的。” 李泽微笑着,他扬起了手机,一副要报警的样子,路沉星眸光沉了下来,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绑架小舒的凶手,路沉星冷声道:“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来之前,他已经命令小二攻克李泽家族的内部系统,获得了李泽所有的犯罪证据,他是不会放过任何想要伤害小舒的人,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好,很好,说真的,我挺佩服你的勇气的。” 李泽低低笑出了声,苏墨的到来,他只是生气,毕竟,他们都是竞争者,可是眼前的男人,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对他一脸依赖,看着眼前刺眼的一幕,李泽妒火中烧,心中起了杀意。男人缓缓挽起了袖子,路沉星也将姜望舒护在身后,攥紧了拳头。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即将打起来的那刻,突然,一个高亮的女声从门口插了进来—— “我看违法的是你吧,李先生!” 大喘着气的李可终于追了进来,远远的,她就听见了姜望舒这个名字,她心头顿时一振,这不是oon竟然在这里?来之前她可是调查过,本市没有与n同名同姓的人,所以,能叫这个名字的,还在东城的,李可直觉,绝对是失踪了一个星期的n本人!李可是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是追一个逃犯,竟然让她误打误撞找到了受害者。 这叫什么?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工夫啊! 李可于是李可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冲了进去,一个高音震住了在场所有人,她满意地笑了,此时才有心情看向被绑架的n。 女警缓缓看了过去,与此同时,被逃犯揽在怀中的少女也抬起了头,向着女警投来了好奇的眼神,纯粹又美丽—— “你……” 女警本想说些安抚受害者的话语,在这一刻,直面少女的容貌的那刻,她突然失声了。 她呆呆看着眼前的少女,美丽无瑕,纯洁动人,金色的阳光从门口斜斜射进来,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她仿佛从光中走来,宛如神话中的阿芙落狄忒,不! 女警官缓缓红了脸,即使是美神,恐怕也无法与眼前少女的美貌相提并论吧……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足以抵得上世间万物。 突然间,李可就能理解为什么眼前这几个男人如此剑拔弩张了,就是她,就是她,也忍不住想要,加入争夺少女的队列中啊。 不不不,突然闯入的女警呆愣了一会后,疯狂摇头,还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你可是人民警察,李可你清醒点!你可是要保护她的人! 想到自己的身份,李可充满了骄傲,她红着脸,声音激动地对着少女道:“我,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 “你是谁?给我滚出去。” 李泽是真的动怒了,先是苏墨,又是这个碍眼的男人,现在竟然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一个女警察,他家是成筛子了吗?谁都可以进来? 事后他绝对要投诉这里的安保! 不过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这个碍眼的男人,李泽看着紧紧依赖着陌生男人的少女,脸色阴沉: “小舒,过来我这边,听话,我不想生气,他就是星星吗?你也不想让他出事吧。” 声音中充满了威胁,李泽早就想好了,等把少女哄过来后,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男人,干脆喂鲨鱼好了,伪装成溺水,他思索着,威胁着,丝毫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至于面前这个小警官,之后再解决她,独自出门,出点车祸很正常的吧。 然而,就在他一步步靠近姜望舒,就在路沉星沉眸准备动手,苏墨也攥紧了拳头之时,突然,李泽感觉自己脚脖一疼,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按倒了。 是那个被他小瞧的女警官,只见她手脚麻利地铐住了李泽的双手,紧接着对着门口刚刚进来的几个交警厉声:“愣着干什么?抓人啊!” 几名交警这才从姜望舒的美貌中惊醒,一个个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羞涩着不敢抬头,然后——把路沉星和苏墨同时铐住了。 “你涉嫌违反交通法,拘捕,依法逮捕!” “你涉嫌寻事滋事,互殴,逮跟我们去一趟警局吧。” 就这样,三个大男人被铐走了,姜望舒眨了眨眼,等来了管家送来的牛奶,一杯牛奶下肚,她才慢吞吞地意识到,啊,人全都走了。 那她去哪呢? “你……叫姜望舒对吗?我,我看过你的跳舞视频,真的超级超级厉害,我没想到你本人也这么这么美。” 女警官红着脸靠近了少女,见少女漂亮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李可只觉心头一振,脸更热了:“我,我叫李可,职业警察,今年二十六岁,家中有房有车,未婚,喜欢下厨做饭打游戏……” 李可说着说着就胡言乱语了起来,突然,已经接到消息的队长通过对讲机朝着她怒吼: “李可?你干什么呢?隔这相亲呢?!赶紧把人带回来!” 李可瞬间清醒了,连忙羞愧地把人引到了自己的警车上:“我,你不要害怕,你被救了,我们去警局做一下笔录吧,你放心,只是问一些问题,一点也不可怕。” 李可态度温柔地仿佛怕惊飞花朵上蝴蝶的小孩子,一步一回头,把人领到了自己的车上。 此时,一名交警红着脸靠了过来:“李警官,让姜小姐坐我的车呗,我的车快。” 李可瞬间从一只小绵羊化身母狮子:“去去去,哪有你的事?坐你的车跟着你吹成傻逼吗?!” 说完发觉自己爆粗口了,李可再次脸红了,面对少女好奇的目光,她结结巴巴解释:“我,我不是在说你,你,你喝水吗?我这里有红茶你喝吗?” 说着她慌乱地在车厢里翻找起来,这一翻找,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警车里乱的一塌糊涂,而她竟然让女神坐在这种环境里,李可脸更加红了。 车外,被李可训走的交警,看着李警官对自己凶神恶煞,转身对着姜望舒又瞬间温声细语,这变脸速度,着实惊呆了他。 不过…… 年轻的小伙子偷偷看了眼车内的少女,她仿佛感受到自己的视线,澄澈又美丽的双眼朝着自己看过来,在阳光下宛如美丽的宝石,小伙子腾地一下脸红了。 他怯懦着动了动嘴唇:“这也太好看了吧。” 几个男人被交警拉走了,李可的警车终于开动了,她一路生怕颠簸到身边的绝色少女,车子开的宛如个老年代步车,慢吞吞地沿着宽阔地大道,朝着洛阳山区外驶去。 与此同时,路边出来看热闹的住户,终于等到了事情结果,当他们看到被铐走的三个男人时,有眼尖的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分别是李泽和苏墨,熟知他们的人顿时咋舌了。 这这这,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两位大佬竟然栽了?他们是没联网?错过了什么惊天巨瓜? 深知两人身份家世的众人傻眼了,然后纷纷疯了一样打电话找人询问内幕,也有人赶快联系上了两人背后的家族。 于是,就在所有人以为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纷纷散场回去八卦的时候,一辆警车悄无声息地从深处驶出来,低调地路过了还没离开的几个纨绔子弟。 直到,其中一位兴致勃勃八卦李泽的富二代偶然间一回头,视线与那辆车交错,忽然,他透过半透明的窗户隐约间看见了一位少女朝自己投来的好奇目光。 那一瞬间,这名男子彻底呆愣住了,他足足呆愣了有三分钟,在身边同伴以为他傻了的时候,才缓缓露出了一个荡漾的神情,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妈妈,我恋爱了。” “完了,这是真傻了。”他的同伴嘻笑着道。 “去去去,你们懂什么?她会是谁呢?怎么会坐在警车上呢?我该怎么才能找到她呢?” 这名富二代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发问,弄得身边的两名同伴丈二摸不着头,一脸懵,他们对视了一眼,一个人甚至朝着富二代伸出了手,想试试他的额头:“不会是烧糊了吧,这也不热啊。” 冰凉的手让富二代忽然一惊,也令他想到了办法,他猛地抓住了同伴的手,双眼锃亮地可怕:“你,你知道刚刚那个警车是去哪的吗?” “这我咋知道?我又不想进局子。”左边同伴挣开了他的手。 “啊,这样,那怎么办?” 富二代失魂落魄地低下了头。 突然,右边同伴试探地说道:“我好像见过那辆车?那个车牌号,似乎是西区警局的车?” 谁让他之前倒霉,在那里遇见了扫黄,被抓进去过?见富二代猛地抬头,刷地一下看了过来,这位男子以为他知道自己那个经历了,他连忙澄清:“你,你可别瞎猜啊,不是那么回事,那天我是被人骗了,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 还不等他说完,富二代一把抓紧他的双手,激动不已:“谢谢你!好兄弟,哥们以后的幸福就靠你了!我这就去警局,对了,你的车借我开一下。” 说着,富二代抢走了男人的车钥匙扬长而去,徒留原地的两位好友面面相觑。 “……他,不会真的发烧了吧?” “我看像是吃错药了。” “这就让他走了?他真的准备去警局?疯了吧。” “要不然?咱们跟上去看看?” 此时,自认为是富二代好哥们的两人决心发扬好友义气,也找来了一辆车,跟了上去。 这头,就在姜望舒等人即将到达警局的时候,在别墅内焦急等待的柏俊和牧新也终于得到了消息。 “什么?找到了?这么快?” 柏俊一脸不可置信?他看了看手表,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啊,他才报的警,这么快就把人找到了?他们东城的办事效率已经这么高了吗? 而下一秒,电话里的工作人员向他透露了更加震撼的消息,这消息震撼到,牧新眼睁睁看着柏俊手里的手机滑落而不知。 “怎么了?柏俊?发生什么事了?” 牧新一脸关切,柏俊呆呆地看向牧新:“如果……我说……绑架n的是泽哥和苏墨哥,你信吗?” “!!!你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 柏俊见牧新也震惊不已,他反倒冷静了下来:“是啊,怎么可能?泽哥和苏墨哥可是最讨厌n了,怎么会绑架她呢?难道……” 柏俊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泽哥想私下杀了n?! “不行,我得赶快去看看!” “带上我,我也去。” 柏俊两人连忙拿上车钥匙,朝着警局赶去,因为他们离警局更近一些,竟然比姜望舒等人还要先到一步。 于是,柏俊有幸围观了令他震惊一整年的画面,一向优雅自信的泽哥,和高冷的苏墨哥竟然被人打的鼻青脸肿,铐在摩托上带了回来了。 柏俊身后的牧新见此,立刻冲了上去,抓着车子,满脸震惊: “泽哥!苏墨哥!是谁打的你们?!难道是这些警察?他们竟然敢殴打公民?” “那个这位先生……” 一名交警试图打断他。 柏俊也愤怒了:“太嚣张了,你们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律师,绝对不会轻饶这些伤害你们的人!” “两位先生!” 交警提高了声音,终于打断了牧新和柏俊,在他们愤怒的目光下,交警说出了一件尴尬的事实: “事实上,这两位先生的伤,是他们互殴导致的。” 互……殴? 牧新和柏俊同时愣住了,他们看看警察,又看看鼻青脸肿的两人,愤怒的小火苗尴尬地消失了,变成了浓浓的沉默: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是啊,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要绑架n?两人此时充满了疑惑,而此时,远处警局大门传来了汽车驶入的声音,载着姜望舒的汽车缓缓驶入了大院。 第28章 翻车海王(14)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个下午,柏俊依然对那一天的场景记忆深刻。 总有人说,年轻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一眼便是一辈子。 过去的柏俊总是对此不以为意,他总觉得再深的情,再久的念,也抵不过时间的消磨。 于是,他对待感情,对待女人的态度一直都是随意的。 直到那天,夕阳落下的红色傍晚,柏俊见到了真正的n。 那一刻,世界突然静止了,万籁俱寂中,他仿佛听见有一滴,一滴的水在滴落。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水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后汇聚成了汪洋大海。 那一刻,柏俊便明白,他完了。 他看到,车门缓缓打开,首先是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扶住了车门,那只手修长如玉,手背柔软的好似落了一捧雪,让人不敢触碰。 紧接着,便是缓缓探出头的少女,或许是金色的落日晃到了她的双眼,于是,朦胧间,她抬手挡住了漂亮的眸子,只露出精致的红唇,宛如春日洗过的樱桃,娇艳欲滴。 柏俊瞬间便心紧了,宛如被那只玉手揉搓着,不过此时他还有余心分辨四周,隐约间他仿佛听到了一阵阵的吸气声。 我也想吸气了。 柏俊想。 金乌一寸寸落下,红云被一根玉手随意搅动着,落下了一寸寸红色金色交织的霞光,当那抹霞光从车头缓缓下移,一寸寸落在了少女的头顶发丝上那刻。 她的头顶也仿佛被染上了一抹玫瑰色花冠,少女终于适应了光亮,缓缓放下了手臂,露出了那张足以惊艳众生的容颜。 她朝着柏俊看了过来,缓缓露出了一个清软的笑容,眼眸明亮,红唇如霞,闪烁着动人的极致魅力。 柏俊以及在场众人彻底呆住了,他们呆呆望着霞光笼罩下的美丽少女,宛若初见世界的婴儿,无法言语,无法形容。 那一日,我的心里跑过了一只小鹿,它肆意地踩踏着心脏的每一寸角落,落了一地的春花。 我想,我再也不能忘记这一幕了。 后来,很久后同样的傍晚,柏俊望着天边晚霞,写下了这么一段文字。 那时的他已明白,有些人,是晨曦的露珠,是午后的金花,是天上的明月,是无法触及的一场镜花水月。 而此时,尚且年轻的柏俊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和在场所有人一般,痴痴地望着从晚霞中走出的少女,看着她一步步走进自己,一步步走进了自己的心底。 柏俊此时尚且不知晓,眼前的绝色少女便是他讨厌的n,他呆呆地拉住了身边人的衣袖,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的少女,呆呆问出了声—— “她……她是谁……” 想要知道她的名字,想要和她成为朋友,想要她的眼中盛满自己。 “n。” 身边传来了低哑的声音,柏俊傻傻地重复着:“原来她的名字n啊,真好听……等等??” 刷地一下,柏俊低下了头,对上了李泽嘲讽的眼神,他不敢置信的颤抖了:“你说她叫什么?” 李泽艰难地勾起青肿的唇角:“就是你想的那样。” 柏俊呆住了,他呢喃着:“她是oon!” “那,那我,我和她,我们……” 一声嗤笑打断了他的妄想,是苏墨:“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谁喜欢n,谁是狗。” 柏俊的俊脸在苏墨的嘲讽中一点点红了,他颤抖着双唇,突然有些不敢和身边人对视,因为,他能猜到那里有多么的嘲笑,嘲笑他的口是心非,嘲笑他的有眼无珠。 于是苏墨等着等着,发现一向嘴硬地柏俊,并没有梗着脖子反驳,而是罕见地沉默了一会,然后,他默默掏出了手机。 “柏俊你要做什么?” 呆了一会的牧新回过神来,便看到柏俊登录了尘封许久的微博大号。 提到这个大号也很有意思,当初柏俊夺冠后,突然在领奖现场公布要退出电竞圈,这自然是轰动了整个圈子,连他曾经的老板也不能能接受,更不愿意放弃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即使柏俊家世不凡,也不得不和老板扯皮了一年之久。 于是,柏俊一怒之下,宣布退出微博,封大号,开小号,十多亿的粉丝大号说不要就不要,属实震惊了整个圈子。 而从那以后,柏俊也真的没有再登录过这个尘封着他少年时所有辉煌回忆的账号。 直到今天,依然关注着这个号,不舍取关的粉丝,罕见地刷到了一条新动态。 粉丝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们定睛一看,正是柏俊的大号! 这怎么可能?无数粉丝点进了动态,只见这条动态十分简单粗暴,上面只有一个字—— 汪! ??? [什么情况?俊哥这是被盗号了?] [我看是,不然怎么发个这个?] [盗人号也太缺德了,有没有人去联系俊哥?快点告诉他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俊哥小号叫做平平无奇小天才,我这就私信他去。] 于是一大批粉丝又涌进了柏俊的小号,然而点进去后,众人又傻眼了。 只见柏俊的小号竟然也发了相同的动态,一个汪字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无用功。 [这是……两个号都被盗号了?牛逼啊。] [不是吧,谁这么大手笔把俊哥两个号都盗了,还发了这个,这是在嘲讽谁吗?] [疯了,疯了,赶快报警,平台申诉,保护俊哥账号!] [哈哈哈,汪,这个微博我截屏了,盗号的人才啊。] [平台还能不能好了?这么大一平台竟然能让大v被盗号?防盗机制这么拉的吗?] 柏俊好歹也算是电竞圈的名人,曾经的冠军队队长,天才加帅气的脸让他的粉丝十分庞大,即使这些年退圈了,热度也一直居高不下,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上热搜,更何况这次被盗号事件,于是很快,当天微博热搜上,一条柏俊盗号的词条缓缓爬上了热搜。 平台工作人员很快就接到了无数人的私信,申诉,大v被盗号?这还了得?这是嘲讽他们平台的防盗机制啊,这能忍? 于是平台赶快安排后台工作人员排查,这一排查,可不了得,工作人员怎么看,这次怎么像是本人操作啊,盗号?没有啊? 眼见随着词条缓缓爬升,越来越多人开始质疑平台系统,平台人员忍不住了,当天,发布了一条微博—— [我们有着最先进的防盗系统,会尽力保障每一位用户的权益,经工作人员排查,柏先生账号系本人拥有。] 这消息一出,众网友傻眼了,所以,这个动态是本人发的? hello??没毛病?喝高了?还是他们村通网错过了什么大瓜? 就在网上因为柏俊的动态议论纷纷,各个营销号跟着蹭热度,发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论时,这边,柏俊一顿操作猛如虎,见到姜望舒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跟前,他整个人僵硬住了,宛如个木偶人捏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你,你好,我是n……呸。” 柏俊尴尬地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尤其是在少女看过来时更是结巴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 柏俊眼睛亮了。 “你是谁?” 悦耳的声音撩拨着他的耳朵,然而,当他听清内容的那刻,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傻傻看着姜望舒与自己擦肩而过,朝着自己身后走去。 “她,她竟然不认识我?” 苏墨嘲讽他:“不然呢?你以为你是钱?人人都认得。” 柏俊被怼的一愣,倒是他身边的牧新察觉到不对劲了,褐色卷发男生犹豫着: “苏墨哥,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和泽哥打架?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还有你们怎么被抓起来了?” 不等苏墨说话,李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就牵动了他脸上的伤口,他却好似察觉不到疼痛一般,讥讽道:“私闯民宅,当然要被抓起来了。” 苏墨刀子似的眼神瞬间甩过去:“总比你囚禁她,意图不轨好!” 青年衣着狼狈,却依然笑着,他理了理衣袖:“她是我未婚妻,怎么能算是囚禁呢?” 苏墨冷笑一声:“未婚妻?也不知道是谁钻戒被扔了。” 苏墨和李泽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眼看着要打起来,旁边的柏俊看了一会摸不着头脑,他忍不住频频回头偷看,只见姜望舒已经进了警局,被安排坐大厅内的窗户边,那名女警正殷勤地给她倒热水。 少女捧着热水坐在窗户边,垂眸认真吹着水面,睫毛纤长卷翘,随着眨眼,扑闪着,宛如一只轻巧的蝴蝶。 她…… “她可真好看啊。” 柏俊突然听到了身边喃喃声,他还以为是自己没忍住说出了心声,转头一看原来是牧新,这个一直嚷嚷着看不上n的臭小子。 现在倒跟个痴汉似的盯着人家看个不停,柏俊瞬间就心里不舒服了,他忍不住往前一步,挡住了牧新的视线。 “行了,行了,你赶快去问问泽哥他们怎么回事吧。” 牧新点点头,刚要走,却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发现柏俊没有跟上来:“柏俊你不去吗?” 柏俊一僵,还没说话,身后,李泽的声音又响起了:“他当然不准备去,毕竟某人急着去当狗呢。” “你!” 柏俊回头对上了李泽嘲讽的笑容,简直不敢置信:“泽哥你怎么了?今天是吃枪药了吗?你看起来完全不像平时的你。” 李泽笑容更大了,他笑容中带着一丝毫不顾忌的疯狂:“平时的我?平时的我什么样子?” “就是,冷静,聪明,优雅等等……” 李泽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笑容,唇角勾起了熟悉的笑容,优雅低调,只是凌乱的黑发下面,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却仿佛压抑着无数情绪:“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么一个人啊,还真是谢谢你啊。” 柏俊皱起了眉,不等他继续说什么,李泽突然直白揭穿他:“你喜欢n,想接近她对吧。” 柏俊顿时一愣,耳朵腾地一下被蒸红了:“我,我,我……对,我,我喜欢她。” 说到最后,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了,柏俊在李泽的目光下面红耳赤,心跳如雷,他想,完了,刚刚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她听到了该怎么办? 柏俊紧张地回头,发现少女依然认真地喝着水,什么也没发觉,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底却也有些失落。 其实,听到了,也不错。 就在柏俊的心快纠结成一根麻花时,一盆冷水又毫不客气地兜头浇下。 只见李泽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他,缓缓道:“或许,你忘了,你接近她的目的是为了报复她。” 柏俊脸色大变,只听李泽继续道:“你说,如果她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呢?我记得,小俊,你还说过要让她变成穷光蛋,自食恶果呢,还真是冷漠无情呢。” 随着李泽的话语,柏俊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姜望舒知道这一切时痛恨失望的场景。 他脸色彻底白了下了:“不,不,她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的,对,不会知道的。” 柏俊重复着,似是在说服自己,又似是在告诉谁。 不过,与此同时,柏俊也终于察觉到了他一向敬仰的泽哥,似乎对自己有一股敌意,而这股敌意的来源…… 柏俊顺着李泽的目光看去,正是窗边,夕阳下的美丽少女,宛如一幅油画。 柏俊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联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再看看李泽和苏墨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柏俊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咽了口口水:“泽哥,你不会也……” 李泽轻笑一声:“你说呢?这样的珍宝,谁不会想要独占呢?我也只是个凡人罢了。” 柏俊看向苏墨:“苏墨哥你……” 冷漠的青年沉声坦白:“我喜欢她。” 一句,便坐实了柏俊所有的猜测,柏俊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他左看看,李泽轻笑着,宛如一条毒蛇,觊觎着远处的少女,右看看,苏墨正同样专注地望着窗边,宛如一颗望夫石。 柏俊脸青了…… 这叫什么?情敌竟在我身边?我的朋友都觊觎我女朋友?我就是牛头人主角? 不不不,往好处想,好歹,好歹他还有牧新这个纯洁的好朋友,他应该是不喜欢姜望舒的吧,毕竟,他可是整个计划里对姜望舒最不积极的人啊。 应该……吧。 想起少女犯规的美貌,柏俊突然又没了信心。 第29章 翻车海王(15) 当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天际那刻,青色的天边下闪烁着无数繁星,那是人世间的灯火,照亮了黑夜。 警局的大灯也打开了,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大院,警局内,姜望舒也已经做完了笔录。 此时女警正送她走出来,那三位涉嫌打架斗殴,尤其是李泽,还有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的违法行为,今天晚上算是别想离开警局了。 于是姜望舒虽然很想等一等路沉星,最后也不得不先离开警局。 她离开时警局内不少工作人员都围了出来,依依不舍地送别,那架势,如果不是还有工作拴着,恨不得直接送人到家里去。 女警李可当场化身母狮子,一阵怒吼,成功把大家都吓了回去。 回头见身边的少女正侧着头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不由得脸颊一红,声音温柔地不似真人:“咳咳,你住哪里?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住在……” 正当姜望舒想说出住址时,突然,门口传来了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 “我终于找到你了!” 姜望舒回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停下来了一辆车,一个烫着黄色头发的年轻人激动地跑了下来。 此人正是之前小区里的富二代,他紧赶慢赶,终于让他赶到了警局。 这一路上,车子飞快递穿梭在城市洪流中,无数景色向后退去,而他却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化作了一只风筝,越飞越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玻璃后的侧影就如此疯狂。 可是,当他真正来到目的地,看到那抹夜色中的倩影那刻,富二代的心中的风筝线彻底崩断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少女回眸,美丽的瞳孔仿佛倒影着星海,在夜色下闪烁着,旋转着,富二代只觉她身后的一切都模糊了,只有她真实又美丽的站在灯光下,星空里,宛若月宫女神。 富二代呼吸越发地急促了起来,眼见少女就要离开,他终于忍不住向前一步—— “你好,我……” 女警立刻警惕地护在了姜望舒身前: “你认识他吗?” 姜望舒自然是不认识,又是一个好奇怪的家伙呀。 富二代连忙整理了一下头发,拘谨地咽了一口口水:“我,我叫王宁,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 正当王宁结结巴巴自我介绍时,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了两个激动的声音: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王宁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两位损友不知何时追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抢了他台词的两个大男人,一把撞开了自己,激动地朝自己的女神迎了过去。 看那架势,王宁还有什么不懂的?他脸色顿时铁青,拉住了其中一位,咬牙切齿:“你们怎么这样?朋友妻不可欺不懂吗!” 那位损友一边红着脸看看姜望舒,一边认真地思索一番:“你说的对,朋友妻不可欺。” 王宁脸色一松,然而下一秒,只见这位朋友一脸沉重宣布:“所以,打今儿个起,咱们就不是朋友了,绝交吧。” 王宁傻眼了,眼见这俩家伙又要上前献殷勤,他顿时怒火中烧: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们蛮不讲理!” “兄弟,在咱们断交之前,哥们我最后再教你一次,爱情没有先后,你虽然失去了我们的友谊,可我得到了宝贵的爱情啊。” 说完俩大男人屁颠屁颠就朝着姜望舒跑过去,一副要大献殷勤的样子,王宁见此哪里还能忍?一脚绊倒了一位好友,另一只手拉住了另一位好友的衣服不撒手,宛如一只死狗:“想过去,先过我这关!” “好哇你,那就别怪兄弟不客气了。” “跟谁兄弟俩呢,咱们绝交,绝交!打今起,就是不共戴天的情敌!” “好哇,你小子敢咬我?你以为我不敢咬回去吗?” “嗷——你丫的属狗的,咬就咬,谁怕谁?” …… “他们怎么了?” 三分钟后,看着一眨眼的功夫就扭打成一团的三个陌生人,姜望舒疑惑地眨了眨眼。 女警官冷笑一声,护着姜望舒从旁边离开了,离开时还不忘指着这几个男人做例子:“他们得了狂犬病,遇见这种人,姜小姐一定要离他们远一点。” 而等女警护着姜望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警局后,富二代一伙才被工作人员拉开。 咣当一声,警局大门被关上了,被赶出大门的几个人这才意识到,因为他们刚刚内讧,导致,竟然没有得到女神的联系方式! 王宁气得不轻:“都怪你拦着我!碍事!” 他的好友也不甘示弱:“哼,是谁刚刚跟疯狗一样咬人,人家早就被你吓跑了。” “你说谁疯狗?” “谁应声谁就是狗!” “你t找打是吧。” “略略略——” 眼瞅着两人就要再次打起来,终于,两人注意到怎么少了一个人,回头一看,另一个损友正对着手机傻笑呢。 “拿来吧你,你看什么……卧槽,你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原来不知何时,这位男子偷偷拍下了姜望舒的照片,照片中,美丽的少女站在星空与夜色之中,警局院子里的大灯照亮了她的身后,仿佛为她笼上了一层白光,少女全身都在闪闪发光,容貌美的惊人。 三个男人不由得围着手机痴痴地傻笑了一会儿,三分钟—— 一场因为争夺照片的战争,再次爆发了。 而这场战争,很快便由线下,延伸到了网络上,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富二代王宁得到了照片后,越看越欣喜,终于忍不住发了一个朋友圈。 他配上了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图片,骄傲又得意地宣布——不好意思,这是我女朋友,有认识的人,给个联系方式呗? 王宁大小也是一名富二代,平时热衷于泡妞谈恋爱,手机里的暧昧红颜知己更是数不胜数,这照片一发可算是炸了朋友圈。 不少红颜知己看到这张照片,第一反应是惊艳,沉迷,但是惊艳过后,其中一些人第二反应便是不相信。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美的女人?绝对是美颜!] [呵呵,要是没开美颜,我就跟你姓好吗?] 而他的一堆损友,也忍不住私信他,嘲讽他是想美女想疯了,这照片一看就是电子合成,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种美貌,绝对是电脑建模。 于是,一位被王宁劈腿分手的前女友终于忍不住,用自己的微博大号发文嘲讽他—— [好家伙,某人眼光这么拉了吗?这么重的美颜都看不出来吗?得亏我当初分手了。] 这位前女友当初因为和王宁分手的事情,在网上和王宁撕的昏天暗地,热度着实不低,不少同情她的人,一看她发的动态,立刻跟着上去嘲讽,一边嘲讽王渣男不要脸,一边嘲讽照片里的美女美颜重的没朋友。 不过,他们在嘲讽之余,每看一次这张照片,都忍不住被照片里的少女惊艳住。 他们默默地想着,即使是开美颜,也绝对是美颜界的天花板了好吗?一个二个比谁都诚实地保存下了照片。 于是,这张照片从前女友这里彻底以病毒似的速度传播开了。 很快,一个美颜天花板的词条爬上了热搜,而每一个点进去的人看到照片,都不由得为照片中少女的美貌心惊不已—— [卧槽,卧槽这是哪位明星?这颜值绝了啊!] [回前面的,好像不是明星,是一素人。] [素人?艾特某导演快来看看什么叫做绝世佳人,好好纠正一下审美。] [哈哈哈,感谢发图,女神我抱走了,你们随意。] [前面的拔刀吧,神图是我一个人的] [不是,你们是认真的吗?没看词条吗?这是美颜后的照片,真人小心见光死啊。] [呜呜呜,我不管,我不管,美颜又怎么样?能美颜到这个水平,我甘拜下风!] [有一说一,我怀疑这不是美颜能达到的水准,合理怀疑图片是ai合成。] [ai合成能有这么逼真?我不信,美颜能有这么美?我不信,她就是真人,就是我女神,你们今天谁也别想叫醒我] [所以,真的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吗?我想看看真人。手动艾特打假狂魔,求来个真人揭露直播] [楼上的,打假狂魔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最近专门跟踪直播网红真容,打假的主播啊。] [哦哦,原来如此,呜呜呜,我也想看看真人,我不信照片这么美,真人能丑哪去!艾特打假狂魔] [艾特加一] [艾特加二] …… [艾特加1500] 眼看着词条下,齐刷刷盖了几千楼呼唤打假狂魔出现,终于有人觉得不太好了。 [可是这不是侵犯人家隐私,那不就是狗仔?不太好吧。] 然而这个反驳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到了汪洋大海里。 [你管他呢,他能帮咱们揭穿那些网红真面目不是挺好的吗?谁丑谁尴尬,谁让他们开美颜呢?活该。] 终于,在无数网友的艾特私信,打假狂魔注意到了这张照片…… 第30章 翻车海王(16) 看到照片的那刻,打假狂魔知道,自己要火了。 打假狂魔这个账号下,是一个叫做周杨的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人,他年轻时就做过狗仔,靠着曝光明星隐私很是挣了一笔钱,早期因为他曝光的都是石锤,不算造谣,那些明星为了形象自顾不暇,也不敢告他。 但是,没多久,随着明星反侦查能力越来越强,周杨抓不到劲爆新闻,为了赚钱博热度,渐渐路子越走越歪,开始了捕风捉影,歪曲事实的报道,没多久,他便踢到铁板,被人告上法庭,赔了一大笔钱不说,还断送了狗仔事业。 而没了工作的周杨为了糊口开始做起了直播,一次偶然间,他拍到了一名大网红的生图,这名网红以美貌著称,然而生图中,她竟然是个整容脸,脸肿的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见光死啊。 这名大网红因为真人反差太大当场翻车脱粉无数,榜一大哥连夜销号,而周杨则因为这次事件涨粉十多万,他尝到了甜头,看到了商机。 于是从那以后,他就给自己改了网名——打假狂魔。 明星他不敢惹了,专门挑网红,尤其是那些在网上形象十分漂亮,或者不露脸靠声音取悦观众的网红,全成了周杨的吸血对象,他也因此获得了巨大的流量,挣得盆满钵满。 当然,他这种行为在网红圈自然是被抵制的,本人名声恶臭,越来越多的网红提高了警惕,保护自己的隐私。 也因此,周杨都快半个月没开张了,小网红他早就看不上眼了,要干就得干一票大的。 这不,当不少网友私信他,给他发姜望舒生图的时候,周杨百无聊赖地点了进去,当他一边端起咖啡,一边随意地点动鼠标,图片放大的那刻—— “卧槽!” 周杨看呆了,直到咖啡顺着他的衣领浇了下去,滚烫的咖啡烫到了他的裤腿,才嗷嗷叫着清醒过来。 他胡乱拍打了几下,脸不知是激动还是疼地通红,顾不得烫伤,连忙再次打开图片看。 越看,他眼底的光越来越亮,这图,这个女生,这是真的吗? 他贪婪地看了几眼照片,连忙询问私信他的粉丝。 打脸狂魔:[照片里这个人是谁?] 果冻:[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好像是王宁的女友。] 果冻:[就是那个前阵子因为劈腿和前女友撕逼的富一代。] 毕竟是混狗仔圈的,这人他当然知道,早年他的一些女友还是自己曝光的呢,周杨不关心王宁,他只关心图片中的少女。 他忍不住再次点开图片看了一眼,实在是太美了,这种等级美貌,他混迹娱乐圈也没见过。 周杨文化不高,他绞尽脑汁,也只崩出了一个倾国倾城。 而这种等级的美女竟然是王宁的女朋友? 这群该死的有钱人!周杨深深地仇富了。 打脸狂魔:[所以,你们是想让我拍她的真实照片吗?] 果冻立刻甩给了周杨一个链接,正是微博热搜,周杨点进去第一条便是王宁前女友发的嘲讽动态。 而下面第一条则是一个大博主从科技角度论证了图片的造假可能性,最后这位博主表示,照片中这种美貌绝对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存在,早就火遍全世界了,所以,一定是美颜加p图。 他甚至怀疑照片中的人物是ai建模。 周杨越看心底越赞同,尤其是最后一句,这种美貌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周杨疯狂点头。 就连他这个混娱乐圈,见惯了美女的狗仔,看到这张图片都不由得被迷住,即使现在,那股心悸也迟迟不消散。 他实在不能相信这种美貌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如果是美颜照的话,周杨呼吸急促了起来,这个照片现在热度可不低,只要他第一个找到真人拍个大脸直播,绝对血赚啊。 于是,打脸狂魔压抑着兴奋,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 [放心吧,我一定会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的。] 很快,周杨便在自己的粉丝群里发了直播预告,表示他将会直播揭穿照片主人公的真面目,打脸假脸。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在微博上公告,他这不是怕对方有防范嘛。 周杨反复看着照片,越看心里越激动,只要能拍到这个人的真实容貌,那巨大的反差绝对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热度。 他,打脸狂魔周杨,又要火了! 哼哼,谁让你p图这么过分,既然做了,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了。他倒要看看,这张照片下藏着一个多么丑的脸。 周杨反复看着照片,越看越觉得熟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翻起了自己的手机相册—— “找到了!” 只见照片中的警局大门与这张图片里如出一辙! 他已经从照片里找到了蛛丝马迹。 照片后的背景不就是西区警局?他之前就住在那附近的小区里,对那片熟的很,而照片里陪着女生的女警他也认识,这位李警官可是个热心肠,最爱回访受害者。 所以…… 次日,阳光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把马路照得发白发烫,到处没有一点阴影,反倒是知了,越热叫得越厉害,跟一整个乐队在头顶打鼓似的。 “怎么还没出来。” 周杨探出头,热气铺面而来,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热得衣服湿透。 就在他以为自己判断失误,准备打道回府时,一个身影从警局里走了出来。 周杨浑身一振,来了! 女警上了警察,周杨等了一会后,他那辆破旧的黑色小大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女警车后。 其实周杨也不确定今天能不能蹲守到,但是他了解这位女警官,或许是因为刚上任的缘故,这位女警官十分有工作热情。 在工作上碰见受害者,尤其是女性受害者,她特别喜欢回访,主动关心受害者后续的生活状况。 最爱给人送一兜子苹果了。 所以,照片里那个女生既然出现在警局里,看李警官护她的样子,恐怕也是一名受害者,以李警官的性格,绝对会在一星期内进行回访。 而他,只需要蹲守就够了。 今天蹲不到还有明天,明天蹲不到还有后天呢,做狗仔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周杨对于这次的爆红机会可谓是耐心十足,要知道他靠这个火了后,已经有不少同行想走同样的打假路子了,这次机会他必须抢到那些同行之前抓到! 周杨拧开了水瓶,咕噜噜灌完了一瓶子的水,他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水的时候,就见到李警官从一家水果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的赫然是一袋子红苹果。 周杨瞬间眼前一亮。 来了! 很快,跟着女警绕了十多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区前,周杨看着李警官下了车,进了三单元。 明恩花园,三单元。 周杨记下了这个地点,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不愧是当警察的,一路上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发现,幸好这是个新人警察,而自己可是多年的老狗仔了。 要不然今天恐怕要来个警局一日游了。 周杨谨慎地等警官彻底走进去了,他才敢下车,躲在门口探头探尾往电梯方向望去。 此时李警官已经进入了电梯,电梯缓缓上升中,门外,按键4赫然亮着! 找到了! 第31章 翻车海王(17) 当晚,周杨回去后就在自己的大群里公布了这次的狙击对象,同时也安排好他的助理在开播当天,公开自己要直播的消息,尽量引流。 这也是周杨一贯的操作了,想蹲谁,他打听好后,会先在自己的死忠粉群里公告,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他直到直播当天才会在平台上公布自己的直播动态。 当然,他是完全不怕粉丝群的人泄露消息的,因为他很了解那些群里的人的尿性。 果然,这个消息刚刚发出去,粉丝群一条条幸灾乐祸的消息便刷屏了—— [好耶,终于给我等到了!] [太好了,早就该让这群小娘皮清醒清醒,一个二个活在美颜里还真以为自己是大美女了?] [哈哈哈,我就喜欢看那群假美女现实中被揭穿时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不一样,那些开美颜的男网红我也爱看,哈哈哈哈。] [一群丑八怪有了美颜还真以为自己是帅哥美女了?活该。] [整天开个美颜就在网上骗钱,呵呵,这下好了,又有一个骗子要完蛋了。] 就在直播群里一个个欢天喜地嘲讽那些网红时,一个带着管理员头标的消息突然出现—— 土豪金哥:[主播到时候怼脸拍近照,我给你送十个火箭炮。] 火箭炮在该平台价值一千块一个,随口就说出送十个火箭炮,这手笔不可谓不大方,这位土豪金哥是群里有名的土豪,是周杨的榜一大哥。 此人极其痛恨照骗网红,每次周杨要打脸谁,他是第一个出来,打赏极其大方。 至于为什么这么痛恨,只有周杨清楚,因为,这位大佬就是当初被他打脸的第一个网红的那位连夜销号的榜一大哥。 或许是因为这次被骗成全网笑料的惨痛经历,土豪彻底变态,扭曲了。 从欣赏美女,走上了欣赏美女被揭穿的道路。 周杨见他出来,立刻积极回复他—— 打假狂魔:[放心吧,金哥,这次保准让您满意。] 账号后的金哥的确是一个土豪,是一个有些胖的年轻男人,他也不算是多大的土豪,主要是运气好,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包租公,于是年纪轻轻就躺平养老了,以前嘛,每天最大的爱好是网络打赏美女主播。 直到经历了那次惨痛的照骗事件,金哥彻底扭曲了。 如今长期驻扎在周杨直播间,就为了欣赏那群帅哥美女的打脸时刻。 只是吧,他的口味越养越叼,周杨前几次挑的几个网红名气也不高,真人顶多做了鼻子,没有太大反差,金哥越发觉得没劲了,已经好久没来周杨直播间了。 周杨如果再不找个好题材,恐怕就要失去这个土豪粉了。所以周杨才那么心急,看到了姜望舒的照片宛如看到了希望。 今天金哥吃完饭,闲来无事点进粉丝群,便看到了周杨的直播预告,他想了想,决定给周杨最后一次机会。 土豪金哥:[所以,这次主播准备打脸谁?] 金哥还没看前面的消息,今天他一直忙着上网看美女照片呢,哦,就是那位今天刚刚爆火的神颜美女,说真的,金哥看见照片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恋爱了,恨不得立刻认识这个人,然后火速奉献全部家产,结婚。 他甚至在人家的照片下发了无数条结婚意向,然后被群嘲了。 因此金哥心情很不爽,当看到群聊里发来的熟悉照片那刻,他的心情更加不爽了,一口可乐当场喷了出来。 这不就是他保存下来的女神照片吗?! 怎么会在群聊里?难道主播要打假的对象就是她?! 难道,她的脸也是假的? 再一次,金哥感觉到了似曾相识,一年前的那一幕仿佛重演了,他看着照片中的少女,星光下的她熠熠生辉,如此动人,宛若夜幕中最耀眼的明月,每一个人看到了她,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世间一切可以与美好相连的词汇。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金哥看着照片失神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照片里的美丽少女是不存在的,他就觉得难受不已。 好像,这个世界也没有色彩了。 光线黑暗下来,房间仿佛也变成了黑白色,金哥看着照片久久出神,群聊里消息一条条闪过,他们一边惊叹着少女的美貌,一边又痛恨无比。 正如金哥此时的心情,当看到照片的那刻,他的世界百花盛开,可当被告知这是一场惊天骗局,那种极致的希望破灭后的巨大落差,令他彻底愤怒了。 金哥攥紧了手机,冷笑一声,好哇,如果这个照片真的是假的,他绝对不会饶过这个骗子的,绝对要让她遗臭网络! [什么时候直播,我准时来,如果能拍到真人照,我再送一艘飞船。] 愤怒中的金哥一上头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一个飞船礼物价值两万块,此消息一出,群聊众人傻眼了,周杨疯了。 [好嘞!哥您放心,到时候我绝对揭穿这个丑八怪的真面目!] [我去大手笔啊,到时候可有热闹看了哈哈哈。] [活该,谁叫她造假图,既然上网来骗人,就不要怕被揭穿。] ……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第二日,周杨早早地来到了明恩花园小区附近,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打开了直播间,先预热一番。 刚刚开播不过一分钟,他粉丝群里的粉丝竟然全员到场,要知道很多粉丝只是嘴上说着来看直播,可能十万粉丝,真实到场能有一万人都算不错了。 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这张照片的热度实在太大,照片中的少女美貌实在惊人,他总共十万人的粉丝群,竟然全部到场! 直播间很快热了起来,周杨不急着进去,他习惯先卖卖关子。 先拿出了照片给直播间观众看,当然,不出意外的,直播间的观众再次被照片中的美貌惊艳住了,周杨于是拉出了网络上对照片质疑的言论,表示,自己也很怀疑这种美貌是否存在。 还以自己圈内人的丰富经验,推测这又是一次某小网红出名套路。 “先假装偶然间流出一张美女照,然后雇水军夸她,买个热搜,再假借网友之口封个什么第一校花,古典美人,清纯天花板,第一美女等等,最后真人签约公司出道,这种套路大家听着是不是很熟悉啊,哈哈哈,你们说这个照片会不会也是这个套路?” “当然,这些所谓的第一美人,现实肯定是惨不忍睹,人家就捞个快钱,网上骗钱嘛。所以啊,各位老铁,今天,老周我,就给大家揭穿这位新晋网红的真面目,让大家好好看看她的丑脸!家人们点点关注,点点赞啊,赞够一万我就开始行动。” 话音刚落,被周杨钓足了胃口观众立刻疯狂地点赞,小礼物更是跟开了花似的,在屏幕上刷屏。 周杨心中一喜,又说了一会钓胃口的话后,他示意助理可以准备去其他平台公布直播动态引流了,然后自己调整好挂坠型针孔直播镜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小区——六单元。 是的,为了这一天,周杨特意在姜望舒家对楼租了房子,他准备先用望远镜窥探一下。 没办法,他本来也想直接蹲守,可他昨天来踩点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小网红真的很谨慎,完全不出门,所以只能另辟蹊径,先用望远镜偷窥了。 很快,周杨就在出租屋内架好摄像机和望远镜,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对面窗户的人出现了。 与此同时,刚刚保释出来的李泽一行人,第一时间朝姜望舒家赶来。 第32章 翻车海王(18) “老板,我们去哪里。” 加长金色汽车内,朱琴熟练地开着汽车,作为几个人的生活助理,她是万万没想到几天的功夫,几个老板就把自己搞近进了局子,这让朱琴很紧张,她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突然出事了? 直到她了解到,李泽涉嫌绑架n…… 汽车反光镜上,女人眸光中闪烁着冷硬的光芒,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的李泽,正坐在车子上沉思,思索了一番后他突然拨了一个电话。 “喂,是李虎吗?对,这里有个人你处理一下,照片待会发给你,对,干净点,钱事后打给你。” 说话过程中,丝毫不顾及朱琴在旁边,或许说,李泽压根没把朱琴放在眼里,而朱琴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她听着听着就绷不住了,什么叫处理干净些?他又想做什么? 朱琴听着听着脸色变了又变,后视镜内,挂断电话的李泽轻轻扫了她一眼,微笑着:“我记得朱助理是单亲家庭,还有一个需要治疗的妈妈吧。” 话中的威胁不言而喻,朱琴咬紧了牙关,僵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老板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才怪!她已经录音了,只是……朱琴颤抖着手还是没敢把这些资料发出去。 很快,汽车停在了破旧的小区门口,高大的男人下了车后站在小区门口,望着远处的三单元,久久注视,良久,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和朱琴说话: “即使跑了又如何?早晚还得回到我身边啊……” “走吧,让你准备的礼物带了吗?” 朱琴连忙从车里抱出了一大捧花,以及……一份精美的宫廷多层餐盒,她看着这份礼物,有些难以理解,追求人送食物,还真是稀奇。 另一头,周杨架好了摄像机和望远镜,一等就是等到了中午,硬生生没看见办点动静,要不是他已经确认姜望舒的确住在这里,他都以为自己监视地是个空房了,而长久的等待,即使周杨一直插科打诨调动气氛,观众也不耐烦了。 【这都多久了,还能不能好了?】 【主播不会是骗人吧,对面怎么没有人?她真的住这里吗?】 【中午了,我不等了,来了踢我一脚】 【我也不想等了,太无聊了】 【要是主播敢骗我们你就完蛋了,取关!】 眼看着直播间的人气不断流失,周杨着急了,他擦了把汗,突然,直播间有人发了个礼物,用金色的弹幕提醒他—— 【主播快把镜头对准楼下,那个穿西装的男人。】 【我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好像是……我老板?】 周杨连忙借机转移话题: “哈哈哈,这位老铁的要求,咱必须满足。” 说着,镜头对准了楼下刚刚走入小区的一个男人,当镜头对准他,看清他的容貌的那刻,周杨也愣住了,毕竟是混过娱乐圈的人,娱乐圈有名的钻石王老五,他能不清楚? 这不是李氏集团的总裁吗?他怎么会来这里?周杨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他发觉,自己可能撞见了一个劲爆新闻! 要知道,李泽作为年轻俊美多金的钻石王老五,在东城名气不低,是各类财经报的常客,那张俊脸已经足够出名,更何况他还年轻多金,很快,弹幕里的人也认出了他,纷纷怂恿周杨跟上去。 【天哪,竟然是李泽,主播快跟上去!看他身后的助理还抱着花,这是来私会小蜜?】 【我去,劲爆新闻,主播先跟上去看看,别管照片的事情了。】 【对对对,快跟过去看看,在这个小区包养情人,还是有钱人会玩啊。】 周杨还用他们提醒?以他多年狗仔的敏锐嗅觉果断跟了上去,只是,当他远远坠在后面的时候,走着走着,周杨察觉不对了,这个方向——怎么那么像是朝三单元去? 眼睁睁看着人上了四楼,周杨震惊了,不就是他蹲守的对象家吗?这是怎么回事? 直播间众人也惊住了,更加激动地催促周杨跟上去,周杨毕竟是多年老狗仔,他果断选了走楼道,轻手轻脚,爬到了楼道口,而此时,先一步乘电梯上来的李泽已经站在了姜望舒家门口,正在敲着门。 见猜测被证实,周杨彻底傻眼了,这次,这次绝对是挖到了大新闻啊!直播间众人也傻眼了—— 【卧槽?李泽的小蜜就是主播的打假对象?有钱人口味这么重吗?】 【没想到啊,今天看既能看打脸,还能看李总的绯闻,哈哈哈,这波值了!】 【好家伙,还真是我老板,等着,我这就叫人来看!】 【我也去,你们等着,大新闻直播现场绝对不能错过】 ………… 与此同时,周杨的助理也开始了在网上平台引流,无数观众闻风涌入了直播间。 眼看着流失的人气不仅回来了,还在飞速增长,周杨激动了。 他先小心翼翼先上了五楼,激动地对着直播间说道:“各位老铁,劲爆新闻,劲爆新闻!你们看到了一切纯属巧合,我可没有故意跟踪他,待会老周就带着老铁们深挖一下李总背后的真面目。” 就在周杨一边钓胃口一边求打赏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摔打声,周杨连忙小心翼翼下到了四楼楼道拐角,探出了头。 只见姜望舒的家门口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个男人,此时正在和李泽争吵着,而这个人也十分眼熟,周杨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不是苏墨吗?那个金牌音乐制作人?真的假的?】 【我刚刚去翻了照片,就是他!】 【他怎么也来这了?一起聚会?我记得李泽和苏墨还是好友来着。】 【可是我看着他们怎么像是在吵架?主播你离近点,咱们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周杨连忙把自己的麦克风摘了下来,蹑手蹑脚地放在了离他们更近的楼梯口。 很快,两人的对话声被清晰地传入了麦克风。 “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墨十分愤怒地瞪着李泽,李泽笑了一声:“我来未婚妻家有问题吗?” 苏墨扫了他身后助理抱着的鲜花,脸色越发难看:“你最好不要再想着伤害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李泽一脸奇怪:“我为什么要伤害她呢,毕竟,她可是我心爱的女人啊。倒是你,苏墨,我以为那天你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她完全不想搭理你呢。” 想起那天姜望舒对自己陌生的态度,苏墨口舌一阵苦涩,他攥紧了拳头:“你以为你就很好吗?你以为她会喜欢你吗?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李泽毫不在意地轻轻笑了:“那就不是你能关心的事情了,苏先生。” 苏墨却警惕了起来,他深知李泽是个什么样的人,作为发小,李泽私下的一些手段,他也有所耳闻,李泽此时笑的如此轻松,苏墨不得不怀疑,李泽他已经动手了,想到此,苏墨脸色大变: “你做了什么?你不会真的找人杀了他?” 李泽慢条斯理地戴上皮质手套,勾起唇角:“苏先生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呢?” 见他如此反应,苏墨还有什么不明白?他顿时一个激动攥住了李泽的手腕,脸色难看极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是犯法!” 谁知,李泽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在苏墨越发难看的神色下,李泽上下打量着他,嘲讽着:“苏墨,你还是一如既往,虚伪地可怕啊,明明,你心里也很高兴不是吗?只要他死了,你就能独占她了对吧,这么一想,是不是很高兴呢?” 苏墨神情突然一变,甩开了李泽的手腕,那副神情,即使是直播间众人都看出了猫腻。 不过,此时,他们更加在意另一件大瓜。 【他们……刚刚是不是说了杀人了?】 【e,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又是未婚妻,又是好友反目,又是杀人,等等,这信息量太大,我被绕晕了。】 【前面的我明白了,这显然是二男,不对是三男争一女的场面,不过似乎,其中一个情敌已经被做掉了?我去,这么劲爆?有钱人的阴私太可怕了。】 【完了,完了,主播你摊上事了,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周杨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此时脸色难看极了,尤其是听到对方杀人的言论,他几乎双腿发软,要不是扶着楼梯差点就站不住了,而此时,直播间的热度也越来越高,因为照片的热度,因为李泽的出现,因为有人把他们的争论放在了网络。 劲爆的信息瞬间就空降热搜,正以惊人的速度上升,无数人点进来后就被这巨大的信息量惊呆了,尤其是得知直播还在进行中,无数人涌进了直播间,一分钟上百条的弹幕把直播间刷地满满当当—— 【就是这吗?我听说有惊天大瓜!】 【好家伙,好家伙,这是我等屁民能看的吗?】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太恶臭了吧】 【赶上了吃瓜现场,激动等爆料,主播你要是敢关直播间你就是包庇罪!】 周杨还真的准备关直播间,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流年不利,竟然撞见了有钱人的阴私现场,再不跑路,他怕下个喂鲨鱼的就是他周杨了! 眼看着五分钟过去了,周杨的直播间就攀登到了日榜第一,人气朝着一亿大关不断挺进,这个直播间切切实实地火了,可是,真正等来了爆火的这一天,周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此时颤抖着手正想要关闭直播间,就在他的手落在直播间关机键上时,突然,叮咚一声,周杨接到了一条私信—— 【周先生,这里是东城刑支队,请您不要关闭直播间,配合警方取证。】 原来,路沉星的举报资料已经上达天听,有关李氏集团的犯罪资料,详实到可怕,早在不久前,上面已经悄悄派人下来展开了调查。 但是,他们深知,李泽此人狡猾残忍,还有着了国际最知名的律师团队,没拿到重要口供,恐怕很容易脱罪,毕竟,那些罪行他从不沾手,都是假借他人之手,因此调查人员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直播间为他们带来了曙光。 他们竟然从直播间内听到了李泽间接承认自己□□的事实! 只要能得到更多视频资料,后面他想翻供也难! 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已经在李泽身边埋伏了线人,刚刚第一时间联系线人,令其取证,而警方也管控了李泽和身边人的手机,防止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接到短信后,周杨整个人都软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咬着牙继续直播,而四楼楼道里,一个新的变故出现了。 只见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四楼,从门里走出了两个年轻人,看见这两人,直播间观众再次惊讶了。 其中一个他们不认识,但是另一个,几乎上网的人都认识,不就是那个著名的冠军队长柏俊?至今他所带领的那场夺冠比赛还是不少电竞迷心中的白月光。 可惜后来他退圈去当游戏主播去了,而最近有关于他的消息,便是这个家伙突然在多个账号下发了一个汪字动态,至今网络上还因为这件事争论不休,大家实在不知道他发这个动态的用意,但是,很快,直播间众人从他们的交谈终于了解了深意。 只见精心打扮后的柏俊来到门口,看见李泽两人也是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泽哥也来了,而且两人看起来气氛不太妙的样子。 柏俊僵住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但是一想到门后的姜望舒,他心头一阵火热,明明知道此时最好是先离开,还是不舍得挪动脚步。 于是,苏墨和李泽的战火波及到了他的身上。 “这么急着来给人当狗吗?” 李泽讥讽一笑,苏墨神色也有些不自然,隐隐中带着警惕。 柏俊被讥讽地瞬间羞恼了,他嘴唇动了半天,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时,突然他恶狠狠地汪了一声。 响亮的狗叫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隐隐的回声震住了直播间观众,只听柏俊红着脸梗着脖子,超级大声:“对,我后悔了,我就是来给她当狗的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她!我知道,泽哥,苏墨哥你们也喜欢她,我都想好了——” 柏俊出了自己思索很久后下的决定:“从今天起我们三个公平竞争吧。”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身后传来了牧新弱弱的声音—— “那个……是四个人。” 柏俊瞬间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自己仅剩的纯洁好友,对上他红润的脸颊,坚定的眼神,柏俊颤抖着双手,咬咬牙:“行,那就四个人公平竞争,让她做选择。” 柏俊的这一嗓子不仅震住了苏墨等人,直播间众人也被震呆了—— 【救命,这是什么修罗场现场?我以为两男争一女已经够劲爆了,竟然是四男争一女?属实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前面的,你少算了一个,还有一个已经被做掉的情敌呢(狗头)】 【好家伙,好家伙,奈何没文化,只会一句牛逼!】 【这是什么操作,这几位长得不丑,还有钱,全天下大把的美女不要,在这争一个换头怪,这年头,有钱人的品味这么扭曲了吗?】 【妈呀,这得是啥水平的美女,苏妲己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所以还有人记得咱们是来打假换头怪的吗?一个靠美颜骗人的小网红竟然能把这么多大佬骗得团团转,手段着实了得啊。】 就在弹幕众人争论着各位大佬眼瞎的问题时,此时有人弱弱地发出了这么一条——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对面真是个苏妲己?】 然而这条弹幕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汪洋大海中,越来越多的人更愿意相信是有钱人品味奇葩,以此来取乐,还有人猜测这几位也是被照片骗了,毕竟,如果他们是这群土豪,知道了照片真人住所,就冲照片中的美貌,谁把持得住? 此言一出,弹幕舆论顿时一边倒向了这一条,毕竟这才符合常理,甚至有人还在直播间里幸灾乐祸地举出了金哥的例子。 【你们说,如果待会他们见到换头怪的真容,发现被照骗了,会不会连夜扛着火车跑路?哈哈哈,就像那个榜一大哥似的。】 被cue的金哥顿时脸色铁青,恶狠狠发出一条—— 【能不能不要提榜一的事情了?他吃你家大米了?】 【哈哈哈,这哥们我又不是说你,咋还急眼了?咋滴,你就是本人?】 金哥顿时一虚,不敢回应了,不过,看到有人幸灾乐祸地在直播间发起赌局,要赌几个大佬见到网红真容,哪个更加狼狈,他还是默默下了注,没其他的意思,主要是,网红届的笑料也该有人接他的班了吧……金哥颤抖地为自己点了一根烟。 就在直播间众人乐呵呵下注,赌门内女人真容丑到各位大佬,警方也时刻关注着四人的言论的时候,门内终于发出了声响,争执不休的四人安静了,朱琴也紧紧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电脑前后,金哥缓缓给自己倒了一可乐,冰镇的可□□着沁心地凉意,玻璃杯外很快就凝结了一层水雾,金哥端起了可乐,他随意地看向屏幕,灰绿色的铁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破旧地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塌,门把手转动,门后缓缓开了一条缝。一只手缓缓伸了出来。 金哥看得正入神,突然咣当一声,他卧室的门被穿堂风给吹得猛关上,吓了他一跳,这一扭头,就错过了门后人走出来的那刻,而当他骂骂咧咧关好门窗,回到电脑桌前,抓起可乐准备喝的那刻。 猝不及防地,他对上了一张令万物之为之失色的容颜。 嘶——咣当! 金哥的手被杯子冰到了,杯子从他无知觉的手心滑落,咕噜噜在地毯上滚着,褐色的液体很快就浸湿了地面,迅速地正如这场突如其来的盛夏晚风。 金哥,彻底呆住了。他呆呆看着镜头中鲜活的少女,和照片中的定格不同,镜头里的她是如此的鲜活,如此的美貌,看到她的那刻,仿佛看到了清晨第一颗晶莹的露珠,而自己,就像是那片无力承受依依不舍的树叶。 金哥足足呆愣了很久,久到他恍惚间以为可乐都干涸了,才回过神来,而此时,他想起了什么,连忙打开弹幕,果然,直播间彻底炸了。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真的不是美颜?】 【我……好家伙,真人从画里走出来了。】 【我以为照片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真人更加离谱,这还是人类的颜值吗?我有理由怀疑她不是人类,她是天上的仙女——偷心的贼,啊我的心被偷走了。】 【说一句绝色美人,不为过吧。】 【所以,真的,真的不是美颜吗?我不信!】 【你冷静一下,你看看那四位大佬,你再看看周哥那张呆滞的丑脸,你告诉我哪有美颜?还是说视频精准地只给她一个人美颜?我不管,我信了。】 【哈哈哈,打脸了吧,是谁一直骂人家是丑八怪,现在打脸了吧,真人比照片还美,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讲真,要是苏妲己长这个样子,我原谅四位大佬争得头破血流了,实不相瞒,我也想加入公平竞争……】 【我也+1】 【我也+2】 【我也+3】 ………… 无数条弹幕刷着屏,为屏幕后少女的美貌惊艳,痴狂、他们恨不得自己成为那四人之一,以身代之。 而被无数人恶狠狠唾骂四位万恶有钱人,一见姜望舒走出来,他们连忙停止了争斗,一个个宛如开屏的孔雀,摆出自己最好的状态,疯狂散发着个人魅力,又是送花,又是送美食,又是一箩筐的甜言蜜语。 在朱琴的视角,她看到姜望舒呆愣住,以为她动摇了,朱琴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了美人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了另外四人的视线。 抱歉,这个线人她当不了了,还是保护美人更重要! 朱琴鼓足勇气顶着李泽微笑的笑容,苏墨冷飕飕的眼刀子和柏俊牧新两人愤怒的目光,她颤颤巍巍道:“你们这群渣男,离n远点!” 先不提这四人的反应,直播间舔屏的观众瞬间被朱琴话语中的一个词吸引了注意力。 【eoon???】 第33章 翻车海王(19) 直播间观众被朱琴口中的n惊住了。 不怪他们惊讶,实在是这半年oon被爆出海王翻车,生活作风糜烂捞女石锤,再是本以为凉透的oon再次消失地无影无踪,任凭网友嘲讽她貌丑无盐,始终不出现,就连黑她的水军,黑着黑着都觉得没劲透了。 任你变着花样嘲讽,准备好了后续针对对策,可人家就是不按套路出牌,这是木头人吧,于是渐渐的,买水军黑她的一些对家也放弃了。 可就在大家以为oon的名字再次出现了,还是被安到了眼前这个绝色少女身上。 沉迷于少女美色的众人惊呆了,有人弱弱地发出了一句: 【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个n吧】 其他人也连忙跟着发弹幕—— 【怎么可能是一个人?那个n都有照片,长得很难看好吗?】 【对啊,我也看了,那可是全息世界里的真人形象,就算是调低容貌,也不可能差距这么大啊?】 【呜呜呜呜,我不相信,我女神绝对不可能是这种女人】 【不信+1,绝对是巧合!】 【不信+2,我也不信!】 【不信+3】 【对对对,绝对不可能,要是真是她,我能恶心死好吗?】 【哪来的人,这都能碰瓷?登月碰瓷吗?呵tui】 就在众人纷纷质疑时,突然,屏幕内,将n护在身后的朱琴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按下了开关。 录音清晰的被传进了直播间内,只听录音内容是四个男人关于n的交谈声,一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听着越发耳熟,甚至听到了牧新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录音里的声音正是李泽四人,而他们所谈论的内容,也令直播间大跌眼镜。 只听录音中,四个男人肆意地嘲笑着n是个捞女,活该被骗,还精细地计划了如何报复她的流程,无论是李泽沉稳地安排计划,牧新笑嘻嘻应和,苏墨冷冷嘲讽,还是牧新从质疑到遵从,录的一清二楚,他们对n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听到他们最终目标是要让n彻彻底底坠入深渊,再无翻身机会,直播间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他们终于想起了最开始n聊天记录被爆出来的时候,似乎,的确有这四个人的联系方式……所以,一切的接近,都是蓄意报复吗? 直播间众人惊呆了—— 【好家伙,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这就是男人的报复心吗?她只是骗了我几百块,我可是失去了尊严啊!】 【讲道理,还蓄意接近,有钱人都这么无聊吗?还亲身上阵报复?】 【你懂什么,这就叫做,小说里的报复——天王凉破,现实中的报复,亲身上阵(狗头)】 【不是,骗钱也就罢了,还要骗人感情,是不是有点缺大德了?怎么听着和网上的杀猪盘这么像?】 【前面的,这就是杀猪盘,n虽然海王,但是那些钱是他们自愿赠予,数额也达不到违法线,而且人家立刻公开道歉还钱了,可这几位呢?又是骗钱,又是要把人的感情也骗了,缺德的一批,哼哼,现在后悔了吧,要是我知道n长得这么漂亮,呜呜,骗我吧,狠狠地□□我,我绝没有怨言!} 苏墨等人的确后悔了,早在真正见到姜望舒的那刻,他们就后悔了,因此四个男人无论怎么打,怎么争,都默契地跳过了计划报复的这件事,他们以为,只要他们不说,姜望舒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们是怎么没想到,自己亲自招进来的助理竟然成了叛徒。 录音笔内,柏俊的声音依旧笑嘻嘻的,柏俊却完全笑不出来了,而牧新听到自己满嘴嫌弃地表示自己对n不感兴趣时,牧新想死的心都有了。 至于苏墨和李泽,两人越发难看的神色证明了此时内心有多么震动。直播间一众人也敏锐地回忆起了,一星期前,柏俊出乎意料和n连线打游戏的事情。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等着呢,我说怎么突然连线,原来是为了骗钱?】 【那个直播我看过,现在想想的确很奇怪,柏俊总是劝着n玩游戏,还主动给她氪金,当时我就觉得可奇怪】 【哈哈哈,结果n是个欧皇,把把出金,哈哈哈,小丑竟是他自己,那场直播真的绝了,到现在网上还有人出天价想收购那张传说卡呢。】 录音放完了,柏俊的脸也彻底苍白了下来:“我……对不起。” 到最后,他只有一句对不起可以说了。 而苏墨甚至不敢看少女的眼睛,生怕从中看到厌恶,他痛恨过去的自己竟然这么傲慢,是的,此时,作为一个旁听者,他从录音中听到了浓浓的傲慢,四个傲慢的男人,仅凭自己的猜测,就为少女定性,随意间便准备玩弄对方的人生。 到最后,他们发现,原来被玩弄的是自己。 苏墨攥紧了拳头,沉声道:“那些,都是真的,但是,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补偿你。” 在场四人,只有李泽神色变了变后很快就恢复了,他只是垂眸,心底想着,失策了,心底为朱琴记上了一笔,如果硬要说后悔,那便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n吧。 朱琴看了眼身后的美丽少女,对上她澄澈的瞳孔,朱琴脸红了红:“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你们这群渣男,今天都别想接近n,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朱琴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电击棒,滋啦啦的声音听着很是能唬人。 苏墨看着朱琴身后的少女,眸子里充斥着悔意:“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她了,绝对不会。” 柏俊和牧新也连连点头:“对,我们都知道错了,现在,我们只想要一个补偿她的机会。” 【我呸,还补偿?要不要脸啊。】 直播间观众看不下去了,纷纷唾弃这几个男人—— 【还不就是看人长得漂亮后悔了?呵呵,男人。】 【有一说一,她是真的,真的很漂亮啊,我一个女生都心动了,想谈恋爱了。呜呜呜,大美人想贴贴。】 【哈哈哈,那些之前骂n的人呢?后悔了没?】 【我觉得不仅后悔了,被她海过的人恐怕现在恨不得化身鲨鱼,游回人家鱼塘里,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费心思哄你,骗你钱,拜托,这都是抬举那群人了好吗?】 【呜呜呜,我也想被抬举,美人妹妹,我钱多,快来!】 【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仅钱多,还人傻,小姐姐给个姬会~】 【可恶,这就卷起来了吗?市场就是你们搞乱的,呸!小姐姐,我还会跳舞给你取乐子哦】 【鄙视扰乱市场,以及,鄙人不才,略通厨艺】 【鄙视卷王+1,那个美人,我不仅会厨艺会跳舞,人傻钱多,要求还低,只要你每天给我说句早晚安就好了(害羞)】 被抬举的三个人纷纷表达了后悔,朱琴将目光落在了唯一没有发言的李泽身上,即使知道李泽已经被调查了,但是想到他以前的行为,朱琴还是心中一凛,尤其是看到他突然朝着自己走近一步,朱琴猛地举起了电击棒,加大马力,噼里啪啦的声音成功让李泽止住了步伐。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我的电击棒可不是闹着玩的!怎,怎么,难道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李泽轻笑了:“朱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向小舒表达一下我的歉意罢了,我承认,过去的我是有些不成熟,但是也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不是吗?现在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只想求得小舒的原谅,小舒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朱琴警惕地瞪着他:“你不要花言巧语了,n是不会上当受骗的……” 谁知,话音刚落,她的身后传来了轻轻的声音,呵气如兰,朱琴那一瞬间耳朵都酥了,直到她傻傻地让开了路,才反应过来女神说了什么。 她说—— “我想过去。” 朱琴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的美丽少女,脸色大变,看着神色难掩喜悦的李泽,朱琴咬咬唇,心底恨不得臭骂这个渣男,更不明白女神怎么这么不清醒,前面还被他绑架呢,今天就被对方的花言巧语唬过去了?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神被骗!就在朱琴下定决心要阻拦n,而李泽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女,愉悦地喟叹着:“对,就是这样,我的公主,到我身边来……” 看着朝着李泽走去的少女,苏墨攥紧了拳头,牧新和柏俊神色更差了,直播间众人也妒火中烧,然而,就在李泽唇角的笑容拉到极致时,突然,他的笑容僵住了。 朱琴想抓住她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只见,少女直直地与李泽擦肩而过,视他为无物般,朝着他的身后走去,越过他后,少女神色欢快,宛如一只轻盈的小鹿,朝着李泽身后的楼梯口跑去,蹬蹬蹬就下了一层楼梯。 “星星!” 星星?! 在场所有人被这句惊住了,尤其是李泽,在看到碍眼的高大青年出现在楼道口的那刻,他的瞳孔猛地缩了一瞬间,终于失声: “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对吗?” 路沉星将姜望舒护在身后,沉沉地看向站在楼梯平台上的男人。 两人在这一瞬间目光对视,仿佛有火花迸裂。 第34章 翻车海王(20) “还真感谢李先生看得起我,特意安排了杀手,可惜,这位杀手的车技不太好,我没出事,他反倒出事了。”路沉星道。 直播间众人一脸迷茫,周杨倒是听懂了,他满头大汗,明明楼道里还有丝凉气,可他却觉得汗怎么都止不住。 【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他刚刚说杀手,还说车祸,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前面的,你们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苏墨似乎也说过他杀人,杀的难道就是这位?】 【看这样子,还真是,合着不是开玩笑啊,还真动手杀人了?拜托这可是法治社会,他这么大胆的吗?】 【那个,作为圈子相关人员,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是真的,那个圈子的恶臭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可怕,早些年喂鲨鱼可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敢喂鲨鱼,也就这两年国家管控严了,风气才好多了,感谢国家】 【感谢国家+1】 【感谢国家+2】 【感谢国家+3】 ……… 【既然如此,咱们是不是得报警?这算不算是杀人未遂?】 【对对对,太可怕了,说杀人就杀人,要是我哪天冲撞了他们,是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必须严惩!报警!】 【可是——】 有观众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可是,你们看李泽,他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的确,李泽不仅不怕路沉星的威胁,还微笑着示意他:“路先生,虽然我们是情敌,但是,你也不必对我有如此深的误解,如果你不满意,大可以报警。” 这气定神闲的样子,观众们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有恃无恐。 【恐怕,没有确凿的证据吧,我知道有钱人的律师团队很厉害的,没有石锤,甚至可以无罪释放,怪不得人家压根不怕,甚至还可以反手送你一个三年套餐呢(狗头)】 【啊,不是吧,这还有王法吗?咱们都是证人啊,都听到他杀人的事情了,我们还不算证人吗?】 【可是,你们没有发现吗?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说出自己杀人了,完全可以解释为是顺着别人的话,不得不说,他口风真的很紧,除非有证人,证据,可以完全证实他的犯罪事实,这样他的口供才会没那么重要,不过,有钱人做事都很严谨的,应该不会那么傻给自己留下证据吧。】 李泽也是这么想的,他确认自己把所有的证据都扫干净了,就连和那个废物联系,也是用的一次性电话卡,用完就销毁。 可惜了,还真是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得再让他费心思。 李泽随意地垂下眼眸,摸索着大拇指,思索着后续如何安排律师事宜,他料定,路沉星没有证据,可是,他忽略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那就是,已经反水一次的朱琴。 朱琴想起刚刚车上留下的录音,她突然意识到,原来那则电话便是李泽□□的证据,女人攥紧手心,深深吐出一口气,掏出了一支新的录音笔。 “我,我这里有你□□的录音!” 说着,朱琴放出了录音—— “喂,是李虎吗?对,这里有个人你处理一下……” 录音笔内,李泽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李泽的脸色终于有些变化了,他眸光闪烁,看来,朱琴不能留了。 随即便道:“朱女士,首先,你这则录音并不能证明什么,我只不过是和这位李先生谈一些公事罢了。” 朱琴连忙道:“可是你明明说有个人要处理一下……” “抱歉——” 李泽打断了她,目光环顾四周,在路沉星身后的美丽少女身上,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开除一个人,怎么会是杀人呢?朱女士你未免太过敏感了。” “我……”朱琴哑巴了。 李泽微微摇头,目光不再看朱琴,而是对上了路沉星始终分毫不让的眼睛,略带些叹息道:“我想,朱女士还记得自己签过保密协议的事情吧,事后,我的律师会来找你的。” 朱琴脸色彻底变了,的确,她签过律师协议,而她今天所做的这些行为,已经是彻底违反了协议,面临巨额赔偿,可是,她之所以这么大胆,完全是因为她已经得到消息,警方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李泽要完蛋了,但是,看李泽气定神闲的样子,难道他还有底牌? 如果不能一下子按死此人,那她恐怕要有大麻烦了…… 而且,朱琴也实在不满,明明这些天来,她已经知道李泽此时有多么手狠心黑,这种人就该被关八百回啊!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逃脱罪责吗? 朱琴不甘心极了,直播间的观众也沉默了。 此时,路沉星终于有动作了,他看了眼时间,一直绷紧的肩膀松了下来:“我想,警察这会应该到了。” 众人愕然—— 【什么意思?警察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我们是看的一个节目吗?刚刚不是上演的黑势力无法无天吗?怎么突然就跳到了正义的光频道?】 下一秒路沉星解答了众人的疑惑,他看着李泽,一字一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李虎死了?现在,他恐怕正在接受审问。” 李泽的神情一变。 他吩咐人办事总要有个中间人,而李虎便是那个中间人,多年替他办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他当然知道李虎手里有不少他的犯罪证据,可他从不在意。 因为,李虎的妻儿如今在国外,很不巧,出资人是他,有李虎的妻儿在手,即使李虎落网,他宁愿自尽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可是,就在李泽想到此的时候,路沉星突然侧了侧头,楼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警方到了。 路沉星缓缓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就在上个星期,李虎的妻儿回国了,现在,很不巧,也在警局。” 李泽神色终于绷不住了,他唇角的笑容猛地消失,狠狠瞪着路沉星,而十几个警察已经掏出了枪,拿着电子镣铐走来。 李泽闭了闭眼,抬起了双手,被人带走了。 “我不会放弃的。” 被带走之前,他如此说道,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姜望舒,仿佛要将她刻在心底,终于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泽哥他……” 牧新终于忍不住出声,他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懵了,而苏墨则深深看了一眼路沉星,最后低声对姜望舒道:“我的承诺依然作数,我愿意为以前的事情付出代价。” 说完,苏墨也转身离开,柏俊和牧新终于回过神,对上少女美丽又澄澈的眼神,他们羞愧地不敢和其对视,犹豫良久,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不仅在场众人心情复杂,直播间内观众的心情更加复杂。 此时直播间的人气已然登顶,无论是四男争一女,还是姜望舒惊艳众人的美貌,还是她身份的惊天反转,以及最后业内大佬当众落马,今天这一出,无论哪一条单独拿出来,都足以霸屏新闻一整个月,现在倒好,跟喂饭似的,全填进观众嘴里了,闹得观众都不知道是舔屏好,还是忙着分析大瓜好。 以至于当李泽被当众带走的那刻,直播间弹幕甚至空屏了一瞬间,良久之后,直播间内,终于有人缓缓发出了一条—— 【这就结束了?】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当所有人目睹过姜望舒的容貌后,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结束不了了。 先是n真容这个词条再次登顶热搜第一,并且连着霸榜一星期,只因为每一个人点进去看到照片,看到视频的那刻,都彻底走不出去了。 在这之前,人们无法想象极致的美丽应该是什么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都有自己偏好的类型,美无第一,可是,在姜望舒身上,所有人的审美都被统一了,即使是最杠精的人,看到她的那刻,也无法昧着良心否认。 因为,她仅仅站在那里,便胜过世间无数。 此外,另一则爆炸消息则是李泽涉嫌□□,被警方带走调查,这次的消失有视频有真相,就连那些支持他的人,看完了视频也不能否认李泽犯罪的事实。 甚至网上,以前的苦主都联合起来上诉,要求国家给个交代,必须严惩,而就在李泽的律师团队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更多有关李泽的犯罪资料被路沉星曝光到了网上,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激起群愤。 当然,大家之所以如此真情实感,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不少人发现,李泽竟然涉嫌绑架姜望舒,女神是全世界的,他竟然试图独占?! 这可算是炸了姜望舒的庞大的舔狗后援会。 正所谓,大家都是舔狗,凭什么你就比我们离女神近一点?凭你长得帅?凭你比我们更有钱? …… 等等?好像真是,李泽的水平已经远超众人平均值了,毕竟,他可是原故事线中的男主啊,意识到这一点后,众舔狗们愤怒了,虽然我们没你长得帅,没你有钱,可我们不刑啊!而且我们才不会因为被女神哄走点钱就实施报复,小心眼的男人,呵呵。 对,没错!作为女神的合格舔狗,就要老老实实,遵纪守法! 于是,那一年,连犯罪率都下降了不少。 而无数曾经被姜望舒海过的人都后悔了,他们疯狂地申请加对方好友,想尽办法想重新成为女神池子里的一条鱼,毕竟,能被这样的美人每天哄,都是抬举他们了好吗? 呜呜呜,所以,女神什么时候再次开放鱼池给个机会/姬会~ 当然,因为有上面两大热搜霸屏,也就导致,苏墨、柏俊和牧新网络上公开道歉,并表示将全部财产赠予姜望舒的新闻,死活上不了热搜,他们被一众网友群嘲,还给人颁发了一个年度烂草称号。 毕竟,好马不吃回头草,女神才不会看上这 第35章 翻车海王(完) 网上一天一个关于姜望舒的热搜,不是某富豪公开示爱,就是某小电影蹭热度,含糊其辞表示姜望舒或出任女主一角。 甚至一时之间还冒出了姜望舒某“好友”“同学”“初恋男友”等等,一堆人冒出来接受访谈,结果大家一扒,全是造假,狼来多了,大家也就不信了,于是,当网上冒出一对中年夫妻,自称是姜望舒父母时,招来了一阵群嘲。 “我真是小舒的妈妈啊,他们怎么就不信啊,孙先生这可怎么办?” 狭窄的客厅内,面容沧桑的中年妇女担忧地看向对面的孙令。 孙令也有些急了,当初出卖了n,拿到钱后,他就立刻带着钱准备出国,可是,没几天,他不过是接了一个电话,身上所有的钱竟然被诈骗走了,差点没把孙令气得中风,可他又不敢报警,毕竟这钱来得不干净。 然而,没多久,孙令就发现了转机,先是李泽被抓,然后便是oon真容的那刻,孙令几乎窒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n竟然长得这么好看,有这副容貌在,那就是一座金山啊! 想到此,孙令马不停蹄地抹干眼泪试图联系上姜望舒,毫不意外地,没有联系上,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拉黑了,于是,孙令再一次找到了姜父姜母。 而姜父姜母从孙令那里得知,最近网上爆红的国民女神竟然是自己的亲闺女,这对父母竟然也震惊不已,搞得孙令更是频频侧目,一对父母连自己的女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吗? 姜父姜母的确早就忘了自己的女儿长什么样子了。 n初一没毕业就进社会打拼,这些年给他们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代表着金钱的符号,而初中之前的样貌,他们也记不太清了,这对不合格的父母互相对视一眼,如果,照片里这个女人真的是他们的女儿…… “那一定有很多大老板看得上她吧!” 姜父立刻激动地站起来,拍起了手,这个闺女要出息了啊,就连姜母也高兴地擦擦眼泪:“这下好了,我们小舒这么漂亮,不愁嫁了。” “什么叫不愁嫁!这么好看,少说也得找个大老板,哈哈哈。” 姜父高兴地当即就要拿出一瓶酒庆祝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天就做岳父了。 看着这对父母把卖女儿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孙令黑线了,他微微轻咳一声,也不反驳他们:“对,所以,当务之急是联系上n,我毕竟是她曾经的经纪人,她这么年轻,我很担心她被人骗了啊。” “对对对,可不能让这个小丫头片子被哪个男的随便骗走,我得好好替她挑挑。” “可是……” 姜母犹豫了,因为,姜母发觉,自己也被拉黑了。 姜父一听顿时怒了,脸涨得通红:“这个小兔崽子,连她爹妈都敢拉黑,活腻了是吧!” 孙令连忙抬手拦住姜父,有些差异地问姜母: “你上次和她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姜母茫然了一瞬间,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而?好像,那次得到了女儿的住址,告诉孙先生拿到钱后,她就没有再和女儿联系过了。 想到此,不知道为什么,姜母突然觉得孙先生的目光有些刺人,她怯懦地动了动嘴唇,这时,刚好,她的小侄子睡醒了,从房间里出来嚷嚷着要好吃的,姜母连忙站起来,擦擦手:“好好好,小宝别急,姑姑这就给你做啊。” 孙令看着眼前的夫妻,一个赌鬼,一个偏心眼到胳肢窝里去了,他突然怀疑,靠着这两人还能把姜望舒骗到手吗? 就算是个傻子,面对这样的父母,也不会任他们吸血吧。而接下来的几天,用尽了办法都联系不上oon早就和这对夫妻断绝关系了。 而这对夫妻还做着靠着女儿暴富的梦,时不时还要问自己要钱,孙令只觉得无语至极,恨不得臭骂他们一顿,但是,他不能,因为好歹人家还占点血缘关系,而他孙令,和n的合同早就到期了,如果不靠着这对父母,他更是别想沾一点光。 与此同时,新闻中,有关李泽的判决下来了,因为他绑架,□□,偷税漏税等罪,被判了死刑,缓刑三年。 看着新闻中不复往日神气的青年,孙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一阵后怕,再想想n那个小贱人,真就完全联系不上,一口汤都不分给他,好,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不义! 孙令神情阴狠下来,决定换套路,仔细想想,国民女神的父母不也是一个卖点吗?他完全可以签约这对夫妻,利用他们来蹭姜望舒的热度,操作得当,也能挣不少钱呢。 于是,在孙令的忽悠下,这对夫妻做着暴富梦,和孙令签约了,当然,仗着这两人不懂法律,孙令在合同上挖了不少小陷阱。 而这对父母在成为网红后,得到的第一个指令,便是在网上以姜望舒父母的身份,爆她的假料,对于这点,姜母犹豫了一瞬间,认为会不会不太好,但是很快就被姜父以——这个小贱人连亲生父母都不要了,还管她干嘛!说服了。 姜母看着敲完等吃的小侄子,告诉着自己,是啊,她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的命都是自己给的,只是为父母牺牲一下,又怎么了? 于是,就在网络上姜望舒的热度越发高涨时,一对以姜望舒父母为名的网红正式开始在直播平台露面了,一开始,当然没有人相信他们,毕竟,他们长得这么普通,怎么可能生得出我女神那么美的女儿? 然而当他们拿出了出生证明,看到出生证明上姜望舒的名字,看到户口本上姜望舒的身份证号,网友一扒,发觉不对劲了,这对夫妻,好像,真的是我女神的亲生父母啊! 于是很快,因为姜望舒火了后也不营业,得不到满足的大量粉丝涌入了姜望舒父母的账号,短短一天之内,两人的账号就涨粉百万,热度高的可怕,喜得孙令三人当晚都差点没睡着,马不停蹄地开始接带货,一边在直播里爆料,一边借机带货。 一开始看在女神父母的面子上,虽然网友觉得他们吃相难看,还是给面子买了,短短一周内销售额就高达百万,可是没多久,这对父母就翻车了,因为不少收到货的网友发现,他们卖的竟然是假货?从他们那里买到的婴儿奶粉也是友们的肺管子了。 不仅如此,因为这对父母第一次做网红没经验,经常不是忘了关麦克风,就是忘了关摄像头,口无遮拦,一嘴一个我女儿就得孝顺我,给我钱,闲得无聊的网友们顿觉不对劲,从这些蛛丝马迹中,他们惊讶地发现,似乎,这对父母从很早以前就在吸n的血! 很快,有人又找到了n当初初中的班主任,从班主任那里,众人得到了真相,原来,当初n成绩很好,但是亲爸是个赌鬼,认为女儿上学没用,硬是逼着她初中辍学出去打工供他赌博,而亲妈是个伏弟魔,用女儿的钱来养娘家弟弟的儿子。 可怜的n小小年纪不得不背上重担,一个人恨不得打四分工,来养这一家子吸血鬼!于是短短一日之间,两极反转,网友们得知了女神凄惨往事,出离愤怒了,纷纷涌入直播间臭骂这对夫妻丧了良心。 而且,很快,更大一个料被爆出来了,在一次直播中,这对父母包括孙令被警方当众带走了!事后网友才得知,因为他们涉嫌参与了姜望舒被绑架一案。 网友们彻底震惊了,这真是亲生父母吗?吸女儿血不够,还要卖女儿?人贩子吧这是!一时间,网上舆论一边倒,连着上了几天的热搜,无数网友呼吁必须按人贩子判,严惩!与此同时,孙令当初与n签下的坑人合同也流了出来。 至此,网友终于明白,当初n为什么会走上网骗的道路。 “那就是一个过分善良的小姑娘啊,因为没有办法,选择了牺牲自己,可是,有时候,过分的善良,就是软弱,幸好,她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拥有了崭新的人生。” 网上,有人如此评价道。 看完这段评论后,姜望舒轻轻眨了眨眼,看向了窗外。 “怎么了?” 路沉星问她,少女想了想,道:“嗯,刚刚窗外飞过了一只好可爱的小鸟~” 深蓝色的天边,悬挂着一轮圆月,一只有着蓝色羽毛,白色羽冠的小鸟,轻轻停留在窗台上,一直望着姜望舒,它那微翘的尾羽,好似一道弯月,在夜风中颤抖着,小鸟垂首,黄色的鸟喙松开,在窗台上留下了一颗小小的野果,最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天边的明月飞去,一身蓝羽也溶进了那溶溶月色中。 自由又明亮。 第36章 仙人下凡(1) 是这样的,我是一名编号444的系统。 我的任务是带着我的宿主安抚大反派们,阻止小世界毁灭,曾经,我以为我会走上统生巅峰,拳打主神,脚踢幼儿统。 然而我发现,我似乎运气不太好,不仅以前的任务全部失败,破釜沉舟新签约的宿主还是个小白痴。 我以为我完蛋了。 于是我为我和白痴宿主短暂的友谊买好了骨灰盒。 然后,似乎,好像…… 我被小白痴带躺……了? 系统444一边郑重地写下了这篇数据日志,一边为自己挑了个镶金边的数据本。 它想好了,这个本子以后就是它出版个人自传时的珍贵手稿。 毕竟,它可是即将成为统界大佬的统! 此时,连着两个世界都莫名其妙完成了任务,被带躺的系统444虽然很想知道原因,很想知道星星那个家伙到底是谁。 但是,系统444看着依然一脸茫然的宿主,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走后门吧!我懂。] 系统444一脸我有经验的过来人样子,猥琐地伸出一个小触须搓了搓苍蝇手。 哎嘿,没想到,它也有被躺赢的一天,呜呜呜,有后台的感觉可真好,摩多摩多~ 系统444沉醉了一会儿自己走上统生巅峰,发行个人自传的光明未来后,激动地点开了下个世界传送,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任务。 ………… 金乌舒展着宽大的羽翼从天际划过,每一次金羽颤抖,都向天地间洒落溶溶金色。 于是,这片舒卷的云海便染上了一层金色,坐于云海之中的织女们欢笑着,在云海中轻摇着玉柄,摇晃间,金色浸染,哗啦一声,玉柄从海中挑起了一片金色的云纱,轻薄的云纱似聚似散,如雾如露,熠熠生辉。 “哇,那就是传说中的金云纱吗?好美啊。” 云海高处,蔓延而过的一道虹桥上提篮走过的两名仙子,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其中一名圆眼仙子兴奋地朝着云海远处,纺织仙子那处张望着。 她身边另一位看起来文静些小仙子也不免为这幅场面移神,不过她很快缓过了神,拉住了同伴:“嘘,噤声,赶快些吧,仙君还在等着我们呢。” “唉,好吧,好吧,那我们赶快吧,不过,还真羡慕它们啊。” 圆眼仙子有些羡慕地瞧了瞧同伴手里的篮子。 那是由金仙藤制成的仙篮,有聚灵维护功效,往往用于装一些刚刚采摘下来的仙果,以维持仙果仙气不散。 而此时篮子里却装着各色杂物。 有鲜花,亦有杂草,有灵羽也有顽石。 皆是从各个仙宫得来,受到仙气浸染,却没有产生灵智的死物。 就比如篮子里那块顽石,圆眼仙子去讨要时,她可是亲眼看见灵水仙宫的宫人,随手从天河中捞起了一块沉底的死石抛给了她,哪比得上百花宫仙子亲自挑选的最有灵气的鲜花? “真是不公平,连这种破石头都能获得这样的机会,我们可是辛辛苦苦修炼了千年才开了灵智,又辛苦修炼千年,不知受了多少苦,才得以修成仙身,做了这仙宫仙子的,现在倒好,连一块天赋低劣到无法开灵智的石头,都能一步升天了!” 圆眼仙子气鼓鼓地看着篮子里的石头,事实上,她看整个篮子里的东西都不顺眼,但是最起码其他东西好歹看起来灵气十足,即使现在没有开灵智,只要继续下去,早晚会开灵智,就比如那朵桃花,灵气饱满,离开灵智只差一线,根脚看起来也很不错,天赋恐怕不比她们两个差。 但是唯独这个石头,是最普通的那个,在天河里时,灰扑扑的,从河底捡出来,也宛如凡石。 而这样的石头,竟然能获得一步登仙的机会,这让辛苦修炼至今才得以成仙的圆眼仙子很是不满,恨不得把这块石头当场丢了 “小莲!” 文静仙子低声呵斥她,她见圆眼仙子依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她看了看四周,仙气缥缈,空无一人,随后才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真以为这是好事?这可是要下界历劫,你以为很好玩的吗?” 圆眼仙子顿了顿,的确,这些死物只有下届历劫成功才能登仙,可是,可是…… “那也很好了啊,只要历劫成功,一步登仙,哪像我们,辛苦修炼千年,若不是咱们天赋好,运气好,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待着呢。” 文静仙子摇了摇头:“小莲,你真以为下凡历劫是很容易的事情吗?历劫不成,堕仙的还少吗?凡界可是很可怕的!” “可是……”圆眼仙子咬着唇,还想争论。 文静仙子飞快打断她:“这里这么多东西呢,只有两个名额,仙君又怎么会看上一块顽石呢?好了,收拾一下情绪吧,仙宫快到了。” 圆眼仙子一惊,她抬起头,只见远处,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黑色巨大宫殿已经依稀可以看清牌匾了。 只见上面写着——司命。 圆眼仙子立刻收敛了全部情绪,和同伴低着头缓缓走进了这座气势惊人的仙宫,随着几个踏步,身边景色变换,两名仙子终于见到了仙宫主人——司命仙君。 白袍乌发,侧颜冷峻的仙君正坐在亭子下,与一名红衣仙君对弈。 圆眼小仙子仅仅偷偷瞥了一眼,就悄悄红了脸,不愧是仙界有名的司命仙君,长得真好看啊。 而当小仙子目光游移,与一双含笑的多情目对上那刻,圆眼仙子先是愣了愣,随后腾地一下,她的脸彻底红了,对方笑着眨眨眼,她终于反应过来,立刻低下了头。 直到文静仙子引着她向前,圆眼仙子听到红缘仙君这个名字,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与谁对视了。 原来,与司命仙君对弈的是红缘仙君啊。 传说红缘仙君十分风流倜傥,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红缘仙君长得也好生俊俏啊! 圆眼仙子晕乎乎想着,她只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是把这些死物送到司命仙宫,供司命仙君挑选历劫物,却没想到竟然能直接见到司命仙君!还幸运地见到了仙界另一位名人红缘仙君,呜呜呜,她也太幸运了吧! 不过…… 圆眼仙子高兴的同时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个疑惑,她怎么记得,司命仙君和红缘仙君好像关系不太好来着?如今看起来,怎么不是这个样子? 第37章 仙人下凡(2) 红缘和司命的关系,的确不太好。 其根源在于,他们二者的职权出现了重合。 司命掌管天下人,乃至仙人命数——悲欢离合,爱憎生死。 而对于凡人来说,姻缘是命数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有时候,一段姻缘甚至可能影响一生。 因此,理论上来说,司命应该同时拥有对凡人姻缘的掌控权。 可偏偏,仙界还有个红缘仙君,他才是掌控全天下乃至仙人姻缘的仙君。 由于红缘仙君是天地间第一棵相思树所化,导致了他在姻缘上的掌控能力一直要压司命一头。 凡人命数中最重要的姻缘一环不在手中,这就导致了司命对天下命数掌控力出现了薄弱,而司命一日不能压过红缘,他的司命薄便一日无法功德圆满,他便一日无法升神。 所以,司命仙君与红缘仙君的分歧,归根结底还是落在了姻缘神职上。 然而红缘仙君因姻缘而生,他自然不会让渡手中的权利,不愿意被人压一头。 于是二人一争便是万年之久。 终于,红缘与司命决定了结这一切,他们打了一个赌。 赌,姻缘对命数的影响程度。 红缘认为姻缘对命数至关重要,可以扭转凡人一生,而司命虽然想要对姻缘的掌控,却轻视姻缘,他更坚持,凡人的命数天注定。 于是二人决定开展一场赌约,他们将会选取两个凡人,由司命为其安排命数,由红缘为其准备姻缘。 便瞧一瞧是司命定好的命数不可更改,还是红缘所谓的姻缘扭转命途。 为了不让司命作弊,红缘认为这姻缘需得是天上仙,司命对仙人的命数掌控薄弱,由仙人做这变数,更为公平。 于是,便有了从各仙宫选取仙物一事,这下凡的仙子,红缘要亲自点仙。 至于为什么不选取现成的仙子,那是因为天上仙人皆是在册,下凡历劫自有定数,更不用说让那仙人下凡嫁与凡人,扰乱凡人命数,红缘与司命此行是违反天规的。 只有刚刚点成还尚未入册的小仙才可逃避天规。 因此,司命便借口欲亲自点灵收徒,这徒儿需得下凡历劫,方可成仙。 此时,文静仙子恭敬地呈上仙篮,与同伴束手立于一侧,屏息等待着司命仙君的选择。 然而,司命仙君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落下一子,沉声道:“红缘。” 红衣仙人笑了,他伸了个懒腰,懒散地看向了篮子:“行,该干活了。” 奇怪,不是司命仙君收徒吗?圆眼仙子有些疑惑,不过,她更在意的是,红缘仙君会选择什么,她不敢大动作,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瞧。 只见仙篮中数仙物,或仙气蓬勃,或死气沉沉,其中,最为瞩目的便是那枝桃花,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灵气逼人。 果然,红缘一眼便看中了这枝粉桃,他拿起这枝粉桃,称赞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一朵姻缘花,便是你了。” 于是,这枝桃花被单独拿出,放置在了玉台上,见此,圆眼仙子心道果然。 这枝桃花是仙气最饱满的仙物,任谁都会选它吧。 那么,下一样会选谁呢? 圆眼仙子抓紧了衣角,只剩一个机会了啊。 虽然这些仙物还没有开灵智,但是这对它们来说可是决定命运的选择,代入其中,圆眼仙子都快紧张爆炸了,就连一向稳重的文静仙子也不由得侧目。 而决定着仙物命运的红衣仙人,却漫不经心地拨动着篮中仙物,似乎每一样都不能让他入眼。 直到,红衣仙人的目光落在了篮子最深处一角,那里躺着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红衣仙人轻轻咦了一声 “这是……天河之石?” 红衣仙人捏起了这枚灰扑扑的石头,圆润的石头周身青黑,看起来平凡极了,身上的仙气更是少得可怜,倘若不细看,还以为这是一颗凡石。 注意到仙人动作的圆眼仙子,不可置信地呼吸紧促了一瞬间,难道仙君要选这块丑石头?怎么可能?! 下一秒,只听红缘仙君抚掌:“原来是太阴星遗蜕,唔,精华已被天河吸走,只剩下了最无用的糟粕了吗?果然是一无是处的石头啊。” 圆眼仙子听懂了,这是说这块石头是太阴星脱落,但是却是最无用的那一部分,恐怕连天河里最普通的河石还比不上呢。 圆眼仙子松开了手指,这么无用的石头,仙君怎么可能看得上呢? 谁知,红缘仙君忽然哈哈一笑,高声道:“妙极,妙极,正是我要找的!” 说着,红缘把这块石头挑出放在了桌面上,与那娇艳的粉桃放在一起,衬托得桃花愈发美艳了。 怎么可能!圆眼仙子见此,震惊的当场失态,差点没叫出声来,直到司命仙君扫来冷漠一瞥,圆眼仙子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吓得两个小仙当场跪倒,冷汗涔涔,还是红缘打了圆场,才让两位小仙免于受罚。 当两个小仙提走了仙篮,离开了司命仙宫时。 司命终于说话了,他抬起乌黑狭长的眼眸,轻轻扫过桌面上的两件死物。 “一枝桃花与……一块顽石,这便是你的选择吗?” 红衣仙人生得风流倜傥,笑起来时更是令人目眩,他懒散地靠着亭柱,随手扯下了腰间的金葫芦。 啵的一声,金葫芦打开了,红衣仙人手指微弹,两滴蕴含着浓浓仙气的仙露轻飘飘地滴落在了桃花与顽石之上。 顷刻间,桃花绽放,散发出满园馨香,而顽石变得……圆润了几分? 见此,司命仙君更加不解了:“这次赌局你若是输了,以后便……” 红缘笑着打断他:“我便愿赌服输,从此姻缘仙宫归你司命管辖!” “不过,你又怎知我会输?” “至于这两样东西。” 万年琼浆浸润过的桃花和石头,仙气内敛,想必仙身已成,眼见隐隐有华光绽放,即将幻化成人形。 红缘轻轻笑了,他再次弹手,两道封印落在了其上,华光瞬间消失了。 而封印落后,桃花更娇艳,顽石却更加暗淡了。 “一美一丑,一善一恶,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说完,红缘将这两样东西投入了人间。 仙物坠落,很快便落入了人间扬州,投入了一处姜员外府内,当天,姜员外的两位夫人同时生产了。 经过一夜煎熬,姜员外的两位侧夫人,同时诞下了女婴。 一女婴出生时,面若粉桃,院内桃花盛开,满园欢喜,而一女婴出生时面带黑胎,园内凄风惨雨,唯有一轮孤月轻抚。 第38章 仙人下凡(3) 这个世界的故事起源于司命与红缘的赌约。 红缘仙君为了证明姻缘对凡人的重要性,特意选择了两个凡人。 这两名凡人,一个是风流成性的败家子,一个是勤恳上进的穷书生。 按照司命写下的命运,败家子最后死在了青楼里,穷书生考上了进士,成了一代清官。 而本来的命运中,这两个凡人皆是妻运薄弱,一个妻子嫁过去不久郁郁寡欢而死,一个一辈子未婚。 然而,红缘为了证明姻缘对凡人命运的重要性,特意安排了两名仙子下凡嫁与这两名凡人。 嫁给败家子的仙子,美丽善良对丈夫忠贞不渝。 嫁给穷书生的仙子,丑陋恶毒搅得其家宅不宁。 原故事中,红缘赌赢了,美丽善良的妻子终于靠自己的真诚换得了浪子回头,败家子最后洗心革面,努力读书,考上了状元。 而原本注定做官的穷书生却被妻子搅得家宅不宁,最后犯下了杀妻案,走向了末路。 红缘成功的用两名仙子,向司命证明了,姻缘可以改变凡人的一生,从而获得了绝对的胜利。 当然故事的最后,美丽的仙子因为引导丈夫向善,她恢复了仙身,与丈夫一同升仙。 而丑陋又恶毒的仙子因为毁了凡人命数,恶事做尽,受到了惩罚,被打落凡间门。 即便她所有的恶行都是红缘仙君暗中打下的封印影响。 现在,姜望舒便穿成了这个丑陋的仙子。 她化身为太阴星遗蜕,被红缘仙君选中投入凡间门,如今投胎成了姜员外家的小女儿。 一个出生便面带黑记丑丫头。 而且最糟糕的是,或许是受到了封印的影响,姜望舒失忆了。 如今她真的就以为自己是姜家的小女儿,并且由于她本身的影响,这一世的姜家小女儿不仅背上了丑丫头的名声,而且还看起来有些笨笨的,从小便被他人背后嘲笑二小姐是个傻子。 姜望舒和出生异象,长相貌美聪明伶俐的大小姐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两个极端。 这也导致了姜府众人对大小姐姜玉颜更加喜欢,对有些痴傻的姜望舒背后议论纷纷很是鄙夷。 不过,这并不影响姜员外对两个女儿的喜爱。 姜员外人近中年,膝下无子,只有这两个女儿,所以他把这两个女儿视若珍宝,即使二女儿长相丑陋,有些痴傻任性,他也极近溺爱。 很快,十四年过去了,姜员外再也没有孩子,只有这两个女儿,这让他对两个女儿更加是视若珍宝了。 而与此同时,整个扬州城都知道,姜员外府上有两个女儿,一个美若天仙,一个貌丑无颜。 于是每一天,姜员外府外都有不少青年才子故意经过,只为了见上佳人一眼。 然而,他们往往见到的是姜家二小姐,谁让这个二小姐实在不遵礼教呢? 比如今日,姜员外外出收租多日,即将回府,姜家二小姐为了等父亲回家,竟然公然爬到了墙头上。 “哎呦,我的小姐,您快点下来吧,要是老爷回来了可怎么办?” 院墙下围了不少下人,他们胆战心惊地看着高坐在院墙上的少女,每当对方摇晃一下腿,心都跟着要跳出来。 而院墙外,故意经过的一些书生听到喊声,连忙看了过去。 只见高墙之上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一身黄色缠枝蜀锦在风中摆动,宛如一只蹁跹的蝴蝶。 见此,那青衣书生不由得痴了: “这便是姜家大小姐吗?果真是,佳人如斯,一顾倾……” 书生正摇头晃脑地吟着诗,一句倾城还没说完,高墙上的少女仿佛听到了他的吟诗一般,回过了头,刹那间门,在书生激动的目光中,一个半张都是黑胎记的可怖容颜映入了眼帘。 书生顿时宛如见到了恶鬼一般,尖叫一声跌倒了。 而坐在高墙上的姜望舒看着远处跌倒的狼狈书生,有些不高兴,她随手在身边一掰,竟是活生生把墙头上掰下一块砖,举起石头就要朝着书生丢去,这行为举止可把那书生吓得面如纸色。 也把围墙下的下人们惊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墙下传来。 “舒儿,你又调皮了,快下来,看爹给你带了什么?” 姜望舒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绫缎,面色慈祥,留着一缕山羊胡须的中年男人正对着自己笑着,手里还举着一串鲜艳的糖葫芦,冰糖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宝石一般诱人。 见此,姜望舒哪还坐得住,她随手丢下石头,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书生的不可置信中,从高高的墙头如一只轻燕般一跃而下。 “爹,我要糖葫芦。” 姜望舒提着裙子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宛如一个稚子,见此姜老爷也不难过,他笑呵呵地将糖葫芦递给了姜望舒,摸了摸她的头: “好好好,给你给你,爹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呢。” 就在父女二人高兴不已的时候,另一道温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爹,您回来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在姜府门口,一位粉衣佳人临门而伫,她面容温婉秀丽,站在大门门槛内,一步都不踏出大门,牢牢遵循着女子不得擅自出家门的礼数。 即使这扬州风气开放,对女儿家并不严苛要求,即使这所谓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礼数如今只是刚刚传开,少有人去认真遵循。 但是,姜玉颜依然牢牢遵循着女子礼教,从记事起,便认真的学习女儿家的德容言功,从不像姜望舒那般大胆疯狂。 她这般行径再加上貌美有才的美名,如今年仅14岁,已经是闻名扬州城的美人,“贤良淑德”美名在外。 今日那青衣书生便是为她而来,可惜却是认错了人,当众出了丑,此时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美人,尤其是当对方朝自己看过来温柔一笑时,青衣书生先是痴痴的笑了,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他整个人涨红了脸,连忙提起袖子,掩面奔走。 见此,姜老爷有些不高兴,他皱了皱眉,不过看见自己的另一个宝贝女儿,这点不愉快很快就散了。 “颜儿啊,快来,看看爹给你带了什么?” 姜玉颜依然一步不出姜家大门,姜老爷见此有些头疼:“颜儿,你呀?你爹我又不是什么迂腐的书生,你就出了这个门,也没关系。” 姜玉颜笑着摇了摇头:“爹,您不懂,您就别为难女儿了。” “唉——” 姜老爷看了看身边小孩子一般四处张望的二女儿,又看了看固执着不肯迈出一步的大女儿,顿时心塞不已。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招了哪路门神,生得两个女儿怎么就这么天差地别呢?一个迂腐到了极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贤良淑德,天天不肯出门,整日做些绣花吟诗的事情,看得他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亲爹都害怕。 而这二女儿,更是令他头疼,天生神力,从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动若疯兔,静若呆兔,整日里姜老爷都怕自己这小女儿闯出什么祸事来。 要是这两个女儿能中和一下便好了。 再一次的,姜老爷叹息着。 而就这一走神的功夫,再回头,小女儿就不在跟前了,姜老爷瞬间门一慌,不过很快,他便在后面的马车前发现了小女儿。 此时,姜望舒正趴在车门上,撩起了帘子,看着车内昏睡的青年男子发呆。 他,看起来好眼熟啊。 不知为什么,姜望舒突然生出了这个哥哥我见过的错觉。 第39章 仙人下凡(4) 夏日的热意晒得地面滚烫,连花圃里的花草也焉了,耷拉着脑袋,躲在树叶的阴影里。 而此时,姜府却陷入了鸡飞狗跳中,乱象的源头来自姜家大小姐姜玉颜,她正愤怒地质问着姜老爷。 原因是姜老爷带了外男入府,如今正住在东院。 姜老爷也算是小有钱财,乡下有不少良田庄子收租,还有一些商铺,因此姜府修的也算是气派,占地不小的江南宅邸并没有如北方那般建成个几进宅邸,而是分成了东西两边,正中间门是贯穿整个姜府的抄手游廊,左边是女眷所住的西苑,姜老爷则住在东苑。 如今,姜老爷外出一趟,竟然救了一个书生回来,还让这外男住在了姜府,顿时引得姜家大小姐不满至极,她一向遵循礼教,又岂会愿意一个身份不明的外男入住姜府? 于是姜玉颜与父亲赌气,已经绝食一天,闹得府里气压低沉,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被心情不好的姜老爷看见,当了撒气桶,不过,令下人们称奇的是,反倒是一向不知轻重的二小姐,今日倒是极为乖巧,一直待在东苑。 “唉,还是舒儿你贴心。” 姜老爷头疼极了,他看着自己正坐在桌子前认真发呆的小女儿,又想想正在与自己赌气的大女儿,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 他这都是为了谁啊。 姜老爷发愁不已,眼看两个女儿都已到及笄之年,寻常人家早就开始了相看,准备备嫁了,而他的两个女儿却…… 唉。 姜老爷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天真无知的小女儿,他忍不住询问管家:“慕家那边可有回信?” 姜管家摇了摇头,也是有些发愁。 姜老爷询问的慕家是三夫人的母家,三夫人便是姜望舒的母亲。 说来也不幸,姜老爷早年丧妻,后来娶了两个侧夫人,分别生下了两个女儿后,竟也是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因此扬州城里一直有传言姜老爷克妻,姜老爷自己也犯嘀咕,因此后院多年没有女主人,哪怕是个侧夫人。 慕家当年落魄,慕家嫡女因为一些变故,嫁与姜老爷做了侧夫人。 后来三夫人怀孕,为自己腹中胎儿与慕家定下了娃娃亲。 若是生男,便延续两家之好,若是生女,则嫁给慕家大少爷。 后来,三夫人果真生了女儿,再后来,三夫人因病去世,没两年二夫人也去世了,姜老爷一边忙于生意,一边忙于带两个孩子,分身乏术。 等他终于清闲下来的时候,才得知慕家已经搬离了扬州城投奔亲戚去了。 这一别就是十多年,如今眼看着小女儿也到了及笄之年,因为貌丑无盐迟迟没有人愿意上门说亲。 即使有,也多是些地痞无赖,被姜老爷当即气的打出门去。 一耽搁就到了今天,最近,姜老爷终于想起了自己小女儿还有个娃娃亲。 姜老爷早就想好了,大女儿为其招婿,延续姜家,小女儿将其嫁到可靠的人家,照顾她一辈子,这样姜老爷就是死也瞑目了。 下此决定后,姜老爷半年前便开始张罗了,他开始安排人打听慕家。 就在一个月之前,终于有了音信,原来那慕家去了京都,投奔了岳家做官的亲戚,竟然也是慢慢好起来了,后来慕老爷更是了不得,而立之年考中了进士,做了官,慕家短短几年便赶超了之前最辉煌的时候。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没几年,慕家老爷因病去世,慕家已经是四代单传,没了主心骨,也没旁支,岳家这些年也渐渐力不从心。 于是慕家再次落寞了下来。 但是,怎么说家中也算是出过当官的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听说慕家人今年就要扶棺归乡,待安定下来,想必就不会再离开扬州城了。 虽然可惜慕老爷早早去世,可是若是慕家回了扬州城,倒是一件好事。 得知这些消息后,姜老爷这些时日一直安排人去与慕家联系,想看看慕家那边关于婚事的看法。 若是对方还愿意履行婚约,姜老爷自是奉上丰厚嫁妆,若是对方不愿意,姜老爷也能理解,毕竟自己的小女儿又痴又丑。 可是直到今日,也没得到回信。 姜老爷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一辈子的气都快叹完了。 姜老爷喝了口茶,才起来另一件事: “文竹啊,客房那个书生醒了吗?” 管家摇了摇头:“已经找了大夫看了,没有大碍,很快就能醒了。” “那好,他要是醒了,一定第一时间门告诉我。” 姜老爷十分关心这个书生的安危,毕竟这可是他看好的赘婿。 父母双亡,才貌俱佳,还是个秀才公,放在以前,姜老爷是不敢想的,可这不是这次偶然间门于他有了救命之恩吗? 姜老爷早就打听了,这书生最重恩情,而自己的大女儿长得好看,也有才情,美名远扬,配他个秀才公那是绰绰有余了。 想到此,姜老爷喉间门那口茶滚了滚终于咽了下去。 日子如流水一般走过,眨眼间门半个月过去了,姜府内,姜玉颜终于不闹了,默认了那个书生的存在,只是自从书生进了姜府,别说大门了,姜玉颜是连自己的院落也不肯迈出一步了。 反倒是一向惹祸的姜望舒,整日里不知着了什么魔,也不闹腾了,见天地往书生院子里跑。 嗯……跑过去欺负人家。 这是一处刚刚翻新过的院落,石板路日光下泛着釉色,院内一角刚刚栽种了两三年的青桐已经超过了院墙,郁郁葱葱地朝着墙外蔓延,风一吹,巴掌大的叶片哗啦啦作响,仿佛有无数个人在扇风,为夏日也带来了一丝凉意。 而此时,院内静悄悄的,下人们头也不敢抬,支棱着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这是……怎么了?” 身量矮小的管家擦着汗,终于来到了院子里,被这低气压惊了惊。 “姜管家,是二小姐,正缠着路公子,要他,要他……” 姜管家有些着急:“要他什么?你快说啊。” 那位下人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说出口:“要他,要他下厨做菜。” 姜管家脸色顿时一变,要一个读书人下厨做菜?这不是侮辱人吗? 要知道现在读书人秉持着君子远庖厨的观念,倘若一个陌生人要求一个读书人去做菜,那绝对是会被视为侮辱他们的人格,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啊! 老爷还指望着招路公子做赘婿呢,怎么就先把人得罪死了呢? “哎呦,我的二小姐,这,这,你们怎么不拦着点呢?” 那位下人委屈道:“这,管家,二小姐那力气,小的怎么拦得住啊。” 那可是能徒手搬起一块大石头的神力啊,上个阻拦二小姐的人,至今还断了胳膊躺着呢。 “你,你们,唉!回头再收拾你们!” 姜管家一甩袖子,火急火燎地朝着院内正屋走去,刚刚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放慢了,先支棱起了耳朵,试图听一听屋内的动静,若是把人的最狠了,又或者小姐把人打了,他也好圆场。 只是…… 姜管家听着屋里的笑声,脸色有些古怪。 这听着不像啊,他犹豫着,终于向前迈了一步:“二小姐?路公子?” 屋内人听见了动静,很快便传来了脚步声,是姜望舒跑了出来,她脸蛋红扑扑,眼睛亮亮的,门外耀眼的阳光落在她的笑容上,脸上的黑斑在这一刻都变得仿佛不可怕了。 姜管家不由得恍惚了一瞬间门,就被姜望舒拉入了房门,等他再缓过神时,人已经到了饭桌前,而他的眼前,赫然放着满满一桌子菜。 各个色香味俱全,堪比酒楼水准! “这,这是……” 姜望舒高兴极了,炫耀着:“是路沉星做的,是不是超级厉害呀。” “这,这些都是路公子您做的?” 姜管家看着坐在桌前,一身青色长袍,眉目疏朗的青年,有些恍惚。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哈哈,路公子不仅不生气?厨艺还这般好?哈哈哈,绝对是他听错了。 谁知下一秒,青年有些赧然道:“小生厨艺不佳,见笑了。” 姜管家心中吃了一惊,他反复打量着青年,只见对方神情坦荡,丝毫没有因为被迫下厨而羞愤的意思。 说实在的,姜管家是看不上那些又穷又假清高的书生的,整日里喊着君子远庖厨,却还要老母伺候他一个手脚健全的人,着实虚伪! 因此,见青年如此举止,姜管家心中不由得对此人更加高看一眼,心中想着,大小姐配此人倒是极好。 这么一打岔,又是耽搁了不少时间门,当背后的日光照得姜管家热腾腾,浑身冒汗的时候,他擦着汗终于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了。 姜管家一拍脑门:“哎呦,瞧我这脑子,差点把正事忘了,我的二小姐呦,快快快,跟我来,老爷在正堂等您呢。” “您不知道吧,慕家大少爷,您的未婚夫来了!” 姜管家喜滋滋道,听此,少女傻乎乎地眨了眨眼,还在消化着未婚夫这个词,便被人给拉着走远了,而屋内,本正吃着饭菜的青年,听此,筷箸一顿,突然有些食不下咽。 第40章 仙人下凡(5) 宽敞的大堂,左右并排列开八张椅子,左右两边椅子后立着八仙过海木雕屏风。 正首一张八仙桌两侧各放一张椅子,气派不已,桌子上,一杯茶盏内,碧绿的茶叶随着热气起起伏伏。 “流云啊,既然来了,就多住两天。” 姜老爷乐呵呵看着坐在下首的青年。 只见他身高八尺,头戴白玉冠,鬓角两缕乌发衬得他面冠如玉。 再观其谈吐,姜老爷虽然听不懂,但是姜老爷想,这就是才子吧。 他是越看越满意,这样的人,配自己小女儿,那是绰绰有余啊,甚至,一想到自己小女儿的情况,姜老爷还有些心虚,于是不由得更加热情了。 又是关怀对方母亲,又是回忆与其父当年的兄弟情意。 末了,姜老爷擦了擦眼角的泪:“可怜我那小舅子,竟然也是早早去了,留下你们一对孤儿寡母,你放心,你姑父我在扬州城还算是有点人脉,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们。” 说着说着,姜老爷上了头非要留对方吃过饭后再走,他高兴的面带红晕,丝毫没有注意到青年眼底的不耐。 就在青年假模假样地与姜老爷寒暄时,大堂门口姜管家来了,见此,姜老爷眼睛一亮。 他忍不住往门口看去,明显到连慕流云都注意到了,青年跟着移过视线,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 再回首,慕流云注意到身侧屏风后,隐约有一道倩影。 他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姜老爷注意到此,满意的笑了。 “咳咳,贤侄啊,你此次前来,可还有什么事情?若是有的话一并说了吧,你姑父我就是个直肠子,咱们痛快点。” 姜老爷疯狂暗示,慕流云想起自己入城后听到的有关姜家小女儿又痴又丑的传言,又看了看屏风后那道身影犹豫了。 “这,姑父,小侄的确有些事情,有关于我和望舒表妹婚事一事……” 姜老爷立即道:“这样,流云,你姑父我也不拿你当外人,我那小女儿的事情,你想必已经有所了解,你若是不接受,那这婚约便作罢,你我两家还是血浓于水,但是你若是能接受,我会为我那小女儿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 慕流云听后,犹豫了,他本身爱美人,自然是不想娶一个丑女的,可是,如今慕家的确有些困难,说句不好听的,也不过是面子光罢了,内里就连他上个月去青楼都快去不起了。 所以他才在母亲的逼迫下来到了姜府,如今听到姜老爷所说的丰厚嫁妆,他心动了。 只是…… “姑父,我还没见过望舒表妹呢,您看这……” 见对方没有一口答应,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姜老爷还是不免有些生气,毕竟这可是两家早早订下的婚约,虽然小女儿那个样子。 可是遵守婚约是两家最基本的诚信,现如今除非是原则上的大问题,否则现没有哪家人会随便悔婚的。 可听慕流云的口气,似乎真有悔婚之意,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悔婚对自己女儿是多大的打击吗? 于是肉眼可见的,姜老爷语气冷淡了下来,他拍了拍手:“舒儿啊,出来见一见你流云表哥。” 话音一落,慕流云身侧屏风后转出了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看到少女倩影那刻,慕流云还心生期待,然而当看清她的脸颊那刻,慕流云彻底被惊到了,只见少女脸颊上生了一大块乌黑的胎记,那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的黑色胎记,让她可怖的宛如鬼一般。 “啊——丑,丑八怪!” 大堂内,刚刚还仪表堂堂的青年此时被惊的人往后一仰,竟然撞翻了身后的茶盏,伴随着清脆的破碎声,青年一句丑八怪顿时让姜老爷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感受到众人诧异的目光,慕流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底的话喊出来了,他心中暗道一句糟糕。 果然,下一秒,脸色阴沉的姜老爷重重落下茶盏:“文竹,送客!” “姑父,我,我,您听我解释,刚刚我……” 慕流云还想解释,然而姜望舒此时正好奇的看着他,一对上她那张丑陋可怖的容颜慕流云就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见此,姜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再次冷哼一声,让管家送客。 “姑父,我,我改日再来。” 慕流云有些狼狈地离开了,只是此时见了姜望舒的真容,他已经下定决心,退婚!无论如何一定要退婚! 他慕流云是绝对不会娶一个丑八怪当妻子的! “都是些什么人啊。” 慕流云走远后,姜老爷依然气冲冲的,他面颊涨得通红,不住地冷哼:“哼,什么歪瓜裂枣,还敢嫌弃我的宝贝女儿,想娶我女儿,做梦去吧!” 姜老爷气得直喘气,骂骂咧咧喝下了一大盏茶,放下茶盏的那刻对上亲生女儿澄澈的双眼,他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舒儿,你放心,爹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找个好人家吗? 姜望舒眨了眨眼,她努力理解着这句话,前日银环和别人说悄悄话,她都听到了,大家都说,她要成婚了,成婚就是找个好人家吗? 姜望舒有些不解,可是,又好像听到了大家说姐姐要招赘,那又是什么意思呢?也是成婚的意思吗? 姜望舒是个藏不住问题的人,有问题就要问出来,可是没等她问出口,就见父亲匆匆忙忙出了门。 那好吧,那就换一个人问好了,唔,找谁问呢? 少女慢吞吞想了一会儿,脑海中慢慢蹦出了一个人影——路沉星。 就在姜望舒前往路沉星院落时。先一步离开的慕流云已经离开了东苑,来到了姜府中心的抄手游廊上。 他刚刚碰倒了茶盏,衣服下摆湿了一大块,着实不雅,现在又被人催着离开姜府,狼狈不已,心里也满腔怒火。 就在慕流云心情郁闷不已时,沿着抄手游廊,慕流云经过了一处莲花池。 廊下碧绿的水波上,一片片青玉盘挤挤挨挨覆盖了大片的池水,一直蔓延到远处模糊的湖心亭,莲叶错落间,一枝枝粉荷俏若仙子,在风中摇曳。 风穿过池水撩起一片碧绿水波,送来了沁人心脾的清新香气,也送来了隐约的琴声。 慕流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顺着琴声来处,看到了一抹粉色倩影。 “是谁在弹琴?” 送他离府的小厮望去,了然道:“哦,那是我们大小姐,好了,慕少爷,咱们快些吧。” “大小姐……” 慕流云唇齿间念着这三个字,念着念着,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突然加快了脚步朝着府外走去。 第41章 仙人下凡(6) “混账!” 十日后,姜府正堂内爆发出了一阵怒吼。 姜老爷怒气冲冲地看着堂下的慕流云。 头一次觉得眼前的侄子长得如此令人厌恶,厌恶到,他恨不得把这个混账当场打出门去。 因为这个混账竟然敢再次登门,还大言不惭地提出要换亲,把婚约对象换成大女儿姜玉颜。 “你,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姜老爷指着慕流云,浑身颤抖着。 “你当我们姜家的姑娘是什么青楼妓子,任你挑选吗!还换亲,你做梦,想都不要想,给我滚出姜府!” 慕流云连忙躲开砸过来的茶盏,茶盏噼啪一声碎到了他的脚跟前,流了一地的水,青年皱眉,有些不高兴,他强忍着不悦,继续道:“姑父,我和颜表妹是真心相爱的,您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颜表妹。” “你,你说什么!” 姜老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难道,玉颜真的与这个混小子有私情! “这是我和颜表妹的定情信物,姑父您就成全了我们吧,我是不可能娶望舒表妹的,她长得如此可怖,是个正常男人都不可能娶她,您把颜表妹嫁与我,我们两家的婚约继续,不是正好吗?” 看着厚颜无耻的慕流云,又看着慕流云手中的手帕,姜老爷顿觉眼前一黑,他颤抖着手臂怒吼着:“管家,给我赶出去,把他赶出去!” 见说尽好话,这老头依然不听,慕流云耐心耗尽了:“姑父,你若是这般不识趣,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怕你到时候还得求着我娶玉颜表妹呢,哼!” 说着,男人甩袖离开了,而姜老爷捂着胸口被气得摇摇欲坠,身后的小厮连忙上前端来茶水,喝下一杯茶后,姜老爷终于缓过气了。 只是,他刚刚缓过气,想到慕流云这个混账走时硬气的模样,心中立刻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连忙叫人唤大女儿过来。 于是当晚,姜老爷的书房内再次爆发了惊天动地的争吵声。 “你糊涂啊,你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姜老爷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乖巧懂事守礼节的大女儿,竟然做出了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她竟然与慕流云私通,还有了身孕! “打掉!我是不会让你嫁给慕流云的!” 得知此事后,怒气上头的姜老爷第一想法便是打掉这个孩子。 可谁知一向懂事的大女儿竟然宁死不屈,为了这样一个男的当众顶撞他,扬言不让她嫁给慕流云便死给他看。 当晚姜玉颜被关进了卧房中,而她滴水未进。 姜老爷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那一向乖巧懂事的大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宛如失心疯一般,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就这样,姜府一夜之间宛如坠入隆冬时节,明明是夏日,却死气沉沉,下人们是大气不敢出一个,生怕惹怒了正在气头上的姜老爷。 然而,很快,没多久,姜府的黎明到来了,一个震惊全府的消息传开了。 借住府上的那位路公子竟然向姜老爷主动提起入赘一事,入赘的对象竟然是又痴又傻的二小姐! 姜府书房内,空气安静极了,只听得茶盖轻轻刮着茶盏,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 姜老爷死死盯着下首的青年,一时间竟是忘了如何言语。 “贤侄,你,此言当真?” 面对姜老爷再三确认,容貌俊逸的青年,撩起了长袍,在姜老爷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双膝弯曲,缓缓跪下,青年专注的目光,在姜老爷身后的少女身上停滞了一瞬间,温柔极了。 “是的,伯父,我愿意入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跪在地上的青年是如此的真诚,真诚到姜老爷已经感受到了他的诚意。 只是,这更令姜老爷不解了,他自己的女儿他清楚,连从小订立婚约的未婚夫,只见了一面都要喊着退婚,何况是如此出色的一位秀才公? 他到底图什么? 姜老爷不由得有些阴谋论,只是,当他注意到青年频频落在少女身上柔和的目光时,姜老爷心中缓缓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难道你真的……” “姜伯父。” 青年突然打断他,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你……可是……” 姜老爷看了看目光坚定的青年,又看了看身侧被桌子上的砚台吸引了注意力,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儿,突然觉得有些沉重。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应允了:“好。” 在支开了姜望舒后,姜老爷目光复杂地扶起了青年:“贤侄,你可知,这是一条很辛苦的路啊。” 他的小女儿天生便比常人痴傻几分,对普通常识都尚且难以理解,更遑论男女情爱。 即使是姜老爷给小女儿找婆家,也不过是希望能找个人照顾她一辈子,从没有指望有人会真心喜欢上自己的女儿。 可如今,眼前的青年,却想要走上这么一条困难的路。 “你可知,她天生比常人少一窍,没有心,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回应你。” 这样的路太苦,太难了。 姜老爷实在不忍心,可青年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她只是比常人学得慢一些罢了。” 而他,愿意用一辈子去等她学会的那天。 做出这个决定的这刻,路沉星也犹豫了很久,从那日听到姜望舒未婚夫之事后,他便坐立难安。 那时,路沉星尚且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毕竟,只是相处了几日,就喜欢上了一个人,未免太荒谬了。 可是,当谣言愈传愈烈,当所有人都说,姜家二小姐要成婚了,那一日,路沉星在院中枯坐了一下午。 头顶的梧桐树依然沉默地伫立,每一片树叶都仿佛沉寂了下来,暗淡了下来。 直到少女突然闯入院落的那刻,天光从她的身后照进这所沉寂的院子,路沉星感受到了一阵来自夏日的飓风,将身后的梧桐树吹得哗啦啦作响。 那一刻,望着闯入他的世界的少女,路沉星突然明白了什么。 而当她好奇地向自己询问什么是入赘之时,路沉星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做出决定之前,他总觉得不可思议,可当真下定决心的那刻,不知道为什么,连日以来,一直在耳侧鼓噪的蝉鸣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总觉得,好像上辈子就认识她了。” 青年忍不住笑了,眉眼舒展,宛若风雪中的松柏。 终于,这一刻,姜老爷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很快,三天后,一则劲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扬州城。 姜员外府上的两个女儿竟然都要成亲了。 大女儿将要嫁给慕家大少爷,而痴傻的二女儿竟然招赘了一个秀才公! 这简直不可思议! 十四年前,两个少女同时诞生在那个冬夜。 十四年后,二人又巧妙的,同时出嫁了。 缘之一字不可谓不妙。 “终于要开始了。” 仙雾缭绕间,红衣男子仿佛打了一个盹,他伸展着身躯,望着下届热闹的场景,缓缓笑了。 这次的赌局他赢定了。 倘若一切按计划走,那便最好,倘若出了意外,红衣男子垂眸望着凡间吹吹打打的喜庆场面,勾起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毕竟,他可没说要守规矩啊。 第42章 仙人下凡(7) 青苔河畔,碧波荡漾的小秦淮河之上,一艘红栏金顶的画舫,缓缓破开碧波,船内,船娘咿咿呀呀的吟唱伴着琵琶声,浸透了青绿的河水。 柔弯了岸边粗壮的杨柳树,垂下万条丝绦,照影着湖水,轻抚着船只。 画舫便在这依依杨柳中缓缓穿梭,船娘的歌声浸透了江南水乡的女子柔情。 一只小小的麻雀似乎也被这歌声迷住了,它轻轻落在了画舫围栏上,歪着头,绿豆似的黑眼珠子滴溜溜看着画舫内弹唱的船娘,突然,船舱内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惊飞了麻雀。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流云兄,得此佳人,怎么就舍得与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喝酒?” 画舫内,一个高瘦的男人 ,搂着身边的船娘打趣着慕流云。 “我可听说了,你成亲当日可是对着你岳父许下承诺日后上进读书,怎么,这才两天就舍得离开你那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了?我要是你啊,还不躲在家里多快活快活,啊,是不是啊,各位。” 男人哈哈笑着,身侧的几个同班和船娘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倒。 见慕流云皱眉似有怒意,高瘦男子连忙放下酒杯:“好兄弟,可别说兄弟我不照顾你,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大礼!” 说完,男人拍了拍手,伴随着响亮的掌声,画舫的帘子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铃音如碎玉落银盘,随着声音愈来愈近,一股暗香在船舱内涌动,当一只素白的手缓缓撩起帘子那刻,慕流云不由得放下了酒杯。 只见,一位乌发如云,肤若牛乳的女子,赤着足,踏着铃音从帘后探出腰肢,朝着众人款款而来。 慕流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手里抓着的酒杯停滞在了半空中,身边传来了高瘦男子的笑声: “哈哈哈,怎么样,不比你家中那个美娇娘差吧,玉娘,你可得好好招待招待我这个兄弟。” 说着,玉娘摇摆着腰肢朝着慕流云走来,缓缓贴着他坐下,一身柔软的皮子恨不得贴到慕流云身上。 “公子~奴家为您斟酒。” 美人呵气如兰,媚眼如丝。 饶是慕流云逛遍花丛,哪见过这等绝色,恐怕也就扬州最有名的花魁金桃娘能比得上了。 一时间,温香软玉在怀,慕流云不由得酥了半边身子,哪怕高瘦男子还在调侃他的家事,慕流云都没了火气,还有兴致回几句。 “说起来,咱弟妹闺名中也带个玉字,你说巧不巧,合该和咱玉娘做姐妹呢。” 若是姜老爷在此,恐怕要暴跳如雷,拿自己的女儿和青楼妓子作比,还说什么姐妹,简直是欺人太甚。 可被侮辱了家眷的慕流云不仅丝毫不怒,还颇有几分怨气,他喝下玉娘斟来的酒,原本俊逸的脸上一片油光,看起油腻极了。 男人不悦地冷哼一声: “哼,别给我提她了,扫兴。” 高瘦男子立即来了兴趣,八卦道:“怎么了?咱弟妹可是扬州城有名的大美人,流云兄眼光未免太高了些吧。” 慕流云提起此事就一肚子怨气:“哼,不过一个木头疙瘩罢了,娶了她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若不是她还有几分嫁妆,我能娶她?和她那个丑八怪妹妹一样无趣。” 原来,慕流云原本还对姜玉颜有几分喜欢,毕竟是姜玉颜长得好看,又有才情,还为了嫁给自己不吃不喝,男人对痴情于自己的美人总归有几分情意,更何况这个美人还自带大笔嫁妆。 可这份满意在他得知了姜望舒招赘一事后,立即去了五分,他之所以盯上了姜玉颜,便是看中了她是姑父唯一健全的孩子,又听说姑父预计为她招赘,恐怕是要把全部家产都给她继承,于是慕流云便和母亲一合计,决定换亲,吃绝户。 可谁知绝户没吃成,姜老爷转头就给姜望舒招赘了,这一招可算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吃绝户的大好机会就这么没了。 慕流云焉能不恨?他连带着对这个妻子都看不顺眼了。 而这之后姜玉颜一嫁过来就一副贤妻良母模样,整日念叨着催促他读书上进,又因为她已经怀有身孕,不让他近身,更是磨没了慕流云最后几分耐性。 因此,慕流云才会在新婚没多久,就出来花天酒地。 此时想起家中不痛快事,慕流云不由得痛饮三杯。 身边美人玉手搭在他握着酒杯的手上,又缓缓为他斟了一杯酒,慕流云不由得心都酥了。 “好了,别提那些晦气事了,喝酒喝酒。玉娘你可得照顾好我这个兄弟,钱你放心,他有的是!” 很快,日落西山,一艘艘花船不知打哪里冒出来,汇聚在河面上,船尾挂起了红灯,红灯随着水流摇晃,照映着黑色的水面。波光荡漾。 这是招揽客人的花船,船上住着船妓,一旦招到客人,这些花船就会悄悄熄灭红灯,隐匿在黑暗角落里。 而白天做陪的画舫往往是一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妓,白日里陪着客人吟诗游玩,到了夜幕时分,若是没有入幕之宾,便关门熄灯。 于是慕流云喝得醉醺醺地被人扶下了甲板,离开前,他还拉着玉娘的手,依依不舍:“玉娘,明天,嗝~明天我还来,你,你嗝,一定要等我。” 玉娘也含情脉脉道“那奴家,便等着云郎了,云郎可一定不要忘了奴家。” “你,你放心,我,嗝~我明日一定来!” “少爷,天色晚了,我们赶快走吧。” 在身侧小厮的催促下,岸边男女终于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月光下,他们狭长的倒影宛若瘦长鬼影,纠纠缠缠,最终,较瘦弱的那道身影终于缓缓脱离,朝着远处走去。 此时一轮孤寂的寒月高悬夜空,洒落人间的惨白月光,照亮了依然站在码头的女人。 女人明媚如花的容颜,在某一瞬间,落上了一层阴影,再一看去,又仿佛只是树影晃动罢了。 次日一大早,慕流云不耐烦地找了个借口,出了府,兴奋的他,连醉酒后的头疼仿佛都消散了几分,他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朝着昨日画舫的方向奔去。 当路过清河街时,男人看到一间间阔气的银楼,这才停下了急促的脚步,走入了银楼。 他准备为给玉娘挑一件首饰。 而就在他挑首饰的时候,银楼又来了两名顾客,那是一对夫妻,正亲昵地一边挑着首饰,一边聊着最近扬州城的奇闻异事。 在一旁等老板包首饰的慕流云不由得也听了一耳朵。 “相公啊,你白日里读书一定要小心,我听说最近扬州城死了好几个人了,听说都是年轻男人,被人挖了心,血淋淋的好可怕。” “娘子,你放心,我平日里都在书院读书,从不走夜路,也不鬼混,很安全的,倒是娘子你,和娘两人在家,要保护好自己。” 不读书,爱鬼混,走夜路的慕流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他没多想,接过了首饰,急冲冲朝着画舫赶去了。 而就在慕流云朝着画舫赶去时与此同时,刚刚从散学的路沉星也遇见了麻烦事。 他遇见了一个恶霸调戏良家女子。 女人长得清纯可怜,一身白衣,眼眶中的泪珠欲落不落,被恶霸逼进巷子里,眼看就要遭人毒手时,路沉星提着烤鸭经过了…… 第43章 仙人下凡(8) 翌日清晨。 天光刚刚破晓,天边青色将将褪去,夜间皎白的月亮此时变得朦朦胧胧,仿佛笼罩了一层烟雾,却依然固执悬挂在天边。 “叽叽喳——叽叽——” 窗棂边传来了欢快的鸟鸣,燃烧了一夜的红蜡终于到了尽头,青年悄悄收拢了散落的乌发,披上了衣襟。 他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散去了屋内的气味。 嘱咐了屋外的下人送水来,这才回头看向床内的少女。 只见红缎软被中,少女香肩半露,泛着淡淡红晕,柔软白皙的雪团半露,看起来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看得青年微微红了耳朵,他喉结滚动,上前赶忙为她拉了拉被子,谁知却惊动了少女。 少女迷迷糊糊哭啼着:“唔,坏星星,不要了……” 声音酥软中带着几分沙哑,更显得媚意十足。 青年顿时眸中一沉,他强压着心中翻涌的各种念头,闭了闭眼,恢复了清明。 就在昨晚,成亲一个月之久后的中秋夜,他和姜望舒圆房了。 其实一开始路沉星是不准备和姜望舒圆房的,他有耐心,想要等她慢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慢慢明白了什么是夫妻,彻底接纳自己以后,再行夫妻之事。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小妻子,不知打哪学来的房中之事,兴致勃勃地想要实行,还趁着昨夜中秋佳节,灌醉了自己。 于是,少女的热情引诱让路沉星本就难以抗拒,再加上酒精的熏陶,意志力轰然崩塌,让做出了违背本意遵循本心的事情。 想起昨夜自己的克制不住,他知道一定把小妻子吓坏了,可是,男人忍不住笑了,半裸的胸膛随着笑意震动,明明一开始是她主动来招惹自己的,最后承受不住想停止的也是她。 已经到了口里的肉,狼又怎么会放开呢? 看着累得昏睡不醒的小妻子,路沉星摇了摇头,随后驱散了下人,一把抱起小妻子,带着她走入了盥洗室。 很快,天光大亮。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路沉星如今还在白松书院读书,为明年的科举做准备,在家里不能待太久的时间,很快便离开了姜府。 而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懒散散起床的少女,眯着眼睛,宛如一只被太阳收拾软了的小猫咪,任凭丫鬟银环为她擦脸收拾。 待坐到了铜镜前,银环一边为小姐梳头,一边八卦地靠近了小姐。 “小姐,昨天晚上怎么样啊?” 银环便是给小姐出主意圆房的那个人。 银环与小姐一同长大的,小时候乞讨到了姜府,是小姐收留了她,她才能活下来,因此,她心中对小姐十分感激,下定决心要为小姐一辈子做牛做马。 因此在得知了小姐还没和姑爷圆房后,她顿时心急不已,虽然小姐是招赘,在夫妻关系中占据上风,可是一个女子成婚了若是不圆房,哪管你是什么身份,都是要被人嘲笑的。 银环早就知道府里一些下人嘲笑小姐是个傻子还长得丑,每每听到,她都要与人撕吧一场。 次数多了,府里下人也不敢再嘲笑小姐了。 可自从姑爷主动求入赘后,府里隐约又起了风声。 说姑爷必定是看上了姜府的财产,才委屈自己娶了二小姐。 而等到小姐与姑爷迟迟未能圆房的事情传出来后,立刻便有人觉得猜测被证实了,新姑爷不喜欢二小姐,不愿意与她亲近。 可银环知道,姑爷对二小姐喜欢的紧呢,才不是那些长舌妇说的那样! 不过,一直不圆房也的确是个问题,难不成,真像有些人猜的那般,姑爷不行? 想到此,银环当场就急了。 姜望舒打小没了娘亲,银环又比她大上五岁,连她来葵水一事都是银环教导的,银环操着老母亲的心,立刻开始想法子帮助小姐和姑爷圆房。 她都想好了,若是验证了姑爷真的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姑爷耽误小姐,怎么说也得帮小姐再讨个小的! 好在,听着昨晚的动静,应该是成了。 而被问及的少女,她眨了眨眼,她想了想扬起小脸认真道:“银环,我觉得好有意思呀,一开始很舒服,我很喜欢,但是后面好累呀,我不想要,他还是总欺负我,星星是个大坏蛋,总是咬我,还捅……” 眼见着小姐越说越细节,银环胆子再大毕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顿时臊红了脸,连忙打住:“小姐,小姐,好了,好了,这种事情可千万别和别人说。” 银环叮嘱了几句后,见小姐答应了,这才放心,连忙转移了话题,梳好了头发,开始为她上妆。 她弯下腰,靠近了姜望舒,为姜望舒涂上红润的口脂,只是正准备涂的时候,银环发现,小姐今天的唇色格外红润,宛若凝露的樱桃。 而当窗棂边的日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了姜望舒的脸颊上时,银环拿着石黛的手怔住了。 银环细细端详着小姐的脸庞,有些迟疑道:“小姐……奴婢看着,你的脸怎么好似白了些,胎记淡了些?” 当然这点变化并不明显,毕竟黑色的胎记几乎覆盖了姜望舒的整张脸,但是,银环是日日近距离为小姐上妆之人,也是最熟悉小姐的人。 小姐脸上的胎记她可太熟悉了,平日里也总是幻想着,若是小姐脸上没有胎记该多好。 所以此时小姐胎记颜色变浅了一点,银环立即发现了。 若是从前是十分的黑色,那么今日,这份黑色似乎已经淡去了三分,隐约能看到黑色下的红晕。 而更令银环惊讶的是,变化的不仅仅胎记,还有眉毛,也看起来浓密了些,嘴唇看起来红润了,眼睛似乎看起更加的大而漂亮了,肌肤也白皙了几分,小姐的整个眉眼看起来变得似乎,好看了几分? 这些变化让银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可再看,还是这般,而且她越看,越觉得小姐好似漂亮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银环不由得有些心惊,老爷为小姐求医多年,都不能使小姐脸上的胎记变淡分毫,可这仅仅过去了一夜,小姐身上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银环就想起来,小姐与姑爷昨夜圆房之事,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心中想着,难不成小姐还是狐狸精转世?吸了男人的精气所以变漂亮了? 天哪,她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银环为自己的联想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好事!不过,还是暂且别张扬,万一这只是个巧合,那就令人伤心了。 这头银环为姜望舒身上的变化惊讶时,另一头,路沉星已经来到了药铺,在进书院之前,他准备先给自己开一些药剂。 药丸是买给自己吃的,目的是为了避孕,路沉星知道,这已经开了头,日后不仅是姜望舒,便是他也无法抗拒那蚀骨的感觉,停不下来了。 可是,他不愿意让妻子这么早就生育,听说女子太早生育对身体不好,而若是让她吃避孕药物,路沉星更是不愿,女子避孕药物伤害更大,他宁愿自己来。 不过来到医馆后,听了路沉星的想法,那留着山羊胡的老大夫,神神秘秘给了他一样东西,打开后是一些用羊肠制成的物品,竟也有避孕之效,而且完全不伤身。 见此,俊美的青年,一边红着耳垂,一边挑最大号,买了一盒子。 就在老大夫笑眯眯为他科普一些夫妻之间的常识问题,还极力向他推销什么秘籍时。 突然,路沉星身后传来了一道柔弱的女声: “恩公,您也在这里!” 路沉星猛地一惊,把盒子塞进了袖子里,回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 见路沉星竟然不认得自己,穿着白衣的女子不由得僵硬了一瞬间,眼见男人就要丢下自己离开,她也顾不得尴尬,连忙收拾好情绪,再次拦住了男人。 女人一身白衣,头戴素净的一朵银花,面容清丽,宛若出水芙蓉,对着男人盈盈一拜:“恩公,奴家玉娘,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见男人还是想不起来,玉娘赶忙提点一句:“恩公您不记得了吗?三日前,在乌衣巷内,奴家险些被一恶霸欺辱,若不是恩公您及时赶到,奴家恐怕,恐怕就要……” 眼见女人泪如断珠,路沉星终于想起了,只是……青年俊朗的眉眼微蹙。 那日他并没有救下这名女子,那日他不过是提着烤鸭路过巷子口,看到那名身高体壮的恶魔意图欺负良家女子,路沉星第一想法是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若是耽搁了时间,烤鸭凉了,小妻子该不高兴了。 再者说,他不觉得自己一个读书人能与身高体壮的恶霸抗衡。 路沉星很有自知之明,因此当时他只想赶快离开,若是有机会碰见官差,他会提上一嘴,可谁知,眼见他要离开了,那个恶霸竟然对着自己大喊一声,我不会放过你的,然后莫名其妙地转头就跑了! 紧接着这个一身孝的女子开始哭着喊着叫自己恩公,还说什么以身相许。 路沉星虽是穷苦出身,可他不傻,反而十分聪慧,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当时便觉得此事有蹊跷,转头提着烤鸭就跑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又碰见了这个女子,路沉星眼见女子一边喊着自己恩公,一边哭哭啼啼往自己身上倒,感受到身边人好奇的目光,路沉星头疼极了。 就在女人即将倒进他的怀里的那刻,路沉星一个转身,护住袖子里的盒子,转手从身边扯过来了一个人。 于是下一秒,女人哎呀一声跌进了一个臭烘烘的怀抱里,她抬起头,只见一个满嘴黄牙的糟老头子正对着自己半露的胸口流口水! “啊——!” 女人当场尖叫一声,推开了糟老头子,她顾不得生气,赶忙看向四周,哪还有恩公的影子? 女人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第44章 仙人下凡(9) 自打那日圆房之后,姜望舒便宛如一只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小猫咪,夜夜缠着路沉星,可偏偏她每回也是最先缴械投降的那个,生动证明了什么叫又菜又爱玩。 “可是,的确很舒服嘛。” 少女跪坐在床上,水红色的薄纱小衣,欲露不露,她扬起小脸,修长的脖颈如雪一般白皙透亮。 红烛发出了噼啪噼啪的声音,黄色的烛光落在少女的肌肤上为其笼罩上了一层暧昧的昏暗。 “星星,你怎么不过来呀?” 见路沉星依然坐在桌前看着书,少女有些不高兴了,她鼓起腮帮子,跳下床,赤着雪足,几步跳进了他的怀抱里。 少女仰起头,柔软的胸脯贴近男人的胸膛,路沉星不由得僵了一下。 “娘子,昨日大夫说你需要节制,不宜过度……” 男人说着,艰难的把目光从少女的身上移开,于是目光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只是看着看着,路沉星不由得有些吃惊。 “娘子,你的脸怎么看起来……” 前两日他去了书院,今日才得以回家,只是两日不见,自己小妻子脸上的胎记竟然淡了这么多,从一开始的浓重黑色,到如今的淡如水墨。 不仅是胎记的变化,男人上下打量着,越看越发的心惊。 胸脯更加的饱满,腰肢更加的纤细,水红小衣下的双腿更加的修长白皙,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黄色烛火笼罩着少女,在红色小衣的衬托下,美得惊人。 这幅活色生香的场景看得男人喉间不由得有些干涩。 就在他想问一问少女的变化来由时,突然,一片柔软贴到了他的唇间,馨软芳香,男人一时失了神。 而突然袭击了男人后,少女兴致勃勃掏出了一个册子,眼巴巴指着其中一页道:“星星,我们试试这个吧,看起来好好玩,试试嘛,试试嘛~就一次。” 路沉星好奇地看了过去,然而刚刚看清册子里的内容,他的脸瞬间红了,青年不自在地别开了眼睛,可刚刚看到的画面却依然在眼前栩栩如生,甚至主角渐渐换成了他的小妻子。 他突然觉得一阵血气翻涌。 而自己的小妻子宛如一只猫咪伸爪子扒拉撩拨自己。 路沉星终于破功了,男人深深呼出一口热气,低声沙哑:“只许一次。” “嗯嗯!” 少女高兴着,软乎乎贴了上去。 月上中梢,房间内传来了一阵小猫般的啜泣。 星星是大骗子,呜~一次也太久了吧。 不过,路沉星终究还是克制的,于是第二日,小妻子终于没有睡到日上三竿。 清晨的鸟鸣伴着微风吹动着竹帘,带来了淡淡的竹子的清香。 铜色镜子里照映出了相依的男女,高大俊美的青年弯下腰,那只一向执笔的骨节分明的右手,此时捏着石黛,正为少女描眉。 只是描完后,看着镜子中,胎记淡的宛如一层薄纱,美貌初显的小妻子,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了。 他自然是不在意小妻子的容貌的,若不然也不会在她貌丑无盐的时候倾心于她,主动求亲。 可是,这并不代表路沉星没有审美,相反,他擅丹青,也曾为了谋生,给人画过美人图。 只是,如今看着晨光中的少女,乌云叠鬓下一张白皙如玉的面颊,清亮的瞳孔因为稚子心智,澄澈地仿若倒映着天空。 冰肌玉骨,细腰玉足,一颦一笑都美得惊人,眉目间的稚子纯真又为她染上了几分别样的魅力。 而此时,她脸上的胎记还没有完全淡去,倘若完全淡去,显露出全部的容貌,那又该是怎样的人间绝色? 路沉星突然心惊了一下,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小妻子是绝对的美人,他曾为了谋生,画过无数美人图,有历史成名的绝色美人,也有风华动京都的艳色名妓。 可,那些美人放在自己的小妻子面前,竟都宛如劣质俗物一般。 晨光熹微中,正困倦地垂着翘而长的睫羽的少女,宛若一只正在缓缓褪去蝶蛹,即将惊艳世人的蝴蝶。 而他,正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幸运儿,得以提前拥有这份珍宝。 可,他真的护得住自己的小妻子吗? 路沉星看着少女初显绝色的容貌,心绪激荡不已,一边因为她的容貌,目眩神移,一边又生起了一股迫切感。 这股迫切感促使着他渴望权势,渴望早日获得保护妻子的地位。 于是,与小妻子温存一日后,第二日,路沉星便早早的回到了书院。 而此时,他刚刚离开姜府,姜望舒便闹着要出门,银环这些时日眼见着小姐脸上的胎记一日比一日淡,容貌也一日美过一日,她也从一开始的高兴,渐渐变成了如今的担忧。 现在的小姐,即使走在府里,都会引得那些下人们失神撞墙,曾经嘲笑小姐的那群人,现在也哑巴了,甚至还反过来上赶着想来小姐的院子里做活。 哼,她银环才不是那么好骗的,谁也别想靠近小姐。 只是在府里走一走都会引发如此大的动静,若是走出府,可还了得? 一时间,银环的脑海中上演了一堆的恶霸强抢美貌民女的戏本子剧情。 她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最后还是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劝着小姐戴上了帷帽,才姑且放心。 很快,姜望舒带着丫鬟护卫出了姜府。 他们准备先去逛一逛集市,再去酒楼吃一顿,一路上姜望舒一会跑去逗个猫,一会儿去拿珍珠换人家的糖葫芦,还是银环跟在后面顶着小贩幽怨的目光用铜板换回了珍珠。 很快,随着护卫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时间也来到了中午,姜望舒一行人来到了福来酒楼,这家酒楼的烤鸭是扬州城一绝,鸭子烤得香而不腻,配上酒楼秘制的酱料,裹上面皮,那叫一个绝。 上次路沉星回家便是买的这家酒楼的鸭子。 而姜望舒有机会出来,第一个想法便是兴冲冲要吃鸭子,于是银环不得不带着小姐来到了酒楼。 只是,当众人刚刚进入酒楼,银环正和伙计说着要间二楼的雅间的时候,突然,酒楼二楼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紧接着,是一个女人失声尖叫,那声音尖锐中带着极致的惊恐,几乎要冲破酒楼的屋顶—— “啊——死人了!” 楼下众人闻声涌入了楼上,姜望舒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只见二楼人头攒动,乌压压一群人围着一处雅间,发出了阵阵吸气的声音,而当酒楼掌柜擦着汗,气喘吁吁赶来时,被挤在最后面的姜望舒终于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那是一个被人掏了心,正惨白着脸倒在血泊中的青年书生。 而尖叫的女人正爬倒在书生尸体上痛苦不已。 看清楚尸体的众人再一次爆发出了一阵骚动,人群中传来了阵阵私语声—— “怎么,怎么又是掏心而死?太渗人了!” “天哪,三日前,清水河边也有个男尸被人掏心死了。” “不止呢,还有文安巷子,祥和客栈,怡红楼……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快十个人了吧。还各个都是青壮年,都是死于被掏心。” “我听说啊,这是有妖孽作祟!要不然官府怎么一直没抓到凶手?” “嘶——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怕不是个吃人心的妖孽!”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话本子里不都讲了吗?男人阳气足,所以妖精爱吃男人的心呢,你看这死得可不就是男人吗?还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别说了,太吓人了,不行,我还是赶快回家吧,太可怕了。” “唉,这都是什么事啊,也不知道官府什么时候能抓到那个妖孽。” 第45章 仙人下凡(10) “说起来也快到重阳节了。” 秋日天高,一队排成人字形的大雁从高空飞过,划破了云层。 那是从北方飞来过冬的雁群,它们会继续往南,一直飞到更温暖,更遥远的南方。 当然,如今那些地方毒虫瘴气丛生,是南蛮之地,也一向是流放之所。 每年到了秋日,头顶飞过的大雁便会成为一个盛景,引得无数诗人诗意大发,就连姜玉颜在闺阁时,也因此做过几首小诗。 可惜,今年的她已经没有心情欣赏这幅景色了。 如今的她怀胎三月,却丝毫不见孕妇的臃肿,反倒消减了不少。 若是不看她微微鼓起的肚子,别人恐怕还以为她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 实在是,在慕家的日子过得太艰难了。 婚后的丈夫远没有婚前贴心,整日拿着她的嫁妆风流成性,而婆婆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即使她怀孕了,还要晨昏定省,日日去立规矩,折腾的姜玉颜消减不少。 可偏偏丈夫不仅不体谅,还告诉她,伺候公婆是儿媳本分,哪怕她前三个月怀胎不稳,有小产的风险…… 可偏偏姜玉颜还很吃这套,她从小便受女子礼教熏陶,以夫为天这四个字几乎是刻进了骨子里。 不仅不反抗,还真的柔顺地兢兢业业伺候公婆,拿自己的嫁妆钱给丈夫用,劝丈夫上进读书时又会被他不耐烦地责骂,经历了这么多委屈,也顶多躲在房内哭哭啼啼。 但是只要贴身丫鬟金环劝她回家找父亲告状,姜玉颜又会十分生气地呵斥丫鬟。 孝顺公婆伺候丈夫是女子本分,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事便闹着回家呢,那是不知廉耻的女子才会做的事情! 而且,她相信她的丈夫一定会看到自己的心意,浪子回头的。 劝了几次后金环见小姐反倒生气,慢慢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只是,金环与银环是一对姐妹,早些年,妹妹做了二小姐的丫鬟,在府里缕缕被人嘲笑,哪比得上自己跟着大小姐过得体面呢? 那时候那些书生为了见小姐一面,为了传一句诗词给小姐,都要给自己说好话,塞好处呢。 再到后来,金环听说老爷想为小姐招赘,她心急了,如果小姐嫁给了哪个公子哥,她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以后可是要陪嫁过去,弄不好能做个侧夫人呢。 而倘若大小姐招赘,她就不能做陪嫁丫鬟了,哪有赘婿还纳妾的呢? 再者说能做赘婿的也没有多少好人。 因此她一边极力向小姐吹耳边风,一边挑选合适的公子哥。 直到她看到了一表人才的慕公子。 后来,在金环的红娘牵线下,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姜玉颜与慕流云相识,相爱了。 当然,金环不觉得自己做这些有问题,金环自觉这是为了小姐着想,赘婿能有什么好人呢?哪比得上嫁给一个好郎君做夫人好? 当然,其中也有那么一丝丝是为了自己。 她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没恶意,是忠诚于姜玉颜的。 金环本以为自己跟着小姐嫁入了慕府一定能过上好日子,待日后小姐月份大了,不能伺候姑爷,她就能开脸做姑爷的妾室了。 可她偏偏没想到,一结婚,风流倜傥的慕公子就暴露了真面目,竟然是个不求上进的花花公子,家里还有个丧夫多年视儿子如命根子的婆婆,整日磋磨小姐和她。 更加糟糕的是,金环发现,慕府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阔绰,光是小姐成婚来这三个月,姑爷和老夫人就变着法子找小姐拿钱,有哪户正经要脸面的人家会花儿媳的嫁妆钱? 更加讽刺的是,曾经被她私下里嘲讽的二小姐,反倒招了个秀才公做赘婿,本以为会是个中山狼,可是这些时日,几乎扬州城人都知道了,姜家二姑爷是个妻管严,对妻子百依百顺,从不拈花惹草,又年纪轻轻就是个秀才公,对比至今还在外面花天酒地,彻夜未归的慕家大少爷,简直云泥之别。 这下好了,连带着曾经比不上她的妹妹银环都扬眉吐气了,而自己因为慕家没钱,小姐手头也不宽裕,再也不能阔气地拿出钱财给父母,如今在爹娘那里的地位和妹妹颠倒了个。 金环现在深深地后悔,可木已成舟,已经没有办法了,而她虽然心眼多,但毕竟是个小丫鬟,没有见识,除了劝小姐找老爷诉苦也没其他主意,偏偏小姐对姑爷情根深种,不愿意,金环也没办法了。 如今也只能和小姐抱着一样的念头,只求姑爷能回心转意,浪子回头吧。 只是,想起最近府内的流言,看着清减不少的小姐,金环不由得有些担忧。 听说,姑爷最近好像痴迷上了一个青楼妓子,最近日日外出都是找她,前些日子从小姐这里拿走的一千两听说就是为了包下那个妓子。 这让金环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 而姜玉颜她也听到了这个风声,也尝试着去问相公,相公当场就斥责她女人家管男人事,第二日她就被婆母叫去,狠狠立了一番规矩,说她手太长,管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慕家孙子才是正事,男人的事情少管,又拿出姜玉颜以前爱看的女戒说教她。 更加嘲讽的是,这些女子教条类的书籍还是姜玉颜自己主动填在嫁妆里,送到慕府的,以前她爱谈论这些,以这些为荣,深觉自己和那些整日跑马打球的小姐们不同,可如今,这些东西反倒成了束缚她的痛苦根源…… 总之,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姜玉颜是彻底不敢过多过问了,只好趁着慕流云回家时,多关心他,妄图用真心唤醒痴迷的丈夫。 每日不是熬汤,便是为他制衣,再加上婆婆的磋磨,姜玉颜这胎没掉简直是奇迹,宛如上天要注定。 实则这胎还真是上天注定,远在天界的红缘仙君,为了能赢赌约,那是什么小动作都使,他深知对于凡人孩子的重要性,于是便安排了一出怀孕戏码。 准备用新生命的诞生来唤醒慕流云的良知。 此时人间,不知道这一切的主仆二人难得休息了一会儿后,金环想起了前几日从厨娘那里听到的消息,提起了重阳节将至一事。 “小姐,每年重阳节咱们都登高,今年还去吗?” 姜玉颜有些迟疑摇了摇头,她想到婆母的态度,决定今年不去了。 金环见此赶忙劝道:“小姐,我听说城外有一个长清观,送子保姻缘特别的灵验,咱们可以借着那日去长清观求个桃花符,或许有用呢?” 姜玉颜心动了,见姜玉颜动摇,金环咬咬牙说出了自己听到的另一个消息:“而且我听说那日,二小姐和二姑爷也会去,我们或许还能见见二小姐呢。” 再次听到妹妹的名字,姜玉颜心情有些复杂,从小她对这个妹妹的感情就很复杂,要说没有姐妹之情,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要是说有,她必须承认,平日里听到别人言谈中说妹妹远不及自己,她是有几分窃喜的。 可是,她没想到,如今,她和妹妹的地位完全颠倒了。 心情有些复杂的姜玉颜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最终还是同意了重阳节去长清观的事情。 而令姜玉颜惊讶的是,本以为婆母会阻拦自己,谁知婆母听说了后,竟然答应了,更令她惊讶的是,相公回府后听说了此事,竟然要当日陪她同去。 一时之间,姜玉颜心中的郁气全散了。 她认为,这一定是长清观显灵了,心里对去长清观拜神更加期待了。 第46章 仙人下凡(11)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重阳节当日。 重阳节乃双九相遇,九自古以来便是吉利的数字,九九相遇,人们认为这一天是十分吉祥的节日,象征着长寿。 因此在这一天人们会选择一座小山亦或者一处阁楼,登高望远,佩戴一枝茱萸,饮一盏菊花酒,赏一场菊花宴,以祈求顺遂辟邪。 而今年,小云山上的长清观因为姻缘送子名声远扬,迎来了更多的人前来登高祈福。 其中不少达官贵人,此时小云山脚下已经停满了马车轿。 因为上山之路太窄,所以接下来的路便只能靠脚力,亦或者花几个大钱,找几个力士抬上去。 当然,更多的人选择爬山,毕竟,登高祈福还需心诚。 长清观的观主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他特意在山的另一边开辟了一条更加清净的路子供给达官贵人使用,山上还开辟了温泉,仙食斋饭,游玩等项目,很是吸引这些贵人前来。 当然价格也不菲。 “几位香客请随小道来,这里便是我们道观的相思神树。” 在小道士的引领下,姜玉颜等人来到了道观后院,只见这是一处干净的青石板铺就的宽敞院子,地面上还能隐约看到被洒扫过后的丝竹痕迹。 而比起这里的宽敞整洁,更吸引人眼球的,则是矗立于院子正中间,被石栏围着的一棵巨大的相思树。 这棵树足足有三人合抱粗壮,树身盘根错节,树冠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红色如火的树冠几乎覆盖了小半个院落,属实壮观。 而更吸引人眼球的是从繁密树枝间垂落下来的万千求缘牌。 红绳金牌,悬落在枝叶间,宛如点缀了满天星火,看得众人惊艳不已。 年轻的道童一脸骄傲介绍道:“我们长清观的这棵相思树十分灵验,诸位香客若是有祈福求缘之愿,可等到明日日出之时,前来祈愿。” “明天日出?” 姜玉颜惊呼出声。 小道童一脸惊讶:“这位香客不知吗?想要祈愿灵验,必须等到日出时分悬挂祈愿牌,否则就不灵了。” 若不然观主修建的客房怎么租出去? 姜玉颜听后却犹豫了,本来说好的一日就回去,如今却要多住一晚,婆母那里恐怕…… “那便算了……” 就在姜玉颜准备放弃时,突然,她身侧的慕流云开口打断了她:“那就住宿吧,要两间客房。” 慕流云竟是当场拍板留下住宿,这让姜玉颜惊讶不已,她忍不住想,难不成相公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愿望? 这点小相似瞬间便让姜玉颜心头甜蜜不已,以至于后面丈夫不和自己一个客房这件事,都被她忽略了。 当姜玉颜一行人正要离开之时,姜望舒和路沉星也被小道士引来了这里。 双方碰面的那刻均愣住了。确切的说,主要是姜玉颜愣住了,她知道姜望舒会来,可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看着带着帷帽四处好奇张望的少女,以及跟在她的身侧,提着一堆零食,一边护着她,一边低声交流着什么的俊美青年。 远远看去,真是一对天作之合啊。 有那么一瞬间,姜玉颜不得不承认,或许父亲的话是对的。 然而当她对上相公不耐烦的神情那刻,姜玉颜恍惚了一下,刚刚心中的奇怪思想尽数消失了,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有那种思想呢?她很爱她的相公,她愿意等相公回心转意。 此时,就在姜玉颜愣神的功夫,姜望舒已经小跑到了她的面前。 “玉颜姐姐?” 姜望舒在姜玉颜面前挥了挥手,见对方似乎还在走神,帷帽下的少女眨了眨眼,好奇心重的她,注意力很快就被身旁的大树吸引了,她小跑到了树边,仰头张望着。 路沉星正要跟上去,慕流云见对方竟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有些不高兴了:“亏妹夫还是个秀才,见了姐夫竟不知道打招呼吗?” 他早就对这个半路杀出来夺走姜家财产的路沉星看不顺眼了,现在可算是被他抓到机会了,男人趁机便是一顿数落:“虽然我不愿意娶望舒表妹,与望舒表妹退了婚,你这小子侥幸成了上门女婿,但是见了我竟然不知道唤人,这般无礼,我真的怀疑你的秀才身份……” 就在男人话里话外嘲讽路沉星捡了他不要的女人的时候,突然,对面的青年抬了抬眼皮:“姐夫这是,很在意自己考了五次都没考中秀才吗?” “你,你说什么?”慕流云一下子就哑巴了。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参加科举已有五次的事情? 慕流云有些心慌,慕家刚从京都搬来扬州,而作为官宦之家,慕流云却至今白身一个,连童生都没有考中,因此来到扬州后,他对外宣称是自己无意科举,以挽回颜面。 可眼前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妹夫竟然知道他科考五次都没过关的事情? 紧接着路沉星笑着摇头继续道:“不,我刚刚说错了,姐夫好像至今还是白身,尚未通过童生试吧,我倒没想到,姐夫竟是如此关心愚弟科举之事,属实令人感动,此行此举,愚弟必会为姐夫好好宣传一番。” 若是此事传出去,他颜面何在!想到此,慕流云站不住了,匆匆撂下几句狠话,拉着妻子离开了。 看着已经走远的三人,路沉星叹了口气,思绪不由得沉了沉,正当他垂眸思考些什么的时候,一个轻软的身体跳到了他的背上,贴了过来。 白纱从眼前垂落,少女馨香从自己的耳畔传来,吹得青年耳垂一麻,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星星,那棵树真的好漂亮,好大呀,我要爬上去看看!一定很好玩呀。” 满脑子废料的路沉星终于回过了神,尴尬地低咳了一声,看向一旁的小道长:“这位道长,可不可以……” 小道长当然是不同意,这棵相思树可是他们长清观的宝贝,是他们的神树,观主可宝贝这棵树了,怎么能让人随意攀爬呢! “这位香客,这是神树,怎能对它做出如此侮辱之举!万万不可啊!” 小道长当即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路沉星的请求。 一盏茶后,后院门口,一名年轻的道长紧张地守在了门口,认真地为院内香客望风。 小道长:呜呜呜,对不起观主,实在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此时时间将至中午,热闹的香客们纷纷散去,整个道馆安静了不少,后院位靠山林,鸟鸣清越,山林清幽,隐约中能听到道士诵着清净经的声音。 秋风习习,古朴的道馆与山林依凭,香火气与山林的清幽交织,仿若人间与仙境的交替,而这棵巨大的相思树便站在这交界之处。 风一来,红色的树冠哗哗作响,满树的金色木牌叮当碰撞,满树金色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坐在树上的少女,只见她身着蓝衫,头戴至脚踝的帷帽,白色薄纱雾蒙蒙笼罩着少女的脸庞,突然,一缕清风吹来,穿过了枝叶,碰撞着金星,撩起了一角少女的帷帽轻纱,那一刻,在风里,在漫天红叶的注视下,帷帽下露出了半张足以惊艳众生的容貌。 于是突然之间,风停了,树静了,世间生灵都痴了。 仙界之上,司命仙宫内,靠着亭柱小眯一会儿的红衣仙君,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恍惚了一瞬间,摸了摸胸口。 “怎么了?” 司命很少见红缘露出这幅神情,不由得放下了茶盏。 然而,下一秒,刚刚还在怅然若失的红缘伸了伸懒腰,恢复了常态,他露出了一个肆意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神仙也会做梦吗?” “谁知道呢?或者是我的某个分身的感应吧。” 红缘是世间第一棵相思树化身,这之后世间千千万万相思树均是他的分身,散落人间。 偶尔有特殊感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他有时候也会特意附身到人间某棵相思树上,做一回灵验神树,满足一下凡人的愿望呢。 说起来,他是不是很久没有分神下凡了呢?红缘轻笑着,心底那丝异样却久久无法消散。 第47章 仙人下凡(12) 今夜是一个无月黑夜,层层乌云遮住了月色,也令大地陷入了沉沉深夜里。 于是,风动了,枝摇了,虫鸣消失了,小云峰顶的古朴道观也仿佛入眠了。 就在这样的夜晚中,一间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只听吱呀一声—— 一个高瘦的黑影从门后闪出,踮着脚,朝着后院走去。 此时,客房院内静悄悄的,风吹来一片枯叶,落在了黑影的脚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黑影僵住了。 他一动不动屏息等待了好一会儿后,见院内没有动静,才继续前行,很快,黑影闪出了院落,就在黑影离开的那刻,姜玉颜也跟着走出来了。 她怀着身孕,本就难眠,耳目敏锐,听到枯叶的第一时间,她就被惊醒了,姜玉颜从半开的支摘窗棂中看到了那道黑影,顿时心惊不已,她本以为是进了贼人,可当男人离开院门的那刻,天空中的乌云散开的一瞬间,一缕月光落在黑影身上。 当然,姜玉颜并不能看清男人的面容,可她看到了男人身上的一缕熟悉的反光。 那是她为丈夫亲手绣的香囊,用的是月银线,这种特殊的线在月光下会闪烁银光,因而得名。 姜玉颜一眼便从那微光中,联想到了自己今日为相公系上的香囊。 当有了这点线索,再仔细回想高瘦黑影的身形,怎么看怎么像是相公慕流云的身影。 此时丑时将至,夜色深沉,整个道观院落都沉睡在黑夜中,而她的相公却在此深夜独自出门,想到前几日城内传言的多名男子被挖心,姜玉颜越想越害怕,再也坐不住了。 “金环,你扶着我,我们跟上去瞧瞧。” 姜玉颜咬咬牙,挺着肚子在金环的搀扶下,两人摸索着出了院落。 而在姜玉颜主仆出门不久,另一道身影也推门而出,正是同样被惊醒的姜望舒,她好奇地看着鬼鬼祟祟先后出门的三个人,紧跟其后。 半刻钟后,姜玉颜终于找到了慕流云,只是在找到的那刻,姜玉颜的脸瞬间白了。 此时她的丈夫正在相思树下,在寄托着她对婚事的期待的神树下,与另一个女人搂搂抱抱,好不亲密! 巨大的树冠在深夜里宛如一片乌云,遮天蔽日,好在相思树下立着两个石柱,石柱托着灯笼,昏黄的烛光照亮了树下一小片区域,也令慕流云第一眼便瞧见了身段妖娆的女子。 慕流云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玉娘,猴急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玉娘,我的好宝贝,可想死我了。” 玉娘顺势软倒进男人的怀抱中,深深地吸了口气,男人的阳气让她沉醉地闭了闭眼。 随后她一边用红色豆蔻指尖在男人胸膛上画着圈,一边娇声道:“云郎~奴家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呀。” “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你看我不是听了你要来道观的事,第一时间就来寻你了吗?”说完慕流云亲了亲女人的脸颊。 后院门扉后,目睹这一切的姜玉颜,脸色更加难看了,而她身侧的丫鬟金环,已经怒气冲冲:“小姐,我这就去撕烂那个小贱人的嘴!” 姜玉颜连忙握紧了丫鬟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去。 而就在两人争执之时,姜玉颜主仆没有注意到,正依偎在男人怀中的玉娘,目光似是不经意间扫过了这里,唇角翘了翘后,女人故意提高了音量,对着身前男人撒娇道: “哼,冤家,该不会是顾虑你家里那个美娇娘,舍不得了吧。” 慕流云立刻对天发誓:“玉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我才不明白呢,你们男人的心思我们女人才不懂呢,反正,我也不过是一个青楼妓子罢了,又怎么能和你那大家闺秀出身的妻子相提并论呢?” 说着说着,玉娘低头垂泪,看在慕流云眼中,那叫一个心疼,于是,他脑子一热想也不想道:“不,玉娘你在我心里就是世界上最好最冰清玉洁的女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哪怕是正妻之位!那个女人我早晚把她休弃!” 此言一出,门扉后的姜玉颜脸色瞬间白了,她身子晃了晃,若不是丫鬟在身边,就要当场晕倒。 而那一头,对话依然继续着。 只见玉娘先是满意地扫过门扉后,随后眼神缓缓亮了,在黑夜里亮得惊人,她轻笑着一把抱住了男人,头依偎在男人的胸膛之上,听着里面咚咚咚的心跳声,喉咙滚动了一下。 一只素手缓缓落在了男人的后背上,揉捏着他的后心肉,女人缓缓道:“冤家,你说得是真的吗?什么都愿意给我?” 佳人在怀慕流云理智全无,满嘴的甜言蜜语:“玉娘,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你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愿意给你。” “哦……是吗?” “那是自然,我的这颗心你听到了吗?它正在为你跳动,你若是还不肯相信,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瞧一瞧,你才信吗?” “挖出来啊……奴家正好有想要的东西呢……” 玉娘意味不明地笑着,而此时,已经缓过来神的姜玉颜,强撑着再次看了过去,只是这一眼,让她瞬间目眦欲裂! 只见相思树下,悠悠烛火照亮了玉娘的身影,以及,她落在自己相公背上的一只手,那只手正在缓缓生出白色毛发,伸出了猫似的利爪,高高扬起! 姜玉颜瞬间明白了什么。 “不——相公!” 眼看相公要惨遭毒手,姜玉颜一声惨叫,冲了过去,惊醒了沉醉其中的慕流云,也打断了正欲下手的玉娘。 她冲上去,一把推开了玉娘,挺着肚子紧张地护住了慕流云身前,颤声道:“你这个妖孽,休想害我相公!” 而被一把推倒在地的玉娘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竟有勇气冲上来的姜玉颜,随后,她瞬间收回了利爪,跌坐在地上,满面无辜又委屈:“这位娘子,你为何要说奴家是妖精?难道,我们青楼女子就这般不堪入目吗?呜呜呜——” “姜玉颜,你要做什么!” 看到心爱的女人被推倒在地哭泣,慕流云终于回过了神,他连忙推开面前的妻子,心疼地上前扶起了地上的女人。 那力气之大若不是金环连忙跟上来扶住了小姐,姜玉颜恐怕要被当场推倒。 姜玉颜却顾不得这么多,眼见着相公不仅不躲开,还抱住了这个妖精,她心急如焚:“相公你快躲远些,我刚刚见到她的手变得好可怕,要害你!” “我,我没有,姜小姐,你就这般容不下奴家吗?为何要如此诬陷奴家,你若是容不下奴家,奴家这便投湖自尽去。” 慕流云连忙拉住了女人的手,气急了,他回头狠狠瞪着姜玉颜:“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赶快给我滚!” 随后,他又低声安慰着怀中女子:“玉娘,你放心,我相信你,你这么美,这么好,怎么会是妖精呢?” “云郎~”女人哭哭啼啼扑进了男人的怀抱中。 见此姜玉颜脸色惨白,她强撑着身子,不愿意放弃:“相公,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你忘了前几日城里被掏心的男子吗?相公她刚刚扬起手便是要加害你啊。” 提起城中死尸,慕流云背后突然一凉,不由得与怀中女子拉开了几分距离。 而见此姜玉颜连忙拉过身边的丫鬟:“对,还有金环,她刚刚也看到了!” 谁知金环却犹豫了一下,因为刚刚她只顾着看小姐,并没有往树下看,但是看着小姐焦急的模样,看着正躲在姑爷怀里哭哭啼啼的小贱人,金环立刻重重点头:“对,姑爷,奴婢也看到了,她真的是妖精,您就跟着我们回家吧。” 可刚刚金环的犹豫已经落在了慕流云的眼中,再加上怀里玉娘声声唤着自己,慕流云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了,他认为这一定是姜玉颜醋意大发,故意往玉娘身上泼脏水。 “好一个毒妇!你可还怀着身孕,竟然就如此陷害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你滚!现在就给我滚!” 姜玉颜不敢相信自己的相公竟然还是选择了那个妖精:“相公,她真的是挖人心的妖精啊!” 谁知慕流云当头一句让姜玉颜彻底凉了心:“即使真是妖精,我也心甘情愿被她挖心!你若是再不离开,我明日就休了你这个妒妇!” 第48章 仙人下凡(13) 哪怕姜玉颜万分担心丈夫,可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在慕流云休妻的威胁下,她也不得不先行离去。 “小姐,你别担心了,姑爷不会有事的。” 姜玉颜突然抬起头:“金环,你也不相信我吗?我是真的看到了,她,她真的是妖怪!” 金环犹豫道:“可是小姐,我,我刚刚真的没看到。您若是不喜欢那个小蹄子,咱们可以找老爷主持公道,我相信有老爷在,姑爷是不会休您的。” 听到休字,姜玉颜心中不由得悲从中来,她心心念念的相公,竟然为了一个青楼妓子,一个狐媚妖精要休弃她! 再想到白日里见到恩爱非常的妹妹和妹夫,姜玉颜不由得恍惚了一瞬间,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不! 姜玉颜狠狠摇了摇头,看得金环担忧不已。 她没错!相公只是一时被妖精迷了心智罢了,只要捉了妖精,相公一定会变好的,对,一定是这样。 可是,谁能救救她的相公呢? 这时金环开口了:“小姐,你若是实在担心,咱们可以找道观的道士来看看?” 道长…… “对,就是这个!”姜玉颜仿佛抓住了救星一般,眼神锃亮:“金环,我们去找道长们,他们一定能捉了这妖怪!” 说完,她蹒跚的脚步都变得坚定了许多。 女人挺着大肚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山路上,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秋日冰凉的雨丝将她的衣服浸湿,头发一缕缕贴在脸上。 哪怕丫鬟劝姜玉颜去休息,让她来找道长,姜玉颜依旧不同意。 “金环,相公如今落进了妖怪的手里,生死不知,我又怎么能睡得着,休息得了呢?我不能让我的孩儿一出世就没了父亲啊。你不必劝我了,若是真的担心我,不如陪着我早点找到道长。” 金环闭嘴了,于是,深夜里,两个弱女子相互搀扶着,踩着泥泞地泥水,顶着冰凉的雨水,坚定地朝着道观最高处的观主住所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姜玉颜走后,慕流云抱着玉娘一顿安慰,正在玉娘抬起手准备再一次下手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黑暗的夜瞬间变得亮如白昼。 也就在这一瞬间,慕流云借着雷光,看到了玉娘身后那硕大,坠着三条尾巴的影子。 “啊——鬼啊!” 慕流云尖叫一声,正准备下手的玉娘被他猝不及防推开了。 “鬼,有鬼……” 女人跌坐在地上,湿漉漉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衣物,透出几分春色来。 她委屈且不解:“云郎,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家,奴家最怕鬼了。” 慕流云此时还处于惊吓中,刚刚他明明看到了玉娘身后可怖的影子,想起妻子刚刚说玉娘是妖精的话,不由得疑窦丛生。 只是,摇曳的烛火下,春光一片的女人娇媚一笑,慕流云又犹豫了。 “玉娘,我,我刚刚看到你的影子,好像,长了尾巴。” 玉娘笑容僵了一瞬后,连忙道:“难道云郎你也不相信奴家了吗?你看看奴家身后哪有尾巴?奴家哪点像是妖物?恐怕是刚刚电闪雷鸣,你误把树影看成了尾巴。” 是树影吗? 慕流云还有些犹豫,却见跪坐在地上的女人突然哭泣了起来:“我懂了,必定是云郎你嫌弃了玉娘,既然如此,玉娘也不多说,这便以死证明清白!” 说着,女人站起来,就要朝石柱撞去,慕流云见此一惊,哪还顾得上害怕,一把拉住了女人。 “玉娘,玉娘我错了我错了,你放心,我相信你。” 玉娘顺势依偎在他怀里,抬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眉眼微翘,声音甜腻:“云郎,若是我真的是狐妖呢?你会怎么办?你还会爱我吗?” 慕流云想也不想道:“爱,我当然爱你,哪怕你是妖怪,哪怕你要掏我的心,我也心甘情愿!” 话音一落,突然,黑沉沉的天空再一次电闪雷鸣,一道蜿蜒的白色闪电,几乎劈开了黑夜。 也就在这一瞬间,雨骤然下大了,哗啦啦的雨水瀑布般落下,慕流云几乎睁不开眼睛,雨水在他的眼前构成了一道水帘,他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充满了嘈杂的声音:雨声、风声、雷声、树枝震颤,以及—— “既然如此,云郎,你的心奴家笑纳了。” “不——相公!” 下一秒,眼前一片血色,热意泼在脸上,慕流云愣了愣,摸了一把脸颊,黏糊糊的,是红色的,好像是…… 血。 意识到这是什么的那刻,慕流云终于迟迟地感受到了胸口的剧痛,他的身体因为疼痛,好似被人抽走了骨头,软软倒下,倒下的那一瞬间,慕流云看到一向美貌可怜的玉娘露出一张狐脸,化作兽爪的手心一颗暗沉的心脏仿佛还在跳动。 他又看到,被自己赶走的,怀孕三月的发妻,不顾一切朝自己奔来。 “不——相公!” 目睹了惨案的姜玉颜几乎要晕倒,她强撑着冲了过去,抱住了胸口破了个大洞的丈夫哭的凄厉无比,而她身后一同赶来的长清观道长,见此眉头一皱,一甩拂尘—— “妖孽,哪里走!” 一把拂尘瞬间如离弦之箭冲向了正在得意的玉娘,一把击中了她的胸口,玉娘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击几乎打得维持不住人形,她也顾不得吃人心了,捏住人心,留下恶狠狠一句—— “哼,牛鼻老道,我劝你休管闲事!” 说完,一道黑烟闪过,玉娘化作一只白毛狐狸,叼着那颗热腾腾的心冲向了身后的深山。 毕竟是四爪妖畜,道长一个凡夫俗子又岂能追得上,这一晃神就被她逃掉了。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呢,道长看向在雨里正抱着丈夫痛哭的女人,叹了口气。 “玄安,玄生,那孽畜身受重伤,逃入深山,你们去捉拿那妖孽。” “是,师父。” 两道劲瘦的身影立刻如踏云般,冲向了黑夜里的深山。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被众人追捕的狐妖并没有跑去深山,反而四爪一跃,转回了道观的客舍区。 因为那里住着她早就看中的更加好的男人,现在的她深受重伤,慕流云整日流连花丛,挖出来的心也阳气不足,哪比得上清正读书人的心更大补呢? 想到此,白面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只要吃了那个人的心,她妖力大成,那牛鼻子老道也奈她不得! 这般想着,白狐加快了速度,很快,她来到了客舍的住宿区,找到了目标的房间。 然而在看到的那一刻,白面狐狸停住了脚步,犹豫了,因为这已经是深更半夜,房间内竟然灯火通明,这叫她如何下手? 看到窗户上倒影的两道人影,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本来还准备趁人入睡下手的狐妖更加犹豫了,想了想,还是谨慎为主,如今她正身负重伤,先休息一会,待那两人入睡了,再下手! 她先是一口吞掉了慕流云的心脏,躲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客房内,路沉星正在为姜望舒擦拭头发。 一觉醒来小妻子不见了人影,正要出去找的时候,她却顶着被细雨打湿的头发回来了,实在令路沉星担心。 少女跪坐在床上,桌子边一台蜡烛闪烁着火光,落在少女的脸颊上,溶上了一层暖色,那昔日碍眼的胎记如今已经全部散去,展露了少女倾动天下的容貌。 暖玉生辉,国色天香。 被少女美色惑住的路沉星突然顿了顿,青年喉结滚动,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消失了。 算了,唉。 不认为自己半夜独自一人出门有多危险的少女正兴致勃勃向路沉星分享自己的见闻。 她琉璃般美丽的眼眸在烛火下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好似一只捉到了好玩蝴蝶的猫儿:“星星,我刚刚出去看到姐姐了哦。” “嗯,是吗?” “我还看到了姐夫。” “原来如此,想必是他们夫妇月下散步?” 少女转头,眼睛亮亮地:“才不是呢,还有一个女人哦,姐夫和另一个女的抱在一起亲亲呢。就是,就是,我和星星晚上做的那些事一样……” 她看到这一幕后,因为感觉要下雨了,就先跑回来了。然后便碰见了正要出门寻她的路沉星。 少女细细描述着自己刚刚看到的景象,越说越露骨。 “好,好了,不必说了,我明白了。” 听着少女越说越细节,青年狼狈地耳朵滴血,连忙往少女红唇里赛了一颗杏脯,堵住了这张小嘴。 少女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纯真又美丽。 不过,她咽下嘴里的杏脯后说出话一点也不纯真: “星星,姐姐和姐夫不是夫妻吗?夫妻不是要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只能夫妻才能亲亲吗?为什么姐夫会和别的女人做这件事呢?” 路沉星想了想道:“有些事的确只有夫妻才能做,但是有一些男人子不觉得满足,总想要更多,更新鲜的,于是就会找其他人。” “这样啊……” 姜望舒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下一秒,她檀口一张,吐出了一句令路沉星差点摔倒的话—— “那,我也可以找别人吗?” 路沉星脸色瞬间黑沉,他忍不住再次往这张气人的小嘴里塞了一颗杏脯—— “不可以!” 少女歪着头,满眼无辜,含含糊糊道:“口是,呜也想要新鲜呀,星星呜东看腻啦!” 男人气得笑了,一边气慕流云不做人,教坏了自己的小妻子,一边气小妻子吃干抹净不认账,还想甩了他再找。 男人一把抱起少女,声音沙哑低沉:“好,你腻了是吧,我这就给你看看新鲜的。” 说着,帘帐落下。 窗外雨更大了,瓢泼的雨水带来丝丝寒意,而一墙之隔的房内,春意盎然。 终于,时间到了寅时,房内动静消失了。 整个客舍,唯一一盏灯也熄灭了,雨下得愈发的急,道观被笼罩在了雨的世界中,雨声成了最好的保护。 草丛里钻出了一只毛发湿漉漉的白面狐狸,她尖尖的狐吻上沾着丝丝血迹,露出的獠牙锋利无比,她踩着泥水,几个跳跃跳到了客房窗台上。 狐狸伸出利爪,拨开了窗棂,雨声遮住了这一切,房内的人睡得沉沉的。 狐狸得意地跳入了房间内。 啪嗒一声,青石板地面上印出了四只沾满泥水的爪印。 狐狸缓缓靠近了帘帐,窗外,突然电闪雷鸣,白光忽闪照亮了黑室的瞬间,狐狸的身影被映衬在帘帐上,张牙舞爪的三只狐尾渗人极了。 终于,能得到这颗心了,只可惜不能得到最完美的心脏。 狐妖有些激动又有几分遗憾。 利爪撩起帘帐,看着平躺睡在外侧,身下青丝一片,容貌俊美的青年,狐妖嘴馋地伸出了舌头舔了舔狐吻。 她早就看中了这个男人,阳气足,还是个读书人,身上还有读书人的清正之气,他们妖怪最爱这种人,吃了他们的心,一颗这样的心顶得上一百颗凡夫俗子的心。 如果能在对方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挖心,那么效果加倍,可惜的是,眼前这个男子,缕缕不中计。 明明书生最爱英雄救美的桥段不是吗?可那日自己特意变作良家女子被当街欺辱,这个男子竟然当场就跑了! 后来自己又主动找上门投怀送抱,都恨不得明说了,对方还是油盐不进,一眼看不见,溜得比她这只狐狸还快!当真是可恨! 如今她身受重伤,急需心脏,也不能再追求完美了,只好趁人睡着挖心了。 “可惜了,长得如此俊美,若是从了我,还能享受几天,何必呢?” 狐妖暗恨此人对自己不买账,朝着男人的胸膛伸出了狐爪。 只是,刚刚伸到一半,男人身侧突然传来一声呓语。 狐妖猛地一僵,她的三条尾巴瞬间立起,还以为是道士追来了,屏息等了一会,男人身侧一团黑影在被褥中动了动。 狐狸这才记起,眼前这个男子已经成婚,刚刚听到的声音应该是他娘子的声音。 想到眼前的男子对自己完全不动心,又想到城中传闻他有个丑妻,却极爱丑妻。 狐妖改主意了,她倒要看看,能让这个男子忠贞不渝的丑妻长什么样子! 先杀他心爱的妻子,再来挖心! 这般想着,狐狸缓缓将狐爪伸向了男人身侧的被褥…… 第49章 仙人下凡(14) 已是深夜,天空仿佛破了个窟窿,雨越发的急了,哗啦啦的雨声风声交织,却也掩盖了世间一切嘈杂。 整个道观除了观主和姜玉颜等人,如今其他香客和小道士们还沉浸在睡梦中,并不知晓道观闯入了一只吃人心的狐妖。 更加不曾想到,这只狐妖已经闯入了客房,正跃跃欲试,再挖一心。 打定主意先杀姜望舒再挖心的狐妖,缓缓将狐爪伸向了旁边鼓起的被褥。 利爪从肉中伸出,闪烁着森森寒光,又极其精巧地勾住了被褥一角,一点点向下拉。 被褥下,先入眼帘的是一头乌黑如云的发丝,发丝蓬松铺展开,乌发再往下露出了半截额头,房内昏暗,可架不住狐妖夜视,它眯了眯眼。 只看这饱满,温软如玉的额头,小巧的美人尖,也能猜到下面是一个美人,这令狐妖心中有些不满,又有些惊讶。 它想,倘若是个丑女,那便直接掏心,可若是个美人,那便剥了她的皮吧。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狐妖一下子将被褥彻底扯开,刹那间,风雨突然急切,窗棂被这突如其来的斜风急雨吹得猛得颤动了起来,重重砸到了墙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而这巨大的声响,终于惊醒了陷入呆愣的狐妖。 它看着眼前妩媚动人,令万物为之失色的少女,一点点收回了利爪,毛茸茸的狐爪,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少女的脸颊上,碰了碰。 热的,不是幻影。 窗外的雨越下越急,窗棂被风吹的吱呀呀晃动,冰凉的雨丝顺着寒风吹进来,打湿了狐妖的毛发,它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直到,看到少女眼皮微动,似有惊醒之意,狐妖才彻底的回过神来。 面对此等人间难寻的美人,在这一刻,狐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族人总有人耽于情爱,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它想,此事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哪怕仅仅只有一天,也死而无憾了。 呼吸急促瞬间,狐妖做下了一个决定,它本该杀了眼前人,赶快离去,可是现在,它有了更想得到了的东西,心中一定,白面狐妖缓缓靠近了沉睡的少女。 突然,窗外又是一阵电闪雷鸣,一道白光突然从眼前闪过,狐妖只觉身后一阵剧痛,待回过神来,发现刚刚还在沉睡的青年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手持滴血利剑将少女护在身后,而它身后一只尾巴竟然被凡人利剑劈出了极深的剑痕,如今只剩半点皮肉相连! “凡人,你该死!” 被激怒的狐妖身后三位瞬间暴涨,如巨蟒一般朝着路沉星冲去,其中被路沉星刚刚砍伤那条巨尾先一步直冲他的面门而来,路沉星当机立断执剑用力一挥。 只见寒光划破黑夜,噗的一声,污血溅了路沉星一身,那条狐尾终于彻底断了。 断掉的狐尾失去法力萎缩成了猫尾大小,轻巧落在在了路沉星脚边。 然而,还不待路沉星松口气,突然,一道黑影极速闪过,狐妖竟然夺窗而去了,路沉星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遭了!” 果然,身后哪还有姜望舒的身影! 原来那狐妖以一只断尾为代价诱敌,实则是趁路沉星不注意,用另外两条断尾卷走了沉睡中的姜望舒。 而路沉星毕竟是凡胎□□,即使懂一些武艺,勉强支撑一二,可又怎能比得过有三百年道行的狐妖? 更不用说在这雨夜中追上去夺回心爱之人。 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的路沉星脸色惨白,连剑也几乎握不住了。 就在他摇晃了一瞬间,提剑准备追出去时,路沉星撞上了赶来的道长。 道观观主道号无量,也算是能人异士,不然也不能一个照面把狐妖打成重伤,虽然,也占了狐妖轻敌的便宜。 于是,当两位徒弟追入深山,遍寻不得狐妖踪迹之时,无量道长立刻意识到出岔子了,他细细感应一番,发觉狐妖竟然闯入了客舍区,这可令无量道长坐不住了,连悲痛欲绝的姜玉颜都顾不上,几个纵身朝着客舍区奔来。 能花钱留在道观住宿的人,非贵即富,若是让那狐妖入了此地,大开杀戒,先不提狐妖妖力增长,他还能否打得过,就是那些贵人们受了损伤,他这小小的道观恐怕都留不住了! 好在,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糟糕,整个客舍区的香客们正沉浸在睡眠中,嘈杂的雨声更是让他们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与危险一步之遥。 除了,某个窗户洞开的房间。 那似乎是姜员外家眷的房间。 道长神色一沉,心中不好的预感在看到提着剑追出来的青年那刻,终于落在了实地。 还是出事了。 毕竟道观之中死了人,还是连日以来挖心的罪魁祸首现场作案,此事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道观,而随着衙门到来,香客们害怕地逃回城中,此事也终于在扬州城传来了。 于是,短短一日之内,两个劲爆消息便轰动了整个扬州城。 其一是挖心凶手终于出现,原来真是狐妖作祟! 其二便是,颇为凄惨的姜员外,他一夜之间痛失爱女和大女婿,听说老人家一夜便白了头,想必是为那丧命的大女婿,和生死不知的小女儿难过的吧。 “放他娘的狗屁!” 姜府客厅内,听了传言的姜员外怒气冲冲砸了茶盏,竟然说他为那慕流云伤心到白了头! 在从金环口中得知了慕流云的所作所为后,爱女心切的姜老爷恨不得拍手称快好吗? “活该,这竖子如此欺辱我女儿,如今被狐妖杀了,全是自找的!我为他伤心?我恨不得喝酒庆祝!” 姜老爷激动极了,还是被姜管家劝了劝,才没有做出更加激烈之举,可若要说那传言丝毫不真,也不对,毕竟,他的小女儿可是被狐妖掳走,至今生死不知。 哪怕如今城内都传他的小女儿如今已经凶多吉少,可是姜老爷实在不愿意相信。 他膝下就这两个女儿,从小如珠如玉养大,少了哪一个,都是在剜他的心头肉啊! 想到此,因为慕流云死去的快意也消散了,年过半百的姜员外一夜之间鬓边生了白发,他沧桑不已,看着前来询问的道长和官差,宛如看到了救命稻草,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道长的衣袖。 “道长,我的小女儿可,可找回了?” 道长不言,只是脸上悲悯的神色令姜员外仿佛明白了什么。 负责此事的李捕头上前扶住了姜老爷:“姜员外,您……做好心理准备,那狐妖极为凶残,至今落入它手中的没有一个活口,如今已过去一天一夜,恐怕……” 听此姜员外踉跄了一下,他又岂能不知?那妖孽如此穷凶极恶,他的小女儿不过是个凡人,恐怕此时已经,此时已经…… 姜员外的眼眶红了,他掩面擦了擦眼泪,抓紧了李捕头的手,艰难地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请捕头为我寻回小女,哪怕,哪怕,只是小女的尸首也可。” 说到最后几个字,任谁都看得出,姜员外几乎要晕过去了,可是李捕头想起此行目的,又不得不继续问他:“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我听闻当日二小姐夫婿也在一侧,想找他询问一下当日情景。” 听到对方要找自己赘婿,姜员外不由得叹了口气,若说小女被掳走,府内谁能像自己这般悲痛,那便是自己那赘婿了。 自打那日后,女婿便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姜员外正巧担心不已,只希望李捕头和道长的到来能令他宽慰一些吧。 就在因为狐妖之事闹得扬州城人心惶惶之际 所有人都以为已经必死无疑的姜望舒,此时正沉睡在一个温暖舒适的洞穴内,她的身下是柔软温暖的小羊皮垫子,远处,堆放着女子喜爱的珠宝粉脂,将洞府照的蓬荜生辉。 而搜罗来这一切的便是洞府的主人,白面狐妖,只见火光闪烁,照亮了洞府,狐妖的身形缓缓在火光中不断拉长,最后竟然化作了一名头戴纶巾,身着青衫的玉面公子! 原来,狐妖本无性,只有在遇见了心爱之人后,才会为了心爱之人彻底分化,而狐妖既可以阳气为食,也可采阴补阳,不过世间女子哪比得上□□熏心,靠下半身思考的男子来得好得手呢? 只稍稍化作那青楼妓子,便可坐等大把阳气上门,于是狐妖习惯于化作女子行走世间,眼前的白面狐狸也不例外。 但是此时,看着躺在床上,精致地仿若天上仙的少女,狐妖第一次升起了化作男身的念头。 只盼她见了自己俊俏的男身,欢喜便好。 玉面男子痴迷地描摹少女的容颜。 第50章 仙人下凡(15) 一夜暴雨终于在第二日傍晚停歇,山林之中避雨的鸟兽纷纷出来活动,它们抖落着身上的泥渍,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 山林之中,半山腰,一处红墙琉璃瓦的大宅院坐落在树木掩映的深处。 宅院从远处看去气派奢华,院内假山流水,花鸟走兽,仆从婢女,影影绰绰,好一个大户人家。 此时在宅院深处,一栋红色二层小楼依水而建,风从水面吹来,吹得檐角铜铃清脆作响,垂至地面的绿罗纱随风鼓动,清脆的铃声越传越远,终于传至卧于深处的少女耳边。 只见那沉睡在软卧上的少女,年龄不过十五,却已绝色初显,闭目已是世间绝色,宛若雪塑神雕,当她睁开眼睛的那刻,只叫人叹一句,世间灵气皆尽于此。 “夫人,您醒了。” 听见动静的婢女走上前来,搀扶住了刚刚苏醒有些疲软的少女。 “我……”少女从软榻上起身,看向了四周,只觉一片陌生,她努力想着什么,却又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你是谁?” “夫人,您不记得我了吗?” 婢女上前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我是您的贴身丫鬟,银环啊。” 银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可是看着眼前的这张陌生又苍白的脸,却又觉得怪怪的。 “那我又是谁呢?” “夫人,您本名姜望舒,乃是扬州城富户姜员外家的千金小姐,后来在泛舟游玩时遇见了我家主人胡公子,一月前与我家主人成婚,现如今是我家主人的妻子。” 婢女银环解释道,见少女听完后若有所思,她做好了继续解答的准备,谁知对方突然抬起头,小脸满是迷茫:“成婚是什么?妻子是什么呀?” 这个问题瞬间把婢女问住了,她眼神呆滞下来,僵硬地张了张嘴,突然开始答非所问:“您是问主人在哪里吗?我家主人在前面的兰亭小阁,夫人快快去吧,主人正等着您呢。” 少女侧了侧头,觉得眼前的人好奇怪呀,为什么突然说起那个主人了,她没有问啊。 不过,还不待姜望舒继续发问,突然不知打哪涌入了一批婢女,这些婢女欢声笑语着簇拥着姜望舒,为她梳妆打扮,又纷纷以不可抗拒之势,裹挟着梳妆后的她朝着兰亭小阁走去。 于是就这样,刚刚苏醒大脑一片空白的姜望舒,被人簇拥着来到了一片翠绿竹林外。 刚刚踏入竹林,身后的丫鬟就如来时一般突然散去,徒留少女一人孤立在林中。 竹林清幽,风声吹得头顶翠竹弯了腰,摇曳着,落了一地厚厚的竹叶。 就在姜望舒彷徨之际,突然,从竹林深处传来了一阵清幽动听的琴声。 伫立在原地的少女眨了眨眼,果然顺着琴声找去。 身侧竹林从稀疏变得茂密,又从茂密变得渐渐稀疏。 当她顺着琴声走出竹林时,一座竹木结构的阁楼映入眼帘,而更令人瞩目的是,那个跪坐在宽阔竹席之上,身着宽大青袍,头戴纶巾,抚琴的玉面公子。 只见他面如冠玉,眼尾狭长,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而抚琴之姿,又让他看起来颇具几分才子风流。 倘若此时是一普通凡间女子,听闻眼前俊美才子是自己的相公,恐怕早就心跳脸红,坠入情网。 可是,特意准备了这一切的白面狐妖——胡玉白忽略了一件事,他面对的不是普通女子,而是容貌倾绝天下的绝世美人。 这样的女子,天生便桃花泛滥,她只需投来一瞥,便可引得天下名士才子,豪强贵族为之倾倒,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又岂会为眼前的清汤小菜沉迷。 更何况,姜望舒还有着异于常人的迟钝脑回路,本就对男女之情不开窍,又怎能看懂胡玉白的暗示? 此时的她,在胡玉白的妖法下,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仅凭本能行动。 而姜望舒的本能更似一只初入人间,对什么都好奇的猫儿,她看了一会眼前一直弹琴的男子,发觉无聊极了,于是,就在胡白玉刻意凹造型,激动地等待着少女上前询问时,姜望舒转头走人了…… 意识到这一切的胡玉白,看着毫不留情远去的绝色少女,哪还有耐心凹造型,既然开屏吸引不了美人心,那他便主动追上去。 心思多变的胡玉白当即改换了策略。 “娘子,你要去哪里?” 胡玉白高声唤道,谁知,他这一唤,对方走得更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见此,胡玉白彻底急了,因为眼前这片竹林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他用妖术幻化而出,那竹林深处恐有蛇虫,万一伤了美人就不美了。 胡玉白立刻丢下琴追了上去,在他离开后,身后那座小楼瞬间化作了废墟。 “娘子,你要去哪里?且等等为夫啊。” 胡玉白几个瞬步,便追上了姜望舒,只是临近之时,恐被少女发现端倪,便不敢再用妖术追人,于是只好徒步,可这一徒步,他发现,美人不仅长得美,跑得也很快啊,跟只小兔子似的。 惯用妖术,忽略肉身修炼的胡玉白,化作凡人,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追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气喘吁吁,脸上特意为佳人敷的薄粉都被汗融化了。 终于,远处的佳人脚步放慢了下来,见此胡白玉眼神一亮,加快了脚步,然而,就在离她有三步之遥时,胡玉白突然脸色大变,因为,他看到在少女身前头顶,一条与竹林浑然一体的毒蛇正缓缓探出了蛇信。 “娘子小心!” 那一瞬间,胡玉白想出了一个英雄救美的计策,他于是借了几分妖力,一个纵身就朝着美人扑了过去,既可以英雄救美,还可以趁机一亲芳泽,实在妙极! 腾跃在半空中的胡玉白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宽大的袖子在空中猎猎作响,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谁知,就在胡玉白张开怀抱准备一亲芳泽之时,眼前少女突然身子一转,似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朝着左侧小跑过去,以至于正飞扑过去的胡玉白当场飞扑了个空,顷刻间脸与那条毒蛇来了个亲密接触。 而跑走的姜望舒,实则是被竹子根处生长出的一根竹笋吸引了注意力,正好奇地摆弄着竹笋尖尖,等她听到身后传来的砸地巨响,少女终于转身给了胡玉白几分注意力。 她看到,在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男子,男子脸色发青,唇肿得宛如两根手指一般,正口吐白沫全身颤抖着。 少女歪了歪头:咦?好奇怪的家伙哦。 就在胡玉白使尽计策只为获得美人心,却惨遭毒蛇吻,身中剧毒,被美人拿着树枝戳着玩的时候。 与此同时,已经挂上了白灯的慕府门外,突然来了一名腰系金葫芦的白胡子老道。 第51章 仙人下凡(16) 一眨眼的功夫,姜望舒失踪已有三日,而慕流云的棺材也在慕府停灵了三日有余。 自从慕流云因为被狐妖挖心而死,姜玉颜便见识到了婆母的态度大反转。 先是得知儿子死讯的当日,慕母对姜玉颜又打又骂,明明跟着一起去,为什么不能够为丈夫挡住狐妖呢?她痛恨无比咒骂地儿媳是一个克夫的祸害,害死了她年纪轻轻的宝贝儿子。 然而,时隔一日,在姜老爷听闻此事,上门讨要说法,要求女儿归家时,慕母突然又改换了一副和蔼的嘴脸,对着姜玉颜作揖道歉,甚至当场要跪下,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怀有慕家血脉的姜玉颜能够留下来为丈夫守寡,并把她腹中慕家血脉教养成人。 这可着实把姜老爷气了个仰倒,你儿子活着的时候不把我女儿当人看,你们母子俩联合起来磋磨我女儿,如今那祸害死了,竟然还想要强留我女儿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姜老爷怎么肯?他听说此事后,在慕流云停灵第三日,也就是今天,再次马不停蹄赶来,要强行带走大女儿。 于是当白胡子道长走入慕府,竟没有遇到一个人阻拦,慕家的下人本来就少,还有一部分是姜玉颜当时嫁入带来的姜家仆人,如今姜老爷与慕母在灵堂之上,闹了起来,所以下人们纷纷都围到了灵堂附近。 灵堂内,一口红木棺材正对着大门,两只白灯笼随风摇晃着。 火舌舔舐着黄纸,火光渐渐熄灭,本该日夜不息,可是此时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它了。 小女儿的失踪让一向保养到位的姜老爷生出了华发,如今官府依然毫无办法,而他的那二女婿也为了寻找小女儿离家多日。遍寻不得踪迹,府中瞬间空了许多,姜老爷悲痛万分,却也不得不接受小女儿恐怕惨遭毒手了。 因此这更让他不能允许仅存的另一个女儿再遭遇不幸,所以得知了慕母的念头后,姜老爷当机立断打上门。 此时,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姜老爷怒发冲冠指着老虔婆道:“我当日便不同意玉颜嫁入你这虎狼窝里,若不是你那竖子哄骗了我女儿,我呸!如今你竟然还想哄骗我女儿守寡?我女儿如今才不过十五岁,为你儿子守寡,也不看他配不配!我如今看在慕兄的份上,给你几分薄面,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慕母也不甘示弱,她充分发挥了一哭二闹的本事,大声嚷嚷着姜老爷欺负她这个丧子又丧夫的可怜女人,还道女人家本来就该守妇德,丈夫死了本来就不该改嫁,改嫁便是不贞洁行为! 本就在沉默的姜玉颜,听到妇德二字,她更加犹豫了,其实,这两日她也在思考要不要留下守寡,作为一个不过十五岁的新妇,她其实也不过是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又怎愿意往后余生枯守灵台呢?更何况她也仅仅嫁入慕府不过三月有余,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婆母往日还多苛责她。 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金环,也连连劝着她跟着姜老爷回府,可如今,婆母拿妇德说事,姜玉颜平生受女戒影响甚深,又想到死去的丈夫,想到婆母昨日对着自己当众下跪,想到自己腹中胎儿,她垂下了眼眸,沉默了,心不由得偏向了慕母。 姜老爷见此立即反驳道:“哪门子的妇德,你也不打听打听,在我们扬州城就没有让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守寡的道理!你想也不用想!我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了,今日,我必须把女儿带走!” “好哇,你上门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玉颜,玉颜,我的好儿媳,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就算不顾念流云与你的夫妻之情,也想想你腹中的胎儿,他可是我们慕家的血脉,你忍心让流云断了根吗?” 姜老爷见慕母拉着女儿打感情牌,生怕女儿动摇,连忙道:“哼,我姜府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等他生下来,便跟着我姓姜,继承我姜家产业。” 说完姜老爷转头对着姜玉颜老泪纵横:“玉颜啊,以前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还有个妹妹,可如今连你妹妹都,都……全是那该死的猪油蒙了心的慕流云害的,若不是他贪财好色,把狐妖引到了道观,你妹妹年纪轻轻又怎么会惨遭毒手啊!” 这一句话,让姜玉颜身子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因为,姜老爷说出了众人一直故意忽略的事实,是啊,那狐妖往日只杀男子,从不害女子,如今为何会掳走妹妹?若不是相公受了狐妖引诱,把狐妖引到了道观内,妹妹又怎么会出事呢? 姜老爷语气悲痛继续道:“如今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你只记得不守寡便是不贞,可你还记得,留我一个老父亲孤独终老便是孝顺吗?这便是你的孝道吗!” 字字句句,宛如一根根钉子生生锤到姜玉颜的心口上,一边是出嫁为夫的慕家,一边是孤苦无依的老父亲。 一边是女子妇德,一边是儿女孝道。 姜玉颜面色更加白了,更加惶恐了。 慕母和姜老爷一同在她耳边争执,哭泣,引得姜玉颜彻底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就在姜老爷与慕母吵着吵着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时,姜玉颜晃了几晃,竟是当场昏倒了,而丫鬟金环一个不察竟是没拉住。 “我的乖孙!” “女儿!” 两人同时慌张朝着姜玉颜伸出了手。 眼看着怀胎三月的姜玉颜就要重重砸到地上,那一瞬间,在场众人慌乱不已之际,突然,一道白光从门外射了进来,那竟是一把拂尘,柔软又刚劲的尘尾从门外瞬间化作几丈长,一把卷住了即将摔倒的姜玉颜,待将她放平稳后,尘尾缩短,众人顺着看去,只见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名花甲老道。 老道一身红色道家袍子,手着拂尘,腰系金葫芦,白须白发如他手中的拂尘一般雪白,可那张脸却光滑又饱满。 只看他红光满面,身手非凡,便知不是凡人,而接下来,老道三两下,便让姜玉颜缓缓苏醒更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眼见对方救了姜玉颜,虽然不告自入,但是面对这等高人,慕母和姜老爷岂敢斥责,正要询问其来意,只见老道突然一甩拂尘,高声笑道:“老道观棺中之人,尚有一线生机啊。” 第52章 仙人下凡(17) “老道观棺中之人,尚有一线生机啊。” 白胡子老道石破天惊一语,让在场众人愣住了,良久后,慕母颤抖着,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上前,抓住了老道的袖子。 “道长,您的意思是,我儿,我儿他,他没有死吗?” 老道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心都没了,又怎么会不死呢?” 慕母眼神黯淡了下来:“那您刚刚的意思是……” 道长甩了一把拂尘:“老道有一法,或可使人起死回生,只是……” 起死回生! 听此众人屏住了呼吸,苏醒过来的姜玉颜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而姜老爷也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 当然,在场反应最大的还得是慕母,她激动地摇晃着道长,恨不得给道长跪下,声音激动到颤抖—— “道长,只是什么?您快说,只要能让我儿活过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老道没说话,慕母急了:“钱是吗?您要多少钱?黄金千两?万两?” 我滴乖乖,她慕家有这么多钱吗?姜老爷撇撇嘴。 道长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那您要什么?只要您能救活我儿,您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求求你了,就可怜可怜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婆子吧。” 她声声诉说着自己这半辈子的辛苦,前几年丧夫,如今又丧了唯一的儿子,她一个人支撑整个慕家,如今没了儿子,她便没了希望,只求道长能给她一个生路。 见慕母说得实在可怜,老道终于面有动容,松口了:“只是这问题不在你身上,这解决之道还得是在你的儿媳。慕少夫人身上啊。” 话音一落,众人将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脸色犹有苍白的姜玉颜身上。 慕母更是眼神锃亮,抓着道长高声道:“道长您快说吧,到底是什么法子,我那儿媳肯定会答应的。” 而姜老爷则脸色黑如锅底:“怎么又扯到我女儿身上了,这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道长缓缓解释道:“少夫人和慕少爷乃是天定良缘,夫妻本为一体,如今她又怀有慕少爷的血脉,更是联系紧密。” “因此,此事需得慕少夫人亲自做,才有一线生机。” 慕母连忙道:“道长您说该怎么做?” 道长缓缓继续说道:“那狐妖偷走了令郎的心,只要在七日之内找到狐妖,便能够取回令郎的心,只要得到这颗心,便能使令郎死而复生。” “道长我们这就去捉妖!” 慕母急不可耐,恨不得现在就抓出一只狐妖来,反倒是姜老爷注意到道长言语中的漏洞。 “这位道长,您刚刚说此事与我小女儿有关,捉狐妖之事又能与我那身怀六甲的小女儿有何关系呢?” 道长微微一笑,看向了姜玉颜:“老道正要说到此事,虽说只要取回心便可令你夫婿起死回生,但是这有一个前提,便是你夫婿的魂魄绝不能被阴差捉去。” “可如今他已经死了三日有余,这魂魄怕早就落入阴差之手,等在奈何桥边了” 慕母听此神色慌张:“那这可怎么办啊,道长,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 “不急,所以我才说此事非得少夫人亲为不可。” 说着道长捋了捋胡须,看向了姜玉颜:“因为你与你夫婿之间联系紧密,再加上如今已有他的血脉,在血脉的牵引下,你的魂魄便可进入阴间寻回你的夫婿,只要你在明日破晓之前找回你夫婿的魂魄,再待我找回他的心,便可令其起死回生,只是吧……” 道长面露犹豫,姜玉颜看向他,神色紧张,慕母也连忙追问:“只是什么?” 道长犹豫再三又环顾四周,最后他捋了捋胡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阴间之旅不是一件容易事,其间你要经历万般痛苦,方能寻回你夫婿魂魄,此外生人进入阴间,可是要折寿的啊,以你的资质,恐怕要最少折寿20年,往后余生还要与病痛相伴,你可想好了?” “这……” 众人听此呆住了,听那道长说什么进入阴间,已经足够可怕,如今听说还要折寿二十年,围观的下人们神色皆是骇然,如今这世道,人能活到六十已是高寿,大多数人寿数也不过四五十年,这去了二十年,也就是说,少夫人最多活到三十岁? 为了一个死人,这值得吗? 别人或许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是对慕母来说,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若是此事落在她身上,折她的寿,她肯定是不愿意,但是折寿对象是她一向不喜欢的儿媳,那可真是两全其美啊。 慕母连忙欢喜道:“愿意,愿意,道长您就帮帮我们吧,对吧,玉颜,你那么爱流云,你也不忍心看着他就这么英年早逝吧,不过是二十年寿数,你放心,只要你救回了流云,以后你就是我们慕家的大功臣!” 于是,众人纷纷把目光再次落在了姜玉颜身上,她张了张嘴:“我……” 话还未出口,身边传来一声怒喝:“不愿意!让我女儿换你儿子!你想都不要想!” 是姜老爷,他气得涨红了脸,恨不得当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妖道打出去。 “我呸,你那儿子,二十多岁了,还整日逛窑子,被狐妖挖心是他自己活该!想害我闺女,做梦!” 说着,姜老爷上前一把拉住了姜玉颜:“金环,扶着你小姐,我们走,回家!” 金环闻言连忙搀扶着小姐,将她往门外引去。 慕母见此急了眼,眼见着儿子有希望了,她哪能让这希望从眼前白白溜走! 慕母一边追上去拉扯,一边对着即将迈出门槛的女人大喊着:“姜玉颜!我警告你,你若是敢踏出这扇门一步,就休想再回我慕家!” 姜老爷听此,立刻加快了脚步:“说得好,你可说话算话,我女儿自有我来养,以后和你慕家一刀两断!” 说着给了金环一个眼色,两个人连拉带提的,就把人带出了这扇门,着实把慕母看呆了。 “你们,你们……” 正当姜老爷心里暗自高兴,赶紧拉着闺女逃离这里时,突然,只听身后人群中传来一阵吸气声。 扑通一声,慕母竟然当众跪下了! “婆母你——” 见此,姜玉颜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只见慕母泪流满面,神色哀戚: “玉颜,我知道,我素日对你不好,你恨我也罢,不喜我也罢,可是,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这可是流云的命啊。你难道就这般无情吗?难道就忘了流云昔日对你的情意了吗?” 姜玉颜晃了晃,她的眼前浮现了往日,慕流云与自己情意绵绵时的恩爱场景,那时她出门忘带了雨伞,是他从雨中走来,把伞给了自己,然后自己冒雨离开。 也是他爬墙只为见自己一面,傻傻地给自己写了几十封情书,只因为自己喜欢昙花,彻夜不眠为自己摘来昙花…… 那一幕幕仿佛历历在目,便是为了这些,她才坚信慕流云是自己的良人,即使忤逆父亲也要嫁入慕府。 “小姐,可是你忘了你成婚后姑爷做的事情了吗?” 眼见能回姜府了,见小姐竟然动摇了,金环连忙提醒她,果然,姜玉颜很快便想起了成婚后第三日,夫婿便因为自己劝他读书,而摔门而去,后来更是彻夜不归,流连欢场,而自己被婆母磋磨地几乎站不住时,他还对自己冷酷嘲讽,从不关心,只知道找自己要钱。 成亲前的甜蜜令姜玉颜心软,成婚后的痛苦又令姜玉颜不知如何是好。 门内下跪的慕母声声道: “玉颜你忘了吗,流云那时被狐妖迷了心智啊,他肯定是真心喜欢你的,若是不喜欢,当初又怎会娶你进门呢?他可是为了你,连名声都不要了,抛下了你妹妹,也要娶你进门啊。” “相公是被狐妖迷惑了吗……” 姜玉颜再次犹豫了,姜老爷也忍不住了: “我可去你大爷的,还狐妖,你儿子的屎盆子还挺会找人扣,自己若是不贪财好色,又怎么会被狐妖迷住?女儿啊,我们赶紧走吧,你可别听他们胡说。” 金环也道:“是啊,小姐,我们走吧。” 就在姜玉颜再次犹豫着跟着父亲迈开脚步时,慕母连忙站起来追了过来:“玉颜,你便是不念着往日情意,你也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啊,你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了爹吗?” 孩子…… 是啊,难道要让孩子没了生父吗?她下意识摸了摸腹部,再次顿住了脚步。 姜老爷犹在跳脚:“要什么爹,他有外公就够了,该死的人就早点埋土里去吧,还想害我女儿,做梦。” “你个狠心的老头子,我儿若是活不过来,你就是杀人犯。” “好啊,你别以为你是慕兄的妻子,我就不打你!” “来啊,打啊,我儿子要是活不过来,我也不活了!家丁,家丁,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快给我把他赶出去!” “哼,你别忘了,这里还有我姜家一半的下人呢!我看谁敢动手!” 眼见着慕府就要乱作一团,姜玉颜的心此时好似一张手狠狠攥紧了,她一会儿觉得慕流云不是良配,为此人折寿不值得,一会儿又觉得出嫁从夫,她岂能眼睁睁看着丈夫就这么死了?这有违女子礼教。 一会儿听着慕母的哭喊,想着腹中胎儿一出生便没了爹,一会儿听见父亲悲声说着不能再失去最后一个女儿了。 就在姜玉颜神思恍惚,左右摇摆不定之时,突然,她的耳边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宛若铜钟,沉沉地撞在了她的灵魂之上,那一瞬间,她脑海中的纷扰全散去了,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姜玉颜眼神晃了晃,定下神来。 她缓缓开口道:“我去。” 明明声音很弱,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争执不已的众人一惊,纷纷停了下来,看向她。 只见姜玉颜缓缓对着父亲屈膝,低头道:“父亲,恕女儿不孝,我不能让我的孩儿一出生便没了爹。” “你……糊涂啊!”姜老爷岂能看不出她心意已决?姜老爷瞬间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而慕母则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搀扶住她: “好好好,我的好女儿,你放心,只要你救回了流云,这日后,你就是我们慕家的大功臣,谁对你不好,我第一个不愿意!” 就在慕府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另一边,狐妖府邸内,今日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53章 仙人下凡(18) 先是身负重伤,再是断了一尾,现如今又身中剧毒,胡玉白可算是倒霉透顶,把三百年的伤一次性受完了。 这也导致了他自打那之后就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不能动弹,别说亲近美人了,他都快成美人玩具了,整日被人拿着树枝戳着玩。 可他也舍不得斥责美人,只好痛并快乐着安慰自己这也算是一种进步。 因为这宅邸里的仆从其实是他用草木幻化出来的傀儡胡玉白这一倒下也就导致了傀儡仆从全都失去了控制,消失了,这倒反而方便了姜望舒。 好在这座妖怪府邸还没有消失。 这两日,失去了记忆的姜望舒,宛如掉进了毛线球堆里的猫儿。撒了欢儿的到处玩乐。 爬个树,逗个鸟,偶尔跑去戳一戳还躺在竹林里动弹不得的怪人。 一晃便是两天过去了,而姜望舒也终于觉得腻了,就连躺在竹林的怪人都觉得没意思,不去看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空万里湛蓝无云,竹林里躺板板的胡玉白都觉得好些了。 毕竟是个三百年修为的狐妖,普通凡蛇本就伤害不到他,若不是这次受伤加上那蛇乃是剧毒,他也不至于躺了两天。 身体刚刚能动弹,胡玉白便恨不得立刻飞到美人身边去,可当他一照镜子,自己这满身杂草,脸色蜡黄的样子,哪还有曾经半分美貌? 想到此,狐妖转头,化作黑色妖气飞出了府邸,他要去山下凡人村庄里挖几颗人心补补身子。 为了恢复昔日美貌心急如焚的胡玉白,自然没有注意到,一股外来的妖气也来到了这座山头。 胡玉白前脚刚走,那白色妖风便落在了胡玉白的府邸门口,化作了一个身着白袍,风姿俊朗的青年,只见他皱着眉头,正准备推门而入,却被门口的结界挡住了。 青年对着府邸振声:“胡玉白你给我滚出来。” 红色大门依然纹丝不动。等在门口的青年再次皱了皱眉,此人乃是胡玉白的同族兄弟,狐族少主胡十一,和走邪路修炼的胡玉白不同,胡十一一直清修,盼望有一天得道飞升。 因此他对于那些走歪门邪道的同族很是看不上,自己修不成仙,还败坏了狐族的名声,当真是可恨! 作为少主他一力镇压底下狐妖的歪心思。 可总有一些狐妖爱走捷径,压制不住,最后叛出狐族,胡玉白便是一个。 如今胡玉白在扬州城大闹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胡十一的耳中,考虑到此妖虽只有三尾,但是走邪路修炼的妖怪一向比普通狐妖厉害上几倍,而且胡玉白此人阴险狡诈,擅长跑路,胡十一便亲自来抓捕他。 等了一会儿发觉还是没动静,以胡玉白的张扬性格即使逃跑也不会跑的无声无息,胡十一意识到,或许,胡玉白并不在。 这倒是个好机会 胡十一心头有了主意,三分钟后,一只毛茸茸的尖嘴小狐狸出现在了宅院内。 原来因为胡玉白受伤,留下的结界也有了漏洞,被胡十一找到了缝隙,化作原形潜入了进来。 看着眼前假山流水,雕梁画栋,奢靡不已的府邸,小白狐狸不由得甩了一下狐尾。 眼前这一幕,让胡十一心里对胡玉白更加不满了,胡十一向以修炼成仙为目标,自是打小清修苦修,哪怕身为狐族少主,坐拥一族财富,他的住处,也依然是光秃秃湿冷的山洞。 “真是被这红尘迷了心眼,这般奢靡,如何能修成大道,真是荒唐至极” 这般想着,白狐狸在假山楼台之间轻巧地跳跃着,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残影,很快它便深入了宅邸深处,循着妖气最重的方向,胡十一到了竹林。 他很快便找到了胡玉白躺了两天两夜的位置,在这里妖气最重,胡十一原地转了两圈,依然没有看到胡一白的身影,他便确认胡玉白肯定此时不在,那他只要在这里埋伏好了,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叛徒抓捕回族里。 或许是因为确认了胡玉白不在,胡十一放松了警惕,开始认真思索该如何布下天罗地网。 小白狐狸想得入了神,竟是没有察觉到身后传来了一个轻巧的脚步声。 等他听到声音时,一道暖风带着馨香已经落在了他的头顶。 “咦?这是什么?白白的软软的,好有意思呀。” 下一秒还不带胡十一挣扎,一只白皙纤细,指腹带着淡淡粉色,色若桃花的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呜呜——”你是什么人! 胡十一愤怒地挣扎起来,突然,一张脸凑到了他的面前,胡十一愣住了。 阳光穿过了层层间隙,轻轻洒落在少女的乌发,脸颊,以及她那长而翘的睫尾之上,宛如一只只金色蝴蝶轻轻停驻,胡十一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不知是怕惊飞了蝴蝶,还是惊动了美人。 是的,美人,眼前的人族少女,令胡十一看到的那刻便在脑海中闪过了万千形容容貌的诗句,可到了最后,明明一向满腹诗篇,却只能挤出一句。 不似人间客。 作为狐族少主的他,也算是见惯了美人,无论是祸国殃民的绝色狐妖,还是名动天下,惊艳世人的绝色舞姬,胡十一都不曾动心分毫,他自认修仙之心是坚定无比,美人不过红粉骷髅,早晚会化为一片尘埃,又哪比得上修仙成道更有诱惑力呢? 那时胡十一不能理解,为什么族中屡屡有妖耽迷于情爱,甚至为了情爱奋不顾身,导致修为尽毁。 直到此时此刻,绝色少女猛然间闯入了他的世界。 小白狐狸呆呆地看着少女,她的一瞥一笑,她的每一处的玉骨眉眼,都令人不由得感叹一句,天下绝色也不过如此了。 那漂亮地不似人间客的少女,毫不客气地揉着他的耳朵,突然凑近了将脸颊埋在了他那毛茸茸的胸脯之上。 虽然仅仅只有三秒便离去了,却令胡十一浑身僵硬,只觉这三秒漫长得宛如百年。 漂亮的少女,眼眸清亮,宛如稚子,阳光浸染着她的笑容:“咦,你的心脏跳得好快呀。” 这一刻,看着这一幕的小白狐狸突然闭上了眼睛。 不敢再看,只怕再看,不愿做仙人。 第54章 仙人下凡(19) 时间回到姜望舒刚刚被掳走的一日后,姜府内—— 门扉紧闭,仅剩的光线穿过缝隙,在黑暗中划出了几道金钱,金线里,有万般灰尘起起伏伏。 在阳光照不到的昏暗一角,有一个清瘦的身影背对着窗户,静静地坐着,从天光大亮,坐到暮色四合。 笃笃笃—— 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姑爷,您还是不愿意吃饭吗?我把饭菜给您放门口了。” 小厮放下饭菜后依然不见路沉星出门,他叹了口气,自二小姐被狐妖掳走后,姑爷已经一天一夜未进半滴水半粒米了,他只能每日把饭菜送来,等饭菜凉了再原样端走。 看来今日姑爷依旧不愿意吃饭,小厮等待着,突然,眼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姑爷您,您怎么……” 清减了几分的青年看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饭菜道:“送进来吧。” 小厮先是满脸迷茫,当他终于反应过来时,小厮激动地眼泪都快下来了:“太好了,姑爷您终于愿意吃饭了,老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二小姐在天有灵……” 小厮话没说完,突然身前的青年强压着怒气打断他:“她没死!” 小厮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即使大家都传二小姐被狐妖吃了,可是如今尸体都没找见,他今日说的这番话若是传进老爷耳朵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厮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跪地求饶: “对对对,二小姐没死,是小的错了,都是小的胡乱说的,二小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姑爷您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乱说了。” 小厮吓得泪流满面,要知道昨日厨房的林娘子在老爷跟前嚼舌根可是被老爷当场打了几板子发卖了出去的! 他们这些卖身契在主家手里的下人一旦被发卖,就完了。 这也让他们见识到了一向慈善的老爷狠厉的一面,这几日府里下人们都绷紧了皮,不敢多言。 可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破嘴呢! 小厮恨不得撕烂自己那张嘴。 就在小厮悔不当初之时,久久沉默不语的青年终于开口说话了,只听他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你下去吧。” 小厮宛如得到大赦屁滚尿流的滚开了:“谢谢姑爷,谢谢姑爷。” 待他走远后,陆沉星缓缓弯腰,端起了放在地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走进了身后这间昏暗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点灯,他便就着门外黯淡的黄昏,一口一口把所有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腹中有了饱食感,人也恢复了些力气。 当的一声,碗筷放下,青年突然看向沉沉地暮色,低声道:“你说的还算话吗?” 恰巧,刚刚跑掉的小厮又拐了回来,于是便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原来小厮跑掉后,心中不安便又拐了回来,只是远远的,他便听到屋内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小厮原来是以为姑爷的房内还有第二人,可是当他走近之时,左看右看都没有见到还有其他人,而姑爷依然背对着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自言自语。 小厮正想要询问,突然。从身后院门口吹来了一阵冷风,那冷风卷着树叶灌进了他的脖梗里,小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看了看四周,此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天慕阴沉四周寂静无比。想起前几日狐妖之事,此时此刻又见姑爷莫名其妙地对着墙壁自言自语,小厮脑海中不由得闪过的无数个鬼怪黑影,他顿时被自己吓得肝胆俱裂,别说上前了,只怕站也站不住了,当即爬着跪着跑了出去,边跑边大喊着—— “姑爷中邪了,姑爷中邪了!” 路沉星自然没有中邪,他是在与那隐匿在黑暗中的声音对话。 这便是路沉星一直隐瞒一个秘密,从他小的时候,便常常能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阴沉沉宛如乌鸦,一听便不像个好人。 而这声音说的话也确实不是什么好话。 总在他遇见不平之事,委屈之事时出现的耳边,用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诱导着他去报复,去杀了那人,还总说着他是什么魔种,天生便是恶人,要引领万千魔人毁灭天下。 这些话,路沉星自然是不信的,他虽然出身贫寒,但是意志坚定,父母也一直教导他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何必做那些恶事毁了自己呢?更何况,那声音从来只在耳边叨叨,却不见有半点威能,路沉星深深地怀疑它话语的真实性。 后来随着路沉星慢慢长大,那个声音也渐渐消失了,于是这便给了路沉星一个错觉。 妖鬼对人没有太大威胁。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轻视,才导致了那日狐妖掳走了他的小妻子。 那日过后路沉星总在想,如果那天,没有带着她上山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出事,如果他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不是就可以救下她来? 以前,路沉星总觉得自己天资聪慧,读书早晚会出头,能做官掌握权势,能保护住自己的小妻子,即使出门在外,他也会几分武艺,自认可以救下她来。 哪怕碰见了妖魔鬼怪,他也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妻子。 直到那晚,直面妖物的那刻,路沉星才彻底明白,什么权势,什么武功,你纵有天大的本事,面对妖物这些不可用常理衡量的事物之时,也不过是一个凡胎的凡人。 如果,他能有妖怪的能力就好了。 没人愿意相信姜望舒已经死了,可他们心里都明白,落入了吃人心的狐妖手中,生还的几率十分渺茫。 就连姜老爷。也从一开始的哀求官府一定要救回小女儿,变成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唯独路沉星不愿意相信,他不能接受,那个刚刚走入他的生命里的小妻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亡了。 凡人的生命就这般脆弱吗? 犹如流星,犹如烟花。 纵使如此,他也要拼尽全力逆转星河,烟花入怀。 于是,当那个久违的邪恶声音再次响起,当它告诉自己能让自己拥有改天换地之能,哪怕让死人起死回生之时,青年慢慢闭上了眼睛。 安静的黑暗房间内传来了一道长长的叹息,他知道他抗拒不了了。 于是那日之后,姜府众人发现姑爷失踪了。 而已经失踪的路沉星不会知道,他终究还是被那邪恶的声音给骗了。 姜望舒不仅没有死,还快得乐不思蜀。 失去了记忆的她每日满脑子吃喝玩乐,偶然间在竹林里抓到了一白团子后,更是宛如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猫咪,整日把玩着小白团子。 至于某白团子,渐渐沉迷于少女的温香暖玉中,再加上胡玉白迟迟不归,竟然也放纵自己心安理得地做了少女身边的小宠物。 直到这日,也就是狐妖掳走了姜望舒的第七日,胡玉白回来了。 他身受重伤回来了,原来胡玉白离开的这两日,本意是为了下山杀一些凡人挖心治伤,但是谁料这山下突然来了一个极厉害的白胡子老道,白胡子老道与那山上长清观的道长联手起来,追杀了他两天两夜,胡玉白差点没死在外面,好在他及时断了一尾逃回了府邸。 只是这般下来,他的伤势不仅没好,反而再一次元气大伤,他本是三百年道行的狐狸,断了两尾,如今竟只剩下一百年的道行了。 胡玉白焉能不恨?他恶狠狠地从山林间抓了些野兽,饮血吃心,将将稳住伤势,便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府邸,他生怕那两个道士摸到他的山头带走了美人,那他这般可就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如今山下情势如此紧急,胡玉白也不敢再下山杀人了,他现在一心只想着与自己劫走的美人遁入荒野中,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的一边养伤一边与那美人做一回逍遥的凡间夫妻,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想到此处,胡玉白连日以来糟糕的心情顿时好上了许多,来到自家府邸前,黑烟落地,幻化出一个俊俏的公子哥,他正了正衣袖,拿起一把折扇,风流倜傥的走进了府邸。 远远地,在杨柳掩映,碧波荡漾间,一道倩影映入眼帘,胡玉白按耐着欢喜,深情无比地对着绝色美人呼唤道:“娘子,为夫多日未归,可有想念……?!那是什么?!” 走近之时,美人怀中一团熟悉的白色狐狸映入眼帘,胡玉白顿时失态。 而正沉迷于美色的小白狐狸,也彻底僵住了。 该死,胡玉白怎么回来了,他竟然没察觉到! 而且不知为何,胡十一感受那落在身上宛如针扎一般的眼神,颇有几分被人抓奸的心虚感。 以至于胡玉白走到近前了,他本该立刻现身抓走这叛徒,却下意识地维持狐形,一动不动,仿佛这般便不会被人察觉他是胡十一了。 胡玉白眼睛当然不瞎,要说狐族内他最痛恨的人是谁,狐族少主胡十一当属第一位。 这该死的狐族少主整日里假惺惺地要求他们苦修,谁若是走捷径便要族规处理,可恨的是族中长老,还真听信了他的话,对他们这些走捷径的狐妖,动辄打杀。还总拿狐族少主,胡十一清修却进展迅速为例,训诫他们。 可他胡十一一生下来便坐拥一族之资源,而他们这些毫无资源的山中野狐又怎能与他相比?他们若是不走捷径,怕是这辈子都修不成大妖!胡十一着实虚伪! 所以胡玉白对胡十一心中一直暗恨不已。 此时见到一向拒绝女色,宣称清修的胡十一。竟然化作狐形博取女子喜爱,胡玉白心头一边嫉妒地直泛苦水,一边又仿佛抓住了对手的把柄,得意不已。 他挑了挑眉—— “哟,真是稀客呀,少主不是一向清修吗?竟也会来我这寒舍大驾光临?” 第55章 仙人下凡(20) “呀——” 姜望舒惊呼一声,小狐狸从她的怀中挣脱,飞到空中,幻化成了一个俊俏的白衣男子。 “你是谁呀?我的小白呢?” 少女仰着漂亮的脸蛋,灿烂的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仿佛能看到微小的绒毛。 胡十一被她耀眼的容貌晃了一下,直到身边再次传来了胡玉白满含妒意的嗤笑声,他才回过神。 青年缓缓落在地面,不知为何,他忍不住学着曾经见过的凡人书生拘谨地对着少女抱拳行了一礼,自我介绍:“在下胡十一,乃是狐族少主。” 少女点点头,随后抬起下巴,再次疑惑发问:“哦,那你见我的小白了吗?” 胡十一僵了一瞬间,才有些结巴地解释:“其实,我……我就是你捡的那只白狐狸,很抱歉欺骗了你,但是,也是事出有因,我其实是为了捉拿……” 就在胡十一与姜望舒你来我往的交谈之时,被彻底忽略在一旁的胡玉白终于忍不住了,他笑容中浸着阴狠,趁其不备,突然一只狐爪朝着胡十一的后心口狠狠掏了过去—— “胡十一,你真是太可恨了!” 胡玉白怒吼着,神色狰狞,锋利的狐爪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极快的白光,眼见就要偷袭成功之时,胡十一终于反应过来,毕竟是五尾狐妖,短短一息之间便令他做出了反应,身体下意识地侧开,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然而,刚刚闪躲开的下一刻,胡十一便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因为,他的身后还站着姜望舒! 眼见胡玉白的利爪太快难以收回,即将伤害到姜望舒的那刻,胡玉白与胡十一同时脸色惨白,一个极力要收回,一个纵身朝着少女的方向扑了过去。 就在两狐拼尽全力阻止的那刻,突然,一道白色长尾刷地一下卷住了胡玉白面前的少女的腰肢,将她带离了险境。 姜望舒被那白色长尾卷着从湖面朝着对岸飞去,她漂亮的瞳孔睁地大大的,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 眼看着少女被突如其来的白尾卷走,两狐先是松了一口气,再是脸色一变,几乎在一瞬间,同时看向对岸—— “什么人!” 其中,当胡玉白看清对面来人的那刻,顿时脸色大变,恨不得立刻化为原型逃跑,原来追杀了他两天两夜的道士一行人竟然找到这里了! 可是他看着被带到对岸的绝色少女,明明知道自己本该逃跑,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他知道,自己如果这一逃,恐怕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 胡玉白不甘心,胡十一也不甘心,却也比胡玉白好些,见掳走她的是凡人,还是道士以及几个凡人官差,便明白是救她的人到了。 胡十一反倒松了口气,有意无意阻拦着胡玉白再抓人。 湖面上,来自白胡子老道手里的拂尘尾极快地将少女卷回了此岸,当落地的那一刻,姜老爷看着活生生的闺女,老泪纵横激动地迎了上去—— “我的小舒儿,你还没死,太好了,太好了,爹还以为你……你,你——” 当看清楚姜望舒脸颊的那刻,姜老爷指着她的脸,手臂颤抖了:“你是……谁?” 看着漂亮地不似真人的少女,姜老爷傻眼了,眼前的少女很美,很惊艳,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如果他再年轻几十岁,绝对会为了眼前的少女倾家荡产。 可是现在,姜老爷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那生死不知的小女儿,他先是呆愣了一瞬间后,当意识到眼前少女不是自己小女儿时,姜老爷脸色都白了,他跟着道长一路进来,这座深山宅邸里一个人都没有,若是眼前的姑娘不是自己的女儿,那他的小女儿岂不是……岂不是…… 姜老爷几乎摇摇欲坠,他连忙死死地抓住身后也在愣神的白胡子道长,哭诉道: “白道长,这个姑娘不是我女儿,我女儿长得没有这么好看,她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的,求求您,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就在白胡子老道一边为少女的美貌恍神一边又被姜老爷拽的头皮发紧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气喘吁吁的呼声—— “老爷,那就是咱们家二小姐啊,老爷你没有认错,二小姐还活着。” 来人是姜管家,听此,姜老爷立刻转而抓住了姜管家的袖子,他看了看神色天真的美貌少女又看了看姜管家,不敢置信道: “这,这,这怎么可能?我的小女儿,她怎么会长得如此这般貌美?她明明是个,是个……” 是个丑八怪,在场众人默默在心里为姜老爷补充上了,是啊,整个扬州城都知道姜家二小姐貌丑无盐,面若鬼胎,十分骇人。 而眼前的少女,身姿窈窕,冰肌玉骨,一眉一眼,一颦一笑都仿佛是天上仙,不似人间客,只看一眼那容貌都足以令人久久难以回神。 “不是说姜二小姐丑的吓人吗?我看着这也不丑啊。” “岂止啊,简直美若天仙啊,照我看啊,就是天上的神仙能和她比一比了。” “不不不,我觉得要是真是有仙子,也绝对比不过姜二小姐,这脸蛋儿,即使是神仙来了,也得晃神。” “你就瞎扯吧,要是真有那神仙,那肯定要比姜二小姐还要美得多。” “你见过神仙吗?我就问问你,你能想象出比她还美的人长什么样吗?神仙到了姜二小姐面前,我看也得低头!” 少女惊为天人的美貌,让众衙役议论纷纷,站在一侧的白胡子老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捋着胡子的手不由得一顿,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神态天真可爱的少女身上,只见她似乎还沉浸在飞跃湖面的快乐中,眼神清亮,朝着自己蹬蹬蹬跑过来。 离远看时,那容貌就已令人惊叹不已,当这张脸不断靠近之时,近距离的美貌,更是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少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容貌对他人的杀伤力,毫不负责地开心笑着:“刚刚好好玩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吧。” “我……”就在白胡子老道拂尘微动之时,身后传来了姜老爷的呵斥声—— “胡闹!舒儿,这可是得道高人,不是陪你玩闹的对象,快点到爹这里来。” 经过姜管家的细细解释,他才知道自己离府做生意的这段期间,自己的小女儿身上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是既欢喜又担忧,眼见小女儿就要得罪道长,他赶忙把小女儿拉到了身边。 并转身对着白胡子老道道歉:“我这小女儿天生便有些不机灵,若是有哪里得罪了道长,还请道长见谅。” 白胡子老道下意识松了松手心的拂尘,轻笑道:“无妨无妨,只是我观令媛似乎失去了记忆呀。” “这!” 姜老爷顿时一惊,连忙看向自己的小女儿,果然见她面露茫然,不似从前亲昵,再细细询问,她竟是连自己叫什么都仿佛记不清了。 “道长,我的女儿她这是怎么了?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呀!” 白胡子老道看向了对岸:“无妨,只不过是那狐妖使的法术罢了,只要杀了那狐妖便能破了这法术。” “哼!好狂妄的老头,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杀了我,还是我夺了你的老命。” 突然胡玉白一个纵身在众人猝不及防之际,朝着白胡子老道冲去,他身后的仅剩的一尾狐尾,瞬间变得巨大,宛若山岳倒塌,朝着老道身后的凡人扫去,惊得众人惊叫连连。 就在他的一只利爪即将攻向白胡子老道之时,突然利爪一转,直直的抓向了老道身侧的少女,原来胡玉白故技重施,欲声东击西之际掳走姜望舒。 可他这一次面对的终究不是凡人,而是一个能追杀他两天两夜的得道高人,更何况他此时已经深受重伤,白胡子老道仅轻轻一甩拂尘便瓦解了它的全部攻势,一击将他击飞了十丈之远! 哇的一声,胡玉白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一次他被打的再也维持不住人形,现出了狐狸真身,竟是一个有小山之高的巨大白狐,众人见此惊叫连连。 “天哪,真的是狐妖妖怪啊!” “若是没有道长的帮忙,这次我们可就惨了。” “道长赶快杀了那妖怪,他还在动呢!” 白胡子老道正欲一击毙命之时,突然身侧传来了一阵呼声—— “道长且慢!” 原来是胡十一赶了过来,面对白胡子老道,胡十一面带警惕,他能感觉出眼前道人修为颇深,自己竟也看不透其根底,于是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后才说道: “在下乃是狐族少主,胡十一,此人乃是我族叛徒,在下此次下山便是为了捉拿此叛徒,还请道长留其一命,好让我捉其归案。” “这不可呀,道长一定要杀了他,千万不要放虎归山啊!” 听到眼前人竟也是狐妖,众人先是一慌,随后听到他竟是要带走狐妖,捕头也不害怕了,他生怕道长真的放走了狐妖。 “是啊是啊,道长可千万不要放了这妖怪,他可是吃人心的呀,若是让他治好了伤再来杀人,可怎么办?” 胡十一凛然道:“这个请诸位放心,我既将他捉拿归案,便绝不会再给他为非作歹的机会,这叛徒造下如此杀孽,按照族规也是留不得性命,只是毕竟是我族人,需得回族再取其性命。” 听此依然有人不信:“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们妖怪的话不可信!万一你要是不杀他呢?” 胡十一见自己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凡人竟还是不知好歹,不由得有些不耐,一个眼刀甩过去,却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眸,他不由得顿了顿,才想起那凡人也是眼前少女的同族,心中的火气瞬间被这清亮如水的眼眸浇灭了。 他沉吟一番后,一甩袖,一道利刃发出,只听咔嚓一声,那巨大狐妖的最后一条尾巴被割下来了,巨大的狐尾落入他的手中,胡十一递了递:“我已将其最后一只狐尾割断,他命不久矣,这般可行?” 此时白胡子老道才终于点头,并接过了狐尾。 老道之所以要这狐尾,便是为了用这狐尾化作慕流云的心。 “这般,在下便告辞了。” 说着,胡十一一抬手,那巨大的无尾狐狸化作一道白光遁入了他的袖子里,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就在他准备走人之时,胡十一脚步突然停滞了一下,忍不住看向了一直好奇四处张望的姜望舒。 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了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蓝色水晶珠,将其递给了少女,面对少女好奇的目光,胡十一避开了她漂亮的眼眸,板着脸说道: “这是狐珠,有防身养身之效,只要日日佩戴着它,你的记忆便会恢复,以后其他妖怪也不能轻易近身。你……拿着吧,就当是我狐族对你的补偿。” 说完,趁众人不备之时,胡十一瞬间化作一道白烟朝着天边疾驰而去。 “道长,这个……” 姜老爷忍不住担心问道,这玩意毕竟是妖怪的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害处? 白胡子老道目光在狐珠上停顿了许久,久到姜老爷都以为真的有什么不对之时,才听到他淡淡说了一句: “留下吧,是个好东西。” 他没有说的是,狐珠,其实还是狐妖定亲之物,一个狐妖一生只能凝结出一颗狐珠,只会送给自己认定的伴侣。 第56章 仙人下凡(21) 说起扬州城最近两大热事,其一是。前些时日闹的扬州城,鸡犬不宁的狐妖被抓了,听说官差老爷们带着高人,把那狐妖已经当场击毙。 而第二件事,则是足以令坊间百姓啧啧称奇,稀罕到足以写进话本子里,众所周知那慕家大少爷被狐妖挖心而死,停灵已经停了足足7日有余,眼看着就要下葬了,可谁知在第七天竟然起死回生了,听说也是那得道高人,将他被掏的心还了回去。 杨柳低垂,轻拂着碧绿的水面,一只有着六条细长腿的水蜘蛛,安静地停在水面上,享受着静谧的秋日午后,突然,头顶河岸边传来了一声惊堂木巨响——啪! 水蜘蛛顿时被惊地翘着细长腿,格拉格拉顺着柳枝爬走了。 临着小清河的茶馆内,说书先生,一声惊堂木,换得满堂安静,随后他摇着扇子,继续着今日份的说书—— “只听夸嚓一声!那白胡子老道竟是不费吹灰之力,一棍便打死了那千年狐妖。” 霍—— 大堂里的听客们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看着高台上的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神采飞扬,语气生动,仿佛身临其境—— “随后那老道当即掏出了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刀,噗嗤一声,竟是直直割开了狐妖的肚子,那可是足足有一座楼那么高的狐妖啊,老道士却宛如杀鸡宰羊一般,轻松地剥了它的皮,割开了它的肚子,那一瞬间,鲜血哗啦啦那个流啊,肠子肝子全随着血流了一地,直接把那三丈深三丈高的池塘填了一个满满当当!而那白胡子老道仍旧面不改色,将手缓缓伸进了狐妖的肚子里,搅啊,搅啊,摸啊,摸啊……” 说到此处,说书先生故意拉长了调子,迟迟不接下一句,着实把台下的听客听急了。 一个大汉当即不耐烦朝着台上喊着:“倒是摸什么呢?你倒是说啊。” “哈哈哈,总不能是在狐妖肚子里摸个女人吧。”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哄堂大笑,而台上卖关子的说书先生,一抱拳,眼神一示意,跑堂的便拿着个木盘到处领赏钱。 听客们这才明白说书先生为什么突然卖关子了,说到中间领赏钱,本就是说书不成文的规矩,说书人全指着这钱吃饭呢,于是台下听客们虽然不高兴,嘟囔着,却也纷纷掏钱,一个子儿,两个子儿的往木盘里扔。 跑堂的转了一圈,听着台下稀里哗啦的铜板声,台上的说书先生和台后的掌柜的不由得笑得合不拢嘴。 钱到位了,台上的说书先生便也不卖关子了,他再拍惊堂木,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生动地模仿着当时在场官差的表情,声音也随之变成了一个浑厚的中年汉子的声音,指着台下众人,仿佛是在看那狐妖一般: “这,这,这,这竟是一颗活生生还在跳的心呐!” “原来,那老道在狐妖肚子里找到了一颗还在跳动的活人心!” “霍——真的假的。”听客们听得眼睛都瞪直了,台上的说书先生还生动地用手模仿了一下心脏跳动的样子,可把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很快故事就进行到了狐妖被带回官府,老道带着心脏腾云离去。 说书先生一番故弄玄虚后,拉长了调子—— “至于那心脏,乃是为救一名被狐妖掏心而死的男人,至于这位惨遭掏心的公子哥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啪的一声,惊堂木再次落下,这次说书落幕了,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描绘顿时迎来了满堂喝彩,赏钱如雨一般哗啦啦地朝着台上打去,一枚铜钱甚至不慎打到了说书先生的脸上,他哎呦一声,满脸喜悦。 说书先生下台了,跑堂上去赶忙收拾赏钱,台下的听客们还意犹未尽讨论着这一次的新话本子。 “你们说那颗心到底是谁的呢?还有,这心都挖了,人还能救活吗?不可能吧。” 一位头戴折上巾,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脸诧异问道。 旁边一位白面听客听后先是上下看了他一眼,当看到他那明显有些粗犷的五官后,那白面听客笑道:“这位兄弟一定是外地人吧。” 大汉点点头,白面客人笑着摇了摇头:“那就难怪你不知道了,那故事里的挖心而死的公子哥可是真人真事,你怕是不知道,前几日他还躺在棺材里等着下葬了,如今都活碰乱跳地能上街了!” 大汉惊呆了:“竟是真有起死回生之事?!” “不仅呢,那人以前还是个浪荡的公子哥,如今起死回生后,感动于夫人的付出,彻底洗心革面,每日勤奋读书,再也不流连青楼,夫妻二人恩爱的很呢,听说,他还准备参加今年的科举。” “他夫人?这又怎么说呢?” 这位白面听客显然是个知道内情的,知道的恐怕比说书先生还要详细,他缓缓把那日老道找到慕家时提出的条件说了一番。 当听到那位夫人身怀六甲却甘愿以身犯险,放弃阳寿,下地府救夫的英勇事迹之时,面容粗犷的大汉竟也是个性情中人,说哭就哭,是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白面客人不由得默默挪了挪屁股。 那大汉自己哭的满脸满手鼻涕也就罢了,他还上前一把抓住了想远离的白面客人,面露感动呜咽着: “呜呜呜,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当真可为女子典范,要我看,那皇帝老儿都得给她立个贞洁牌坊啊,那位公子如今改好,倒也是一件好事了。” 感受到手心黏糊糊,白面客人挣扎了一下,发现这大汉力气极大,又考虑了对方高大威猛的个头,他默默地放弃了呵斥对方的念头,突然白面客人余光瞥到门口,此时走过了一道身影,他仿佛看到了救星。 “对对,就是那个穿着蓝色袍子的书生,那就是我刚刚说的被挖心了的慕家大少爷。” 大汉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到故事中人从眼前走过,哪还顾得上其他?连忙追了出去。 白面客人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汗,结果手心的鼻涕让他抹到了脸上,身子顿时一僵。 与此同时,随着狐妖之事落幕,其中的惊险趣味离奇也伴随着各个折子传遍了大街小巷,整个扬州城连续整整一个月,都在讨论着那惊险骇人的狐妖挖心,以及那起死回生的离奇之事,同时隐约地另一件事缓缓的传遍了扬州城,那便是花神诞临近之日,扬州城第一花魁被评为第一美人之时, 有人突然开始说,这姜家二小姐才是当之无愧的扬州第一美。 第57章 仙人下凡(22) 金色的天光与舒卷的云交织成夺目的云海,云海中各色仙兽飞舞穿梭,仙乐袅袅。 仙娥们的清脆笑声传了很远,祥和,美丽,漫长的生命,让仙界变得更加懒散,于是总有一些仙人忍不住做些出格的事情,比如偷偷下凡,比如篡改凡人命数。 司命从典刑仙君那里回来,看到红缘靠着柱子又睡着了,他忍不住蹙眉,对着刚刚转醒的红缘道:“你最近睡的似乎有点多。” 红衣仙人随手取下腰间的金葫芦,仰头冰凉的酒液顺着喉结滚动入腹,他反倒清醒了几分,笑着: “漫长的寿命,无聊的仙界,不睡觉还能干什么呢?” 听此,司命忍不住沉声提醒他:“你可知仙人思恋凡尘乃犯天条之事。” 他刚刚便是被典刑仙君寻去,因为有几个仙人私下凡尘,与凡人相爱,改变了凡人本身的命数,扰乱天机,他作为掌管天下凡人命数的仙君必要过去对比一番才好量刑。 他与红缘争了万年之久,已经算是亦敌亦友,他不希望看到红缘也做出蠢事。 谁知,红衣仙君突然笑着反问:“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违反天规了。” 司命哑言了,是了,他们这次的赌约本身就更改了两个凡人的命数,按照命理,那个慕流云本该是浪荡一生,老年穷困潦倒而死。 而那个路沉星,则是努力上进,最后成为天下读书人的典范。 可如今,因为他们二人的插书上进,照顾妻女,反倒是路沉星开始懈怠学业了。 天下凡人千千万万,每时每刻都在诞生都在死亡,司命的工作十分繁忙,即使定下了这次的赌约,他也不会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赌约上,平时依旧忙于推演司命天书,只是偶尔的时候想起赌约才会看一眼。 因此在看到两个凡人的命数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司命不得不承认,这次的赌约他可能要输了,渐渐便也放任自由,等待最终的结局了。 若是这次还不成,他还有千万年岁月,再慢慢推演就是了。 只是…… 司命看向红缘:“你说的对,我违反了天规,之后我会主动请罚,反倒是你红缘。” 司命深深地看了一眼肆意风流的俊美青年:“凡间之事,万万不可沉溺其中。” 红缘放下了手中的金葫芦,桃花眼中波光流转:“你在说些什么?我沉溺凡尘?可笑。司命,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唠叨了。” “希望你真的如此吧。” 想起红缘隐约发生了变化的命数,司命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可惜,纵使他掌管司命天书,如红缘这等级的仙人命数也不是他能随意翻看的,他只知道,红缘最近似乎背着他做了什么,导致红缘的命数发生了变化。 司命不会知道,红缘利用自己在人间的相思树,投下了一点分神。 那分神先是化作了白胡子老道,打杀了狐妖,引导着姜玉颜为夫牺牲,并且特意将慕流云的魂魄找出来,令其全程观看了妻子为了救他是如何经过了阴间的刀山火海,如何牺牲了自己的寿数,在慕流云感动不已,渐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时。 红缘下了一剂猛药,姜玉颜怀胎不过四月,因为阴间阴气侵蚀,流产了。 四个月胎儿尚未成型,生下来必死无疑,在慕流云亲眼见识到自己的孩子被自己害的还未出生便殒命之时,他彻底醒悟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红缘的分神白胡子老道,救孩子一命,哪怕要了他的性命也可以。 做到这一步,他感受到了慕流云真心悔过,终于满意了,拿出一点仙露,令那早产的胎儿快速长到了个月大小,虽然还有些体弱,只要好好将养,孩子早晚会恢复健康。 如此,此番对慕流云的改造便完成了。 眼看着慕流云真心悔改,从此不再流连花丛,专心读书,疼爱妻女,白胡子老道任务完成也该回到仙界,可是,红缘突然发现,赌约里另一位,按计划本该变坏的主人公,路沉星失踪了。 原来,在姜望舒被狐妖掳走后的第三天,路沉星便突然从府里失踪了,那时候姜望舒还没有被救回来,姜府顾不上路沉星。 可是等姜望舒都被救回来了,连慕流云和姜玉颜都和和美美之时,路沉星依然没有归府,姜府这才着急了。 尤其是姜老爷,他对自己这个小女婿十分满意,为此特意带上重金求到了白胡子老道身上。 白胡子老道掐指一算,发现凡间竟算不到路沉星的踪迹,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他这才意识到事情脱轨了。 要知道,他可是红缘仙君分神,若是连他都算不出路沉星的踪迹,那么只能代表路沉星真的从凡间消失了。 路沉星这一消失不打紧,可赌约少了一个对照组那就紧要了。 红缘那在凡间的分神本该上请本体示意该如何,可他没有这般,反倒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幻化为了路沉星,决定代替路沉星走完既定的命运。以红缘的修为,和分神的特殊性,司命不特意去查,是绝对不会发现端倪的,于是就这样,一眨眼,红缘的分神已经假扮路沉星一月了。 这一个月来,他兢兢业业地扮好路沉星,凡人毕竟愚昧,很容易便糊弄过去了,而路沉星的妻子更不必说,有些笨的她恐怕连枕边人小习惯变了都没发现,还不如侍女银环敏锐,这让提心吊胆的“路沉星”不由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有一丝喜悦。 眼见着凡人不怀疑他,路沉星慢慢放开了,尝试着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比如,试一试去青楼。 “咳,娘子,我今晚不回了。” 路沉星试探着说道。 正抓着小猫玩耍的少女,头也不抬,她手里的小猫是前几日府里下人发现的野猫下的崽子,一只狸花圆眼小公猫,特别爱撒娇,看见姜望舒那刻靠着极其不要脸的蹭人功夫,成功从一堆猫崽子里脱颖而出,如今成了姜望舒的心尖宠。 自从姜望舒脸上胎记消失后,府里人态度顿时大变,以前还背后议论,如今各个好像曾经说坏话的人不是他们,谁说小姐坏话各个恨不得第一个冲上去拼命。 于是,二小姐的心尖宠小猫咪——花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府里地位第二高的生物。 而它似乎也知道自己地位很高,很现实地学会了猫眼看人低,人前人后两只猫的双标技巧,面对姜望舒时,又软又甜小公猫,面对其他人,尤其是路沉星,那叫一个高傲冷艳。 路沉星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尤其是此时,看到那只猫咪咪呜咪呜翻着身体,露出了白乎乎软乎乎的小肚皮,把少女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路沉星忍不住咬了咬后牙冠。 “咳咳——” 青年超大声咳嗽着,嗓子都快咳出来时,终于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卧榻上的少女转头,歪着脑袋,乌黑的软发垂落肩头,露出如雪一般的纤细脖颈,那双美丽的令人恍惚的双眼终于落在了自己身上—— “星星,你生病了吗?” 她是在关心我吗? 路沉星心头的气突然消了,再次试探说道—— “我今晚就不回来了。” “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路沉星心里皱紧了眉头,还想再问,发现少女又沉迷于吸猫去了,而那只小猫咪变着花样撒娇,明明是只公猫,声音甜的都能滴水,可这只猫面对自己时,又老吴老吴的叫着,妥妥一只双面猫。 见此,路沉星有些不高兴地出门了,啧,不关心他正好,也方便了他实施走歪路计划,路沉星忿忿地想着。 如今花神诞临近,扬州城提前进入了节日氛围。 扬州城的花神诞和别处不同,是在秋日,传说在花神还是凡女花令时,是一位种花好手,天下没有什么花草是她养不活的,而且她乐于分享自己的种花窍门,很快就带领着众多扬州城百姓走上了种花致富的道路。 因为花种的太好,终于有一天传进了当时皇帝的耳朵里,那个皇帝垂涎于花令的美貌,故意出了个难题,要求她在秋冬之际,万物凋零的季节,种出满园百种鲜花,否则便要问斩全部的花农。 然而,秋冬日又怎能令违花违反季节绽放呢? 花令整夜整夜的熬啊,熬啊,依然做不到让花冬日绽放,于是老皇帝又给出了一个选择,只要花令做他的妃子,便既往不咎,可花令已经有了未婚夫,二人情比金坚,最后老皇帝为了得到花令,竟然令人杀了她的未婚夫。 一夜之间,花令白了头,呕出了大口的鲜血,她的血滴到这片土地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鲜花竟然一夜之间绽放了。 因此,老皇帝不得不遵守承诺放弃杀死花农,可皇帝依然不甘心,想要得到花令,而花令呕出那口鲜血后,自知命不久矣,为了不再连累他人,跳河自杀了。 再不久后,老皇帝因为过于暴虐,亡国了,朝代更替,新花初始。 扬州城依然如往昔繁花似锦,然而花令已不再,传说她乃是天上仙,做了花神去了。 于是秋日花神诞的传统便流传了下来,因为传闻中花神是一个貌美无比的女子,所以每到这一日,便要选出全程最美的女子,扮成花神,在花神自杀的清波湖之中起舞祭祀。 而扬州城自古以来风气开放,因为花神的传说,重视女儿家,谁家若是没有个女儿,是要被嘲笑的,若是谁家女儿能被选为花神,那绝对是一年之中最大的傲事。 当然,之所以能令全城热烈参与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被选中的女子能得到官府十两黄金的赏赐。 今年扬州城闹出了狐妖之事,余波未尽,为了刺激扬州城的商业,增添喜气,扬州知府特意提高了赏金,足足有一百两黄金!还放开了限制,城中未婚已婚女子均可参与。 这么多钱,普通人花几辈子都花不完啊,因此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都参与到了选花神的活动中。 而知府之所以极力想要办好这次花神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去年刚刚登基的小皇帝,听闻了狐妖奇事,如今刚好微服私访到了扬州。 第58章 仙人下凡(23) 清晨,金乌蓬勃而出,天边却晕染着由红到紫渐变的朝霞。 经验丰富的老人,一看便知,这是要下雨了。 正所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于是扬州街头出现了不少摆摊卖油纸伞的小贩,都指着这场雨赚个快钱。 街道上,两名书生拿着折扇走过,其中一位身姿挺拔,面如桃花,俊逸非凡,另一位虽也长得端正,却黑了些,被人称呼韩黑子。 韩黑子本名韩旭,也是白松书院的学生,与路沉星同窗,不过与家境贫寒,勤学聪颖,早早考中秀才的路沉星不同。 韩黑子家中做布匹生意,开着扬州城最大的布庄,他自己呢,也是个十足的学混子,不爱读书,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不过为人直心肠,常常被学院里一些不怀好意的学生当冤大头宰。 曾经路沉星看不下去,提点过他,使得韩黑子看清了身边狐朋狗友的真面目,躲过了一次大坑,自打那以后,韩黑子视路沉星为大哥,敬仰无比。 今日大哥突然提出要跟着他去花楼逛逛,韩黑子虽然惊讶,却也乐呵呵带着他出门了,总算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他打定主意要让大哥吃好玩好,见见自己的本事。 只是…… “路兄,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嫂夫人会不会生气啊。”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路兄是如何妻管严的,平日里一下学便第一个往家跑,如果哪天晚走一会儿,在街上逛,那绝对是在为妻子买东西呢。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约过路兄,但是都被路兄回绝了,甚至一个不巧还要被路兄拉着说教一番,逼着上进。 因此昨天书院下学时,路兄突然邀请他明天休息日去花楼逛一逛,着实惊掉了他的下巴。 当然韩黑子惊讶归惊讶还是很兴奋的,觉得展现自己的机会来了,可现在眼见着离花街越来越近,他热腾腾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路兄,你是不是……与嫂夫人拌嘴了?” 若不然为何突然要去花楼?乖乖,他可别插进人家夫妻矛盾里,成了炮灰喽。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吵架你别管,管来管去变成仇。 万一今天他真带了路兄去了花楼,回头路兄与嫂夫人矛盾更加大,他不就成了祸头子了吗? 而若是两人和好了,嫂夫人知道自己带路兄去了花楼,以后不叫路兄与自己来往可如何是好? 不是他不相信路兄的人品,只是以路兄往日妻管严的样子,他实在是不放心啊。 他可别一不留神成了两人间的炮灰喽。 这般想着,刚刚还兴奋不已的黑面书生,此时脸色凝重了下来,可是路兄又一定要去花楼,自己也打了包票,不去也不好,该如何是好? 陷入纠结的韩黑子,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花楼不去,他可以带路兄去清楼啊,就是那种只听小曲,喝酒喝茶的清清白白的场所。 这种场所风雅又清白,里面的清妓都是官妓,卖艺不卖身,去那的读书人也多,以后万一被嫂夫人发现了,他也有的辩白。 就这么定了!嘿嘿,他可真是个小天才!韩黑子折扇一拍掌心,兴冲冲对着身边人说:“路兄,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准你喜欢!” 说完,没得到回应,韩黑子这才注意到路沉星似乎从刚刚起就在走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韩黑子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不觉来到了扬州城的兽坊,也就是所谓的卖花鸟猫狗的街市。 扬州城水系发达,水运发达,天下事物有六成要从此经过,因此这里的兽坊也十分繁荣,不仅种类繁多,价格也低廉不少,当然也只是相对低廉。 此时路边不少商贩席地而坐,身前身后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竹笼,从街头到街尾,笼子里的兽类叫声此起彼伏,嘈杂地宛如有人在这敲锣打鼓吹唢呐,而笼子里大到牛马食铁兽,小到鸟鱼小蟋蟀,那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兽坊每月开放次,见此番景象,韩黑子这才想起今天是月中,正好是兽坊开市的日子。 见路沉星一直看着街边卖狮子狗的小贩,韩黑子以为他想买,连忙热情询问:“怪不得这么热闹呢,怎么?路兄有中意的?你若是看上什么尽管提,这里我熟得很。” 他可是斗鸡斗蟋蟀的老手,这里什么行情他熟得很。 那卖狗的小贩见了也热情揽起客来: “客官可是瞧上了这白玉狮子犬?好眼光,这狮子犬乃是京都最近贵人间最流行的犬,毛发长又松,样貌好看,性格也温顺,极其适合买来送给尊夫人做小宠呢。” 旁边的韩旭听此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原来路兄是为了讨嫂夫人欢心啊,那买这个吧,保准嫂夫人开心。” 讨她欢心?青年眉头忽然一皱,简直开玩笑。 幻化为路沉星的红缘唇角笑容一僵,突然收起了笑容,神情忽然冷了下来:“没有,只是看看,我们快走吧。” “哎,哎,路兄,你真的不买了?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啊。” 眼见着人突然变脸,韩旭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懵逼追了上去,心里还嘀咕着,路兄真的很奇怪,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终于,两人到达了清楼,听着门内传来的靡靡之音,吴侬软语,红缘的脸色才好了许多。 终于可以开始败坏名声第一步了。 假扮路沉星的红缘心中满意地计划着,那边慕流云已经改好,赌约已然赢了一半,而如今路沉星失踪,怎么就不算是抛妻之人呢?从情理上来说,这赌约他已经赢了一大半,如今不过是动动手脚,赢得更明显一些罢了。 从今天开始他就要做一个流连青楼,不务正业的浪荡子。 这般想着,俊美的青年理了理衣袖,那张属于路沉星的脸挂上了风流倜傥的笑容,迈进了清楼。 一走进清楼,只见丝毫不见凡人花楼的莺歌燕语,反倒花中君子屏风四立,幽幽的熏香浸染着布满了水墨诗画的墙壁,清雅至极。 红缘忍不住皱眉,虽然这些年来人间少了,可早些年红缘也极爱游历人间,人间的花楼是这番模样吗?如此的清净? “这里便是青楼?” 韩旭挠了挠后脑勺,心虚笑着:“对,对啊,可不少清楼嘛。” “可是这青楼怎么如此清净?” 一楼甚至没几个人走动。 “哎呀,这路兄你就不懂了,这可是好地方,怎么能和那些乱糟糟的窑子比呢?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当然要来此。” 说着,韩旭推着他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看着鱼贯而入的几名穿着并不暴露的歌妓,再想想刚刚看到的招牌,红缘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此处的性质。 也好,一开始的确不能太过火,一步步改变吧。 红缘下定了主意,对着入场的歌妓笑了起来,桃花眼多情又风流看得歌妓顿时红了脸。 半个时辰后,看着眼前抱着歌妓喝得脸黑红的韩旭,身处于一片欢声笑语,丝竹靡靡之中的红缘却有些走神了。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今天天气闷热,她是不是又贪凉偷吃冰饮子,光着脚睡觉了呢? 最近她总是肠胃不舒服,如果趁自己不在偷吃了饮子,生病难受,怕是又该哭鼻子了。 还有,那只公猫最近不太听话,总想着上床睡,她也总是纵着那只蠢猫,这会儿不会趁自己不在又抱着猫团成一团了吧。 想到此,红缘突然有些坐不住了,总觉得自己不在她身边的话,一定会一团糟的,想着想着,白衣公子不知不觉站了起来,或许他该回去看看? “路,嗝……路兄,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说好了玩个通宵吗?” 看着突然站起来的红缘,黑胖书生醉醺醺询问他。 这一声询问,把红缘惊醒了,对啊,他不是来做一个花心公子哥的吗?为何要回去? 这般想着,俊美的青年一撩下袍,扯出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容,缓缓坐下了。 他想,自己刚刚真是魔怔了,不过一个愚笨的凡女罢了,何曾就值得这般关心? 红缘缓缓端起了一杯酒,对着身边的歌姬笑得温柔又多情:“这位——” “奴家怜娘。”歌妓忍不住红了脸颊,缓缓跪坐在青年身边,宽大的纱袖下露出一截伶细的腕子,她倾身为眼前的公子斟酒,个细细的银镯子在腕上叮当作响,衬得手腕愈发的白了。 红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不由得想,若是这镯子给姜望舒戴上,一定会更好看吧,不不不,她的手腕理应配上更好的,东海珠玉,月宫玉灵,这些才配得上她那身冰肌玉骨。 或许有机会可以讨一些来…… 等等,他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又不由得想起那个凡女了,幻化为路沉星的红缘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端起一杯酒狠狠咽下。 旁边的怜娘见身边的公子盯着自己的手腕出神,心中高兴的冒泡,她故作娇吟:“听韩公子说,公子已有家室,像公子这般的青年才俊,竟已娶了亲,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公子?” 什么样的女子…… 红缘又忍不住走神了,虽然只与她相处了一个月,可是,此刻,提起她,红缘竟有说不完的话,想着想着,白衣公子不知不觉打开了话匣子,他微笑着,眼底的波光都不自觉温柔了下来:“她啊,是个挺笨的家伙,连身处危险都不知道。” 见她的第一面虽然是在狐妖府邸,明明是个弱女子,面对狐妖却一点也不害怕,还大胆的要自己带着她往湖上再飞一遍。 “那时候,大家都说她貌若天仙。” 那些衙役总是拿天仙与她作比,可红缘知道,哪怕是仙界第一美人,月宫之主,站在她面前,也要自惭形秽。 他想,这过去的千万年,他去过仙界,走过阴府,经过白雪之巅,也曾见过月宫之主的惊艳一舞。 这万年里,他已经领略了世间万物的各色动人,他以为自己已经见识了足够多,可是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什么叫做集天地之灵气,夺世间之造化。 “她长得极美,极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不过,她也没那么好,太笨了,总是贪凉,明明肠胃不好,还要偷吃凉饮,还整日里惦记着家里那棵才种下一年的桃树。” 桃杏四,那桃树才将将种下一年,作为相思树化神,红缘眼里那棵桃树还是个小宝宝呢,结果这家伙竟是整日里去树下祈祷人家开花结果。 还自制了一堆可怕的肥料要给小桃树施肥,那日他若不是赶到及时,那棵小桃树就要因为可怕的肥料自闭了。 想到那天自己赶到时,一边是指挥着下人倒冒着紫色泡泡肥料的美丽少女,一边是瑟瑟发抖恨不得拔根就跑的桃树苗,红缘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 “她啊,真是的……” “真好啊。”怜娘突然忍不住轻叹出声。 眼前的公子,一进来那刻,便入了怜娘的眼,怜娘虽是官妓,前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也允许她们这些官妓赎身了,已经有不少姐妹为了脱离这里,随便找了个恩客赎身走了。 而怜娘作为清楼里的名妓,自是有大把公子哥捧着钱要给她赎身,连要娶她做正妻的公子都不少。可是怜娘心气高,不愿意将就,她只愿找个知心人,哪怕那人是个穷小子她也在所不惜。 而眼前的白衣公子走进清楼的那刻,一眼便入了怜娘心里,她那时想着,就是这人了。 作为清楼中人,她早就没了底线,即使得知眼前公子已经成婚,怜娘也不在乎,成婚又如何?还不是来她们这喝花酒了?可见家里那个女人也是栓不住。 既然栓不住自己男人,就不要怪她怜娘下手了。 这是一刻之前,怜娘的想法。 只是现在,看着说着说着便走起神,眼底充满了温柔的公子,怜娘心底的苦涩不断往上涌。 “公子想必很喜欢家中夫人吧。” 怜娘默默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轻声询问。 谁知刚刚还满眼满口妻子的红缘神情忽然一顿,茫然了一瞬间后,重新挂上了风流的笑容,身子往后一靠,肆意又放荡。 “我喜欢她?怎么可能?” 怜娘沉默了一瞬间,作为情场老手,她又怎么会看不出眼前男子口是心非,连自己喜欢人家都不知道,还在嘴硬呢? 只是…… 怜娘眸光一闪,她又为何要点破对方呢? 俊美的青年靠着软垫,单手支颐,望着窗外江景,天色昏沉,冷风从江面吹来,将他额间的一缕乌发吹拂不定,他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了白皙如玉的一截胸膛,肆意又风流。 男子拿起一壶酒,仰起了头,,冰凉的酒液在他的喉间滚动,唇角间,一股股酒液顺着下巴滑落进了玉色胸膛。 见此,怜娘更加心动了,既然他不知,那自己为何不能趁虚而入呢?反正,反正,欢场中人,要什么底线呢? 怜娘说服了自己,忍不住捏起帕子,缓缓靠近了男人,声音轻细又暧昧—— “公子,快下雨了,小心着凉。” 说着,窗外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江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连成了一片。 就在怜娘缓缓靠近,说着担心的话语时,眼前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他看向窗外,眉头微皱:“下雨了?” “咦,果,果然下雨了。” 韩旭醉醺醺站了起来,傻笑着,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好,好冷啊,关窗,关窗!” 冷…… 是啊,下雨了的确很冷,她不会还在午睡吧?青年剑眉微蹙,她喜欢靠着窗户睡,还总是只穿小衣,若是着凉了,她又该哭哭啼啼了。 一想到她会哭鼻子,会生病,会难受,红缘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坐不住了,他忽地转身便要离开。 “公子您要去哪里?” 怜娘在男人身后呼喊着也没拦住去意已决的红缘。 眼见着青年大步迈出了清楼,冒着雨急匆匆要走,身边怜娘的小丫鬟碧儿忍不住询问:“娘子,就这么让他走了吗?” 碧儿跟在怜娘身边又岂会看不出娘子的心思?娘子都好久不接客了,能见她一面的非得满足她苛刻的要求才行,可刚刚娘子只是在楼上看到这位路公子一眼,便主动找花母要做普通歌妓过来陪酒。 可如今…… 看着那道渐渐被雨雾朦胧了的身影,怜娘轻声叹道:“追上又有何用?他的心早就不在此处了。” 雨雾绵绵,江南小道上,青石板被雨渐渐打湿,泛着岁月的青黑,路上行人渐渐稀少,一朵朵油纸伞在雨中绽放,街边的小贩慌忙拿出油纸盖在摊位上,靠着墙,望着天闲聊,也有那小贩的货物不能在雨里久待,忙着收拾东西走人。 走在雨中的青年便是碰见了这样一个小贩。 红缘看着那正要被抱上车的狮子犬,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这只犬多少钱?” 身后传来清润的声音,惊得小贩差点把笼子摔掉地上,他转过身恍然—— “您……哦,原来是早上来的那位公子,您这是想买这只狗吗?” 见人突然又来了,小贩眼睛一亮,人都跑来两回了,那可不是想买? 小贩也不急着回家了,冒着雨热情地介绍着: “公子您眼光可真好,这可是京都贵人们最喜欢的狮子狗,您瞧瞧它这毛,又白又顺,像丝绸一样,买了保准讨人喜欢,您摸摸。” 红缘忍不住摸了摸,微微皱眉,毕竟是只凡狗,毛发不够软,看起来也不够机灵,感觉有点笨,这个头能拦住妖物一击吗?恐怕连家里那只公猫都打不过。 上仙红缘忍不住拿看神兽的目光挑着眼前凡狗的刺,不经意间露出的威压令那狗吓得四肢发软瘫倒,这瑟瑟发抖的模样更令红缘嫌弃了。 小贩也有些尴尬:“奇怪,它往日不这样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要不然,要不然客官您再看看我这里的狗,都很好的,都是贵人们都喜欢的狗。” 眼见着客人要跑,小贩连忙拉开了身后盖着笼子的油纸,顿时间十几只狗暴露在了眼前。 红缘细细看过去,每看过去一只,就有一只狗吓得趴倒,着实把小贩气得恨不得拎着狗耳朵教训。 小贩讪讪笑着:“它们平时不这样的,都是好狗,真的,可能是因为今天下雨才这个样子,您只要买了回去好好□□,绝对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红缘忍不住皱眉,他买狗当然不是讨人喜欢,他怎么可能讨一个凡女的喜欢?! 他买狗不过是因为看不下家里那只公猫的得瑟样,猫不是最怕狗吗?他必得买只狗好好教训一下那只猫! 这样想着,红缘在看到角落里一只笼子里的狗时,突然眼前一亮。 那是一只全身黄色短细毛的立耳狗,狗眼圆圆的,脸也圆圆的,哪都圆圆的,看起来一副蠢样子,但是,它看到自己竟然没有害怕,而是趴在那里呼呼大睡,哪怕下着雨都一动不动。 见红缘看向了角落里那只狗,小贩有些失望,因为这只狗只是土狗,卖不了几个钱。 因为它小时候长得太好看,他才买下来,可谁知道这只狗越长个子越大,越发的蠢笨,可若是叫他卖了作狗肉,毕竟养这么久,小贩还是有些不忍心,因此就砸手里了。 昨日小贩还与妻子大吵一架,便是因为这只狗,妻子扬言若是再卖不掉,便把这狗杀了下锅。 这样一想,或许被眼前的公子看中了买走对它也是一件好事,小贩心中因为做不成大单的沮丧瞬间少了很多。 开始极力劝着眼前青年买下这只狗。 至于这只狗蠢不蠢? 看着已经蠢到淋着雨还呼呼大睡的蠢狗,小贩睁着眼说瞎话: “这狗您别看不是什么品种狗,但是机灵的很,您再看看这个头,又大又壮实,保准能保家护院,买了它,您绝对放心!” “那它怕猫吗?” 突如其来一问,让小贩有些愣,狗怕猫吗?当然不怕啊,但是,看着眼前的蠢狗,小贩再次心虚了,因为,这只蠢狗还真是个例外,胆子小的很,在家里的时候就常常被猫追着打。 但是为了能把它尽快脱手,小贩牙一咬,睁着眼睛说瞎话: “公子您真是开玩笑,狗怎么会怕猫?别的不说,您就看这只狗,它连您都不怕,怎么会怕猫?您再看看它多壮啊,猫见了它还得掉头跑呢!” 小贩叽叽喳喳介绍着眼前狗的优点,红缘也细细思量着——长得蠢,不讨女人喜欢,个头壮能护家,还特别爱打猫。 红缘是越看越满意,一个高兴,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被他丢到了小贩手里—— “这只狗我要了。” 小贩看了看手心价值不菲足以买下他整个摊子的珍珠,又看了看真被买下的蠢狗,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这,这,这不是梦吧。 “怎么了?不卖了?” “卖!卖!卖!客官我再送您一些狗的吃食吧,对了还有一些小玩意,都是添头,您别跟我客气!” 说着,一堆东西连带那只蠢狗都被小贩塞进了红缘手里。 蠢狗一脱手,小贩就推着板车跟屁股着火了似的,一溜烟跑了,生怕客人反悔。 不,他以后再也不来这摆摊了,要不然被那客人发现自己卖了一条蠢狗给他那可就麻烦了啊。 小贩打定主意后飞快地消失在了雨幕中。 尚且不知道自己被凡人坑了一把的红缘,难得揉了一把蠢狗的头,垂眸沉声满含期许:“家里那只猫就靠你了。” 因为太蠢压根感受不到对方威压,所以不害怕的大黄狗抬起来狗头,傻里傻气地吐着舌头—— “汪汪!” 自觉得到了承诺的俊美青年缓缓勾起了唇角。 第59章 仙人下凡(24) “古人常道烟花三月下扬州,如今来看,十月下扬州也不乏美景。” 一座雕梁画栋的画舫缓缓滑行在贯穿扬州城的清河江之上,此时,江上正下着一场江南雨水。 淅沥沥的小雨让两侧黛瓦粉墙的水中倒影,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近处倒影摇摇晃晃,远处烟雨成雾,笼罩着这片风情万种的江南水乡。 闭上眼,仿佛能嗅到江风雨水的气息。 “小德子,你觉得此景如何?” 伫立在船头的黄衣公子温和又俊俏,令远处经过的渔女不由得频频回首。 名唤小德子的人,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黄衣公子唤他,他连忙弯着腰上前,神态恭敬极了。 “皇……黄公子,奴才也觉得好看极了,百姓安居乐业,这全是黄公子您的功劳啊。” 黄公子便是去年刚刚登基的皇三子,他本喜爱流连山水,奈何几个兄弟为了争皇位最后竟死的死残的残,倒叫他捡了个皇位。 这位三皇子性情一如他的面相,温和大度,是个十足的守成之君,但是绝不迂腐,有些手段,再加上眼下这个王朝刚刚兴盛,上任皇帝还创造了盛元之治,于是天下交到皇三子——顺承帝手中时,初始虽有点小动荡,很快便稳定了下来。 如今朝堂内外稳定祥和,年轻皇帝又起了游玩的心思,在听闻扬州城闹出了狐妖之事后,皇帝船头一拐,来到了自古以来的诗中圣地——扬州城。 京都位处更寒冷的北部,进了十月份,便已落木萧萧,寒风凛冽了,而十月份的扬州城,若不是那满树金黄的银杏叶,看着两岸翠色,还真令人恍惚以为误入了春色中。 顺承帝李烨,看着远处美景,顿时画兴大发,宣纸,水墨,几笔挥洒,一副烟雨江南便跃然纸上。 旁边的小德子立刻拍起了龙屁,着实把李烨夸得心里飘飘然。 不过…… 李烨看着这幅烟雨江南叹了口气。 “皇……公子,您为何叹气?或许奴才能为您解忧。” 李烨对宫仆也一向宽容大度,而小德子更是从潜祗时期就跟着他的心腹,如今的太监总管,说话远比其他奴才更随意大胆些。 面对心腹,李烨也愿意吐露心声。 只见他面露遗憾道:“都说江南风景好,朕……我如今是见识到了,可惜,这画空有山水,却没有相配的人啊。” 身侧的小德子听后,瞬间便意会了主子在遗憾什么,他弯腰上前,露出一抹笑容。 “公子何必担心,您可能不知道,这扬州城每到十月十五日,是花神诞辰,这一日扬州城将会选出最美的女子参与神祭,那时,公子一定能得偿所愿。” 整个扬州城最美的女子吗? 李烨生出了几分兴趣,却不多,他身为皇帝,后宫佳丽无数,去年又刚刚大选一回,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不过,如今恰逢其会,参与一番倒也无妨。 “那便去吧。” 一声令下,船头调转,破开水面,朝着清波湖驶去。 今日已是十月十日,花神祭报名的最后一天,因为知府放开了条件,又增加了奖金,自认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纷纷踊跃报名,一时间,清波湖畔挤满了女子,当船行驶到岸边时,远远地便听见有女子的欢声笑语,如莺啼鸟鸣,传到甲板上。 船舱中正在饮酒的李烨不由得侧目看了过去,远处岸边,杨柳低垂,如烟如雾,鹅黄柳绿,细腰扶风,一群群带着江南柔美的女子正在湖边欢笑着。 有那妙龄少女低头望着江影自顾自怜,也有成□□人云鬓微垂,如鲜桃甘甜。 三三两两,团扇轻摇,好不动人。 今日是最后一日报名,也是对参加者画像的时日,因此,所有的参与者都汇聚到此,百花争艳,让不远处茶楼围观的才子书生可算是大饱眼福,频频赋诗。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看此次花神非林家大小姐莫属啊。” 李烨走上茶楼时,恰巧看到那群书生公子对着湖边美人谈头论足。 绿衣书生摇头晃脑念着诗词,赞美着,李烨便顺着书生说的方向看去。 茶楼离那湖边不远,李烨视力极好,看清楚那刻,不由得有些失落,姿色的确不错,可以他的眼光来看,也不过小家碧玉之姿。 与李烨有相同看法的人不少,在绿衣书生话音刚落时,旁边一个身着白玉腰带,身穿祥云锦绣袍的公子哥不赞同地开了口。 “要我说,你们还有争的必要吗?这次花神绝对非王家三小姐莫属!小生曾有幸见过她一面,那才叫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啊,这次花神拔得头筹必是王家三小姐!” 公子哥所说的王家三小姐乃是扬州城茶行的千金,她曾与姜玉颜并称扬州双姝,可见其美貌,而自从姜玉颜成婚后,疲于应付婆家琐碎,隐于人后,王家三小姐便显了出来。 再到姜玉颜地府一游,落下了病根,如今体弱多病,颜色比不得过往,王家三小姐更是稳占了第一美人之位。 此时,公子哥搬出了王家三小姐,果然不少人认同的点了点头,这叫李烨不由得好奇这王家三小姐是何等佳丽,正在他心痒之时,突然有人指着窗边欣喜不已—— “王家三小姐来了。” 一瞬间,刚刚还各个风姿玉立的年轻男人们,一窝蜂地涌到了窗边,勾着头去看。 而眼疾手快的小德子早就为主人占了个好地方,正对着湖边,视野开阔,李烨这才款款踱步。 他站在窗边,向着湖边望去—— 此时,湖边不知何时,停下了一顶红顶坠玉轿子,四名轿夫稳稳放下轿子,一名小丫鬟连忙走到门前,弯腰似乎在说些什么,离得太远听不清,但是,李烨清晰地看到,随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轿帘后伸了出来,紧接着,轿帘下一只穿着金色绣花鞋的小脚露出,不过仅仅露了一个尖,一晃就消失在了蓝色裙摆下,让人意犹未尽。 身侧年轻公子们顿时一阵激动—— “我可听说了,那王家三小姐可是三寸金莲!” “三寸金莲?那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这可是从京都传来的,听说女子只要缠了足,那脚啊,小得宛如巴掌大小,可在掌心把玩,妙极了,如今京都不少大户人家的女子都是打小就缠脚的,这才是贵女典范呢,不过咱们扬州城还没这风气,王家三小姐据说是因为家中有个做娘娘的姐姐,是皇室外家呢,真真的贵人,所以从小就缠足,与咱们这扬州城野生野长的女子终究还是不同。” 那书生呱啦啦说了一通,着实把没见过世面的众人说得一愣一愣,听他描绘那小脚如何如何美妙,再看湖边缠了小脚的王三小姐走走停停之间,真真的弱柳扶风,摇曳生姿,众人也不由得觉得裹脚好极了。 甚至有人幻想着:“想必当今圣上的后宫里全是这样三寸金莲吧。” “嘘——你不要命了,胡乱议论当今圣上?!” 幻想圣上后宫的那公子哥摆摆手:“害,这有什么,天高皇帝远的,我说句话,圣上也不能听见啊。” 就在他们身边站着的当今圣上李烨:…… “大胆,这群人……” 听到他们竟敢如此当众议论圣上,小德子当即就要上前治他们一个不敬之罪,却被李烨按住了。 李烨摇了摇头,低声道:“无妨。” 他的脾气真是极好,知道这几名书生公子哥是无心之语,也不愿因此将事情闹大。 只是,听到那些人所说的皇帝好小脚一事,李烨心中还是产生了一点点不爽和无奈。 事实上,他不仅不好小脚,反而极为不喜。 因为他曾经见过女子缠脚布下的真实模样,那扭曲可怕的样子,足足令他做了三晚的噩梦,再到后来了解了小脚是如何打折了幼童骨头,如何强行挤压裹在一起,才塑造了这种畸形,李烨更是不能正视小脚了。 只要想到那些被人称赞的三寸金莲下,藏着这样一副扭曲的样子,他就无法欢喜起来。 可,那书生有一句话说对了,他的后宫里的女子,还真都是小脚。 因为,让这小脚之风风靡的人,正是上任皇帝,他的父皇。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啊。 上位者的一个喜好便能让下位者纷纷跟随,更何况是一国之主? 上任皇帝喜好小脚,于是宫中女子为了争宠,想尽办法让脚变小,一开始还只是在鞋子上下功夫,到后来,便是臣子特意选家中小脚女子送进宫中,再到后来,竟有人想出了裹脚一法,硬生生把女子脚骨折断,裹成三寸,果然一举夺宠,至那之后,彻底打开了裹脚的恶源。 十多年前裹脚刚刚风靡之时,京中成年女子已经无法裹脚,于是那些达官贵人们便在自己幼龄女儿身上下功夫。 等到李烨继位时,京中只要有点权势的人家,家中女儿竟然全都裹脚了。 于是他去年选秀只好选了一堆裹脚的女子,竟是找不到一个不裹脚的! 当然,作为皇帝,他大可以把自己的审美也当众表示出来,拒绝这些女子,可是这样,这些女子就没了活路了。 李烨天性温柔,心中不忍,于是只好强行逼着自己接纳这些女子。 他知道,裹脚之根不在这些女子身上,终究还是那些臣子们为了贪图富贵所做下的孽。 可他不知道的是,有时候一味的宽容只会造成更多女子受害,他只道不忍已经裹脚女子痛苦,便不去禁止裹脚之风,却不知这般放纵,只会让更多无辜女子陷入裹脚的痛苦中,被迫害。 此时,见到裹脚之风竟然蔓延到扬州城,李烨不由得便对那王家女子的期待散了几分,而等她从轿子里走出来,露出真容时,李烨更是大失所望。 如何说呢?这王家三小姐与刚刚到林家小姐相比,的确更胜一筹,然而,对于见惯了美人的李烨来说,也不过如此。 “这便是扬州第一美人?不过如此。” 李烨忍不住低声道,然而这声音还是被离他近一些的那个吹捧王家三小姐的公子哥听到了,他顿时扬起了眉毛,朝着声音来处看来—— “这位兄台,口气不小啊。” 公子哥可是王家三小姐的忠实爱慕者,听人侮辱自己的梦中女神,他岂能忍?当即就冷嘲热讽地对着李烨一阵输出: “我看这位兄台颇为眼生,应该是外地人吧。” 李烨颔首。 那公子哥见此下巴抬高,嗤笑一声:“那就不足为奇了,原来……” 公子哥故意拉长了声音,在众人都看过来时重重道:“原来是一个乡巴佬啊!” “你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扬州城这么繁华的地带,更是没见过美人吧,竟然敢如此语气,你真当这里是你那乡下一亩三分地,用你那看乡野村姑的眼光来评判?还敢说王家三小姐不够美,她可是我们扬州城公认的第一美人!你也不怕笑掉大牙!诸位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闻声也跟着嬉笑起来。 李烨再次按住了身侧的小德子,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他也不生气,反倒是指着那湖畔王小姐细细评价起来:“那王小姐容貌虽好,却没有特色,眉眼无神,脚下无根,腰虽细,却无起伏,发虽长,却黯淡杂乱……” 一条条,一件件,伴随着李烨的评论,众人细细看去,渐渐沉默了。 似乎,好像……真的是这样? 在他这样的拆分讲解下,再看王小姐似乎的确,美是美了,可是总是缺点什么,不够美。 最后,在众人沉默中,李烨摇着头叹息道:“都说江南多美人,可如今扬州城第一美人便是这般模样,实在令人有些遗憾,这花神祭,似乎,也没什么看的必要了。” 说着,在众人难堪中,李烨负手就要离开。 突然,人群中传来了一个高昂激动地声音—— “她才不是我们扬州第一美人!真正的第一美人,乃是姜家二小姐!” 李烨一顿,朝着那个声音看去,只见那是个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书生,他衣着简朴,神情木讷,想来是个内向的人,然而此时在众人的目光中,书生却涨红了脸,鼓足勇气,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你们都说王小姐美,要我说,那姜二小姐才是最美的人,不不不,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王小姐连她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只要你们见到了她,就知道什么叫貌比天仙,倾国倾城!哪怕就是皇上今天来了,也,也,也得丢了魂儿!” 被迫丢了魂儿的李烨:…… 听到这书生口气如此之大,神情如此激动,李烨缓缓转身,他不由得对这人口中的能让他丢魂的天下第一美人生起了几分兴趣。 “哦,既然如此,那敢问,湖边哪一位是姜家二小姐?” 那书生哑了:“她,她,她今天没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终于想起了姜家二小姐是谁,那人顿时一脸惊讶: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城西的姜员外?可是,那位姜家二小姐可是有名的貌丑无颜啊!” 听此众人也终于知晓这个姜二小姐是哪位了,众人纷纷点头,整个扬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姜员外家的二小姐,可是生来面带黑记,半张脸可怖的能止小儿夜啼呢! 现在竟然有人说她貌若天仙,还说比王小姐还要美?这不是开玩笑吗?就算是为了扬州城争面子,也不能这样扯谎啊。 顿时间,众人都以为那矮个子书生得了失心疯,一个个的嘲讽他想美人想疯了—— “你就算是扯谎,好歹也彻个靠谱的,竟然拿姜二小姐说事,还说她天下第一美人,简直开玩笑!” “李胡可啊,李胡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小人,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真令我耻于与你相交!” 眼见众人纷纷质疑他,甚至质疑他的人品,矮个子书生李胡可急了,他面红耳赤,生来口笨的他最后恨恨喊道: “我所说之话句句属实!你们若是不信亲眼看看就知道了!我若是撒谎就叫我,就叫我,永不中第!” 永不中第! 众人一惊,这样的誓言对于一个书生来说绝对算是顶顶的毒誓了!若是他撒了谎,或许不会真有神明惩罚他,但是,他的考官绝对不会录用他的。 你既然当众拿自己的前途许下这般毒誓,如此轻视科举,若是所说为真,或许能成为一个美谈,可是若是所说为假,恐怕,他日后科举就到此为止了。 于是,众人一边用奇异震惊的目光看他,一边有那与李胡可交好的书生连忙拉着他,试图叫他收回刚刚的话。 而李胡可,一甩袖子,仿佛从刚刚的誓言中得到了勇气,他再次站出来,这次还爬到了一个凳子上,补足了自己鸡立鹤群的缺点,其貌不扬的书生站在凳子上俯视着众人,眼中闪烁着奇异又兴奋的光彩—— “你们去看看,去看看,去看看你们就知道了,她真的是我这辈子,不,上辈子,上上辈子,我敢保证,绝对是最最最美的女子,见了她一次,令我至今也无法忘怀,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一定……” 身后书生的声音渐渐远去,已经走出茶楼,小德子这才敢说话:“公子,您说,那姜家二小姐到底是美还是丑呢?” 李烨握住折扇,温和一笑:“看一看不就成了?” 第60章 仙人下凡(25) “哎,你发现了吗?” “怎么了?” “姑爷,最近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挺好的吗?可别瞎说。” “不是,就是,以前姑爷除了书院就是回府陪着二小姐,哪也不去,但是最近姑爷好像总是外出。” “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前天听铁柱说,在花街那见到咱姑爷了,该不会……” “不,不可能吧,咱姑爷不是那种逛窑子的人,如果说是大姑爷,那还差不多。” “说起来,大姑爷真的改好了吗?” “那可不,自从那件事后,大姑爷天天不是去书院就是回府,简直像是变了个人,反倒是咱二姑爷,开始不着家了,如今他们二人倒是颠倒了个。” “对了,小莲你上次去幕府送药,见到大小姐了吗?我听说大小姐如今卧病在床,是真的吗?” 外人或许对上次狐妖之乱的内情不了解,姜府下人知道的还是多一些,就比如,姜玉颜地府寻夫的事,当日幕府在场不少下人都是从姜府带过去的,这事第二日就被他们在姜府传开了。 先不提那下地府一事的真假,光是小姐竟然为了救大姑爷那样的人,愿意折寿落病,就足够让人震惊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大小姐性子这么软呢?” 如今谁不知道,那慕流云就是个纨绔子弟,风流成性,听说还打过大小姐,拿她的嫁妆钱来花天酒地,这还是个男人吗? 任谁听了都得吐口唾沫。 可谁知大小姐竟然真的应了。 “可不是吗?”那几个在角落里八卦的下人聊得热火朝天。 “我上次去幕府送药,可是亲眼瞧见,如今大小姐啊脸色那叫一个差,整日里咳嗽个不停,我眼瞧着就跟那痨病似的,唉,原来多好一个人啊,可惜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大姑爷真的改好了,听说如今对小姐和小小姐好的不得了呢。” 一个年龄小些的丫鬟面带憧憬道:“若是让我这样换回来一个对我好的丈夫,我也是愿意的。” 另一个年龄较大的孙婆子听此,冷笑一声,吐了口瓜子皮。 “对你好?哼哼,图什么都不要图男人对你好,而且呀,狗改不了吃屎,我就不信大姑爷那样的人还真能改好,你且等着瞧吧,小姐早晚后悔。”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有人来了,叫人听见就遭了。” 远远地,眼尖的小厮瞧见了管家身后跟着一批衙役朝着这个方向走来,躲在垂拱门下的几个下人连忙散去了。 待管家一行人走近时,门下附近只留下了洒扫的小厮。 姜管家一看见小厮,远远地便将他招了过来。 “快去告诉老爷,知府大人派人来了。” 知,知府?乖乖!哪怕小厮没见识,他也知道,知府大人可是整个扬州城最大的官!这么厉害的大官,竟然来他们府上了,小厮一听哪敢耽搁,连忙飞快跑去去找姜老爷报信去了。 “姜员外不在家吗?” 走在众多衙役前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小眼睛中年男人,此人乃是扬州知府的心腹师爷,杨二广。 若是说扬州知府是扬州城的一把手,那么这位师爷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听说此人极有谋划,知府大人也十分听信于此人。 因此,按照规矩,来客本该先等通传再入府,可知道来者是杨师爷后,姜管家哪敢让人等着,只好一边把人领进来,一边让小厮去找姜老爷。 这一路上,姜管家都在打听杨师爷来此的目的,杨师爷只是笑眯眯说着有天大的好事。 至于什么好事?那是一个字都不漏。 这边姜管家正心中惴惴领着杨师爷一行人朝着府内走去,另一头,幕府,姜玉颜那边却出了岔子。 狐妖之事刚刚解决时,姜玉颜的的确确过了一段好日子。 那段日子里,婆母对自己亲昵又善意,每日各种燕窝补品流水一般的送来,而一向混账的相公复活后,也痛哭流涕地赌誓一定会对自己好,再也不外出鬼混,还重新去书院读书,每天去了书院便是回来陪着自己吟诗作画,夫妻二人十分恩爱。 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那时,听道长说自己日后会病痛相伴,姜玉颜还无法感同身受,如今真的落下了病根,她才懂得身子虚脱是多么的痛苦。 如今手脚整日都是冰凉的,见不得风,一见风便要咳嗽,严重了便要发烧,整日多走几步路就要大喘气,病病歪歪的,更不用说陪着孩子散步玩耍了。 每当承受着病痛之苦时,她总会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失去了健康的身体,失去了二十年的寿命,她甚至可能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出嫁。 一想到这些,姜玉颜就忍不住想落泪,可是,当看到相公如今的改变,姜玉颜便会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有多少女子,一辈子活得长又健康又能如何?得不到丈夫的喜爱,也不过是枯守一辈子罢了,而她最起码短暂的享受过幸福。 至于孩子,她想,哪怕自己有一天真的撒手人寰,相公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女儿的。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慕流云真的彻底改好了,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冷风从窗边吹来,吹得窗边的那树木芙蓉摇摇欲坠,白色的重瓣花在风里晃啊,晃啊,仿佛下一秒就要凋零。 远远地,姜玉颜便从窗口,通过木芙蓉的掩映间,看到了从院外走来的丫鬟金环,只见她今日穿着一身粉色,头戴几朵粉色小花,涂着脂粉,看起来娇艳又喜气。 人也看起来高兴极了,最起码走进屋内那刻,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 “你去哪了?” 姜玉颜突然的发声,把金环吓了一跳。 “小,小姐,您怎么在那里坐着?” 金环有些结结巴巴:“我刚刚去了老夫人那里,对,对了,小姐,我刚刚碰见姑爷了,我见姑爷拿着一个盒子回来,似乎是特意给你买的礼物呢,姑爷对您可真好呀。” “是吗?”姜玉颜神色不由得软了下来。 此时,慕流云正好走进来,他头戴白玉冠,身穿金丝竹纹长袍,面冠如玉,十足一个俊俏才子,男人大步迈进门,与杵在门边的金环擦肩而过。 “娘子,你怎么在窗边坐着?风大小心身体,金环,还不快扶你家夫人去里间。” 金环愣了愣后,连忙上前扶着病弱的姜玉颜回了里屋,紧跟其后的慕流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盒子一打开,一只金丝缠凤手镯露了出来,手镯光彩夺目,看得姜玉颜神情彻底软和了下来。 “娘子,你快戴上试试,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 镯子是好镯子,就是姜玉颜最近消瘦不少,戴在手上总觉得空荡荡的,大了不少,此外,姜玉颜看着价值不菲的金镯子有些迟疑—— “相公,你这买镯子的钱是哪来的?” 慕府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婆母不是个会操持的人,再加上丈夫以前败家鬼混,整个慕府早就入不敷出,混个面子光罢了。 即使如今婆母已经不再磋磨自己,前日里还暗示自己拿出些嫁妆钱贴补家用呢,这种情况下相公又是哪来的钱买镯子呢? 慕流云神色僵了一瞬间,在姜玉颜没注意到时,连忙换上了一副得意的笑容:“娘子,你放心,这钱绝对来路正,是我曾经的朋友借了我的钱,前几日他正好还了,我便想着你的生辰快到了,给你买了这个镯子。” 是这样吗? 姜玉颜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金环又在一侧劝着,便只好放下,她想,金环说得对,无论这钱是从哪里来的,相公能想着买镯子送给自己便是一件好事,他对自己好,自己还不高兴吗? 是啊,她为什么不高兴呢? ………… 此时,姜府内,姜管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姜家的会客厅内。 会客厅极为宽敞,两侧各有小耳房与廊道连接,耳房入口被八仙过海屏风遮挡着,堂厅中间则左右各摆放着四把红木八仙椅,上首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两侧并两张八仙椅。 杨师爷一进来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上首左边,此时,姜员外还没赶到,他慢悠悠喝着茶,姜管家在一侧急得不断擦汗。 终于,半盏茶后,姜老爷赶到了。 “杨,杨大人,草民姜大年,特来拜见。” “哼。” 坐在上首的杨师爷冷哼一声:“姜员外好大的架子啊。” “不敢,不敢,这,这,草民真是一听到大人您来了,半点功夫都不敢耽搁就跑来了。” 说着,姜老爷示意了一眼身后的小厮,小厮连忙端着一盘银子走上去,轻轻放在了杨师爷手边。 姜员外擦着汗赔笑:“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杨大人不要与小人一般见识。” 杨师爷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那盘银两上,神色终于满意了许多,语气也松软下来:“哈哈哈,姜员外,这是何必呢?快快快,坐下,坐下。” 姜老爷这才擦着汗顺着他的意,坐到了右手边。 钱到位了,杨师爷终于愿意漏点口风了:“姜老爷不必紧张,大人命我此次前来,乃是为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不知,令媛可否在府上?” 正当姜老爷与杨师爷寒暄着你来我往一番后,杨师爷咳嗽了几声,终于进入了正题。 突然被问道,姜老爷先是一愣,下意识反问:“不知,大人您指得是小人哪位女儿?” 杨师爷笑眯眯看向他:“那自然是姜员外你的二女儿,如今扬州城花神诞辰快到了,知府大人特意要求城内女子前来参选,可是,我怎么听说,姜二小姐怎么没来参选呢?莫不是瞧不上这花神诞,不支持我们大人?嗯?” “这,这……” 姜员外再次擦了把冷汗,讪笑着:“我这小女相貌平平,我怕她出去污了大人的眼,所以才……” “哦?是吗?” 不等姜老爷说完,杨师爷脸色冷了下来,打断他—— “可我怎么听说你的小女儿貌若天仙呢?” 第61章 仙人下凡(26) 前日下了一场雨,地面依然湿漉漉的,饶是四季如春的扬州城,也被这场秋雨染上了几分秋寒,绿衣渐黄,枯叶在秋风中蜷缩着身躯,摇晃着,突然,院内传来一声喵叫,惊飞了枝头的麻雀,压弯的树枝瞬间门回弹,枯叶摇晃了几下后,终于坠落了,乘着秋风,枯叶如蝶,轻盈地点在了一处巴掌大的小小水洼上。 方寸间门,水洼倒影着整个碧蓝的天空,云在天上行,蝶在水中眠。 世界仿佛都随着这场秋风静谧了下来,直到,一道黑影从水洼世界上一跃而过。 “汪,汪汪——” 那是一只立耳细毛大黄狗,头顶着一只狸花猫,娇小的狸花猫坐在巨大的狗头上宛如一只常胜将军,威风凛凛,驾驶着狗座驾朝着书房跑去,直到看到了人影,一个猫爪子啪地一下按在狗头上,大黄狗立刻猛地一个刹车,老实地蹲坐在了地上,尾巴却兴奋地摇个不停,张着嘴,兴奋地哈气。 站在书房门口的人是假扮路沉星的红缘,青年今日一身青色竹纹长袍,腰背笔直,秋风鼓动着他的衣袍,宛如一只俊雅的青松。 红缘模仿路沉星的气质是越来越像了,任谁此时看到他,都会认为这就是路沉星本人——那位温和俊朗的年轻秀才。 只是,此时,红缘脸上的温和差点绷不住了。 端坐在狗头上的狸花猫,猫眼眯成缝,一副猫眼看人低的模样,弓起了身子,嗷呜嗷呜地对着他威胁着。 红缘眯了眯眼,低声嗤笑:“孽畜,你还想动手不成?” 正当他想看这只胆子比天还大的猫要做什么时,突然眼前的猫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不知道的还以为红缘虐猫了,红缘见此先是一愣,下一秒察觉到不对劲,果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软的询问:“星星,你在欺负咪咪吗?” 是姜望舒,刚过中午,午睡初醒的少女,头发有些凌乱,乌发下,那张如雪般的面颊上还带着微微红晕,面若桃花,媚意十足。 见此,红缘眼底眸光一闪,他想起了少女昨夜求欢时的场景。 烛光暧昧,灯下美人,裸露着白皙的肌肤,身着小衣的她,乌发垂落,衬托得腰肢越发纤细细腻,明明吐露着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语,眸子却又那般的纯洁天真,宛如一颗任人采撷的水蜜桃。 而这样的场景,他假扮路沉星的这一个月来,上演了不下十次,昨晚,若不是丫鬟来此,红缘差点就铸成大错。 就在红缘思绪跑偏时,身前的猫等不及了,只听对方喵呜一声,跳进了少女的怀中,然后十分戏精地咪呜咪呜叫个不停,仿佛控诉红缘对它的虐待。 虽然少女并没有听懂就是了,不过小公猫又是撒娇又是蹭蹭,成功把主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它身上,少女彻底忘了来找路沉星的目的,抱着小猫咪,目光明亮,亲亲蹭蹭,主仆之间门好不亲昵,看得红缘牙根直痒痒。 风吹动着树梢,绿影晃动,远处梧桐树下的秋千发出吱呀呀的声音,少女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等红缘说上一句话,她就抱着猫蹬蹬蹬与他擦肩而过了。 过去的那刻,少女怀里的猫,支棱起尾巴,在他手上扫了一下,等红缘看过去时,就对上了猫咪得意翘胡须的小模样。 若不是确认这狸奴只是聪明了点,没有开智,红缘都要以为这是只猫妖了。 红缘彻底气笑了,绿茶猫有姜望舒护着,他又不能和傻乎乎的凡女一般见识,于是这肚子的气只好对准了正吐着舌头傻乐的大黄狗身上。 “蠢货。” “汪呜?” 狗子歪歪头,满脸清澈的愚蠢,不仅没感受到主人的愤怒,还傻乐地凑上前,追着主人的手舔。 对此,红缘再次深深地心心塞了,他怎么会买了这么一只蠢狗回来?! 早晚要给那只蠢猫一个教训! 红缘懊恼着,他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在为少女更关注猫忽略自己而生气,完全忘了眼下一切不过逢场作戏,镜花水月。 他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路沉星,当做了姜望舒的丈夫。 于是,当小小的院落突然闯入了外人的那刻,红缘下意识把少女护在了身后。 “来者何人?” 门口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单缝眼的中年人,他一边笑着,一边走了进来,丝毫没有顾及这是别人家。 “这就是姜二小姐住的院子?” 来者是杨师爷,原来杨师爷想要见姜望舒一面,可是被姜员外多番推辞阻拦,若是放在以往,姜员外这么不给他面子,他早就甩袖子走人,回头找个罪名治他了,可是这回不同,想到那位,杨师爷瞬间门精神了。 就这般打着哈哈,杨师爷一路来到了姜望舒的住处,这样随便去女眷住所自然是不合规矩且无理的,但是杨师爷顾不得那么多了,那位可是全天下顶顶贵重的人,规矩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般想着,杨师爷迫不及待地找寻着姜望舒的踪影,他扫了一圈,看到了青年身后黄色衣裙一角。 “这位便是姜二小姐吧,早就听闻姜二小姐的美名,如今一看……” 杨师爷笑着走上前去,而躲在红缘身后的少女,也闻声探出了头。 “如今一看……” 看清少女容颜的那刻,他哑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副容貌啊,云鬓微斜,冰肌玉骨,眉眼如画,每一寸都真真地在诉说着什么叫绝代佳人。 杨师爷足足愣了好大一会,直到姜员外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唤着他的名字,这才回过神,回神的那刻,杨师爷突然激动地哈哈大笑—— “好,好,好一个画中仙,天上人!” “姜老弟,你竟然有个如此美貌的女儿,怎么不早说呢?” 杨师爷突然改口,一口一个老弟亲昵地拉着姜员外的手,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眼神忍不住时不时扫过姜望舒。 说真的,听衙役们说姜家二小姐如何如何美貌时,他还不信,只当这群下人没见过女人,随便有点姿色都当成个天仙看。 可当圣上身边的德公公传话想要见一见姜家二小姐时,杨师爷与知府突然就希望衙役们那番话是真的,若是真的,将此女献给圣上,他和大人的前途岂不是一片光明? 来这之前,杨师爷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姜家二小姐真的有几分美貌。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岂止是有几分美貌?这是有十分,不不不,万分的美貌啊! 就连他,刚刚看到姜家二小姐的那刻,都忍不住心神动摇,生出了独占美人的心思,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恐怕此时就铸下大错了! 因此,杨师爷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再去看身后的少女,而是在心里反反复复盘算着如何将此女献给圣上。 有如此美貌,只要献给了圣上,杨师爷毫不怀疑,这绝对是下一个宠妃! 那他和大人的前途…… 杨师爷是越想心头越火热,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姜望舒送到皇上身边,但是,眼前扫过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看到护着少女的青年,杨师爷瞬间门如凉水浇头清醒了。 他突然想起来,姜二小姐早就不是姑娘家,已经是有了丈夫的妇人了。 这……给皇上献个已成婚的妇人,似乎不妥……吧。 杨师爷有些犹豫,然而,在他余光再次瞥到少女惊为天人的容貌那刻,杨师爷恍惚了一瞬间门后,突然意识到,又有什么不可呢? 有这般美貌,哪怕是个残疾,全天下又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呢? 已经成婚不是问题,现在问题是,他们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个男人打发掉,让圣上安心地抱得美人归,又不损伤龙誉? 自觉为皇帝着想的杨师爷转着眼珠子,很快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不过在这之前,杨师爷突然拍了拍姜员外的肩膀,宛如一个好哥们—— “姜老弟,五日后花神祭,到时候,便由令媛扮演花神了。” “这,这,杨大人,这不妥吧,小女她并没有报名,如何能参加……” 杨师爷笑眯眯打断他:“哎,没有什么不妥,就这么定了,令媛长得如此美貌,不扮花神可惜了。” 就是因为美貌才不能去的啊!姜老爷面部肌肉颤抖着,他自从见到自己女儿的变化,便令家丁日夜巡逻,尽量不许小女儿出门。 因为他深知小女儿的这份美貌不是幸事而是祸事啊,他们这样的人家,又如何能护得住这份美貌呢? 他只想着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保护好女儿,待女婿高中有了权势,便更能护得住女儿了,只是,即使是那时,他的小女儿恐怕以后也要一辈子与帷帽相伴了。 这份容貌一旦暴露在外人面前,绝对会引来祸事! 可是姜老爷万万没想到,女婿还没参加科举,这边知府就找上门来,强行逼着小女儿参加花神祭了! 一旦女儿这份容貌此时暴露在众人面前,想到那场景,姜员外声音都颤抖了 “这,这……杨大人,我这小女儿她,她有些痴傻,脑袋不正常,真的不能参加啊。” 姜员外一咬牙,当众说出了小女儿最大的缺陷。 此言一出,果然,杨师爷神情诧异不已,他以为姜员外是在扯谎,可此时再细看那美丽的少女,一颦一笑,眉眼举止间门似乎……的确过分纯稚了。 不仅是个妇人,还是个傻子?! 杨师爷眉头紧皱,就在姜员外以为杨师爷要打消主意之时,谁知,杨师爷反复看了几眼少女的脸颊,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能放弃这次机会,最后,当场拍板——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就这么定了!我会派人来教授令媛舞蹈,哼哼,姜老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吧,千万不要让我和大人失望啊。” 说完,杨师爷一甩袖子离开了,姜员外见此连忙追了上去,追在对方身后说着情试图改变对方的主意。 而当一行人远去后,还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代表了什么的少女眨了眨眼,看了看四周,最后抱着猫咪开心地坐上了秋千。 秋日碧蓝的天空下,绿意浸染着小小的院落,院落里,一只秋千越荡越高,那不似人间门客的少女,裙角翻飞,宛若一只秋日的蝴蝶,越飞越高,仿佛要飞离这重重高墙,消失在天际。 看着这一幕,一直沉默着的青年忍不住向前了一步,却又突然松开了攥紧的拳头,神色明暗不定。 第62章 仙人下凡(27) 那天,姜老爷书房的烛火一直亮到了深夜,书房内,姜老爷焦急地来回踱步,胖胖的影子在烛光下,被拉长了,看起来消瘦不已。 在他身后,站着挺拔俊逸的绿袍青年,青年垂着眸,看着地上那道来回踱步的影子,出了神,直到影子忽然停在了他的面前。 “逃吧。” 身前传来了姜老爷晦涩的声音。 红缘抬眸,对上了姜老爷艰难犹豫的胖脸,只听对方咬咬牙继续道:“女婿啊,你们逃吧,你带着小舒先去河北老家避一避吧。” 姜老爷祖辈是河北人,后来父亲那辈来了扬州城,娶了本地的姑娘,因为河北老家已经没了直系亲戚,便就此在扬州城生根了,后来发达了,还专门回过河北老家修祖坟,祖宅,也算是有个根。 此时,经过白天一事,姜老爷思来想去,总觉参加花神祭得不是什么好事,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你带着小舒连夜走水路,去河北老家,明日我就和杨大人说小舒生了病去外乡寻医去了,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委屈女婿你了。” 姜老爷有些愧疚,因为女婿眼看就要参加科举了,若是此次带着女儿去了河北老家,恐怕这次科举就要错过了。 可是若是不去,姜老爷又实在寝食难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姜老爷说着说着,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决定自私,可是,他冷眼瞧着这个女婿,知道其是个负责任的好人,虽然这一个月来有些不着调,但是总的来说已经很过得去了。 女儿这个容貌,让他交给别人也实在不放心,若不是姜老爷还要留下来周旋,自己就带着女儿走了。 说到最后,姜老爷叹了口气—— “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怪你,这毕竟是你的人生大事。” “若是你愿意我会安排管家护送你们两个,河北老家的宅子一直有人收拾,到时候你们小夫妻俩先住两年,争取生个孩子,等两年后风头过去了,到时你正好赶上下一次秋闱。” 姜老爷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他也不是非要逼着女婿断绝科举,只是希望他能护着小女儿两年,承担起丈夫的责任来。 可终归,这是自私的行为,说到最后,姜老爷声音也弱了下来,紧张地看着青年。 此时红缘在想着什么呢? 他想,他应该立刻拒绝的不是吗? 这本就是计划的一环,在他发现了姜望舒惊人的容貌后,便意识到之前的计划没用了,于是红缘改了计划。 如今慕流云已经按照计划改好,成为了世俗意义上的好丈夫,好父亲,只要这边路沉星按照计划成为负心汉,这场赌局他便赢了。 凡人对于负心汉的认知无非就是,风流成性,不爱妻儿,以及,卖妻求荣。 前面几条这几日,他已经渐渐铺垫,但是不知为什么效果不太好,他反思了一下,发现原因竟然是因为路沉星以前的好相公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再加上他在书院人缘不错,以至于现在想变坏,以前的朋友也不敢真带他去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只不痛不痒地溜达几圈就回去了。 可是若是让他现在不管不顾直接变坏,和以前差别太大实在令人起疑。 哪怕说他被外面女人迷住了,这理由但凡见过姜望舒的容貌的人,都不会相信。 所以直接变坏不可取,那么只有最后一条了,卖妻求荣。 一个往日表现再好的男人,在面对极致的权势诱惑时,也很有可能做出道德沦丧之举,更何况他现在假扮的这名男子,本身就是一心科举,渴望做官呢? 如果此时,一个人告诉他,只要献出他的妻子,就可以成为人上人,荣华富贵,想必世间九成的男子都无法抗拒吧。 这便是红缘的全盘计划,接下来只要按照计划,让姜望舒去跳舞,以她的容貌必然会被看中,自己再做出卖妻求荣的模样,这场赌局他便赢了。 心里想的很好,此时,他也该直接拒绝姜老爷的请求,只是,不知为何,话已经到了嘴边,红缘却迟迟说不出口。 他的眼前频频闪过少女的笑颜,闪过她如小猫般依赖自己时的模样,闪过她甜蜜地唤着相公的样子,红缘心口仿佛堵了一块石头,沉重地张不开嘴。 “女婿,你……是怎么想的,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怪你。” “我……” 正在红缘迟疑之时,突然,门外传来了管家惊慌的声音—— “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你老爷我好的很!” “不,不是,是,是,老爷,您快跟着我出来看看吧!” 管家气喘吁吁,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拉着姜老爷就往外去,这一打岔,姜老爷也顾不得询问红缘意愿了,红缘心下松了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几人刚刚来到大门不远去,就瞧见院墙之外闪烁着一片火光,门口传来了杨师爷的笑声—— “哈哈哈,姜老弟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在杨师爷身后跟着一队乌压压的官差,那成片的火光便是官差们手里的火把。 见此情景姜老爷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道:“杨,杨大人,您这是何意?” “何意?不不不,姜老弟千万别误会啊,鄙人这是担心啊,白日一见令媛,回去告知了我们大人,大人一听,那叫一个担忧啊,十分关心令媛的安危,毕竟,如今姜二小姐可是代表了咱们整个扬州城的颜面,若是有那起子小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伤害了姜二小姐该如何?知府大人可是十分关心姜老弟你们一家的安危,于是连夜派遣了五十个官兵,日夜保卫姜府,保证不会让一只蚊子飞入姜府!” 当然,也不会让人飞出姜府就是了。 深深地夜空下,火把闪烁,照亮了杨师爷那双精光汇聚的小眼,他捋着胡须笑着: “姜老弟你放心,我这批官兵都是见过血的好手,见了贼子保管一刀一个!谁也别想从这道大门迈过去,你就放宽了心高枕而卧吧。” 杨师爷笑眯眯,语气和善,仿佛真的在关心姜员外一府安危,煌煌火光之下,姜员外听明白了,他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带着姜府众人缓缓离开了大门口。 那日之后,姜府就被官兵围住了,每日的食物运输也必须经过官兵搜查,不知道还以为在查什么在逃要犯,总之,姜府被迫沉寂了下来。 与此同时,随着花神祭越发临近,关于花神已有人选的事,也传了出来。 那一日报名的城中女子们满心欢喜地打扮自己,准备才艺,谁知选了几轮下来,竟然只选了十名花神侍女,最后的花神迟迟没有选出来,被选为花神侍女的王家三小姐第一个不愿意了。 对于扬州城的千金小姐们来说,谁能被选为花神,那便是官方认定的第一美人,绝对是一整年里,千金小姐们社交圈的风云人物,备受青年才俊的吹捧,甚至更上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要知道,往年就有那被选中的花神因为美名远扬,入选宫中,成为了尊贵的娘娘呢,一度成为扬州城的美谈,更令各路想要高嫁的千金对于花神之名热衷不已。 而那被选入宫中做娘娘的花神,其实就是王三小姐的姑姑,王三小姐的姑姑十年前成了花神,花神祭一舞,惊艳众人,有那才子特地为她作诗一首,称赞其美貌,这诗传入了京都上任皇帝耳中,于是,本是商户之女的王三小姐姑姑因此一步登天,进宫做了娘娘。 扬州城的王家,也从当年的小商贩,一跃成了扬州城最大的茶商,还是皇商,彻底发达了! 后来先皇殡天,那王家姑姑成了太妃,前几日便传讯给扬州城的本家,告知了他们去年刚刚继位的小皇帝,这几日要来扬州城,观看花神祭。 这不巧了吗?这王家三小姐本就是家族中精心培养,准备送进宫的女儿,原来是准备走姑姑的路子,直接进宫,可一听此事,王家当即改了主意。 王家老爷想,以自己女儿的美貌,若是选中了花神,未尝不能复制当年妹妹的路子。 于是王家是铆足了劲要让王三小姐王慧云被选为花神,早就给知府那里送钱打点好了,而王三小姐自恃美貌,也早就把花神之位视为囊中之物。 可谁知,就在准备万全之时,竟然杀出了一个姜望舒,直接内定了花神之位! 这令王家怎么能忍?当即要找知府质问,可这王家如今不过是太妃母家,王家出的这个太妃也就早年受宠,没有皇子皇女傍身,如今自己在宫中也过得不好,所以才想着靠侄女,哪有什么权势呢? 而这扬州城知府则不同,人虽在扬州城,却有个京都大官岳父,当然是不怕王家质问,当天便闭门不见,令杨师爷归还了钱财打发了。 开玩笑,有这通天路在眼前,谁还在乎一个小小皇商? 知府这般作为着实把王家气了个仰倒,他们不敢和知府对着干,却怨恨上了夺走花神之位的姜家二小姐。 此时,王家宅邸内,王三小姐作为倍受重视的姑娘,独自拥有一座绣楼,绣楼内处处雕金画银,各种瓷器古玩,金银珠宝随便地摆放在博古架上,价值千金的珠宝头面更是被主人随手扔到地上,可见这皇商王家的富裕。 “好了,我的乖女儿,别气坏了身子。” 看着女儿摔下手头的红宝石坠金流苏簪,王母也不心疼,她随意地招呼丫鬟收拾起来,这才缓缓走到女儿面前。 王三小姐绣眉紧皱:“娘,我就是难过,凭什么,明明我才是花神,她姜二凭什么?!” 早在姑姑送来了当今圣上的画像后,王慧云便对那个俊逸的少年皇帝一见钟情,而小时候姑姑成为娘娘时的风光场景也给王慧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王慧云早就下定决心要进宫做娘娘,从小苦学各种琴棋诗画,容貌才华,她样样出色,她有自信能夺得皇帝的喜爱。 而这次的花神祭,王三小姐知道皇帝要来后,更是兴奋地几晚都睡不着,她想,这定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她注定了要当娘娘! 可是,现在这个机会却被那个该死的姜二抢走了! 王小姐狠狠掐着手心,红色的长指甲几乎掐断了也丝毫不觉得疼,因为她此时心里更痛恨: “她那个姐姐就是个贱人,好不容易自甘下贱,嫁给个纨绔,如今这个妹妹又出来挡我的路!” 当初姜玉颜与她并称为扬州城双姝,甚至姜玉颜还隐隐压她一头,便令王三小姐嫉恨了很久,后来好不容易这个姜玉颜脑子抽了,嫁人了,她王慧云成了千金小姐圈子里的顶层,美名更是比当初的姜玉颜还要远扬,眼看着荣华富贵触手可及,现如今,竟然杀出了一个姜二。 王慧云如何不恨?甚至,曾经对姜玉颜的嫉恨也双倍转移到了姜望舒身上。 “娘,我不甘心,她凭什么?那个姜二长得那么丑,凭什么抢我的花神!” 别人或许没有见过姜望舒的模样,可王慧云是从小与姜玉颜竞争到大,她那个妹妹王慧云也见过几面,至今还对她那张鬼面记忆犹新。 “她脸上那么大一块胎记,那么丑,谁见了不害怕,凭什么做花神?花神的位子明明是我的!” 王夫人虽然没有见过姜望舒,却也打听到,那姜望舒如今不知寻了什么法子,脸上的胎记已经去了,听说美貌不已,才被选中。 王夫人轻轻靠近女儿,扶着女儿的脸面朝镜子,铜镜清晰地倒影出了一张美人面。 “我的娇娇儿,你看看,你长得多美啊,天生就该是做娘娘的命!” “可是……” 王慧云其实也听说了姜二如今十分貌美的传言,她担忧着: “我听说,她如今长得还,还算可以,所以知府大人才看中她,娘,我,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能被知府大人一眼看中,那姜二如今的容貌只怕不比自己差吧,王慧云用自己浅薄的大脑猜测着。 王夫人冷冷一笑:“我的娇娇儿,你忘了吗?做了花神可还要跳花神祭舞呢,你真以为一个傻子能比得过你从小苦练的舞技?” “娘可是特意为你请了舞艺大家,你从小勤学苦练,连李大家都称赞不已呢,她一个才学几日的傻子,怎么可能比得过你呢?” 是啊,那姜二早就听说有几分痴傻,从小连正经女学都没上过,更别说舞技了,又怎么能比得过自己呢? 王慧云对着镜子,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 见女儿重新振作,王夫人这才放心,她娇养的贵妇人手轻轻摸索着女儿的脸颊,冰凉的好似毒蛇蠕动。 “等那日,上了台,你只要尽力跳好,那个傻子即使是花神又能如何?还不是我的女儿的陪衬?到那时,该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可是,娘,万一,我是说万一她很有天赋,真的会跳怎么办?” 王夫人冷笑一声:“这点你放心,娘早就安排好了,如今,这扬州城内花神舞跳的好的舞娘,他姜家一个也请不到!” 原来,王夫人在打探到花神内定之事不可改时,她便立刻想到了主意。 自己女儿从小学舞,花神祭舞早就学会,李大家也称赞女儿是舞姿绝美,花神下凡。 而那姜二,一个从没有学过跳舞的傻子,即使舞蹈天分出众又能如何?王夫人早就提前买通了扬州城内擅舞的娘子,保准这五日内,让那姜家找不到一个能教好此舞的师父! 哼哼,到那时,祭台上,她姜二长得再美,也必成为自己女儿的陪衬! 当然,也不是说扬州城内没有能跳此舞的娘子,只是剩下的不过是普通水平,时间又如此短暂,能教出什么好舞呢? 自诩胜券在握的王家母女,不会知道,姜望舒的美貌已经出色到,即使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能令万物为之失色。 而她们更不会知道的是,曾经的姜望舒是被姜国细心培养的国之明月。 传说,明月姬尤为擅舞,一舞乱天下。 即使,此时她失去了前生记忆,那刻入骨髓的绝世舞姬本能,也不会随之消散。 因此,当知府大人随便打发了个舞娘来教授姜望舒舞蹈时,舞娘震惊了。 首先便是被姜望舒这非人的容貌惊到久久不能回神,来之前她还疑惑为什么知府大人一副很看中姜二小姐的样子,却不费心为她找更好的舞娘教导,而是随便打发自己这个舞技平平之人前来。 直到她见到了那站在树下,仰望着天空的少女,斑驳的光影在她的身上落下点点光斑,仿佛仙子羽纱,树影晃动,羽纱飘然,倦鸟归巢,那一刻,少女回眸轻笑的那刻,树叶与世界仿佛静止了。 直到树叶再次晃动,惊飞了一众飞鸟,鸟儿扑棱着翅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舞娘方才回神。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知府大人不在意舞蹈了,是啊,眼前的小娘子有这般颜色,又何必去学那舞蹈呢?恐怕只为了她的一个笑容,这全天下的男子,便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到她面前吧。 然而,很快,半个时辰后,舞娘发现自己又错了。 静立的小娘子已然倾国倾城,可当她跳起舞时,足以令鸟垂首,鱼沉水,乌云蔽羞月啊。 少女一舞罢,舞娘久久没有回神,直到那张极具冲击力的容貌近距离来到了自己面前,舞娘才回过神,她怔怔地抓住了少女的手,问她:“姜小姐,真的从未学过舞吗?” 如果没有学过,那为何只看她跳了一遍,便能过目不忘跳出来?身体柔软又轻盈,丝毫不像是没有跳过舞的人。 不不不,不只只是跳出来,舞娘虽舞技平平,可也见过曾经名动京城的李大家,恐怕就是盛年时期的李大家,也远远比不上眼前少女随意的一舞啊。 舞娘怔怔地感叹着。 而眼前眉眼纯稚的少女一边摆弄着怀里的狸奴,一边眼神亮晶晶地问她: “原来这就是跳舞吗?好有意思呀。我喜欢跳舞。” 虽然没有跳过,可是,在跳舞的那刻,姜望舒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放松,欢愉。 她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好像变成了一只小鸟,越飞越高,自由又快乐。 好有意思呀! 少女高兴地想着,跳完一支舞后不仅不觉得累,还有几分意犹未尽,她拉着舞娘的手,笑容又甜又软,直把人迷得五迷三道: “师父,我还想跳,再教教我吧,跳舞好好玩呀。” “不不不,姜二小姐,可不敢叫师父,我不过是一个小小舞娘罢了。” 舞娘受宠若惊地摆摆手,盛世美人的撒娇,恐怕谁也抗拒不了,哪怕是坐拥天下的皇帝也得为美人弯腰吧,而她,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罢了,舞娘十分顺从地遵从内心,口嫌体正直地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少女。 短短三日,便已经教无可教,任何舞蹈只要姜望舒看了一遍,不不不,哪怕只是一个开头,她都能顺着音律跳出来,甚至跳得比原来的舞蹈更好! 这样妖孽的舞艺天赋,直到舞娘离开府时,还被震惊的回不过神。 舞娘站在门口,碧蓝如洗的天空,白云缓缓移动,飞鸟在云层穿梭,一如往昔祥和,可舞娘想到身后小院内藏着的那个绝世美人,想到两日后的那场花神祭,不知为何,她的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 她想,这扬州城恐怕要变天了。 只是,出了这样一个绝代佳人,是幸事还是祸事呢? 就全城都为了即将到来的花神祭努力,簪花跳舞,客商云集,热闹无比之际,慕府之中,姜玉颜却只觉整个人坠入了隆冬冰湖。 第63章 仙人下凡(28) 红缘化作凡人,封住了自己的仙术,于是,自认为稳操胜券的他并不知晓,在他的计划之外,本以为已经结束计划的慕家此时发生了一件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已至丑时,今晚是一个无月之月,天空被重重云层覆盖,深夜时分,整个慕府也陷入了黑暗。 这座三进院子临着街道,于是当打更人走过时,院内便能很清晰地听见更夫的吆喝。 此时,正是丑时,更夫巡逻到了慕府后院墙外,远远地,从那冷清的街道上,传来了一个悠长的梆子声:“咚——” 那梆子声慢慢地拉长了音,尽力让这声音传遍大街小巷,当人们意识到已经开始打更的时候紧接着便是快速的三声: “咚!咚!咚!” 伴随着梆子声,打更人有力又悠长的声音从那深夜空荡的街道上传来——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这有力的声音,突然在安静深夜里炸响,不仅震慑着宵小,也惊动了不少夜里的兽类,比如那伏卧在屋檐上的野猫,野猫发出了一声尖叫,踩着砖瓦从屋檐上跳了下去。 姜玉颜便是被这声野猫尖叫给惊醒的。 厚重的床帘子将木床牢牢罩住,透不进半点光来,漆黑中姜玉颜睁开了眼睛,缓了很久才适应了黑暗。 自从那地府一行后,姜玉颜便落下了病根,身体骨弱了,觉也浅了。 半夜被猫惊醒,她彻底没了睡意,愣了一会儿后,有些口渴,便合衣坐了起来,轻声唤着—— “金环……” 卧房内静悄悄的,这让姜玉颜有些疑惑。 丈夫也不在她屋里,这是因为自从嫁入慕府,除了新婚那一个月,之后姜玉颜一直和慕流云分房睡,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和月底,慕流云才会来到她的房中。 慕母告诉她这是京都大户人家的规矩,那时的姜玉颜正好怀有身孕,再加上她性子一向遵守礼教传统,便温婉地接受了。 如今同一个院子被隔成了东西两侧,她住在西厢房,慕流云住在东厢房,至于中间的正方,则用做了夫妻俩的客厅,和书房。 生下女儿后,正房又多了一个用处,正房东侧的耳房里住着她刚刚出生不久的女儿。 此时西厢房内,姜玉颜下了床,又呼唤了几句,这才发现金环不在外面的小榻上。 按理来说,金环是要为她守夜,睡在外面的小塌上,但是现在屋里空无一人,姜玉颜想,金环或许是回自己屋子里睡去了。 她也不生气,金环毕竟与自己从小一块长大,姜玉颜早就不单单把她当丫鬟看了,不似姐妹胜似姐妹。 之前姜玉颜便多次劝金环不必为她守夜,换个其他小丫鬟来就好了,是金环不愿意,非说着,一定要亲眼看着小姐睡好了,她才安心。 姜玉颜没有点灯,而是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了桌子前,提起茶壶倒出了一杯水,水是冰凉的。 她想,明日还是不让金环守夜了,换个人来吧。 喝不到水,姜玉颜越发的觉得口干舌燥,无法入睡,她想了想,突然很想看看孩子,正好在那里找口水喝。 这般打定主意后,姜玉颜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开了门,提着黯淡的油灯朝着正房走去。 只是,刚刚走到正房时,寂静的黑夜中,姜玉颜隐隐看到了一点点火光,正房的门也是开着的。 这让姜玉颜有些奇怪,她想,或许是金环半夜来看孩子?之前好几次她就发现金环睡在自己女儿的屋子里,金环也解释说是半夜担心小小姐,替小小姐守夜过了头,着实令姜玉颜感动不已。 此时夜深人静,姜玉颜不欲惊醒孩子,便放轻了脚步,缓缓踏入了正房,刚刚踏入房门的那刻,突然,一阵风从身后吹来了,吹灭了姜玉颜手里的油灯,身边瞬间黑暗了下来。 她皱了皱眉,只好摸黑朝着正房东侧的耳房走去。 正房东侧这间小耳门前隔着一道屏风,姜玉颜走近时发现,耳房的门竟然也是开着的,刚刚她看到的那点火光便是耳房门内散出来的光。 走近之时,姜玉颜听到门内隐约传来了几声女子的娇嗔,那声音姜玉颜很熟悉,是金环的声音。 此时,姜玉颜刚刚睡醒,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迫不及待地朝着耳房门口走去,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孩子,当她即将绕过屏风的那刻,突然,耳房里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男音—— “环儿,你可真美。” 姜玉颜顿时如五雷轰顶般呆在了原地,那声音,她可太熟悉了,不就是她的好相公慕流云的声音吗? 不等姜玉颜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紧接着,耳房内又传来了丫鬟金环的声音—— “少爷,你可真坏” “哼,哪有环儿你坏,还特意约我在这耳房私会。” 耳房内,金环脸上敷着薄粉,缓缓脱下保守的外衣,露出了胸脯和两条光洁的臂膀,她妖妖娆娆朝着慕流云走去,轻轻坐在了对方的腿上。 金环眼角含春,扫了扫身侧熟睡的婴儿,她情意绵绵横了眼前人一眼:“少爷,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当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的面,与家中丫鬟偷情,慕流云顿觉血脉喷张,一把搂住了金环的腰肢,嗅着她身上的香粉气,火光笼罩中英俊的脸颊上显出几丝油腻。 金环却抵住了男人猴急的脸,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般,有些担忧道: “少爷,你说我们这般,小姐会不会察觉到什么了?” 前日里,小姐突然询问自己去哪里了,那时金环刚好在外院和慕流云亲热一番,被这般询问,她总是心里不安。 “怕什么?就算是她发现了又怎么样?你本来就是她的陪嫁丫鬟,她现在就是个病秧子,整天病歪歪的,不能同房,本来她身为正妻,就该给你开脸,让少爷我纳了你。” “这样,过两日我便和她提,纳你做妾。” 低着头的金环,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她才不想做妾呢。 于是金环抬起头来,故意面露难色道: “还,还是不了吧,小姐如今身子骨这么弱,若是让她知道了此事,受到了刺激该怎么办?少爷,环儿宁愿不要名分跟着少爷,只要少爷不嫌弃金环一介丫鬟身子就好,再者说,少爷您曾经答应过小姐,一辈子只娶她一人。” 这说的是姜玉颜将慕流云救回来时,慕流云当时当着高人的面,下跪做出的承诺。 听金环提起此时,慕流云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同时心底生起一丝不耐,慕流云一把拉住金环的手,振振有词: “话虽如此,但是她身为妻子,如今体弱多病,无法履行身为妻子的职责,这便是她的错了,按规矩,我都可以休妻,如今我不休弃她,还让她当这慕家少奶奶,也不去青楼了,对她还不够好吗?该知足了,金环你与你小姐感情这么深,我纳了你做妾,你小姐一定不会介意的。” “可是,少爷,小姐她体弱多病,高人也说了,她活不过三十岁,我实在担心……” “你怕什么?她死后我难道还要为了她守一辈子吗?环儿你只要伺候好你少爷我,到那时,嘿嘿,我便扶你做慕家的主母,现在嘛,你就好好为我生几个大胖小子吧——” “啊少爷讨厌——” 耳房中,伴随着两人走动,灯火熄灭了,紧接着便传来了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而屏风后,听着这些声音的姜玉颜,却仿佛坠入了数九寒天,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了。 她拿着油灯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她想冲进去,怒骂这对狗男女,却又恐惊了自己的女儿,她想去找婆母哭诉,却又悲哀地想到,慕流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吗?自己如今体弱无法生育,前几日婆母已经对自己有些微词了,像自己这样无所出的女人,本就该被休弃的,如果她不是舍命救了慕流云的话。 是啊,她可是舍命救了慕流云啊,她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到底是为了谁啊! 女人宛如一只被抽取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走出了正房,她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自己的西厢房,寒夜带来的凉气将她面皮吹得麻木,突然喉间一阵痒意。 姜玉颜弯下了腰,扶着墙,抓着手帕,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咳完后,她的手帕上竟是被染上了一片深色。 原来姜玉颜被刚刚的事情气得急火攻心,竟是呕出了一口鲜血! 那一晚姜玉颜枯坐了一整夜,次日待容光焕发的金环凑走进来时,当场被面如纸色的姜玉颜吓了一跳。 只见她身着白色中衣,头发凌乱,垂着头,枯草般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颊,宛如一只没了魂儿的女鬼。 “小,小姐,你怎么了?” 枯坐在床边的女人缓缓抬起头老,一双黑色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一圈,看向了金环,那死寂的目光,直把金环看得头皮发麻。 “小姐,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女人上下看了她好久,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轻声道:“我刚刚睡醒,金环,你昨夜睡得好吗?” 昨,昨夜? 金环心虚了一瞬间:“我,我一直在照看小小姐,睡得不太好。” “哦,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的事情,照顾小小姐是我应该的。” 金环真情实意地说道,姜玉颜看着她,直把金环看得心虚不已时,姜玉颜才点点头: “金环你的对我的忠心,我都急记着,昨晚真是辛苦你了,你去领些赏钱吧。” 金环见小姐露出了笑容顿时松了口气,她见小姐在床头摸索着,似乎在找着什么,她上前一步—— “小姐,你在找什么呢?” “我的库房钥匙。” “小姐你忘了吗?你的库房钥匙在我这里呢。” 坐在床头的女人,再次愣住了,她仿佛是遇见了一个难解的难题,深思恍惚又茫然,良久后才喃喃道:“是了,我的库房钥匙一直在你手里。” 说完,女人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直到金环忍不住询问她—— “小姐?”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垂眸轻声道: “你下去吧。” “是,小姐。” 金环怀揣着满腹的疑惑,转身退出房屋,正当她即将迈过门槛的那刻,身后突然传来了女人低弱的声音—— “金环,我为你寻个好人家,嫁出去可好?” 第64章 仙人下凡(29) “真是个好天气啊。” 白松书院里,随着先生离开了学堂,顿时间,安静的学堂内沸腾了,书生们一边收拾着自己的笔墨纸砚,一边两两交谈着。 今天是十月十五日,花神诞辰,因此,和以往下学后还要讨论学问不同,今天,这群书生的话题中心全是即将在清波湖心上演的花神祭舞。 “你们就好了,都能去看,唉。” 一个瘦弱的书生叹了口气,他的同伴随即问他—— “怎么?你不想去吗?” 那瘦弱书生摇头晃脑:“非也,非也,实在是小生我——” “没有买到船票啊!” 瘦弱书生沮丧地一摊手。 一开始,花神祭只是为了祭奠跳湖而死的花令,祭奠她为扬州城百姓做出的贡献,那时人们自发的在清波湖上放花灯祭奠她,后来随着岁月流逝,花神祭在原本祭奠的含义上又延伸出了祈福来年风调雨顺,百花盛开,以及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含义。 而祭奠形式也变得更加丰富,那一天,人们不仅会在清波湖,放各色花灯,看着那些由清波湖流向遥远大海的灯海,许下美好的愿望。 同时,清波湖中心祭台上,当年的花神将会带着十个花神侍女跳的祭舞。 而由于祭台是建在清波湖中间一个小小汀州之上,于是前来观看的人们必须乘坐船只。 这便延伸出了船票一说,有钱人能包到豪华画舫,得到就近观看的绝佳位置,普通人则坐着小船,少则五六个铜板就能上船,多则十个,小小的船只穿插在这些画舫中间,遥遥观看。 到那时,整片清波湖将会聚满了船只,天上人间,星河倒影,不外如是。 只是,因为这个祭舞太过受欢迎,总有些手慢的人抢不到船票,这名叹息的瘦书生就是如此。 “那就太遗憾了,听说今年花神可是姜家二小姐,我可听说了,那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你不去,可惜了。”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所以知府大人直接选了姜二小姐。” “要不然,赵兄,那天你来我家船上吧,刚好空了一个位置。” “这,这怎么好意思……” “都是同窗,不必推辞。” 正当这几个书生讨论的高兴之时,忽然,他们身侧传来了一个讥讽的声音—— “嗤,你们如果抱着看美人的心思去,那还是不必去看了。” 这几名书生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看清说话之人的那刻,几名书生下意识噤声。 只见那人大约十六七岁上下,因为还是少年人,头发只用布巾束发,小小一截布料在阳光下隐隐闪烁着银光,若是有那有眼力的人看见,一定会大为惊讶,因为此乃宫中贡品——蜀银锦,有着一寸一金的美名,可见其奢华。 此外,他身上的学服也是上好的绸缎制成,腰间坠羊脂玉坠,好不奢华。 嗤笑他人的少年剑眉入鬓,鼻若悬胆,英气非凡,名如其人,此人名唤霍英。 只看他衣着也知身份十分显贵,霍英外家乃是扬州城第一富户文家,整个扬州城最好的丝绸便是出自文家,而他的父亲更是显赫,乃是长安候,那可是如今皇上的亲舅舅,当朝国舅爷。 也就是说,眼前的霍英其实是皇帝的表弟,这关系属实亲密。 至于皇帝表弟为什么会来扬州城读书,还不是因为霍英性子太爆,整天喊着要出去闯荡江湖,为此还大闹了太学,这才令长安候特意压他到了扬州城,好好改造一下。 当然,他有着这样的背景,来了白松书院不好好读书,整日游手好闲,院长也不敢多管教他。也就造就了霍英小霸王的地位。 不过霍英虽身世显赫,却不会借着身份无故欺压同窗,大家噤声只是有些怕他那性子罢了。 因此,见霍英抱着臂膀,靠着柱子,对今年的花神人选嗤之以鼻,不断嘲讽,终于有人忍不住出言反问了—— “你怎能如此无故嘲笑一个女子,你又不曾见过,何曾知道她长相如何?” 靠着柱子的少年下意识反驳—— “我当然见过!” 岂止是见过,他还和那个怪力女有仇! 霍英哼哼了一声。 “那姜二就是个丑八怪,力气也大的吓人,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瞎了眼,竟然夸她好看?若是她做花神,哼哼,小心看了今晚做噩梦。” 那书生皱眉疑惑地看了看他: “你又怎么知道她长得不好看?人家一个姑娘家,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霍英下意识地回他:“那当然是上回我爬……” 正当众人竖起耳朵,准备听个所以然时,谁知霍英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巴。 “怎么了?你那天爬什么?怎么不说了?” 那书生依然不依不挠追着问他,霍英却脸色铁青,绷紧了薄唇,一甩袖子,转身大步迈出了学堂,在他的身后隐隐传来了那书生的笑声: “肯定是撒谎,我看他是无法自圆其说了……” 撒谎?!他才不是撒谎,若不是为了那家伙的名声,他何至于此! 走出学堂的霍英顿时被气得脸色铁青,几度停下来脚想跑回去,最后还是放弃了。 今日因花神祭的缘故,散学较早,现在才刚刚半下午,秋日的阳光温暖又明亮,都说秋风飒爽,可扬州城的秋风,却仿佛温柔了下来。 温柔的风将人内心里的火气也吹灭了。 在大家都赶着提前去清波湖找船只占位的时候,霍英却掉头去了白松书院后面。 书堂后面,是第一任院长开设书院时种下的一片桂花树,取的是蟾宫折桂的寓意。 此时这片桂花树正如白松书院一般,郁郁葱葱,长青不衰。 秋日里风一吹带来了几分桂花香气,引得霍英不由得来到了高大的桂花树下,他两下便爬上了树,寻了一个粗树干,靠坐在上面,望着远处成片的屋顶,仿佛能看到姜府的屋檐。 身处在桂花树之上,人也被这浓郁的桂花香气包围了,而霍英却仿佛在这片香气中闻到了另一种清香,那是独属于女儿家的女儿香,他不由得抬起了手,怔怔地嗅着,仿佛还能闻到指尖的清香。 当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那刻,霍英立刻宛如炸了毛的猫,狠狠甩着手,他在做什么?! 难道他刚刚是在想那个丑八怪吗?! 霍英有些气急败坏,心底又有几丝心虚。 而这份心虚,则来源于,他曾经与姜望舒有过肌肤之亲。 那时霍英刚来扬州城,听闻了姜家大小姐的美名,十分好奇,再加他一直有个武侠梦,又会一点轻功,于是一天晚上,闲的没事干的霍英竟然升起了夜探闺阁的念头。 当然他并不是想干什么坏事,只是想见识见识名动扬州城的第一美人长什么样,于是那晚,霍英整了一套夜行衣一路飞檐走壁朝着姜府飞去了。 进了姜府后,霍英这才发现他竟然找不到姜玉颜的住处,直到他听到有几名下人提着热水要去小姐屋里,那时的霍英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姜府其实有两个小姐。 而那提热水的下人要去的正是姜望舒的院落。 就这样,明月高悬的夜晚,一身黑衣的少年人带着满心期待,跟着下人朝着姜家小姐的院子飞去,那一刻,他仿佛真的成了话本子里肆意飞扬的侠客,心中快活极了。 直到,爬到姜望舒屋顶上,掀开瓦片的那刻,霍英看到了一个光洁如玉,曼妙动人的背影。 当意识到自己撞上了别人沐浴现场的那刻,霍英彻底慌了,这一慌,他竟然把人屋顶踩了一个窟窿,当场摔了进去。 这和话本子里讲得不一样啊,怎么还会摔下来呢? 那时,霍英揉着腰,呲着牙,愤愤想着,当然,他很快便顾不得想这么多了,因为他闯入了姑娘家沐浴现场。 当意识到这一切的那刻,霍英眼前闪过了刚刚看到的那个背影,脸都红了,他连忙背对着对方,一边道着谦,一边让对方赶快穿上衣服。 那时,霍英还想着,自己看到了她的背影,是不是要为她负责任呢?可是他堂堂长安侯世子,怎么能娶一个平民呢?但是,真的看了,还是要负责任的吧,他可不是不负责任的那种人。 就在霍英背对着少女,结结巴巴表示会负责之时,听到动静的下人终于赶了进来,而他也终于看到了少女的真容—— 一张布满了黑色胎记的可怖面孔。 那一刻,霍英心底的旖旎彻底消散了,并且还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就这样,霍英与姜望舒的第一次见面,在被下人追喊着捉贼中,荒诞结束了。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霍英还不至于对姜望舒那么气恼,毕竟是他先做出了不轨之举,又怎么能怪人家姑娘长的丑呢? 而回去后的霍英也是这般想的,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做的事太不是人了,他该对那姑娘负责,即使她是个丑八怪,自己也不该看了她的身子,就落荒而逃,那不是大侠所为。 于是没几日,霍英又找回去了。 而这也是他与姜望舒孽缘的开始,因为那一日,霍英和姜望舒打了一架,确切的说,是霍英被姜望舒单方面殴打。 姜望舒一身怪力,真动起手来,霍英那角猫的功夫压根没有还手之力,而也是因此,他发现姜望舒不仅长的丑,似乎还有几分傻乎乎的,和她讲话也讲不明白,揍倒是没少挨。 自诩武艺高超,未来大侠的男子,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打得鼻青脸肿,这种事情怎么能忍? 霍英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后来他反复去找姜望舒,反复被揍,从来没有赢过,而他的心思也从一开始的这个女子太丑了但是为了负责,还是娶了吧,到后来的,这个小傻子,一点也不淑女,打人不打脸知道吗! 霍英觉得他和姜望舒这小傻子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就在他以为,时间还很漫长,总有一天他会打败这个小傻子的时候,突然间,姜望舒要成亲了。 成亲对象,还是一个文弱书生,那一刻,得知这一件事的霍英,先是松了口气,因为姜望舒成亲,就代表着自己不用再背负毁了姑娘家清誉要负责的重担了。 拜托,他可不想娶个丑八怪,小傻子,他霍英以后可是要做大侠,要娶武林第一美人的! 只是…… 躺在树杈上的少年枕着手臂,透过树影的缝隙,看着那耀眼的日光,心头不知为何生起了一点点涩意,一如那日,坐在屋檐上,遥遥望着她凤冠霞帔,拜堂成亲之时。 那时的他在想些什么呢? 风吹动着枝叶,发出了簌簌的声音,光影在少年的脸颊身上晃动着,仿佛一片始终无法平静的湖面。 “艹!真是个傻子!为什么要去参加花神诞,生怕别人不会嘲笑你吗?!” 终于这片湖泊炸响了,霍英一个翻身,如燕子般,轻声落地,马不停蹄地朝着清波湖赶去。 他想,最起码,等那个家伙出丑的时候,自己勉为其难,带她走好了。 第65章 仙人下凡(30) 那是广袤的无边无际的夜空,深蓝色的天空仿佛静谧的大海,当人抬起头看去时,只觉得这片天空离自己是如此之遥远,人只有在此刻才感觉到天地之大,自身之渺小。 忽然,一阵微凉的夜风吹来,满天的星子都在晃动着,那盛满了星光的干净夜空,向黑暗的大地落下了一匹白练。 满月升起来了。 黑暗的大地终于被照亮,于是,人们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水波,天似星河,倒灌人间,寒星陨落,水波浸染了万般萤火,点缀着这个晴朗的夜晚。 嘭——! 一朵巨大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无数人抬起了头,眼底倒映着彩色的夜空。 花神祭终于要开始了。 与大海相连的清波湖,海浪从遥远的夜色中赶来,一声声,一浪浪,轻轻推着湖面上的船只。 站在船只上的人却只顾着踮脚眺望不远处,被数百个灯笼照亮的巨大祭台。 那里正上演着一出出的杂耍、歌舞、江南小调…… 作为最重要的花神祭舞,当然要压轴出场。 不过,这些精心准备的歌舞杂耍,也已经足够精彩,足够值回船票钱,于是那些小小的船只宛若飞蛾聚拢着光热,围在祭台周边的水面上,船客们卖力的鼓着掌,欢笑着,声音将整个秋日的夜晚都染热了。 而除了这些来观看花神祭的船客们,还有一些更小更细的黑影穿梭在船只之间,他们试图靠近那些看客们所在的船只,如果船夫没有及时驱赶,就会听到一个稚气的声音传来—— “贵人,来点又甜又嫩的菱角吧。” 低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扎着总角的儿童,这样的孩童很多,他们衣着简朴,打着补丁,却灵巧的划着一个个小木盆,在船只的缝隙里穿梭着。 脚下的木盆里装满了他们叫卖的货物。 多是一些新鲜的果子,瓜子,果脯等零嘴儿,要价也十分便宜,往往一两个铜子儿就能得到巴掌大一小包,足够看戏时甜甜嘴儿了。 当然,这样的生意是不被船夫允许的,毕竟,船夫也指着卖一些吃食赚些零钱呢。 所以大人们是不会跑来卖的,他们会安排这样半大的孩子,水性够好做事利索,但是因为是孩子,船夫又拿孩子没办法,总不能像大人那般打骂吧。 于是也只好看见了,拿着竹竿虎着脸,呵斥着赶走。 当然,也总有漏网之鱼,船夫又不是长了八个眼睛,哪能看清黑暗的水面上的小水鬼呢? 比如,李烨所在的画舫边的这个孩子。 这些一看就是贵人们乘的画舫,很多小水鬼是不敢来的,一个弄不巧,命都会丢了,可是,如果碰上了一个好心贵人,说不定随手的打赏能抵一个成年人做苦工一年的工钱呢! 眼前的这个卖菱角的孩子,本来是不敢来的,可是他的爷爷生病了,他父母双亡,与爷爷打渔为生,全部的家当就是那风雨飘摇中的一艘小船,如今,这艘小船眼看就要沉底了,小孩一咬牙,瞅着站在船边的李烨气度非凡看起来又很温和,赌博一般捧着今天刚刚采摘的菱角靠了过来。 幸运的是,小孩赌对了。 “哪来的小孩……” “不必。” 李烨摆摆手,船夫不甘心地退下了。 李烨走上前,摸了摸小孩的总角,温声询问:“孩子,你这菱角怎么卖的?” “这位贵人,菱角三个铜板一荷叶包,全是新鲜的今天刚刚摘的,特别嫩甜!” 小孩说着就抓起身侧新鲜的荷叶包了一大包菱角。 扬州城毕竟气候温和些,不像寒冷的北部,这个季节还是可以找到一些新鲜的荷叶,虽然也可以用草纸包食物,但是总归比不上不要钱的荷叶。 但是能摘到这么多新鲜的荷叶,小孩也是废了不少劲儿。 李烨看得明白,示意了身后的德公公掏钱,一边与他闲聊着,简单了解了一下此地的民生。 这般交流听得后面的知府连连擦汗,生怕从小孩口里听到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言论。 幸而扬州知府这些年官做的不功不过,小孩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家境,试图引得贵人怜悯。 果然,拿到菱角后,眼前气度非凡的贵人不仅给了自己三个铜板,还给了自己一笔赏钱,那是——一个银锭。 这可是足足十两银子啊!小孩捧着这么一大笔赏钱傻眼了。 头顶传来了贵人温和的声音: “孩子,这些钱拿去给你爷爷看病吧,病好了,置办一些田产吧。” 直到划着木盆远离了那栋灯火通明的画舫,小孩才缓过神来,他紧紧捂着胸口,宛如捂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怔怔想着—— 其实贵人看起来年龄也就比自己大几岁的样子,是个大哥哥呢,就是看起来气势吓人了些。 他不会知道,那位大哥哥之所以看着气势吓人,是因为他的确是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一国之主。 “我说,表哥,你不好好在你皇宫里待着,怎么跑这里来了,姑姑也放心?” 小孩走后不久,李烨身后画舫顶部传来了一个元气十足的声音。 “表哥,你怎么连菱角也买,你可是富有天下的皇……咳,黄公子” 回头一看,那是一个英气非凡,元气蓬勃的少年,正盘腿坐在画舫屋顶上,撇着嘴颇有几分赌气。 此人正是来清波湖堵人却不幸被表哥堵住的霍英。 他来此本意是想趁舞蹈开始之前,把姜望舒带走,省得这个小傻子上台闹了笑话,被人嘲笑了,又该哭鼻子了。 可谁知走到一半就被表哥的暗卫抓住带来了这艘画舫。 然后就被扣押在了船上。 “嗯,富有天下也不会放你走的。” “来之前,母后和舅舅特意交代我多管教管教你。” 不过比霍英大上两岁,却坐在茶几边缓慢品着茶,一副成熟青年的模样,霍英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有些急了,央求他: “表哥,我说真的,我有急事,你就放我走吧。” “李统领说,你是往祭台方向去的,去那里有什么急事?” 茶几上,翠绿的茶叶在沸水中滚动,倒入杯中,茶汤清明,高雅的香气中浮动着淡淡花香。 李烨品了一口,赞叹道:“绿杨春茶,名不虚传。” “表哥!” 霍英从画舫屋檐上跳了下来,眼神频频飘向不远处的祭台,眼看那里歌舞将歇,下场也就是花神祭舞了,他有些着急: “我说真的,我真的有急事,您就放我走吧。” 李烨放下茶杯,抬眸看向面色着急的表弟:“说出理由来,我就放你走。” 霍英再次哑巴了,难道要他告诉表哥他准备劫走今天的花神?若是个美人也就罢了,若是叫人知道自己劫走的还是个丑八怪小傻子,他霍英的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 “你若是不说出个理由来,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我……哼,我不去了还不成?!” 霍英气呼呼地抓起茶杯牛饮而尽,看得李烨直摇头。 此时,不远处祭台上,忽而传来了鼓点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宛若在海波之上起伏的船只,鼓动着人的心神,无数人缓缓站在了甲板前,朝着祭台看去。 最后一场花神祭舞要开始了。 算了…… 霍英看着远处正在鱼涌而入的舞娘们,放弃了现在掳走姜望舒的念头。 哼!就让她丢个人吧,反正,反正自己也不是她相公,她相公都不操心,自己个旁人瞎操什么心呢? 霍英恶狠狠地想着,手臂一撑,跳回了画舫船顶,盘腿坐在上面,独揽绝佳视野。 此时的霍英没有想到,他会为此刻的决定后悔一生。 有时候,少年人总是过分在意面子,自尊,却不曾知晓,年少时的意气之争,往往会以失去最珍贵之物为代价。 夜空为幕布,明月为皎灯,当群星闪耀之时,花神祭舞终于开始了。 人们首先看到的是十名花容月貌的女子,她们身着粉色衣裙,以金丝绣暗纹,在灯光的照耀下,随着腰肢摆动,反射着金光,一下子便抓住了众人的目光。 湖面上,有看客们议论纷纷—— “看,最中间那个就是王三小姐,可真美啊。”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啊,这位王三小姐的舞技果真十分出色,可惜了,她怎么没被选为花神呢?若是由她来跳那花神独舞,肯定美极了。” 王三小姐王慧云也是这般想的。 这段花神舞前段是十名花神侍女跳的群舞,描绘的是天上仙宫的生活,以及为迎接花神到来,侍女们起舞准备着。 而当花神上场后,她们这群侍女的舞蹈就结束了,后半段才是整个祭舞的重头戏,花神的月下独舞。 那才是全场的焦点,也绝对能得到那位最多的目光。 每每想到此,王慧云心中的不甘心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奋力地在舞台上跳着,越跳越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淹没在群舞里。 于是当舞蹈即将结束之时,王慧云眼珠子一转,突然脱离了队伍,炫技般地,突然在舞台上旋转起来。 其实她缠了小脚,本来不该跳这个,但是为了自己的娘娘梦,王慧云强忍着疼痛,努力伸长了脖颈,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跳了起来。 果然场下观众被她吸引了注意力,连身边群舞的其他侍女们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动作渐渐缓慢了下来,竟然显得此时的王慧云才是领舞一般。 “这……她在做什么?” 一位扮演花神侍女的女子有些无措。 “别管她,她可是王家三小姐,你惹得起吗?咱们赶快跳完结束就行了。” 剩余九名花神侍女心中思量,分散开来,将中间的场地让给了王慧云,竟然真的为她伴舞了起来,此时此刻在舞台中间旋转的王慧云,看起来仿佛才是真正的花神。 只见她在台上越转越快,翻飞的裙摆宛若绽放的桃花,随着最后一声鼓声落下,她一个翻身,抬袖,露出一双眼睛,对着台下微微一笑,眼角含情脉脉,台下众人顿时喝彩了起来。 “表哥,她是不是在看你啊,哈哈哈。” 船顶上,霍英一眼就看出来,那个王三小姐对着自己表哥抛媚眼呢,他们画舫停在一个离祭台不远不近的绝佳位置上,能清晰地看清台上的一切,台上的人也能清楚地看到画舫。 霍英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瞧着眼熟,这就是霍太妃的那个侄女吧。” 霍太妃在宫里的时候,就频频示意想要接自家侄女进宫陪伴她,宫里的人都是人精,谁不知道霍太妃的意思,这是想送自家侄女进宫呢。 “我说表哥,你就收了她吧,看看,还是个美人呢,多努力啊。” 霍英打趣着,李烨笑着摇了摇头只道: “她缠了小脚,真难为她跳这段了。” 霍英听此,顿时闭嘴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身为表哥最亲近的好兄弟,可是知道的,表哥其实很不喜欢小脚。 看来霍太妃的算盘是打错了,看着台上那个跳完后几乎站不住,还要强撑着超表哥抛媚眼的女子,霍英却跑神了。 他在想,那个小傻子好像没有缠脚来着? 表哥不喜欢缠脚的女子,小傻子正好没缠脚,表哥应该会喜欢…… 等等!霍英狠狠摇头,把心里的杂念甩了出去,他在瞎想些什么?!表哥才不会喜欢那个小傻子的!先不说她长得那么丑还暴力,再者说……再者说…… 她都已经成亲了啊…… 霍英垂下了眼眸,看着自己的掌心,神情莫名。 就在他思绪翩飞之时,台上再次传来了铃鼓的清脆之声。 高台之上,一个身着白色窄臂宽袖舞裙,手持红锻缠绕铃鼓的少女背对着众人,缓缓伫立。 夜风吹动着她的衣裙,雪锦纱衣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银光,仿佛将一截月光披在了身上,却将那副身段衬托得越发清丽出尘,仅仅只是一道背影,依然令众人恍若梦中。 就连下了台,在后台等着看姜望舒出丑的王慧云都被那道月光中纤细完美的身影给惊艳住了。 直到她似有所觉,被少女的铃音惊醒。 原来台上少女那纤细的腰间系着金丝交织而成的流苏网,每一个交错的节点上都坠着一只金铃,一步一响。 少女转身,露出来一张戴着金色繁花缠枝面具的脸颊。 这是象征着花神的面具,只有在最后一刻才能揭下。 于是,见此王慧云强忍着酸意对着身边的女子开口拈酸—— “哼,架子摆得挺足,长得恐怕不怎么样,待会若是出了丑……” 话音未落之时,她身边那女子忽而打断了她,目光紧紧看着台上。 “嘘,别说话,快看!” 只见此时,明月刚好升到了最高处,悬于祭台之上,巨大又明亮的月亮朝着人间落下一道长长的月束。 而那道月束刚好将祭台上的少女笼罩其中,这一刻,不似月仙,胜似月仙。 乐声在夜色中流淌,背对着众人的少女在月光下赤脚起舞,折腰,抬腿,柔软得不可思议,也,美得不可思议。 于是,渐渐地,不知何时,祭台之下,画舫中弹着小曲的男女安静了下来,船边正在卖力推销着零嘴儿的小水鬼们看向了台,正在饮茶的青年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天地之间,在这一刻,忽而寂静了下来。 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祭台,看向那,在月光下赤脚起舞的绝美身影。 她手持铃鼓,夜风鼓动,宛若即将乘风而去的仙子,却又顾恋着人间,迟迟不愿离去,于是她一步一鼓,一铃一响,清脆的铃声被夜风传到了遥远的夜色中,遥远的海波轻轻附和着铃音,海浪一声声,一浪浪,推着船只,动摇着,看客们的心神。 忽而,鼓声急促了起来,那是天上仙人催促离去的声音,于是,仙子不得不踏上了高空。 在祭台之上,由下及上,依次立着一节比一节高的鼓,同时随着这些鼓的增高,鼓也在不断缩小,第七只鼓,最高处的那只,离祭台地面足足有三丈三之高。 而且那只鼓仅有半个脚掌之大,想要跳上这只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在上面翩翩起舞,一个不巧便会命丧黄泉,因此,花神祭以来,从未有花神到达最高处,最多只到了第五只鼓罢了。 然而此时,祭台上的少女,却轻盈地跳上了鼓,朝着最高处而去,一鼓一支舞。 只见她一鼓一回眸,仿若即将登仙的仙子,眷恋着凡尘,迟迟不肯离开,随着鼓声越发急促,眷恋凡尘的仙子不得不再次踏上高处,她赤着足,踏着夜风,一节节,一声声,一步步,铃音与鼓声交织,夜风与明月浸染,终于,月色的照耀下,少女一步步踏上了最高处的那只鼓。 踏上了那只——离地面足足三丈高,只有半个脚掌大的鼓! 台下众人纷纷不由得站起了身来,他们目光紧紧注视着高空中,仅靠脚尖伫立的少女,心仿佛也被她踩在了脚下。 少女在那只儿童拨浪鼓一般的金鼓上翩翩起舞,裙角翩飞,玉□□错,手持铃鼓,翻腰、踢冠、旋转、折腰,轻盈地宛若一缕月光,一匹红霞,一只轻盈地眷恋人间的白蝶,轻盈着,颤动着…… 台下的人们则目不转睛,惊叹不已,他们害怕着,不可思议着—— “鼓上飞燕,鼓上飞燕,怕是远不及此啊。” “世间安能得此舞,恐惊仙从天上来……。” 忽而,那金鼓之上的少女踉跄了一下,脚掌忽然脱离了金鼓,身子向后折去,看客们瞬间攥紧了手心,他们以为少女失误了,要从台上摔落了,顿时间无数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少人闭上了眼睛,心中叹息着,不忍看那血腥场面 李烨站了起来,霍提气就要飞上祭台,红缘也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一切即将发生又将将未发生之时,夜风中,忽而传来了一道悦耳空灵的女子笑声。 那声音被夜风吹来,飘忽又遥远,仿佛一只鹅羽,轻轻扫在人们的耳边。 正要飞上高台的霍英停下了脚步。 无数人再次看向了高台,原来,刚刚那宛若坠落的姿势不过是少女的一个玩笑,她任凭身躯坠落,又以一种轻灵到不可思议的折腰,重回金鼓。 然后肆意地嘲笑着观众被惊吓到的表情,宛如一个找到了玩具的恶劣少女。 可是不知为何,被戏弄了一番的看客们却丝毫生不起气恼,他们全部痴痴地看着台上肆意踩踏着金鼓的少女,仿佛自己的心正被那只雪足肆意□□。 只因为,少女脸上的面具在刚刚坠鼓之时,终于滑落了。 金色面具红绸飘摇,重重砸到了祭台上,也重重砸到了台下所有人的心口上。 那面具之下,露出了一张令万物为之失色的容貌。 月光笼罩着美丽地不可思议的少女,照耀着她的每一缕发丝,每一寸肌肤,亲吻着她,又臣服于她,一舞完毕,真真是仙从月中来,恐惊天上人啊。 夜风吹拂着铃音,无数只船只在湖泊上摇晃着,水声一声接着一声,却没有一个人言语,他们静静地,痴迷地看着那月中仙,宛若林间小鹿轻盈地跳跃着,拾阶而下,她腰间的金铃急促地脆响着…… 叮铃——叮铃——叮铃—— 直到少女消失在了祭台上,直到有人被手中的热茶浇到了手上,烫得尖叫一声,这片安静才被打破了。 可是,破了,又好像没有完全破,因为那支舞的余韵,因为那张已经超越了人们想象稀世美貌,一股莫名的暗流,在这片湖泊上涌动着。 他们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一般,痴痴地呢喃着。 “我……刚刚是做了一场梦吗?若不然,怎么会看到真正的花神了?” “不……我想那是月宫仙子才对,真美啊,真的好像一场梦啊。” 也有人忽然如初梦醒,连忙找寻他们心中的仙子,却发现台上早已经空无一人了,顿时失落得又哭又笑,若不是身边下人拉着,恐怕就要坠湖了。 然而,终究是有人沉醉在了那场梦境中,又没人拉住,他哭笑着,呼唤着—— “仙子,等等我啊……” 说着,竟然一头扎进了湖中那片月色中去了! 扑——扑通! 这个乱子终于彻底打破了湖面的安静,一边是无数喝醉了跟着投湖追仙的人,一边是听见动静赶忙喊着下湖救人,顿时间,清波湖变成了饺子汤,乱作了一团。 今夜过后,恐怕无数人彻夜难眠,夜夜寻仙了。 而唯一不被这片混乱波及的巨大画舫上,失神良久的李烨终于回过了神,他一直都知道,这个起舞的少女便是姜家二小姐,毕竟,这个花神就是他指定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佳人,只可惜…… “朕虽为皇帝,却终究不能富有天下啊。” 船头的少年皇帝,怅然若失望着湖面呢喃着,在他的身后,听到声音的扬州知府与杨师爷对视了一瞬间。 与此同时,盘腿坐在船顶的霍英终于回过了神,回神的那刻,他也听到了自家表哥的呢喃,不知为何,这一刻,看着表哥神往的表情,霍英的心突然仿佛被一只大手抓紧了。 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少年看着那片融融月色,怔怔地想着。 第66章 仙人下凡(31) “大人的意思,我想姜老弟你应该明白吧。” 姜府会客厅内,坐在上首的杨师爷拉着身侧的姜员外亲热地说着。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姜老弟你千万可别犹豫啊,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我若是你啊,我都恨不得亲自跟着送进宫去。” 杨师爷语气夸张神态火热地劝说着,姜员外神色复杂极了。 杨师爷此次前来的目的,姜老爷也算是听明白了,正是听明白了,他此时才不敢置信,心中掀起了波涛巨浪。 早在这之前他就怀疑杨师爷与知府大人想要用自己的女儿筹谋些什么,可是他就算是有十万个胆子也绝对想不到,他们竟然是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 听着杨师爷侃侃而谈,说着进宫之后做的娘娘是有多么的富贵逼人,如何如何的前途无量,姜老爷听得心肝儿都颤抖了,仿佛被人丢进了一个。油锅里反复煎炸。 “可,可是杨大人,小女她已然成婚了呀。” “哎” 杨师爷随意地摆摆手。 “成婚了又算得了什么?成婚了还可以再和离嘛,这都不是事儿。” 姜老爷仍想挣扎一下。 “而且杨大人您也知道我小女,我那小女她有几分痴傻,她若是进了宫又如何能伺候好圣上呢?” 这一点杨师爷更不放在心上了。 如若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自然是万万不能送进宫中承宠,那不是污了天家血脉吗?可是以姜望舒这般容貌,其实有几分痴傻又如何?世间能有此等容貌,已是难得,又怎能奢望她占得两全,再者说。容貌绝美,又心智如稚子。还颇有几分情趣呢,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 杨师爷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嘿嘿一笑。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敢打包票,只要姜二小姐入了宫,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鼎鼎尊贵的娘娘啊,你这姜家若是出了一个娘娘,那你这祖坟可是冒了青烟啊。” “而且你真的以为,那一个小小的秀才就能护得住姜二小姐吗?以姜二小姐这般容貌也只有天下鼎鼎尊贵的圣上才配拥有啊。” 杨师爷这句话可算是戳中了姜老爷的痛点,自从小女儿容貌越发鼎盛,姜老爷便日夜难安,他深知小女有这般容颜,绝非幸事,一个不好恐怕会连累全家,所以他才日夜叮嘱家中下人看顾好小姐,不许她随意出门,哪怕出门也必须戴上帷帽,还日夜盼着自家姑爷早日考中。 但是就像杨师爷说的一样,即使考中了举人,亦或者再大胆一点,考中了状元又能如何?这天底下比状元还要有权势的人多了去了,他真的能护住自己的小女儿吗? 可是若是就这样将小女送进那宫中,姜老爷也是万分担忧,若是他的女儿聪明有才智,他也就让她去了,可是小女儿毕竟有几分痴傻,真入了宫,怕是没几日便被那宫中吃的不吐骨头啊。 再者说,姜老爷其实很看重自己这个女婿,这半年他的行事姜老爷都看在眼里,早就把他当做了半个儿子看,也看得到二女婿对自己女儿的真心,姜老爷又如何能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生生拆散这对小夫妻,将他们送进火坑里呢? 见姜老爷仍旧面有难色,杨师爷的脸忽然拉了下来,手中茶盏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砰的一声,冷冷笑着: “姜老弟,我也跟你撂一句实话吧,你可要想清楚,如今呢,圣上那里已经表明了意思,你可听过这么一句话——圣意难为?违抗圣旨,可是要杀头,株连九族的!就是不知道,姜老弟你这一家老小的脖子够不够硬了!” “而且……” 杨师爷轻轻摸索着拇指上的翡翠戒指,眯着眼睛,和煦极了:“我可是听说你那大女儿刚刚生下了一个小闺女吧,唉呀,这小孩子刚刚来到世上,还没好好地看一看,就没了性命,啧啧啧,我实在是不忍心啊。” 姜老爷听此,脸色顿时大变,刚刚撂了一句狠话的杨师爷,却忽然缓和下了神情拉住了姜老爷的手,拍了拍。 “再者说,你女儿进了宫,这是一件大好事儿呀,你那姑爷不是最近要考科举吗?若是他识相地老老实实和了离,以后啊这前途啊广大着呢,所以啊,姜老爷你又何尝何必替他们小夫妻俩做决定呢,兴许啊,你那姑爷心里情愿着呢。” “不可能!” 姜老爷想也没想反驳,以他对二女婿的了解,路沉星对自己的小女儿绝对是真心的,他绝不是一个会为了荣华富贵卖妻求荣的人。 只是姜老爷没有想到的是路沉星的确不是个卖妻求荣的人,可是此时在他府里呆着的这位二女婿早就换了芯子了。 一番谈话下来,杨师爷又是威胁又是卖好,软硬兼施,终于,见姜老爷似是没有之前那般抗拒了,他心满意足了,扔下一句—— “后日,我家大人便会派人来接娘娘进宫,还请姜老爷好生准备准备。” 说完杨师爷背着手,在管家的恭送下,离开了会客厅。 而送走杨师爷之后,姜管家回到会客厅,见到老爷还在暗自忧虑,他也忍不住出声询问—— “老爷,您说这事儿可怎么办呀?” “小姐和姑爷他难道真的要和离吗?” 姜老爷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叹了一口气—— “不然呢?若是不照办,恐怕会被株连九族呀。” 听此,姜管家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嘴里的让二姑爷带着小姐连夜逃跑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是啊,这可是违抗圣旨,株连九族的大事呀。 姜管家虽是姜老爷的心腹,可他如今也有一家老小,也是要做爷爷的人了,又怎能看着自己家的老小跟着遭罪呢。 出于各方面的思量,姜管家便也劝着姜老爷认了吧,说着一些小姐进了宫或许比现在还要好呢。 再者说,听说当今圣上乃是个年轻有为的少年皇帝,性子十分温和,宽容大度,以小姐的容貌,绝对能得到圣宠。 “罢了罢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心中自有主意。” 姜老爷叹了口气,夜很快就降临了。 而姜老爷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他再一次把二女婿请到了书房内,只是这一次,姜老爷看着一表人才的二女婿,心中充满了愧疚。 就在姜老爷与扮作路沉星的红缘在书房内交谈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姜望舒的卧房内。 此人正是失踪了数月之久的真正的路沉星! 第67章 仙人下凡(32) 深蓝色的夜空下,是一片广袤的湖面,水波安静地起伏着,夜间不眠的猫头鹰惊叫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水面上传来了船桨划水的哗啦啦的声音,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在水面上缓缓行驶着。 明月孤寂地高悬,甲板上,借着月色,一袭白袍的俊逸男子正跪坐在茶几前,在他的面前,茶水滚沸,雾气蒸腾朦胧了面容。 李烨再一次地走神了,自从那日之后,李烨常常眼前会浮现那个在鼓上跳舞的美丽女子。 李烨自认不是个重女色的皇帝,他喜好游山玩水,喜好诗词字画,不喜奢靡,作为皇帝来说,这些爱好非常明君了。 他也曾见过名动秦淮的名妓,也面临过京城第一美人的蓄意接近。 他当然会赞叹那些人的美丽,可是,也仅仅是赞叹罢了。 若是得之,便是幸事,若是得不到,也不过惊鸿一瞥罢了。 可是,这一次,李烨垂眸,他仿佛听到了心中那一直一直无法放缓的跳动。 意识到她已有夫婿的那刻,李烨必须承认,那一刻他的表现不仅仅是表面上那般平和失落,那一刻,他的心底生起了一股戾气,一股身为皇帝理应坐拥天下的豪气。 所以,那天他才会忍不住当着扬州知府说出那样一句话,才会明知这些时日扬州知府在做些什么,故意装作不知。 原来,他的温和,只不过是没有遇见想得到的东西罢了。 可是,只要想到那样一个女子,那般的月中仙子即将落入自己的怀中,李烨思绪都不稳了一瞬间。 手中茶盏茶水溢出,热腾腾的水烫红了一小块肌肤,在小德子大呼小叫声中,李烨放下茶盏,淡定地擦拭了一下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表哥你……” 对面传来了一个犹豫的声音,李烨看了过去,是霍英。 霍英神色几遍,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 他想问表哥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小傻子,是不是要接她进宫。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霍英的心就仿佛被人攥在了手心,狠狠揉搓。 那种苦涩的感觉,几乎要从喉咙里涌出,可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呢?一开始先放弃,先嫌弃她的人不也是他吗?如今想要反悔,甚至……甚至想要追回来的人,也是他。 我可真是个人渣败类啊。 霍英心里痛苦极了,那一夜,见到了姜望舒真实容貌后,发觉了表哥似乎也心动了后,霍英彻夜难眠,脑海中频频浮现与姜望舒相遇的那些时日。 现在想来,虽然总是被那个家伙揍的鼻青脸肿,可是,似乎也正是因为有她的存在,那些时日,因为被人从京城赶来这里,心中憋的那股火,也不知何时消散了,那时候,一下了学,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去姜家,去见那个小傻子。 他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要打败那个小傻子。 霍英的骄傲让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会喜欢上一个这样又痴又丑的女子。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为别人披上嫁衣,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甚至将要眼睁睁看着她与另一个男人举案齐眉。 或许正是因为他潜意识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才在她成亲后不再去找她了吧。 只是,那时已经错过了,难道,这一次,他要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表哥夺走吗? 可是,可是表哥可是皇帝啊,而他不过是个世子…… 难道这一次,又要做一个懦夫了吗? 少年坐在茶几对面,雾气蒸腾令李烨看不清他的神色。 “霍英,你怎么了?” “啊?啊!我……” 少年猛然回过神来,他慌张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那个,表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件急事没办,我先走了。” 说完,少年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急忙逃离的少年没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正在斟茶的皇帝缓缓抬眸,看向了他的背影,眸光明灭不定。 夜风呼哧呼哧吹着,将霍英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极速地奔驰在黑夜中,寒烈的风灌满了他的整个胸腔,越跑越快,轻功提到了极致,直到,远处,那栋被火把长龙围绕着的府邸出现在了眼前,看着眼前熟悉的姜府,全凭着一口气跑到这里的霍英,突然心口那口气泄了。 他站在树上,黑夜里的树枝成了最好的掩盖,掩盖住了他那颗难堪的心。 霍英突然有一瞬迷茫了,先不说表哥是皇帝,进了宫,她就能成为尊贵的娘娘,退一步来说,她也已经有了夫婿。 而自己又算什么呢?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呢? 夜风呼呼地吹着,吹得烛火起伏不定。 卧房内,窗棂被风吹得忽然砰地一声狠狠砸到了窗台上。 银环走上前去,关好了窗户,就在关好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浓浓困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下一秒一阵黑烟罩面,银环身子软倒在了地上。 窗户再次被打开了黑烟落地,幻化成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尊主,我,我也不知道她还没死啊……” 尖锐沙哑的声音从耳侧传来,路沉星皱了皱眉。 凄冷的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了他身后披散的长发上,月光下,他本该乌黑的发稍,闪烁着淡淡白光。 多日不见,路沉星的发梢竟然全白了。 原来那日他被耳边恶念欺骗,误以为姜望舒身死,为了救活她,便跟着那声音去了一处封印魔珠的洞穴。 耳边声音告诉路沉星,他乃是天生魔种,这枚魔珠乃是上任魔尊留下的毕生修为,只要路沉星吸收了这枚魔珠,便能一跃成为新任魔尊,届时拥有了上天入地之能,何尝不能实现心愿呢? 路沉星自然是不信它的话的,可是他没得选。 除了这条路,他还有什么办法接触超凡世俗的力量呢? 路沉星一直一直都认为,姜望舒的死,全是他的错,明知道城中动荡,为什么还要带她上山?那晚狐妖来时,他如果不自负,早点呼救,或许就能引来道长帮忙。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所以那日之后,路沉星发誓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坠入魔道,也要把姜望舒救回来。 头发越白,代表他与魔珠融合越深,而魔珠刚刚融合一些,还尚未获得魔尊的修为时那耳边恶念的谎言却被戳破了,路沉星知晓了姜望舒没死的事情。 听闻此消息,路沉星当即中断了融合,顶着反噬的痛苦,连夜来到了姜府。 此时此刻,他终于走到了床边,微凉的夜风从洞开的窗口吹进来,吹得床帘起伏不定,熟悉的黄色连理枝床帘,还是他离开时他们一起挑的花色。 月光照耀在床帘上,薄薄的床帘后隐约可以看到一团黑影,空气中似乎浮动着她的香气。 路沉星抬起了手,想要掀开床帘,却忽然犹豫了。 他忽然看了看高悬的明月,冷风吹拂得窗户外桃花树枝叶乱晃,在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他融合魔珠痛苦的日日夜夜,常常会陷入沉沉昏睡中,那睡梦中,路沉星总是梦回这个小院落,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躺在床榻上,沉睡着等着自己唤醒她。 可是,每当自己靠近她,姜望舒便会在自己眼前顷刻间化成一滩可怖的断肢残躯。 那样的梦,路沉星做了太多太多。 以至于当心愿终于成真的这刻,他突然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泡影? 微微攥紧的手指刺痛了掌心,路沉星终于回过了神,他定下了眼眸,终于轻轻掀开了那薄薄的轻纱—— 看着那团真切的呼吸着沉睡着的身影,这一刻,青年失态了,他眸光中似有泪光在闪烁,颤抖着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颊。 “我的小月亮……” 谁知,就在那只修长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少女的那刻,忽然,身后射来一道劲风,这股劲风一把将路沉星掀飞到了墙角。 “噗——” 猝不及防被打中的青年靠着墙角,吐出了一口鲜血,半白的发丝从鬓角滑落,路沉星狼狈地擦掉唇角的血迹,抬眼看向门口,当看清的那刻,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瞬间。 因为,他看到门口竟然站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路沉星一得知了姜望舒的音信,便连夜赶来,丝毫不知姜府已经有人用他的身份生活了数月之久。 “你是谁?!” 路沉星厉声问道。 门口的青年正是察觉到不对赶来的红缘,他看到路沉星的那刻,同样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竟然没死?” “不对,你身上有魔气?你到底是什么人?”红缘脸色凝重了下来。 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先是消失后,连他这个上仙都查不到踪迹,如今再次出现,竟然一身魔气,实在太离奇。 路沉星冷声反问:“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假扮我接近她是何目的?!” 红缘眯了眯眼睛,还未开口,一道呓语打破了宁静。 “星星……” 是姜望舒,听到她的声音的那刻,两个刚刚还在争执的男人同时僵住了,直到发觉少女仅仅只是说了一句梦话翻了个身,再次陷入了沉沉梦境中,两人才同时松下了一口气。 见到对面假扮自己的人如此情态,路沉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沉下了眼眸,低声道—— “原来你也喜欢她。” 一句陈述事实的言语,却瞬间戳破了红缘不可言说的心虚,于是下一秒,路沉星就被红缘施法丢到了院子里。 人重重地砸到冰凉的青石板上,五脏六腑几乎乱做一团,明明已经修魔这么久,面对眼前的冒牌货,他竟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路沉星不会知道,这是因为他如今尚未融合成功魔珠,不过是个身体强健会些法术的魔修罢了,面对眼前这个修了千千万万年的红缘仙君,又怎能抵挡得过呢? 于是不过几个回合他便被红缘彻底击败。 看着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男人,红缘的心底生出了一丝畅快。 “我不管你先前是什么身份,你如今既然入了魔那便不要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说着红缘就要了解了他,就在他即将动手之际,忽然,被打得身负重伤的青年抬起了头,沉沉地看向了他—— “在我死之前,能否让我死个明白,我实在不明白,我们夫妻二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些妖鬼图谋,为何就落得如此地步?” 红缘垂眸,也看向了路沉星,看向这个周深魔气,临死前犹在挣扎的凡人,仿佛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蝼蚁。 他本不该和眼前凡人多说一句,不过看着对方不甘心地目光,想到姜望舒心心念念的就是眼前这个凡人,他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不能言说的厌烦和怜悯。 想到此,为了让这个凡人彻底死心,红缘放下了手臂,讥讽地笑了: “也好,便让你死个明白。” “你刚刚说你们夫妻二人,此言却是用错了。” “你可知……” 红缘忽然幻化出了本来样貌,一个红衣坠金葫芦的风流仙君,他轻笑着,一字一句讥讽道:“望舒本就是天上仙,你不过是她人间的一道情劫罢了。” “倘若你老老实实做个凡人,把这一切当作一场梦,事后,我还能还你一场富贵,但是你偏偏不该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妄想不该妄想的人!” 看着这道貌岸然,口口声声说着仙凡之别的仙人,路沉星终于忍不住笑了。 他低着头,半白的发丝狼狈地散落在脸颊两侧,遮住了他的脸颊,只听见那低低的笑声。 “你笑什么?” 路沉星抬起头来,眼眸宛如一道利剑刺向红缘:“我笑你口口声声说着我不该起了不该起的心思,笑你才是那个妄想不该妄想之人!最起码,我与舒儿乃是真正的夫妻,她哪怕睡梦中唤的也是我的名字,而你……” “呵,不过一个假货罢了!” “真是不知死活!” 红缘彻底被激怒了:“我原来念你无辜被牵连,还想留你一条性命,如今你既然入了魔,做下大逆不道之事,那便不要怪我了!” 说着,红缘猛然挥袖,一道足以令他灰飞烟灭的金光瞬间射出,然而就在即将射中的那刻,突然路沉星在红缘眼前化作了一道黑烟,消失了! 第68章 仙人下凡(33) “星星……” 正要追出去的红缘一顿,转身,发觉少女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细软的乌发垂落在肩头,衬得小脸雪白剔透,正迷迷糊糊抱着软枕看走出来。 “怎么赤着脚,小心着凉了。” 话先于思想说出,等他半跪在少女面前,托起冰凉的玉足那刻,男人的手忽然顿了顿。 他猛然地站起身来,退开了一步,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冷淡:“更深露重,早些歇息吧。” 待少女乖巧地回屋睡去,男人矗立在院子里,凄冷的月光从头顶洒落下来,那落在墙壁上的身影,与摇晃的树影纠缠不定。 久久之后,安静地院内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轻笑。 他突然发觉,那个凡人似乎说对了一点。 不知不觉中,他好像真的沉浸于扮演姜望舒的丈夫这个角色了。 以致于真的面临要把她送给凡间皇帝,他刚刚竟然动摇了。 此时因为路沉星这次的突然出现,红缘弄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有些犹豫的心也突然坚定了下来。 他想,一切还是按计划进行吧,事后,洗去她在凡间的记忆便可了,可笑的凡人,妄图以凡人之躯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事物。 哪怕她真对这凡人有了几分依赖,那又如何?凡人生命不过弹指一瞬,而他有万万年时光来慢慢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眼下不过是一时的放任罢了。 思量一番后,有了决断的青年大步走进了卧房。 房门轻轻关上,夜空中乌云悄悄移动遮蔽了那抹皎洁。 ………… 路沉星是被耳边那道恶念带走的。 它本是上任魔尊最忠心的手下影魔,后来魔尊死去,留下了魔种降世的预言。 也只有魔种融合了带有魔尊一丝魂念的魔珠,上任魔尊才有可能借魔种身躯复活。 所以影魔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找到魔种,好在,它很幸运,真的找到了,可惜的是魔种身份的特殊性,除非自愿融合,谁也不能强迫。 影魔就这么耐心地在路沉星身边等了二十年,终于让它抓住了机会,成功的诱惑了路沉星去融合魔种,眼看着魔尊就要复活,它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路沉星被打死呢? 幸好只是红缘一点分身,若是面对的是正主,恐怕连影魔都得命丧当场。 不过没关系,只要路沉星融合了魔珠,魔尊复合,这个天下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们魔族了! 路沉星可是天生魔种,一旦融合成功,真正的修为将会远远超过曾经的魔尊! 想到此,裹挟着昏迷中的路沉星逃跑的影魔发出了一阵嘎嘎怪笑。 影魔接着夜色的掩饰,飞速地穿梭在鳞次栉比的房屋间,寒风将它的黑雾吹散了又聚拢,扫过一处院落时,黑影突然停了下来。 “咦?哪来的魔气?” 影魔停下来感应了一番,朝着一处三进的宅院飞了过去。 宅院内,凡人看不见的夜空中,一道浓浓的黑雾笼罩住了一处院落,这是一处明显的女子卧房,魔影盘旋在上方,看到了一个容颜憔悴的女子,正痴坐在窗前,握着一把剪刀。 月光落在剪刀上,闪过锋利的寒光。 魔气的来源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世间产生心魔的凡人千千万,心魔会促使着他们做出失去理智的行动,例如很多平时性情温和的好人,突然激情杀人,冷静下来又后悔莫及,人们常常会说那时的自己得了失心疯,才会做出失智之举。 其实,这便是因为过渡的刺激,他们心中产生了心魔,这点魔气不至于令他们入魔,却会促使他们做出激动出格的举动。 而眼前这个女子便是如此。 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把魔影吸引来,自然不仅仅是因为眼前女子产生了心魔这一条,影魔没有那么闲。 之所以能吸引到它,还是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影魔感受到了一点仙气。 一个凡人身上产生了仙气,想到刚刚它偷听到的那些话,魔影心中产生了一个猜测,难道,眼前的女子也是仙人下凡历劫? 一个历劫的仙人产生了魔气…… 若是不被它发现,这件事或许就过去了,魔气也不会对她仙人身份造成什么影响,但是—— “谁叫你这般幸运呢?偏偏撞见了本大人,嘻嘻嘻……” 影魔心中立刻产生了一个恶毒的主意,它分出了一团黑雾,那黑雾团成一团,瞬间撞入了女子的眉心。 坐在窗前的女子陡然间回过了神,她抱紧了自己,突然感觉到一瞬间的恶寒,可是很快这种感觉便又消失了,她垂眸再次看向手头的剪刀。 “少夫人,您拿着剪刀做什么?” 门口传来了丫鬟的惊呼,女子放下了剪刀,拢了拢衣袖,冷淡道:“没什么,剪点东西,金环呢?” 小丫鬟脸色忽然一僵,结结巴巴:“金环姐姐她,她,她有些不舒服,让我来伺候夫人。” “是吗?对了,你叫,碧玉对吧。” “是,夫人。” “那好,碧玉,你去库房拿只人参给金环送去,告诉她,一定要好—好—补—补—身—子。” 月光下,女子面色惨白,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小丫鬟一字一句道。 明明关心的话语,小丫鬟却莫名打了个冷颤,连忙放下东西离开了这里。 转头,小丫鬟碧玉带着人参来到了金环的屋里,一进屋,她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气,再看去,明明是下人房,却处处新鲜干净。 照亮整个房间的光源不再是他们下人用的昏暗的油灯,而是上好的蜡,不仅亮得很,一点也不熏人。 而灯火照耀下,床榻上的被褥是裹着丝质红鸳鸯被面,闪烁着柔顺的光泽,哪像他们普通下人,用的被褥都是陈年棉花,更别说什么丝绸缎面了。 这些还不是令小丫鬟最羡慕的,她目光移到了金环那里。 金环正坐在一面又大又圆的铜镜面前,妖妖娆娆地描眉画红,烛火将那铜镜照得清晰锃亮,镜子里女人头上的金簪子闪烁着金光,晃得碧玉都迷了眼。 “你怎么来了。” 直到金环开口,碧玉才回过神,连忙上前殷勤地递上了盒子,又跑到金环身后为她捏肩膀。 “金环姐姐,这是少夫人让我给您送来的人参,她听说您病了,关心的紧呢。” 金环随手打开盒子看了一下,便毫不在意地把人参丢在了一边。 身后小丫鬟艳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想起刚刚的经历,忍不住担心问道:“金环姐姐,您,是待会要去伺候少爷吗?少夫人刚刚问起您呢,万一被少夫人知道了……” 金环笑容一僵,随即提高了点声音,似乎是在说给谁听一般:“万一什么?我本来就是小姐的陪嫁丫鬟,本就是要伺候少爷的,如今小姐她身子弱,不能伺候少爷,我便替小姐伺候,有什么不对?” 眼见金环有些急眼了,小丫鬟连忙弯腰赔笑:“是是是,府里谁不知道,姐姐您对少夫人最是忠心了,再者说——” 小丫鬟左右看了一下,见四周安静,她凑近了金环耳边,殷勤道: “府里都传少夫人活不久了,少夫人若是真的去了,必定要找个人照顾小小姐,以少夫人对您的信赖,少爷如今又如此宠爱您,我看啊,金环姐姐,您好事将近了。” 听此,对小姐忠心耿耿的金环却没有反驳小丫鬟的话,也忍不住笑了。 她点了点碧玉的鼻子,娇笑着:“你呀,真是嘴甜,什么话都敢说。” 一直瞅着对方脸色说话的小丫鬟,见此,心里那口气松了,知道自己说对话了。 她乘胜追击恭维着: “哪有,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如今府里大家可都是这么想的,姐姐日后若是有了大造化,也不知姐姐到时还想不想得起我这个小丫鬟了。” 小丫鬟这番话也不算是全然谎话。 现在府里不少人都这么猜测。 谁让少夫人前阵子突然就病倒了,当时大夫都说没救了,寿衣都准备了,后来少夫人竟然缓过来了,但是打那以后,少夫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大家都说少夫人如今就剩一口气提着,不知什么时候就去了。 怕是连三十岁都活不到了。 而少夫人自己好像也察觉到了这些,前日子突然就不顾夫人的阻拦,放了不少从姜家来的下人归家,只是不许他们把自己的状况传回姜府。 前几日又突然命人把小小姐送去了姜府,说是身子不便。 大家都道,少夫人这是自知命不久矣,准备后事呢。 而与因为身子病弱失宠很久的少夫人不同,金环作为少夫人的陪嫁丫鬟,虽然她一直瞒着少夫人与少爷偷情,可是府里的人多精啊,各个恨不得长了八个眼,早就看在眼里了。 如今眼看着少夫人快不行了,金环甚至不怎么去少夫人那伺候了,整日称病与少爷厮混,夫人又一副放任的态度,大家便都知道了,金环这里是个好灶,都赶着来烧热灶呢。 金环又何尝不清楚? 小姐那日突然要为她说亲,还说什么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再好得人家,也顶多是个庄户人家,哪比得上留在慕府富贵呢? 金环才不愿意呢,她可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以前是少爷不正混,也看不上她这个小丫鬟,可是眼见着少爷改好了,金环又心动了。 她本以为少爷发下了毒誓,一辈子不纳妾,自己也没希望了,可谁知才过一个月,少爷就忍不住了。 他们二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几番眼神拉丝,便背着姜玉颜成了事。 当然,金环也知道,少爷如今可以与她偷情,日后自然也可以找别的女人。 可是吧,金环得意极了,她可是攥着小姐的嫁妆库房钥匙呢,只要把这个捏住了,少爷还得哄着她呢,没看夫人都默认了她与少爷厮混吗?只要在那之前赶紧怀上一个男胎,这继少夫人的位子就是她金环的了。 思量一番,自觉没有漏处的金环对着镜子,撩了撩头发,得意地笑了—— “放心吧,待我做了少夫人,不会忘了你的。” “那,碧玉就提前等着金环姐姐给我赐名了。” 下人房内,小丫鬟恭维得金环娇笑不止,她们没有注意到,窗口处,一道淡淡的黑影静静伫立着。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三日后,天色蒙蒙亮之时,趁着那月色未歇,一顶四人抬的红顶金流苏鸳鸯纹的轿子,停在了姜府后门。 围了姜府三天三夜的官兵们,终于让开了一个口,红顶轿子后跟着一个蓝顶轿子,从里面下来了一个眯眯眼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是杨师爷。 杨师爷一见到姜老爷,就哈哈大笑着上前,一边拍着姜老爷的肩膀,一边热情极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姜老弟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不对,如今不能叫您姜老弟了,该叫您国丈了。” 姜老爷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大人别这么说,抬举小人了。” “哎——我这可都是真心实意的话,以娘娘的姿颜容色,日后前程似锦啊,姜老爷您啊,就等着做那国丈爷吧,日后您可别忘了提携小人啊。” “这,这……” 正当姜老爷尴尬地笑着时,突然身边的杨师爷冷不丁问他—— “对了,姜老弟,那样东西您拿到了吗?” 姜老爷先是一愣,随后才意识到对方说得是什么,他脸上笑容更加僵硬了,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契书。 只见那契书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和离书。 原来,这是姜望舒与路沉星的和离书。 杨师爷接过来,细细打量一番,笑容更加真情实感了: “好,好,我就知道路公子也是个明白人,他没有不情愿吧。” 姜老爷听此脸色突然一变,忍不住冷笑一声:“岂止是没有不情愿,我那女婿一听说能把小女送进宫做娘娘,情愿的紧呢。” 姜老爷想起那日女婿一副卖妻求荣,利欲熏心的模样,顿觉过去的自己瞎了眼。 女婿愿意和离是一回事,可是表现得那般热情,恨不得踩着妻子上位的模样,又是另一回事。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路沉星竟然是个如此小人! “哦?是吗?” 杨师爷拍了拍忿忿不平的姜老爷的肩膀,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 “哎国丈何必生气?日后那小人有什么前途,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您且放心吧。” 听着对方有难为路沉星的意思,姜老爷连连摆手:“这倒是不必了,毕竟是我家对不起他,杨师爷万万不可为难我那小婿啊。” “嗯?小婿?” “不,不,是路公子。” “哈哈哈,国丈就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办。” 虽说是对不起路沉星,但是,既然让国丈生气了,作为一个巴结好手,杨师爷心里当然有一万个办法让路沉星日后不好过。 也不必做得明显,只需令他考不中不就行了? 杨师爷捋了捋胡子,心中打定了主意。 而这,也是红缘为路沉星安排的下场。 一个本该前途大好一辈子清官的男人,却因为娶了一个貌美的妻子,面对高官利诱,挪了心性,最后选择了卖妻求荣,反而被人报复,一辈子屡不中举,穷困潦倒。 如此这般,这场赌局,他便算是赢了。 心情本该大好的红缘,端坐在桐树下的石桌前,端起酒杯不知为何,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迟迟饮不下这杯酒。 正当红缘垂眸看着杯中酒液摇晃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软的声音—— “你是把我送人了吗?” 红缘惊然回头,那声音的主人正是本该在卧房梳妆打扮的姜望舒,此时她却忽然光着脚跑到了自己面前。 第69章 仙人下凡(34) “你不喜欢我了吗?” 哗啦啦—— 头顶的树枝忽然被风吹动,阳光被树枝揉碎,洒落在青石板上,随着风变换着身形。 红缘看着一向天真只知玩乐的少女,眉眼间露出的茫然无助,竟令他心软了一瞬间。 “我当然……” “星星。” 红缘突然僵住了,心底那股柔情一点点褪去:“你唤我什么?” 少女侧了侧头,一脸无辜好奇,仿佛在说你好笨啊,这都不知道吗? “当然是星星啦。嗯,他们说你是我的相公,可是他们又说,我现在要有一个新的相公了,你不做我的相公了吗?” 那些丫鬟们的窃窃私语,父亲的殷殷叮嘱,令迟钝的姜望舒终于缓缓地明白了,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他们说,她要换一个相公了。 姜望舒不明白,为什么要换呢? 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有相公一样。 在姜望舒的理解中,相公就是每天陪她吃饭,陪她玩,陪她做有意思的事情,会给她买好多好多礼物,会永远永远陪着她的人。 然而,银环告诉她,从今以后要换另外一个人来陪着自己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星星的第一面,姜望舒便觉得很熟悉,熟悉地令她心安,所以当得知这件事时,她下意识地跑来找路沉星。 可是,找到他之后要做些什么呢? 少女再次陷入了迷茫。 “你,以后真的不做我相公了吗?” 当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用小鹿一般的目光看着你,眼眸中是纯然的依赖,任谁都无法抗拒她的请求吧。 哪怕是红缘,也动摇了一瞬间,不知不觉走到了少女面前,想要轻轻抚摸她的脸颊,直到抬手的那一瞬间,红缘看到了少女眼中的倒影,那是一张属于另一个人的脸,她的眼中全然倒映着的,全然信赖着的,从始至终都是另一个人。 这一刻红缘的大脑突然间清醒了,并且心底无端产生了一丝丝的躁意。 这股躁意和嫉妒如一根细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啃食着他的灵魂,虽不明显却如鲠在喉。 这使得一向自诩风流疏朗的红缘,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青年忽然放下手臂,冷淡了神情—— “对,我路沉星不要你了。” 在少女的怔然中,青年继续恶语相加—— “你听明白了吗?我嫌弃你,你不过是一个傻子,大字不识一个的傻子,凭什么觉得你能配得上我?” “曾经我愿意入赘,不过是为了你家的钱财,不然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一个傻子?” “如今,我有了更好的前途,只要你入了宫,圣上便会给我官做,我以后便能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生下的孩子也会跟我姓,这才算是不辱我路家先灵。” “至于你,我劝你老老实实给我进宫,从今以后,我路沉星与你姜望舒一刀两断!” 无数的嫉妒,促使着他用这幅面孔宣泄着,看到少女眼中的倒影不再是清俊无双,渐渐变成了一个张嘴闭嘴都是钱财的小人形象,红缘的心里舒服了。 而突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少女,非但没有哭,反而睁圆了眼睛:“你不是……” 不是什么…… 红缘皱眉,谁知少女话还没说出口,两人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喝:“混账东西!” 是姜老爷。 原来,刚刚姜望舒突然跑来找路沉星,下人担心,就禀告了姜老爷,姜老爷自然是连忙赶了过来,正好把红缘刚刚那番话听了个全。 此时姜老爷对红缘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他不敢相信路沉星竟然是如此一个小人,他当初竟然是瞎了眼,差点引狼入室啊! 若是没有此事,这竖子安生地等到他百年之后再暴露真面目,那他这有几分痴傻的小女儿恐怕连命都要丢了! 想到此姜老爷心中既害怕又庆幸。 幸好今日叫他发现了此人的真面目,亏他刚才还在杨师爷面前说路沉星的好话,请杨师爷不要为难于路沉星。 “你个混账东西,竟敢如此对我女儿说话,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狗东西!” 姜老爷涨红了脸,怒吼着,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同到来的杨师爷,杨师爷见此却高兴极了,他们闹得越是激烈,日后姜家二小姐的心便越是偏向皇上,此事才真的算是办成了。 杨师爷笑眯眯看着这场闹剧,不言语。 而红缘见此,干脆顺理成章把路沉星的名声败坏了个彻底,他一边面红耳赤对着姜老爷心虚的辩解着,一边又急忙伏低做小恭维着杨师爷,十足的小人作态,把府里众人都看呆了。 这一番唱念作打下来府里众人彻底相信了,路沉星以前的形象全是伪装出来的,实际上他是一个为了功名不择手段的小人。 以至于姜老爷命令下人将他赶出姜府时,银环还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劝诫着自家小姐—— “真是没想到姑爷……呸!路沉星!竟然是这样一个小人,当初真是瞎了狗眼,幸好幸好,今天发现了他的真面目,要不然小姐你可就惨了,不过他也太会装了吧,以前真的完全看不出来,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谁知道内里竟是就这样一个肮脏的败类人渣!哼哼,这下好了老爷已经看清了那个路沉星的真面目,我听说呀,杨大人还说之后要革去他的秀才功名,这个卑鄙小人,以后呀,日子可就难过了!” 银环愤愤不平地说着,她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姐已经看着窗外的风景发起了呆。 窗外。竹影摇晃,清冷的阳光洒落进来,打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带着丝丝的凉意,宛如一幅绝美的水墨画。 这种氛围,这种画面令银环叽叽喳喳的嘴不由得慢慢停了下来,她看着坐在竹林与光影中的美丽少女。 不知为何从她身上读到了几分迷茫失落。 银环想,小姐平日里虽看起来没心没肺,一窍不通,但是想必这么久的陪伴下,还是对姑爷有了几分情感吧,怕是正在难过呢。 于是银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唤她—— “小姐?” “嘘——” 少女头也不回,嘘了一声,望着窗外更加专注出神了,看得银环心中一缩,难道小姐真的是在为那个败类伤神? 是了,毕竟以前的姑爷还是很好的,对小姐真的是肉眼可见的纵容宠溺,他眼里的爱意所有人都看得出,大家都认为姑爷一定爱惨了小姐。 可谁能想到,这些不过是他为了得到姜家的财产装出来的呢? “小姐……你,你别难过了,他不是良配,我,我听说当今圣上年纪才十八岁,长得十分好看,又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以后小姐你的好日子长着呢,为那等人伤心,不值过……” 银环低声细语安慰着姜望舒,谁知,正在“伤心”的姜望舒忽然一个惊呼,突然站了起来,猝不及防间,银环看到自家小姐宛如一只小兔子一般翻窗跳了出去,然后,一把扑在了窗户外的草地上。 “呀!抓住你了,小兔子!” 满头杂草的少女牢牢抓着一只灰色野兔,扬着小脸,得意地笑着,银铃声的笑声顿时把刚刚凄清绝美的氛围拉入了一个沙雕的境界里。 合着,她刚刚一直走神,不说话,原来是为了捉这只小兔子! 银环沉默了…… 呜呜呜,小姐,你还我的眼泪! 果然,她就不该对小姐的感情方面抱有期待! 银环简直要被气笑了,一边撅着嘴,一边把小姐劝回了屋,重新为小姐梳妆打扮。 要知道,杨师爷等人还在门外等着小姐呢。 银环小心翼翼从自家小姐头上拔下了一根枯草,而自家小姐还一脸天真烂漫地举起小兔子给自己看,银环看着她脸上灿若春花的笑容,突然就觉得,小姐这样也挺好。 不识人间情滋味,便不懂相思,也不会相思。 都道红颜薄命,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容易深陷情网,痛苦一生,而小姐生得如此倾城,若是再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那这一生,得喝多少苦水啊。 像现在这样,不识愁滋味的模样,或许才是上天对她这般美人的垂怜吧。 同样年少不识情滋味的银环,仿佛明白了什么,那颗高高悬起的心,也缓缓放下了。 无论如何,这一辈子,小姐去哪,她银环必定跟去哪,护着小姐一生。 白墙竹影中,两名年少的姑娘,一站一坐,她们低声细语,总以为时间很漫长,美好快乐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却不知,有时候,人生总是猝不及防间便给人重重一锤。 第70章 仙人下凡(35) 时间已至中午,金色的阳光撒向清水河中,人从岸上看去,水波粼粼,仿佛碎了一河的金子。 “小德子,什么时候了。” 李烨此时身处扬州知府在扬州城外的一处桃花别苑。 春日里这满园的桃花,灼灼耀眼,实在是个赏花的好去处,知府还命人引了清水河的水从别苑穿过,桃花灼灼,落花流水,春日里,别有一趣味。 当然此时已至秋日,早就没了桃花,取而代之的是那几乎几乎要压弯了枝的磊磊硕果。 李烨此时便是在这别苑中树中下榻,等着姜望舒到来。 明明时间才将至午时,知晓女儿家梳妆打扮,总是需要一些时间,可他还是不由得有些心急,忍不住问身后的太监。 德公公上前一步,弯着腰:“启禀圣上,此时已是午时一刻。” 说完他觑着李烨的神情,小心地继续说道:“奴婢听说,娘娘已经坐上轿子,出了扬州城,应该是快到了,若不然,奴婢现下安排人去门口迎一迎?” “哼,就你事多。” 李烨当即一个折扇敲到他的头上,眉眼却是肉眼可见地舒展了,德公公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安排人出去打探一下姜望舒此时行到哪里了。 “等一下,让霍英去吧。” 就在另一名小太监领命要即离开时,李烨突然出声拦住了他。 李烨转头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后,闷不做声的霍英,少年也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了表哥。 只见容色俊美的少年皇帝,极其温和地询问他:“表弟,你武艺不错,你便出去接一下你小嫂子,可以吧。” “可,可以。” 霍英脸色突然苍白下来,僵硬着跟着小太监朝别苑外走去。 别苑去往大门有一个长长的回廊,霍英刚刚走到中间,便看到远远地有一道身姿窈窕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身前的小太监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是……” 霍英看着那道身影的瞬间,心里死寂一般的水慢慢沸腾了起来。 长长的红色回廊,一格格,一柱柱,将光影剪裁,倾洒在石板上、红色连椅上,那道身着金缕衣的身影在光影中缓缓走近,仿佛是踏光而来的仙子。 当走近的那刻,众人终于看清了仙子的容貌。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她身披的金丝织成的薄纱外衣,宽大的袖子,拖拽的长尾,每一寸都薄如蝉翼,金丝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这正是久负盛名的金缕衣,这样一件衣服,需得上百名绣娘连夜赶工,做上足足两年才能成,上面的金丝全是真正的金子打造,足见其昂贵。 而这样一件衣服因为其过分的耀眼夺目,往往很多女子都驾驭不了,反被夺去光彩。 此时这样一件衣服穿在缓缓行来的少女身上,不仅没有难以驾驭,甚至连金缕衣那耀眼的光彩都成了陪衬,足以见其颜色出众 以至于直面盛装打扮的少女容颜的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跟随霍英前来的小太监喃喃着:“神妃仙子下凡了……” 霍英看着一如往昔天真烂漫的少女,以及那耀眼到令万物为之失色的容貌,一时间心神荡漾,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往昔二人相处的画面,他忍不住向前一步低声唤她—— “小傻子……” 少女抬眸看过来,霍英心中一喜,就在他沉迷美梦不可自拔时,身边突然传来了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地的声音,原来小太监没忍住对皇帝女人评头论足,这绝对是犯了大忌讳,于是刚刚发痴的小太监在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当场吓得两股战战跪倒在地,不断地扇着自己的—— “奴,奴婢的该死,奴婢该死,娘娘饶命……” 娘娘…… 这两个字瞬间把霍英从美梦中惊醒,回过神来的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已经不是曾经和他相识相知的小傻子了。 此时的她即将拥有另一个身份,皇帝的妃子,表哥的夫人,他的小嫂子…… 品味着这些字眼的少年,只觉喉间涌起一阵苦涩,他低了低眉眼,避开了耀眼灼目的少女:“起来,带路吧。” 小太监如临大赦终于站了起来,只是,哪怕刚刚犯下如此大错,有如此容颜的少女走在前方,小太监还是忍不住抬眸偷看。 是啊,又岂止是小太监,这一路走来,每一个见到姜望舒的人,都被她的容貌惊艳的无法自拔,耀眼时宛若天中红日,清冷时又宛若夜色皎月。 美得无可挑剔,美得令人目眩神移。 他们甚至忍不住想眼前的少女,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怕不是那精怪所化,不,那山中精怪的浊气又岂能污浊了少女的光彩?恐怕也只有神仙妃子才能配得上了。 她所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令人如坠仙灵幻境,所留下的每一个声音,都使人如痴如醉,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捧给她,只为求得少女垂怜。 啪嗒—— 日思夜想的美貌少女终于再次出现在眼前,李烨温和的神情彻底维持不住了,失态到手中的折扇当场落地。 幸好,在场所有人都被那踏着青草款款走来的少女惊艳,没人注意到他的失态。 一时间,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 正当在场众人无不为少女的倾城容颜惊艳,失神之时,忽然一道破空之声打破了平静。 那竟是一支利箭,从围墙之外射来,一箭射中了少女的心口。 顿时间,祥和的气氛被打破了。 看着即将软软倒下的美丽少女,霍英立刻朝着对方扑去,李烨脸色惨白要上前就被太监拉住了衣袖护在身后。 “护驾,护驾,有刺客!” 这一声之后,瞬间,整个桃林涌出了几十黑影,与皇帝的护卫站作一团。 一时间祥和的桃林也乱做了一团。 而那头,霍英也终于来到了少女身前,他颤抖着扶起姜望舒,眼眶通红,就在他以为少女已经命丧黄泉之时,忽然那只插在她胸口的箭羽颤了颤,下一秒,箭从少女的胸口脱落,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他定睛一看,那只箭竟是插到了一个水蓝的珠子上。 而本该中箭而亡的少女则毫发无损,只是陷入了昏迷。 远远地,躲在院墙之上隐身观看着这一切的红缘,一眼便认出,那枚水晶珠,乃是上次狐妖之事时,那个狐族少主送给她的。 没想到竟是然还被带在她身边,红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产生了几分不悦,于是他手指微动,下一秒,兵荒马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那枚水晶珠破碎了。 而在水晶珠破碎的瞬间,远在狐族族地中的胡十一心有所感,瞬间冲出了洞府。 此时,无数刺客与护卫激战,李烨被德公公护在身后,且避且走,一辆马车已经等在后门,德公公极力护着皇帝,想让他赶快上马车躲开,李烨却忽然脚步一顿,看向了不远处,正抱着昏迷不醒的少女,如获珍宝的霍英,他沉声对霍英道: “将她送过来。” 霍英身子一僵,他紧紧抱着陷入昏迷的少女,自是不愿撒手,可是,面对着高高在上的表哥,面对着那位坐拥天下的皇帝,霍英再一次地选择了屈服。 就这样,马车带着李烨和沉睡的姜望舒奔走在山道上,霍英也跟在马车外,一路护卫着。 好在,他们很快就脱离了险境,那些刺客不知为何竟是没有追上来,这让德公公松了一口气。 马车此时正好行走在了一处靠着悬崖的山道上,为了安全,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德公公低声对着车内的皇帝庆幸道: “圣上,那些刺客没有追上来了。” 马车内,抱着少女的李烨也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缓了下来,对着马车外的德公公缓声嘱咐:“好,那便找一处停……” 只是,话音未落,突然,车厢一阵剧烈的震荡,与此同时,马车外传来了马匹刺耳的惊鸣声、德公公和霍英慌乱的惊呼声—— “不好了!惊马了!快控制住它!” 那拉着马车的两匹马竟是同时间,突然间,不知被什么给惊到了,同时发了疯,拉着马车再次加快的速度。 霍英和德公公以及诸多侍卫,尽力地去控制那两匹马,可人又怎能与发疯的马抗衡呢,尤其是在这一边靠着悬崖的险境上,于是他们眼睁睁看着马车在这山道上疯狂地左右摇摆,冲刺,所有人惊得心惊肉跳,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而马车内的李烨也被这惊变,猝不及防地跟着在马车里翻滚乱撞,他紧紧护着怀里的少女,自己被撞伤了额头也在所不惜。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刚没有刺客追出来,原来真正的杀机是在这辆马车之上啊。 可是现在明白也晚了,眼看着这马车被那发疯的马带着朝着悬崖冲去,就在这即将命丧黄泉之刻,霍英终于跳上了马车,抓住了缰绳,狠狠拉起,双臂青筋暴起,在这一刻,他爆发出的可怕力量,终于让失控的马匹扬起了前身,马车停顿了一刻。 “快跳车!” 车内的李烨抓住这一个时机,当即抱着少女跳出车厢,只是,在跳出的那刻,失控的马车再次颤动,马匹通红着眼,扬起了马蹄,一个巨力,霍英终于双臂脱臼了,再也控制不住马车,马匹再次拉着马车继续朝那万丈深渊奔去,失去了缰绳,霍英也当机立断从马车上跳落。 就在他下马的那刻,马车从他面前奔去,一道金光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霍英忽然一僵,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传来了李烨的怒吼声:“赶快去救她!” 原来就在刚刚李烨跳车的那刻,马车震荡,少女的衣服被勾在了马车上,一心以为逃出生天的李烨竟是一时间让怀里的少女被马车勾着,脱手而出。 就这么一刹那的晃神,疯马拉着马车朝着万丈深渊冲去,而那道金光也与霍英擦肩而过,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想要追上去时,马车已经被马匹拖拽着坠落悬崖,看着那被马车连带着,坠入悬崖的金色身影,霍英简直目眦欲裂,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不——” 他想也不想就要跟着跳下悬崖,抓住那道金光,却被迟迟赶来的护卫一把拦住。 “世子,不能去啊。” 而与此同时,将将顺着感应跨越千里赶来的胡十一也目睹了这一幕,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时,想也不想便施展法术追了下去。 只是,他毕竟来晚了一步,马车坠落悬崖的速度快得可怕,他拼尽全力恨不得自己化成一道飓风,也无法追上那道金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坠入悬崖,跌落那如石铁坚硬的可怕深海中,彻底粉身碎骨! 这一刻,目睹了自己心爱之人命丧黄泉的胡十一,彻底失控了。 而唯一能救下姜望舒的红缘,其实也看到了姜望舒坠崖一幕,那一刻,红缘本想不管不顾地现身追上去。 可是,也是在那一刻,扬州城上空突然魔气汇聚,红缘感应到,扬州城内有仙人堕魔了。 这一刻,救下心爱之人,与杀了堕魔的仙人只能二选一。 红缘选择了杀魔。 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姜望舒此时死了,那么她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可以返回仙界了,到那时,再也不会有令人厌烦的无关之人打扰他们了,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不过是短暂的失去,没关系,很快,他们就可以再次以全新的样貌见面了。 怀揣着这份私心,红缘选择了见死不救。 第71章 仙人下凡(36) 当人陷入沉沉的梦境中时,总会做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而姜望舒的梦就显得格外的简单,她梦见自己在一片青青的草地上化作了一只小猫咪正晒着阳光,慵懒地打着滚,阳光将她的每一根毛发都晒得焦香,充斥着温暖的气息。 她眯着眼睛,翘着胡须,躺着,头顶是一望无际广阔的蓝天白云,身下是风吹草低如浪涛的草地。 再也没有束缚,再也没有呵斥,身体与灵魂都在这一刻,被融进了暖洋洋的金色阳光里,松软的小猫咪炸成了一团蒲公英。 暖风吹得小猫咪几乎要陷入香甜梦乡之时,耳边传来了草地被拨开的簌簌的声音。 金色的阳光忽然被遮住了,逆着光,小猫咪看到了一道黑影,头顶传来了一声轻笑,他伸出温暖又干燥的大手,轻轻地将小猫咪抱了起来—— “仙子,仙子,醒醒,醒醒……” 金色的轻纱轻轻拂动,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拂,姜望舒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来,大脑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境中,一脸迷茫,一群仙气飘飘的女子便欢笑着簇拥了上来。 “醒了,醒了,明月仙子醒了。” 那群仙娥各个长得花容月貌,轻声细语,香气扑鼻,靠近了姜望舒,将她搀扶起来。 哗啦啦啦—— 随着起身,少女听到了水声,她低头一看,发觉自己正身处在一片荡漾着金波的方池中,方池不远处,传来了哗啦啦的声音,水花迸溅,姜望舒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处高耸地插入云霄的山峰,以及一条金玉带一般从山峰中间奔驰而下的金色瀑布。 那瀑布穿过层层祥云,一路迸溅着金色水珠,仙气飘渺,山崖间常常有长着羽翼的透明灵鱼,在云海与瀑布中穿梭,起伏,壮观无比。 更为奇特的是,那么多的水流涌入脚下这方寸池水之间,水位却丝毫没有变化,宛若一块宁静的金色琥珀。 少女顿时被这景象吸引了注意力,看得入了迷,直到身侧仙娥轻轻呼唤她—— “仙子,该从涤仙池里出来了。” “涤……仙池?” 姜望舒回过神来,此时的她努力回想着,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迷茫。 仙娥们簇拥着,为她披上了红色的仙衣,仙带漂浮,金光围绕,仙气十足,却也衬得那一袭乌发垂落身后的少女,越发的美丽无比。 一名仙娥看着眼前绝美的仙子,不由得晃了晃神,直到美丽仙子回头,一双被金池映得剔透的眼眸撞入这名仙娥的眼帘,她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弯下了腰: “仙子,此处乃是下凡历劫仙人,归来洗去污浊记忆之所,所以名唤涤仙池。” 说到此,仙娥面上不由得闪过一丝艳羡。 要知道涤仙池也分为三六九等,最上等的便是眼前这个与九天云霄相连的金色涤仙池,饮上一口此池水,可令人白日登仙,若是仙人来浸泡一刻,便可获得三百年修为,所以并不是每一个下凡历劫归来的仙人都有资格浸泡此池,整个仙界,也只有那仙君级别以上的仙人才有资格使用。 而眼前的这名明月仙子,听说前身不过是一颗天河中的卵石,不久前才将将被仙君点化成仙,一个毫无自力的新任小仙罢了,却能够历劫归来就使用得上如此顶级的仙池,怎能不令仙娥羡慕? 仙娥羡慕归羡慕,却是丝毫生不出嫉妒,因为,只要看到少女那美丽得无可挑剔的容颜,就连仙娥也深深地觉得,她生来便理应拥有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所以,仙君才会迫不及待地昭告仙界,他要娶仙妃了吧。 仙娥感叹着,引领着姜望舒一路踏着仙云,行走在亭台楼阁,仙云雾桥间。 仙界与凡间不同,永远处于光明中,那永无止境的金色云海中住着无数仙灵,而各个仙宫便凌驾在这片仙海之上,各个都仙雾缭绕,气势恢宏。 不过,仙界地广人稀,各个仙宫的仙人们又常常只待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漫长的岁月带给了仙人们足够的时间去享乐, 因此,仙界平日里都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只能见到少数仙侍们出行。 所以,像这般数十名仙侍排着队从仙海上经过的壮观场面属实少见,无论走到哪里,都引得藏匿起来的仙人仙侍们冒头围观。 “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大动静。” “常德仙人你也在啊,那边这么多仙娥,我看着似是从涤仙池方向出来的,难不成是某个仙君历劫归来?” 就在众仙人远远围观着,窃窃私语之时,忽然有着千里眼的常德仙人,神情一惊,抓着身边同伴失态惊呼—— “那个打头的红衣仙子,她,她是哪个宫的?” 这声音瞬间将众仙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远处队伍头部的红色身影上,眼见那队伍还离此处很远,仙人们按耐不住好奇心,纷纷施展法力看去。 这一看,可不了得了,原先一个个仙风道骨的仙人们,一个二个都如常德仙人一般,失态了。 实在是,那红衣仙子—— “太美了……” 有仙人赞叹出声,她望着那远处身处云海之上,被仙灵环绕的红衣少女,惊艳无比。 “我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仙子,这般才是集天地之灵气,夺山河之造化啊。” “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仙界第一美人,水柔仙子?” 水柔仙子乃是天河所化,容貌一向冠绝仙界,素有第一美人之称,但是她很少露面,也只有仙界宴会时会出来献舞。 而这样等级的仙宴自然不是随便一个仙人就能参加的。 所以在场很多仙人并不曾见过那仙界第一美人的真面目。 此时,见到那遥遥踏着仙海金云而来的红衣仙子,所有人都深深地认为—— “世间再也不会有比她更美的仙子了,所以,想必她就是水柔仙子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就在众仙都纷纷信以为真之时,终于,有那参加过仙宴的仙人从红衣仙子的美貌中回过神来—— “不,那绝不是水柔仙子,我曾经参加过一次仙宴,有幸见过水柔仙子一面,眼前的仙子与水柔仙子绝对不是一个人。” 此言一出,另有几名参加过仙宴的仙人也纷纷附和。 顿时间,在场众仙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神情向往无比—— “她竟然不是水柔仙子?!这红衣仙子都已生得如此仙姿佚貌,倾倒众生,那真正的仙界第一美人,水柔仙子又该长得如何美颜绝伦啊!” 就在众仙一边痴迷于眼前红衣仙子的美貌,一边纷纷畅想着真正的第一美人又该如何美丽之时,刚刚说见过水柔仙子的仙人,再次开口了,他神情激动,面色闪过几丝狂热,斩钉截铁道—— “不,恰恰相反,小仙认为水柔仙子的容貌,美虽美矣,但是与眼前的红衣仙子相比,差之甚远!” 此言一出,在场众仙再次沉默了。 “所以……” 他们沉默良久,而那红衣仙子也终于缓缓地走到了离他们不远处的仙桥上,当离近之时,用真正的眼双眼去看时,众仙再一次被她那耀眼无比的容貌冲击到了,良久之后,终于有仙人看着已经远去红衣仙子的背影,失神出声了—— “所以,真的没有仙家知道,那位美丽的仙子,是哪个仙宫的吗?” 这一问,又让众仙彼此面面相觑,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他们刚刚光顾着欣赏红衣仙子的容貌,还真没有仔细观察。 就在大家僵持住,有人心心念念想着刚刚离去的红衣仙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追上去搭讪时,忽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仙人中传来—— “诸位……我瞧着,刚刚的红衣仙子,法力微薄,仙气淡弱,似乎是刚刚升上来的小仙,而她身后的仙娥,似乎是……” 那眼尖的仙人迟疑了一瞬间:“似乎是——红缘仙宫的仙侍。” 此言一出,在场众仙顿时哑然。 因为,谁人不知,就在昨日,红缘仙君突然广告仙界,他即将迎娶仙妃。 但是那名有幸嫁给仙君的仙子是谁,至今没有仙人知晓,大家昨日还聚在一起议论着,能让仙界最风流倜傥,留情无数的红缘仙君折腰的仙子怕不是九天仙女啊,又或者是某位仙帝的小女?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那即将消失在云海中的绝丽身影,众仙心中缓缓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这份猜测令他们惊讶,却又令他们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嫉妒。 当然,这几分嫉妒自然是对那红缘仙君的。 今日之前,众仙只道谁家仙子有幸嫁与仙君,而此时此刻,他们却深深地认为,那红缘何德何能,竟能独占如此美人?! “呸,欺骗单纯小仙的不要脸老仙头子!” 刚刚欲追出去的仙人神情激动当场怒骂出声。 第72章 仙人下凡(37) 虽然凡人传说中素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之称,但是实际上这是一种误传。 仙界的一天的确要比凡界长一些,但也仅仅是十比一。 而对于寿命漫长的仙人来说,这十天也不过也不过是他们漫长生命中的弹指一瞬。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成婚大典的前三天。 这一日金乌东方升起,向大地撒下万丈金辉。金乌出行,身坠流火,引的无数仙人仰头赞叹。 而位处西方,尚未被金乌照耀到的司命仙宫,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我输了。” 明明输了赌约,身着红衣的俊美仙君却不见丝毫沮丧,大大方方对着司命道,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那日,堕魔事件后,红缘便知这场赌局他输了,因为本是仙人的姜玉颜一夜堕魔,并且将慕家上上下下二十口人屠杀了个干干净净,红缘赶到时慕家已经血流成河,而曾经被他称赞为颇有灵气的小桃花仙此时粉衣变血衣,魔气冲天,红缘此时不过是上界一点分神,法力不足,姜玉颜刚刚入魔,正是魔气冲天,失去理智之时,一仙一魔缠斗了上百个回合,最后还是一时不察,让她逃出生天。 按照红缘安排的话本,作为纨绔子弟,浪荡公子哥的慕流云,本该因为夫妻共患难之情,彻底的洗心革面,从此成为一个勤学上进律己的人,获得安稳荣华富贵的一生,以此来证明姻缘对人的命格影响之大,然而红缘这般忙碌了一场,到最后却落得姜玉颜冲破封印堕魔,杀了慕府全家。 红缘事后通过溯光镜查询了死者的记忆,才发现原来竟是因为慕流云死性不改,与姜玉颜的小丫鬟金环勾搭成奸,并且二人还计划着谋财害命。 此事被姜玉颜得知后,意识到自己耗费了半辈子寿命与健康的身体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玩意,而从前一直磋磨她的恶婆婆,虽然嘴上说着要对她好一辈子,却对自己儿子的所做下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家中下人也纷纷觉得她这个夫人命不久矣,纷纷倒向了慕流云那一方,多番为他二人奸情掩饰,这彻底让姜玉颜绝望了,于是她将还忠心于自己的来自姜府的下人全部遣送回姜府,并且将自己的小女儿也送回了姜府,开始为后事做准备。 只是令红缘疑惑的是,他通过这些座宅院的过去影像发现,一开始,绝望的姜玉颜仅仅只是想要自杀,没有伤害他人的意思。 然而在某一夜,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彻底心魔入髓,一日之间杀了个血流成河,最终仙人堕魔。 可惜其中更多细节溯光镜看不到,红缘思来想去,最后只把这归为姜玉颜心性凉薄,便放下不管了。 经此一役,稳操胜券的红缘彻底败北,司命本以为自己已经输了,谁知喜从天降。 不过,红缘看了看司命一直沉默不语的冷漠脸颊,似乎,司命不是很高兴?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和不高兴的司命相反,红缘此时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一挥袖,一只金光幻化而成的喜鹊朝着司命飞去,缓缓落在他的桌前,化为了一张流光溢彩的请柬。 红颜翘着唇角,诚挚邀请他—— “三日之后,乃是我与明月仙子的成婚大典,还请仙君,那一日务必来喝我一杯喜酒。” 司命垂下了眼眸,看向那张闪烁着淡淡金光的请帖,沉默不语。 面对司命的冷脸红缘也不在意,他知道眼前这人一向这样,总是一张冰块脸,此时红缘心中的喜悦几乎盈满了胸膛,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嘴角噙着笑意继续道—— “既然那赌约我已经输了,待我与舒儿成婚之后,我便会卸去执掌天下姻缘之职,与她游历四海,这姻缘一职从此之后便归你司命仙宫掌管了,之后我会命我仙宫中的仙侍,将相关玉简送到你这里来,想必你那司命天书很快便能推演完整,怎么样,这个喜讯,还不值得你来喝我一杯喜酒?” 听他说完,一直冷着脸垂眸不语的司命终于抬起了头,他抬眸看向了红颜,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此时仿佛倒映着万千星河,缓缓旋转,深邃不已。 红颜顿时一惊。 “你的司命天书已然推演完整了?” “不,只是有所进展,其中一点我始终难窥其深意。” 司命冷淡道,红缘笑着摇了摇头: “你我二人争斗了千万年,如今我已寻到心爱之人,决心放下过往,倒是你,司命,小心走火入魔啊。” 司命没有回应他的打趣,反而出其不意地问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红缘,你可曾测过你与明月仙子的姻缘?” 红缘神情一愣,他当然在姻缘书中寻过,然而,无论是他红缘,还是姜望舒的姻缘,均是遍寻不到。 “我想这是因为我毕竟是姻缘书的执掌之人,不可自测。” 红缘解释道,司命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是吗?” 红缘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想到时间已晚,他也该离去了,于是甩下一句: “日后你执掌了那姻缘天书,我倒希望你能为我与舒儿测一测呢,不过那时啊,我与她恐怕孩儿都出来了,哈哈哈哈。” 看着潇洒离去,浑身喜气洋洋的红缘仙君,司命久久不语,直到红缘的气息彻底消失,司命这才绷不住神情,脸色陡然苍白下来,他捂住胸口,一丝血迹从嘴角缓缓流下。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金光从他胸口冲出来,悬浮在眼前,化作一只舒展开来的卷轴,卷轴上无数字迹疯狂变化,仿佛有什么激烈的变化即将发生了,最后,一道墨迹终于冲出了卷轴的束缚,停在了半空中,司命只看了一眼,便因反噬双目流血不止,竟是失明了! 在失明之前,他看到,那字迹赫然写着—— 天君临世…… 天君临世,这四个字,是司命那时为红缘与姜望舒推演命书之时,推演而出的结果。 当这结果刚出的那刻,他便被当场反噬成重伤,若不是红缘来此,他至今还在闭门养伤。 天君可是执掌整个仙界之人,自从一千年前,上任天君与魔尊同归于尽,至今天君之位已经空了一千年有余。 如今新的天君即将临世,这对于整个仙界当然是一件大好事,可是,司命实在不能明白,此事为何能与红缘和姜望舒牵扯到。 司命当然不会认为红缘就是下任天君,一是红缘若是能做天君,又怎会让仙君之位空了一千年之久,难道还要等个良辰吉日不成? 二是,红缘修为不足,虽然红缘乃是天地间第一棵相思树所化,可这第一棵相思树也不是上古洪荒之时出现,所以第一这个名头也不能为他带来多大机缘。 只看他与红缘同为万年修为,二人都是只到了仙君之位便可知。 若想成为天君,非仙帝修为不可,如今整个仙界也只有一名仙帝,那位乃是一千万年巨龟根脚,生性缓慢,几乎闭门问世事。 倒是仙界仙君少说也有二三十位。 司命推演许久,想要窥得这份天机,却是终究不得其玄机,而刚刚红缘为自己送请柬来,竟然再次触动了天书,以至于在他走后,天书躁动,这四字天机竟是直接挣脱了束缚。 紧闭双目的司命打下繁复的手诀,花费了不少心血,终于把天书再次压制收回。 最后,他缓缓捏起了桌上的金色请柬,看来,这成婚大典他非去不可了。 司命有预感,那四字天机,将应在红缘的成婚大典之上。 难不成,是红缘忽然得到天大机缘,一路升为了仙帝? 司命胡乱猜测着。 第73章 仙人下凡(38) 时间很快来到了成婚大典当日。 红缘身为仙君,他的成婚大典可以说是近几百年来,整个仙界的一大盛事。 无数仙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共赴这场盛事,有那从遥远仙山赶来的山神,也有从海底携着龙宫珠宝赴宴的龙族。 金色的云海依然如往昔那般翻滚,起伏,无数异兽从仙海上踏云而来,如果此时人间有人站在极高的山上观察夜晚,便会看到无数流星,那便是仙人们经过的痕迹。 成婚大典将在无相仙山顶举行,那里也是红缘诞生之所,他的道场。 万千瑞气汇聚成云雾从山顶垂落,仙鹤与飞鱼在高耸入云的山峰间飞跃,山顶更是好一个洞天福地,与永远处于金乌照耀下的仙界不同,此处离太阴星极其近,是个难得的永夜之所,云阶月地,奇葩异草无数。 当然更吸引人注意的是那山顶中间一汪明镜般的湖水,湖水倒影着天上星河,湖中心则有一小块芳汀,一棵巨大的相思树遮天蔽日,独占芳汀,其下芳草萋萋,美不胜收。 “那便是红缘仙君的本体吧,他竟是不怕吗?” 一位来赴宴的仙人见此感叹道。 “怕什么?”他的同伴摇了摇头:“我且问你,即使在座各位有谁心怀不轨,可有那个本事?而且有何必要呢?” 那仙人哑然了:“这倒是,你我不过是一介小仙,那位可是仙君啊。” “不过,没想到你我不过是无名山神,竟也有机会参加仙君的婚宴,这位红缘仙君可真是慷慨啊,待会咱们可得多喝一些宴会上的琼浆玉液,这可比你那仙茶好多了。” “说到此处……” 那山神露出了一副疑惑神情:“你可知仙君所要迎娶的是哪位仙子,仙友你也知道,我所管辖的山实在偏僻,消息滞后的很呢。” “可是哪位仙君之女?” 山神的仙友摇了摇头,先是看了看四周,并无人,只有一些仙侍来回走动,他这才靠近了好友,低声道: “并不是,我听说啊,那位仙子不仅不是什么仙君之女,甚至连个家世背景都没有,似乎是个刚刚升上来的小仙,年龄还不过百呢,所以,你知道现在仙界都传那位什么吗?” “都传什么?你赶快说,别卖关子了。” “嗨,你别着急嘛,我听说呀,如今仙界都传那位老牛吃嫩草,欺骗不知世的小仙呢!” “啊,这,不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啊?为什么一位仙君会看上一个毫无根基的新人?难道是那位就喜欢年轻的?” “不不不,我听说那位仙子长得极其貌美,听说堪比仙界第一美人水柔仙子!” “原来是这样,那我待会可得好好看看。” 这两位仙人一开始还顾及着点人,八卦到后面越谈越兴,声音高低起伏,连不远处走过的仙侍们都听到了。 不过,这倒也不算什么,因为上面这番八卦早就传遍了整个仙界,就是如今来赴宴的仙人们不少也在议论呢。 “她不过是一个顽石所化,跟脚还不如你我呢,凭什么!早知道仙君要求如此之低,我也行啊。” 一名圆脸性子活泼的仙娥在走到背人之处时,终于忍不住对着同伴抱怨出声。 她那同伴明显性子要文静一些,只低声细语的安抚着她: “虽是如此,或许是明月仙子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令仙君喜欢吧。” “可是,可是,难道真的是因为她长得很美?我才不信!她的本体,还是你我亲手送过去的,长得又黑又愚笨,我才不信这样的本体化作仙身能好看到哪里去,还说什么堪比第一美人,我看这是登月碰瓷!” 圆脸小仙依然忿忿不平,这二人便是当初亲自送各种灵物去司命仙宫的仙侍,那日姜望舒本体被从天河里捞出来时,她们可是亲眼看到的,那真就是随手在河里捡了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哪怕仙君说她乃是太阴星遗蜕,也毫无灵气,普普通通,在一众灵物里面能被选中,小圆脸敢打保证绝对是因为这顽石长得足够丑,可如今万万没想到,这顽石竟摇身一变成了仙君的夫人。 哪怕是当初那小桃花仙做了仙君的夫人,小圆脸还能服气几分呢? “哼,反正我是不信,我待会儿倒要好好瞧瞧她长得如何美貌?” 小圆脸忿忿不平道。 几经安抚,见同伴终于安静下来,那文静仙子终于松了一口气,突然,她隐约间嗅到了一股淡淡花香,文静仙子狐疑地看了看四周。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像是什么花香……” 圆脸仙子也仔细呼吸了一口空气,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闻到,许是哪位仙人身上自带的气息吧。” 文静仙子更加迟疑了,可她分明闻到了一股香气,那气味在鼻尖一闪而过,闻着倒像是,倒像是…… 对了桃花香! 一向嗅觉灵敏,又爱侍弄花草的文静仙子,终于想起了这股香味的来源。 可是此处怎会有桃花香呢?按理来说这里乃是红缘仙君的道场,就算有气味也该是那相思花的香气,一个小小的桃花香又怎能与相思花争锋呢? 桃花啊…… 不知是不是被着香气触动,文静仙子忽然想起了一件被她们二人忽略的事情。 “说起来那日下凡的还有一位小桃花仙吧,我好像没有听到她归来的消息……” 小圆脸也愣了愣,随后她挠了挠头说道: “那许是她历劫失败了吧,毕竟是被点化而成的仙,根基浅薄,历劫失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是这样的吗……” 就在文静仙子还欲再说些什么时,突然她的同伴激动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远处喊到—— “好了,别管那些了,快看!成婚大典开始了!” 下一秒只听一声清呖的鹤鸣冲破云霄,一瞬间仙乐顿起,仙音袅袅,绕梁不止。无数仙鹤与彩凤在夜空中盘旋飞舞,落下万千星河,这幅场景震撼无比。 无数仙人仰头观看。 仙音响起,众仙手中的玉杯也随即被那万千星河注入,一汪金色的琼浆玉液缓缓荡漾,饮上一口便可提升百年修为,顿时又令无数仙人为之赞叹震撼。 而令他们震撼的远不止此,因为,两位新人出场了。 红缘仙君由本体相思树化身而出,踩踏着祥云落在树冠上,先是感谢了一番来参加成婚大典的客人,然后面朝西方而立。 就在众人疑惑时,有仙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 “对了,我记起来那位仙子名唤明月仙子,应是和太阴星有关,所以理应从太阴星出嫁。” 众人恍然大悟,果然没多久,位处于西方的太阴星之上突然在夜空中铺展出一道白色长河,白练极长,一直蔓延到相思树上空,宛如星河将整个夜空一分为二,而红颜便站在长河的尽头等待。 其中仙气腾腾,云雾翻滚,凝结成实质的乳白色雨滴哗啦哗啦落下,滴在了仙人的,滴在了地上观宴的客人身上,却并没有打湿他们的衣服,反而一触即化,化作了一股精纯的太阴仙力融入其身体内。 “这是……帝流浆!” 细细感受一番的仙人,顿时震惊无比。 “竟能引发帝流浆,看来那位明月仙子名不虚传,果然与这太阴星颇有渊源啊。” 听着这位仙人大声的赞叹,圆脸仙侍再次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 “哼,什么渊源……不就是太阴星上的一块破石头吗?故弄玄虚,你说是不是啊……阿宁?” 圆脸仙子转头看向同伴,谁知同伴突然望着天空,神情专注无比。 “阿宁,你怎么了?” “嘘!别说话,快看!” “啊?看,看什么?” 圆脸仙子一愣,她忽然左右看了看,突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刚刚嘈杂无比的道场,此时竟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仙音袅袅,看到灵兽折服。 而众人无不似她的同伴那般仰头专注地望着天空,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一看再看,难以回神。 这一刻,在这安静到奇怪的氛围下,圆脸仙子不由得顺着众人的目光朝着天空望去—— 那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架纯白玉质的车架,车架有八只彩凤拉着,正顺着那道白色的帝流浆缓缓行驶,圆脸仙子目光继续上移,她又看到了一个被重重红色喜袍遮掩的身躯,那喜袍,圆脸仙子一眼便认出乃是最出色的织女采用第一缕霞光所织,昂贵无比。 她当时有幸参与过运送,当时圆脸仙子还心中艳羡不已,感慨着得是什么样的仙子才配得上如此霞光万丈,奢华无比的喜袍。 可如今这喜袍竟然出现在了这里,那旗袍的主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圆脸仙子心中顿时再次升起不平。 那明月仙子不过一块顽石,她何德何能,能穿得上如此华美的…… “……喜袍?” 正在愤愤不平,冒酸水的圆脸仙子,目光移至新娘的脸上时,大脑中的思绪忽然卡住了。 下一秒,圆脸仙子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只因为她看到了她生平以来所见到的最美丽的一张容颜。 星河为眉眼,山峦为身躯,霞光注入眼眸,晚风轻拂发丝。 每一寸,都仿佛昭告着众生,原来,天道也有偏爱到极致之人。 圆脸小仙子看了一眼,又一眼,看了一眼又一眼,那双眼睛恨不得黏到对方身上,她喃喃着—— “不会吧,她难道就是那块儿……可爱的小石头?” “嗯……你刚刚说可爱的小石头?” 文静仙子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同伴一脸揶揄。 刚刚还口口声声说人家是一块顽石,怎么现在就变成了小可爱? 圆脸仙子顿时涨红了脸,跺着脚—— “怎…怎么啦,我……我……,好吧我承认,她长得的确很好看嘛,啊——可恶!该死的仙君,竟然把小明月拐走了,自己都活了万万年了,竟然娶一个才被点化的小仙子!老牛吃嫩草,真是不知羞,我呸!” 一想到如此美人还没有见过几次,便要嫁与那活了千万年的糟老头子,小圆脸此时又是嫉妒又是难受。 而像她这样的心情,在场众仙无不如此,一边冒着酸水,一边纷纷诋毁着。 甚至有人哎呦了一声扶住了同伴—— “真是的,我气得浑身发抖,双腿都快站不住了。” 小圆脸愣了愣,随即也感觉到浑身一阵发软。 “奇怪,难道我也生气到浑身无力吗?” 就在她想要寻求认可时,下一秒,她身边的文静仙子忽然软软倒在了地上! 也就在这一瞬间,在场围观的众仙人,接二连 第74章 绝美世家女(1)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祥和隆重的仙乐中,前来观宴的仙人接二连三倒下,一个个浑身无力,□□着,地上不一会儿倒下大半。 仙乐依然奏响,仙草随风起伏,地面上却躺倒了一地的仙人,这种诡异的对比顿时让气氛奇怪了起来,同时,天空之上,一直心心念念等着迎接新娘的红缘也终于稳不住了。 他也感受到了体内仙力十分泞涩,如果不是因为本体就在身下,恐怕早就如众仙人一般倒下了。 “何方妖孽作祟!” 红缘强撑着,大声喊着,而白练之上,一直被侍女们半强制控制着的姜望舒,随着身边侍女的倒下,终于获得了自由。 少女深神色迷茫,一身火红的嫁衣如火一般铺展开来,衬托得嫁衣中心的少女,宛如一朵明艳璀璨的烟花。 “真美啊,怪不得他不愿意被我吞噬,一直苦苦挣扎呢。” 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红缘神色顿时一僵,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声音的主人,这代表着,那人的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 这不可能!他已是仙君修为,难道来人是仙帝修为不成?! 虽不愿意相信,红缘还是高度警惕了起来,听到那声音提及姜望舒,红缘脚下立即射出一道树藤,意图将呆愣在玉驾上的少女带回来。 可声音的主人比他还要快。 顷刻间,一道黑雾席卷而来,黑雾在树藤即将碰触到姜望舒的那刻,一分为二。 一道黑雾化作人形,那人身着黑衣,却露着一片清瘦精劲的胸膛,将少女揽入怀中,另一道黑雾朝着树藤席卷而去。 滋啦啦—— 那树藤竟然当场被黑雾腐蚀殆尽,并且顺着藤蔓蔓延,一路蔓延到了红缘身上! “噗——” 红缘本就仙力不济,此时骤然中了这毒雾,一口鲜血吐出,掉到了树冠上。 “这就是仙界的仙君?啧,不堪一击!” 而随着红缘受伤,他对姜望舒种下的法术也彻底失效,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那双美丽的瞳孔中终于恢复了光彩。 她先是愣了愣,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在高空之中,脚下没有任何依凭时,正常人见此第一反应肯定是害怕,尖叫,可少女不,她还十分高兴地伸出手,捞了一把身边飘过的祥云。 “好好玩呀。” 清亮的笑声传至头顶,一直抱着她不撒手的魔尊终于低下了头—— “你倒是有意思,怪不得他这么喜欢你,不得不说……” 魔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我好像也喜欢上你了,怎么样,小仙子,干脆别嫁给这个废物了,做我的魔后吧。” 先不提姜望舒是何反应,这话第一个激怒了红缘。 他捂着胸口,怒吼着:“放开她!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魔物,有本事就给我解了毒,我们做过一场!” 谁知魔尊不仅不生气,还。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胸膛震动不止—— “哈哈哈哈,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不会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魔族会正面对决?还真是个废物!” 看着虚弱无比的红缘,魔尊突然失去了和他对决的念头,他一挥袖子,沉声道: “玉面魔将,你去吧,记得手下留情,我还得留着他做我和魔后婚礼的观众呢。” 话音刚落,风中忽然飘来大片大片的血色桃花,空气中,那股桃花香气愈发的浓郁了。 与此同时,一道身披铠甲面带魔纹的女子出现在了桃花中,铠甲下冰冷血红的双目,遥遥望向了红缘。当红缘看清她的脸庞的那刻,当场失态—— “姜玉颜?!” 那满身血色桃花环绕,神色冰冷的魔将竟是失踪已久的姜玉颜! “看到我没死,仙君大人是不是很失望?” 红缘随即道:“你本是仙人,自甘堕落坠入魔道,如今你若是及时醒悟,尚且来得及!” 女子再次冷笑出声:“醒悟什么?醒悟你为我安排的好剧本,逼得我嫁给那人渣猪狗不如一样活着?” 红缘声音晦涩下来:“那,不过是你的劫数,当初你若是按照……” 话还未尽,空中女子周身魔气翻腾—— “按照你为我安排的剧本,扰乱凡人命数,即使成仙了也要为你背锅,老老实实去死吗?那还是不必了!” “扰乱凡人命数?什么意思?” 地上失去仙力的仙人们听此,面面相觑。 很快,他们便从那魔物嘴中听到了一个两名仙人为了打赌,点仙下凡,故意扰乱凡人命数的故事。 “这……简直荒唐!” 见红缘没有反驳,众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仙人怎可随意扰乱凡人命数?这是违反天规!” 仙人们虽然失去了法力,还不忘嘴上声讨。 而天上的红缘见自己犯下的事情被揭穿,他深深看了眼远处的姜望舒,垂下了头—— “此事的确是我之错,但是……” 他又对姜玉颜劝说:“仙人堕魔永不超生,你及时醒悟,还来得及。” “哼,不必废话,今日你的对手是我,就让我好好领教一下高高在上的红缘仙君的本事吧!” 说着,二人顿时在空中战作一团。 而不远处的魔尊,低头看向了怀里的美丽少女: “怎么?见你的小情人被打心疼了?” 说着,魔尊似是动怒了,周身魔气翻滚,铺天盖地,看起来可怖至极。 他本以为怀里的美丽女子会害怕,谁知一低头,却对上了一双纯澈又认真的瞳孔—— “你是……星星!” 少女看着熟悉的脸庞,终于认了出来。 她顿时间不顾魔尊吓人的气势,宛如一只小奶猫般投入了魔尊的怀抱里,依赖又亲昵。 谁知魔尊不仅不喜,反而有些动怒—— “你这瞎眼的女子,看清楚,我才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凡人,我是你未来的夫君,未来的魔……” 话音未落,忽然,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女的体温,魔尊周身魔气宛如被烫到了一般,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了那藏在头盔下熟悉的清俊脸庞。 他浑身一颤,眸中红光闪烁,脸上魔纹鼓起,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般。 魔尊再也顾不得姜望舒,他一只手捂住了心神动荡的神府,惊慌无比,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该死的凡人,竟敢在这个时候捣乱,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既然你不想活了,我这就把你全部吞噬!” 嘴上说着霸气无比的话,然而从他越发痛苦的神情,颤抖到已经无力挟持姜望舒,只能任由她从高空坠落的状态来看,显然情况并没有他说得那般乐观。 夜空之下,悬浮于高空之中的魔尊,浑身魔气翻滚,忽明忽灭,而失去了依靠的少女从高空极速坠落,她身后是盛满星河的湖水,身前群星闪耀,剧烈的夜风吹散了她的红色嫁衣,长长的飘带在空中四散开来,宛如一朵绽放到极致的山茶花。 那一刻,无数注意到那朵山茶花的仙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亦或是闭上了双眼,他们以为,自己将亲眼目睹一朵美丽花朵的凋零。 也就在这一刻,即将坠入湖中的少女,睁大了眼睛,她望向了天空,那双倒影着万千星河的眼眸中落入了一道流星。 一个充满了冰雪气息的怀抱,从她的身后拥抱住了她。 熟悉的叹息从头顶传来—— “终于,能抱住你了。” 扑通一声,二人坠入了湖中。 与此同时,天中的争斗也进入了尾声,毕竟已经深负剧毒,又先被魔尊魔气侵蚀,红缘的法力渐渐不支,终于一个不察被姜玉颜砍断了主根,彻底落败,那棵相思树缓缓倒下,他也跌落地面,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至此,场上唯一能应对的仙人也失去了法力。 而坠入湖中的二人也再次从湖里升起,一身魔气的魔尊此时全身清爽,露出了一张清俊的书生面孔。 他的怀里,那美丽到极致的女子,十分熟练的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支使着他。 “我要吃八宝阁的烤鸭,还有西街的荷花酥,嗯……对啦,还要小糖人!” “好好好,都给你买,不过不许贪吃甜食。” “可是我现在是仙人呀,哼哼,仙人才不会蛀牙呢!” 少女振振有词,那脾气暴躁的魔尊竟也十分好脾气地任凭少女无礼。 而随着红缘落败,在他的身后,无数涌动着魔气的魔族,千军万马出现在了高空之上,众仙见此,顿觉大势已去。 就在他们绝望之时,此时,一道金光破开了夜空,忽然落在了那魔尊身上。 那是—— “天君临世,原来是应到此处!我悟了。” 司命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喃喃着,注意到他的存在,姜玉颜又是一恨,命一名魔兵立刻上前抓走了司命。 而她则缓缓飞向空中那对金童玉女,落在二人身上的目光既复杂又轻松,最后化作了一声恭喜—— “若是你来做这魔尊,我以后的日子可要好过多了,恭喜你们了,妹妹,妹夫。” ———— “呜呜呜,宿主,我以为我要见不到你了。” 一进入系统空间内,系统444一个光球就糊了上去,不要脸地塞进美人怀里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呜呜呜,当看到宿主被封印了记忆,它真的差点以为这个世界运气到头,要和宿主一块凉凉了。 为了不留遗憾,它特意把全部的存款都拿出来,大肆消费了一番,还给自己和宿主定了最昂贵的骨灰盒。 可是万万没想到,真是峰回路转。 眼睁睁看着宿主在人间大受欢迎,回到仙界,那个老不羞的红缘还哄着它家宿主结婚,然后,他们最大的靠山,路沉星大佬威风凛凛出场,完成了抢婚,结婚,成为天君等一系列大事,最后彻底统一仙魔两届。 后面恋爱脑的大反派路沉星就忙着抓着宿主酱酱酿酿,完全忘了身为魔种毁灭世界的使命,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嘿嘿,事实证明,这就是背后有人照着的快乐 等等! 扎在宿主怀里的光团子忽然一僵,它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啊啊啊,它刚刚才花光了积蓄,定制了两个天价骨灰盒啊! 如果他们这次死不了的话,那,那骨灰盒不是白买了吗? 光球瞬间风中凌乱了,呜呜呜,那可是它的毕生积蓄啊! “啊啊啊啊,我的积分啊!” 不行,它得趁着没过七天,找黑心卖家退钱! 这样想着,满脑子都是钱的小团子匆忙把宿主送进了下一个世界,便气势汹汹找卖家扯皮去了。 ———— 这是一个天下两分的时代。 自从八百年前周高祖一统天下后,这片土地便进入了旷日持久的统一时代。 然而天下之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很快,在三百年前,周朝因为皇位之争,彻底分裂为了南北两朝,北朝占据了草原以及寒冷的北方,民风酷烈,擅长骑射,听说新任小皇帝也生性残暴,爱生食人肉,后宫女子更是被杀得十不存一,令人闻风丧胆。 而南朝位处温柔水乡,鱼米富庶,文风颇盛,就连当今皇帝,也是个喜好山水诗词的老皇帝。 年老了还不忘到处游玩,四处留情,因此子嗣十分多,不算上流落民间的龙种,光是上了玉牒的皇子,都足足有二十位之多。 而老皇帝至今还未立皇太子,未来皇位之争的激烈是肉眼可见的。 好在,老皇帝如今身体尚且健壮,去年宫中还传出有妃子怀上龙种的喜讯。 因而一个个成了年有希望的皇子们还此时只得蛰伏,维持表面平和,并纷纷在暗地里通过婚姻为自己先找个强有力的岳家。 而要说整个盛安最炙手可热的岳家,那便是文臣之首——柳相以及武官之首——武安侯这两位了。 其中前一位生有一女,年纪尚幼,还未进入婚恋市场,而后一位如老皇帝一般,年轻时风流多情,膝下子孙无数,不过主枝嫡女只有一位,明明已经及笄,却从不露面,才情与容貌均不显,只道一句普通罢了。 当然,她毕竟是武安侯嫡孙女,即使名声不显容貌普通,也理应受到众皇子追捧。 可偏偏,她是个例外。 原因有二,其一,这位嫡女早就订婚,订的是如今当今圣上十三皇子,一个母妃歌姬出身,各方面都很平庸的皇子,即使有了这么好的岳家,他也没有争夺皇位的希望。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这位嫡女幼年丧父,却并无兄弟,因此虽有嫡出之名,未来这武安侯爵位也落不到她这一支上,恐怕不会有嫡出之实了。 所以,知道其内里的皇子,宁愿纳武安侯的庶出孙女为妾,也不会去争这个徒有虚名的嫡长孙女。 外界人都纷纷议论,认为这位嫡女在府中地位尴尬,不受重视,恐怕是个小可怜,所以才已经及笄之年,却从不被带出去参加社交露面,怕是早就被家族放弃了吧。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此时,正值盛夏。 作为异姓候,武安侯的侯府极其奢华,占地十分广,原因是因为这本是武安侯妻子,安宁长公主之府。 这位长公主乃是当今老皇帝的幼妹,还未出嫁时,十分受宠,一成婚,先皇便把他的一处行宫赐予作为公主府。 那时谁人不叹一句长公主乃是整个盛京女子最为令人艳羡的存在?可惜她成了婚之后,似乎是运气用完了,一切急转急下,先是父皇驾崩,她与当今圣上年岁相差太大,并没有培养出什么情意,再是婚后数十年未曾有孕,而她的驸马又是掌着兵权的武安侯,为了能笼络住武安侯,当今圣上当即下旨,用允许其纳妾,换来了对方归京放兵权。 等她好不容易生下了一个儿子,又获封了世子,长公主一心只想守着儿子过日子时,可是没多久,再一次噩耗传来,这个儿子又留下一个幼女撒手人寰了。 至此,长公主膝下的血脉后代只有这个小孙女了。 午后,风吹拂着竹林,竹影落在白墙上浅浅晃动,为这炎炎夏日带来了几分清爽,长公主居所内,刚刚小休了一会儿的长公主,一醒来,便唤着贴身侍女—— “云从——” “公主,我在呢。” 一个年纪和长公主相仿的老嬷嬷应声。 “你去芳汀小筑,看看舒儿醒了没?你可得看着她,不许她贪凉。” 老嬷嬷笑着应道:“公主您便别操心了,世子妃这些时日一直住在小筑附近,且盯着小小姐呢,绝不许她贪凉。” 长公主听此这才放了心。 “是了,她一向是个妥帖人,有她在,倒不怕舒儿闹了,不像我,若是见了我的小乖乖撒娇卖痴,总是忍不住如了她的意。” “您呀,那是疼爱小小姐呢。” “是啊,可府里有谁不疼爱舒儿呢?毕竟舒儿生得如此颜色,幸好是生在咱们家里,若是在外面,怕是……” 长公主毕竟上了年纪,嘟嘟囔囔着,眯着眼又是睡了去。 倒是老嬷嬷,一向伺候长公主惯了,此时精神的很,见主子睡下了,一边安排着下人伺候,一边不由得走起了神,想起了那住在芳汀小筑的小小姐。 小小姐幼年丧父,生下来时真是玉雪团子一般,任谁见了都心软的不行,都道她长大后必定是个大美人。 可任谁那时都没想到,小小姐长大后,竟是美成了那个样子! 有时候,就连她这个跟着主子活了半辈子,见人无数的老嬷嬷,见了小小姐,都有时会被晃了眼。 那三百年前间接引得周朝分裂的贵妃娘娘,已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美人,老嬷嬷曾见过她的画像,的确清丽出尘,可与小小姐一比,也是云泥之别啊。 长得美是好事,但是美成了这般模样,真的是幸事吗? 每每思及此处,老嬷嬷都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最后只得用主子的话来安慰自己。 是了,小小姐毕竟生在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侯府内,身上还流着一半的皇家血脉,还是未来的十三皇子妃。 内有侯府护着,外有皇子护着,未来必定是安稳顺遂一生。 老嬷嬷望着窗棂外耀眼的天光想着。 第75章 绝美世家女(2) “公子,哎呦,您慢点。” 武安侯门口,一个身披红色披风的少年利落地翻身下马,他捧着一个红色食盒,随手把披风扔给了随从,便急匆匆大步往府里走去—— “好了,墨竹,我们得赶快,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般想着,少年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脚步,恨不得脚下生风,一瞬间到达目的地。 “哎呦,我的公子呀,您慢点,小的腿短,跟不上您。” 三公子不仅没有放慢,反而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直到,远远地,那位处于一片碧色水波中心的红色小楼出现在了眼前。 少年这才放慢了脚步,转头把漆盒交给书童,对着书童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衣襟,问他—— “快,墨竹,快看看小爷我身上有哪里不齐整吗?” 墨竹便也认真上下打量了一番。 少年今日脚踏云靴,身着蜀锦,腰配玉腰带,面如白玉,两簇毛茸茸的黑眉毛衬托得他神气无比。 只是吧—— 墨竹憋着笑,指了指三公子的眼角:“公子,您的眼角还青着呢……” 三公子脸色一僵,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疼地嘶了一声,有些气冲冲:“该死的张老二,下次叫我见到,饶不了他!” 说到此,三公子心中一阵怒火中烧,那个该死的张老二,竟然敢当众说他舒姐姐是丑八怪! 呸!明明,舒姐姐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最美的人! “快快快,拿些脂粉来,我遮遮。” “哎呦我的公子哎,小的一个粗人,哪来的脂粉?您就别上火了,五小姐是不会看出来的。” 三公子脸色一顿,自怨自艾起来:“也是,舒姐姐又怎么会在意我呢,府里有那么多人喜欢她。” 而且,他还是三房的公子,三房早年和大房斗得很厉害,若不是世子早早去世,如今还是水火不容呢。 想到此,三公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心底生出了打道回府的念头,可脚却像是生了根一般,不舍得离开。 直到,他听见了小筑内传来了一个熟悉又令他厌恶的声音—— “舒妹妹,过两日可是三年一次的佛缘会呢,听说金光寺会开放后山供大家游玩,还有特别好吃的素斋呢,你要是不去,可就得又等三年了。” 那个声音爽朗又快活,一听便是个性子张扬的姑娘,三公子姜飞尘,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他亲姐姜望晴。 “啊啊啊,她怎么也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三公子一听亲姐也在舒姐姐院子里,顿时不愿意走了,他绝对不会让那个臭女人比自己抢先一步夺走舒姐姐的欢心的! 三公子顿时什么顾虑都忘了,气势汹汹迈过了木桥,进入了芳汀小筑。 夏日临水而建的芳汀小筑是个消暑圣地,为了防虫,小筑内种了不少驱虫的花草,而三公子一踏入小筑内,便感觉迎面而来一阵凉意,哗啦啦的水声从前方传来。 那是位处于绣楼外的一处凉亭,特意引湖水至凉亭顶部,冰凉的湖水再顺着那翘起的八角飞檐而落,形成了一道薄薄的水帘,将暑气格挡在外。 笑声便是从那里传来,水帘后一道窈窕身影朦朦胧胧,三公子急忙撩起竹帘,迈入凉亭。 走入的那刻,他只觉眼前骤然一亮。 只因那正穿着绫罗白袜跪坐在地上的少女,轻薄的衣衫堆积在小腿边,更衬得腰肢不堪一握,夏日为了凉爽特意穿着的襦裙,露出大片光洁胸脯,竟是比那日光下的水帘还要剔透耀眼。 而当三公子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脸庞上时,他不由得窒息了一瞬间,并悄悄红了耳朵,果然,无论多少次,他还是无法适应舒姐姐的美貌啊。 舒姐姐真是生得犹如天仙下凡,倾国倾城。 以至于自己曾经不甘心祖母偏心舒姐姐,特意堵住她,摘了她的帷帽取笑,结果被舒姐姐的容颜震住,从此彻底归心于她,成了她忠心耿耿的好弟弟,跟屁虫。 再然后,因为自己总是偷跑来舒姐姐这里,被亲姐姐姜望晴发现跟来,发现了这样一件稀世珍宝,果然,她也与自己一般,彻底被舒姐姐折服了。 可恨的是,她竟然为了独得美人心,整日里在舒姐姐面前说自己坏话,自己送舒姐姐一个麻雀,她就转头送舒姐姐一个会说话的鹦鹉,处处和自己争! 三公子想起往事,再看那恨不得把舒姐姐抱在怀里的亲姐,顿时酸得冒泡。 “咳咳——” 三公子故意重重咳嗽一声,顶着亲姐杀人的目光,毫不客气地硬生生挤进了两人之间,屁股一怼,把亲姐挤到了一边,热情地掏出了捂着的漆盒,转头对着正一脸期待望着自己的少女,顿了顿,语气温柔极了—— “咳咳,舒姐姐,这是望江楼的小云吞,你快尝尝,我特意给你买的,可好吃了。” 果然听说好吃,少女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气得旁边的姜望晴咬着后槽牙,在美人目光中,三公子紧张地打开了盒子,朝着盒子里望去—— “噗嗤——哈哈哈,姜老三啊,姜老三,这就是你特意买的,特别特别好吃的小云吞?让我瞧瞧……这是……一盒面糊糊?” 周望晴一看,当场高声嘲笑了起来,原来,那云吞汤汤水水又是面食,一路拿过来,此时汤洒了一盒底,云吞也坨成了一团。 三公顿时结结巴巴涨红了脸:“我,我……” 这时,一只纤细白玉般的手指伸进了盒子里,捏起了一只尚且完好的云吞。 “舒姐姐,你不必……” 那只云吞被少女放入口中,虽然时间太久,影响了风味,但是毕竟是望江楼的招牌菜之一,味道十分鲜香。 少女对上了三公子紧张的神情,细细品味了一番后,一脸认真点头—— “嗯嗯,很好吃哦。” ………… 沉默了一会儿后,不等三公子感动,一边的周望晴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少女,狠狠揉着她的头。 “呜呜呜,我们家舒妹妹怎么这么好!可恶的十三皇子,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竟然能娶到舒妹妹这样的大美人,啊啊啊我好嫉妒!” 提起姜望舒的未婚夫十三皇子周云奕,在场气氛再次凝滞了一瞬间,只有姜望舒还一脸茫然似乎不明白周云奕对她意味着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瞬间,同时避开了这个话题。 周望晴最后拍板—— “舒妹妹你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侯府,三天后佛缘会必须得去,可不能错过,祖母那里我去说!” 三日后。 佛缘会作为三年一度的盛事,这一天不仅平头百姓会挤着来参拜祈福,各路达官贵人,甚至宫中娘娘有的也会特意来参加。 因此,此时金光寺山脚下,挤满了香客,与此同时,各色马车也停靠在山脚下,换乘轿子上山。 一个相貌平平衣着不菲的青年在此下了马。 “十三弟,待会你可别坐轿子上山啊,是真男人就自己爬上山。” 青年旁边一个体格壮硕的男子,笑含鄙夷故意揶揄他—— “对了,你一向体弱多病,你那未婚妻也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哈哈哈。” “好了,小爷我不和你废话了,我也得赶快上山呢,我母妃可要为我祈福寻个有本事又漂亮的好媳妇呢。” 说完,那体格壮硕的男子三步并作两步,就消失在了上山的漫长台阶中。 他走后,相貌普通的青年身边,一个面白无须的矮个子侍从上前,忿忿不平: “三皇子竟然敢这样说您,真是可恶,不过,若是主子您能有个更好的未婚妻就好了,唉,您说当年皇上怎么会……” 侍从还想再抱怨,余光瞥到主子脸上神色越发难看,他默默闭嘴了。 眼前这位相貌平平的青年,便是十三皇子,正如那走远的三皇子和侍从所说,十三皇子从小皇帝便为他定下了武安候的亲孙女,那时刚定,世子尚未去世,皇帝亲自为他定下了如此显赫外家,一时间十三皇子周云奕在宫中风头无两,人人吹捧,就连周云奕也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骄傲无比。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被人投了毒,落下了病根,父皇却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此事,而那武安侯世子也体弱多病,缠绵病榻多年,未曾留下一子忽然去世。 一夜之间,周云奕的天就变了,父皇不再重视他,而他那普通无能的未婚妻也成了最大的拖累,处处受人嘲讽。 “主子……若是你能与她退婚就好了……” “好了,不必再说。” 周云奕冷下了脸:“她毕竟是我的未婚妻,我又怎能嫌弃她?” 说话间,两人慢慢爬上了山顶,在金光寺吃过素斋后,便转道去了后山。 此时正值盛夏,金光寺后山经过寺庙僧人多年打理,风景优美,花草无数,一座座小桥立在溪流上,后山上还有僧人搭建的各个亭子。 周云奕远远见到正聚到亭子里说笑的皇兄几人,他不欲自找麻烦,便转上了一个羊肠小道。 小道偏离了主要道路,上面已经生出了到人脚踝高的野草,道路的痕迹渐渐模糊,显然这里很少有人经过。 但是正因为少了人,反倒显得风景多了几分野趣和清净,看着身边的风景,周云奕心中舒畅了不少。 都道鸟鸣山更幽,人烟稀少的小道上,除了鸟鸣,风声,树叶声,忽然,隐约间,周云奕听到了一道悦耳的女子欢笑声。 那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清幽的山林中隐隐约约,声音动听得宛如天籁,于是本想着远处有女子,想要避嫌的周云奕不知怎得,着了魔般,悄悄走了过去。 当他穿过茂密的桃花林,眼前忽然一开阔,潺潺的水声中少女的欢笑声仿佛近在耳边。 周云奕躲在一棵粗壮的桃花树后,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桃花林外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盛开着一些黄色白色的小野花,一条浸染着山谷清凉的溪流从草地上蔓延而过。 而那个声音的主人,正坐在溪水边。 她侧坐着,头上戴着一顶帷帽,轻纱垂落至脚边,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内,隐约间,却能看到她影影绰绰,窈窕的身姿。 无论怎么努力,还是看不清面纱下的容颜,这让周云奕不由得有些失望。 当他正准备走开时,忽然,他的身后吹起了一阵风,那风席卷着身后的桃花林,吹得周云奕衣袍鼓动,一时间差点没站住,他哎呦一声低呼,惊动了湖边的女子,当女子转头朝他的方向看来时,那道狂风也恰巧来到了她的面前,吹开了那道如雾一般的面纱,女子的容颜在这一刻落入了周云奕眼帘—— 看清楚的那刻,周云奕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一瞬间,剧烈的狂风,躁动的桃林仿佛都消失了,周云奕的眼中只能看到那张美得惊心动魄,令天地万物黯然失色的容颜。 他呆呆地想着,这莫不是传说中天上的仙子下凡洗漱,叫他撞见了。 “主子,您在哪?哎呦,好大的风呀。” 就在周云奕痴痴地看着那溪边宛如画卷一般美丽的少女时,忽然,身后传来了侍从的呼喊声。 也就在周云奕立刻转身,慌忙按住大喊大叫的下人,再回头时,他忽而一愣,只见溪水边的草地上空空荡荡,哪还有那绝色佳人的影子?他连忙四处张望,清幽的山谷中,只有微风与树叶,刚刚的一切仿佛只是他的美丽幻觉。 溪水依旧潺潺不定,狂风渐渐平息,撩拨着一朵朵黄色野花,随着野草起伏折腰。 一切都好似梦一般。 下山后,周云奕依旧怅然若失,久久无法回神。 这时,身边下人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哇,主子,您看,山脚下真的好多人,我看有不少盛京里的千金女眷也来了。” 对啊! 周云奕心中一喜,他忽然意识到,那湖边的女子应该就是盛京里前来拜佛烧香的女眷!若是能找到她,若是能再见到她一面,若是…… 周云奕仿佛听到了胸膛里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然而,侍从的下一句话顿时让他这颗心脏停滞了—— “唉,若是那武安侯家的五小姐也来就好了,好歹主子您能见上她一面,也不知道配不配得上主子您……” 侍从的话把周云奕一下子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是啊,他已经有婚约了,即使找到又如何,难道要让那女子做侧妃吗? 不!周云奕心中告诉自己,那样美的女子,怎能委屈做侧妃?她值得全天下最好的东西!而且,以她的姿容,必然很受男人觊觎,自己只给一个侧妃之位,又如何夺得美人心呢? 想到自己或许会因为婚约与绝色美人有缘无分,周云奕脸色不由得渐渐难看了下来。 若是,没有这个婚约就好了。 第76章 绝美世家女(3) “听说了吗?北朝来人了。” “北朝为什么来人?” “你不知道吗?我听说似乎是要为他们的皇帝求亲?” “我听说那北朝皇帝性情残暴,每天都要生吃一个小孩呢!若是真有公主嫁过去,那可就完了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应该成不了吧,当今圣上膝下已经成年的公主全出嫁了啊。” 今日一早,北朝来访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提到北朝,就不得不提北朝那酷烈的民风,以及前两年刚刚登基已经初现暴戾的北朝皇帝周沉兴。 据说此人生性残暴,喜好杀人,终日以杀人为乐,还举办了什么猎场,猎场里的猎物不是动物全是活人。 后宫女子更是终日活在战战兢兢之中,一个不好便被皇帝拖出去砍了。 总之,有关于这位年轻皇帝的可怕传闻非常之多,已经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步。 而更加糟糕的是,由于南朝位处富庶江南,鱼米富庶,文风鼎盛,在军事方面国力就很衰弱,而北朝与之相反,那里常年民风彪悍,连平头百姓都喜好学武,尚武之风很强烈,再加上地理位置的因素,北朝士兵长得人高马大,并十分擅长骑射,自然,在军事上要胜出南朝一筹。 而新皇登基后,与他暴戾名声一块远扬的,还有其出色的军事能力,不过登基两年,他便扫平在北朝以北,骚扰北朝多年的北狄人,听说荡平北狄王帐那日,北狄人血流成河。 而和日渐军力强盛的北朝相比,同源相生的南朝便显得软弱多了。 就连老皇帝都忧愁了许久,美酒美人都无心欣赏了,生怕对方打过来取他项上人头,此时得知对方竟然要和亲,老皇帝当然是第一个赞同,就像朝中大半大臣们所说,能用一个女人换来和平,又何必与北朝大动干戈呢? 只是,这个和亲人选令皇帝犯了难。 和北朝上任皇帝皇子稀少不同,南朝这位老皇帝,一生兢兢业业为皇室开枝散叶,生了一大堆儿子,至于公主,还真没生几位,唯一成年的公主也早就成婚嫁人有了孩子,总不能把已婚的公主送去和亲?这不是上赶着得罪人? 于是就在皇帝和大臣们头疼不已时,一个大臣提出了主意—— “不如选取一位宗室之女,赐予其公主封号,送去和亲。” 很快,大臣建议选取宗室之女前去和亲的消息传了出来,一时间宗室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人人自危,哪怕是那不爱惜女儿的人家,也不想自家辛苦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去填那无底洞,明显的亏本买卖啊。 为了躲开和亲,皇宫里还没发话要选取宗室之女呢,盛京已经开始了一轮定亲热。 短短三天之内,等宫里慢悠悠准备选取一个宗室女子送去和亲时,找了一圈发现竟然一个未婚的适龄女子都没有了 而那北朝访臣可还在驿馆里等着呢。 老皇帝当天被气得差点昏倒,奈何他一向以温和宽容示人,越是临老了,越是在乎身后名声,还想要个好谥号呢,拉不下脸严惩这些宗室,思来想去,只好暗地里下功夫了。 于是,当晚,十三皇子周云奕被悄悄召进了皇宫。 与此同时,武安侯府武安侯夫人正与儿媳闲聊着。 上了年纪的长公主靠坐着软榻,一旁的小丫鬟轻轻拨弄香炉,暖香幽幽升起,浸染得整个卧房清幽又安神。 长公主神色安详,看着正低头绣花的世子妃—— “明雅,你又给舒丫头做针线呢?这些活交给针线房的人去做就好了。” 身着深蓝色衣群的世子妃笑着摇头:“婆母,您也知道,舒儿她从小娇惯,我不过是做些小衣罢了,这些活计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你呀,你就是惯她。” “婆母还说儿媳呢,您对舒儿不也是疼爱的紧吗?” 长公主忍不住笑了,继而想起了那宫中之事,她忍不住说了几句,叹息着:“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遭了殃,要被送去和亲,唉,这男人们不中用,却逼得女儿家牺牲,是什么道理?” 听此,世子妃沉默了一会儿,末了两人忍不住共同庆幸着:“幸好舒儿已经有了婚约,躲过了一劫。” 毕竟,姜望舒身上同样流着皇室血脉,若真是算起来,勉强也能列入宗室范畴。 “是啊,幸好舒丫头早就定下了婚约。” 卧房内庆幸无比的一人不会想到,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因为,第一日,十三皇子周云奕来退婚了。 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不给武安候留有余地的退婚方式。 他光着上身,背着荆棘跪在了武安候府门口,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实在无法违心迎娶武安候府五小姐,为此特来负荆请罪,同时请求退婚。 他做得如此兴师动众,此时,武安候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此举一出,哪怕武安侯府一万个不想退婚,也不行了。 得知此事后,世子妃当场晕厥,而长公主和武安候众人则怒气冲冲来到了门前。 “周云奕,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武安候年纪虽然大了,作为武将依然体格健硕,站在门口眼底怒火中烧,宛如一只可怕的熊一般。 的确实在是令人生气,明知如今适龄女子人人自危,生怕被选中送去和亲,而皇室正愁找不到人选,此时十三皇子前来退亲,不是上赶着告诉别人武安候家的五小姐没了婚约是个合适人选吗? 周云奕嘴上说着不欲耽误武安候之女,然而,此举实为害人之举啊。 越想,武安候与长公主越是愤怒不已,脸色阴沉的吓人,若不是顾念着自己是长辈,他是皇子,恐怕武安候和长公主此时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跪在地上的周云奕神色一虚,可是想起昨晚父皇与他的谈话,想起那日溪边惊鸿一瞥的女子,他咬了咬牙,再次深深拜倒在地,高声道—— “是,云奕已经有了深爱之人,此生非她不娶,不欲耽误五小姐,还请您谅!” “你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小爷我今天就打死你!” 站在一侧的三公子姜飞尘终于绷不住了,上前就是狠狠一脚踹了上去,这毫不留情的一脚令周云奕身上绑着的藤条在他背上划刺出条条血痕,顿时流血不止,周云奕疼地嘶了一声,却还是闭上嘴巴,低头任打。 因为他清楚,这件事是自己理亏,他今天这一个举动将会葬送一个女子的未来乃至性命。 只是…… 想起了父皇的话,又想起自己心中珍藏的那个绝色佳人,周云奕闭上了眼睛,做出了一副任人打骂的样子。 这模样看得姜飞尘牙痒痒,恨意难解,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拳脚。 直到下手越来越重,眼看着要伤及性命了,身后才传来一声重重的喝止—— “飞尘,停手吧。” 是武安候夫人也就是今圣上的妹妹,长公主开口了。 毕竟是武安候府地位最高的人,长公主一开口,三公子姜飞尘心中再是愤恨也只好红着眼珠子,攥紧了拳头站回了一人身后。 而长公主则看向了周云奕沉声问他—— “周云奕,你可想好了,若是真退了婚,日后我武安候府便与你十三皇子一刀两断。” 其实就算是他此时不退婚,经此一事,长公主也彻底看清了此人真面目,日后也不会同意孙女嫁给他,只是眼下这危急时刻,孙女必须有这么一桩婚事来保护,长公主才按耐住脾气,没有立即把周云奕打出府,而是反复询问,只要他此时改口,给个机会,日后武安候府必有重谢。 周云奕又怎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想起那些思量,周云奕又一次深深拜倒—— “姑姑,云奕心意已决,事后,我会自行去宫中请罪,还请您谅解。” 周云奕话罢,长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哼,不必唤本宫姑姑,本宫可担待不起!你走罢!” 这场闹剧散场后,当晚,长公主穿上了出嫁时先皇赏赐给她的那身隆重无比的公主朝服,进了宫,一夜未回。 第一日清晨,长公主被宫中之人送了回来,竟是昏厥了!自然又是闹得武安侯府一阵人仰马翻。 待太医施过针后,终于清醒过来的长公主,满对着一室来等在近前的儿孙们,她拉住了亲孙女姜望舒的手,缓缓落下了泪。 她竟是一夜之间,白了头! 见此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此事已经无法回转,世子妃见此再次摇摇欲坠,晕倒当场,众人纷纷哀凄无比,唯有主人公姜望舒还仿佛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知晓可怕的命运已经降临至她身上。 次日,宫中来人,宣读了圣旨,封武安候府五小姐姜望舒为固和公主,奉旨和亲。 第77章 绝美世家女(4) 武安候府想尽办法,哪怕长公主去长跪不起,最后,姜望舒要去和亲的旨意还是无法收回。 经此一事,众人都看明白了。 皇帝这是借着和亲之事打压武安侯府呢。 早些年早早便将武安候嫡女和最不出众的皇子订婚是打压,如今一意孤行让姜望舒去和亲还是打压。 只因为老皇帝忌惮武安候手里仅剩的兵权。 此时武安候府一片惨淡,外人不知,可是武安侯府上上下下都把五小姐姜望舒看作掌心宝,一想到她即将要去嫁给那个有名的暴君,众人都恨不得杀了老皇帝。 可是,他们难道要抗旨吗?如果抗旨,那就不是一个人了,那就是全府上下老老少少几百口人命的事啊。 以至于,得知了舒姐姐要去和亲,三公子当天就叫嚷着要去杀了皇帝,最后被人拦下了,你自己可以牺牲,可是没资格连累其他人。 至于造反那更不可能,先不说武安候本人做不出反叛的事情,其次,那手里的兵权也起不到作用,他人都在武安候府里,仅剩的兵权也都在边关,他联系不上啊。 长公主自那一跪回来后,长病不起,世子妃也只能支撑着病体为女儿置办物件。 府里上下,一个个愁云满面。 终于,出发那日到来了。 被封为固和公主的姜望舒身穿红色嫁衣,头戴着长长的红色轻纱帷帽,在全府的痛哭流涕中缓缓登上了轿子。 这一去,便不知何时再见,甚至有可能是生离死别了。 而亲手把未婚妻推进火坑的周云奕,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良心的谴责,悄悄来了。 他站在远处的茶楼里,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眺望,望着那道红色身影缓缓走上轿子,长长的送嫁队伍在街道上蜿蜒成一条红色长龙,直到入暮时分,才消失在了城门之外。 “主子,已经快宵禁了。” 小太监在身后提醒他,周云奕却头也不回说了一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话似是在询问,又似是一道低声的自言自语,没等小太监回复,他便背着手下了楼。 良心的谴责是有,但是并不多,再给他一万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选择。 牺牲了一个无关女子就能换来父皇的重视,换来心爱女子的注视,简直是一本万利,所以,很快,周云奕心中那股刚刚升起的自责便烟消云散了。 他回府后,不忘召来手下,询问寻人的结果。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些时日,他的手下几乎找遍了那天参加佛缘会的人家,却丝毫不见那名少女的踪迹。 难道,那天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境? 周云奕望着自己花了一天一夜画出来的女子画像,渐渐陷入了痴迷又痛苦中。 另一边,半个月后,和亲队伍终于来到了北朝的京都安都。 这一路上,随着越来越深入北朝,和亲队伍也见识到了传闻中北朝的真实面貌。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荒凉。 是的,或许有一部分地理位置影响,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北朝的招兵制度太可怕了。 北朝规定每一户至少要出两名男丁充军,而且服务期限最少二十年。 再加上当今皇帝穷兵黩武,导致大量人口常年生活在高压之上。 连种地的人手都不够用了,只要有一点天灾,就会导致平民百姓大量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越是靠近边境,这幅场景越是可怕,不过随着队伍深入,渐渐靠近了北朝的京都安都,终于繁华了起来。 北朝毕竟军力强盛,听闻如今的皇帝也喜好奢靡,安都作为京都自是繁华无比堪比江南盛京,看着眼前这幅景象,一路担心受怕的和亲队伍终于松了口气。 “公主殿下,前面就是驿站了。” 领头的杨将军特意前来低声告诉姜望舒。 这一路以来,他以为这位公主会十分闹腾,毕竟是被逼迫前来和亲,可是没想对方出乎意料的安静,一路以来几乎很少下马车,连帷帽也不曾摘下,至今,他们也不知晓这位公主的容貌。 此时眼看要完成任务,杨将军松了口气。 身穿铠甲的青年将军垂头听到了侍女的回应,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能再听一次固和公主的声音,虽未曾见过公主真实容貌,可在路上时,他曾经有幸听到过公主说话。 那道清脆又动人的声音,宛如一根鸭羽轻轻扫过他的耳边,至今难忘。 也是打那之后,有什么命令他都不在假他人之手,而是自己亲自来传话,可惜,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曾听到那动人的声音。 失望的次数多了,青年将军也渐渐习惯了,他恭敬地远离了马车,领着队伍一路前往驿站。 很快,这个来自南朝的和亲队伍就入住了驿站。 只是,令他们躁火的是,一连三日,北朝皇帝都不曾召见,问那驿站的官员,驿站官员也只是频频推辞道皇上公务繁忙,暂时没有时间会见,于是他们只好按耐下急躁,继续等待,然而这一等又是数十天过去了,皇宫之中,一直不曾有人来传话,仿佛把这个送亲队伍给忘在了脑后一般。 从官员越发敷衍的态度中,杨将军明白了,人家这是不重视,故意给他们南朝下马威呢。 杨将军心中顿时愤懑不已,可谁让北朝军力强盛,远超南朝呢?他们此次和亲不就是为了能求得几隙喘息之空吗?因此也只好耐心的继续耐心等待。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一直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宫里要举办中秋宴,才有人通知和亲队伍一块前往,拜见皇帝。 堂堂的和亲公主,竟然要等到中秋节,凑着中秋宫宴才能拜见,连一个专门的接见宴会都不举办,简直是把瞧不起写在了脸上了! “这个黄口小儿,真是欺人太甚!” 驿站内,杨将军的副官愤怒不已,杨将军等众人发泄完火气后,才沉声嘱咐: “让人去告诉公主殿下,请她梳洗打扮一番,进宫参宴。” 驿站公主卧房内,模糊的铜镜映照出了女子模糊的容颜,然而仅仅如此,也已经容色倾城,令这破旧的驿站蓬荜生辉。 少女穿好了华丽的嫁衣,坐在镜子前,她那如乌云般的秀发倾斜而下,任由身后的侍女为她梳妆打扮。 得知今晚要参加宴会,姜望舒的贴身侍女紧张不已。 “公主,您放心,奴婢一定把您打扮的跟天仙似的,保准把那皇帝迷得神魂颠倒!” 少女闻言回过头来,一双盈盈的水眸被灯光照射得流光溢彩,宛若星辰点缀,而那张微微并拢的红唇,不点朱红,已然水红欲滴,晃得侍女呆了呆。 侍女回过神后,忍不住露出了激动的神情:“是奴婢想岔了,公主殿下您是如此天生丽质,这世间又有哪个男人不爱呢?哪还需要奴婢这笨手为您梳妆呢?” 这般想着,侍女赶忙放下了厚厚的粉,最后只为她梳了一个斜云鬓,插上追云坠月金钗,那嵌着鸡血石的流苏垂至少女脸边,在灯火晃动间,闪烁着耀眼的光彩,却在少女的容貌下,成了陪衬。 明明眼前的装扮全是出自自己之手,是自己一点点妆成,可是做完一切的那刻,看着缓缓起身的美丽少女,侍女还是被惊艳地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公主殿下,您实在太美了。” 能成为公主殿下的侍女,是她此生的最大的幸运。 侍女想着,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是杨将军派人来催了,眼见身着曳地红裙的绝色少女就要去开门,侍女连忙抓起那垂至小腿的红纱帷帽为少女戴上,这才为她开了门。 门外,以为能看到公主真正容貌的杨将军不由得失落了一瞬间。 ———— 此时,北朝皇宫内,那端坐在龙椅上的青年皇帝,正敞着怀,露出了白皙精壮的胸膛,饮着酒,他挑眉,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高声道—— “诸位大臣,那南朝的小公主,来我朝和亲,谁家后院可有个位置,纳了她,做个妾室?” 在场众大臣不由得默了默,没有一人敢说话,只因为,他们实在清楚眼前皇帝的性子,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大臣们就会丢了性命。 前两年这小皇帝登基时,朝中大臣还想借着他对朝中掌控不全,倚老卖老架空他,可谁知,他坐上皇位的第一天,就在朝堂之上,一剑砍下了那卖老的大臣。 那可是三朝元老,当朝的宰相啊! 那颗人头咕噜噜滚到众大臣脚边时,宰相脸上满脸不可思议还凝固着。 后来,这小皇帝不知在哪掌握了一个黑羽军,凡是反抗他的,哪怕背后说他几句坏话的,全被那神出鬼没的黑羽军取走了人头。 再到后来,这小皇帝大肆扩军,四处征战,用实力巩固了自己的皇位。 如今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武逆他的,毕竟,人家是真的敢杀你,还是说杀你绝不废话的那种! 小皇帝说要把公主送给大臣做妾,听着这么离谱的话,众大臣也不敢言语,跟别说谏言,他们赔笑着,无论这小皇帝打得什么主意,顺从他就是了。 眼见竟然没有愣头青违抗自己,等了半天的北朝皇帝周沉兴不由得有些扫兴—— “啧,无趣。” 既然没有乐子可看,那就让他看看那来自南朝的小公主是何模样吧。:,, 第78章 绝美世家女(5) 随着一声长长的宣见,大殿中间的舞姬退下了,众官员朝着门外看去。 大殿内亮如白昼,殿外则是黄色宫灯照亮的夜色,一道身着红色绣金荷曳地华服的女子缓缓从那暗处走进了光亮中。 单从那厚重又华丽的嫁衣依旧难掩窈窕的身姿来看,这位南朝公主应是个美人。 只是,当她彻底进入光亮众,众人目光被她那道朦胧的红色面纱隔绝时,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失望。 同时,也有大臣心中不屑地想着,小国就是小国,一个和亲的女子还故弄玄虚,真以为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成? 就在殿内生出一阵窃窃私语时,杨将军将南朝的国书递上后。 谁知坐在龙椅上的北朝皇帝看也不看,将国书扔到了一边,对着面露难堪的杨将军轻浮一笑: “杨将军这不太妥吧,朕还没验验货呢。” 验货? 呆了那么一下,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后,杨将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身后的副将愤怒地捏紧了双拳,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高坐于龙椅上的男人支颐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大殿中间神色几变的使臣,最后眼见对方这么明晃晃被羞辱,还是咽下了这口气,他不由得有些失望。 “公主殿下,请您揭下面纱吧。” 毕竟是能独领一方军队的将领,杨将军忍下那口气后,面无改色地走到了一直安静伫立于大殿中间的红衣少女身边,低声唤道。 终于,安静地宛如木偶的少女缓缓抬起了手臂,宽大的衣袖顺着她光滑的手臂滑落至手肘露出了白皙到耀眼的肌肤,令人不由得视线被吸引了过来,而当她面上那层红色面纱缓缓摘下的那刻,一张惊艳世人的容颜,终于暴露在了空气中。 明亮而又耀眼的灯光洒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宛如一块被灯光笼罩的稀世宝玉,正散发着璀璨的光彩,令每一个看过来的人都无法移开目光,牢牢地被吸引住。 他们不由得有些恍惚,这样的容貌真是世间所能拥有的吗?她真的不是一块由神仙所雕刻的雪塑玉像,偶然跌落凡间? “嘶——” 随着滚烫地汤水倾倒在手上,有人痛地嘶了一声,那不慎将热汤倾倒在大臣手上的侍女终于回过神,吓得脸色一白,跪地求饶。 侍女的求饶声骤然将众人从梦幻中拖入了现实。 现实就是,这位来自南朝的固和公主美得倾国倾城,美得如梦似幻,却又真实地伫立于大殿中间。 于是,有人忽然想起了之前皇上说,要将这位公主赐予在场某位官员做妾的事情。 他们想,若是皇上此言当真,即使让她做正妻他们也愿意啊。 于是在场不少还未曾有家室的年轻人,按耐不住期待看向了远处的高台。 只是,当他们看到,那刚刚还一脸轻视的皇上,此时也是难掩惊艳,这些人不由得心中一沉,最后再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神妃仙子,低下了头颅。 而近距离直面少女美貌的杨将军,远比其他人的感受到的冲击更加强烈,在那么一刻,他只觉眼前的美丽女子与自己多日以来的幻想彻底重合了。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杨将军有些恍惚地想着,难不成这便是一见钟情?不,或许早在听到她的那道声音,早在这一路无时无刻的暗自关注她时,他便已经对这位公主殿下起了心思吧。 而这份心思注定只能深藏心底,见不得光。 那深深的喜悦之后,充斥在杨将军心底的是满满的遗憾、失落,以至于他看着高台之上的青年皇帝大步走下来,一把将眼前的美丽少女拥入怀中之时,杨将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克制不住地想要抓住她的衣袖,想要阻止这北朝皇帝带走她。 直到,他听到那皇帝高兴地说道—— “啧,你们南朝还算是有点好东西,这次送来和亲的公主朕很满意。” 在这一刻,杨将军陡然意识到了自己与公主之间间隔的岂止是那步之遥。 而当容光四射的美人被皇帝带回龙椅上,远远地,一道竹帘被放下,阻拦了众人的视线后,大殿内随着舞姬涌来,再次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景象。 只是,有几人能真正认真欣赏舞蹈,喝得下酒,就不得而知了。 而那将公主带回龙椅之上,本来还极其高兴的皇帝不知为何,突然脸色阴沉了下来,心情忽然又不好了,立于一侧的太监,见此不由的捏了把汗,更加谨慎地伺候了。 作为皇帝近前的人,这些太监宫女远比大臣们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阴晴不定,龙颜难测。 而且,只要皇上心情不顺,若是有哪个太监正好一不小心做错了事,又或者是手抖了,项上人头便不保了。 上个月,太监总管就是因为多说了一句话,惹怒了皇帝,被拉出去砍了头。 只看如今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十分年轻,便可知晓这份职业有多危险了。 可是有时候人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明明心里面告诉了自己一千遍不要紧张,然而在皇帝充满威压的注视下,这位新上任的太监总管,还是因为过于紧张,一个不小心,斟酒之时碰到了酒杯壁,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叮当声。 声音虽小,却立刻引来了心情正不顺的皇帝的注目。年轻的太监总管当即吓得面如纸色,跪倒在地。 他想,我完了。 谁知,就在皇帝欲开口叫人拉走这个太监时,身侧传来了一个清脆又纯稚的声音。 是那位美丽无比的公主,她正指着离她有些远,却靠近皇帝的一道鱼羹道,使唤起了皇帝: “星星,我要吃那个,你盛给我。” 太监总管一听,脸色更加惨白了,并且不忘为这位公主殿下捏了一把汗,因为她竟然敢直呼皇帝大名,还使唤起了皇帝!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没想到自己死之前,还有如此美丽尊贵的公主殿下陪着,小太监心里哭丧着安慰着自己。 然而,出乎太监意料的是,皇帝竟然没有当场发怒,而是看向了身边这个胆色和美貌相提并论的南朝公主,面无表情,眼底黑沉,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问她—— “你唤朕什么?” 少女抬起了头,那双漂亮的眼眸坦然地看了一眼皇帝,仿佛在说,你好奇怪呀。 “星星呀,你不叫星星吗?” “兴兴……” 周沉兴看着这个一点也不害怕的南朝公主,忽然脸上的不快一扫而光,哈哈笑出了声,那声音传到了竹帘外,连大臣们都听到了。 “好,好,兴兴,兴兴,没错,朕的确是叫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唤朕的名字,你可真有意思啊。” “忠顺,给贵妃娘娘盛鱼羹。” 说完,男人头也不回的唤了一声,而跪倒在地的太监先是愣了愣,随即意识到皇帝是在叫自己后,那名唤忠义的太监总管,顺理成章地继承了上一任的名字,麻溜地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拿出了十二分的态度,为眼前的公主,不,应该是贵妃娘娘,盛上了一碗鱼羹。 看着这个美丽无比,一露面,便让皇帝转怒为喜,甚至丝毫不计较她的失礼,还当即封为贵妃的异国公主。 忠顺心里敬佩极了,当然,他恭敬地一眼也不敢抬,生怕被这位公主的美貌惑住,丢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 只是,听着身侧这位异国公主频频支使皇上,而皇上不仅不生气,反而出乎意料的心情好顺从她时,小太监打定了主意,在这位公主失宠之前,贵妃娘娘便是他忠顺在宫里第二敬畏的人了! 这可是能救他命的娘娘啊。 忠顺的腰,又弯下去了几分。 很快,这场宴会便结束了。 结束后不久,官员们还没离开皇宫,那位南朝公主被封为贵妃的事情便传了出来。 想起那位公主惊为天人的容貌,又想起了今天宴会上,竹帘后频频传来的笑声,各位官员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 而已经走出皇宫的杨将军,在得知这个消息时,险些被惊下了马,宴会上他为了抒发心中沉闷,喝了不少的酒,此时夜色已深,寒月撒下了淡淡清辉,落在马蹄之前,骑着马的杨将军醉意朦胧,望着远处的月光,月光迷茫又美丽,杨将军拉着缰绳,恍惚间,把那道月光看成了少女的身影。 “公主……” 男人喃喃着,伸手去捞那轮明月,却扑了个空,在身后副将惊呼声中,一头栽进了这截清冷月光里。 而此时皇宫之内,得知了皇上新纳了一个贵妃,颇为宠爱,众人都以为,皇上今晚便会宠幸贵妃,可谁知,皇上当晚便将敬事房的人一脚踢了出去,发了好一通火。 这阴沉不定的性子,顿时把以为等来了晴天的侍从们吓得两股战战,彻夜难眠。 所以,贵妃娘娘一夜都没过,这就失宠了? 第79章 绝美世家女(6) 自那夜之后,足足三天,都不见皇帝去见临幸贵妃娘娘,宫中众人都传,贵妃娘娘虽然生得极美,但是皇上不好女色,终究还是失宠了。 这话很快就传入了驿站的杨将军耳朵里,自然又是心中一痛。 于是,在离开这天,杨将军还是没忍住托人见了姜望舒一面。 晴日里水光粼粼,杨柳轻拂水面,扫碎了一片金光。 这里是靠近西侧门的一处小花园,因为走西侧门的多是宫里的采买仆从,所以此时倒显得有几分清净。 来之前杨将军特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头发扎的一丝不苟,心中反复地幻想着见到她时,该如何言语,可真的见到那刻。 杨将军发现,自己甚至连抬头看她一眼也不敢,而是低着头,沉默许久,最后重重一弯腰—— “公主殿下,总有一日,臣会来接您回家。” 杨将军之所以敢这么说,不仅仅是因为他渴望着这么一天,而是随着这一个月以来的送嫁过程,随着对北朝内部的真实情况渐渐了解,所产生的自信。 以北朝如今穷兵黩武的现状,军力强盛了,可国力空虚了。 若是,若是有一天…… 想到那一天,杨将军攥紧了拳头,不等对方言语,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匣子,放在身侧的石桌上,随后恭敬地后退三步,再次低着头闷声道:“这是……”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这是令堂托我带给您的,里面有五千两银票,已经换成了北朝钱庄的银票,您拿着,在宫中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最后,青年将军数次张嘴,还是没有心头的话说出来,而是双手抱拳,深深地弯下了腰—— “公主,臣祝您,此后,万事无忧。” 说完,青年将军头也不回匆匆离开了,直到即将走出西侧门那刻,他才敢回头看上一眼,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那道心心念念的倩影已经消失了。 “忠顺,你瞧,和亲公主和送嫁将军,是不是极有意思?” 远处的阁楼之上,周沉兴看着那对男女,久久后,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对着身侧的太监说道。 太监忠顺吓得面色发白,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娘娘或许,只是道别。” 周沉兴没有搭话,依旧面带微笑,宛如看戏一般,眼见那亭中二人并无逾矩之举,见那将军走远了,忠顺悄悄松了口气,忽然,忠顺感觉到眼前的皇帝忽然阴唳了一瞬间。 那一瞬间的威压令忠顺心头一惊,可再抬头看去,却又发现皇上气息平静,刚刚的阴唳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眼前的皇上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他眯了眯眼,大步走近了栏杆。 忠顺也忍不住悄悄抬起了头,透过栏杆的缝隙,远远地,忠顺看到了一道身穿黑白相间道袍,戴着纯白无面面具的青年正从西侧门走进来,刚好和准备离开的贵妃娘娘撞了个正着。 那位是…… 国师大人? 忠顺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气息冷漠,仿佛与世隔离的道人。 这名道人,在忠顺有记忆起,便一直是北朝的国师,平时负责占星,祈雨等事宜。 正如没人见过国师面具下的容貌一般,也没人知道国师的来历,只知道当今皇上对他的态度很奇怪,很多时候明明恨之欲死,却又莫名其妙地放过他,甚至任由他进出皇宫。 当然,国师很少离开钦天监,除非皇上传唤。 忠顺看着一脸奇异神色的皇上,心中想着,许是陛下也好奇国师为什么来此吧。 而与此同时,那不远处湖边,一男一女终于遥遥相遇了。 就在双方搁着一条小道,即将擦肩而过之时,忽然!伴随着一声侍女的惊呼声,走在湖边的少女一脚踩到了湿滑苔藓上,脚下一滑,下一秒身子便朝一侧湖面跌去,眼看她就要坠湖,忠顺惊得上前一步的时候,那本该远远走开的道人听见了呼救声。 身姿挺拔的道人一个提气,顷刻之间飞身来到了湖边,他一把拦住了少女的腰肢,将她从湖边拉了回来。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不远处刚刚被这一切吓得六神无主的侍女,见娘娘被一个戴面具的男子救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 而将少女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道人,也在侍女的惊呼声中,宛如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瞬间松开了手,急忙退开了。 那纯白面具下,一双凤眼深邃无比,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闷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 “还请……娘娘,小心一些。” 少女却忽然好奇地眨了眨眼,看着他,突然,她近前一步,踮起了脚尖,猝不及防地凑近了道人。 于是,当道人低下头来时,一双清澈又美丽的眼眸在这一瞬间,几乎近在咫尺,他看到了那双清澈瞳孔中倒影着得碧海蓝天,阵阵女子香气忽然在这一刻包围住了他。 道人呆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夏日里,燥热的蝉鸣中,少女的呼吸近在耳边,熏红了道人薄薄的耳垂—— “你是谁呀?” “我……” 道人有些结巴,还不等他说话,那名侍女见自家娘娘与一外男如此亲密,又看到不远处人影晃动,似乎有人即将经过。 她想到,若是被人撞见了娘娘和外男举止亲密,一旦传入皇上的耳朵里,那他们所有人可就都完蛋了! 想到那杀人不眨眼的皇帝,侍女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上前,半是央求,半是急促地拉住了少女的衣袖—— “娘娘,奴婢想起来,宫中刚刚准备了一碗冰酥酪,若是晚了,可就化了。” 听此,少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匆匆留下一句—— “那下次再见呀。” 说着,身着绿衣的美丽少女宛如一只林间小鹿,带着侍女重回了绿海林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女带着侍从一走,湖边便安静了下来,一道浸染着湖水丝丝凉意的风,从湖面吹来,风吹拂着湖边杨柳,发出了簌簌的声音,惊飞了一滩鸥鹭,远处,一队侍从正悄然经过,细细的走动声与这天地宛如交织在一起,身着黑色里衣罩白色袍子的国师,终于慢慢抬起了头,看向了周边。 绿的绿叶,红的芙蓉,静的白云楼台,动的风声人声,在这一刻,世界万物都被染上了色彩,鲜活地动了起来,笑了起来。 柔柔的风,从湖面,直直吹进了人的心里。 于是,面具下,道人垂下了眸,望着那湖边倒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而远处,围观了一切的皇帝周沉兴,也呆愣了一下。 他摸了摸自己上扬的唇角,若有所思。 “好奇怪的感觉。” “你感受到了吗?” 身着龙袍的青年,忽然回头,脸上是兴奋到可怕的笑容。 感,感受到了什么? 忠顺结结巴巴,半天不知如何回答。 周沉兴竟也没生气,而是摸着胸口,感受着那奇怪的,久违的情绪,恍惚着,兴奋着——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极了!那个家伙,原来也有情感!南朝还真是给我送了一个宝贝啊!” 周沉兴笑得越发癫狂了,忠顺吓得压低了头颅,他不懂皇上指得是什么,可他深深地明白,若是想在皇上身边呆住,他便要做一个又聋又哑的精明人。 哪怕这一国之主,当今圣上,接下来做出了一个令忠顺差异又惊恐到极致的决定。 周沉兴让敬事房留下了贵妃的牌子,今晚要宠幸她。 一时之间,这一惊人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皇宫。 后宫女子听说后既是惊讶又是嫉恨。 只因为,自从周沉登基以来,还从没有真正宠幸过哪个女人,或者说,从没有哪个妃子,能成功地度过一夜。 “看着吧,她也必定会被皇上赶出来的!兴许,兴许,明天就人头落地了!” 有那进宫以来连皇帝面都没见过的妃子嫉恨地说道。 然而一侧的妃子却忍不住出声:“你们不知道,贵妃娘娘生得极美,或许,这次是不一样的。” 她曾偶然在御花园中碰见过传闻中一夜晋升为贵妃的南朝公主。 正如传闻所说,这位南朝公主容貌生得美丽至极,那是能令明月也遮羞的容貌啊。 就连她见了,也回去后茶饭不思,恍惚了数日,甚至忍不住多次去到同一个位置,只为了再碰见贵妃娘娘一次。 连她一个女人见到了贵妃娘娘都尚且如此,更何况男人呢? “所以,陛下宠幸娘娘,我一点也不奇怪,若是连娘娘那样的美人都无法得宠,那恐怕世间没有人能得到宠爱了。” 那妃子斩钉截铁道。 第80章 绝美世家女(7) 很快便到了要侍寝的时候,已经梳妆打扮结束的少女端坐在镜子前,红烛烛芯发出噼啪的声音,烛光在灯罩下汇聚成一团黄色又明亮的光芒,正所谓灯下看美人,本就是因为黄光照耀时,可以掩盖白日里的瑕疵,令人的皮肤看起来有一层朦胧的美感。 而本就美丽无瑕的少女,在黄色烛光的微微映照下,反倒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她坐在那时,仿佛连空气也慢慢温柔了下来。 如果,没有开口就好了。 “呜我好困啊,星星怎么还没来呀,我不想等他了。” 那双美丽的瞳孔已经泛着困意的泪花,说着,身着红色纱质寝衣的少女,不顾侍女阻拦就要朝着床边走去,侍女急得满头大汗,终于,门外一声传唤拯救了她—— “陛下驾到——” “恭迎陛下——” 伴随着清梧宫里众人下跪,少女也止住了朝着床头倒去的步伐,她慢慢转身,当看到门口那清瘦高大的身影那刻,少女眼睛忽然亮了,宛如一只小奶猫看见了心爱的毛线团,瞬间不困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侍女欲哭无泪想提醒娘娘下跪迎接皇上时,少女就这样提着裙摆,赤着脚,一路越过跪倒的人群,一头扑进了皇上的怀里。 紧跟在皇帝后面的小太监都看傻了眼,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女子,也第一次见到这么无礼的女子。 因为那过分的美貌,令小太监没有及时拦住冲撞皇帝的妃子,而等他回神时,却惊讶发现,皇上不仅没有发火,甚至还——脸红了?! 小太监站在皇上身后,清楚楚地看到,皇上那薄薄的耳垂一点点被染上了一层粉意。 小太监傻眼了,大殿内众人也傻眼了,他们傻傻地看着贵妃娘娘肆无忌惮地抓着皇上的衣袖,撒娇,生气。 要知道,上一个这么仗着家世外貌撒娇的妃子,可是被陛下当场砍断了胳膊啊! 可今天,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陛下心情很好。 所以—— 宫女太监们悄悄抬了抬眼,就被贵妃娘娘那摄人的容貌晃花了眼。 所以,果然还是贵妃娘娘生得太美貌了吧,是啊,世界上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如此一个美人的依赖亲昵呢? “都下去吧。” “是。” 随着宫女太监纷纷退下,宫殿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灯火照亮了少女的脸颊,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满眼都是自己,夜风忽而从窗外吹来,满是浮动着幽幽的暗香。 面对少女的依赖,俊美的青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拳抵在唇边咳了咳—— “我去关一下窗户。” 窗户关上了,夜里的凉风也被隔绝在外,房间里温暖了几分,此时夜已深,刚刚便已有些困意的少女,此时再次困意来,她打着哈欠揉着眼角,挤出了一朵晶莹的泪花,软乎乎地看向站在窗边的青年。 “好困呀,星星我们睡觉去吧。” 睡——睡觉! 不知为何站在窗边的青年,整个人更加僵硬了,看着身着淡淡水红纱衣的少女,烛火影影绰绰中,水红寝衣下隐约透出几分白皙的肌肤。 腾地一下,男人脸红了,眼见少女又要走过来依偎上来,他慌忙向后退几步,一下子撞到了身后的书桌,看到桌子上的纸墨,他眼睛一亮,忽然找到了理由—— “你,你先睡去吧,朕再看会儿书。” 说着他便连忙从身后的书架上随便抽出了一本书,坐在了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书页。 然而他感觉到少女站在他的身侧,久久不曾离去,那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手上似乎在细细的观察着自己,这让他更加觉得有些不自在了,想了想,青年还是张口想劝她不必等了, “你……” 话还未说出口,忽然姜望舒凑近了他,伸出了一只纤细玉白的手指,指了指书册—— “可是……你的书倒了呀。” 书倒了?青年愣了愣,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顺着少女纤细的手指,看向了自己手里的诗集…… 轰地一下,青年再次脸红了,他尴尬地手足无措,最后狼狈地丢下了书,捡起一支笔,慌乱地说着:“你,你去休息吧,我真的还有事情要做。” 见他似乎真的不准备去睡姜望舒实在困的不行了,之后摇摇晃晃地点了点头:“那好吧,那我就先去睡觉了。” 很快,床上传来了一道平稳的呼吸声,可见真的是困极了,一沾到床没几秒便沉沉的睡去了。 听着这道声音,而刚刚僵硬无比的青年,此时也终于松了口气,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脏落回了胸口。 他放下了笔,缓缓来到了床边。 红烛未尽,留下了一路蜡花,清晰的照亮了床榻上正在沉睡的少女。 那张精致的小脸陷进了软软的被褥中,两只拳头抵在唇边仿佛一只刚刚诞生的婴儿,纯洁又美丽。 站在床边的青年不由得看的出了神。 直到。然后的蜡烛忽然爆了一个火花,烛心发出了噼啪的声音,终于将他惊醒,男人瞬间有些慌乱,左右看了一下,竟然没有人,他才放纵自己脸上的热意蔓延。 又是在床边矗立许久,终于,他似是想到什么,快步回到了书桌前,提起笔吸饱了墨水,缓缓在宣纸上落下一笔。 红烛很快便燃尽,夜色也终于褪去,在门外等了一夜的侍女,也没等到叫水的声音,反而等到了宫殿木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吱呀—— 大殿洞开,初升的红日将曦光洒落在门口,侍女陡然被惊醒,她揉了揉眼,看到那红色晨光中站着一个宛如青松般的身影,再一细看,不正是皇上吗? 侍女忽而一惊,本该等着侍女们伺候的皇上,此时竟然自己走了出来,这绝对是清梧宫下人们的失职。 想到被问罪的下场,侍女和太监们有些慌乱,纷纷跪倒在地,却被站在门口的皇帝堵住了话语。 只见他摇了摇头,低声道—— “她还未醒,不必打扰她。” 说着青年握着一卷画轴上了步舆,在红色的晨光中,缓缓离去了。 所以—— 侍女终于回过了神,有些纠结,娘娘到底是承宠了没有? 想到昨夜未曾听到动静,今早起来皇上也依旧穿着昨夜的衣服,按理来说这便是皇上不喜爱妃子的表现,可是若是不喜爱,皇上又是在寝宫中待了一整夜,早上起来时还特意交代侍人们不要惊醒贵妃娘娘,这副神情,可谓宠溺到极致了。 就在贵妃娘娘未曾承宠的消息传遍了后宫,一时间后宫众人议论纷纷,猜测是不是贵妃娘娘惹恼了皇上时,皇上赏赐的圣旨到了。 看着小太监高举圣旨,一样一样念着赏赐的宝物那长长的清单,以及如流水般涌入宫殿的奇珍异宝,顿时间打破了贵妃娘娘失宠的传言。 而跟在皇上身边的太监更为清晰明了地感受到了不同,那便是今天一整天,皇上都罕见地没有发火,往日里皇上很喜欢打猎,喜欢做一些刺激的活动,又或者是随机拉几个大臣折腾他们,可是今日,朝会之上,战战兢兢的众大臣汇报完国师,其中一位大臣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嗝,竟然没有引来皇帝的惩罚。 要知道,这可是当朝失态,可以治一个大不敬之罪的,当时那打了嗝的大臣便吓得两股战战,要跪倒求饶,却久久没有等到惩罚,再一看龙椅之上的皇帝一直低着头,摸索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仿佛在想着什么,唇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头一回,朝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度过了。 散朝后,今日没被皇帝折腾一番的大臣们还有些不适应,纷纷聚在大殿外,久久没有散去,他们挪着步子,左右对视着,仿佛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奇。 其中那侥幸逃过一切的大官员,此时脸上已经满头大汗,他顾不及擦汗,连忙追上了被众官员簇拥,最打眼的那位官员—— “王太傅,等等微臣,您知道今日陛下是怎么了吗?” 被称为王太傅的这位官员,个头不高,吃的白白胖胖,面色和蔼可亲,看谁都是笑眯眯的样子。 可别看他如此和蔼可亲,他如今乃是继宰相被皇上杀了之后地位最高的官员了,只因为他与前一任宰相曾经都是先皇留下来的辅政大臣。 然而与仗着自己是宰相,又是辅政大臣,便想拿捏新登基的皇帝导致被砍头的前宰相不同的是,这位王太傅为人一向和善,从不拿架子,又曾经教导过先皇的几位皇子,算是当今圣上的老师,所以即使在皇帝那里也有几分情面。 之前好几次,一些大臣惹怒了皇上,差点被拉下去砍头,全靠王太傅劝说才得以保住性命,因此王太傅的名声非常好,在这些官员中很受爱戴。 再加上当今圣上虽擅长军事,却不擅长理政,常常不耐烦地将一些奏折交给王太傅批阅,所以王太傅的权力实际上很大,得到的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今日皇上反常的表现,落入众位大臣眼中,一下朝他们便围着王太傅打听。 待周边的大臣们叽叽喳喳地说完了一通自己的猜测后,被围在中间的王太傅这才慢悠悠的捋了一把胡子,笑眯眯的,抛出了一个消息—— “许是陛下新得了一个美人,心情好吧。” 美人? 众大臣愣了愣,他们不约而同的脑海中闪过了那日公演中惊艳众人的容颜。 若是那位南朝公主,以她的容色,的确有着资本引着皇上钟情,改了性子吧。 可是—— 随即有那忠心耿耿,一向迂腐的大臣皱了皱眉,有些担忧道—— “那位毕竟是南朝公主,陛下宠爱虽可,但愿不要为了她荒废了朝政啊。” 毕竟历史上祸国殃民的妖妃还少了吗? 想到那公主过分惑人的容色,这位刚正不阿的大臣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王太傅轻瞟了他一眼,笑呵呵着:“诸位散去吧,那毕竟是陛下的家务事,想必陛下不会太过分的。” 然而,越是担心什么,越是来什么,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皇上夜夜临幸那南国公主,每日临幸后,第二日便赏赐一批,各种奇珍异宝如流水般涌入清梧宫,一时间南朝公主盛宠非常的传言传得整个北朝人尽皆知。 甚至。北朝皇上当朝提出要为了贵妃娘娘另建一座行宫。 又是各种奢靡的赏赐,又是为了她大兴土木,这种种行为,不仅为姜望舒贴上了宠妃的名头,隐隐的,还传出了祸国妖妃的传言。 很快,这个传言便传到了南朝。 第81章 绝美世家女(8) “听说了吗?北国出了个宠妃。” 南国朝会下朝后,一批批官员顺着宫道朝外走着,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着。 “北国的宠妃关我南国何事?李大人关心的范围是不是太广了些?” 那率先说话的李大人撇了怼他的政敌一眼,冷笑一声: “这就是王大人消息不灵通了,我想王大人整日忙着家里那点事,应该也不会知道,这位宠妃乃是我南国公主吧。” “你!” 王大人正要发火,其他官员却一拥而上,聚在了李大人身边,伸出了好奇的脑袋:“李大人您刚刚说什么?什么南国公主?那位宠妃的事还请您详细说说。” “诸位同僚还记得半年前,我国曾与北国和亲,送去了一位和亲公主之事吧。” “记得,记得,是有此事,难不成大人您所说的这位宠妃正是……” “正是这位固和公主!这位固和公主一进北国后宫便被封为了贵妃,如今已是最为受北国皇帝宠爱的妃子了,听说那奇珍异宝每日如流水一般送进固和公主殿内,她平时都是丢珍珠听响玩,撕绫罗绸缎逗趣呢。那小皇帝为了她,还要重新建一座行宫呢……” 听着种种事迹,众位大臣沉默了,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一位大臣皱紧了眉—— “此举,似乎不太妥,为了一个女子劳民伤财,隐有祸国之相啊。” “是啊,不过一个女子,竟能奢靡至此,还要大兴土木,若是在我朝,我必得参上一本!” 一名言官厉声道。 这厉声也提醒了众位忧心忡忡的大臣。 等等,如今这祸国妖妃,不在我国,祸害的是北国? 哦,那没事了。 岂止是没事,简直是天大喜事啊! 一位官员难掩喜悦咳嗽了一声道: “咳咳,这对我南国,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敌国皇帝沉迷于女色,掏空国力,对南国可不就是好事吗? 更别说,这位宠妃还是南国公主,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借这位公主之口,吹吹枕头风,简直是一个天然的插在敌国的奸细。 “对了,这位固和公主是哪家的来着?” “我记得那位公主乃是武安候的嫡孙女。” 此言一出,终于有官员反应过来了,一句话脱口而出:“是了,我记得她还是十皇子的前未婚妻,那天退婚之事闹得挺大的,真是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这位官员还没说,便被同僚使了一个眼色,这位官员瞬间闭上了嘴,不一会儿,十皇子周云奕从他身边缓缓走过。 待他走远了,众位大臣才继续交流了起来,不过,不约而同地放弃了刚刚的话题。 滴答—— 一滴水珠砸到地面,湿了的地面很快又在炎热的天气里干了,但是很快,越来越多的水珠落下,水汽连成了一片,烟雨升腾,汇聚成蒙蒙的雾气,笼罩了远方的山与水,天色与山色相接,宛如一副水墨画。 周云奕的目光从那女子画像上终于移开了,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像卷起放好,心中有些苦闷。 自那日之后,始终不曾找到那名女子的踪迹,渐渐的,连他都怀疑,是不是那只是一个梦了。 周云奕又想起了今日在宫内听到的消息,那个被他抛弃的未婚妻,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对方竟摇身一变成了北国的宠妃。 自己不在意的东西,到了别人手中,却被视若珍宝。 这种微妙的感觉不知为何令周云奕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皱眉,推开了窗户,窗外,风里夹杂着水汽涌如,吹得人渐渐去了躁意。 同样感受着这股风的还有北国国师,戴着纯白面具的男人,正站在窗前,与南方温暖甚至称得上炎热的气候不同,进入了十一月份北国,这场雨无疑是冰冷的。 丝丝寒意顺着风涌入他宽大的道袍,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身后,一名小道童走了进来,低声道:“国师大人,陛下传召,请您移步紫薇殿。” 紫薇殿内—— 巨大的殿门缓缓被关上,侍从全部退下,大殿内陡然暗了下来,空气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国师看着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的皇上,止住了脚步,弯腰行礼—— “参加陛下。” 北国皇帝周沉兴转过身来,看着弯腰行礼的道人,并没有叫他立刻起来,而是饶有兴致地等了很久,看着对方始终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然而,一盏茶过去了,对方依然稳稳地弯着腰,毫无波动。 周沉兴有些不满了,他冷笑一声:“起来吧。” 沉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了出来。 “是,陛下。” 道人直起来腰,垂首静立,雨声拍打着琉璃瓦的噼啪声从大殿外传来,淅淅沥沥,空气都仿佛变得潮湿了。 而在这片寂静中,只听得到茶盏碰撞的声音,随着一声啧,皇上放下了手中茶盏,端坐于台阶之上,高高在上看着站在大殿里,古井无波的道人。 “国师大人,这几晚过得如何?我那贵妃娘娘可还睡得满意?” 充满恶意的言论一出,道人依旧没有反应,然而,皇上周沉兴却露出了闪烁着寒光的牙齿,他面色苍白,嘴唇却猩红,笑时宛若一只嗜血而生的恶鬼。 “啊,我的好弟弟,对,就是这种感觉,原来,你也会有感情啊,这么多年了,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你心里的感觉。” 说着男人上前一把摘掉了国师的面具,那面具之下,赫然是一张与北朝皇帝周沉兴一模一样的面容! 有些不同的是,国师的面色更为红润健康一些,眉眼之间是淡淡平和,没有周沉兴那显而易见的戾气。 “陛下,微臣本就是情绪淡薄。” 被摘了面具的男人,正如那张纯白面具一般,神情平淡,连内心都仿佛是一口幽幽的千年古井。 可是,再平静的井水,也总有掀起波澜的时候,即使表面如死水,可那井底又隐藏着万千被压抑的情绪。 当这些情绪遇到了无法抗拒之人时,于是这些情绪终于被皇上周沉兴捕捉到了。 窗外风声雨声大作,身着龙袍的男人睁大了眼睛,张狂地笑着。 “你果然在意她,那日,你和她见面时,产生的情绪简直太美好了,周沉星,你以为你压制了自己的内心,我便拿你没办法了吗?” “怎么样?我那贵妃的确是世间罕见的美人,夜夜与她相处的滋味是不是妙极了?” “你每一刻看到她时,想要靠近她,想要得到她,甚至,想要独占她的嫉妒,这些感觉,我全都知道哦。嘻嘻,我的好弟弟,何必掩藏呢,你那般喜欢她,我当然会好—好—的成全你俩了。” 周沉兴一字一句说着,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涌上了一层红润,那是病态的红润,看起来兴奋地可怕,但是那漆黑的眼底,却是满满的疯狂,恨意。 被这些恨意针对的道人,叹了一口气:“陛下,还请你不要为难她,一切,都是微臣的错。” “你的错?不不不,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做对了才是,朕应该赏赐你的不是吗?毕竟,你可是朕的孪生弟弟啊,感谢你这段时日,给朕提供了如此之多的情感啊,若不是朕的好弟弟爱上了朕的宠妃,朕又如何得知,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如此的欢喜,克制又嫉恨啊,原来,朕的孪生弟弟,也不过是个肮脏的凡人,一个觊觎皇嫂的卑鄙小人,哈哈哈哈。” 雨越来越大了,却压不住周沉兴癫狂的笑声,他忽然大步来到了周沉星面前,一把抓住了道人的肩膀,手指狠狠地陷入了肩肉中,面色红得有些不正常—— “朕的好弟弟,你一定很愧疚吧,既然如此,就给我提供更多,更多不一样的感觉吧。让我也感受一下做个正常男人的滋味吧,所以,今晚——” 北朝皇帝压低了声音,猩红的唇角上扬—— “你与她圆房吧。” 第82章 绝美世家女(9) 周沉兴走后,雨下的越发大了,明明是白日,却宛如黑夜,天空仿佛破了大洞,暴雨瞬间笼罩了天地间。 在这震耳欲聋的雨水世界中,身着道袍的青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陷入了回忆中。 他与北朝皇帝周沉兴本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是他们的母后为了太子之位吃了违禁药生下来的,他们的母后乃是先皇后,深深爱着上任北朝皇帝,甚至为了他不惜配合着献出生父的兵符,令娘家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然而先皇达成目的后,却纳了一个贵妃,那贵妃正是从小和皇后不对头的庶姐,他们的母后终于明白,原来从始至终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而她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放弃了一切,却得到了这样的下场,她彻底疯了,于是,为了能紧紧抓住这仅剩的皇后之位,她服用了禁药,生下了被皇室视为禁忌的双生子。 作为哥哥的周沉兴成为了皇长子,而作为弟弟的周沉星则被藏了到了道观里,成为了道士,再到后来,先皇被下毒无力顾及朝政,贵妃也被先皇后折磨至死,周沉星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行走到日光下的身份。 只是,自以为赢了一切的先皇后,很快就发现,自己生下了一个怪物,或许是禁药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作为弟弟的周沉星在娘胎里夺走了大部分营养,作为皇长子诞生的周沉兴天生没有感知情感的能力,他不知什么是喜怒哀乐,世界在他的眼中是黑白色,毫无生机的。 唯有死人的鲜血可以让他的世界多上几分色彩,能令他感受到几分难得的兴奋。 而作为双生子的周沉星则是周沉兴感知情绪的另一途径,因为是双生子,他们天生心有灵犀,周沉兴可以感受到弟弟内心的情感。 曾经出于愧疚,周沉星愿意成为皇兄感受世界的器皿,可是后来他发现皇兄越来越疯狂,甚至为了能通过自己感受到更多的情绪,逼着自己去杀无辜之人时,周沉星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他选择了尽量封闭自己的情感。 他潜心修道,不再过问世事,无论皇兄怎么刺激,都已经能渐渐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产生大的波动,而在他封闭内心的期间,果然皇兄精神逐渐平稳了下来,整日四处征战,偶尔拿那些大臣取乐,表面上来看,皇兄似乎安静了下来,但是周沉星一直都知道皇兄在做什么,知道皇兄恨着这个世界,他也一直在努力找办法医治。 可是,周沉星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一天,杨柳湖畔,他遇见了南朝公主,仅仅只是一个笑容便彻底融化了心底的冰雪,听到胸腔内那再也无法克制的心跳声的那刻,周沉星知道他完了。 果然,皇兄也立刻感受到了这股奇妙的情绪,并且成功地对南朝公主上心,为了能更多的感受这种新奇的感觉,皇兄开始命令自己一到夜晚便假扮成他去公主寝宫与她幽会。 周沉星本该拒绝的,他本该像过去那般毫不在乎,可是,不知为什么,南国公主的面容频频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总觉得,仿佛与她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每一次见到她的机会,都无法抗拒。 最后,周沉星还是去了,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让皇兄多感受一些更加美好的情绪,或许人的爱恋之情能令皇兄的病情有所减轻呢? 事实证明,并没有。 想到皇兄已经不满足于浅尝即止的情绪,想要他去做的事情,周沉星就不知如何是好,皇兄因为天生无法正常感知为人的情绪,因此也失去了作为男人的功能,而作为间接造成这一切的周沉星,实在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夜里,暴雨终于渐歇,雨水变得细绒绒的,落在人的衣服上很快就消失了,八个太监抬着御與停在了清梧宫外,伴随着一声陛下驾到,宫外宫内侍从们纷纷跪倒,而那花儿一样的少女也很快提着裙摆从宫里跑里。 那张绝色的小脸上红扑扑的,胸口雪白的肌肤在宫灯照耀下宛如一枚香甜可口的蜜桃,时刻引诱人去尝上一口,身着龙袍的俊美皇帝瞬间移开了目光。 “咳咳,舒儿,你怎么又不穿鞋。” 他目光落在少女只着木屐的玉足上,如今已经入冬,北朝气候一向严寒,冬日也比南朝更加寒冷一些,今天又刚刚下了场雨,连风都仿佛刺骨的,虽然清梧宫的地龙彻夜不熄,这般赤着足也会着凉的。 “须知病多从足下起,你们日后看着娘娘,不许她再这般了。” 青年轻轻斥责了几句,然后上前一把抱起了少女,将她微微冰凉的小脚拢入了怀中,青年抱着少女一路大步走进了宫殿,跟在他们身后的侍从们纷纷低着头,不敢看这出格的场面,并且再一次纷纷感叹着,哪怕这么久了,还是会被陛下对娘娘的宠爱程度震惊到。 只是,陛下为何迟迟不临幸娘娘呢?外人或许不知,但是清梧宫的侍从们早就发现陛下似乎至今还没有真正临幸贵妃娘娘。 当然,这样一个重磅消息,清梧宫众人都捂得死死的,娘娘生得如此美貌,他们此生能成为娘娘的侍从,常伴左右,已经是上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了,谁若是胆敢背叛娘娘,绝对会引得整个清梧宫侍从群起而攻之! 所以至今外人都以为贵妃娘娘十分受宠,夜夜侍寝,好事将近。 就在清梧宫侍从们思绪万千,纷纷担忧着,以为今晚娘娘又无法侍寝时,他们忽然发觉,今夜似乎有点不同。 因为陛下将娘娘送进寝宫后,竟然又叫了一次沐浴更衣,而跟来的太监总管忠顺公公也忽然安排娘娘再次梳妆打扮,从太监总管忠顺的隐晦提示中,清梧宫的大宫云从意识到,今晚娘娘就要侍寝了! 要知道,在这个皇宫里,侍寝的妃子和没有侍寝的妃子那是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即使云从偶尔被娘娘的绝色容貌晃住,心底生出那么一丝大逆不道的念头,觉得就连陛下也配不上娘娘,娘娘不侍寝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时,可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为娘娘无法侍寝忧心着。 她早就听闻外面有人传娘娘迷惑了皇上,是祸国妖妃,云从虽没读过书,却也感觉到,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词,但是如果娘娘侍寝成功,怀上皇嗣,那么,一切应该就可以好转了吧,云从想着,急忙指挥着整个清梧宫动了起来。 “你们,快去打些热水来,记住要最新的山泉水!” “你们,快去取一些新鲜的花瓣,对了还有……” 云从忙得不可开支,为了促成一个完美的侍寝,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终于,当细雨停下,乌云散去,一轮黄色明月悄悄出现在深蓝色的夜幕之上时,清梧宫再次陷入了安静中,清梧宫主殿内,一对龙凤烛安静地燃烧着,身着抹胸水红薄纱小衣的少女正跪坐在床榻之上,身后乌发如瀑布般倾斜而下,逶迤在脚跟后面,这头黑发衬得她肌肤更加的雪白耀眼,似玉如雪,那小衣下饱满的雪团衬托得那截腰肢更是纤细得令人移不开眼。 正当周沉星有些不敢看她时,眼前的少女却忽然更加凑近了一步,她跪趴在床上,朝着青年探过了身子,这个视角更令风景一览无余。 轰地一声,周沉星的脸一寸寸红了,他目光慌乱地不知放在何处,故作镇定道:“舒儿,你,坐好,你知道今晚要做什么吗?” 少女语出惊人:“哼哼,星星真是个大笨蛋,我当然知道了啦,就是要圆房呀。” 看着扬着小脸,一脸纯真清澈的少女,周沉星不由得揉了揉眉头——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圆房……” 谁知?话音未落,眼前如稚子一般的少女,忽然掏出了一个小册子,烛火下那双美丽的瞳孔亮晶晶地,指着不可言说的书册,兴致勃勃介绍着:“星星还说自己不是大笨蛋呢,哼哼,圆房就是要做小册子上面的事情呀,比如这个叫做鱼翔浅底,就是要……” 眼看越来越多的虎狼之词从那张朱唇中吐出,周沉星再也站不住了,他慌忙上前一步夺走了小册子,狼狈不已:“这,这个册子,是谁给你的!” “唔……是舒儿买的!” 少女忽然直起身,得意地歪着头,挺直了胸脯:“舒儿才不是笨蛋呢,早就把册子学会了,星星抢走也没用啦!” “你……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上个世界已经开了荤的少女,不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还会做呢,一只已经偷了腥的猫儿,平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当然要做一些令自己舒服的事情啦~少女理所当然地想着,然后,眼看星星的嘴巴里又要叭叭叭说教个不停,她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漂亮的小猫一把扑了上去,啃住了心爱的小鱼干。 第83章 绝美世家女(10) 最后周沉星还是没有与她圆房。 或许少女不明白圆房的背后代表的另一层含义, 只是图一刻欢愉,但是周沉星不能就这般放任,因为, 这是对她的不尊重。 于是那晚, 一吻过后, 哪怕面对少女,男人已经丢盔卸甲,最后的一丝理智还是将他拉了回来, 青丝散落,衣衫凌乱的青年, 克制地推开了求欢的少女。 最起码,不可以是现在。 她不是一个供人取乐的玩具。 道人这样对着北朝皇帝说道。 而他虽是北朝皇帝的亲弟弟,可皇帝这一生物自古以来便没有几分亲情,更何况天生情感缺失的北朝皇帝周沉兴。 果然面对再一次忤逆自己的道袍青年, 周沉兴笑了 “原来朕的好弟弟, 竟然还是个天生的情种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嘴上说着羡慕, 眼底却一丝温度也没有,忽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脸上闪过了一丝扭曲的兴奋,他大步的从龙椅上走下来, 走到了青年面前,上下打量着一脸冷漠的道人,那冰冷的目光扫在道人身上,令人不禁想起了毒蛇。 那毒蛇吐着蛇信子,兴奋地喘着气 “怎么办皇弟,朕突然间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玩法,你既如此吝啬, 不愿意让朕享受你的感觉,那么想必你看到她痛苦的时候也一定不为所动吧。” 话音刚落,刚刚还一脸平静的道袍青年终于脸色一变,沉沉的目光猛地看向他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哈哈哈哈,你问我想做什么” 周沉兴大笑着,苍白的面孔上充斥着不正常的红晕。 “那当然是,和朕的爱妃玩一些有意思的游戏了。” 说着,不等道人再说什么,他拍了拍手,唤出了两名暗卫,冷冷地命令道“看住他,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竟是直接把周沉星软禁了起来。 “皇弟,你可一定要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啊。” 周沉兴笑得胸膛震动,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咳出了一丝丝血迹,他却毫不在乎地随手把这沾染着血迹的手帕烧了。 火舌席卷而上,当手帕彻底化为灰烬的那刻,第二天也到了。 次日,周沉兴突然宣布要进行冬猎。 这个决定当即引来了众大臣的一致反对。 因为北朝一直只有秋猎的惯例,即使想在其他季节打猎,顶多也是夏天,至于春天和冬天,一个是万物萌生的季节,一个是肃杀凄凉的冬日,均不适合打猎。 尤其是冬日,冬日里动物本就稀少,天气严寒时猎场里多有积雪,路况不明,很是危险。 于是,立即有那忠心耿耿的大臣顶着惹怒皇帝的风险站出来,谏言阻止。 最后当然没有阻止成功,还险些血溅当场。 散会后,众位大臣忧心忡忡,不由得又聚在了王太傅附近。 “王大人,这冬猎之事,万万不可啊。” 那位差点被当场抬出去的言官,此时依然不死心,希望能借着王太傅的影响,让皇帝收回成命。 “我国自古以来从没有过冬猎的先例,这是因为冬日里万物沉睡,猎物本就稀少,乃是修生养息的季节,如果随意杀生,乃是不吉之举啊,再者说那密林里处处是积雪十分危险,陛下乃是万金之躯,怎能立于危墙之下呢还请王大人您能好好劝劝陛下,冬猎一事万万不可啊。” 这言官人生得瘦,说起话来却十分耿直诚恳,言语间说得众位大臣连连点头,纷纷跟着附和,希望王太傅能够再去劝一劝当今圣上。 “这唉” 王太太捋着胡须,叹了一口气。 “非是老臣不愿意,实在是陛下那个性子,诸位同僚也都清楚,陛下决定的事情,又何曾更改过昔年征战北夷是也是如此,饶是你我极力劝诫,也拦不住陛下一意孤行啊。” “可是王太傅,冬猎一事,影响甚远,无论是关乎国运还是陛下的安危,都是至关重要啊。” “是啊,还请太傅想想办法啊。” “这” 王太傅面露难色,几经挣扎,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老臣姑且一试吧,只盼陛下能够明白诸位大臣的心呀。” 说着,在众位大臣的赞叹中,王太傅微微笑了,他转身,毅然决然地拖着已经有些年迈的身子,逆流而去。 见此,众位大臣再一次被王太傅清廉高尚的风骨给感动了,纷纷赞叹着王大人不愧是文官之首,实乃我天下文官的典范呀。 而转身回宫的王太傅,并没有在御书房里等到皇上,因为周沉兴一下了朝,便又去了清梧宫。 “清梧宫可是贵妃娘娘的寝宫” 王太傅听后,有些浑浊的眸光微微闪烁。 小太监点点头“正是,所以王大人,今日您恐怕是见不到陛下了,或许改日” 话还未说完,王太傅忽然微微一笑,他捋着胡须,吃得白白胖胖的王太傅,询问了小太监清梧宫在哪个方向后,竟然不顾太监侍卫等人的阻拦,直直朝着清梧宫而去 一个大臣,进入后宫本就是逾矩违规行为,更不必说,他还没得到皇上的宣召,竟然自己一路闯了进去 “王大人,您不能去啊,擅长后宫是大罪” 诸位太监在身后阻拦着,呼喊着,然而,王太傅一意孤行,再加上他平日里为皇上处理奏折,权利极大,竟然没有几个人真的敢对王太傅下手。 于是,就这么般离谱地看着一个外男一路闯入皇上后宫。 可见其权力之大,连后宫都知晓了其威势。 而等侍卫们终于准备下狠手,敲晕太傅之时,王太傅也终于走到了清梧宫外,他一撩袍子,砰地一声,在众侍从茫然震惊的目光中,当场跪在了清梧宫外,高声呼喊着 “老臣王余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那声音高昂又有力,搁这一面墙,还是清晰地传到了清梧宫内。 “是何人在外喧哗” 周沉兴抬起了头,他揉着有些疼的太阳穴,语气不耐极了。 “陛下,门外,门外乃是王太傅。” 那紧跟着王太傅赶来的小太监,见王太傅真的惊动了皇上,小太监瞬间白了脸,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连忙滚进来,恭敬地回应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84章 绝美世家女(11) “冬猎一事,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终于传到了皇帝耳中,周沉兴带着姜望舒走了出来,长跪不起的老者颤巍巍抬头, 目光飞快地扫过了皇帝身边容貌清绝的妃子, 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般,看向了皇帝, 再次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劝谏着 “陛下,冬日乃是休养生息时节, 我国气候严寒,本就物产不丰, 冬日里应该多给万物活命的机会,这样来年开春,万物才能更好萌生, 若是冬日大肆杀生,恐有伤天和, 此外冬猎实在劳民伤财” 王太傅慷慨激昂地列举了一系列冬猎的不妥,最后重重一拜, 再次陈述了自己的请求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谁知,头顶忽然传来了皇帝懒懒的声音“就这些” 就这些王太傅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抬起头来, 看着皇帝, 换上了亲近的语气 “老臣, 当然,还是更加担心陛下的安危,陛下,冬日猎场多有积雪,路况不明, 恐有危险,老臣实在担心陛下的安危,您乃是万金之躯,一国之主,北国容不得陛下有半分闪失啊。” “原来太傅是在担心朕的安危啊既然如此” 皇帝拉长了声音,忽然弯下了腰,猛地凑近了王太傅“那朕就不去了吧。” 果然,在这一瞬间,老者不仅没有放松,反而瞳孔猛缩了一下,虽然他很快掩饰好了情绪,还是被皇帝捕捉到了,他满意地退后一步,又出尔反尔笑着 “算了,朕毕竟是皇帝,君无戏言,太傅的关心,朕心领了。” “陛下” 王太傅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刚刚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只是,面上依然要做出一副誓死谏言的忠臣模样,絮絮叨叨说着令人神烦的话语,果然,很快就激怒了眼前没有耐性的小皇帝,对方暴躁地一甩袖子,大声呵斥 “大胆王太傅你不要仗着是朕的太傅,便倚老卖老冬猎一事不必再提,朕已有决断,若是还不速速退下,就不要怪朕不留情面了” 王太傅当然不会退去,不仅没退还老泪纵横地向前跪行几步,十足的大忠臣模样,果然,小皇帝彻底被激怒了,王太傅看着口不择言,面色潮红,神情激怒的皇帝,心想着,这便够了,于是适时地摇晃了一下,准备晕倒,谁知,眼前的皇帝忽然一挥衣袖 “好你个王余,竟然当众敢忤逆朕来人给朕拖下去,痛打二十大板” 什么王太傅惊骇地瞬间抬头,怎么就突然跳转到二十大板上了按照流程不应该是他晕倒后被皇帝送回府吗准备晕倒的王余彻底精神了,他双目不敢置信地看向小皇帝,而面色苍白的皇帝,拿着手帕掩着口鼻,咳嗽了几声,目露狰狞,笑容冷漠地可怕。 “给朕打” “不,陛下您不能” 王太傅还未说完,便被几个侍卫拉到了一旁,捂住了口鼻,与此同时,皇帝叫人送来了两张椅子,将身后一直走神的少女按在了椅子上,兴致勃勃地看向少女 “爱妃想必还没有见过行刑的场景吧,今日便一起与朕观刑,好好见识一番。” 说着,在王太傅一声声的哀嚎中,在一声声木板到肉的闷响声中,皇帝开始细细为她描绘杖刑的细节。 “你瞧,那木板有五尺长两斤重,一下打下去,皮肉发红,两下下去便热痛无比,等到第十下时,皮肉表面还是完好的,肉的内里却已经被打得绽开,二十下保管他坐不得躺不得,血肉模糊,整个过程宛如捶打一块猪肉,若是足足打上一百下,那人肉骨头,也能打得如同膏泥一般酥软,一戳,裤子都兜不住呢,那个场面才叫刺激,啧啧啧,可惜啊” 皇帝兴致勃勃地详细描绘着杖刑行刑的画面,伴随着他的描述,王太傅一声声宛如杀猪般的惨叫,丝丝血迹顺着中衣渗出,场面可怕极了。 连身侧早就见过不少杖刑的宫女太监们都听得心惊肉跳,面露惧色,若是换作一个正常的后宫妃子,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在此,恐怕是要尖叫连连,害怕地昏厥过去,毕竟,哪有拉着后宫妃子欣赏杖刑的道理 这不是欣赏,这是惩罚啊。 然而,作为被惩罚的对象,皇帝描述的全程,少女不仅没有害怕,甚至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刑场,脸上充满了好奇、惊讶、恍然,唯独没有周沉兴想要看到的害怕,甚至还拉着他的衣袖,央求他再说一些。 啧 周沉兴见此,突然失去了兴趣,他挥了挥衣袖,让宫人送走了已经昏厥的王太傅。 哗啦一盆凉水泼到了石板地面上,丝丝血迹很快便被冲刷了个一干二净。 清梧宫内,高大的梧桐树在风里摇摇曳曳,冬日里,树上仅剩的半黄不绿的树叶稀稀落落地随着树枝晃动拍打着寒风,一片树叶终于经不住风的压抑,脱离了树枝,在空中乘着风打着旋儿飘落了下来,落在了一只金丝黑色龙靴前,被主人一声脆响踩了个稀碎。 “朕倒是没想到,朕的爱妃竟然还是个女中豪杰,你难道不怕吗” 周沉兴看着回到宫殿后又开始指挥着宫女玩乐起来,把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的美丽少女,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正站在梧桐树下,要宫人架起一个秋千的姜望舒终于有功夫搭理周沉兴,她回眸,眼底清澈又奇怪“你好奇怪哦,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冷风一吹,男人喉间又闪过一丝痒意,苍白又俊美得可怕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有些恶意的笑容 “他们都害怕朕,你看,王太傅是多么忠心的一个臣子,为了朕的安危,不顾生命危险劝谏,朕却让他受此大辱,朕连如此忠心的大臣都不顾,谁不怕朕随时会发疯杀了他们呢难道爱妃你就不怕朕也会杀了你吗” 伴随着皇帝的言语,身侧一众侍从哗啦啦跪倒在地,脸色苍白的可怕,而在这一众跪倒的宫人中,唯一伫立着的少女便显得格外显眼了。 只见她眨了眨眼,长而翘的睫毛在阳光下染上了淡淡金粉,微微颤动间仿若蝴蝶振翅,轻盈动人,而那微启的朱唇中,并没有如皇帝周沉兴所想,会是说一些大道理,又或者故作不在意地表示相信他。 容貌漂亮地不似人间客的少女只是再一次地,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看他,微微歪头,声音清澈“嗯你很怕死吗需要我陪着你睡觉吗” 姜望舒的原生世界,是一个战国时代,在她年幼时,因为王宫子嗣众多,她的母妃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歌姬,小时候的姜望舒美貌不显,整日里穿得脏兮兮的,再加上天生几分愚笨,她是生活在王宫的最底层的公主,是最不受重视的孩童。 整日里与宫仆混在一起,她见过一个王宫最奢华的模样,也见过一个王宫最黑暗可怕的一角,那些死于各种宫刑之下的宫仆数不胜数,就连她的母妃也是因为冲撞了一个高位夫人,受杖刑而死的。 若是每一个她都去害怕,恐怕早就疯掉了,所以,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望舒的痴傻不通人事又何尝不是上天对她的一种保护。 只是,有时候,她单纯的又是另一种残忍的可怕。 周沉兴自然不会知道姜望舒的过去,他只是第一次,忽然发觉到了眼前女子除了美貌之外的东西,以前他只把她看作一个美丽的玩物,甚至为了不受这份极致美貌的影响,故意不去细看她的面庞,只是,这一刻,男人终于低下眼眸来,细细地描摹着着张令世间失色的容颜。 看着那每一寸都美丽得令人目眩神移的容貌 ,他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丝异样,那异样快的令周沉兴都未曾察觉,便又陷入枯寂。 良久后,跪倒在地的宫人们,忽然听到了皇帝从胸膛中震颤而出的笑声 “哈哈哈哈,好,好极了爱妃你可要一直陪着朕啊,不然,哪天朕觉得无聊了,或许会杀人玩玩呢。” 说完,皇帝甩袖而去,次日,一道圣旨震惊了后宫,贵妃娘娘竟是被降为了才人 一夜之间,从后宫首位降至底层,曾经属于她的清梧宫连带着无数御赐的金银珠宝全部都被封存了起来。 这位南国来的公主提着一个小包袱,被赶到了最偏远最不受重视,住着无数被遗忘的妃子的冷宫。 从单人奢华大寝宫到集体简陋通铺,独得圣宠的贵妃到低级才人,这落差不可谓不大,换作任何一个正常妃子,遇到这么大的变故,都要歇斯底里。 而后宫里众多妃子听说此事后,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好奇贵妃做了什么事才落得如此下场,竟然一夜之间失去一切,还被打入了冷宫 “那落西宫,乃是整个皇宫最西边,离陛下居所简直隔了一整个皇宫,一但住进了那里,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面见圣颜,所以后来才渐渐变成了冷宫,住一些被皇上厌弃的妃子,要知道现现如今落西宫里还住了不少先皇的妃子呢,如今新皇继位,那冷宫里的弃妃还整日幻想着先皇能见她们一面,重新宠爱她们呢,里面啊,住的全是疯子,我们的贵妃娘娘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事,竟然被陛下打入了冷宫,以本宫来看,贵妃娘娘这辈子是完了。” 锦绣宫内,一众妃子嘲笑着。 “可是那又如何即使没了贵妃,陛下也不会宠幸我等的。” 又一位妃子弱弱出声,顿时,众人一静。 与此同时,受到整个后宫瞩目的姜望舒,终于在清梧宫宫人泪汪汪的依依不舍中,来到了传说中的冷宫。 冷宫果然名不虚传,唯一能跟着姜望舒的小侍女云从,看到冷宫外荒草丛生,斑驳的墙壁,眼泪瞬间就要落下来了。 “娘娘,这里未免也太荒凉了吧,您怎能住在这么糟糕的地方” 只见眼前的冷宫占地不小,说是冷宫,其实可以看做一个小小的宫殿群,高大广阔的围墙后至少有三座宫殿,又兼不少小殿,不然也无法容纳历代被厌弃的妃子。 从那已经褪色的红墙琉璃瓦中,依稀可以想像到,曾经这座宫殿初成时的辉煌,只是此时,辉煌不在,剩下的只有被岁月摧残得失去了颜色的朱墙,墙角墙皮一块块脱落,裸露出的砖块缝隙里甚至已经长出了一簇簇的野草,野花。 云从找了一个棍子,替娘娘打着前面的野草,通向宫门的那条小道勉强能过人,可也生出不少野草,可见来这里的人有多么稀少,恐怕负责送饭的太监都常常忘了来此。 终于,云从踩出了一条像样的路,来到了宫门前,红色的木门裂开了一条大缝,透过缝隙,一股被岁月遗忘的陈旧冷风吹了出来,云从只是用手碰了碰门上的锁链子,锈死的锁竟然脆声断裂了,木门嘎吱一声,缓缓开了。 冷宫里的风瞬间吹得云从打了一个喷嚏,等她睁眼仔细看门后场景时,那颗心彻底沉了下去,因为门后的场景更加荒凉清冷。 “娘娘,这里也太差了,您如何能住这般地方” 云从下意识地转头,她红着眼眶,揪心不已,然后,便看到了刚刚还跟在身后的小娘娘,此时正蹲在宫墙根上,手里已经摘下了一把细绒绒的白色小野花,举起花来,正对着自己笑 “云从,云从,你快看,好可爱的小花呀。” 看着娘娘脸上纯真的笑容,云从愣住了,少女手中小小的野花在风中摇曳,细绒绒,雪白又可爱,正如拿花的主人,永远的充满生机,忽然之间,云从心底的那股伤感恐慌被吹散了。 “嗯娘娘,云从懂了,无论在哪里,您放心,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娘娘的,陛下总有一天一定会来接娘娘的” 毕竟娘娘生得如此美貌,世间有哪个男人舍得放弃呢更不用说前日里,陛下对娘娘的宠爱可是肉眼可见地深到了骨子里 所以陛下突然把娘娘打入冷宫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 少女歪了歪头,似是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就在云从欲要开口时,忽然,一阵冷风从冷宫那洞开的大门里传来,一个咿咿呀呀的声音顺着冷风靠近了 “陛下,是陛下来看臣妾了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85章 绝美世家女(12) “是陛下来看臣妾了吗?” 李太妃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急切地来到了冷宫门口。 李太妃是先皇时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这一进冷宫就是二十年,如今已经四十多岁,整日里疯疯癫癫的,哪怕来个小太监都要问问是不是先皇来了,即使别人告诉她如今已经是新皇时代,她依旧活在自己的梦里。 今日,太阳暖洋洋的,李太妃身披曾经的破旧华服,再次来到了冷宫门口,痴痴地盼着,然而,今日,这道大门忽然开了,门外还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似是提及陛下。 陛下二字瞬间门触动了李太妃那迷糊的大脑,竟是直接痴痴地跑到了大门口,只是刚刚走到门口,她便停下了,站在了与外界一门之隔的门内,半步不肯卖迈出门外,哪怕神志不清,她也依然记得陛下曾下旨不许她迈出冷宫一步。 “陛下……” 李太妃匆忙地整理自己的鬓发,朝着门外探出了头去,与此同时,听到了动静的姜望舒也朝着这边走来,两人四目就这般,在冬日的阳光里对上了。 “陛……” 李太妃虽然疯癫,却也有着清晰的审美,正如她哪怕被打入冷宫,哪怕疯疯癫癫,也会下意识地找出自己最美的衣服梳妆打扮一般,毫无疑问,眼前这名年轻的姑娘是美丽的。 她的美丽已经远超人类想象的极限,仿佛世间门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这份美貌,于是,这样一份极具冲击力的美貌,瞬间门震到了李太妃,甚至,令这个疯癫之人,心头的蒙昧都散去了几分。 李太妃忽然清醒了几分,她站在门口,有些拘谨地询问她:“你是哪家的小姑娘?生得可真好看。” “娘娘小心……” 云从看着这个冷宫里的疯婆子有些害怕,她下意识护在了姜望舒身前,生怕疯子冲突到了姜望舒,姜望舒却丝毫不害怕,不仅不害怕,她还怔怔地推开了云从,向前一步,眨了眨眼: “母妃……?” “母妃?!”云从惊讶,而眼前的李太妃也愣住了。 她愣了一会儿,那混沌的大脑仿佛闪过了什么,忽然面上充斥着喜悦,面露激动:“对,对对,本宫是你的母妃啊,我的乖宝,你来看母妃了吗?” 李太妃又疯疯癫癫了,她高兴地上前抱住了少女,那熟悉又温暖的怀抱瞬间门包围了少女,在姜望舒原生的世界里,她也曾拥有过这样温暖的怀抱,每一个寒冷的冬夜,母妃都是这般抱着她,轻轻哼唱着摇篮曲,摸着她的脑袋,许愿着,说着我们小月亮以后一定会是天底下最美的公主。 后来,姜望舒如她所愿成长为了最美的明月,可她的母妃却永远死在了那个雪夜里。 对于母妃的死亡,姜望舒一直不明白,也没有感觉,她的世界永远是简简单单,凭着本能行动的,所以,即使母妃死去,她因为没有掉眼泪,被大家叫怪物,姜望舒也不曾觉得难过。 只是,当被这个面容与母妃相似的女人拥在怀中时,少女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点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她的心头滴了一滴又酸又甜的苹果汁。 就在一个以为母妃转世复活,一个以为自己曾经死去的小公主还活着时,另一个声音从冷宫大门中传来—— “李凝,你大白天的又跑哪去……了?” 一个身着布衣头戴荆钗的女子风风火火赶来,看到了相拥的二人,当少女抬起头看过去时,那女子当即爆了一个粗口—— “卧槽,哪来的仙女?” 一盏茶后,整个冷宫里的弃妃们闻讯赶来,见一见那桂娘口里的仙子。 “这也太美了吧?看着她,怎么办,我突然有点能理解那个狗贼了,要是我,我也情愿独宠这样的美人啊。” 狗贼指得是先皇。 这个怒骂先皇狗贼的女子乃是曾经草原里一个小部落的公主卡珠太妃,当年为了换得部落安宁被送来和亲,可是转头先皇便灭了她们那个只有女人的部落,卡珠也因为当众忤逆先皇,被打入了冷宫。 身着骑装的卡珠太妃上前一步,她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少女比豆腐还要白嫩的腮帮子,一戳一个窝,被戳腮帮子的小姑娘,也呆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蛋,美丽的脸蛋上满是天然纯真,看得卡珠瞬间门捂住了脸颊:糟糕,又美又呆,这姑娘简直是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啊! 卡珠忍不住又想戳戳她,却被一只护犊子的母鸡打掉了手,是疯癫的李太妃,她将小姑娘护在怀里,恶狠狠地看着周围一圈:“乖宝,我的小公主!” 李太妃俨然已经彻底把姜望舒看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亲昵无比,看着乖巧又漂亮无比的小姑娘,卡珠恶狠狠地羡慕了。 可恶,这么美的仙女闺女,她也想要!而身侧,所有上了年纪又曾经有或者没有子嗣的先皇妃子们发出了同样的渴望。 于是,那一天之后,本以为姜望舒会在冷宫受苦的周沉兴万万没想到,他的贵妃不仅没有受苦,还喜提了四十多位母妃。 而且不止如此,那些曾经怠慢冷宫之人的宫人自从见了姜望舒一面后,忽然之间门,为冷宫送饭成了人人抢手的香饽饽。 很快贵妃被打入冷宫,以及冷宫里住了一个国色天香大美人的消息同时在后宫里传开了。 曾经姜望舒整日里窝在清梧宫,后宫妃子只闻美名不见其人,这次得知了对方被打入冷宫,又听说见过她的人都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甚至回去后茶饭不思,那些嫉妒姜望舒已久的妃子当然不信,准备组团去给人下马威。 这批妃子又以淑妃为首,淑妃作为王太傅之女一直以皇后候选人自居,毕竟虽然皇帝很残暴,可是皇上莫名地好几次放过了犯错的淑妃,这让淑妃更加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更加嚣张跋扈,自诩后宫之首,可谁知,一个打南国来的小公主,竟然一下子成了贵妃,还独得圣宠,夜夜侍寝,彻底打了她的脸,这股气让淑妃怎么咽的下去? “我倒要看看,那个小贱蹄子靠什么迷惑了陛下!” 御花园内,一群妃子正气势汹汹地朝着冷宫而去,旁边几个低位嫔妃奉承着她:“淑妃娘娘您何必与一个弃妃动气呢?如今她已经被陛下厌弃,哪比得上娘娘您呢?” “是啊,是啊,娘娘您可是咱们北国有名的美人,那南国公主的容貌我看也是徒有其表,若不然真如传说中这般美,又怎会被陛下厌弃?” 这话说得淑妃心里舒坦极了,淑妃从小便生得好,也一向以为傲,可是如今一个不知打哪来的野丫头,竟然频频传出美名俨然要艳压她一头,这股气,淑妃忍了很久了。 “大胆,陛下又怎是只看中美色之人?”淑妃故作生气训斥着,那位妃子连忙赔错—— “是臣妾说错了,陛下看中娘娘自然是因为娘娘才德兼备,乃是天下女子的典范。” 淑妃听得更加舒服了,身边几个低位嫔妃见此纷纷拍起她的马屁,就在几位嫔妃行至逐渐荒凉的冷宫附近,不得不下了步辇步行时,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几声争吵声—— “我的,我的!” “今日该我去的!” “明明是轮到我了!” 几个妃子对视一眼,走近了树林,当走近之时,她们看到那是两名太监,正争夺着一个食盒—— “昨日也是你去给冷宫送饭菜,凭什么,这次轮到我了!” 冷宫送饭菜?几个妃子对视一眼,神色茫然,什么时候,给冷宫送饭菜也成了香饽饽? 冷宫不就是因为废弃已久,居所简陋,宫人也总是克扣冷宫之人的物品,一个小太监都能踩上一脚,生活水平非常糟糕,才被众多妃子害怕的吗? 她们看了看头顶,今日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那边树林里两个太监越争越起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争万两黄金呢,争着争着,一个太监面红耳赤讥讽对手—— “谁不知道你是想借机接近贵妃娘娘,我呸,你个癞□□还想吃天鹅肉不成?” “你你你,说得好像你不是想见贵妃娘娘似的!” 贵妃……娘娘? 众妃子愣住了,她们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茫然,贵妃娘娘是她们想得那个人吗? 等等,这位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吗?还有这些太监到底在争什么?给冷宫送饭菜就为了见贵妃?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随着树林里太监争吵得越发厉害,淑妃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身后的宫女在她的示意下,上前拿下了那两名闹事的太监,而太监一直争抢的食盒也落入了宫女手中,被呈到了淑妃面前。 手指上修长的金护甲微微翘起,淑妃慢慢掀开了食盒,顿时间门,热腾腾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三层食盒中放着足足有六道菜,虽然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菜,但是有荤有素,甚至还有一个鸡蛋花汤! 身侧几位低位嫔妃看呆了,也深深地羡慕了,这就是冷宫的伙食?热汤热菜,比她们这些妃子吃得还要好?!再看看那为了能去冷宫送饭争得面红耳赤的太监,众妃子再次,心底生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冷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贵妃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第86章 绝美世家女(13) 淑妃拿下那两名太监时,冷宫内,正在进行一次热火朝天的大扫除。 具体参与人员有,冷宫众妃子,周围宫女太监,以及负责当美人吉祥物的姜望舒。 那坐在阳光下的少女,每一寸都在熠熠生辉,明媚又动人,只消看上她一眼,便筋骨酥软,下一秒立刻爆发出万分动力。 若是能换来美人回眸一笑…… 坐在椅子上的姜望舒听见声响回眸看去,是李太妃,正端着一盘她亲手做的拿手点心桂花酥。 少女的眼眸瞬间被点亮了,她弯着眉眼,高兴地跑过去。 几个拔草的宫人,刚巧看到了少女的笑容,顿觉一阵恍惚,激动地低声说着:“啊啊啊,娘娘她笑了,她刚刚对我笑了,你们看到没有!” “胡说,娘娘明明是对我笑的!明明是因为我拔草拔得又快又好,娘娘高兴呢。” “就你那小身板,连地都踩不平,还拔得干净?你也好意思夸自己,真是不知羞耻。” “有本事就比一比看谁拔得最干净?” “比就比!” 说着几名宫人因为姜望舒一个笑容,再次鼓起了干劲,干得热火朝天起来。 而远处,不经意惊艳了众人的少女,正乖巧地等着李太妃投喂,一个吃得翘脚,一个面露温柔摸着小姑娘的头发。俨然一副母女情深的场面。 其他众位妃子见了,面露笑容。 卡珠太妃看了看四周,从前的冷宫就连夏日里的太阳都仿佛是阴冷的,永远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破旧,荒凉,幽怨,活人来了这,时间长了都活成了半个鬼。 她们这些上个时代遗留的太妃们更是彻底被遗忘了,平日里全靠着自己种菜,做些活计卖点碎银子养活自己,就这,还常常被那些奸诈的宫人剥削一层。 大家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哪还有精力清理住所呢? 可是,自从姜望舒来了,这一切彻底不同了。 她的身上好像有一种奇特的魅力,或许是源于过分出色的容貌,又或许是她略微愚笨的心智,都给这个冷宫带来了不同的阳光。 是的,经过这几日相处,冷宫众人也慢慢察觉到了姜望舒心智似乎异于常人,虽然算不上痴傻,但是的确有些过于稚气,一些常识性东西也不太能理解。 她们因此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一个大美人会被皇帝打入冷宫,其实一开始她们见了姜望舒,被其容貌震惊时,还猜着如今的皇帝是不是不能人道来着,要不然怎么会放着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不爱,还将人打入了冷宫呢? 冷宫众人不会知道,她们其实已经猜到了真相。 姜望舒的容貌的确是沉鱼落雁,世间罕有,无论男女见了她恐怕都会忍不住生出倾慕之心,然而,谁让北朝皇帝周沉兴天生情感有缺陷,除了杀人时带来的一点兴奋之外,无法产生任何情感呢? 不过,即使是如此,在第一面见到这位美貌非凡的南国公主之时,他还是没忍住将其留在了后宫,甚至纳为了贵妃。 那时的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双生弟弟会对姜望舒心生爱慕,所以他将南国公主纳为贵妃全是出自自己的想法。 即使,他不能人道,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后来的事情,便是他发现了自己那日渐冷漠的皇弟竟然对自己的贵妃有着非分之想,周沉兴第一次通过双生弟弟,感受到了什么叫男女之情,原来,一个男子爱慕一个女子之时是这般的难以克制,酸甜交杂。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么新奇的情绪,温暖时像是春日里迎春花悄悄绽放,躁动时又似蝉鸣在枝叶间鼓噪,晨时荷露滚,暮时晚风荷。 周沉兴彻底沉迷了进去,他不断地不断地,逼着皇弟假扮成自己,与自己的妃子幽会,而他,就像是那两人的影子,躲在暗处,贪婪地感受着这不属于自己的情感。 渐渐地,在面对这眉眼如画的少女时,某一个瞬间,他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奇妙的情感,他已经无法分辨这些情感是否全部来于双生子的感应,甚至恍惚间产生了他已经爱上了姜望舒的错觉。 所以,果然是错觉吧。 皇帝寝宫内,一个太医为周沉兴日常把脉后,擦了擦额角的汗,悄悄退下了。 脸色苍白的俊美青年,眉宇间阴鸷甚重,这股气势,令大殿内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自从贵妃娘娘被打入冷宫,皇上又变回了以前阴晴不定的样子,前日一个宫女在殿外说笑,被陛下撞了个正着,当即就被拉下去活生生打死了。 当然,了解内情的忠顺却知道,那是因为那名宫女试图勾引皇上。 她曾经也害怕皇上的恶名,可是见到了皇上对贵妃的万分宠爱,她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如果她见过贵妃的容貌,自然是一万个胆子都不敢与贵妃相比,可是谁让她没见过呢?在传闻的鼓动下,她便生出了,陛下或许没那么可怕,只是个男人罢了,我上我也行的错误想法。 最后,她用自己的生命为这错误买了单,也给整个太极宫的宫人们敲响了警钟。 如今大殿内除了宫女上前斟茶发出的水流声外,安静地连一根针落地都听的一清二楚,就在这时,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开口了—— “忠顺,她最近如何了?” 周沉兴曾说要让姜望舒不如意,以此来惩罚周沉星对自己的忤逆,他先是逼着姜望舒观看宫中行刑,可谁知姜望舒异于常人的面现,让他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后来。周沉兴便想到了将其打入冷宫。 这宫中女子哪个不怕被打入冷宫呢?尤其是曾经位于后宫顶端,奇珍异宝无数,生活奢侈的女子一朝跌入泥土里,这巨大的落差绝对会令她痛苦无比。 而被周沉兴软禁起来的皇弟,周沉兴则命令暗卫带着他去围观自己心爱的女子痛苦的生活。 一开始周沉兴的确能够感受到来自双生弟弟的痛苦,但是这几日他发觉竟是是分毫,情绪也感受不到了。 于是才有了今日的询问,然而在面对皇帝的询问中,顺便露迟疑—— “陛下,娘娘最近,最近……” 忠顺咬咬牙,把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皇帝。 “娘娘在冷宫里生活的似乎还算挺好,今日还带了一些很多宫人一块儿做大扫除呢……” 忠顺憋着一口气把所知道的全部都说完,说完后他手指微微颤抖,等待着来自皇帝的勃然大怒可谁是头顶只传下来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哦?竟是如此吗?那她还真是有趣,忠顺,摆驾。” 摆驾?忠顺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陛下这是要亲自前往冷宫一探究竟啊。 他心下哑然,这还是第一次,有皇妃被打入冷宫后能再次得以见到皇上,但是很快他脑海中便闪过了,贵妃娘娘那张足以令无数人动容的容貌,忽然又恍然了。 是啊,以贵妃娘娘这般容貌又怎会真的被皇上厌弃呢?毕竟,就连他这个无根之人见了娘娘,有时也会神情恍惚啊,就在周沉兴准备摆驾前往冷宫之时,与此同时,另一批人,也终于来到了冷宫门外。 正是气势汹汹前来找茬的淑妃一行人。 她们拿下了那两个小太监后,拷问得知,二人竟然是为了争夺给冷宫送菜权才起了争执,而之所以争这权力,竟然是因为,那被打入冷宫的贵妃娘娘生的极其美貌,宛若天仙下凡? 听着那小太监,毫无文化结结巴巴的夸赞。 淑妃沉默了,跟在淑妃后一直吹捧淑妃的众位嫔妃也沉默了。 虽然这小太监没什么文化,但是从她们这狂热的神经中,可以猜到那位贵妃娘娘应该是生的极美极美,否则又怎会令这两名小太监争的大打出手呢? 可是这怎么可能? 除非自然是不愿意相信的,于是边有低位嫔妃立刻贬低这两名小太监,道他们是无根之人,审美早就扭曲了,哪怕见了一头母猪,也恐怕会觉得其清秀无比。 其他嫔妃也立刻纷纷复合,淑妃的脸色终于好看了许多。 只是,经过这一茬,这个找茬小队不复之前的热闹气氛,各种吹捧淑妃的话语,终究还是有些说不出口了,气氛突然就古怪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伴随着中位嫔妃古怪的气氛,她们终于来到了冷宫外,而当她们看到眼前的冷宫之时又是已经。 只因为眼前这做冷宫看起来实在不是想象中那般荒凉破旧。 瞧瞧这门口整洁的石板路,一根杂草都不见,上面还留有道道丝竹痕迹,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扫过,再看那门口的红门,虽然破旧却不染分毫灰尘,哪有想象中的沾满了蜘蛛网,这分明就是一处干净整洁的宫殿呀。 而远远的,她们听到门后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中热闹的,宛如过大年,这哪是清冷的冷宫? 甚至不一会儿还有两名小宫女挽着胳膊,推开了冷宫大门红着脸正从大门里走了出来,正是撞上了淑妃一行人,这下,淑妃的脸色彻底难看了下来,身后宫人一声放肆,将那两名小宫女从余韵中惊醒,吓得当场跪倒在地。 “好一个南国来的狐媚子,不仅迷惑了陛下,竟然还连这下等宫人也不放过,我倒要瞧瞧她有何手段!” 这一连打脸,终于让淑妃胸中的怒意和嫉妒积攒到了顶端,那张娇媚的脸笼上浓浓冰霜,她此时全然不复之前的轻松快意,打定了主意,今日必要给这狐媚子一个下马威瞧瞧! 第87章 绝美世家女(14) “这真的是冷宫?” 当淑妃一行人来到冷宫外,看到了如今虽然陈旧,但是干净整洁的冷宫顿时被惊住了,她们纷纷陷入了怀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毕竟无论是传闻中还是印象里的冷宫,都是破旧荒凉可怕的代名词。 而眼前这个处处焕然一新,时不时传来女子的欢笑声的宫殿怎么看都与冷宫这两个字挂不上钩啊。 就在淑妃一行人迟疑之时,忽然,一道女子的身影,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宛如一只林间门小鹿从冷宫中跑了出来,那道身影跑得太快,太急,似乎她也没预料到冷宫门口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于是就在淑妃猝不及防间门,二人径直撞到了一起。 伴随宫人们一阵兵荒马乱的小心刺客,保护娘娘的叫喊声中,两个人滚作了一团衣服钗发全乱了。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大胆!哪来的贱婢竟敢冲撞娘娘?还不快把她拉下去!” 终于淑妃身后的婢女反应过来了,她跑过来冲了上去,一边慌忙地扶起淑妃,一边扭头对冲撞了娘娘的女子厉声呵斥,只是当她伸出食指,指着对方,却迎上了一双无辜又澄澈的双眼时,婢女微微愣住了。 那张欲要说出更多呵斥言语的嘴张张合合,仿佛被糊上了面糊,彻底僵住了。 只因为,眼前的女子容貌实在是太美了。 那是怎样的一副容貌啊,才学疏浅的婢女脑海中,此时此刻,只能闪过八个大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不不不,婢女结结巴巴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光影落在她的发丝上,那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的头发下,女子的肌肤晶莹到剔透的地步,被光一照,仿佛是冬日里的初雪,又恰似一截最上好的青玉,盈盈动人,眉目更是美得无法言表,少女微微抬眸,长卷的睫毛忽闪而过,如一片鹅羽,落在人的心头。 小婢女再次屏住了呼吸,她恍惚间门,甚至还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众人吸气的声音。 那无不是被少女容貌惊艳的动容 婢女怔怔地想着,哪怕是那八个字,也无法描述她的容貌的万分之一吧。 早就听闻百年前祸乱周朝的妖姬,容貌倾城,最后导致整个国家分裂,那时婢女总觉得这是男人们的错误,怎么能赖到女人的身上呢?而且她也实在是无法想象世间门会有人的容貌能美到祸乱国家的。 可是,今日,见了这位女子,婢女突然动摇了,若是那位妖妃说生得如此容貌,引得男人们争抢,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就连她,若是生为男子,也忍不住想要靠近这女子,为她献上一切啊。 就在淑妃一行人被少女的容貌惊住,纷纷陷入了怀疑人生的境界时,又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终于惊醒了她们。 “娘娘,您去哪里了?” 那是一名衣着简朴的宫女,正从冷宫里急忙跑了出来,一边跑着,还一边大声呼喊着,这刺耳的声音惊扰了众人,也惊扰了跌坐在地上的绝色少女。 只见她闻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这一转身,淑妃众人便看不到她的正脸了,于是心底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失落,还有几分源于被那宫女打扰的躁意,只是下一刻,还不等淑妃呵斥出口,那宫女的表现,便让淑妃顿时呆立在原地。 只见那小宫女看到刚刚爬起来的少女,眼神一亮慌忙迎了上来,并且见到淑妃众人后,面露警惕将绝色少女挡在了身后,恭敬又不失警惕地行了一礼—— “淑妃娘娘,您来这冷宫想做什么?我们家娘娘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妨碍不到您了。” “你们家娘娘……” 淑妃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上下看着警惕无比的小宫女,目又频频被宫女身后的绝色少女吸引。 终于,在身后妃子的惊呼声中,淑妃明白了眼前绝色少女的身份—— “你,你,你该不会就是被陛下打入冷宫的那个南国公主?” 那位妃子的惊呼,也让众人彻底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而当她们意识到眼前绝色女子竟然就是刚刚被她们一直踩着用来捧淑妃的工具时,众位妃嫔再次陷入了难以言表的沉默中。 这沉默里带了几分尴尬,又带了几分震惊,还有几分无地自容。 之前那位一直用贬低南国公主的容貌来吹捧淑妃的妃子,顿时羞愧无比,她唰地一下低下了头,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藏入了众位妃嫔之中,借着人群掩盖自己,生怕被淑妃娘娘注意到自己。 毕竟这可是活生生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啊,若是淑妃娘娘反应过来,恐怕自己第一个就要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同时她又忍不住内心为这位南国公主担忧着,要知道,淑妃娘娘可是有名的善妒啊,淑妃娘娘还在闺阁中时,便传出美名,其人也自小自诩美貌非凡,十分讨厌有女子容貌超过她,再加上淑妃娘娘是文官之首王太傅的女儿,权利地位都是京中顶级的,曾经就有个小官之女生得小家碧玉,还传出了比淑妃容貌更盛的传闻,结果没多久,那女子的父亲就丢了官,那位女子也灰溜溜离开了京都。 自那之后,京都再也没有女子敢与淑妃娘娘比容貌,哪怕是生得美的女子,在遇见淑妃时,都要特意扮得丑几分,以此来衬托淑妃。 回想起过往,这位嫔妃忍不住深深地担忧了。 万一淑妃娘娘恼羞成怒打杀了这位美人,这样的美人就这般死掉了,那该是多大的一种损失呀,她忍不住又悄悄看了一眼宫女身后的绝色少女。 然而,这一次,这位嫔妃想岔了。 有时候往往女人要比男人更能欣赏女子的美,尤其是,这个女子已经美到了望尘莫及,令人只能仰望的地步,如何还能生得出嫉妒之心? 最起码,一向善妒淑妃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没有像以往那样,看到美貌女子生出厌烦心理,反而是产生了浓浓的,无法描述的微妙心思。 那心思不好描述,只能通过行为窥探一二,具体表现为,看一眼,再看一眼,怎么办,还想再看一眼。 此时此刻,淑妃那颗脑容量不大的大脑,宛如被泡在了蜜水里,艰难地转动着,在一众人的沉默中,淑妃出乎意料地柔和下了声音—— “这位妹妹,你就是南国公主?你叫什么名字呢?” 妹,妹妹……?! 众位嫔妃惊呆了,她们再也绷不住,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温柔地宛如变了一个人的淑妃娘娘。 而淑妃不顾众人的诧异,她热情地上前一步,挤开碍眼的宫女,热情地抓住了绝色少女的手,不断地摩挲着少女那柔若无骨的葱白嫩手,温声细语地询问着,真真一副邻家大姐姐模样。 “妹妹,竟然生得如此美貌,可恨姐姐没有早日见到,若是早知道世间门还有如此仙姝佳人,姐姐必定与妹妹日日抵足而眠,情同姐妹,不过此时也不晚,今日既叫我知道了妹妹住在这冷宫里,姐姐我必然是不肯的,妹妹你放心,日后跟着姐姐,保管没人敢再欺负你。” 抵足而眠……情同姐妹…… 众位嫔妃沉默了,震惊了…… 淑妃娘娘您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您还记得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吗? 拜托,咱们不是要给这个迷惑了陛下的狐媚子一个下马威吗?怎么就变成了要把人带回宫去,还要义结金兰呢? 这计划变得太快,她们真的反应不过来啊! 不过…… 嫔妃们目光悄悄落在了少女那张令世间门黯然失色的容貌上,又落在了淑妃娘娘与少女相握的双手上,深深地嫉妒了。 怎么办,她们也好想摸一摸啊,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想象中那般柔软光滑…… 就在众人怀疑人生,冷宫内的一种弃妃也终于追了出来,而淑妃还在温声细雨低声询问着姜望舒愿不愿意与她回宫去时,一道长长的宣传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陛下驾到——” 第88章 绝美世家女(15) “陛下驾到——”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通传声,淑妃为首的众嫔妃呆了呆,先是有些迟疑,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在此时来冷宫,但是很快,在多年习惯下,一群人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恭迎陛下。” 众人齐声行礼,很快,一个脚踩黑云纹龙靴的身影来到了众人面前,而淑妃将将抬起头,就看到人群中竟然还有一人站着,定睛一看,不正是姜望舒? 淑妃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里,虽然她总是对外宣称陛下宠爱自己,自己早晚是皇后,也总是借着这个名头到处张扬,但是,真正面对皇帝时,淑妃其实心里比谁都害怕,比谁都守礼。 一是因为她心里有鬼,二是因为和那些自进宫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嫔妃们不同,她可是真真切切和皇帝相处过。 所以,她比谁都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切切实实的疯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因此见到姜望舒竟然不下跪行礼,淑妃当即就担忧起来了,她可不想自己刚刚发现的小美人就这么死在这个疯子手中啊,然而,很快,淑妃就被自己的猜测打了脸,也证实了传闻中这位南国公主十分受宠爱的事实。 只因为,那位南国公主不仅没有下跪还当众扑向了皇帝的怀里,可谓是大胆至极! “星星!你来接我了吗?” 少女亳不见外地扑进了男人的怀里,撞得周沉兴身子后仰了一下,才接住这个小炮弹。 周沉兴眼底闪过一丝恶意:“若是朕不接你回宫,继续让你待在冷宫中呢?” 他这般说,是为了看少女失望害怕的表情,可谁知对方不仅不害怕,还歪头想了想后,露出了高兴的神情:“那我就继续住在这里,这里有母妃,有好多人呢,每天都好有意思呀。” 还乐不思蜀上了?周沉兴眯了眯眼:“不,朕改主意了,爱妃,七日后朕要去东木猎场冬猎,朕怎么舍得让你就这么呆在冷宫呢?毕竟,你可是朕,最最宠爱的妃子啊……” 男人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他那苍白的脸颊中因为剧烈的笑透出了几分不正常的红晕。 就这般,被打入冷宫的贵妃娘娘,一夜之间又重回了后宫顶端,重新获得盛宠,这一落一起中间甚至间隔不过半个月,属实震惊了朝野内外,更加坐实了这位南国公主手段了得的传言。 当然,那日在冷宫中有幸见过这位南国公主一面的人心中都清楚,有那般的颜色,又何须什么手段呢?她只需要笑一笑,这全天下的男人便会将一切尽献于她啊。 于是在面对父亲的询问时,淑妃沉默了。 淑妃甚至忍不住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涩反问其父王太傅:“女儿实在想不到,那般容貌,还需要什么手段?难道父亲您不曾见过这位公主吗?她的姿色的确堪称天下无双,就连女儿我见了她也……” 王太傅被问的噎住了,为了维持形象,面对那位容貌出色的南国公主,王太傅从来只敢匆匆一瞥,因为他深知小皇帝的敏锐,若是被小皇帝发现异常,那么以小皇帝反复无常的性格,小皇帝可不会顾念什么师生情谊,毕竟,上次王太傅才刚刚被小皇帝当众施以庭杖,虽然因祸得福,更加加深了他为官忠直的美名,可也令他颜面尽失。 所以,王太傅至今对那南国公主,只有在第一次和亲宫宴上有过一瞥,不过,那一瞥,也已经令王太傅印象深刻了。 若是有朝一日大计可成,这天下,和那美貌的公主,尽入他手…… 王太傅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激动,脑海中闪过很多,面上却一副镇定严肃的神态,他捋了捋胡须,低声叮嘱女儿:“其他的先不管,到了冬猎那日,为父会安排人与你接头,到那时切记不可误了大事!” 淑妃却犹豫了:“父亲,我们真的要如此吗?这可是,可是……” 仿佛是说到害怕的地方,淑妃颤抖了一下,她警惕地四处看了看,这里是王家的密室,四处全是王家心腹,绝对不会有人能靠近的,可她还是没忍住,害怕极了。 毕竟,她的父亲要谋划的可是谋逆的大罪啊!以那小皇帝的性格,一旦被发现,那他们王家…… “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住嘴!” 这位面相祥和又严肃的老者,任谁见了也不会想到他是个面忠心奸之人,就面对他的亲生女儿,王太傅也是做足了忠臣形象,他见淑妃面露犹豫,先是厉声呵斥她,然后放缓了声音,叹了口气,徐徐劝说: “珠儿,为父也是为了我们北周国好。你也知道,那小皇帝自从登基以来残暴无比,又喜好奢靡,好大喜功,早些年为了满足自己的癖好,大肆征兵,弄得民不聊生,如今民间十户九空啊!再这般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们北周国就要葬送到这个暴君手中了,为父身为先皇亲命的辅政大臣,岂能任由他这般葬送了先皇的心血!” 老者掏心掏肺,一副为了先皇呕心沥血的举止,不过,这些家国之事,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淑妃来说显然是对牛弹琴,毕竟,淑妃从小生长在富贵窝里,人人吹捧中,她性子一向嚣张跋扈,以自己为中心,又怎么会在乎街头平头百姓过得好与不好呢? 见此,老者换了一副说辞:“若说此事为父没有一分私心那是不可能的,其实,为父最放不下的还是珠儿你啊,当年父亲让你入宫嫁给了这个暴君,为父一直愧疚不已,日日担惊受怕,生怕哪一日你就惨遭那暴君的毒手了,所以,为父一直在想办法能把珠儿你救出这个火坑……” 见淑妃面露动容,老者再添上了一把火:“所幸,上天待我北周不薄,也圆了为父一腔慈父之心,终于让为父找到了先皇流落民间的皇子,到那时,珠儿你便嫁给他,成为咱们北周真正的皇后,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为父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这一番唱念做打,果真把淑妃感动了,同时,父亲所说的成为最尊贵的女人,也深深戳中了她的内心,淑妃动摇害怕的心终于彻底坚定了。 “父亲,您放心,女儿全听您的。” 就这般,在朝野上下的风波暗涌中,冬猎之日终于来临了。 这一日,是个难得的晴天,不算热烈的太阳高悬,即使张嘴闭嘴还是满口白气,可在这淡淡温热的冬日阳光照射下,人也仿佛感受到了几分温暖。 这样的日子,当然是打猎的极好机会,于是,一些依然担心冬日安危的大臣们,不由得松了口气。 东木猎场离京都只有二十里远,仪仗队开拔也不过小半天就到达了猎场外,再安营扎寨,很快就过了中午,冬猎也只能等明日了。 东木猎场位处东白山脉主山脚下,那是一片宽阔茂密的松树林,即使在冬日里也是一片郁郁葱葱,不过前些时日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此时积雪未化,松针上也坠着沉沉的积雪,从远处看去,倒似挂满了银子的碧玉丛。 “陛下,山中恐有猛兽,还请您一定要在侍卫的保护下进行啊。” 王太傅尽忠尽职地劝谓着,谁知却得来了小皇帝意味不明的一瞥,这眼神让他背后一凉,甚至怀疑皇帝是不是发觉了什么,可是再细看去,皇帝依然是百无聊赖地应承着,偶尔低头与身侧的贵妃娘娘低声交谈着。 王太傅心下松了口气,目光不动声色地在皇帝和他身侧那名绝色少女身上飞快闪过,又很快恭谨地低下了头。 事实上,自从贵妃一露面,这一路上,不少人都被这位南国公主的美貌震惊住了,无数人忘了作为臣子该有的谨慎,也忘了当今圣上的残暴,频频失态,望向这位贵妃,直到有那轻狂放荡的贵族子弟当场失态,打碎了酒杯,被皇帝当场命人拉了下去,听着那贵族子弟的惨叫声,众人才背后一凉,再也不敢看皇上身侧的少女了。 很快,第二日便到了,果不其然,无论众位大臣如何劝阻,皇帝执意要去亲自下场,不过有一点令众人意外的是,皇上不仅自己要下场,还要带着贵妃下场。 于是,再一次的,众人深深体会了什么叫盛宠无边。 “陛下可真是宠爱贵妃娘娘啊,就连冬猎也要把她带在身边。” “那位南国公主的容貌可真是……唉,难怪陛下宠爱非常,被打入冷宫不足半个月又重获盛宠啊……” 提到那位南国公主,在场众人有幸看到她的容貌的人,都沉默了一瞬间,不约而同地,他们避开了这个话题。 “真是荒唐!冬猎岂能带一个女人上场?这还是冬猎吗?简直是过家家!” “这不正好吗?这样陛下为了贵妃的安危,也必定不会深入林中了。” “这倒也对。” 听着身侧官员们的低声讨论,王太傅眼底闪过一丝幽光。 与此同时,淑妃那边,淑妃眼珠子一转,忽然站了起来,当众表示自己也要下场参加冬猎,其他妃子嫌弃天气冷不愿意下场,淑妃便带着一些侍从独自骑马进入了树林,刚刚进入树林不远,很快,她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皇帝一行人,淑妃立刻故作惊讶,与皇帝一行人偶遇了。 “陛下,臣妾正也想着下场猎一些野物,只是臣妾这些侍卫实在不擅长认路,臣妾可否跟着您同行?” 面对周沉兴的打量,淑妃头也不敢抬紧张地攥着缰绳手指发白,却还是说出了准备好的说辞,良久之后,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同意。 淑妃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抬起了头,只是抬头的那刻,看到皇帝身侧正四处张望的绝色少女时,淑妃眼底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她怎么也在此处?! “怎么?” 注意到淑妃的神情,周沉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淑妃赶忙收起了失态,故作镇定地跟了上去,一边跟着,一边,悄悄留下了特殊的痕迹…… 绝美世家女(16) 二合一…… 冬日的松针林,稀疏的阳光洒落进丛林中,却令人丝毫感不到温暖。毕竟是深山老林,寒气更重,更何况这处松林还紧挨着一座雪山。 倒是本以为会没有猎物,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只山鸡一闪而过,不过细细一想便能猜到,这必定是负责管理猎场的庄头安排的。 因而倒也不至于空手而归,周沉兴略略打了几只野兔野鸡,便失去了兴趣,倒是他随手掏了一只小兔子,丢给了身侧的少女,被对方如视珍宝,一直把玩,连和自己说话都顾不上了,周沉兴倒也不生气,他垂眸咳嗽了几声,光影恰巧落在他高挺的鼻峰之上,留下淡淡阴影。 从淑妃的视角望去,不得不承认,皇上不笑的时候,皮肤苍白隐有几分玉色,看起来很是俊美。 只是,当他抬起眼皮,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自己时,淑妃顿觉背后一凉,仿佛幻视了一条冷血毒舌,正对着自己吐着蛇信子,淑妃脸色一白,可再看过去,却又发现对方正低头和身侧骑着矮马的绝色少女交谈着什么,刚刚的那一眼仿佛只是淑妃的一个错觉。 看着抱着兔子欢喜无比,手比白兔子还要白皙软嫩的美丽少女,淑妃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骑马上前。 “陛下,臣妾刚刚寻到了一朵很新奇好看的花朵,想寻妹妹一道去欣赏一番。” 淑妃劝着姜望舒与自己离开,可谁知对方一心只有怀里的小兔子,摸个不停,并不搭理淑妃,皇帝也抬着眼皮似笑非笑看着她,并不应答,这弄得淑妃有些下不来台,也有些害怕皇帝发觉什么,淑妃环顾四周,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沉迷于吸兔子的少女,讪讪笑着,打消了带走少女的念头。 这可是你自己不跟来,不要怪我。 淑妃默默远离了皇帝一行人,心中悄悄说着。 也就在她将将落后五六米开外时,忽然,一道破空声传来,一道寒光震碎了冬雪,当的一声,插到了皇帝身侧的一棵大树上,那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以至于,当众人看清寒光是一支箭时,箭尾还在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看清箭羽的那刻,空气忽然沉默了一瞬间门,下一秒,一声尖锐的嘶吼震碎了沉默—— “有刺客!护驾——!” 仿佛是一声令下,在侍卫们仓皇行动之时,更多的寒光出现了,枝头间门无数的积雪被震碎,落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细雪,雪与血的雨中,数十道黑衣人出现,与众多侍卫战作一团,而皇帝和贵妃也被仅剩的三名侍卫保护着终于冲出了重围,然而出山林的后路已经被更多的黑衣人,满天的箭雨包围,他们只好朝着山林深处逃去。 眼见着皇帝逃了,黑衣人却没有紧追不舍,而是隐隐放纵这几人朝着深林奔去,不远处,围观这场刺杀的淑妃并没有惊慌,只因为,她知道,在深林之处,父亲已经为皇帝准备好了葬身之地。 只是,可惜了那个绝色美人啊,淑妃幽幽地望着被皇帝一道带走的曼妙少女,眼底隐有纠结,想要上前把美人夺回来。 这样的美人,人世间门几回能得?若是就这般没了,恐怕此生她再也没机会见到了啊! 淑妃这般告诉着自己,终于眼见那明黄身影带着少女就要消失在密林中,淑妃忍不住唤了几名侍卫,想要追上去把美人抢回来,可谁知,那几名侍卫刚刚一动,就见自家小姐僵在了马上,脸色惨白。 “主子,主子?咱们还要不要去……” 几名暗卫低声询问,僵坐在马上的淑妃终于回过神来,她面上惊疑不定,胸口剧烈起伏着,淑妃抓紧了手心的缰绳,抓得骨节青白-- 刚刚,那个眼神……他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原来,就在刚才,淑妃准备追上去之时,突然,即将逃入深林的皇帝忽然回头,那双漆黑的瞳孔精准地穿过了纷乱的人群,看向了淑妃。 是的,虽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有一群刺客和护卫,但是淑妃无比确定,那道丝毫不见害怕,甚至有几分兴奋的眼神,绝对是看向自己的! 想到那道眼神,淑妃便觉得他已经看透了一切,她最后还是害怕了,没有再令人追上去。 而那头,在三名护卫的护送下,皇帝带着姜望舒终于短暂的逃脱了追杀。 就在为首的侍卫统领上前想要说什么时,惊变再次发生。 皇帝的马惊了,那匹带着贵妃和皇帝的马忽然通红着眼珠,扬起了马蹄,疯了一般,朝着密林更深处冲去—— “陛下!” “娘娘!” 侍卫统领身后的两名侍卫被这一变故惊住了,他们想也不想便要策马追上去,谁知,下一刻,两道寒光闪过,那两名侍卫只觉背后一痛,在坠马的那刻,他们回头看到了侍卫统领头盔下那双陌生又平静的目光。 原来侍卫统领也叛变了,确切的说,不是叛变,是因为,这名侍卫统领压根是其他人假扮的,此人正是曾经护送姜望舒前来和亲的杨将军。 他自从见了姜望舒一面后,便念念难忘,日夜思念,只要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公主还在暴君的手中,不知会受到何等对待,便彻夜难眠,于是最后还是没忍住乔装打扮来了北国,机缘巧合下又被他得知了王太傅准备在冬猎这一日刺杀皇帝的事情,于是杨将军便混了进来。 杀了那两名真正护着皇帝的侍卫后,杨将军脱下了头盔,神情一变,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想要救走的公主还和暴君在一起! 杨将军立即匆忙策马追入了深林,可迟来一步的他不会知道,皇帝和姜望舒早已经落入了王太傅事先准备好的陷阱。 一处,已经塌方的高高悬崖,于是,当杨将军终于追上二人之时,便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脚踏空,顺着滚落的泥土,跌入了悬崖之下滚滚的河流之中,很快,几个急促混浊的浪花便淹没了两人的身影。 “不——” 一道凄厉的嘶吼瞬间门响彻了山崖之间门。 --- 陛下与贵妃在冬猎时遇刺,至今下落不明! 这个消息瞬间门震惊了朝野,一夜之间门,北国京都戒严了,一列列士兵彻夜搜查刺客,为了不被抓住,杨将军不得不忍痛放弃了搜寻姜望舒的念头,仓皇逃离了北国京都,而与此同时,在皇帝失踪三天寻找未果后,王太傅为首的一批文官站了出来。 他们表示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为了北国安危,必须尽快择一新君,当然,即使是暴君,也总有三船钉,总有几个愚忠大臣表示,陛下生死未定,怎可在此时另立新君?并且,先皇早就没了子嗣,甚至连兄弟都没有,又如何另立新君呢?就在朝堂之上争论纷纷,王太傅顺势提出了,先皇曾在民间门流有私生子,如今已经长成,堪可为君。 这一消息顿时震惊朝野内外,先皇竟然还留有子嗣,而且正好在陛下失踪之时被王太傅找了回来? 这怎么看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顿时间门,在场大臣们,看着笑吟吟的王太傅,沉默了,有那万分机警的人,心中不寒而栗,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只是,看着一手遮天的王太傅没有人敢说出自己的猜测,就这样,在民间门皇子出现后,朝野之上,各种纷争都消失了,连带着,对周沉兴和贵妃的搜寻,似乎也少了很多。 所有人,都默认周沉兴已经死了,甚至已经定好了新皇登基的日期,当然,即使周沉兴没死也没关系,只要在他回来之前,新皇登基,那么,周沉兴即使回来了,也不过是太上皇罢了。 王太傅便是打的这个主意,所以才催促着钦天监赶快定下时日,不过,王太傅在家中得意地想着,冬日里坠入了那般深的河流怎么会不死呢? 只是可惜了那位南国公主啊,谁能想到这个该死的小皇帝临死还要拉着美人不放! 而谁也不会知道,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周沉兴,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拥有了一处温暖的洞穴和热腾腾的烤兔子。 火光照亮了山洞冰凉的洞壁,洞壁上倒影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躺在干草堆上的周沉兴咳嗽着,望着那道玩着火堆的身影,目光里头一次露出了几分茫然。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谁成想,他竟然在那么冰冷的河水里活了下来,谁让他千算万算,没却偏偏有想到,自己的贵妃娘娘竟然会水!还是个个中好手,在彻骨的河水里,带着自己这个将死之人一路游上了岸,还找到了一处洞穴安顿了下来。 周沉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坠河那一瞬间门的想法,他早就知道王太傅有不臣之心,他是故意放纵这一切的,就连这次刺杀,周沉兴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他还是一意孤行前来冬猎,特意带上了他的小贵妃。 原因便是,周沉兴早就不想活了。 这世间门,财富、地位乃至美人,周沉兴全部拥有了,可他的内心天生便被挖去了一块,世人所追求的快乐、幸福、贪婪乃至痛苦,周沉兴全部都体会不到,所以,即使拥有全世界又能如何? 对于他来说,这世间门一切都是苍白又无趣的,唯有短暂的鲜血能令周沉兴感受到几分快感,可是渐渐的,这份丝毫的快感也被上天剥夺了,周沉兴的身体似乎也跟着快速衰败了下来,频频咳血。 或许,只有死亡的那一刻,他才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感觉吧,所以周沉兴是不怕死的,不仅不怕,他还比谁都欢欣鼓舞,等待着死亡的莅临,去体会那死亡的痛苦。 但是,在这之前,周沉兴要带走姜望舒,他恶毒地想着,姜望舒是他的妃子,当然要与他同生共死,而且,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的好弟弟在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去的那刻是什么感觉,周沉兴只要一想到周沉星那一向淡漠的神情染上痛苦,内心便会生出几分快意。 所以,他要拉着姜望舒去死。 可惜,这一切都被姜望舒破坏了,他漏算了姜望舒会水这件事。 此时,刚刚过了凉水,身子越发虚弱,甚至动都不能动的男人,一边恶毒地想着计谋,一边面上故作虚弱,等着少女嘘寒问暖。 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小兔子扒皮烤了,烤完后,本以为对方会把烤兔让给自己这个病人,然而,周沉兴瞪着眼睛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反而等到了对方自己直接吃了…… 周沉兴:……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终于惊动了吃独食的少女,少女看了看躺在干草上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星星,你醒啦。” 她高兴地扑了过来,手里的烤兔子油哄哄的,又带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对于空腹一天了的周沉兴来说,有着难言的诱惑,不过…… “这只兔子是?” “啊,这是小白呀。”少女纯真地歪了歪头。 小白?周沉兴恍惚间门想起,这不是打猎时,自己丢给她的那只野兔的名字吗? 见此,看着少女灿烂的笑容,再看看已经烤得红彤彤的兔子肉,周沉兴沉默了,老实说,当时见少女如此喜爱那只兔子,他的确生出过当着少女的面掐死她的兔子,令她难过的念头,但是,他是万万没想到,人家直接把兔子扒了皮烤来吃了…… 怎么说呢,这种诡异的落差,令周沉兴不由得仔仔细细瞧了少女一眼。 火光照亮了少女精致的侧脸,垂落的发丝为她的脸颊落下了阴影,看起来越发的漂亮的不似真人。 周沉兴恍惚了一瞬间门,此时,他突然无比深刻地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是个倾国倾城美人。 老实说,过去的周沉兴因为生理上的缺陷,满脑子都是如何获得快感,对于身侧的一切,他都是不在乎的,甚至不会仔细去看别人,无论是那名动京城的舞姬,还是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王太傅之女。 以前,周沉兴以为自己不爱女色,可是此刻,看着火光下的绝色少女,周沉兴诡异地感受到心口一阵悸动,他愣了愣,这种感觉…… 和那些时日里通过双生弟弟感受到的情绪太像了,像到他甚至以为,这情绪依然来自他人,可是不对,他的双生弟弟此时应该很痛苦才对,那么,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到底是…… 脸色苍白的俊美男子,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他再一次地,垂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美丽少女。 冰肌玉骨,星目樱唇,每一寸,都美得惊人,在这一刻,暖黄的火光中,周沉兴突然深深地感受到了眼前女子的美丽,心中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为此再次缓慢地跳动了起来。 细细的感受着这独属于自己的情绪后,那双漆黑的眼底再次抬眸时,夹杂着兴奋、震惊以及,势在必得。 被男人反复盯着,姜望舒再迟钝也终于察觉不对了,她苦恼地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烤兔子,最后万般不舍地撕下了烤糊的一只兔子腿: “你也想吃吧吗?那好吧,这个给你吃吧。” 面对着递到眼前的焦黑兔子腿,周沉兴默默地被气笑了,他接过兔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而就在姜望舒与周沉兴在荒野求生时,与此同时,北周朝新皇登基大典终于来临了。 这一日,万里晴空,在庄严的九百九十九阶祭台下,一身皇袍的年轻人,面露怯懦,四处张望着,在王太傅眼神示意中正欲接过皇帝冠冕,走上祭台。 起风了,风将北周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站在最前面的王太傅,看着一步步走上高台的龙袍男人,眼神迷离了一瞬间门,仿佛看到了那道登高的身影换成了自己,他笑得越发得意了。 “陛下真是龙章凤姿,贵气非凡啊。” 一侧的官员明明是恭维皇帝,却微微弯腰对着王太傅说。 现如今,谁人不知,这位从民间门来的新皇对王太傅依赖无比,事事都听他的,听说就新帝年号都是王太傅定下的! 更不必说,宫中已有谣言传出,新帝欲娶王家女做皇后,这个王家女,听说乃是王太傅的庶女,一介庶女竟然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可见王太傅对新皇的影响有多深了。 那些之所以大力支持新皇登基,目的就是为了摆脱暴君的忠臣们,此时,面对着权势越来越大,几乎要只手遮天的王太傅,突然有些迟疑了,他们怀疑,自己的这个选择是不是错了。 当然即使错了,此时,也没人敢出来反对了,因为,王太傅可是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敢舍弃的人啊。 听说,先皇被刺杀后,王太傅当即要求先皇后宫的妃子殉葬,其中就包括他的嫡女,淑妃娘娘! 此消息一出,众大臣顿时看清了王太傅的真面目,那副忠厚清廉的外表下原来藏着的是一个奸诈狠毒的权臣之心。 他们全部被骗了,可是,为时已晚。 新皇已经即将登基,日后,北周朝便是新皇与王太傅的天下了。 “唉……若是陛下没有……” 人群中,预想到这一未来的一位官员,终究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话才刚刚说了一半,便被身侧好友低声打断:“慎言!你忘了张家的下场了吗?!” 张家乃是王太傅的死对头,武官世家,前些时日,刚刚被下了大狱,只因为王太傅参了张将军一本,上奏张将军与先皇被刺杀一案有关。 然而,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谁都可能刺杀先皇,可唯独张家不可能,只因为张家从一开始便是先皇周沉兴手里最好使的刀,若是没了先皇,他们张家可就什么都没了。 可惜,如今的新皇一味听从王太傅,听也不听辩白,便把张武侯全家下了大狱。 经此一事,唯一可以和王太傅抗衡的势力没了,朝堂内外,彻底成了王太傅的一言堂。 想到此,刚刚失言的官员背后生出了层层冷汗,好在官员众多,他说话时声音也只有身侧好友听到,那好友还反问了他一句: “再者说,即使陛…先皇还在,又会比现在好吗?” 是啊,那可是个十足的暴君啊,这位官员顿时叹了口气。 “我只是一时间门有些感慨罢了……” 说话间门,这位官员忽然神情有异,他侧着耳朵听了听,有些狐疑道:“孙兄,你可否感觉到震动感?” “震动?” “对,我怎么感觉地面在震动了,就好像是,有千军万马正列队走……来?!” 说着说着,这名官员忽然僵住了,因为,他忽然看到,祭台四周不知何时,涌出了一群身着铠甲手拿弓箭的士兵! 这群身着铠甲的士兵们不知打哪冒出来,乌压压地,在众人猝不及防间门,瞬间门包围了整个祭台,包括在场的全部大臣侍卫。 “未经调动,你们竟敢擅闯登基大典!” 王太傅第一个站了出来,有些慌乱地对着这群士兵大喊着,而祭台上,已经快走到顶端的新皇,见此场景,也被吓傻了,一个不注意,竟然当众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数千名士兵身穿黑色铠甲,气势惊人,就在王太傅惊慌不已之时,两个令他更加目眦欲裂的身影从士兵后面走了出来。 一个,是早已经被打入天牢的张武侯,另一个,竟然是已经坠河而死的先皇! 看着那与先皇一般无二,身量颀长,容颜俊美的青年,王太傅瞳孔剧烈收缩,当即失态。 “这,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朕怎么会活着?对吗?王太傅为了除掉朕,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绝美世家女(17) …… 那日之后,两个消息震惊朝野,一是失踪许久的皇帝忽然活着回来了,听说那日参加登基祭典的人表示,皇上带着黑旗军从天而降,而准备登基的伪皇则被指认是假冒皇子,当场伏诛,至于其中真伪,谁还在意呢? 第二个消息便是王太傅主动乞骸骨了,他自言被小人蒙蔽,险些铸成大错混淆皇家血脉,羞于见人,祈求告老还乡,那可是一度权倾朝野的王太傅啊,就这般落败了? 众位大臣们沉默了,害怕了,要知道,陛下失踪后,虽然极少数大臣表示应该接着寻找,但是几乎整个朝堂,全是顺水推舟,想要赶紧换个新皇上位,以摆脱被暴君压迫的时光。 他们更怀念曾经先皇在时与臣子共天下的时光,而暴虐成性,把朝堂搞成自己一言堂的周沉兴显然不是他们心中的明主。 所以,这些大臣在王太傅提出另立新君时,要么隔岸观火,要么推波助澜,即使一开始主张继续寻找的官员,也慢慢被说服了,可以说,整个朝堂之上,几乎就没有干净无辜之人。 如果王太傅就这般被清算,那么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岂不是全都逃不掉? 就在所有的官员寝食难安之时,当今圣上竟然驳回了王太傅乞骸骨的奏折,只是让他在家中休息,还表示养好了身体,一定要继续回到朝堂辅佐朝政,这一消息,顿时令所有大臣惊呆了了。 此番遇刺回来,陛下竟然改了性子,多了几分宽容大度?大臣们疑惑着,可等了几天,见陛下不改初衷,他们便渐渐安心了。 于是,一场风雨欲来就这么消失了,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北周王宫内,今夜下雨了,雨中夹杂着细小的冰雹,噼里啪啦砸到了屋檐上,盐粒一般的冰雹一接触地面屋顶,便化了,总令人怀疑是错觉,然而偶尔,一个黄豆大小的冰雹又要嚣张地撞击一下屋檐,发出闷沉的咚声,彰显一下存在感。 不过,这样细小的冰雹,细小的冬雨,并不令人担忧,最起码,最贫苦人家的茅草屋顶是承受得住,至于冬雨带来的寒冷,足以冻死无数贫民的冬夜,那就不在达官贵人们的考虑之内了。 再加上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风波,不得好好把酒言欢,犒劳犒劳自己? 于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无数人冻死在街头,而高官显贵,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寒夜里,那丝竹之声顺着江风传了很远很远,仿佛传进了北周王宫内。 呼啦一声,窗棂被一股巨大的风吹得猛地撞击到窗沿上,震得屋内蜡烛一滴蜡泪忽然滴落。 “陛下,夜风寒露重,还请陛下保重身子。” 忠顺看着窗台前迎着寒风而立的皇帝,忍不住低声劝慰,心意是好的,可站在窗台前的青年并不领情,他忽然回头,那双沉静的目光被烛光一照,显出几分冰雪的寒意,看得忠顺心里一虚。 “你倒是忠心。” 男人冷冷说道。 忠顺僵硬地笑了笑:“都是陛下的嘱咐,奴婢只是一个奴才,又怎敢不从。” “为了让我痛苦,皇兄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男人忽然低声说道,话一出口,就惊得忠顺脸色大变,他赶忙看向四周,好在四周宫女早已经退下,只有外间有几个宫女候着,忠顺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弯着腰,小步上前,他低声再次劝慰: “陛下,如今您就是北周朝的陛下,谁能让您痛苦呢?” “是啊,谁能让我痛苦呢?” 男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忠顺,那冷漠的眼神,直把忠顺压得喘不过气,在他面露白汗,几乎要跪倒的时候,这压倒性的目光终于移开了,青年再次看向了窗外。 窗外吹进了一阵夹着雨的寒风,将那宽松的布衣吹得向后折去,显出青年青松一般的身量,冬雨细腻,夜里安静地吓人,盐雪却又偏偏不放过人,总是三三两两,吹打在人的头发上,肩头上,以及,心里。 屋檐下坠着几盏宫灯,红色的火光在风雨中飘飘摇摇,宛如一道如泣如诉的鬼火,又好似秋日里灼灼绽放的海棠花,他便不由得看了一眼,又看一眼,长久的注视令目光都在火光中模糊成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山洞内—— 都说东边下雨西边晴,也不知这处山洞离北国京都有多远,周沉兴细细算着,总归是顺着那条湍急的河流一直顺流而下,一日千里也是有可能的,再者说,这处山洞位处一个山谷内,这山谷也是罕见的气候温暖,冬日里鲜花盛开,宛若春日。 周沉兴实在想不起来京都附近有这般奇谷,那便证明此处应该是离京都很远了,对此,周沉兴一点也不急,反而,这些时日,颇有几分流连忘返的感觉。 曾经的周沉兴,不在乎美景,不在乎美食,不在乎美人,世界对于他是一片苍白,鲜血便是唯一的色彩,可是,自从那日山洞内,周沉兴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兴奋之外的奇妙情绪,那是独属于他的,不被分享的奇妙感觉。 这种情绪他曾经有幸通过双生弟弟感受过,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产生这种情绪,于是,在那一夜之后,周沉兴忽然就发现,他的世界好似被点亮了,从此,鲜花是红的,天空是蓝的,小鸟纤细的脖子上,绒毛很柔软可爱,少女朝着自己跑来的身影,美丽无比。 “呼-呼-星星,星星,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呀!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哦!” “是吗?咳咳--” 男人咳嗽着,他苍白的唇微微弯起,任由少女拉扯着自己,谷底处处芳草萋萋,风吹着到脚踝的草,迎面而来的是花草的清香,闭上眼睛的那刻,仿佛闻到了春日的气息。 而这一切,男人深深看了一眼身前的少女,都是她为自己带来的。 是的,这几日,周沉兴经过试验后发现,似乎是因为经过了生死一劫,他的身体的确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他能产生除了兴奋以外的情绪了,也能感知外界种种美好了,可是,这些仅限于,少女在他身边时,一旦他身边没有姜望舒,那么眼前的世界便会又回到一片苍白。 当发觉这个事实那刻,有那么一瞬间,周沉兴心底生出了杀意,他想,一定是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下了蛊,可是,当男人轻轻靠近少女的纤细脖颈时,他竟然产生了犹豫的情绪,他发觉,自己竟然下不了手了,再然后,少女醒了,他对上了那双充满着依赖的瞳孔,那一瞬间,心底的杀意尽数散去。 既然你对我下了蛊,那便永远陪着我吧。 苍白又俊美的青年,再次低咳了几声,心底无数黑泥翻涌,风灌进了他的胸腔内,带来了刀割一般的撕裂感,周沉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终于疾驰的风停止了,他还没来得及看,忽然一双柔荑覆住了男人的双目,眼前顿时一黑,令男人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直到身侧传来了少女清软的声音,他才微微放松: “不许睁开眼睛!” 少女恶狠狠地威胁着:“哼哼,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超级超级大的惊喜!我说睁开眼睛,星星才可以看,要是星星敢偷看,那,那星星就是小狗!” “惊喜啊。” 男人面上露出了纵容的笑容,然而失去光明依然令他的身躯紧绷不已,就这般,在黑暗中,被那双柔软的手牵引着,又走了一小段路,终于,耳侧感受到一阵温热的呼吸—— “好啦!可以看了哦!” 说着,少女忽然松开了双手,周沉兴只觉眼前天光一亮,仿佛在这一瞬间,万千光芒照亮了他的世界,他看到了,一处清澈的宛如空气般的温泉,以及,在温泉上空,成千上万只飞舞的蝴蝶。 就这? 男人挑挑眉,一处温泉和一群蝴蝶?他心底有些嫌弃,烦躁,朝着少女看去,无数恶毒的话就要脱口而出的那刻,一只蝴蝶忽然脱离了群落,轻轻飞舞了过来,落在了眼前少女的指尖 于是,他看到了此生最美的一副画,那被万千蝴蝶包围的少女,美得令人无法呼吸,她仿佛是从蝴蝶中走来的蝴蝶仙子,面上纯稚无比,正侧着头,眼睛亮亮地,认真倾听着指尖蝴蝶的细语,而她的身后,是无数盘旋而来,为美人驻足的蝴蝶群,遮天蔽日,飞舞着,环绕着,泉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仿若是伴奏,而当注视到自己长久的目光时,容色倾城的少女终于回过了头,她眨了眨眼睛,随后,对着自己露出了如星光一般灿烂的笑容。 扑通—— 周沉兴捂住了自己的胸膛,那里有什么在剧烈的跳动着。 第91章 绝美世家女(18) …… 皇位之争的动荡渐渐平息下来, 北朝再次恢复了平静,只不过,很多大臣慢慢发现, 经此一事,皇上变了很多,不再动不动杀人,虽然还是大权牢牢把握, 但是不像从前那般专横暴戾,不在乎百姓死活,对于国家大事也更加亲力亲为, 隐隐有明君之相。 几次政事处理的极好, 皇帝的威势不再显现于表面。于是, 曾经心思浮动的人, 慢慢按捺了下来。 而令一批人眼见皇帝已有明君之相,国家不再动荡不安,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慢慢愿意听取朝堂百官的意见, 有的官员开始打起了小主意--陛下至今可还未立后啊。 “皇后母仪天下, 引领天下女子,对国家安稳至关重要,还请陛下立后。” “还请陛下立后--” 这一日,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宛如约好了一般, 齐刷刷跪下,一起请命,一时之间,身着明黄龙袍的青年坐在龙椅之上, 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朱红的官帽。 “诸位大臣,真是这般想” 青年沉声,听语气并不能听出喜怒,低着头跪倒的大臣们左右对视了一眼,这些时日皇帝的温和令他们几乎忘掉了以前是多么的战战兢兢,为首的王太傅更是带头再次上谏-- “还请陛下立后” 一时间,朝堂之上只要一个声音,声音威势极大,几乎要盖住皇帝的声音,他们硬着头皮,迎着龙椅之上皇帝晦涩不明的眼神,反复请命。最后,这场大臣威逼皇帝的闹剧,在皇帝甩袖一句,此事容后再议,暂且平息。 当务之急,还是要寻回他二人,回到寝宫后,龙袍青年,垂眸想着,他所说的二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周沉兴和姜望舒。 而他周沉星不过是周沉兴失踪前设置的一个替身罢了,窗外吹来了一阵风,风吹散了寝宫内浓郁的龙涎香,令人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周沉星抬起眼眸看向了前方,半支起的窗棂将蓝色的天空剪碎,一小块一小块的云与蓝天,起伏不定。 他实在不明白,皇兄为何要安排这些,如果是为了让他失去挚爱之人,为了使他痛苦,那么,皇兄成功了。 在得知姜望舒与皇帝遇刺落水身亡之时,周沉星的第一反应不是痛苦悲伤,而是茫然,似乎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之时,会产生一种恍惚的错觉,这一切真的不是在梦中吗如若不是,那为何,这颗心,感受不到丝毫的情绪 无论是痛苦、悲伤还是震惊,在得知死讯的那一刻,全部都消失了,他的世界里仿佛下了一场冬雪,雪落无声,寂静了整个世界。 再接下来,他便被暗卫放了出来,莫名其妙成为了皇帝,正如周沉兴痛恨着这个国家,痛恨着这个世界,他总是放纵自己的,肆意地发泄着自己仅剩的感知一般。 周沉星也不比皇兄好太多,或许是修道太久了,他已经失去了很多的凡夫俗子的,明知皇兄是在走上一条死路,他也冷眼瞧着。 瞧着这场闹剧最后会以什么荒诞落场,瞧着这个国家动荡四起,慢慢走向末路,他想,自己终究还是要出家修道的,如果,没有遇见姜望舒的话。 凡心一动,便一发不可收拾,每一次放纵,总告诉自己是最后一次了,可是,只要想到她,这双脚便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明明知道她已经是皇兄的妃子,于自己而言是皇嫂,是礼法不合,可是,周沉星还是放纵了自己。 事到如今,周沉星老老实实接过皇位,勤奋地处理朝政,未尝没有赶快掌握大权,然后去寻觅她的私心。 今日,朝堂之上,众官员逼迫他立后之时,周沉星忽而就从这病态执着的勤奋中,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台下,那些为了功名利禄已经扭曲了的脸,忽然感觉到一股厌烦,也忽然明白了皇兄的想法。 这个国家,早就从根子上腐烂了,早在先皇之时,便已经无可救药了,所以,她真的已经死了吗 “你难道真的死了吗” 男人忽然低头,捂住了胸口,那里有什么情绪终于被放了出来。 从京都而来的冷风一路吹过茂林,越过山河,跨过荒野,悄悄地落在了一处春光潋滟的山谷之中。 “咳咳” 正站在温泉边的男人,忽然捂住了胸口,脸色白了几分。他低低咳嗽着,胸口之间涌动着的陌生又熟悉的情绪,仿佛是一只大手在狠狠揉搓着他的心脏,这种痛苦的感觉令他眸光一闪唇角却缓缓勾了起来。 朕的好弟弟,是你在难过吗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少女清亮的呼唤声,只见她头戴花环,正从一片鲜花与蝶群中向自己跑来,那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灵动清澈的杏眼,圆润又美丽,清澈的瞳孔中宛如一块水晶倒影着金色的天光,美的令人心悸瞬间冲散了刚刚的悲伤难过。 这股心悸仿佛传达到了心底,周沉兴又咳嗽了,他强压着喉间的腥甜,唇角还是流出一丝血迹。 这自然吓到了姜望舒,她顾不得手里的花环,一把抱住了青年的精瘦的腰,仰着小脸,满眼的慌乱迷茫,她伸手去摸男人的唇角,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白皙的指腹-- “星星你怎么流血了” 周沉兴垂了眼皮,看了看那抹刺眼的红色“是啊,我流血了,舒儿要怎么办呢” “那,舒儿给你吹吹吧,母妃说,吹吹就不疼了。” 说着,少女踮起了脚尖,红艳艳的唇慢慢靠近男人的唇角,檀口微张,馨软温暖的气息,吹到了男人的唇角,她靠得极近极近,男人垂下了眼眸看着,那张微微嘟起的红唇仿佛是一个邀约,等待人的品尝。 周沉兴从来不是个克制自己的人,他想也没想便含了上去。 柔软,香甜,宛如一只汁水丰沛的水蜜桃,正如他的猜测一般。 过了一会儿后,少女两颊染上诱人的红晕,软倒在男人怀中,胸脯不断起伏着,她被吻的晕乎乎的,恍惚间听到男人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 “朕的小月亮,生生世世朕都不会放开你了。” 此时的姜望舒,尚且不明白,这个誓言代表着什么 ,她只是慢吞吞想着,本来就是永远不分离呀,每到一个世界,都可以遇见星星呢,好开心呀。 姜望舒本以为这样的荒野生活会持续很久,比起华丽又冰冷的王宫,她也更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很快,一队暗卫找到了二人。 一切终于回归了正规,周沉星无心皇位,在听说皇兄被找回来后,果断换了回来,当然,他不还也不行,因为皇家最后的利刃--暗卫,一直掌握在周沉兴手中。而以周沉兴霸道的性子,他既然回来了,皇位当然要握在手中,毕竟,他的计划还未完成。 周沉兴一回到皇宫,被周沉星纵容的有些逾矩的大臣们傻眼了,他们虽然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是两个人,但是,皇帝的态度性情大变是肉眼可见的。 失踪已久的贵妃刚刚被找回来,皇帝便当众宣布要立其为皇后,这一消息顿时震惊朝野,大臣们当然不同意,一是因为姜望舒乃是南国公主,异国之女怎能成为皇后 二便是,这些大臣心中早就有了皇后人选,怎能放任外人来摘桃子呢 那一日,因为经历了周沉星的温和,被误导了的文武百官竟然当众威逼皇帝,请其收回成命,立淑妃娘娘为后。 周沉兴会惯着他们吗当然不会,他阴冷一笑,领头的王太傅再次遭殃了,被当众扒了裤子行了杖刑。 这一出,瞬间把朝堂震慑住了,文武百官吓得宛如鹌鹑似的,听着王太傅的惨叫,面如纸色。 听说,当日王太傅回去便发起了高烧,一是因为毕竟年纪大了,遭遇第二次杖刑,身子骨怎么受得住 二嘛,则是因为,这次的杖刑和上次还不同,这次可是当众,在文武百官面前被扒了裤子行刑啊,对于文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王太傅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性子但凡刚烈一些的人,受此大辱恐怕当晚就要上吊自杀了。 当然,王太傅又岂是普通人家中珍贵药材无数,请遍名医,硬生生把人从生死关口救了回来,但是经此一役,王太傅的身子骨彻底衰败了,一头保养的极好的乌发,顿时白成了雪。 而这个狠人,一能下床,当天便颤巍巍地在家人的搀扶下,朝着皇宫而去,脱冠请罪。 别的不提,王太傅此举,大大挽回了自己的颜面,还在众多同僚眼中博了几个同情分,衬托得动不动就羞辱大臣的皇帝越发残暴无情。 皇宫之中,听闻此消息的周沉兴,眼底闪过阴鸷的光芒,转头吩咐下去“去 ,赏赐一只雪莲给太傅,告诉他一定要好好修养身体。” 毕竟,就这么死了,那可就没意思了啊。 王太傅府中,跪谢了天使后,王太傅回到了自己的小书房,那张和煦恭谨的脸再也维持不住了,他头发花白,一边咳嗽着,一边面露阴狠。 好一个黄口小儿,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王太傅很快唤来了一个家臣,命其送出了一封信。 与此同时,经此一役,文武百官再也没有人敢反对姜望舒被立后的事情了,很快,立后大典开始准备了起来,这一个消息,也如雪花般飞向了北国的四周国家,南国,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92章 绝美世家女(20) 南国京都靖王…… 南国京都靖王府内, 一个惊诧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此言当真” 说话之人身着青色圆领长衫,乃是十三皇子周云奕的属官,而应答之人,则留着一缕山羊胡, 眼底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当然不假, 如今北国来的使臣想必已经入住驿站了, 刘兄只要打听一下便可知晓。” 那青衫属官闻言, 脸上神情古怪极了“万万没想到, 殿下曾经的未婚妻竟然成了北国的皇后, 这番造化,实在令人心惊啊。” “刘兄慎言” 山羊胡子属官立刻低声呵斥他,神情严肃“哪来的皇子妃,只有前去和亲的固和公主” 青衫属官连忙改口“是在下失言了, 本以为那姜五小姐被送去和亲,是死路一条,谁知竟然能给自己博出一个泼天富贵呢可见也是个工于心计的女子,没有嫁给殿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谁知山羊胡子听后脸色有些怪异, 半晌才迟疑地摇了摇头“或许也不是,我听闻,那位固和公主之所以如此受宠, 乃是因为其容貌出众,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此话一出, 青衫属官神色也怔愣了。 “怎么了”山羊胡属官见他神色不对, 低声询问, 青衫属官犹豫了一番后,左右看了看,才靠近了山羊胡子, 用一种八卦的语气对山羊胡属官说道-- “你可知殿下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女子” 此事山羊胡子作为十三皇子看中的幕僚,当然清楚,他曾经还一度为此和周云奕发生了争执,劝谏十三皇子不要为了一个女子浪费时间精力,当以大事为主,可谁知十三皇子却好似着了魔一般,为此一向敬重于自己的十三皇子,第一次用皇子的身份对自己严词厉色。 因为此事,山羊胡子一度失望至极,他之所以出山,是要辅佐一个明主,助其走上高位,统一天下,曾经的十三皇子礼贤下士,进退有度却不沉溺于儿女之情。 就冲其为了皇位果断选择与姜五小姐退婚,便可见其狠厉,虽有瑕疵,可这份狠劲,令山羊胡子满意,毕竟和其他皇子相比,山羊胡子纵览天下,十三皇子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 这不,因为此事,周云奕一下子从寂寂无名的小皇子,一跃成了受皇帝重视的皇子。 当今圣上虽皇子众多,可论出色,十三皇子是头一份的,就连当今圣上都明显重视他,不仅给了他南巡黄河的差事,封了周云奕靖王,还准备将柳相之女赐婚于周云奕,这份重视,不出意外,这个皇位便是十三皇子的了。 要知道,当今圣上耽于女色,身子早就亏空了,恐怕寿数不多了,在此紧要关头,作为皇位热门人选,十三皇子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而他竟然在此紧要时刻,找什么美貌女子 好在就在山羊胡子心灰意冷之时,十三皇子主动登门道歉,并且从那之后果真不再寻找什么溪边女子了。 此时,山羊胡子面色不定,脑中闪过万千思绪,身侧的青衫属官依旧感叹着“能迷惑得堂堂皇帝,立其为后,该是何等美貌不知与殿下寻找的那溪边女子相比,孰美” 山羊胡子脸色一变,语气有些严厉“不可在殿下面前提起那女子” 可不能再勾起殿下的心思了孰美山羊胡子虽然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溪边女子绝对与这姜五小姐一般,是个美色惑人的祸害 两人这般交谈着,来到了靖王府的书房内,此时,周云奕已经在书房中等候二人许久了,只见他身着白色皇子服,身上金丝绣着四爪蟒蛇,脚踏祥云,腰配金玉带,头戴紫金冠,看起来气度非凡,而那平凡的相貌又为其冲散了威势,令他看起来平易近人。 两名属官刚刚进入书房,便见周云奕,亲自走过来迎接,当头一句-- “我欲前往北国出使庆贺立后,两位意下如何” 这 两位属官对视一眼,稍加思索便给出了不赞同的答案,南国的公主被立为北国的皇后,先不提其他方面,南国是必定要出使使臣,前去恭贺的,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南国相当于娘家,闺女嫁人怎能不露面呢 只是,让谁去,朝堂上一直争执不下,这次出使意义重大,又要带上众多的朝贺礼品,所选人选必须谨慎,好了,两个邦交更甚,给南国更多的喘息时间,不好,惹怒了北国那小皇帝,可就麻烦了。 而两位属官之所以不赞同周云奕前去,一是此去危险,周云奕身份贵重,岂可立于危墙之下 二则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很多人都知晓,那固和公主可是殿下曾经的未婚妻啊,如今殿下前去参加前未婚妻的立后大典,若是被北国小皇帝知晓,以其暴戾的性子,恐怕 二人分析一番,均是劝诫,周云奕却是去意已决,至于原因,他拿出了一个信件,递给了两位属官,山羊胡子首先接了过来,刚刚打开,才看两眼,他便脸色大变,身侧的青衫属官连忙凑过来看,看清楚后,也瞬间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结结巴巴着-- “殿下,这,这信是” 周云奕眸光一定,微笑着“正是北国文官之首,王余王太傅的信件,已经验过真伪。” 两位属官惊疑不定,连忙拿着信件反复直到读了三四遍后,那山羊胡子才放下了信件,充满了喜悦“哈哈哈,殿下,这是好事,那北国有此臣子,不愁不灭啊。” “是极,是极” 周云奕点头“正是因此,我才准备亲自前往一探虚实。” 见山羊胡子又要说什么,他连忙一拱手“先生请放心,我会乔装打扮,以属官的身份前往。” “这那殿下,万事小心。” 于是,此事便定下了,两人走后,周云奕眸光闪烁,他转身走到书房深处一角的书架前,轻轻转动书架上的一个小蟾蜍,伴随着阵阵异响,书架缓缓向右侧平移开来,露出了书架后的墙壁,周云奕的目光一落在墙壁上,面上瞬间充满了痴迷。 那里正挂着一个画像,乃是周云奕根据回忆画下的溪边女子画像,那日之后,他遍寻京都,都找不到那溪边女子的踪迹,若不是他确认自己当时清醒无比,周云奕真的要以为那一切只是一场梦境了。 他面色带着狂热,小心翼翼摸索着画像上席地而坐的女子脸颊,哪怕是找了极擅长丹青的画师,也无法画出她容貌的万分之一,可仅仅这几分神韵,便已经令周云奕神魂颠倒了。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容貌,又怎会是一场梦呢 周云奕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这名女子如若真是天仙,他便是上天入地,也要找到她 这也是周云奕为何一定要亲自前往北国的私心,本来,验证真伪,拿到那些东西,只需要安排可靠之人便行,可周云奕在京都遍寻不到那个女子,又想到那日佛会,恰巧是北国使臣来访,那段时日,京都来了不少北国人,周云奕的心头便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或许,她其实是北国人 是了,也只有她是北国之人,前来南国暂住,那日之后又回了北国,所以他才会遍寻不到 若是如此,他怎能继续在南国等待呢一想到自己心爱之人正在北国等着他,周云奕便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所以他听闻北国立后,需要使团出使一事,当即下定主意要混入其中,一同前往。 至于他的那位前未婚妻,姜五小姐,周云奕思及到此,眼底眸光一闪,未曾想她竟然能笼络住北国皇帝的心,成为北国的皇后,这对于周云奕来说,可真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虽然自己曾经退婚,害得她不得不和亲,但是,周云奕相信,任何女子,在出嫁前,都曾对未婚夫充满憧憬,怀有女儿家的情思,而这份曾经存在过的情思,未尝不能成为他利用的机会。 想到此,青年忽然叹了一口气,他端起茶杯,微凉的茶水一饮而下,凉意顺着口腔滑入喉咙,冰凉地在胸膛中划出一道凉线,这股凉意,按压下了他心头少许的愧疚。 若是大事可成,到那时,他一定会补偿姜五小姐,青年望着手心的瓷白茶杯,眼底缓缓翻涌的浪潮终于沉了下来。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由南国出发的使团终于再次来到了北国国都--安都。 此时,因为立后大典近在咫尺,整个京都热闹无比,周边各国使臣纷纷到来,每日都可以看到带着大批贺礼的异国使臣排队入城,观此热闹繁华的都城,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表面强盛的国家,内里已经危机四伏,从根上腐烂了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93章 绝美世家女(21) 伴随着越来越……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使团涌入北国京都, 距离立后大典也只有三天了。 这三天里,有关于这位未来皇后的传言也越来越多,像是什么工于心计、擅长床中术, 将皇帝迷的神魂颠倒, 等等。 周云奕等人一入住驿站, 稍稍打听, 类似的传言真是数不胜数,而且很多都是负面的,还听闻, 北国皇帝宠爱其, 宠爱到了独宠一人,冷落整个后宫的地步, 每日各种奇珍异宝如流水般涌入这位南国公主的宫殿中。 听说对方洗澡都是用牛奶洗, 房子都是用黄金打造的 当然,其中一些传言一听便有些夸张了,不过, 最起码可以证明, 这位南国来的公主是真的真的十分受宠, 受宠到, 民间已经隐隐有怨言, 称其为妖妃的地步。 驿站内,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传闻, 周云奕一行人震惊不已, 想不到那姜五小姐竟有如此手段,而且,听闻了其祸国妖妃的名声,他们不仅不着急, 反而心中隐隐喜悦,有此名声,皇帝的名声又怎能好得了 他们甚至在这妖妃名声上找人背后推波助澜,令本只是三言两语的传言,传得越发严重,甚至传入了宫中。 当然,这些推手里也少不了北国大臣,毕竟,姜望舒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皇后,若是能靠这名声把其拉下马最后,若是不成,连带着皇帝名声臭了,对于这些居心叵测的臣子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他们并不知晓,自己这为了争权夺利的自私之举,为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国家,再次雪上加霜。 北国皇宫内,此时已经接近年关,宫内却处处鲜花,这些生长在花盆里,在冬日里反常盛开的鲜花,是周沉兴特意命宫人利用暖房培育的。 而这些花费不菲的娇艳花朵,一旦离了暖房,在寒风里,最多两日便要枯萎。因此宫人们必须两天一换,随时保持冬日里鲜花盛开的奇景,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周沉兴发现比起冰冷的黄金宝石,姜望舒更加喜欢生机勃勃的鲜花。 不必说,想要维持这样的冬日奇景,也是极其奢靡的,所以,民间的一些传言,某种程度上,也有几分真实。 可是,那又如何呢 此时,红花白雪交织的梅林中-- 被白色的狐裘包裹着少女,正在梅花林里嬉戏,偶尔经过了一枝被雪压低了的红色梅花,少女踮起了脚尖,那琼玉一般的鼻尖缓缓凑近了梅花,她闭着眼睛,轻轻细嗅着黄色花蕊,风一吹,枝头的细雪飘落,长长的睫毛落了一层霜,剔透地宛若冬日冰蝶,毛绒绒的领子上,是一张令人看过一眼,便难以忘怀的绝色容颜。 美极,清极,在红梅下,少女宛若冬夜里高悬的明月,明明近在迟迟,却又仿佛下一秒便要被风雪吹散了。 不远处,望着这一幕的宫人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眼前这幅美景,就在一切静谧又美好时,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阔步走过去,黑色的金丝纹龙靴大步踩碎了地上的梅花。 正是身着黑色狐裘的周沉兴,容色苍白而俊美的青年忽然从身后将少女拥入了怀中,将这轮明月牢牢握在了手心。 “舒儿在想些什么喜欢这棵树吗朕让宫人为你移到凤仪殿。” 凤仪殿便是姜望舒成为皇后后将要居住的宫殿。 周沉兴早就命宫人将凤仪殿重新翻修,这个他们生母一辈子发了疯想要住进去却到死都没机会住进去的宫殿,最终成了他们兄弟俩共同喜爱的女子的居所。 多么的讽刺,多么的有趣。 重启的宫殿,被各色珍宝装饰,昂贵的花椒被碾碎,重新将整个寝宫涂抹,浓郁的香料气,彰显着其贵重与奢靡,这也是凡间对姜望舒多有鄙夷的原因,他们认为是这位南国公主蛊惑了皇帝,令其逐渐奢靡,可他们却忘了,在姜望舒出现之前,北国皇帝早就以暴戾奢靡闻名。 此时,再一次背上了妖妃名头的姜望舒望着一树的梅花,侧头,眼睛亮亮的“嗯-不要,我不要树,星星,我想吃梅花糕啦。” 合着她一直看着梅花,不是为了风花雪月,而是满脑子想着怎么把梅花吃掉,瞬间,刚刚还仿佛欲乘风归去的仙子,落入了凡尘,染了一身人间烟火味,男人垂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开怀大笑“好,那便打了这梅花,摆上一次梅花宴。” 梅花很快落了一地的冬雪,静悄悄的,空气中只闻吱呀吱呀的踩雪声,待两人走后,一干宫人赶忙围在这棵三生有幸的梅花树下,可着它自己,薅秃了一整棵树。 而顺着梅林走得越发深入的一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一处荒凉的院落外,那破败的门扉后上隐约的几个字,写着望春园,从精致的牌匾上,依稀可以看出这院落曾经有多么的辉煌,可如今,也不过是生了锈的铁锁枯锁罢了。 望春园 周沉兴见此,微微一愣,他依稀想起来,此处是先皇为最宠爱的妃子特意开辟的桃花园子,他犹记得,那时母妃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逼自己在冬日宫殿里跪了一整夜。 那时他情感缺陷,并不觉得痛苦委屈,而此时,在姜望舒身侧,忽然之间,多年前那个夜晚的无数情绪,涌上了心头,男人看着这处已经物是人非的庭院,面色闪过一丝阴霾,他转头吩咐宫人,今日之内,将这处院落全部拔了种满梅花。 身后的忠顺顿时心中叫苦不迭,到最后,移的不是一棵树,而是一整个院子的树,还必须在一天之内完成,若是完不成,想到那下场,忠顺心中一凛,丝毫不敢耽搁,连忙低声安排身后的小太监处理此时。 然而,接下来,更令忠顺心惊胆战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皇帝带着姜望舒准备离开望春园时,望春园外一角,传来交谈声,那是两个负责看守望春园的小太监。 这望春园破败了,连带着看园子也成了最不吃香的去处,整日里看着这荒无人烟的院子,两个太监生活也很是贫苦,衣服上都打了不少补丁,心里也充满了怨气,尤其是在听闻了宫里对贵妃娘娘的奢靡生活的传闻,更是心里不是滋味。 “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个女人。” 那稍矮一些的太监说着。 “笑死个人,你这辈子男人都做不成,下辈子还想做女人你还真以为你是咱贵妃娘娘啊。” 一听那两个小太监越说越没边,竟然议论到宫里贵人头上,忠顺脸色一变,正要上前呵斥,却见皇帝一摆手,不仅不制止,反而带着姜望舒慢慢走近,细细偷听了起来。 而那头,两个太监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他们满嘴污秽,畅想着贵妃的容貌,奢靡的生活,慢慢就聊到了宫里对她的传言-- “都说这贵妃娘娘是狐狸精呢,把咱们陛下迷得五迷三道的。” “我也听说了,听说她为了维持美貌,每天都要生吃一颗婴儿心呢,陛下彻底被这妖精迷住,每天都杀不少人给她吃,吓死个人” 眼见两人越说越离谱,忠顺面色惨白,再也坚持不住了,他见皇帝不再制止,连忙上前,一脚踹到了说话的太监心窝子上,一脚把两个太监踹得神色大变,跪倒在地,连连求饶,而周沉兴只是沉沉地看了两个太监一眼,一挥手,身后的宫人便把这一人如死狗一般拖了下去,想必是活不成了。 经此一事,之前轻松愉快的气氛彻底消失了,前面的皇帝脸色诡异的平静,而身后的宫人更是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透明人,生怕触了霉头。 倒是这舆论的主角姜望舒,不见丝毫生气,依然高兴地到处玩乐,一会摘一朵花,一会撩一撩冬日的池水。 “你不生气吗” 周沉兴忽然拉住了少女,她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满脸的茫然“我为什么要生气呀” “那些人,那般说你,说你是妖妃,你不生气吗” 是个女子被这般说,都应该是害怕却愤怒的,毕竟,在这个时代,被冠上这个名声,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要知道-- “历史上诸多妃子被称为妖妃后,最后都不得善终,你不怕吗” 周沉兴忽然靠近了姜望舒,苍白的有些病态的面颊上,一双瞳孔如墨般深黑,翻涌着无数波涛,死死地盯着少女,试图从她的漂亮脸蛋上看到一丝的害怕。 然而,没有,一丝一毫也没有。 少女摇了摇头,用一种颇为熟稔轻松的语气回应他“嗯我不怕死呀,死有什么可怕呢星星真奇怪。” 明明大家都是死了好多次的人啦,星星竟然还会害怕,哼哼,星星还不如她呢 “我更怕没有梅花糕吃呢,你不会想不给我吃梅花糕吧” 想起曾经星星总是以保护牙齿为由减少她的甜点,少女忽然警觉,一双杏眼如丛林里被惊动的小鹿警惕地看着男人,大有只要对方反口就要哭给他看的样子。 冬日里,一阵风将梅间雪吹散,那盐粒一般的细雪,在阳光下飘飘摇摇,落在了男人的肩头,忽然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在这股花香中,男人低声咳嗽着,猩红的唇角越勾越大-- “好,好,不愧是朕看中的女人,你不怕死,那就好了,这样,朕就放心了” 见周沉兴又说起了莫名其妙的话,姜望舒背着手如个小夫子般摇了摇头,唔-星星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妖妃这个名头,以前也有好多人这样叫她呢,不过后来那些叫她妖妃的人,见到她后,更喜欢叫她明月姬这个名字,真是一群奇怪的家伙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94章 绝美世家女(22) 一个国家风雨…… 一个国家风雨飘摇, 上层人士沉醉于丝竹靡靡,或许不会意识到大难已经临头,但是, 总有一些有识之士,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每朝每代, 国灭之前, 都有不少人或用文章抨击, 或写诗词发泄。 而自从姜望舒的名声坏了之后,显然给了这些不敢直接骂皇帝高官的人一个绝佳的借口。 于是民间多了不少人写文章写诗词骂她祸国殃民,他们用历史上有名的妖妃与姜望舒类比, 试图将国家陷入困境的原因归结于皇帝耽于美色上, 其中不少人因为文章诗词写得好而名声大噪。 沈元驹便是其中一名,与其他人不同的是, 沈元驹出身世家, 家世显贵, 自小充满了报效国家的心思, 奈何他生不逢时,北国早就在前几任皇帝的败坏下,已经走向了末路, 而在军事上极有天赋的现任皇帝周沉兴,更是从一开始便没想着做一个好皇帝。 再加上北国的官场十分黑暗, 权利几乎全被上层官员占据,沈元驹虽然是世家子, 也不过是庶出,哪有机会呢 他便化名为安国先生,把一腔的热血, 以诗词倾诉,最近,他的诗词主题便是围绕着妖妃姜望舒展开的,他在诗词里以那几百年前害得整个周朝分裂的妖妃宸妃作比,用词辛辣大胆,几乎点名怒骂姜望舒是新的即将使得北国灭亡的罪魁祸首,还在诗词中说,若是皇帝醒悟,应当以妖妃之血,冲洗宫路,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先不提这个诗词传播开来后引发了多大的轰动,让更多人相信了姜望舒妖妃的名声,立后大典终于到来了。 沈元驹要进宫参加宫宴了。 白日里的立后大典他们其实也参加了,但是白日里那南国公主穿着繁复的华服,头上戴的凤冠垂下层层流苏,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而那祭台又离大臣们太远,站在前排的尚且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拖着长裙在台阶上缓缓上行,落在后面的人更是只能听到礼乐之声了。 所以,沈元驹其实并没有看到这位南国公主的真实容貌。 不过,他也不在乎,在他的想象中,这南国公主必然是一身狐媚气,长得妖妖娆娆吧。 此时临近黄昏,天边一轮红日坠在万里红云之上,满天的霞光将这座华丽的王宫染上了金红色,充满了日落西山的暮气。 沈元驹见此,又是一阵伤感,直到一个同为世家子的好友追上来,才冲散了些许郁闷。 “可惜,没有见到皇后娘娘的容貌。” 那好友满脸遗憾,毕竟,他对传说中容貌倾城的妖妃还是挺好奇的。 沈元驹清冷的脸上满是鄙夷“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爱好。” “元兄不好奇吗” 沈元驹眼神生冷地一瞥他“不好奇。” “是了,我想起来元兄你上次去春香阁也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哈哈哈,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竟然不爱女色。” 眼见好友越说越离谱,沈元驹心中烦操,一甩袖子,先走了一步,此时离晚宴开始还有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里前来赴宴的臣子可以随着宫人前去侧殿整理仪容,解决一下个人的生理问题,毕竟,离晚宴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沈元驹心中烦闷,不想应付人情往来,于是索性借着内急,离开了人群,因为是为了躲清净,他便拜托引路的宫人为他寻个清净的地方,小太监便带着沈元驹沿着宫道左拐右拐,越走越僻静,终于来到了一处几乎没有人的宫殿。 沈元驹不知道的是,这处宫殿之所以僻静,是因为此处紧离冷宫,仅有一条宫道之隔,皇帝很少来此处,宫妃们也嫌这里晦气,久而久之便没人了。 并不知晓这一切的沈元驹只觉终于脱离了那嘈杂的环境,心中瞬间一静,大脑也清醒了许多,他在这清冷的宫殿内冷静了一会儿后,看着天色,终于离开了这里,准备回到宫宴去。然而,沈元驹刚刚走出宫殿的那刻,他傻了眼了。 因为,宫殿外那个小太监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若是没有小太监引路,他该如何找到回去的路 此时金乌西坠,傍晚时分的天空是十分奇妙的,头顶是鸦青色的天空,是那江南的一抹烟雨朦胧,哪怕是最出色的画师也无法调出这样淡雅的青色,可远处天空的尽头,却又是大抹大抹的金红色,云被金乌折射的光彩染上惊心动魄的色彩,这金红色也将整个大地染上了惑人的色彩。 于是,再着急的行人,不经意间的抬头,都会被这大自然的瑰丽所惊艳,沉寂下了心灵,也就在这一刻,沈元驹听到晚风里隐隐传来了一道悠扬轻松的小调。 风里的曲调婉转悠扬,恰与此时这美丽的傍晚相合,曲调本是普通的江南小调,却让沈元驹不由得停驻下脚步,细细倾听,只因为,这声音实在太美了,宛如天籁之音,声音里仿佛带着钩子,将人的心神都牢牢抓住,不由得想要近一些,再近一些。 就这般,沈元驹顺着声音越走越偏,他走过清冷的红墙绿瓦,拂开掩映的杂草枯藤,终于随着声音来到了一处看起来更加破旧的宫殿前,只见宫门上书--落西宫。 沈元驹愣了愣,再是没有见识的人都知晓,落西宫乃是冷宫之所,眼前这破旧的宫墙也证明了他的猜测,可是,他怎么会跑到后宫,还来到了冷宫外 此时沈元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乃外臣,擅入后宫可是大罪,正常的反应应该是赶快离开此处。 可是听着那近在咫尺的哼唱声,沈元驹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一般,内心挣扎再三,终于还是遵循了心底的声音,慢慢地,顺着声音推开了冷宫的大门。 大门打开的那刻,伴随着歌声倾斜而出的还有哗啦啦的水声,金乌处与大门正前方,开门的那刻,一道耀眼的金红色光辉瞬间照射到了沈元驹的脸上,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青年抬起了胳膊,宽大的袖子为他遮挡了稍许阳光,逆着那落日的光辉,他眯着眼睛,终于在金色的光芒中看到了一个坐在水边的女子。 金光将她纤细的腰肢,鼓鼓的胸脯勾勒的一览无余,每一寸都仿佛是最上等的工匠雕刻而成,宛如神女。 哗啦啦-- 一串水珠迸溅开来,折射着金色的落日光芒,宛若一串璀璨耀眼的琥珀,而,比这更加耀眼的是那如玉一般剔透的雪足,玉为骨,雪为皮,肆意地撩动着一池春水。 沈元驹看呆了,他怔怔地站在门口,一寸也不敢迈如,眼前的一幕如梦似幻,那金光中的女子,仅仅只是一个剪影,便令他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而更令他手足无措的是,金光中的少女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终于回过了头。 在看清少女容颜的那刻,沈元驹的大脑一片空白,良久,那无法转动的大脑才慢慢闪过一句话疑是仙子落凡尘。,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95章 绝美世家女(23) 正如自古以来…… 正如自古以来文人墨客所幻想的洛水神女,她笑时应是如水一般温柔多情,哭时似春雨忧郁动人,她应该拥有世间最美的面容,应该身段似鹅羽蹁跹。 可在今天之前,这些形象,对于沈元驹来说总是流于表面的,令人隐隐向往,却始终无法想象出这样的神仙妃子该是何等容貌,也不过是午夜梦回一道模糊的倩影罢了。 然而,在见到那临水嬉戏的女子那刻,沈元驹脑海中的全部幻想在这一刻忽然就有了真实的模样。 若是那洛水神女是真实存在的,该是如此模样啊。 沈元驹呆愣愣望着那如梦如幻的身影,当那双如水晶折射着浅浅金光的眼眸看过来的那刻,沈元驹只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看见了风,看见了水,看见了跃进夕阳中,被溶溶金色渐渐吞噬的倩影。 “等等--” “哎呦,沈公子,您怎么在这里,可叫奴婢好找,这地方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沈元驹下意识想要追上去,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是之前不见了踪影的引路太监。 似是想到什么,他一把抓住了太监的袖子,急切地有些口不择言:“刚才那个女子,那个水边的女子你看见了吗?她,她是谁?” 小太监看了过去,一阵冷风吹来,吹皱了一池金色的湖水,野草随着晚风微微起伏,整个冷宫到处是清清冷冷,哪里有个人影? “那湖边哪里有人?沈公子您怕不是瞧花了眼?这里可是冷宫。” 沈元驹犹有不甘心:“可是,我刚刚明明看到一个女子坐在湖边,就在那块石头上。” 这次小太监看清了,石头周边的确有水渍,但是,小太监转头上下看了一眼神魂落魄的沈元驹,看在之前引路的一两银子的份上,太监出声提醒道: “沈公子,先不提这里有没有人,就算是有,也是被厌弃的妃子,那可是皇上的女人,您找到了又能如何?您呀,还是赶快跟着奴婢回到宫宴上吧,若是错过了宫宴,这可是大罪!” 沈元驹那颗急促火热的大脑终于被这盆冷水泼醒了,是了,这里可是冷宫,能在此处的又能是谁呢?总归出不了后宫嫔妃之列。 只是,他跟着小太监缓缓离开此处时,依然忍不住频频回眸,那样美丽的女子,竟然会被打入冷宫吗? 若是真的,那他是不是可以…… ---- 宫宴在清明殿里举办,此时无数达官贵人已经按顺序入场,沈元驹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天边,最后一丝落日余晖终于消失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殿外一盏盏琉璃灯将夜色照得明亮耀眼,在那耀眼的灯光下,是无数衣着华丽的达官贵人,低声谈笑恭维着,言语举止间充斥着浓浓的官僚气息,令人不适,若是以往沈元驹只会觉得烦躁不已,可是,此时,他全然没了心思,频频望着西方,神色恍惚。 身后传来了好友的打趣声:“元兄,你怎么了?看起来这么失魂落魄的?哈哈哈,该不会是哪个女妖精把你魂勾走了?” “女妖精啊……或许……是吧。” 沈元驹低声喃喃着。 “什么?”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达官贵人进去后,便是各国使臣入场,首先入场的便是南国使臣,作为皇后的母国,理应坐在前席,可谁让南国北国自打分裂后,就一直处于想要互相吞并的状态,关系实在不好,因此,南国的使臣一进去,便被安排到了靠近大门的位置,这个位置别说前排了,连那北夷人都不如,着实把南国使臣气个不轻。 “该死的北贼,竟敢如此看轻我等!” 使臣团的领队是一个文官,为人一向圆滑,见北国如此欺辱人,此时也被气得口不择言了,倒是一向性子冲动的使团护卫统领杨将军,反常的不言语,身着布甲的青年,一直低着头,灯光打在他坚毅的侧脸上,令他的五官如刀锋一般深刻。 然而,此时他出神地盯着手中的酒杯,坚毅的眉眼间却流露出淡淡的柔情,这令身侧的周云奕频频侧目,他端起一杯酒杯,微笑着:“杨将军已有家眷?” 杨将军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末将,还未婚配。” “哦?是吗?我刚刚见杨将军多有情思,那就是心中已有中意的女子了?” 杨将军微微一愣,有些麦色的脸颊上竟然慢慢红了:“有,有的。” 周云奕听此,心中好奇,面色更加亲近了,他一直想拉拢这个骁勇善战的年轻将军,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慷慨,当即大包大揽: “哈哈哈,那便是好事将近啊,若是杨将军与那女子的婚事有什么难处,尽可以找我,我一定为杨将军解决!” 解决啊,杨将军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他的心上人可是这北国的皇后啊,又如何可以得到? 她本是天边的明月,而自己不过是不自量力的湖水,试图得到她,也不过是一触即碎,无数次,午夜梦回间,杨将军都在想,若是能回到和亲之时,他若是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意,将她带走,该多好? 杨将军想着想着又出了神,周云奕见此,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和身后的心腹安排了起来。 主要是两件事,一是今晚要与那王太傅见面,拿到重要的北国布防图,二则是趁此机会与宫里的姜望舒见上一面。 若是能拿到北国的布防图,那么北国对于南国便是如入无人之境,而有姜望舒这个内应在,北国破灭不过弹指之间啊。 周云奕心中隐隐激动地想着自己未来即将完成的霸业,只是可惜,来到北国已经这么久了,多番打听,还是找不到那溪边女子。 他心中失望极了,想到此,不由得也有些被身侧杨将军那低沉的情绪影响到了,忍不住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痛饮,尤其是在听到不远处一些北国人对当今皇后容貌的赞颂时,他心中既奇异又不屑。 那姜五小姐在南国时从不出门,谁也没见过她的相貌,就连他这个未婚夫也不曾见过,若真是美若天仙,他怎么不知道 想到这一路深入北国所见皆是民风粗犷,就连女子也比不得江南女子的温柔多情,周云奕不由得怀疑,并不是姜五小姐有多美貌,而是这北国没有美人,乍一见温柔多情的女子,自然视若珠宝。 周云奕随意地再次端起酒杯,胡乱想着,就在此时,微凉的酒液划过胸膛的那刻,一个体格健硕的太监忽然快步走到了门口,长长的调子响彻了整个宫殿--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哦?终于来了吗?正当周云奕满不在乎地想着时,只听咚的一声,他身侧的杨将军竟然失手摔了酒杯,周云奕微微皱眉。 只见容貌坚毅的青年此时酒水洒了一身狼狈不已,更加狼狈的是他那副神情,简直像是被人夺走了心爱之人。 至于是谁夺走的,只见他不顾一身狼藉,死死盯着门口的狼狈样子,周云奕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杨将军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 话还未落,杨将军便宛如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似的,瞬间回头,麦色的脸上通红通红,这下子,周云奕也不用猜了。 竟然是喜欢上了姜五小姐,他的前未婚妻? 周云奕此时心里的感觉怪异极了,先是北国皇帝为了那姜五小姐废弃整个后宫,再是杨将军一个好好的青年才俊,为了她失魂落魄。 连着两个人都为了她神魂颠倒,还均算得上这世间最顶尖的人物,又见大殿内,虽然皇后还未出现,一些北国人已经面色激动地翘首以盼,大殿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这紧张的气氛,令周云奕对姜五生出了浓浓的好奇心。 他一边也看向门口,等着姜五到来,一边,随意地低声道:“本王已经知道杨将军心中所求,若是有朝一日……” 这有朝一日,自然是北国国灭之时。 想到那副场景,他极为痛快地当场许诺:“有朝一日,本王定会成全杨将军与姜五小姐的好……” 他说着,眼睛一直看着门口,当这承诺即将落下时,一道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缓缓出现在了宫殿门口,而在看清楚她的容颜的那刻,周云奕的嘴顿时僵住了。 那最后一个字,宛如一根鱼刺死死卡在口舌之间,欲吐不吐,男人面色上既是震惊又是痴迷。 只因为,向着殿中缓缓走来的少女,不正是他苦苦寻觅的溪边女子?! 少女身着金丝凤袍,那金丝与银丝织就的华服长长地拖曳在地面上,身上的每一寸金丝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而她额间的那展翅欲飞的金凤冠,更是镶嵌了无数鸽血宝石,其珍贵程度可以说是举世罕见。 然而,这样一身举世罕见的凤冠霞帔,丝毫没有吸引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比金凤更加耀眼,比鸽血宝石更加勾魂夺魄的绝色容颜牢牢吸引住了。 耀眼的宝石,珍贵的凤冠,无数的珍宝堆砌在她的身上,却令人只觉厌恶,厌恶这凡间之物竟然可以与天上仙子相配,与那令万物为之失色的容貌相比,这些凡俗珍宝也瞬间变得粗俗了。 那美丽无比的少女,面色却清冷似高空明月,仿若月宫仙子回眸一顾,令人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肝,自己的全部,捧在她的面前,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于是,此时,清冷的月光照了进来,银辉洒落了一地,那踩着月光而来的绝色少女,便真的从月宫下凡尘。 看着她,整个宫殿内,所有人,都大脑一片空白,忘了言语了。:,, 第96章 绝美世家女(24) 美丽的事物总…… 美丽的事物总是吸引人的注意力,而当这份美丽已经超越了世间的极限的时候,那便不仅仅是吸引注意的事情了,当身着华丽凤袍的美丽少女缓缓走入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的这刻,整个大殿内,光线都仿佛明亮了几分,众人呆呆地盯着大殿中间,正一步步走上高台的女子,如坠仙境。 直到那小太监高声宣礼,伴随着一个长长的跪拜礼,脑门接触到冰凉的地面的那刻,众人才终于清醒了。 身着彩衣的舞姬涌入,在丝竹声中,大殿再次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气氛,只是,此时,众人已经没有了轻松的心情,他们或是兴奋又痴迷地交谈着,或是眸光闪烁频频瞥向高处竹帘后影影绰绰的倩影,又或是低头看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久久不语。 比如,沈元驹,直到皇后进入大殿之前,他还满脑子的在冷宫见到的那个少女,对于同伴的询问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好不容易听到皇后要来了,他才打起了精神,准备好好看一看令他憎恶的妖妃长什么模样,然而就是那么一眼,便令他当场失态,久久无法言喻。 此时此刻,沈元驹无比痛恨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抬起那不该抬的头,看到了不该看的人,他低着头看着酒杯中自己朦胧的一双眼,心头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这世间还有比自己心爱的女子已经嫁为人妻更加痛苦的事情吗? 不,有,那就是,她还是你一直深深憎恶的祸国妖妃。 沈元驹一向是不爱饮酒的,他以面具示人,自认清醒痛苦地生活在一片污浊中,不去饮酒是他最后的坚持,可是,此时,听着耳边好友不断地惊叹着皇后的美貌,沈元驹只觉心头一片苦涩。 曾经的他可以坚定地厌恶着皇后,用最犀利的诗批判她,用世间最恶毒的形象揣度她,可是,当意识到,眼前的美丽少女正是自己惊鸿一瞥的冷宫女子那刻,沈元驹忽然就茫然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刻,在他的心里,皇后是恶毒工于心计,把皇帝迷惑地不理朝政的妖妃,而冷宫中偶遇的那名女子则是世间一切美好的化身,她美丽,纯洁,可爱,值得用世间最好的事物对待,此时此刻,这两道幻影,在一个人身上重合了…… “没想到安国先生诗里谩骂的贵妃,不皇后娘娘,竟然长得如此美貌,此等容貌,说她能祸国殃民,我是信了。” 安国先生……被提到自己的化名,沈元驹终于回过了神,而他的身边,好友正一副痴迷语气继续感叹着:“我想,那安国先生一定是见过皇后娘娘的容貌了,若不然,他怎么会断定娘娘以美色侍人,还用前朝的贵妃类比呢?今日一见,果真是极美啊,就连我也没办法对她产生恶感了,那安国先生见了她却可以保持本心,真是令人倾佩啊……” 那年轻公子哥说着说着,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低语:“不,我以后再也无法写诗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身着圆领青袍的男子端起了酒杯,在好友惊诧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是啊,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私情,已经无法再动笔了。 在场与他心情相似的还有另一人,那便是乍然见到姜望舒真实容貌的周云奕。 这一刻别说饮酒了,他恐怕掀了桌子的心情都有,谁能想到,他苦苦寻觅了半年之久的溪边女子,竟然就是姜望舒,他的前未婚妻,如今的北国皇后! 最令他追悔莫及的是,曾经他差一点便可以拥有这天仙一般的美人,以世间最光明正大的身份!而如今他却只能独自捏着酒杯,感受着冰凉的酒液,看着自己渴望得到的女子被另一个男人拥入怀中,这一切,还是他亲手造成的! 仿佛有一只大手抓着周云奕的心反复揉搓,然而他的面上还要极力保持云淡风轻,甚至还要安慰另一个情敌杨将军。 “殿…王十,你之前说的承诺作数吗?” 化名为王十的周云奕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杨将军说的乃是之前他夸下海口,灭了北国后,把这北国皇后赐给他的承诺。 至于这承诺作不作数?周云奕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没见到姜望舒之前,他是真心欲以这女子拉拢杨将军的,但是此时此刻…… 无论心底有多少情绪,作为能从众多皇子出头的优秀夺储选手,周云奕的养气功夫还是不错的,他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做出一副极其大度的模样: “没想到这北国皇后竟然生得如此美貌,也难怪杨将军你念念难忘了,杨将军请放心,之前的承诺自然是我的真心话……若是杨将军不介意,你我私下兄弟相称如何?” 杨将军抬起头来,那双苦闷的双眼细细打量着身侧的十三皇子,杨将军是男人,又怎会不明白姜望舒的容貌对男子的杀伤力有多大?更何况,姜望舒还是十三皇子曾经的未婚妻,他痛失如此美人,真的不会后悔吗?所以,刚刚他一见十三皇子失态,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那戏言作实。 此时他仔细打量周云奕,见其面无异色,语气真诚,耿直的杨将军终于相信了,并且默认了以支持周云奕夺储为代价,获得姜望舒的交易。 时间很快便在暗潮涌动中过去了,今日之后,无论局势多么紧迫,最起码,有一批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姜望舒口诛笔伐了。 毕竟已经见过仙子的人,又如何忍得下心来呵斥她呢?更何况她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纯洁,世间一切的污浊,都不应该与她沾染分毫,至于那些生活奢靡的传闻……可笑,这样的女子若不用珍宝以侍,那才是真真的暴殄天物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美丽无比的南国公主不是北国走向末路的根源,那么谁才是? 沈元驹苦思冥想一夜后,终于自洽了,那必然是贪污的官员!必然是身居朝堂的大员高官们,弄权,欺压百姓蛊惑皇上!作为少数的忠皇派,沈元驹始终不愿意相信当今皇帝真是个暴君。 而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元驹的猜测有一部分是属实的。 在沈元驹随着众人离开了皇宫后,深夜时分,沈元驹记忆里的大清官王太傅府内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正是周云奕一行人,在王太傅这里,他们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北国布防图,当然,周云奕不会相信王太傅给的布防图是真实的,但是,王太傅既然敢通敌,那么他给出的这份布防图少说也有三成是真实的,至于哪些真,哪些假,在回南国的路上,周云奕有的是时间去查验。 正如周云奕所猜测那般,这份布防图的确只有三分真,毕竟,王太傅还有着天大的野心呢,他又岂会真的把自己看中的这口肥肉拱手相让? 他也不傻,真让南国灭了北国,他这个北国重臣岂有好下场?此举不过是想给那小皇帝一点颜色瞧瞧罢了,到那时,北国一乱,他再带领着众大臣罢朝,这小皇帝便知道他王太傅不是好惹的了! 哼! 周云奕一行人走后,身子孱弱的王太傅望着烛火冷笑着,眼底精光乍现。 而已经回去的周云奕一行人,正在想办法和姜望舒再次见上一面,之前在皇宫里时,因为姜望舒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周云奕始终找不到机会和她见面,如今只好另寻时机了。 好在,如今的北国动荡不安,官员现象极为严重,就连皇宫里的太监也不例外,很快,便有一个太监被重金收买,趁着姜望舒跑到冷宫嬉戏时,引了周云奕入宫。:,, 第97章 绝美世家女(25) “大人,…… “大人,就在前面了,娘娘这几日都会来冷宫与太妃们见面,此时娘娘正巧一个人,您可要抓紧时间门。” 冷宫一行让姜望舒认识了许多先皇弃妃,甚至还多了一个“母妃”。 后来她又重新获宠,想要把这几位先皇弃妃接走,奈何她们表示已经熟悉了冷宫的生活不愿意离开此处。 路沉兴本就是一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极端性格,在明了对姜望舒的心意后,得知她与冷宫弃妃们的渊源,直接大手一挥,把这些弃妃全部封了太妃称号,有了一应太妃的份例待遇。 落西宫也即将迎来修葺,今日太妃们没有第一时间门来接姜望舒,便是为了去接圣旨。 这个间门隙便被有心人抓住了机会。 此时冷宫内外还是破旧模样,但是内部已经开始修葺,其中,姜望舒常去的沁心湖已经简单修葺,水边凉亭也焕然一新,周云奕从假山中走出来时,便见到了正趴在栏杆上,跷着脚喂鱼的少女。 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冬日耀眼的阳光将整个水面照设得波光粼粼,宛如洒了一地的碎银子。 而那贪食的鲤鱼群,聚在凉亭栏杆下,时不时追逐着鱼食,又时不时趁少女伸出手时,跃出水面,与那在日光下透着玉色的手指一触即分,知道的是贪食的鱼从人手中夺食,不知道还以为是鱼儿也醉心于少女的美貌,奋力跃出水面,只为一亲芳泽。 一条条红色鲤鱼奋力亲吻着少女的指尖,似乎是被这痒意惊到,那凭栏而坐的少女,发出了一阵阵可爱又诱人的惊呼与笑声。 那声音听得周云奕心头痒痒的,仿佛一根羽毛轻扫过心头。 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捏紧了手里的扇子,自认为风度翩翩,才走上前去。 小太监是挑准了姜望舒身边无人,才引来周云奕的,因此,直到周云奕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姜望舒才发觉有人靠近。 “舒儿,你……还好吗?” 随着声音望去,是一个相貌平平,但是气度非凡的男子,正满脸愧色,眼含柔情的望着自己。 姜望舒有些茫然,她认识这个人吗? 周云奕自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心中不由的苦涩的一瞬间门,若是当初没有解除婚约,如今两人又岂会是如陌生人一般? 他上前一步,自我介绍:“舒儿,你或许不记得我了,我乃是南周国的十三皇子,你我曾经定有婚约。” 婚约…… 少女努力回忆了一番,还是想不起来,这也是因为她在姜府的时候,虽然身有婚约,但是姜府众人心中很不满意这个婚约,因而几乎对此事避而不谈。 而姜望舒的走神,落在周云奕眼里,便是少女因为伤感过去而难过。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解除婚约一事非我所愿,只因父皇逼迫我,但是,舒儿,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舒儿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暴君的手里救回来的!只要你能帮我……” “帮你什么……” 周云奕话还未说完,一个低沉的男声忽然传来,周云奕身子一僵,他缓缓转身,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身着龙袍脸色苍白的男子,冷笑着看着周云奕,而更令周云奕受打击的是,他自认为对自己深情不悔的少女,在见到这北国皇帝后,瞬间门乳燕投林般,当着自己的面投入这北国皇帝的怀中。 “星星!” 男人低下头,咳嗽了两声,眼眸深深地看着怀里的少女,手掌落在了她的脖颈上,一边摩挲着她的头发,一边温柔地询问着:“舒儿与他认识吗?” 少女抬起头来,满眼茫然摇了摇头:“不认识,他好奇怪呀,忽然就和我说了好多话,哼,都把鱼儿们吓跑了!” “哦,是这样吗?” 气氛骤然一松,却又在下一句话再次绷紧。 “可是朕刚刚怎么听说,此人与你曾经定有婚约呢?” “婚约……” 少女小脸迷茫极了,见此,男人心底的怒火突然就被浇灭了,他笑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眸一边看向远处全身紧绷的周云奕,一边换了个问题询问怀里的少女:“那么,朕与他,舒儿喜欢谁呢?” 这还用问吗?少女想也不想踮起脚尖,啪叽一下亲到了男人的脸颊上,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星星啦,我最喜欢星星啦。” 此言一出,皇帝满意了,高兴地胸膛震动,咳嗽不止,苍白俊美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红晕,而远处被踩在脚下的周云奕自然是脸色黑如锅底,心中苦涩无比。 “十三皇子,舒儿的答案你应该听到了吧,可还满意?” 伴随着北国皇帝陡然叫破他的身份,周云奕脸色瞬间门难看极了,他绷紧嘴唇,警惕无比,与此同时,伴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一群侍卫压着一个小太监鱼贯而出,那寒光凛凛的刀锋,令周云奕当时便出了一身冷汗,完了,他绝望地想着。 ——两个时辰后,皇宫门外,周云奕如死狗一般被两名侍卫拖了出来。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周云奕面色惨白,站在宫门外还久久无法回神,双腿发软。 刚刚那暴君叫破了周云奕名字后,虽然没有惩罚他,却强逼着周云奕目睹了为他引路的小太监的死亡过程。 那小太监被绑在柱子上,身上的肉一片片地被活生生的凌迟而死,而削下的肉还被做成了一锅人肉汤!最后,暴君强逼着周云奕喝了一碗人肉汤这才轻描淡写地令护卫送周云奕出了宫。 直到站在宫门外,来自北国的冷风一吹,寒意才令周云奕从惊惧中清醒过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暴君竟然放过了他,但是…… 周云奕强忍着呕吐的惊疑不定地对着前来接应的人低声道:“连夜出城!” 就在周云奕被吓得为了小命赶忙逃离北国之时,而皇宫之内,此时气氛诡异地安静。 经过刚刚那一出,伺候在一旁的宫人们别提偷看美貌的皇后娘娘了,他们早就太监的凄惨吓破了胆,一个个脸色惨白,全靠一股求生欲撑着才不至于当场失态,人肉汤的气味,还在鼻子前萦绕,这群宫人恐怕几个月都见不得肉汤了。 反倒是皇帝,经历了那一幕后,竟然饶有兴致地唤来宫人,送上了一碗猪肉汤,一边微笑着,一边喝了下去。 还将此汤递给了身侧的少女。 姜望舒自然也经历了刚刚的惨状,可是对于她来说这丝毫不算什么,毕竟她连死亡是怎么回事都弄不明白,又怎么会害怕呢? 更何况,她是从战国时代走来,在那个时代,多国混战,百姓民不聊生,常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比这种还要惨的事情,她见了多了,早就司空见惯了。 此时她刚刚玩乐了一番,正好有些饥饿,接过肉汤,不仅不反感,还吃得很高兴,一会儿的功夫就喝完了半碗。 只是,在喝的时候,她总感觉星星一直在看着她,这让姜望舒有些奇怪。 她放下碗,看向身侧死死盯着自己的男人:“星星,怎么啦?” 想了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剩下一点肉汤推到了男人面前:“星星你也想喝吗?我只有这些了。” 说完,还依依不舍地看了那剩下的半碗鲜美肉汤,这小表情顿时把男人逗笑了。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一把将少女拥进怀中,伴随着笑声,胸膛震动着,苍白的脸色充斥着红晕。 终于,他低下了头,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少女的头顶,用下巴感受着她那柔软的发丝,男人低声喟叹着—— “怎么办,舒儿,朕越来越喜欢你,舍不得放开你了。” “星星好奇怪呀,我们不是永远在一起吗?” “永远啊……” 男人眼底闪烁着异光,他缓缓抱紧了怀中的少女,一字一句道:“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有一天,舒儿背叛了我的话,我便是死了也会地府里爬出来找到你的!”:,, 第98章 绝美世家女(26) 次年三月…… 次年三月份立春,北国的积雪刚刚有融化的迹象的时候,南国传来了一个大事件。 南国皇帝驾崩了,新皇正是十三皇子周云奕。 而在他登基的半年之后,南北国之间门的战争爆发了。 起因是南国宣称北国边境的官兵杀死了南国的官兵,以此为由,南国率先派出士兵夺取了北国边境的一座小城。 而更可怕的是夺取整座边境小城竟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门,北国的军队布防对于南国来说如入无人之境! 这样迅速的结果顿时震惊了整个北国朝野。 而就在北国朝堂上下争论该如何应对之时,短短三天之内,又有三座城被南国拿下。 北国那号称所向披靡的军队在南国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们似乎总能找到城防的漏洞,仿佛开了天眼,对北队的布防一清二楚,并抓住机会,一举攻破。 “奸细,一定有奸细!” 北国朝堂之上,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官愤怒地涨红了脸。 “若是没有奸细,那南国小儿如何对我军布防如此清楚?!一定是有人泄露了军中机要,还请陛下详查!” “哎,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怀疑我们中有人泄露了机密?那军中布防就连朝中大臣也不知晓,若是真有人泄露,我看也是你们武官泄露的吧!” “我呸,你这是狗血喷人!你们文官一向看不起我们武官,欲要削减军中开支,此事肯定与你们有关!” 眼看着朝堂之上,文官武官争作一团,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苍白青年终于抬起了眼皮,他支颐着下巴,眼光冷冷向下一扫,顿时间门,朝堂内安静了下来。 皇帝看向了文官之首王太傅忽然问他:“太傅,此事你怎么看?” 那目光又深又沉,仿佛有万千暗流涌动,看得王太傅心下一紧,莫不是这小皇帝察觉了什么? 王太傅抬起头来,谨慎地回道:“老臣,也觉此事颇有蹊跷。” “哦?是吗?既然太傅也觉得有蹊跷,不如此事就交给太傅来办?” 皇帝此言一出,朝堂内忽然静了一静,只因这还是王太傅被动刑后,陛下第一次交给他差事,要知道在这之前,王太傅虽然每日依然来到朝堂之上,虽然还是文官之首,但是已经被冷落了许久了。 此事虽然是个棘手的差事,又何尝不是重获圣心的机会呢?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是王太傅和皇帝关系缓和的开端,可谁知,王太傅忽然当众跪倒—— “陛下,老臣年事已高,今日颇感不利,恕老臣不能从命,此事,陛下或许交给刘大人更加合适。” 刘大人是武官的代表,而王太傅不仅推辞了这个差事,还把此事推给了武官,有他作样,后面皇帝即使想要找文官调查此事,恐怕也找不到了。 而武官又真的想沾染此事吗? 最起码,刘大人一听这差事要落到自己身上,他刚刚还慷慨激昂的神情瞬间门僵了僵。 他提此事也不过是想趁机踩上文官一脚罢了,若是真叫他揽了此差事,那他是万万不愿意的,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啊。 这调查奸细一事必然要涉及到对朝堂各方面排查,别到时候奸细没找出来,一堆小辫子被揪出来,那到时候他是上报还是不报呢? 要知道,就连看似一心为军中着想的刘大人,手脚也不干净,军中的物资克扣,他也是插了一手的,真惹急了别人,到时候自己也得被拉下马! 他可不想沾手这麻烦事,回家抱着美姬喝喝小酒不香吗? 眼见刘大人面带迟疑,皇帝看向整个朝堂,所有的大臣纷纷垂下了脑袋,就在众人以为皇帝要动怒之时,忽然龙椅之上的青年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如今国库吃紧,朕欲意削减宫中开支,以支持前方。” 此言一出,众位大臣惊的维持不住规矩,齐刷刷抬起头看向了皇帝。 削减宫中开支,支持军队? 这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他们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 众位大臣面色古怪极了,这样深明大义的明君之举,能是眼前的暴君做得出来的事情?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就在众位大臣惊疑不定之时。 又一个重磅炸弹被扔了出来,惊的众位大臣脸色突变,原来是皇帝命太监送来了几份奏折,传阅给了朝堂大臣这奏折里清楚地汇报了前线战事的惨烈。 因为北国的布防图,不知为何泄露了出去,再加上国库空虚,前方战士们军费吃紧,面对南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连连丢掉城池,如今竟然已经直逼清河关,过了清河关,那便是一马平川可直取京都,北国灭亡遥遥在即了啊! 此奏折一出,在场众位大臣惊惧不已,若是清河关这最后一道防线破了,北国就完了,他们早知前线吃紧,可朝中大臣仍然将手伸到了军中,总觉得北国的军队强大,兵器旧一点也无妨,如今又是春日,士兵少一些棉衣也无妨,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如今局势竟然到了这样紧迫的关头。 当然,这些大臣们并不觉得前线到此地步是他们贪污军资的原因,反而开始推锅,认为是武官不作为。 这自然是气得以刘大人为首的一众武官当堂跳脚,差点破口大骂。 而眼看着朝堂又要乱起来时,皇帝再次开口了。 “如今国家已经到了危急时刻,朕希望诸位大臣能够略尽绵薄之力,捐出一些钱财来,充入军中,诸位大臣欲意如何?” 瞬间门,刚刚还乱的跟菜市场一样的朝堂鸦雀无声了,所有的大臣面面相觑,眸光闪烁,不敢言语。 而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帝,则冷冷地注视着下面心怀鬼胎的诸位大臣,就在气氛降至冰点之时,忽然王太夫开口了。 “陛下,老臣认为此事不必过分担忧,那把守清和关的陈将军乃是三朝老将,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治军极严,有他在,清河关又是易守难攻之处,想必不有问题。只要坚持一段时日,待援军来了,清河关危急便可解除了。” 此言一出,诸位大臣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罕见地,武官文官拧成了一股绳,对那陈老将军赞不绝口,恨不得把他夸成天上神将人间门名帅,仿佛只要有他在,万事皆不用愁了,是半点不提捐赠家资的事情。 一时之间门,朝堂之中,气氛再次缓和了下来,而他们没有注意到,那身着龙椅的青年冷冷看着台下众大臣的丑恶嘴脸,慢慢勾起了唇角。 于是,一场捐赠风波就这般过去了。 待众位大臣回到府中,还对此事心有余悸,他们奢靡惯了,若是叫他们往外吐出一星半点,那绝对是比割了他们的肉还要难。 而王太傅府中,王太傅临窗而立,望着窗外的竹影丛丛,心情十分舒畅。 他冷笑一声,经此一事,那小皇帝想必被吓破了胆,早晚还是得依靠他这辅政大臣! 至于他为什么断定清和关破不了,那是因为王太傅给出的布防图中只到了清河关,清河关往后的内容全是假的,所以他当然有信心,那陈将军能守得住清河关。 待到清河关战役进入胶着之势,等那小皇帝忙得焦头烂额时,他再趁机回家养病,让门下的官员也跟着休息,到那时,边关战事吃紧,朝堂之上又是一副烂摊子,不愁这小皇帝不低头! 此事,心情舒畅至极的王太傅不会知道,事情的发展远远不似他所预料,一切,都失控了。:,, 第99章 绝美世家女(27) 短短…… 短短三天之内,清河关失守了,陈将军被生擒了。 此消息传来的那刻,北国整个京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没了清河关,那便是一马平川,离京都也不过四百里的路程,若是连夜赶路,三日便可抵达京都,最迟,也不过五天的时间门了。而各地援军赶来,最快也需要十天的时间门!北国灭亡近在咫尺了啊! 一时间门,整个京都人心惶惶,朝堂之上,众位大臣终于从醉生梦死中清醒了过来,明白大难要临头了。 他们不明白,北国不是一向军力强盛,那南国小儿甚至要和亲来求得和平吗? 这不过一年的时间门,如何就到了这种地步?!陈将军不是积年老将,擅长守城吗?为何三天便失守清河关? 众多官员不理解,王太傅更加不理解。 此时,太傅府内,气氛低迷,人心惶惶,家仆们已经无心做事,南国将要打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收拾家当出逃了,他们生怕做了两国战争的炮灰。 普通的平民百姓尚且如此,更遑论北国高官的家仆呢?若是真到了国破的那一日,他们这些前朝家仆恐怕下场要比平民百姓还要凄惨啊。 一想到此,众家仆哪还有心思做活?有本事的开始想法子远离这是非之地,没本事的只好在王府内等死,因此消息传来不过一日,昔日繁华的王太傅之府竟然显出了几分落败荒凉,连王太傅府中都是如此结果,其他达官贵人更不用说了,昔日沉迷富贵乡里醉生梦死,如今一朝梦醒,才震惊地发觉世道变了。 王太傅是其中最为震惊的一个,和那些没有脑子的达官贵人不同,他一直自认为掌握天下局势,野心勃勃,等着小皇帝的落败,可谁知没等到小皇帝的落败,整个北国却要灭亡了。 “这不可能?!我明明没有泄露清河关的布防图!” 王太傅气急败坏,愤怒又恐慌着,如若北国真的灭亡了,他这个曾经的北国高官,文官之首,清流太傅,下场绝对是最凄惨的一个! 即使北国被灭有他一份功劳,可他敢说吗?南国皇帝会认吗?想到未来即将发生的这一切,王太傅心中不甘又害怕,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让他失去这一切,他怎么甘心! 此时,王夫人突然匆忙赶来,她抓着一个装满了金银的包袱急切道:“老爷,南国要打过来了,咱们逃吧!何将军一家今早便收拾好行李出城去了!” 王太傅看着急切又害怕的妻子,看着身边摆满了珍贵古玩的博古架,最后,他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走!” 说出这个字的瞬间门,王太傅脸色瞬间门灰败了下来,然而令他更加灰败的打击还远不止于此。 此时,整个京都都沉浸在恐慌中,平日里繁华的酒楼街市空无一人,一道冷风吹过,卷起一片枯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转着圈,而与这条商业街的空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街之隔,通往城门的长盛街,整个长盛街挤满了背着行囊拖儿带女的行人,其中不乏装饰华丽的贵人马车,如今却要和这些平民混在一起,在祸事面前,谁也不比谁高贵。 然而,饶是这些贵人如何捏着鼻子强忍着嫌弃和平民们挤在一起,也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因为,城门封了,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一波身着黑色铠甲的骑兵,手持长矛箭羽,牢牢把守着城门,不许任何人出进。 而那队黑骑兵面前被空出了一块地,地面上有一匹马,一个人,这位正是不服黑骑兵封城,仗着自己是达官贵人,当场闯门的兵部尚书之子,如今已经被黑骑兵斩于马下,人头咕噜噜滚到围在城门口的人们面前,那双充斥着不可置信的双眼仿佛死不瞑目,这血腥的一幕彻底震慑了想要闯城门的百姓们,也震慑住了一遇到大难临头,就要各自飞的达官贵人们。 远远地,一辆十分简朴的马车停靠在路边,王太傅悄悄掀起了帘子,瞬间门脸色大变,那黑骑兵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但是,他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只听命于皇帝的皇家暗卫!皇帝此举,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们要出逃,这是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啊,疯子,就是个疯子! 被王太傅怒骂为疯子的北国皇帝,此时正坐在龙椅之上,望着空空荡荡的宫殿,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是你调换了布防图吧。” 宫殿一侧,走出来了一个与皇帝容貌无二的青年,正是被皇帝释放的双生弟弟周沉星。 独坐于大殿高处的北国皇帝周沉兴一边把玩着手心的玉扳指,一边抬起了眼皮,看向了双生弟弟:“是朕,又如何?” “朕早就知道王太傅通敌,将北国的布防图给了南国皇子,可是吧,他太虚伪了,既然给人礼物,怎么还造假呢?于是朕就好心好意地帮了他一把,把那布防图调换成了真的,怎么样?好弟弟,朕够善良吧。” 当然,为了让王太傅好好享受自己的战果,他特意派了黑骑兵守住了城门,想必如今城门之前的王太傅,众大臣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哈哈哈哈。 周沉兴兴奋地苍白的脸上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晕,只是,高兴不到一会儿,他便因为心绪剧烈起伏咳嗽了起来,那咳嗽声几乎要掀翻宫殿屋顶,伴随着胸膛割裂般的疼痛,一股鲜血被他咳到了手帕上,男人随手丟到了地上,远处,见此一幕的周沉星忽然沉默了。 “你,还有多少……” 说到一半,周沉星忽然闭上了嘴,身着龙袍的苍白青年勾起唇角,笑着接了下去:“皇弟,你是想问朕还能活多久吗?” 看着身体身姿挺拔面色红晕一看就健康无比的周沉星,北国皇帝眼底充斥着恶意:“没错,朕活不久了,我的好弟弟,你在娘胎里抢走了我的寿命,如今我要抢走你心爱之人,这不过分吧。” 仿佛被触动了心中隐秘的角落,周沉星猛地抬起了头:“你想对她做什么?” “朕的皇弟还真是深深爱着你的皇嫂啊。” 苍白青年冷冷一笑:“朕要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他死死盯着台下青年的面色一字一句说道:“那当然是-与-朕-殉-国-啊。” 此言一出,周沉星心中猜测终于落在了实地,他面色大变,终于没忍住上前一步,迈过了君臣界线:“周沉兴!你若是怨恨我,大可以杀了我,不必牵连无辜的人!” “怨恨啊……” 那独坐于高台之上的青年终于走下了神台,他身体虚弱无力,因而脚步紧贴着地面摩挲,宛如一只正蜿蜒而来的毒蛇,走到了正愤怒看着自己的青年面前,抬起了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那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容貌: “是啊,我的好弟弟,我好恨你啊,凭什么呢?你生来健康,我生来虚弱,你生来拥有正常的情绪,我却一无所有,为了一点点属于人的情感发疯,歇斯底里,你从来不正眼看我,在你的眼里,我一定很丑陋,是个疯子吧。” “你……” 周沉星眼神复杂地看着虚弱地几乎走不动路的青年,正要避开他的手,对方却忽然退后一步,仰着头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声音充斥着整个空荡荡的宫殿,他笑得面色发红,神情癫狂,状若疯子。 终于,周沉兴止住了笑容,他高兴极了:“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珍宝,有她在,这世间门一切都有了意义,皇弟,你欠我的,所以,她是属于我的,如今我快要死了,我只有一个心愿,那便是带着我的小月亮一起去地下,朕的好弟弟,你不会拒绝我吧?” “不不不,朕为什么要让你同意呢?朕是北周国的皇帝,她是北周国的皇后,我们天生一对,生要在一起,就是死,她也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谁也不能抢走!朕就是死,也要带她一起死!她要为朕殉葬啊,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身着龙袍的青年又哭又笑,神情癫狂,俨然已经陷入了疯狂中,这一身的病痛已经将他折磨到了绝路上,如今他好不容易得到了救赎,又怎会轻易松手呢?既然他已经要死了,那他的皇后理应和他一块走向绝路啊,这才是天作之合啊! 看着开始发疯的皇兄,周沉星攥紧的右手松了又攥,攥了又松,他终于开口了-- “皇兄,你错了!皇…嫂她不是一个物件,不是可以随意决定归属的物件,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喜欢谁,选择谁,想要怎样生活,都是她的权利,你放心,我不会与你夺她的。” 周沉星顿了顿,最后道:“可是,你也不该忽视她的意志,所以,我绝不会看着你不顾她的意愿,杀死她的,我一定会救她的,只要她愿意。” 说到最后,看着不远处已经渐渐平复下来的龙袍青年,周沉星最后压低了声音,低声道了一句:“你…也一样,我会救你的。” 那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却又在安静的大殿里清晰无比。:,, 第100章 绝美世家女(28) …… 京都城破的那一日, 又是一年冬日了,北国的第一场雪来临了, 那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了白色里, 恍惚间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蒸腾着,化作白雾,化作雪花, 朝着那灰蒙蒙的天空而去。 世界变成了灰白色, 大雪来势汹汹,在落下的那一刻,却又是静悄悄的,正如那在雪地上蜿蜒的黑红色长龙, 身着黑红色铠甲的南队,在北国京都的大道上, 踩踏着属于另一个国都的初雪。 白雪落在地面上, 很快便被一双双脚踩进了污泥里, 瞬间化作了一滩黑水。 在这支军队的中间,一些被捆住了手的人踉踉跄跄跟着, 从他们凌乱却华贵的穿着来看,便可知这应是北国的达官贵人, 他们正是城破的那一日趁机出逃, 被抓回来的。 王太傅也在其中, 并且更为狼狈,因为那一日被抓住时,他高高在上地要求见领队的杨将军, 一副我与你们皇帝有旧的模样,要求对方好吃好喝供着他。 如今国都破了还当自己是高官,自然没人惯着他, 一个小兵当场就嬉笑着把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者踹倒在地,踩碎了他的门牙。 没了门牙,王太傅便如没了獠牙的老虎,瞬间老实了,被夺去财物的王太傅背佝偻了下来,正赤着脚踩在寒冷的雪地上,踉踉跄跄跟着这支队伍,朝着城内走去,这支队伍前进的方向正是北国皇宫。 领队的杨将军身穿银色锁子甲,抬起了头,深深地遥望着远处气派的北国皇宫,头盔下那张刚毅的脸上是克制不住的激动--公主殿下,我来接你了。 “传下去,今夜攻破皇宫,还有,不要伤及无辜,咳咳,尤其是宫妃。” --北国皇宫内,除了属于皇帝的暗卫还在死守着皇帝所在的摘星阁,其他地方早就乱了,无数的宫人宫妃开始慌忙地携着细软逃命,更有那胆大包天的宫人,直接抢了昔日主子的钱财,逃跑了。乱了,一切都乱了,于是这座华丽的宫殿不过短短一日,竟已经生满了杂草,看起来荒凉无比。 摘星阁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建筑,乃是先皇为了寻仙问道所建,这座高耸的楼阁,在晴朗的夜晚时离天空极近极近,人在楼阁上,身处星海里,星辰就在手边,仿佛触手可及。 而此时,它也成了观赏敌军进入皇宫的绝佳场所,楼阁顶层,四面是巨大的门扉,门扉外便是一片露天平台,此时那露天平台之上,鹅毛大雪中,一男一女对面而坐,他们面前摆放着满满一桌山珍海味,却被雪染上了一层冰霜。 而容色如雪一般的青年,更是只着雪色的中衣,在大雪中敞着胸膛,白皙的胸膛一根根肋骨已经清晰可见了,他举起一杯酒杯居高临下对着那远处已经缓缓进入宫门内的军队长龙,高兴地笑着“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舒儿可要与朕痛饮一场啊” 说着他将酒杯递给了少女,他自己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着喝着,他的唇角流出了血液,见此,少女呆呆地看着他 “星星,你怎么流血了” 他抬手抹掉了唇角的血液,轻轻一笑“是啊,我怎么流血了呢” “或许是这酒里有毒呢”男人忽然一笑,他以为会看到少女惊惧的神情,谁知对方丝毫不畏惧,甚至还上前一步,掏出了怀里的手帕,为他细细地擦拭着唇角的血液。 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近在咫尺,周沉兴从那双美丽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却充满了她的整个世界,忽然,他一把抓住了少女伶细的手腕,凑近了她,挺拔的鼻尖抵着少女的鼻尖,用那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说着“你就不怕我也想毒死你吗” “那星星会毒死我吗” 少女认真地询问着。 “会哦,这杯酒里可是世间最毒的酒,沾上一滴便活不成了,我是真的,真的,想要杀死你啊。” “那” 少女忽然抬起了头,抬头的那刻由于两人离得极近极近,那柔软的樱色唇瓣便这样擦过了他干裂的嘴唇,而比这更加甜蜜有毒的,是少女毫不防备的信赖-- “好呀,星星就毒死我吧,哼哼,我才不怕呢。” “你” 已经被那独占欲逼疯了的男人,愣住了,他缓缓捧起了少女的脸颊,冰凉的手轻轻抚摸着少女漂亮地不真实的眉眼,低声喃喃着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呢毕竟,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他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杀死她啊。 “那当然是因为,星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呀,舒儿最喜欢星星啦” “最喜欢啊” 雪下得越发大了,那来自南国的军队已经占领了整个皇宫,并且发现了被暗卫保卫着的摘星阁,正极速地朝着这个方向而来,想必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这里也会彻底沦为敌国的俘虏。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高台之上,周沉兴忽然退后了一步,低垂的睫毛下那漆黑的瞳孔中涌动着什么,终于,他抬起了眼皮,看向少女“说起来,我一直有个疑问,舒儿所说的星星,到底是哪个字呢” 到底是这高居天空之上的满天星辰,还是那只许人间的无数兴衰 “当然是星空的星啦,星星你好笨呀,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哼哼,真是个大笨蛋” 少女理所当然道,却没意识到,她面前的男子脸色一点点淡了下来。 “星空的星啊果然,我可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啊” 满天的雪不使人间见乌发,恍惚间,那满头白雪的男人,一夜之间白了头。 阁楼之下传来了厮杀的声音,敌国的军队终于来到了这里与暗卫们打了起来,这争斗的声音惊醒了周沉兴,他眼角余光朝着阁楼下一瞥,仿佛看到了什么,忽然勾起了唇角,再次端起了酒杯,缓缓走向姜望舒-- “喝了吧,不是说愿意陪我去死吗叫我瞧一瞧啊。” 说着将酒杯递给了少女,而就在她接过酒杯乖巧地饮下的一刹那,那道顶着风雪的修长身影终于赶来了这里,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在看到少女缓缓软倒下来的那刻,楼梯口处的男人几乎疯了一般,脸色惨白地冲了过来。 诱哄着少女饮下毒酒的男人,则当着道袍青年的面接住了软倒的少女,凑近了她的耳朵,冰冷的气息,呼在她的耳侧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先遇见你的。” 下辈子,可不会给你认错的机会了,笨蛋。 下一刻,当身着道袍的青年终于赶来的那刻,北国皇帝周沉兴顺势松开了揽住少女的双手,他举起了双手,一步步向后退着,张狂地笑着“好皇弟,你终于来了,可惜了,来晚了一步呢,她在临死前还说着最喜欢我呢,我给的毒酒她也是心甘情愿地喝下去的,哈哈哈,怎么办她爱的人是我啊,我怎么忍心不带走她呢” “所以你就杀了她吗仅仅因为她爱你” 周沉星终于压抑不住怒火了,他攥紧了手掌,青筋尽爆,那双淡然的眼眸里充斥着恨意,见此,已经站在阁楼边缘的周沉兴兴奋地笑了“哈哈哈哈,原来你也会露出这副表情啊,朕临死之前能见到你这副模样,值了,哈哈哈,好皇弟,好好享受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白雪与寒风鼓动着他的衣袖,那声音从风里传来,浸满了冰雪的气息,低低的,淡淡的,头一次,周沉兴露出了正常的,属于兄长的神态--- “当做,我这个哥哥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吧。” 也就在这一瞬间,周沉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怀抱着少女,猛地站了起来,在这满天的风雪中,他看到,那与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张开了双臂,面朝着自己,缓缓倒向了身后那无边无际的风雪里。 风里,传来了诀别-- “下辈子,我不会再让给你了。” 也就在这一刻,周沉星感受到了怀里少女微微起伏的呼吸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1章 出国海王(1) 在北国皇帝周…… 在北国皇帝周沉兴死后, 北国彻底灭亡了,至此南北周朝在300年之后终于再次迎来了统一,而南国十三皇子周云奕也成为了中原之主, 完成了统一大业。 然而,周云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只因为,他虽成了真正的天下共主, 却失去了曾经疯狂想要找到的人。 北国城破的那天, 北国皇帝当众跳楼殉国, 他那美色倾国的皇后,却离奇失踪了。 无论杨将军如何掘地三尺,都不曾得见她的一丝踪迹。 而远在南国的周云奕得知此事后自然是勃然大怒, 他一面因此心中对杨将军不满, 一面又无可奈何, 此时南北刚刚统一,局势动荡, 容不得周云奕放纵, 于是他只好私下里派遣人到处寻找姜望舒的踪迹。 这一找,便是找了十年。 这十年间, 天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是分裂了三百年之久的南北周朝, 在重新统一为周朝后, 迎来了多年的休养生息, 周云奕作为皇帝,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一开始的周朝在他的治理下,慢慢地从动荡不安,走向了繁华和平, 杨将军也尽心尽力为他带兵打仗,周云奕还娶了柳相的女儿作为皇后。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极为偶尔的时候,那曾经参与过北国宴会的人们,也会想起那个曾经惊艳了众生的少女。 她的美丽如同一颗璀璨的流星,曾经耀眼地令人无法直视,哪怕佳人已不在,还是会令人念念难忘。 甚至,杨将军为了她一直未曾娶妻,最后还找到姜府,迎娶了那位北国皇后姜五小姐的牌位。 此事自然是震惊了天下人,更是令天下人揣测那曾经的北国皇后该是如何的美貌,才能令这样一个盖世将军做出如此行为。 当然,时间似乎可以抹平一切,曾经的悲伤,曾经的仇恨,都慢慢似乎在时间中消磨了。 可有些人,一旦见过,便是一辈子,对于杨将军来说如此,对于姜府众人来说如此,对于周朝皇帝周云奕来说,更是如此。 只是不同的是,其他人只是把难忘藏在心里,而拥有着世间最顶尖权势的周朝皇帝周云奕却可以付诸行动。 当国家稳定,并且渐渐繁荣起来的时候,周云奕遇见了一个江南歌女,那名歌女的眼睛,长得有几分神似姜望舒,便被周云奕纳入了后宫。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你永远都无法想象,一个拥有权势的男人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为了能够实现自己心中的那份,在自认国家被治理得十分平稳繁荣后,周云奕渐渐开始沉迷于女色,他疯狂地命人搜罗天下美人,只为了能寻得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一位能够比拟当初姜望舒的美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那位北国的皇后,至今有印象的人,都会感叹道,那是不属于人间的美貌啊,既然不属于人间,又怎能在人间找寻得到呢 于是,越是找不到,周云奕越是执念难消,他渐渐沉迷女色,疏于朝政,甚至为了一己之私,强抢臣妻,只因为那个女子与曾经的北国皇后长相有三分相似。 而这三分相似,便足以令其成为数一数二的美人,一入后宫便荣宠不已,皇帝为了她渐渐冷落了皇后。 再到后来,越来越多的美人涌入后宫,身为当朝柳相之女的皇后,在生下一名皇子后,彻底开始了独守空房的生活,而皇帝不仅为了那些美人下皇后的面子,他还在朝堂上针对曾经为周朝统一立下汗马功劳的杨将军。 皇帝疯狂地全天下搜集美人,朝堂上打压功臣,后宫中冷落皇后,甚至还有了废太子另立的念头,皇后与一干利益相关的大臣终于坐不住了,一日清晨,在周云奕刚从宠妃那里回来时,因为过于操劳,又见了风,周云奕当天便病倒了,皇后抓住了这次机会,趁机毒死了周云奕,拥立了自己的儿子上位。 而曾经的一代枭雄,完成了南北统一大业的皇帝,就这么凄凉地死在了床上,还被冠上了马上风而死的丑名,令人唏嘘不已。 系统空间内。 再一次圆满完成任务归来的姜望舒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迎来了一个噩耗。 因为她的任务完成率太高,主神对其做出了调整,决定将她从安抚反派组调为恶毒女配扮演组。 “也就是说宿主你以后要扮演故事线里的恶毒女配,完成恶毒女配的剧情,直到死亡才算完成任务。” 系统444语气沉重地解释道。 这个宇宙是多元化的,无时无刻都有世界在诞生与毁灭,其中很多小世界是脱胎于一段故事,一个诗歌,这样的世界是极其不稳定的,也是需要依靠故事线运转才能维持平稳的。 正是因为其不稳定,在运转过程中便会出现缺陷,比如说主角的缺失或者配角的缺失,恶毒女配扮演组的任务,便是要宿主们去填补缺失的恶毒女配,完成故事中的女配剧情点,这样故事线才能继续走下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任务其实很好做,只要按部就班做完,迎来结局,便可以了,可是,这是对其他人来说。 系统444看着正跪坐在系统空间内,乖巧听讲的绝色少女,不由得被她那容光四射的美貌,晃了晃。 就连它这个一心只有电子审美的系统,都时不时会被宿主那超越人类极限的美貌晃了神,它真的会怀疑,故事线中的那些主角反派们,真的忍心让这样一个美貌至极的“恶毒女配”去死吗 如果宿主没办法死掉,或者迎来小说中女配的悲惨结局,那任务可就完不成了啊 “这是黑幕,绝对是黑慕主神就是看咱们任务完成的太好,所以故意针对我们可恶我好气啊” 系统444操控着光球身躯,愤怒地忽上忽下,骂骂咧咧。 它就知道主神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突然把他们从困难的安抚反派主调为简单的女配扮演组,原来大坑是在这里呀,可恶啊 早就听说主神是个变态的资本家,凡是落到主神手里的宿主,那是得打一辈子工,休想攒够积分实现愿望,以前系统还不信,总觉得主神也希望任务完成率高啊,现在一看,呜呜呜,黑心老板早晚药丸 系统444骂骂咧咧,愤怒地胡言乱语,终于眼看下一个任务时间快到了,它才赶忙想起来自己要交给宿主的东西,急匆匆道 “宿主,宿主,这个是剧情打卡器,是我特意为宿主你开的挂,有了它,那些剧情点宿主只要能大致完成就好了,维持个大致人设就好啦,不用和原剧情一模一样啦,哼哼,咱也是有挂的人” “444,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认真做任务的” 少女挺起胸脯,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自信,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看起来更加好看了,看得系统444愤怒的数据都卡顿了一瞬间。 等系统444回过神来,姜望舒已经被投入了新的世界中 想到自己刚刚被宿主的美貌给闪花了数据的模样,系统444沉默了 呜呜呜,怎么办,更加担心宿主了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世界,感觉宿主好像没有那么傻乎乎了,应该,大概,没问题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2章 出国海王(2) 这个世界是依…… 这个世界是依托于一本名为替身娇妻, 你别跑的小说诞生的。 这本书讲的是三名人中龙凤的男主在小的时候坐船坠海,然后他们遇见了一个聪慧又漂亮的小姑娘,将他们从海里救起,四个人在那个小渔村一起度过了一段十分快乐淳朴的时光, 给这三名男主的童年留下了难忘的回忆。 后来在他们都长大了, 并且成了各行各业的新贵之时, 一名远在国外的网友分别联系上了他们, 也就是姜望舒将要扮演的恶毒女配,女配自称是小时候与他们相熟的女孩子, 还将曾经救过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随着聊天越来越多, 了解不断加深,这个身在国外的开朗女孩, 渐渐地与他们记忆里的可爱小姑娘重合了,这三个人竟然同时都对女配产生了好感,也就在三人纠结于彼此的情感,决定公平竞争之时, 女配突然失踪了。 原来, 女配其实在国外过得压根没有想象中好,父母在她幼年时带她出国,后来生意失败,接连去世,女孩也渐渐堕落成了一个小太妹, 每天打扮地浓妆艳抹去夜店坐台当小姐养活自己, 还欠下了一笔巨款,也就是在此时,女配发现了一篇国内的新闻报道, 报道了那三名男主,并且简单地提了一笔他们小时候的经历,女配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 于是,她便以身在国外,勤工俭学的独立女孩的形象与这三名男主联系上了,并且利用自己在夜店学习到的勾男人手段,一点点拿捏了三个男人的感情,当然此时她还只是想要在三个男人身上捞钱。 直到后来,她因为赌博再次欠下巨款,甚至被追债人追得不得不到处躲避,也没机会与几个男人联系的时候,那三个男人遇见了这本书真正的女主。 此时三个男主。因为失去了女配的消息正焦急并且思念不已,而女主的突然出现,顿时让他们眼前一亮,因为他们发现女主与那小渔村里的小姑娘十分相似,在他们的想象中,曾经的小姑娘长大后的模样,就应该是此吧,于是这三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男人,在其中一个更加没有道德底线的男人的怂恿下,产生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他们一边派人寻找国外女配的踪迹,一边与女主乔欣签订了情人合约。 在合约存续期间,乔欣要无条件扮演女配,为他们情绪价值,与此相对,三名男主也会付给她价值不菲的工资,并且帮她解决家中父亲欠下的巨额赌债。 于是,如小草一般坚韧不屈的女主,为了亲人,不得不屈服了。 也就是在这期间,为了早日脱离三个男主,女主乔欣开始了帮助三个男主追女配的日常,并且精准预判了女配所有的反应,在这个过程中,三个男主慢慢回过了味,渐渐发现了女配海王的真面目,并且慢慢喜欢上了女主的聪慧可爱。 而身在国外的女配依然一无所知,并且认为自己拿捏了三个男主,渐渐露出了真面目,频频找他们要钱,三个男主此时虽然发现了她海王的真面目,但是考虑到救命之恩,还是给了。 故事的转折是他们发现了女主才是真正救了他们的那个小渔娘,而女配不过是个冒名顶替之人,这三个男主彻底怒了,一边他们因为情感上的愧疚,与女主展开了你追我逃的经典剧情,一边开始对女配实施报复。 他们开始哄骗女配回国。 而此时,身在国外的女配也实在混不下去了,在三个男人诱哄下,果然中了圈套,一心想着回国嫁入豪门,走上人生巅峰,果断回了国。 只是,一回国,没了国界的束缚,她便如一只麻雀掉进了猎人的等待已久大网里,先是被三名男主找人打断了腿,落下终生残疾,然后便被三个恼羞成怒的男人报复,送进了监狱,喜提诈骗罪,获刑十八年。 再然后,这本书后面的故事便是三个男主如何对女主你追我逃,情感极限拉扯,最后女主在三个男人之外,挑了自己的青梅竹马,结了婚,因为这意外的结局,当初作者还被一堆粉丝怒骂。 实在是因为作者前期一副要从三个男主里选一个当正宫,甚至还搞了一个买股的骚操作,而三个男主虽然人品有瑕疵,但是其他方面被作者塑造得极好,各个一米八大长腿,八块腹肌公狗腰,要颜有颜,要钱有钱,可甜可盐,后期作者为了刺激读者买股,还整天安排各个男主轮番上场露肉搞瑟瑟,卖弄男色追求女主。 弄得读者们嗷嗷叫,激情打投,结果,到大结局的时候,作者一句,女主是正常人,不喜欢神经病,所以选了竹马做老公,把读者打发了。 这样被钓鱼一圈,读者能忍在极大的怨念与热度中,这本书也衍生出了现在的世界。 不过,因为这个世界是在读者的怨念中衍生而出的,所以,这个小世界里的女主极有可能会受到怨念影响,最后放弃竹马,选择三个男主之一作为正宫。 当然,男女主们的事情和姜望舒没有关系,这些都是女配下线后的事情了,姜望舒的任务便是老老实实地完成女配的剧情,按部就班领盒饭就可以了。 此时她穿越的节点说巧也不巧,正是女主刚刚出现成为替身,而女配正因为赌博欠下巨额赌债,不得不搬家逃债的时期。 当姜望舒从这剧身体里醒来的时候,漂亮国的时间正是下午五点,她环顾一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狭窄拥挤的小阁楼里,小阁楼仅有四五平米大,层高更是让人只能弯着腰走路,唯一的一扇小窗户,也被一个破旧的衣柜遮住了半边,剩下半边,傍晚的霞光穿过浑浊的玻璃一点点洒落进来,借着光,依稀令人能看清楚周围 ,小小的阁楼塞了一张床之后,几乎便没有了空间,及时有柜子,地上到处也扔满了女性的衣物,随意拿起一件不是布满了亮片的低胸裙,就是性感渔网袜。 而仅有的一盏小台灯照亮了肮脏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放满了各种劣质的化妆品,借着灯光,姜望舒从镜子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一个身着豹纹短裙露脐装,染着粉色头发浓妆艳抹的女人,那披散得如上个世纪杀马特一般发型,妆容浓重到几乎几乎看不出女人本来的模样。 不过,姜望舒却从仅有稀疏的记忆里知晓,这具身体如今刚刚十八岁,成年了。 在十五岁那年死去,永远十五岁的少女,不由得有些好奇,她弯着腰,跪坐在衣物上,凑近了镜子,摆弄起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这些现代女性的化妆品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于是,少女对着镜子往脸上就是一阵瞎怼,成功地给自己画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妆容。 化完了,她还对着惊喜高兴地手舞足蹈,洋洋得意。 正在她像个偷玩妈妈化妆品的小孩子,摆弄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时,阁楼的门被敲响了“oon,你醒了吗快要上班了。” 那是一个有些甜腻的女音,操着一口带着口音的外语,得益于这具身体,姜望舒听着并没有障碍,只是,她张了张嘴,发觉,听是没问题,但是,好像,如记忆里那般讲外语就困难了。 努力了半天,姜望舒宛如一个初学外语的学渣,最后憋出了一句 “yes。” 然后蹬蹬蹬跑过去开了门,一打开门,一股浓浓的劣质香水味便铺面而来,把姜望舒熏懵了。 而对面的金发女郎也在同一时刻,被姜望舒这可怕的妆容惊掉了口里的烟 “ohyd你的脸怎么会化成这个样子oon,你是疯了吗” 顶着一张与姜望舒妆容不遑多让的金发女郎围着姜望舒是一阵嫌弃,不过,她知道这也是姜望舒一贯的爱好,这个华裔姑娘,就爱把自己打扮的浓妆艳抹,似乎是只有这样,才能放下羞耻心干这一行吧,这样一想,谁不是呢 金发女郎低沉了一瞬间后,转头便把这丝丝的难过扔到了脑后,一看时间,立刻拉着姜望舒火急火燎往下赶 “哦,快点,我们要晚了,你今天是第一次来,若是晚了,皮特那个碧池又该卖弄他的骚屁股,说咱们的坏话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3章 出国海王(3) 来到这个世界…… 来到这个世界眨眼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 姜望舒也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好奇宝宝,渐渐适应了黄毛鬼们的生活。 曾经,在她的时代里, 黄毛绿眼睛的人, 被称为黄毛小鬼, 是被鄙夷的存在,那些达官贵人还会花大价钱买来这些长相奇特的人作为宠物玩耍,而姜望舒骤然被投入了一个到处是黄毛鬼的世界, 她顿时被这个五光十色,奇异非凡的世界迷花了眼, 尤其是, 她还身处于漂亮国最底层的红灯区,如今的身份是一个坐台小姐, 还是最底层的那种。 好在姜望舒这个身体染了一头粉毛, 她自己又不会化妆,整天把自己化的跟个鬼一样, 这样辣眼睛的模样竟然也成功地保护了她, 只是, 伴随着这具身体越发朝着姜望舒灵魂模样的转变, 显然, 她的安全维持不了太久了。 就比如昨天, 和姜望舒同住的金发女郎安达, 突然凑近了她,一副稀奇地说着“oon,我发现你的眼睛似乎很漂亮啊,哦,你真的应该擦掉你那糟糕的眼妆。” 好在, 当姜望舒抬起头的时候,那半长的刘海如金毛狮王般遮住了这双美丽的眼睛,令她又成了独眼大侠,失去了那份突如其来的美丽,安达便也将这种惊艳感抛之脑后了。 比起这些,姜望舒在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且对身边一切慢慢失去了初来乍到的新鲜感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唯一的窗户为阴暗狭窄的阁楼带来了一丝温暖,来自夏日的热风,即使在傍晚也令人有几分躁意,好在今年漂亮国的夏天不算太严热,若不然姜望舒真就生活在蒸笼里了。 窗户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嘻哈吹着口哨的声音,那是生活在这附近的小混混正滑着滑板,四处游荡,此时本该是正常人下班与一家人团聚的时刻,可在这片红灯区,真正的一天才算刚刚开始,夜晚,才是真正的苏醒。 再过半个小时,姜望舒就要下楼去与安达一同前往夜色酒吧上班了,此时她跪坐在床上,努力地回忆着来这之前系统444说过的话,终于,她想起了,444说给了她一个剧情打卡器,好像是能帮助她走剧情。 少女眨了眨眼睛,软乎乎地对着空气呼唤着“那个,打卡器卡卡你在吗” 阁楼里安静极了,安静地窗户外呼啸而过的混混们的呼声越发的清晰,就在姜望舒放弃了的时候,忽然一个僵硬的机械音响起了-- “嘀剧情打卡器为您服务。” 少女顿时被吓了一跳“卡卡” “在的,宿主你好,我是剧情打卡器001号。” “咦真的可以说话呀,好厉害呀” 少女呱唧呱唧鼓掌“那么卡卡你认识阿四吗” “抱歉,您所询问的问题无法回答。” 那机械音继续僵硬回答着,少女也不沮丧,依旧兴致勃勃地问着乱七八糟的问题,宛如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猫咪,一会儿问它现在是什么时间,一会儿又问它星星在哪里,一会儿要求它变成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手机,可惜的是,剧情打卡器果然如444所说,只是一个挂罢了,智能并不高。 最后,少女才意犹未尽地想到了自己最初目的“那卡卡,我该怎么完成任务呢” 打卡器给了回答“抱歉,剧情点尚未开启,无法进行任务。” “唔,那好吧。” 就在姜望舒与打卡器玩起你问我答的游戏时,阁楼破旧的小门被敲响了,是安达准时来带她去酒吧上班了。 等在门外的金发女郎点起了一根烟,烟雾缭绕间她的红唇若隐若现,她现在觉得自己心情很奇怪,一开始,第一次见到这个华国女孩的时候,她其实是不太喜欢的,因为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眼珠子滴溜转,看起来心眼就很多,领班让她带一带这个女孩,安达自然是不愿意的。 只是,渐渐地,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不知道为何,安达对这个华国姑娘的感觉慢慢改变了,不知为何,一见到她,安达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喜爱亲昵的感觉,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幼年时十分喜爱的洋娃娃。 安达一度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拜托,就oon那个鬼样子哪里算得上洋娃娃鬼娃娃还差不多。 但是,有一点,安达必须承认,她看走眼了,这个华国女孩不仅不是她第一眼感觉到的心机重,反而是一个很单纯很纯洁的姑娘,纯洁到与这个污糟的环境格格不入,常常会令安达幻视一朵生于污泥中洁白美丽的月光花。 所以,综合下来,安达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姑娘,也越来越愿意护着这个本地语言不太好的小结巴,以至于,在偶然间,安达发现oon的眼睛很漂亮的时候,她不仅按捺下了心底的惊讶,并且,再也不提让oon换妆容的建议了。 就这样,也好,最起码,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瘦小的姑娘。 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很快便走到了尽头,在听到屋内噔噔的脚步声来到门前时,安达将烟头踩到脚下碾了碾。 呼啦一声,破旧的小木门开了,顶着爆炸头大浓妆的瘦小姑娘从门后走了出来,安达上下扫了她一眼,便拉着她赶忙下楼,一边下楼,一边还叽里呱啦说着“快一点宝贝,今天上城区要来人,听说可是有好活呢,去晚了可就没了。” 说着,安达踩着破旧的球鞋飞一般踩着狭窄的楼道往下去,她们现在租的房子算是整个红灯区里便宜又勉强算是安全的地方了,这座楼房很窄,窄到,每一层都只有两米宽,却有十多米长,因为这座楼房是被建在两栋正常楼房的间隙里的,就好似堆积木一般,一层层硬塞到了两个楼房间隙中,狭窄又畸形,每层却住了不下十个人,全是红灯区最底层又不至于到流浪汉地步的人,就连这栋房子的房东也住在这里,当两个人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往下跑的时候,自然惊动了这个房子的主人。 一个光着膀子,如猪一般肥胖的塌鼻子中年男人,看见两个坐台小姐跑过去,他先是被姜望舒那辣眼睛的模样恶心了一瞬间,然后骂骂咧咧地嘟囔着“两个碧池,赶着卖啊。” 金发女郎可不惯着他,当即站定,撩着头发“我是卖,你敢买吗肥猪佬不怕你老婆打断你的腿了” 那肥猪佬一向欺软怕硬,见安达强硬的模样,他顿时缩回了自己的房间内,关门前才敢甩下一句“碧池,你就是卖一辈子也别想开店” 安达听此,顿时气笑了,只是一看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她立刻变回了那个火急火燎的大妞,踩着红灯区泥泞的水洼,终于,赶在六点之前,带着姜望舒来到了经理人那里。 这是一个大约有一百多平方米的房间,然而此时已经挤满了人男男女女各个神色激动伸着脖子看着前面,在人群的前面是一个身材削瘦,戴着眼镜的褐色头发的男人,他因为个子有些矮,站在了板凳上正对着众人说着什么。 这个角度,令他恰巧看见了正领着姜望舒偷偷摸摸混进人群的安达,经理人瞪了她一眼,才继续对着众人介绍。 原来,今日上城区的夜色酒吧来了一个顶尊贵的大客户,包了整个场子,为了这个大客户,上城区的夜色酒吧要抽调大量人手去帮忙,薪资不菲,就是最便宜的清洁工,也有足足一小时一百美金的报酬要知道,下城区最厉害的舞女,一小时才不过三百美金 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整个下城夜色酒吧的人几乎挤破头都想要去,那些酒吧里整天鼻孔比眼睛还高的顶级小姐舞女们,全部纡尊降贵地和她们平时瞧不起地下等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就是为了得到前往上城区的机会。 当然,这些顶级小姐们才不是为了钱,她们是奔着上城区夜色酒吧里的富人们去的,若是随便扒上一个,就能脱离红灯区,走上人生巅峰了。 因此,此时,下城区酒吧里稍有名气的小姐们,彼此眼中火花四射,恨不得把竞争对手都活吞了,而当安达领着姜望舒悄悄走进来的时候,几个正憋着火的小姐一见这种货色也来竞争,心里的火立刻被点燃了。 “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上城区了,真是笑死个人。” 一个染着鲜红指甲的金发女郎率先开口,同为酒吧里有名的金发女郎,克莉丝一直都对安达看不顺眼,当即把炮火对准了她。 安达自然不惯着她“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克莉猪啊,猪都能来,猫狗来也不稀奇吧。” 克莉猪是克莉丝早年的外号,早年克莉丝加入这行的时候,还是个两百斤的胖子,主要服务那些有特殊癖好人群,后来听说她往棒子国跑了一趟,人不仅瘦到了九十多斤,还脱胎换骨了,没多久就艳压安达,成了酒吧的红人,所以两人恩怨久了。 而克莉猪这个外号一直都是克莉丝的雷点,她最恨别人提起她的过去,可恨的是,安达不仅是见过她过去的人,安达还留有她曾经的照片,所以克莉丝一直只敢嘴上犯贱,不敢实际动手。 此时,气不过的克莉丝忽然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了被安达护在身后小小只的粉毛女孩,那个新来的华国姑娘身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4章 出国海王(4) “这里是你能…… “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眼看说不过安达, 克莉丝将矛头转向了她身后的姜望舒,克莉丝踩着高跟鞋,走到姜望舒面前, 大声不满喊道“经理, 为什么她一个刚来的新人也可以参加她懂什么长得这么丑,不怕去了上城区冲撞了贵人吗” 克莉丝尖锐的声音穿破人群,将经理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其他人则纷纷让开,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当经理人走到跟前的时候,克莉丝腰板挺得更直了, 她那红艳艳的指甲尖锐地指着安达身边的杀马特造型的华国姑娘, 毫不客气贬低着“哦, 上帝,我实在不能理解, 这样一个小丑竟然要代表酒吧前往上城区, 服务那些大人物,我相信, 任何一个人见到她, 都会怀疑我们下城区的审美这将会狠狠得罪上城区的大人物们” “闭嘴, 你个碧池,你以为大人物们看到你不会倒胃口吗” 见人贬低自己的洋娃娃, 安达当然不能忍, 立刻还击回去, 可当经理人看向了打扮一言难尽, 妆容吓人的姜望舒时,眉头一皱,虽然他与安达有几分交情, 也不太喜欢克莉丝咄咄逼人的模样,但是,不得不承认,克莉丝说得对,这个华国小姑娘的模样实在不能去服侍那些大人物,这绝对会砸了下城区夜色的招牌的 “你的样貌,的确不合格。” 听此,周围一圈人眼见少了一个竞争者,心里高兴,克莉丝得意地挑高眉毛,安达张嘴欲要再说些什么时,她的身侧,那小小的姑娘忽然张口了,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柔软清甜,宛如一阵夏日躁动夜晚的一阵湖边冷风,吹得人心头一阵清爽,因而,躁动的会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清晰地听到那清软的少女音里满满的纯然疑惑 “可是,我想去做保洁员呀。” 保保洁员 众人呆住了,虽说保洁员的时薪也不低,可是既然能去上城区,谁不想接触到大人物,改变命运呢哪怕接触不到,端个盘子,轻松又高薪还能见见世面,也比穿个保洁员的老土衣服和垃圾打交道好啊。 而经理人现在召集的全是酒吧的舞女小姐们,来这的就没有想去当清洁工的,他本来是想先确认了服务人员名单后,再去单独选一些保洁,现在听姜望舒主动提出要去当保洁,经理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时,而安达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身侧的克莉丝忽然抢先道“可以啊,就让她做保洁员吧,她这副样子太合适了。” 安达瞪她一眼“不行,怎么可以做保洁员呢oon” 话音未落,姜望舒再次把小手举得高高的,十分真诚地申请着“我真的很想做保洁员呀,拜托啦” 虽然相貌辣眼睛,但是不得不说,头一次,众人感受到这个华国小姑娘还是有优点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的声音这么好听呢尤其是她祈求地看着你,声音里充满了期待的时候,让人仿佛看到了一只双爪作揖的小猫咪,拜托,小猫咪对着你娇滴滴撒娇时,谁能狠心拒绝 于是,等会议室的大门被再次打开时,达成所愿的少女一马当先高兴地跑了出去,跟在她身后的一群人神情恍惚,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偷瞟着前面欢快的华国小姑娘。 “经理,我突然觉得,oon或许很适合走驻唱路线。” 一个和安达姜望舒关系比较好的小姐,忍不住向经理人提出了建议。 如果她满脸意犹未尽地想着,如果经理人真的采纳了她的建议,那么以后岂不是可以天天听见oon的声音哪怕只是听她说说话也好啊,呜呜呜,终于能理解那些臭男人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女人撒娇了,拜托,这样的声音谁抗拒得了尤其是oon的声音还这么的好听,简直是一种享受啊。 不得不说,经理人疯狂心动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先给你们讲一下去上城区的规矩。” 他们所在的夜色酒吧是上城区夜色酒吧的下级分店,像这样的分店还有很多,因为他们这家离上城区更近一些,才得到了这个机会。 此次是上城区的夜色酒吧被包下来,要招待两个大人物,这两个大人物背后家族传承百年,势力很大,在多国都有势力,就连漂亮国的选举,背后有这个家族的影子。 而这次前来夜色酒吧的正是这个家族的两位公子哥,主支顶顶尊贵的那种,恰巧此时又逢上城区区长选举,因此区长很重视这次会面,听说那两个公子哥是对爱玩的主,所以特意包下了上城区最有名的夜色酒吧,准备办一个大arty,并且将酒吧里不合格的工作人员全部筛选出去,这才导致出现了人手不足,才轮得到下城区向上输送合格的人。 不过那些竞争和姜望舒无关,因为姜望舒只是去当保洁员,所以只要四肢健全身体健康能干活就好了。 经理人做下决定后,众人便散去了,安达有些生气,她实在不能理解姜望舒主动要当保洁员的想法。 安达自然不会知道,这是因为关键时刻,剧情打卡器冒头提示姜望舒选择保洁员这个身份,因为在故事中女配也是通过这个身份前往上城区的,当然,故事里的女配可不是主动选择,而是因为她没得选,她在这里不受欢迎,又是新人,想要得到这次机会,只有选择当保洁员,就这,还是她拼命竞争得来。 至于女配为什么要当保洁员,自然也是打着接近上城区大人物的主意,要知道,在小说中的女配是一心想要往上爬,攀上贵人,嫁入豪门,当然最后,也因为这次事情,她得罪了上城区的大人物,在外国更加混不下去了,这才使得她渐渐被迫放弃外国捞金梦,开始把目光转回国内,认真地稳固自己的鱼塘。 而与此同时,就在姜望舒一行人开始前往上城区的时候,国内,小说原女主乔欣终于发现这三个男人与自己签订合约是为了一个身在国外的白月光,通过几个男人只言片语的描述,乔欣看明白了,这压根就是个海王啊,可笑的是眼前的三个男人还真以为对方很纯洁,甚至因为对方一句忙于学业,都不敢打扰她。 得益于以前的经历,这样的海王手段,他人可能看不透,乔欣可就太了解了,思前想后,她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既然她很了解海王这种物种,并且对她们的手段反应了如指掌,为何,她不能借此帮助三个男人追求那名海王,赚赚外快呢 当然,要是一不小心把对方鱼塘掀了,那可就不怪她了,谁让你手段不高呢乔欣不负责任地想着,于是一个名为恋爱专家帮你追女神,实则为撬动海王鱼塘揭穿海王真面目的行动开始了。 第一任,乔欣将目光瞄准了看起来最依赖那个海王,更加单纯些的人气偶像歌手元柏,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5章 出国海王(5) 上城区夜色酒…… 上城区夜色酒吧 不愧是上城区最出名的夜总会, 它坐落于一栋大楼中,整个七层楼都是夜色酒吧的地盘,暧昧的紫色金边大字从楼顶竖着排列在楼房正面, 若不是看到这几个大字,只看其干净到反光的旋转门,金碧辉煌的大厅,前台微笑着服务的小姐,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五星级大酒店呢。 当然, 正面来看, 夜色酒吧很是伟光正, 可是作为上城区最大的夜总会, 背后站着现任区长竞选人, 这样的地方又岂会简单 不过,这些都和姜望舒无关了, 她与那群上了年纪的人一道从夜总会后门进入, 被送到了保洁员专属的休息间,一身蓝色保洁员服装, 配上拖把垃圾桶, 便是整套装备了。 而更加糟糕的是,或许是克莉丝背后打击报复, 迷迷瞪瞪的姜望舒本该被分去扫走廊, 现在却被分到了清扫厕所的活。 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的少女就这样傻乎乎地提着桶在有心人的讥笑中离开了。 姜望舒当然不会关心他人的算计, 因为, 光是一个夜总会就已经足够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了,按照姜望舒的理解,这里的夜总会应该相当于她那个世界的青楼妓院,不过, 这里可比青楼妓院厉害多了,这里可是男人女人都能来,在下城区的那些时日,姜望舒便见识到了太多稀奇的东西,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本来以为下城区的夜色酒吧已经是顶厉害的地方了,没想到上城区的夜色更加令人惊奇。 一路上,她看得目不转睛,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员工专属电梯,升上了七楼。 此时正是晚上七点,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正是夜总会营业的时候,因为今夜夜总会被包下了,所以哪里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到处忙碌着,只看那些脚步匆匆的工作人员,便知此时夜总会有多么缺人了,而姜望舒这么一个提着桶穿着保洁员连体装,戴着口罩的专业人士身影乍一从电梯里走出来,就被一个身着西装的管理人员盯上了。 那个脸上有几粒雀斑的男人快步走过来,不等姜望舒说话,便是劈头盖脸一顿呵斥 “og你怎么才来,快快快,这里正需要你” 说着他拉着这个看不出样貌的瘦小保洁员,将人赶忙塞进了厕所里,下了死命令“你今晚的任务就是负责这处厕所,保证它干净到厕所水都可以喝否则小心你的工资” 说完,这位屁股后面着火的管理员又火急火燎赶去了下个地点,徒留姜望舒站在地,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鸭舌帽下面,那双漂亮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再次被这里的奢华惊住了,因为,厕所里的便池竟然是纯金打造的那一座座便池镶嵌在墙壁上,散发着豪气的光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当然,若是正常人见到这么多金子,即使知道它是便池也不免生出觊觎之心,可对于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少女来说,这些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比起金子,她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少女环顾四周,看着那墙壁上的小便池,呆了呆,好半晌,她才慢吞吞地想着这里似乎是男厕 所以,剧情里的女配也是在男厕里工作吗少女迷茫了一瞬间,她就是再没有常识,好歹也知道,女人不能进男人的厕所这件事。 不过,她那简单的脑回路,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一秒钟,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嗯嗯,或许这个世界的大家都喜欢这么做呢 心安理得接受了这个设定的少女,开始了兢兢业业地擦厕所之旅,作为一个既然接受了就要认真去做的性格,少女很是认真地做起了保洁。 虽然,作为整栋楼最顶级的厕所,早已经干净地不用再打扫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天色终于彻底黑了下来,透过七楼厕所的窗户,她看到楼下广场上十几辆黑色汽车,保护着一辆加长黑色汽车缓缓停了下来,紧接着,加长汽车车门打开了,两个男子从车上走下了下来,不过,在七楼的姜望舒也只能看到那两人的头顶,那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看起来像是夜晚升起的两轮小太阳。 姜望舒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从板凳上跳下来,缩回了厕所里,托着腮乖巧等着剧情开始,于是,她便没有看到,那两轮太阳在她缩回头的刹那,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看向这里。 自从客人到来了,刚刚还到处是工作人员的走廊瞬间安静了下来,衬托得厕所里更加安静了,嗖嗖地冷风吹得人通体舒泰,淡淡的清香让人昏昏欲睡,少女靠在最里面的隔间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直到,她兜里那个破旧的手机忽如其来响铃,唤醒了她-- 嘀嗒 这是姜望舒这部手机的微信消息通知音,手机是原身特意买的,功能老旧,只能用用微信,听听歌,没有定位功能,为得就是防止国内那三个男人发现她的位置。 而微信通讯列表里也只有这三个男人的联系方式,分别是知名偶像歌手元柏、大学老师温霁以及林氏集团总裁林烨。 微信上还记录了女配是如何撩他们的,比如元柏,作为从小出道的偶像,表现在外的形象是元气爱笑,但是其实他私下里已经慢慢失去了笑的能力,从小被父母当作摇钱树的经历让他极度渴望被爱,渴望只是把他看作普通人,接受他真实的一面,而不是偶像。 女配正是拿捏了这一点,在他的面前总是装出一个倾听者的形象,还会在他不高兴地时候,给他讲笑话,开导他,就是专业心理咨询师也不过如此了。 这也导致了元柏面对女配越来越坦诚,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分享给她,而眼看着元柏越来越依赖自己,女配开始了海王的推拉,开始对他忽冷忽热。 按照时间来算,此时正是女配对元柏冷淡了一段时间后,元柏心中焦急不已,因此原女主乔欣一提出充当他的爱情咨询师,元柏病急乱投医,想也不想就把钱打过去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家伙的确是三个男人里最好拿捏的。 看着手机里的余额,乔欣尽责地为他提出了一个建议,那便是营造神秘感,以前的元柏在女神面前太过坦诚了,过于坦诚的男人是没有魅力的,只有保留神秘感,才能吸引女人啊。 乔欣如是分析一番,成功说服了元柏,于是,按照乔欣的建议,元柏再次听到一首喜欢的歌时,不再把其当做两人的小秘密,第一时间分享给女配,而是,直接公开发在了朋友圈里,并且配了一段似是而非的忧郁文字 有时候,总会想要一个人听一首歌,孤独或许也是一种良药。 “嘀剧情任务打卡点请宿主在一分钟之内向元柏发送表达关心的信息。” 表达关心啊 被惊醒的少女,看着朋友圈里那段似是而非的文字,努力理解了半天,忽然粉拳一锤手心,哦,她明白了 少女兴冲冲拿起了手机,笨拙地打了一行字出去 你生病了吗药苦不苦呀 一间挂满了吉他的书房内,染着银色短发的漂亮少年兴奋地一跃而起,举着手机“她回我了,一个月了,她第一次秒回我” 不远处,戴着黑框眼睛的女子勾了勾唇“她回了什么” “你等一下,我看看,她说药苦不苦” 元柏愣住了,他反复读了好几遍还是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什么叫药苦不苦还问他生病没,虽然看起来是关心他身体的话,但是,他发的朋友圈正常人压根不会解读成这个样子吧 他只是想要营造一种孤独的神秘气质,良药只是一个比喻啊 一旁的乔欣也有些一言难尽,她早就猜到对方看到朋友圈会立刻来关心自己的鱼,可是,哪有这种关心方法这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啊 而此时,一头雾水的元柏还在询问她该怎么继续回答,乔欣咬咬牙,决定继续按照套路出牌“你冷淡一些,告诉她你难过,但是不要说为什么。” 以前的元柏,只要遇见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都是一股脑地倾斜给女配,对方只要放下一个鱼钩,他自己就什么都说了,但是,这一次,元柏必须给对方营造出一种,虽然我很难过,但是我不想和你分享原因的神秘感。 “你要让她去猜,而不是主动告诉她,只有这样她才会对你投入更多的关注。” “这样可以吗舒舒姐她一直都说最喜欢我坦诚的性格她不会喜欢这样吧” “放心吧,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安慰你,会比以前更加关心你的,要是我说的不对,待会我三倍退还咨询费” 听乔欣这么保证,元柏明知道姜望舒可能不喜欢,还是按照乔欣说得去做了,见此,乔欣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她早就看出来这几个男人嘴上说着喜欢这个姜小姐,其实心里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一个把人当成了情绪垃圾桶,一个把人当成了安眠药,还有一个就是单纯地想找个同好,怨不得掉入人家的鱼塘呢,活该啊,不过,乔欣才不点破呢,借此机会捞钱才是正道。 在乔欣的建议下,元柏斟酌了一下词汇,终于把消息发出去了 没什么,只是最近突然有些触动,如果打扰到你的话,舒舒姐可以无视我。 而当消息发出的那刻,与此同时,大洋彼岸,某个厕所隔间内,坐在纯金马桶上的少女也收到了剧情打卡器的提示 嘀请宿主为元柏讲一个笑话。,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6章 出国海王(7) “嘀——请宿…… “嘀请宿主完成必走剧情, 为元柏讲笑话。” 按照原剧情,系统为姜望舒颁布了任务。 讲笑话少女努力地理解了一下,在系统的指引下搜索了一堆笑话, 一开始她还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 但是看着看着,再配上旁边的笑点解释, 她终于似懂非懂地明白了,于是, 少女转而看到了一个名为笑话大全的帖子,点了进去。 一进去, 便看到第一个讲得是蚂蚁爬高山的笑话, 少女眼前一亮,蚂蚁她认识呀果然她一读就被这个笑话逗的哈哈大笑, 想也不想就把这个笑话分享了过去。 而那头, 只听嘀嗒一声, 银发少年蹭地一下坐直了腰, 他收到了来自姜望舒的长长语音,一看时间, 足足有五十九秒,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么长的语音说不高兴是假的, 只是,一想到舒舒姐的反应又被那个乔欣猜中了, 不知道为什么 ,元柏心底产生了一丝丝的微妙感。 这种微妙感,让他迟疑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点开语音。 “怎么了她回你了吗”乔欣走了过来。 元柏点点头“是回我了,发了语音, 有五十九秒。” “这不挺好的吗五十九秒,这是可着微信六十秒的限制啊,说明姜小姐很重视元先生啊。” “是吗” 元柏垂下眼眸,秀气的眉眼间有一丝丝迷茫,带着这份迷茫,他点开了语音消息 忽然之间,随着语音被打开,安静的书房内,一个女音在房间内响起,而当听到这声音的那刻,本来还在看戏的乔欣和心情复杂的元柏同时愣了一瞬间,只因为,这个声音实在太好听了。 声音干净得令人不由得想起清晨山林间潺潺的山泉,叮咚悦耳,在人耳侧流淌,而这独属于少女的音色中,还带着几分柔软,又好似天鹅的绒羽,骚弄着人的心头。 声音环绕间,很快,一个五十九秒的语音放完了,直到声音戛然而止的那刻,两人才回过神来,因为,他们刚刚竟然听入了迷,连语音内容是什么都没注意到 乔欣是第一个回过神的,回过神的那刻,她扇了扇脸,嗯,去去热意,别的不提,这绝对是个天赋异禀的海王就这把子嗓子还当什么海王啊,要是她有这声音,绝对去参加中国好声音好吗 不过,她抬起眼皮看了看犹在呆愣的银发少年,见其目光呆滞,眼神移到他的脸颊上,白皙的脸颊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这位反应比她还大啊 “咳咳,元先生,姜小姐说了什么” 在乔欣的提醒下,元柏终于回过神来,他心底更加羞涩了,与此同时也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怎么感觉舒舒姐的声音变了,听着比以前更加动听了,就连他这个浸淫音乐领域多年,听过无数号称天籁的声音,都不得不承认,舒舒姐的嗓子真的是老天爷喂饭吃。 这丝疑惑很快便被他抛之脑后,元柏终于想起来听听内容,这次他极为认真地控制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内容上。 刚听到什么有一天蚂蚁准备爬一座高山,他就听出来对方讲的是笑话,元柏心下了然,以前自己不高兴的时候,舒舒姐也会为自己讲笑话逗自己开心,只是舒舒姐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为他讲笑话了,总是对自己态度很冷淡,一度让元柏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这一次,在乔欣的指挥下,舒舒姐再一次开始为自己讲笑话,元柏心底怎么想怎么觉得怪怪的,而这分疑惑很快就在他听到笑话结尾的时候僵硬住了。 只因那语音中美妙的声音,在极为认真地讲一个冷笑话 只听语音中少女缓缓讲述着 “从前有一只小蚂蚁,它爬上了一座高山,那座高山足足有四千米高,于是小蚂蚁爬呀,爬呀,终于它爬上了山顶,忽然,山顶一阵猛风刮来,将小蚂蚁从山顶吹了下去,你猜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 元柏和乔欣同时开启了头脑风暴,深谙脑筋急转弯窍门的他们自然而然地在脑海里想出了无数个结局,比如小蚂蚁因为身体太轻,飞上了天,比如小蚂蚁最后不是摔下山崖,风是从山崖往山里吹的,所以没有被摔死等等 不等他们想出答案,少女迫不及待地揭晓了答案 “它最后摔死了哈哈哈哈哈,小蚂蚁竟然被摔死了,因为它从好高的山顶摔了下去,所以被摔死啦,哈哈哈哈,好笨的蚂蚁呀” 摔,摔死了 元柏和乔欣愣住了,并且在那一瞬间产生了迷茫,从高山上摔下去,被摔死这个答案很正常啊,但是,这不是脑筋急转弯吗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正常的答案这不合理啊 而更令他们觉得沉默的是,讲笑话的少女竟然被这个结局逗得笑个不停,别人有没有笑不知道,她自己都笑得快打嗝了,于是在银珠落玉盘的笑声中,元柏沉默了,乔欣也默默低下 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有点冷呢 所以,这其实是个冷笑话吧 就在元柏和乔欣一阵莫名其妙的时候,元柏还想再追问什么时,对方下线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不提元柏和乔欣是如何被自己的冷笑话冻得瑟瑟发抖,至少,姜望舒是真的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她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完成了讲笑话任务后,因为没有后续剧情,果真是说只打卡,就只打卡,十分直白地单方面断了联系,彻底沉浸在了笑话的世界中。 关键是她的笑点十分奇怪,那些大众喜欢的笑话她不能t到,反而是各种以食物动物为题材的冷笑话,把她逗得小脸通红,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开心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厕所,连厕所里什么时候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奢华的洗手间内,少女离开许久后,那如天籁一般的声音仿佛犹未散去,吱呀一声,一个隔间的门打开了,一双修长的腿被包裹在黑色西装裤内,一头金发的少年走了出来,他有着深邃的五官,微微弯起的眉眼中和了五官的深邃感,而这眉骨之下,是一双绿色的眼睛,清澈得宛如春日的湖水,看向谁都仿佛充满笑意。 任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误以为这个异族少年十分可亲,此时他看向少女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于是,当他回到包间内的时候,面对双生哥哥的冷面询问,少年眨了眨眼“哥哥,我刚刚发现了一只小夜莺,我想得到她。” 而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的少女,早已经再次回到了下城区。 自打和元柏联系上后,姜望舒每天都认认真真走着剧情,都会按照剧情打卡器的提示,与元柏互动,发一些她认为很好笑的冷笑话。 按照剧情进度,此时元柏应该已经在乔欣百发百中的恋爱咨询中,渐渐发现他曾经的女神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心中产生了隔应,因此,他为了逃避又或者是为了隐秘的心思,把乔欣推荐给了另一个男主大学老师温霁。 而在姜望舒这头,时间也很快就来到了下一个专属于女配的剧情点。 这个剧情也将是女配彻底走向悲剧的转折点,而这个悲剧的开头竟然是一个讽刺的好运。 那就是女配抽奖的时候,偶然间中了紫海三日游大奖。 这种必走剧情,姜望舒自然是要完成的,在系统的指引下,姜望舒来到了那家与下城区格格不入的新开的咖啡店,果然,她离谱地抽中了旅游胜地紫海三日游。,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7章 出国海王(8) 紫海名为海,…… 紫海名为海, 其实是一座靠近大陆的岛屿,全岛面积五百平方公里,因其一到傍晚, 沿岸海水便会折射出瑰丽的紫色闻名,早年这座岛屿其实是私人岛屿, 后来上任主家突然想要与民同乐, 便将岛屿的一半开发成了旅游区,每年还会发放一百个费用全包旅游名额。 白色的浪花哗哗地拍打着船身, 海风中腥咸的气息扑在人的脸上, 让人神清气爽,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深蓝大海, 海鸥扑棱着白色翅膀, 在人的头顶滑翔而过, 风声、海声、鸟声交织成了一副壮丽的画卷。 耳侧,导游的讲解声清晰地从耳机里传来。 那个身穿长裤长袖的中年大汉, 戴着黄色鸭舌帽, 正兢兢业业介绍着他们即将前往的紫海岛。 不过, 不少人的目光都不在他的身上,而是频频看向了远处站在船栏杆处的少女, 风吹动着少女垂到小腿肚的吊带紫色长裙,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材,而更令人瞩目的是她那裸露在外的后背, 一对肩胛骨弯出流畅的弧线, 仿若蹁跹的蝴蝶停靠下来,覆盖在这处漂亮骨头上的是如冬日梅花枝头的白雪,夏日冰水里的葡萄一般的肌肤,在阳光下耀眼到发光, 完美无瑕。 只从背影来看,那绝对是一位姿容动人的少女,仅仅是看到她的背影,便已经令人能感受到什么叫美的极致了,不断有惊叹声,咔嚓声在远处响起,那是前来采风的摄影师,留着小辫子的摄影师,看着身处于海天一线的少女,她的脚下是无边无际的蓝色大海,头顶是万里无云的天空,海鸥在少女的头顶盘旋,风与她的裙摆亲吻,而凭栏眺望的少女,抬起了手,一只海鸥因此缓缓落下,对着她恭谨地垂下了高贵的头颅。 这是人与自然最美的杰作一时间,摄影师的呼吸都要颤抖了,出色的素养让他牢牢抓紧了胸前的相机,昂贵的胶卷毫不客气地被使用掉,即使,这些胶卷他本来预计留到紫海出现时使用的,但是此时此刻,被这人间至美的景象迷惑住的摄影师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有预感,这将是他此生最佳的杰作 就在摄影师陷入创作的癫狂之时,忽然一个男人的身影闯入了那海天一线的构图中,只见他身着花衬衫沙滩裤,手里捏着一杯香槟,勾着唇角,令他那本来有几分帅气的面容看起来油腻无比,见此,摄影师皱紧了眉毛,这个人的闯入彻底破坏了他的创作欲 摄影师绝不允许有人破坏他的杰作小辫子摄影师愤怒地朝着那个准备搭讪他的缪斯女神的沙滩裤男走过去,而与此同时,沙滩裤男也已经来到了少女身边,他长着一双深蓝色的瞳孔,单眼皮令这双眼睛在专注地看人时显出几分深情,再加上他富二代的身份,沙滩裤男搭讪无往不利。 此时,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故作磁性“哦,宝贝,我能否请你喝一杯酒你的身姿是那么的动人,令我神魂颠倒。” 沙滩裤男神情地诉说着心意,与此同时,小辫子摄影师也终于走到了跟前。 “嘿,男人,随便打扰女性可不是绅士所为。” 摄影师上来便是一个怒气冲冲的质问,沙滩裤男皱了皱眉“你请问我们认识吗” “不不不,当然不认识,但是,我想你和这位小姐也不认识。” “我看明白了。” 沙滩裤男目光扫了一眼摄影师胸前的相机,嘲讽他“你该不会是想要英雄救美exce 一个不经女士允许随便拍照的男人跟我谈绅士” 被说到痛处,摄影师脸上一红,他这不是正要来获取这位小姐的允许吗顺便借着帮她赶走烦人的苍蝇获得好感。 沙滩裤男看透了摄影师的小心思,端起了酒杯,转头看向了一直背对着他们二人的少女“再者说,你又怎么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不愿意呢认识我,总比认识一个偷拍女士的变态好啊。” “你” 就在摄影师怒目而视时,远处的游客们渐渐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三三两两靠近此处看起了热闹时。 而第一次见到大海的少女也终于被身后的动静吸引了,一阵海风吹来,吹动着沙滩帽上的缎带不断蹁飞,少女缓缓转过了身,如想象中动听的声音顺着海浪声传入两人的耳中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当然,美丽的小姐” 沙滩裤第一时间回过神,他上前一步,撩了撩头发,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和他满腔的情话,在看清少女容颜的那刻,彻底化为乌有。 那美丽背影的主人,终于露出了真容,深绿色的大片眼影,一根根苍蝇腿般的睫毛,又红又厚的口红,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脸颊,再配上粉色的头发,那简直是一张打翻了调色盘的脸 所有期待着看到美丽少女真容的人,都被这张一言难尽的脸吓了一跳。 “哪来的土包子” “天哪,这便是背影杀手吗她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吗” “瞧瞧她那张脸,简直太没品味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材啊。” 一时间,自认为受到了愚弄的游客们低声讥笑着,离姜望舒最近的摄影师和沙滩裤男首当其冲,沙滩裤男吓得手里酒杯都掉了,而身后传来的讥讽声更令他们脸色不断变化,那声音仿佛是在嘲笑他们竟然为一个丑八怪争执,侮辱了他们的审美 两人再也争执不下了,灰溜溜离开了。 而站在栏杆边的少女,则一无所觉,茫然了看了一圈,最后转头,抓着面包屑继续兴致勃勃的喂海鸥去了,原谅这个小姑娘的过分兴奋吧,谁让这是她长这么大,穿越这么多世界,第一次真正地见到了大海呢 这份兴奋从她上船开始,持续了很久,大海上的一切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内陆的人来说都是新奇的,直到,她听到导游又开始了对紫海岛之旅的介绍。 “我们预计会在今天中午到达紫海,入住酒店后,我会带领各位前往餐厅吃饭,下午的时候大家可以自由在岛上游玩,傍晚的时候再集合前往紫海出现的海岸一起观赏这知名盛景” 导游絮絮叨叨安排着行程,此次船上总共有一百多名乘客,除了十几个抽奖获得的免费名额外,剩下的全是自费前来,能自费来的主,自然是不差钱的,平日里旅游惯了,这些行程安排都是大同小异的,无非就是吃一吃当地美食,逛一逛特色景点,再买一些特产罢了,他们兴致寥寥地听着导游安排。 就在他们以为导游安排完行程,就可以自由活动时,突然导游停顿了一下 “有一点请各位旅客注意。” 这位小眼睛大胡子的男人看向众人,神情严肃极了 “众所周知,紫海岛原来是一座私人岛屿,目前也只有西半岛用作了公众旅游,东半岛依然属于私人区域,所以各位旅客在岛上游玩时,请务必在规定范围内活动。” 这倒令众人提起了兴趣,那沙滩裤男听此顿时嚷嚷起来“这也太自私了吧,既然开放了,那就放开整个岛啊,我要是一不小心越界了,他们可不能怪我,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拿我怎么办” 导游忽然看向了沙滩裤男,一向笑眯眯的老好人竟然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神情“你们当然可以越界,但是,请各位旅客明白,在本州,擅自闯入私人领域,被领域主人持枪杀死是不犯法的。” “而布莱特家族,最不缺的就是枪支,我想,各位客人,应该不想得罪布莱特家族吧。” “竟然是布莱特家族” 导游话音刚落,游客中爆发了一阵喧嚣,不了解紫海岛背景的游客们议论纷纷,瞪大了眼睛,而有所了解的人则好心地为游客们科普着。 但是,无论了不了解,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布莱特家族的威势早就久负盛名,这个家族有着几百年的历史,听说还有着某国王室血统,家中至今有着一个伯爵的爵位,产业更是遍布全球,宛如一棵积年古树,盘根错节,不可撼动,若是得罪了这样的家族,下场自然不言而喻了。 因此,在了解到这座岛屿还有这个背景,尤其是听导游说,最近那个家族的两位主家少爷似是要来此度假,更是犹如往深水中投入了一颗炸弹,令人呼吸都急促了,于是整个懒洋洋的气氛,瞬间火热了起来,人们纷纷议论着,容貌姣好的女郎们幻想着若是能与其中一位少爷来一场浪漫的恋爱,那该是多么的美好。 而之前出言挑衅的沙滩裤男,此时如一条落汤鸡,灰溜溜躲进了人群中,不再有人在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的旅程中,游客们不断讨论着岛屿的主人,猜测着会不会有幸在岛屿上撞见那两位豪门少爷。 唯有姜望舒通过剧情打卡器知晓,这一次,他们的确会撞上布莱特家族的两位少爷,这两位此时正在紫海岛上度假,而姜望舒便是奔着他们来的。 因为按照原剧情,女配便是此次中了奖后,来到了紫海岛,得知了布莱特双生子在岛屿度假的消息,心中生出了非分之想,故意越过了界线,闯入了私人岛屿,试图向其中一个少爷告白,因此得罪了他们,被丟到了比下城区红灯区还要可怕的地方,背上巨额债务,人生彻底跌入了谷底,因此才生出了抓紧国内三个男主,回国的念头。 可惜的是,等她回到国内的时候,她的鱼塘也已经被原女主乔欣掀翻,彻底迎来了badend。 此时,少女听着剧情打卡器的提示,垂下了头颅,猫猫叹气,因为,与此同时,她还要完成与国内第二名男主温霁的互动,白天夜晚都要加班的少女,忽然之间,体会到了现代人口中的社畜一词。 呜总觉得换组后更加忙了。 明明在这之前,她只要躺平等着星星来就好啦,现在什么都要自己去做,感觉好累哦。,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8章 出国海王(10) 中午时分,…… 中午时分, 轮船终于在港口停靠了。 此时正是上午11点整,作为刚刚开发的旅游小岛,风景优美, 食宿高档, 一直是旅游胜地。 不过作为有主的私人岛屿, 岛主特意限制了每天。游客到访数量。 因此此时轮船停靠的港口并没有想象中熙熙攘攘,当人们走下船板, 踩到港口的木板上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惊动了远处礁石上停留的海鸥,白色的海鸥, 呼啦啦地飞向的天空,海风将远处的椰树林吹得哗哗作响, 这是一片纯白色的沙滩,细腻的沙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海浪、沙滩、椰树交织成了一副极美的画卷,瞬间抚平了游客们漫长坐船时光的不耐。 顿时间,刚刚导游为大家科普得罪岛主后的下场, 所营造的紧张气氛在此时被冲散的一干二净, 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心情放松踩到了温热的沙滩上。 “太好了, 终于到了。” “呼早就听说紫海岛的菠萝啤酒很有特色,我这次一定要喝个够” “哇, 好美呀, 这次中奖真的太值了, 我敢向上帝发誓, 那群家伙如果看到了我拍的照片一定会嫉妒死我的。” 姜望舒也频频被这片美丽的岛屿风光吸引心神, 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内陆的人,或许看海是每一个内陆人隐藏在基因里的渴望吧。 那是来自于生命最初的躁动,来自于诞生于大海中的生命无法抗拒的诱惑。 即使姜望舒尚且不能理解什么是生物进化论, 为什么一切生命的来源归于大海,但是此时,面对着这深邃无边的大海,这漂泊于海面上的绝美岛屿。 踩到沙滩上的那刻,她仿佛隐约间,理解了人们对海的渴望。 “好了,各位旅客,请跟着我,观光车就在前面,务必看好自己的行李,一旦丢失,请自行负责。” 导游不厌其烦的叮嘱着,好在每一位游客耳朵上都佩戴有一个耳机,因此导游的声音得以轻松地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很快大家便结成对跟着导游上了车。 观光车一路开过细白的沙滩人工打造的木板路,最后带着大家来到了前海滩的木制水上酒店。 那是一片以防腐木和钢筋为材料,建立在水面上的特色酒店。 如蘑菇一般的圆顶木质居所错落地散落在清澈的海面之上,彼此之间以木质的栈道连接,看起来十分有趣,这便是他们今日的住处了。 导游很快便给众人分配好了房间,四人一间的房屋,恰巧地是分配到姜望舒时,只剩下她自己了,因此,她得以得到了一个单独的居所。 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和她一个房间,虽然如今妆容自由,但是姜望舒这个妆容已经不能算是自由了,简直是辣眼睛,所以在旅程的开始,已经有不少陌生人两两,结识为了朋友结伴而行,唯独只有姜望舒,仿佛被人遗忘了,始终孤零零一个人。 不过,这倒也方便了她完成任务。 午饭过后便是一整个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按照剧情打卡器的提示,姜望舒开始寻找前往东半岛私人领域的路线。 在原书剧情中,东半岛属于私人领域,整个私人领域都有人巡逻防守极严,但是还是被女配找到了漏洞。 原来女配因为自小在渔村长大,水性极好,因此她走了水路潜入海底,越过了防线,并且误打误撞摸到了那两位少爷的临海别墅。 然而有些事情放在文字里仿佛轻而易举,但是真的去做事却会发现天差地别,最起码对于姜望舒,仅靠着几段文字,她实在找不到从哪里下海,往哪个方向才能绕过那段防线。 于是一整个下午少女都是在海滩上发呆游荡,然后便如一只注意力分散的小猫咪,轻而易举地便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把任务抛之脑后,结果一整个下午,她倒是玩爽了,任务是一点进度都没有。 当海上升起了明月时,银色的清辉洒向黑色的海水面,随着水波碎了又聚,聚了又碎,而那伫立在水面上的小小的蘑菇屋,宛如沉浸在一片银色的雪面之上。 窗外静悄悄的,就连海浪声仿佛也温柔了下来,于是当朋友圈刷新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便显得格外显眼。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少女,掏出了那个破旧的手机,她点进红点,伴随着进度转圈结束,一个新的动态被刷新了出来。 少女本以为又是元柏的动态,她仔细一看,发现那不是属于元柏的卡动漫头像,头像里是一簇静静地被阳光照射着的太阳花。 这是属于另一个男主温霁的头像,少女努力回忆了一番,终于从原主的记忆中想起了属于温霁的片段。 人如其名,身为大学老师的温霁一向以温和善解人意著称,他比元柏要年长几岁,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却能在这个年纪已经成为了大学老师,足以见其天资聪颖,除了较高的智商,温霁还拥有着其他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他有着优越的家世,出众的外貌,再加上他一向温和善解人意的性格,无疑,这是一个极为受欢迎的家伙。 而这样没有缺陷的人,也往往是最难攻略的,因此女配说是攻略了他,其实至今也不过与他关系亲近了几分,而这几分亲近还是借着小时候对他有救命之恩。 当然,女配肯定是不满足于此的,于是她频频与温霁聊天,与面对元柏的知心大姐姐形象不同,面对更为成熟的温霁,她选择塑造一个更加充满依赖性,却又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努力女孩子形象。 于是两人的关系慢慢走向了较为熟悉的朋友阶段,直到,她不经意间找到了温霁那完美外表下的一个致命缺点,这个关系才有了突破性进展。 那便是,不知为何,温霁一直受失眠困扰。 当然,作为一本小说,为了剧情能够推动,女配作为前期重要人物,当然是要有一些金手指在内的,于是,就这么巧合间,女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对温霁的睡眠有所帮助。 也因此,温霁对女配一直熟悉的陌生人的态度才终于有了转变。,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8章 出国海王(10) 中午时分,…… 中午时分, 轮船终于在港口停靠了。 此时正是上午11点整,作为刚刚开发的旅游小岛,风景优美, 食宿高档, 一直是旅游胜地。 不过作为有主的私人岛屿, 岛主特意限制了每天。游客到访数量。 因此此时轮船停靠的港口并没有想象中熙熙攘攘,当人们走下船板, 踩到港口的木板上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惊动了远处礁石上停留的海鸥,白色的海鸥, 呼啦啦地飞向的天空,海风将远处的椰树林吹得哗哗作响, 这是一片纯白色的沙滩,细腻的沙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海浪、沙滩、椰树交织成了一副极美的画卷,瞬间抚平了游客们漫长坐船时光的不耐。 顿时间,刚刚导游为大家科普得罪岛主后的下场, 所营造的紧张气氛在此时被冲散的一干二净, 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心情放松踩到了温热的沙滩上。 “太好了, 终于到了。” “呼早就听说紫海岛的菠萝啤酒很有特色,我这次一定要喝个够” “哇, 好美呀, 这次中奖真的太值了, 我敢向上帝发誓, 那群家伙如果看到了我拍的照片一定会嫉妒死我的。” 姜望舒也频频被这片美丽的岛屿风光吸引心神, 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内陆的人,或许看海是每一个内陆人隐藏在基因里的渴望吧。 那是来自于生命最初的躁动,来自于诞生于大海中的生命无法抗拒的诱惑。 即使姜望舒尚且不能理解什么是生物进化论, 为什么一切生命的来源归于大海,但是此时,面对着这深邃无边的大海,这漂泊于海面上的绝美岛屿。 踩到沙滩上的那刻,她仿佛隐约间,理解了人们对海的渴望。 “好了,各位旅客,请跟着我,观光车就在前面,务必看好自己的行李,一旦丢失,请自行负责。” 导游不厌其烦的叮嘱着,好在每一位游客耳朵上都佩戴有一个耳机,因此导游的声音得以轻松地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很快大家便结成对跟着导游上了车。 观光车一路开过细白的沙滩人工打造的木板路,最后带着大家来到了前海滩的木制水上酒店。 那是一片以防腐木和钢筋为材料,建立在水面上的特色酒店。 如蘑菇一般的圆顶木质居所错落地散落在清澈的海面之上,彼此之间以木质的栈道连接,看起来十分有趣,这便是他们今日的住处了。 导游很快便给众人分配好了房间,四人一间的房屋,恰巧地是分配到姜望舒时,只剩下她自己了,因此,她得以得到了一个单独的居所。 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和她一个房间,虽然如今妆容自由,但是姜望舒这个妆容已经不能算是自由了,简直是辣眼睛,所以在旅程的开始,已经有不少陌生人两两,结识为了朋友结伴而行,唯独只有姜望舒,仿佛被人遗忘了,始终孤零零一个人。 不过,这倒也方便了她完成任务。 午饭过后便是一整个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按照剧情打卡器的提示,姜望舒开始寻找前往东半岛私人领域的路线。 在原书剧情中,东半岛属于私人领域,整个私人领域都有人巡逻防守极严,但是还是被女配找到了漏洞。 原来女配因为自小在渔村长大,水性极好,因此她走了水路潜入海底,越过了防线,并且误打误撞摸到了那两位少爷的临海别墅。 然而有些事情放在文字里仿佛轻而易举,但是真的去做事却会发现天差地别,最起码对于姜望舒,仅靠着几段文字,她实在找不到从哪里下海,往哪个方向才能绕过那段防线。 于是一整个下午少女都是在海滩上发呆游荡,然后便如一只注意力分散的小猫咪,轻而易举地便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把任务抛之脑后,结果一整个下午,她倒是玩爽了,任务是一点进度都没有。 当海上升起了明月时,银色的清辉洒向黑色的海水面,随着水波碎了又聚,聚了又碎,而那伫立在水面上的小小的蘑菇屋,宛如沉浸在一片银色的雪面之上。 窗外静悄悄的,就连海浪声仿佛也温柔了下来,于是当朋友圈刷新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便显得格外显眼。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少女,掏出了那个破旧的手机,她点进红点,伴随着进度转圈结束,一个新的动态被刷新了出来。 少女本以为又是元柏的动态,她仔细一看,发现那不是属于元柏的卡动漫头像,头像里是一簇静静地被阳光照射着的太阳花。 这是属于另一个男主温霁的头像,少女努力回忆了一番,终于从原主的记忆中想起了属于温霁的片段。 人如其名,身为大学老师的温霁一向以温和善解人意著称,他比元柏要年长几岁,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却能在这个年纪已经成为了大学老师,足以见其天资聪颖,除了较高的智商,温霁还拥有着其他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他有着优越的家世,出众的外貌,再加上他一向温和善解人意的性格,无疑,这是一个极为受欢迎的家伙。 而这样没有缺陷的人,也往往是最难攻略的,因此女配说是攻略了他,其实至今也不过与他关系亲近了几分,而这几分亲近还是借着小时候对他有救命之恩。 当然,女配肯定是不满足于此的,于是她频频与温霁聊天,与面对元柏的知心大姐姐形象不同,面对更为成熟的温霁,她选择塑造一个更加充满依赖性,却又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努力女孩子形象。 于是两人的关系慢慢走向了较为熟悉的朋友阶段,直到,她不经意间找到了温霁那完美外表下的一个致命缺点,这个关系才有了突破性进展。 那便是,不知为何,温霁一直受失眠困扰。 当然,作为一本小说,为了剧情能够推动,女配作为前期重要人物,当然是要有一些金手指在内的,于是,就这么巧合间,女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对温霁的睡眠有所帮助。 也因此,温霁对女配一直熟悉的陌生人的态度才终于有了转变。,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9章 出国海王(11) 当然若是以…… 当然若是以乔欣的视角来看, 这个转变也算不上喜欢,但是终归,女配除了救命恩人这个身份以外, 又多了一重砝码, 让温霁不得不重视她, 甚至产生了,如果与她结婚, 也不是不可以的念头。 因此, 当女配开始施展海王拿捏,同样开始冷落他, 而恰巧元柏又为他推荐了原女主乔欣这个恋爱咨询师的时候,温霁便欣然接受了。 毕竟, 他一向不擅长拒绝。 此时,当大洋彼岸已经进入夜晚时,华国才刚刚九点。 容貌温和的青年正身处在自家小花园中,他低着眸, 认真地为每一处花草浇水, 自从有了失眠这个毛病, 温霁越发的热爱侍弄花草了。 也只有身处在自然之中,他的精神才能得到充分的放松, 后来, 在发现了姜望舒的歌声对他的睡眠有所帮助后, 温霁的睡眠问题终于有所改善, 虽然这点效果已经渐渐减弱了, 但是总比没有好。 因此,在发觉那远在国外的小姑娘接近自己似乎另有所图时,温霁也愿意纵容, 好几次她借口找自己借钱,温霁都很容易就给了,至今没有提还钱的事情,只要她还愿意履行两个人默认的交易规则。 然而最近温霁隐隐约约发现这名小姑娘的胃口越来越大了,简单的钱财似乎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她甚至开始采取策略冷落自己,故意拖延答应好的事情,这让温霁有些烦恼。 “所以你是希望我能帮助你些什么呢” 花园里,乔欣微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从容自在的青年。 来之前在元柏的口中,乔欣所想象的温霁是一个人畜无害,性格温和,为了报恩,对海王有求必应,深陷情网的男人。 然而,短短一个小时的。交谈后乔欣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这温霁哪是个食草系男子呀,他简直就是一个看似外表温和实则内里凶残的食人花呀。 要她说,这三个男人里,温霁才是最清醒明白的那个吧,恐怕他早就看清了海王的真面目,哪里需要自己来帮助他呢 面对乔欣的疑惑,温霁十分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我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她,她最近对我有些冷淡了,嗯,我不太懂女孩子的心。” 乔欣 她看着外表温良的青年,沉默了一瞬间,一时间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吐槽,最后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我觉得,或许你不需要我的帮助。” 这种中央空调级别的男神,哪还需要她来手把手教如何勾搭妹子 “加钱。” “好嘞客官您就请好吧” 乔欣瞬间抛下了所有的顾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所以,你是需要我帮助你吸引回她的注意力对吗” “对,我希望她能够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乔小姐你们毕竟是同龄人,希望你能帮助我。” 看在钱的份上,乔欣还能说什么呢那当然是果断点头了。 乔欣开始了煞有介事的分析 “我觉得你们的问题出在,你太过于温和,善解人意了,要知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尤其是像你这种哥哥系,一向是要被天降男主打倒的咳咳开个玩笑。” “总而言之,你对于她太没有危机感了。” “人总是对已经唾手可得的东西不够在乎,你要给她危机感。” “危机感吗”男人若有所思,放下了手中的喷壶,在乔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男人掏出了手机,下一秒,只听一阵哗啦啦的铜钱声,乔欣手机到账二十万 乔欣瞬间支楞了起来,温霁轻轻地笑了笑“我觉得乔小姐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看着手机里到账的钱,又看着面容温和的青年,乔欣的呼吸都急促了,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是被金钱埋没的,失去理智的快感呀,这一瞬间乔欣脑海中那名为理智的线,崩断了。 “啥也别说了,这事包在我身上大佬,您就请好吧” 说着她掏出了一张纸,就是一阵写,很快便给出了一系列攻略海王计划,写完后又怕温霁不满意,她啪啪拍着胸脯,向其展示这一揽子计划的含金量。 “大佬您瞧,这是我量为您量身打造的攻略计划,只要您按照上面的计划走,我敢保证一撩一个准要是不行我我三倍退换咨询费” 乔欣咬咬牙保证着。 温霁缓缓接过了纸,他垂眸看向了计划中的第一项 “发布一个朋友圈” 温霁低声念了出来,乔欣立马向他解释 “是这样的,塑造危机感最好的方式便是出现竞争者,所以这里建议您发一个朋友圈,最好朋友圈里露出和其他女人相关的物品。” 而为了服务到家,这个其他女人,乔欣当仁不让地奉献了自己,她让温霁找了一张餐桌,餐桌上中间摆放着一个透明玻璃花瓶,然后让温霁对着他这一方拍了一张照,故意让花瓶入了镜。 温霁看着照片中只有自己的画面有些不解,这时乔欣了然一笑,将照片拉大定格在了照片一角的玻璃花瓶上,从那玻璃花瓶上隐约竟然透露出了一张女人的倒影,正是乔欣的英勇献身。 原来她所谓的另一个女人,竟然出现在花瓶倒影之上,这么隐晦,令温霁不由得有些犹豫。 乔欣笑了笑“温先生您可不要小瞧女人的敏锐,尤其还是像姜小姐这样的海海外人才,这张照片您就放心地发出去吧,保证不到傍晚,那边立刻会有消息。” 在乔欣的指导下,温霁笑了笑,将照片发了出去。 于是,大洋彼岸的深夜里,姜望舒也同时刷到了这条动态 天气正好时,会让人想要插一瓶花配图 与此同时,就在姜望舒看着朋友圈茫然不已的时候,剧情打卡器终于有动静了,只听她的脑海中传来滴的一声,那剧情卡器机械的声音提示她 请宿主尽快与温霁取得联系,并为他录制一首安眠曲 这便是这次的任务了,而且更加简单的是,连要录制的曲目剧情打卡器也已经给了出来。 这首名为海边的风的歌曲,早在一个月之前,女配在拿到温霁给的一大笔钱的时候,便承诺会给他录制,然而直到今天,女配也没有完成承诺,如今这个承诺轮到姜望舒来替她完成了。 少女点开了歌曲,一段悠扬的歌曲,缓缓流淌在夜色中,一如那窗外安静起伏的波涛,令人一听便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法,让人的精神彻底放松了下来。 或许是天赋原因,少女仅仅听了三遍便可以顺利地哼唱出来,于是她推开了窗户就在小木屋的窗边,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听着永不停歇的亘古的波涛,在月光的笼罩下,终于开始了这段歌曲的录制。 很快,半个小时后,一个长达五分钟的歌曲录制完了,被静静地发送到了温霁的手机中。 而此时离温霁发朋友圈,才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面对一个月都没上线,忽然就上线对自己嘘寒问暖。并且迅速就完成了一个月之前的承诺,温霁终于笑了他转身看向了乔欣,面上心满意足 “果然如乔小姐所料,这件事还要多感谢乔小姐才是。” 乔欣猜测姜望舒的反应是百发百中,但是温霁不仅不疑惑,反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让乔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也就在这一走神的功夫,等她再回过神时,乔欣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温霁别墅的门外。 好吧,乔欣后知后觉意识到,温霁似乎不想和她这个恋爱咨询师分享那段录音。 女人耸耸肩准备离开了,只是刚刚走两步,她忽然一愣,等等这可是那个海王录制的音乐呀 乔欣猛然间想起了上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时的惊艳,而这一次,可是她录制的歌曲啊,想到此,乔欣忽然有些后悔就这么离开了,有一说一,她真的很喜欢海王的嗓子,也真的很想再听一次她的声音啊 也不知道温先生是如何适应得了那么美妙的声音,回想起他云淡风轻的模样,乔欣再次在心中感叹,果然,这是个狠人啊。 就在乔欣离开后,温霁一如既往地浇花上课,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录音,直到,夜深人静,他再一次被失眠困扰之时,男人终于拿起了手机,缓缓点开了那段音乐。 希望,不会这么快失效吧。 青年靠坐在床头,慢慢地想着。,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10章 出国海王(12) 那是一片深…… 那是一片深蓝色的夜空, 孤独的明月看向了人间,于是一片银辉将黑暗微微照亮,照亮了那坐在窗前的青年, 他有着一头微微褐色的短发, 源自祖母的异族血统让他的双眼也带着淡淡褐色,在阳光下好似盛满了蜂蜜,看向别人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温柔,然而, 当失去了阳光的透射,夜深之时,这双褐色瞳孔又显得那么深沉, 正如白日里清澈温柔的湖泊到了夜晚总是显得深邃没有尽头。 温霁便这样坐在窗前, 靠着舒适的软椅,缓缓带上了耳机, 耳机里忽然有一段轻柔的风声传来,若是不熟悉的人, 恐怕还会以为这是现实中的风, 温柔又细腻,从左耳流淌到右耳,包裹着全身, 显然,从前奏来看, 这是一首极其轻柔的小夜曲。 风里传来了阵阵海浪的声音, 这令温霁微微挑眉, 原曲中是没有海浪声的,于是他很快便猜到,姜望舒此时应该住在海边, 但是不得不说,这阵阵海浪声与原曲里的风声交织,简直是点睛之笔,让这首小夜曲更加清幽了。 他想,能听到这一段特殊的前奏,倒也算值了,下一秒,当那轻柔的人声缓缓流淌出来的那刻,温霁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想法被推翻了。 如果说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姜望舒的歌声,那温霁可以肯定,没有人,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在一开始发现少女的声音对自己有催眠功效时,温霁才会想要牢牢抓住,而发现她的声音渐渐失去功效后,温霁心中对于少女的兴趣也慢慢散去了。 得到了这首歌,便为这段关系画上一个句号吧,这是听到歌声之前,温霁的想法。 早在原女配准备冷淡下来时,温霁便已经有了疏远她的想法,毕竟,那时候,她的声音对于温霁来说已经宛如鸡肋了。 可是,此时此刻,那轻柔美丽地不似人间之音的歌声,静静从耳机里流淌而出,在海浪声中缓缓萦绕包围着他,温霁那沉寂了许久的心脏忽然咚咚咚跳了起来,这样的声音,真的是人间能有的吗温霁听着与过往音色完全不同的天籁之音,那声音从遥远的海浪声传来,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听到了传说中人鱼的歌声。 不,这绝对不是后天修音可以达到的声音,这道极美极轻灵的声音,宛如从天上而来,不经意地洒落了人间,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忽然就不想深究少女的声音为什么会发生改变了,银白的月光洒落在男人的面庞上,光与暗的交织间,让他那张一向没有入侵感的面孔突然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身着白色睡衣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他全身放松,彻底沉浸在了这一场无法抗拒的美梦之中。 一夜过去,清晨的温和阳光打在眼皮上,透过眼皮淡淡的红光终于让温霁清醒了过来,耳机里的歌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而温霁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进入了深度睡眠,真正地睡了一整夜,全身无比的轻松舒爽,这种舒畅的感觉,他已经多久没有体会到了 叽叽喳喳 窗台上,几只小麻雀按时飞来,它们停下来,侧着小脑袋,豆粒大的黑色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正站在窗前发呆的男人,仿佛在询问他食物呢 “别急,都有。” 温霁终于回过了神,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把小米粒洒在了窗台上,小鸟们立刻一拥而上,看着挤挤挨挨的毛球们,男人那极薄的唇微微勾起,他低声喟叹着“怎么办,我好像改主意了。” 麻雀们散去后,温霁拨出了一个电话 “乔小姐,继续合作如何” 大洋彼岸,紫海岛。 距离上次给温霁录制歌曲已经过去了两天,眨眼间这次七日游已经快过去一半了,而这两天发生了一件令姜望舒非常头疼的事情,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温霁突然频繁联系她。 按照原剧情,在这次发了录音后,温霁会突然不再联络女配,彻底冷淡下来,因此女配反而感受到了危机感,三个男主里,对温霁更加热情,最后甚至决定把全部的希望放在温霁身上。 因此,按照剧情的话,女配和温霁的剧情其实是最少的,基本上后期全是女配单方面发消息,温霁不回,可是现在,少女按照打卡器的提示,兢兢业业发消息过去,无论她发什么消息,温霁竟然都第一时间回她,从打卡似的任务,瞬间变成了你来我往被迫社交。 姜望舒可恶,任务外的工作又增加了。 好在,这样的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姜望舒终于找到了前往东半岛的路线。 哗哗哗哗 白色的海浪永无休止地拍打着黑色礁石,这是一个无月之夜,厚重的乌云将月亮遮盖,天地间除了属于人间的灯火,一切都是黑暗的,而黑暗也成了最好的保护色,最起码,少女潜入海底时,很轻易地便绕过了防线。 白日里的光照,让夜晚的沙滩还留有余温,一双玉足从水中走出来,踩在细白的沙滩上,留下了一串脚印,少女抬头望向了那高处在山崖之上的别墅,明亮的灯火宛如夜晚的灯塔。 刚从海里走出来的少女,此时全身除了泳衣哪里都湿漉漉的,粉色的头发一缕缕贴着头皮,不断滴着水,让她看起来宛如女鬼一般,女鬼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潜入了别墅。 或许是得益于剧情的力量,又或许是其它某些原因,总之,那座看似守卫森严的别墅竟然空无一人,少女很轻易地就推开了大门,一路来到了二楼。 她光着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身上的水滴了一路,终于,少女停在了一扇掩映着的门外,透过门的缝隙,隐隐有小提琴声从门内传出。 卡卡,是这里吗 少女仰起头,面朝着空中,对着别人无法看到的光球询问着,那是剧情打卡器外化的身体,只有姜望舒才能看到,这一路走来也得益于打卡器引路,所以,此时少女对打卡器十分依赖。 当然放在外人眼中,滴着水的女人,披散着头发,歪着头对着空中无声交谈,绝对是电影里的惊悚镜头。 滴打卡剧情触发,请宿主找到卡洛布莱特,向其倾诉爱意。 倾诉爱意少女迷茫了,她继续极为认真地请教着打卡器 卡卡,爱意是什么呀 爱是个永恒的话题,这种复杂的话题,以姜望舒目前智商很难理解,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吃喝玩乐,人类最简单直白的快乐,她也一直忠诚于自己的,因此,某些时候,将她看作为靠着本能行动的小猫咪似乎更恰当。 或许正如所有得知了她的缺陷的人,感叹的那般,这不是惩罚,这是上天的钟爱,自古红颜多薄命,而少女的美貌又岂是红颜二字可以简单概括 这般不属于人间的美貌,强留人间,只会带来痛苦和悲剧,好在,上天终究还是垂怜于这个美人,给了她世间独一无二的美貌,却又剥夺了她感受痛苦的能力。 而爱,一向伴随着痛苦,即使经历了这么多世界的磨练,少女的心智有所长进,她依然无法理解什么是爱。 更为糟糕的是,她选择了向一个更加不会懂爱的系统程序询问,于是,系统兢兢业业为她搜索了一堆有关于爱的答案,最后,少女的目光定格在了一行字上 爱人之间往往会走入婚姻,他们以爱来维系灵与肉,以婚姻来承诺爱意的不朽。 婚姻嗯嗯,这个词她明白的少女反复认真读了几遍后,那双美丽纯稚的瞳孔缓缓放大,她恍然大悟了 原来,表达爱意就是要成亲的意思呀 唔所以,她是要向里面的人请求成亲吗少女将目光看向了门内。,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11章 出国海王(13) 【宿主可以…… 宿主可以放心, 按照剧情,你会被赶出来,根据计算, 人类不会答应陌生人求婚 机械音从少女耳边传来,蓝色光球一板一眼鼓励着。 房间内, 绿眼金发的异族少年忽然站了起来, 看向了门外。 他身侧,正沉浸在小提琴声中的双胞胎哥哥放下了手中的琴弓“发生什么了吗” 弟弟卡洛忽然笑了笑, 唇角露出一个尖尖的小虎牙, 一只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哥哥,好像家里来客人了呢。” 哥哥兰特布莱特闻言看向了门外,作为双生子,兰特有着与弟弟卡洛相似的容貌, 同样的金发碧眼, 同样的俊美秀气, 当然更加相似的是那如出一辙的恶劣性格。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让他们早早地便拥有一切, 于是,理所应当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慢慢失去了乐趣,常人会因为得到一顿美食而高兴,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常人会因为住上好房子而激动,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日常罢了。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人越是有钱,越是生活不健康放纵自己,因为普通人所追求的事物对于他们来说早就失去了意义。 这样的生活,周围人的恭维, 养成了双生子恶劣的性格,弟弟卡洛热衷于直白地表现自己糟糕地性格,然后,哥哥兰特便会在那个被弟弟欺负的人面前伸出援助之手,当他们以为哥哥是好人,感激涕零的时候,哥哥兰特便会突然暴露真面目,双生子一同欣赏着那些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乐此不疲。 但是,再喜欢的游戏,次数多了,也渐渐没有了兴趣,不过,前些时日,从夜色酒吧出来的时候,弟弟卡洛十分兴奋地表示,他又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只声音动听的小夜莺。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不过也足够令哥哥兰特好奇了,到底是怎样好听的声音才能令弟弟那么喜欢呢可惜的是后来再去找竟然莫名其妙地找不到,那只夜莺真的似一只晚来歇息的鸟儿,消失了,因此,卡洛还心情糟糕了很多天,连整人游戏都不喜欢做了。 此时,卡洛察觉有外人进了别墅,连日以来的低沉终于消失了,少年绿色的瞳孔在黄色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他与哥哥对视一眼,双生子的默契便让哥哥兰特知晓了弟弟想做什么。 兰特也慢慢勾起了笑容,露出了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不过很快,他便收敛好了神色,额角金色的碎发散落下来,一双碧绿瞳孔满含温柔,他站在窗边,再次拿起了小提琴,夜风里容貌出色的少年,一身白色私服,看起来宛如一个美好温柔的王子殿下。 而卡洛则悄悄绕到了门后,屏息等待着。 吱呀一声,门开了,这令卡洛挑了挑眉,这个小偷胆子挺大啊,这般大摇大摆就进来了难不成他手中有枪 就在卡洛提高警惕时,站在窗边的兰特适时故作惊讶地转过了身子,只是,在他看清楚来人的那刻,这份惊讶还没凝聚就变成了惊吓。 红裙子,湿漉漉盖住全脸的头发,走路时还滴着水,这造型,简直和他前几天看的电影里的女鬼一模一样 好在,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少女脚下的影子,那颗快要跳到胸口的心终于松下了,他整理好表情,做出来一副关心的样子 “请问这位女士,你为什么突然闯入私人领域” “有什么我能帮助你吗女士” 那耀眼的金发再配上温柔如湖水一般的绿色眼眸,令人一看便会轻易卸下防备,可是,若是真的有人相信了他,那么便会坠入双生子恶劣的恶作剧中。 此时,他们二人便是准备玩这么一个游戏,可惜的是,来客显然并不准备和他们玩这个游戏,在卡洛几乎快等不及的时候,终于,那披散着头发的红衣少女说话了,而听到少女声音的那刻,卡洛明显一愣,只因为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不正是他那日惊鸿一瞥的小夜莺 而少女下一句话更是同时令两个人愣住了,只见她微微抬起头来,看向了站在窗边的少年,兰特正沉浸在少女天籁般的声音时,便听到她十分认真地询问自己 “请,请问,你能和我成亲吗” 感谢剧情打卡器的全程服务,少女虽然能听懂外语,但是对于这个国度的语言,她到今天也只会说一些简单的问答,眼下这句话还是卡卡为她翻译好了。 一阵风从窗边吹来,兰特终于惊醒了,而眼前的少女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嘟囔着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之类的,就在兰特一言难尽地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少女,还没有出声,等在门后的卡洛忽然走了出来,看清弟弟脸颊的那刻,兰特已经到嘴边的话停住了,只因为,弟弟的眼睛此时亮的惊人,那双绿色的眼睛好似夜里猫反光的瞳孔,熟悉他的人,明显感觉到,卡洛很兴奋。 兴奋到,卡洛直接上前一步,拦住了少女,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少年笑了起来,尖尖的虎牙闪闪发光,只听他语气兴奋地说道 “好啊,我们结婚吧,小夜莺。” 姜望舒一呆,她张了张嘴,卡洛的哥哥兰特也被弟弟忽如其来的决定惊住了,再也维持不住温柔王子的形象 “卡洛,这个玩笑过分了,” 卡洛嬉笑着,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少女柔弱无骨的手落入掌心的那刻,原本态度随意的卡洛瞪大了眼睛,高兴着 “哇哦,小夜莺,你的手好软好滑啊,哼哼,我当然是认真的了哥哥。” “反正,我们早晚都要结婚,与其娶一个讨厌的女人,不如娶小夜莺,每天我都要让她给我唱歌,讲笑话,一定很好玩。” 兰特有些头疼“卡洛,婚姻不是儿戏,你不能” “我当然可以”卡洛打断哥哥,转身与少女面对面,那双碧绿的猫眼深情无比 “你刚刚是向我求婚了对吗” 向他求婚少女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又看了看站在窗户边相貌如出一辙的另一个少年,她一时间脑袋晕乎乎的,仰着小脸,傻乎乎想着,咦奇,奇怪,这里有两个人呀,不是一个人吗求婚应,应该是他吧 少女晕乎乎地点了点头,落在卡洛眼里这便是同意了,他高兴地一拍掌“哥哥你看,她也同意结婚了,我也同意结婚,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合适的结婚对象吗” “你” 兰特一言难尽地看着弟弟,明明说好了要一块恶作剧,为什么弟弟突然固执地要与这个少女结婚还是一个连相貌都看不清的少女 当然,兰特承认她的声音的确很好听,好听到,兰特都呆愣了不少时间,可,这不是结婚的理由,更不是和一个陌生人结婚的理由。 就在兰特心中正措辞,想着该如何劝说弟弟打消这个离谱的念头时,那一头,得到结婚许可的卡洛,抬起手,快速地伸出了右手-- “我的新娘,让我瞧瞧你的模样吧,你可别让我失望哦。” 少年语气随意地说笑着,撩起了她的头发,与此同时,身后窗户外,夜空中月亮终于成功穿过了云层,一道银子般的月光正落在了少女那被撩起发丝的脸颊上。 --万籁俱寂--,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12章 出国海王(14) 在今天之前…… 在今天之前, 如果有人告诉兰特,未来他会因为一个少女的美貌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兰特绝对会狠狠踢他的屁股,嘲笑他。 作为布莱特家族的继承人, 他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见识美人,冷淡的、热情的、清纯的、性感的、男的和女的,这各式各样的美人,兰特见了多了, 甚至家族为了防止他们未来陷入美色陷阱中,早在他们幼年时, 便安排了美惑的训练。 面对这些陷阱, 弟弟卡洛幼年时还是个特别爱漂亮事物的孩子, 真的掉入过一两次陷阱, 可作为双生子的哥哥兰特却在这一点上与弟弟不同,兰特从来没有掉入过陷阱,他只是一惯地露出被迷惑了的神情,然后恶劣地反过来捉弄那些施展美惑的人。 从小到大,兰特都是内里一个特别冷漠的人, 并且十分看不起那些竟会被美色蛊惑的人。 然而此时,灰色的被褥中, 男人忽然翻了一个身,他抬起手搭在了眼皮上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那月光从缝隙里偷偷挤进来,像一只毛绒绒的小鸡崽,一路扎进了他的心窝子里。 兰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坐了起来,推开房门,一路向下,终于在走到一个房门前的那刻,兰特停住了脚步,漆黑的走廊,静寂的夜晚,即使隔着一扇门,仿佛也能听到少女那轻软的呼吸声,令他心头不由得一悸,即使在此刻,他仿佛也能清晰的回想起那时所看到的一切。 无论是长而翘的犹如精灵羽翼一般的睫毛,还是比星空还要动人的眼眸,都令兰特深深地着迷,银色的月光笼罩少女的那刻,更是犹如月之女神落入人间,不过现在想来,那时的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看到少女容貌的那刻,他的灵魂挣脱了这俗世的躯壳,起起沉沉在这俗世里,恍惚着,那一瞬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他依稀听到了弟弟卡洛的惊叹声,感受到了卡洛发觉自己找到了一件珍宝时的兴奋。 唯独,在那一刻,兰特自己陷入一种不能言说的空境中,直到回过神的那刻,卡洛已经打电话给管家,订好了婚礼的时间。 此时,直到彻夜难眠的这一刻,直到走到她的门前的那刻,那抹追寻已久的月光,终于吝啬地投给了他一瞥,兰特那颗笨重的心脏终于后知后觉地跳动了起来。 只是,一切已经晚了吧,她如今已经成了弟弟的未婚妻了啊。 “哥哥” 一个高挑的身影忽然从走廊一头走出来,惊醒了陷入痛苦怀疑中的兰特,兰特看了过去,看到了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俊秀容貌,忽然在这一瞬间,兰特心中生出了一丝微妙的不满。 过去的他,对于弟弟与自己有着所有相同的爱好,是高兴的,这会让他感觉到,在那个冰冷残酷的大家族里,他还有亲近的人,可是此刻,兰特忽然痛恨起了这相同的爱好,若不然,他们兄弟两人又怎么会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子 虽然弟弟卡洛表现得很兴奋,仿佛只是找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结婚仿佛也是随便做下的决定,可是兰特绝对不会错过,弟弟在看到她容貌的那刻,眼底闪过的惊艳,那绝对不是看向玩具的目光,那是一个男人看向一个女人的眼神。 因为这些,有些话便让兰特无法说出口,可是明明,明明,看着仍然面带喜悦的少年,兰特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呢喃出声 “明明,她是先对我求婚的。” 是啊,那时她明明是来找自己的,求婚也是对着自己说出的,为什么后来会变成了卡洛呢为什么会变成他的弟弟呢 每每想到此,兰特的心底就会控制不住的生出一点点不满,以及,一点点的嫉妒,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作为哥哥,他理应让着弟弟,可是,可是,他真的 兰特沉默了,而原来面带笑容的金发少年也渐渐笑容消失了,他看向了自己一向敬仰亲近无比的哥哥,忽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了,原来哥哥他也 卡洛的心情忽然有些烦躁,他反复捏着自己的手指骨节,意识到哥哥的想法后,他本该放弃的,毕竟,他本来也只是觉得好玩罢了,如果放弃能让哥哥高兴,这不是挺好的吗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宛如左右手的兄弟啊。 这一切的思绪只在脑海中闪过一瞬,他便恢复了常态,习惯地笑着,露出了痞痞的笑容直接点破了哥哥的心思 “哥哥,你喜欢她吗” 兰特神色一顿,他没想到弟弟竟然这么直接,而卡洛远比他想得直白的多 “也对,小夜莺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说真的,就连我见到她的那刻,都以为她是天神下凡呢,就连我也心动了一瞬间呢。” 兰特安静地看着看似语气随意的弟弟,心里慢慢想着,真的只有一瞬间吗 卡洛继续赞美着少女的容貌,将她夸得天上地下,世间独一,虽然弟弟卡洛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说着这些,可是作为哥哥的兰特如何看不出他这些话里隐藏着的真心 越是这般,兰特越是心中苦涩,苦涩到他恨不得现在立刻离开,于是,兰特攥紧了拳头,强装镇定,想要告别,而就在他的话语说出口的那刻,卡洛的声音也送到了耳边 “我回去了” “所以哥哥,我们一同结婚吧。” 这一声堪称石破天惊,将兰特所有的矜持击了个粉碎,他失态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眼前的金发少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卡洛没有看哥哥,转头看向了那扇房门,仿佛透过黑色的木门能看到门后的景象一般,他轻声,声音里带着笑 “我说哥哥,我们一同与她结婚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是,我也不想放手,所以,我们一块和她结婚吧,以后我们三个人一同生活,这不是很完美吗” 兰特彻底被卡洛疯狂的建议惊住了,他声音晦涩问他“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这不是过家家,也不是恶作剧,你” “我知道” 卡洛终于回过了头,只是,而这一回头又令兰特一惊,只因为,他那一向玩世不恭的弟弟,此时竟然眼底盈着一层水光。 少年神情脆弱又疯狂,他看向哥哥,仿佛是在和他说话,又仿佛是在告诉自己 “可是,哥哥,我们是最亲近的人啊,我不想失去你,可我也不想失去我的小夜莺,哥哥,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吗只有我们,没有其他人,一定会很快乐的,哥哥,你难道也害怕那些人的议论吗” 他上前一步,神情癫狂,喃喃着“只有这样了,只有这样了,哥哥,只有这样每个人才能获得幸福啊,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哥哥,我逃不掉了,哥哥你也是这样吧,你也知道你没有办法抗拒她吧,她是魔女,是受诅咒的潘多拉,没有人能躲开的,哥哥,我不能,你也不能,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到我们反目的那一天,所以,从一开始便做下这样的决定,不是很好吗” “反正” 他笑着哭着,看着哥哥,那低低的声音,好似充满魔力,诱惑着兰特,从走廊窗口吹来的夜风,一路将这轻飘飘的话送进了兰特的耳中 “反正,我们长得本来就一样,说我们是一个人又怎么不可以呢哥哥,我们一起拥有她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13章 出国海王(15) “林总好。…… “林总好。” “林总, 这是昨天的方案,请您签字。” “林总,今天晚上您有一场晚宴需要出席, 已经为您约好了造型师” 一大早上,光洁照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倒影着一批身穿西装的精英人士匆匆走入了电梯,一直说话的是王特助, 他正微微仰着头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汇报工作,至于为什么仰头,那当然是因为老板个头实在太高了,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 远超普通男人的平均身高,再加上那双被包裹在西装裤下修长的腿以及俊美的容貌,无疑都令他成为了一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但是, 没有人敢随意靠近,因为与林总相貌同样出名的,还有他那生人勿近的性格, 铁面无私的工作态度。 即使是公司里最怀春的小姑娘,在恋爱脑一阵后,也会被这个工作狂折磨的面容憔悴,狠狠诅咒他一辈子孤寡。 时间门很快便来到了深夜,当整座大楼一盏盏灯光熄灭, 最后只剩下最高层的灯光时 , 坐在电脑前的男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他抬起头,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林烨忽然站了起来, 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他站在窗户前,从十八层楼往下眺望,高高的楼层,让地面的一切都变得迷你,汽车在夜晚的车道上行驶,看起来却似模型玩具一样不真实,令人一时间门有些恍惚,仿佛身处在一个不真实的世界。 直到手机叮咚一声,林烨才回过了神,他点开手机,手机的灯光照亮了男人的脸庞,光与阴影将他的脸庞分割开来,衬托得鼻峰越发挺拔。 他首先点开了朋友圈 ,见到朋友圈的内容的那刻,林烨先是下意识露出了放松的神情,只见朋友圈里,他那曾经的救命恩人姜小姐,发了一个朋友圈。 今天也是为猫铲屎的一天呢,如果能有人送我一个猫咪专用铲屎铲子就好了图片 配图配的是一只十分可爱的狸花猫,正蹲坐在板凳上,威风凛凛地看着镜头,脖子处的一撮白毛让它看起来像是带了一个酷酷的牛仔围巾,更加帅气了。 林烨点开图片,将图片放大,仔仔细细地看着图片中的猫,看着这可爱的猫崽子,一天的疲惫都仿佛被治愈了,若是有熟知林烨的人在此,绝对会被他此刻的神情惊掉下巴,因为林烨从来没有露出过如此柔软的神情。 在外人眼里的他一向是不苟言笑,严厉的代名词,严厉到他全身都仿佛散发着心情不爽,莫挨老子的气质,因此从来林烨只遇见过尊敬他的人,很少得到过真心亲近想要和他做朋友的人,就连小动物,在面对林烨的时候,都躲得远远的。 大家私下里都讨论,林总如此严厉的人,一定十分讨厌小动物,即使允许办公室养动物,也是被迫的,没看他每次只要遇见公司宠物,都是躲得远远的吗 可是,没有人知道,林烨不仅不讨厌小动物,反而,他其实十分十分喜欢小动物,因为他是一个绒毛控,无论是宠物店里的,还是路边野生的,只要是身上带毛的,林烨都会忍不住亲近,可谁让他天生猫憎狗厌呢那些小动物见了他,无一不是吓得瑟瑟发抖,炸毛凄厉叫唤,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烨虐待宠物了呢,再加上为了自身的形象,林烨只好把这份喜爱深深地藏在冷峻的外表下。 然而,这一切,在与幼年时的救命恩人联系上时,不同了。 “她是个很勤奋的小姑娘,也十分喜欢小动物。” 这是,那日林烨对乔欣描述的姜望舒,最终得知了乔欣帮助了那两位得到了姜望舒的关注,他还是没忍住找到了乔欣帮忙。 一开始,林烨联系上乔欣的时候,是不相信她的,只是,他实在没办法了,这一个月来,无论他怎么联系对方,那远在大洋彼岸的小姑娘都不回复,甚至连朋友圈都不怎么发了,这让林烨既担心她的安危又担心那只可爱的狸花猫。 好在很快便得知了她与元柏温霁联系的事情,这才令林烨动了心思,将乔欣找了过来,希望她能帮助自己,和姜望舒联系上,即使知道了她已经没事,林烨还是想亲自确定一下。 于是,他便按照乔欣的要求,将他与姜小姐认识的全过程,叙述了一遍,重点回忆了一番小时候姜望舒是如何救下他们几个人的。 这段经历至今也令林烨难忘,他永远不会忘了曾经有个小姑娘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还带给了他一段短暂快乐的童年生活,因此即使后来各自长大了,林烨再一次和她联系上,听说她如今在国外求学,生活有困难的时候,林烨想也不想便打了一笔钱过去。 后来,得知了她养了一只猫,姜小姐常常为了这只猫询问自己,更是让林烨感受到了云养猫的快乐,他是看着那只猫一点一点从一只刚断奶的小猫崽子长成了如今威风凛凛的帅小伙的,即使没有亲自扶养,不知不觉中,林烨早就把它当作了自己的宠物。 谈及这些的时候,林烨虽然没有表达出过分的喜爱,乔欣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冷面下的喜爱,很快便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似乎对于那位姜小姐只有感激之情,若说喜爱,与其说喜爱担心姜小姐,不如说他更加喜欢担心那只猫吧 乔欣忍不住在心底撇撇嘴。 而在听到他提及幼年时的经历时,乔欣先是一阵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似曾相识,直到听到他说起那个小渔村的名字那刻,乔欣脑海中忽然一个晴天霹雳,她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因为,这些描述,怎么越听越像是她小时候的经历 乔欣也是从那个小渔村里走出来的,她也曾经在海边捡到了三个小男孩,后来没多久,那三个小男孩就坐着好看的车离开了,而乔欣也在初中那年离开了那个小渔村。 越来越多的细节被对上,乔欣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不过,秉承着职业素养,乔欣还是先给林烨制定了计划。 首先便是,林烨必须改掉自己提款机的身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14章 出国海王(16) 在原剧情中…… 在原剧情中, 林烨便是个任由女配索取的忠犬形象,看似冷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柔软的心,明明是最先看出女配品性有问题,却对此熟视无睹, 女配所有的要求都满足, 若说是他对女配喜爱到极致, 倒不如说他是一个十分注重恩情的人,因此才屡次满足女配不合理的要求, 时常劝诫女配回头是岸,甚至在得知了她得罪了国外大佬,还准备帮助她逃回国, 重新开始。 某种意义上来说, 林烨算是三个人里最正常的那个, 因此在原剧情中林烨之所以和乔欣签订替身合约, 也不过是为了监督另外两个底线低的人,变相保护乔欣罢了。 乔欣感念他的善意, 也下定决心,如果林烨真的很喜欢海王, 那就努力帮助他追上心爱的人,直到,乔欣发现了林烨认错救命恩人这件事。 她从林烨的叙述中意识到, 那个被他惦记到今天,曾经救了他一命的小渔娘原来就是自己,这一刻, 乔欣迟疑了,她帮助林烨制定好计划后,就逃也似的离开林烨家, 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林烨落在她身上深思的神色。 上一次林烨和女配的联系,还是女配隐晦地表示自己喜欢上了一款包,按照习惯,林烨一般会在第一时间把钱给打过去,最晚也不过三天,而他不知道的是,女配早就换了人,换成了姜望舒,这头林烨按照计划冷落姜望舒,那头姜望舒也在剧情打卡器的指导下,兢兢业业扮演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换着借口要钱的人。 至于其他再多的联系,那便没有了,在原书中这段和林烨有关的剧情,一直都是女配单方面发朋友圈,发觉林烨对自己忽然冷淡下来后,慌张地挽回他,而越是挽回,越是令林烨心中不是滋味,直到,林烨调查出了真相,得知了乔欣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而女配不过是假冒的。 这一真相,彻底消磨了林烨对女配最后的一点情谊,林烨本就是一个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性格,曾经的他能因为女配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使厌恶女配的性格,也一直尽量帮助她,那么如今,发觉这点恩情也是虚假的时刻,林烨彻底愤怒了,第一个提出了报复女配。 当然,此时 ,林烨派人前去小渔村调查,还没有调查出结果,心中即使有怀疑,还是想着能不能帮助姜望舒 下城区夜色酒吧。 此时正是早上九点,放在大城市,此时正是上班族们匆忙赶去公司的时间,忙碌的一天总是从此时开始。 而在下城区红灯区,一夜的疯狂才刚刚结束,街头巷角到处是宿醉的“尸体”,他们四仰八叉地躺着,嘟囔着,时不时腿脚抽搐一下,仿佛还沉浸在疯狂之夜的余韵中,至于在夜总会上班的小姐们,正拖着疲惫地身体,在休息室里卸妆,地上到处散落着女人的内衣、丝袜,她们习惯地跨过去,同时炫耀着自己今晚得到了多少小费,提成。 在这片女人香气里,一个焦虑地靠着墙叹气的金发女人显得格外突出。 “安达,你别担心了,她不会有事的。” 一个留着短发的黑人女子一边掏出胸口里塞的钱,一边安慰着小姐妹,可是安达怎么能不担心呢 她焦虑地点了一根烟,只瞧着,不吸 “我当然担心她 ,这都快半个月了,oon还没有回来,她告诉我,中的奖是七天旅游,这么久没回来,我真的害怕她会出事。” 头放下了手里的钱包,走到她面前,拉起了安达的双手“哦,安达,你不要担心,我相信oon是个机灵的小姑娘,再说,那是个正经的旅游团,咱们都清楚不是吗或许是因为什么事耽误了呢” “我,我也希望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现在已经半个月了,我之前去报警,那些该死的条子,听都不听,说什么没有满足立案的条件,人都丢了,还管什么条件吗” 安达越说越激动,声音大到整个休息室都听见了,大家纷纷放下手头的动作,虽然平时有诸多不对付,但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曾经还与自己共事,如今就这么失踪了,谁能不伤感呢尤其是她们这群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女人。 而一提起那些条子,,更不必说了 ,当属小姐们最痛恨的人群,都说是保护公民的,显然,她们这些红灯区最下贱的小姐们不在保护范围内,即使受到了客人的虐待,找到那些警官们,也不过是另一层歧视剥削罢了。 有着这些共情点,不少小姐舞女都开始义愤填膺地怒骂着条子,安慰安达,一帮她想办法,虽然她们都觉得oon失踪了这么久,恐怕是回不来了,但是谁也不会这么没眼色真的戳安达伤心处,就在大家纷纷说着oon不会有事的时候,忽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谁知道呢毕竟她可是华裔啊,哼哼,瘦小得跟个未成年似的,兴许被哪个变态看上了,过两天啊,我看你就能在报纸上看到她的消息了呢。” 此话一出,顿时把气氛僵住了,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克莉丝正靠着门,一边手指绕着金发,一边讥讽地笑着 “也真是可笑,真以为自己中了大奖就是幸运了哈哈哈,这下倒霉了吧。” 眼见安达愤怒地站了起来,头连忙拉住安达,一边对着门口的克莉丝使眼色“克莉丝你少说几句,oon如今都快出事了,大家正担心呢。” 谁知克莉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挑衅地笑了“担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一个华裔,丑八怪,也配和我一块工作还想去上城区勾搭有钱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下好了,她死了,啊,空气都新鲜了好多。今天晚上我得高兴地多喝几啊bitch你松手” 安达终于控制不住,犹如一头护犊子的母牛冲向了克莉丝,一时间,伴随着克莉丝的尖叫声,整个休息室乱了,克莉丝和安达各自的朋友纷纷冲了上去拉偏架,拉着拉着,你趁机踩我一脚,我趁机薅你一把头发,彻底打成了一团。 “艹谁踩我” “松手,都松手” “老娘早就看你不爽了,上次抢我客人,打死你个贱人” “天哪,天哪,都让开,我是无辜的,我就想拿一下我的钱包。” “哦老天爷,我新买的口红,足足花了我五十刀乐,别踩了,别踩了。” “别打了,别打了,经理来了” 终于在经理急匆匆赶来的时候,他目睹了这疯狂的一幕,这个褐色头发的小男人鼻子都快气歪了,他深吸一口气,抓起身边的酒瓶子就是狠狠往地上一砸,顷刻间,清脆刺耳的玻璃破碎声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经理人脸色铁青,却顾不得处理闹事的人 “这件事等会再算账现在赶快收拾收拾,有上城区的大人物要来,赶快”,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15章 出国海王(17) “天哪,我…… “天哪, 我没听错吧,上城区的大人物” 经理扔下一句匆匆离开了,而刚刚还打成一团的小姐们瞬间门被这个消息炸开了锅, 她们不敢置信地彼此看着, 下一秒,姑娘们尖叫起来, 慌乱地梳妆打扮, 就连克莉丝也没功夫搭理死对头安达了。 在兴奋又慌乱的人群中,呆呆站着的安达宛如洪流中的一座孤岛, 此时,人的悲欢不相通,她们为即将到来的机会兴奋着, 而安达, 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失落地坐在长椅子上发呆, 头见此叹了口气 “别想那么多了,先收拾一下自己吧, 工作要紧。” 梳妆台前的克莉丝听到了,她松了松胸口的衣服,确保露出了深深的事业线,一边尖锐地笑着“呦, 好朋友死了, 还有心思去勾搭有钱人,看起来也没那么难过嘛。” 头终于怒了“克莉丝, 你少说一句吧,还想打起来吗” 克莉丝冷笑一声,见安达真的站起来, 她怂了,她可不想打架了,她还要去见有钱人呢,克莉丝慌忙离开了,而安达则垂下头,再次坐下了“妮娜,你不用安慰我了,你去工作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妮娜看了看她,最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那好,我会和经理替你请假的,你好好休息吧。” 很快,休息室内人都走光了,再次安静了下来,而与休息室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夜色酒吧大厅内,酒吧四处拉着厚重的帘子,即使是白日也营造出了夜晚的气氛,本来该休息的酒吧人员再次就位,只为了迎接上城区大人物的到来。 酒吧三楼走廊内,见安达真的没有跟来,克莉丝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她凑到经理跟前,打听着大人物的身份,经理反问她 “安达去哪里了” “谁知道呢她一向高傲,或许是看不上吧,哎呀,经理您就别管她了,安达最近憔悴的很,客人看不上她的,我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知道,经理才不放心想到包间门内等待的那三个人,尤其是跟在那两位少爷身边的小姑娘,想到她惊人的美貌,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在身侧,经理不认为那两位少爷是来猎艳的,那么,他们来此,恐怕是为了其他事情,经理经理迟疑了一瞬间门,正要勒令克莉丝回去叫来安达,克莉丝眼睛尖,一看到包间门就抢先一步冲上去推开了门 “尊贵的客人,我是克莉丝,接下来由我为您服” 克莉丝热情地打着招呼,只是,这招呼刚刚打到一半,她便看到了坐在灯光下,一身公主裙的少女 只见昏暗的灯光从洒落在蓬松柔软的粉色头发上,柔软的发丝下是一张美丽无比的脸颊,雪一样的肌肤莹莹生辉,星空融进了那双眼眸中,即使在酒吧暗色的灯光下也显得明亮又动人,雪腮一点粉,唇红齿白,好似夏日里的顶着樱桃雪媚娘,看起来无比诱人。 视线下移,少女穿着方领连衣裙,白皙的胸脯微微起伏,两截锁骨如玉一般剔透,腰肢纤细不足一握,最后没入铺展开来的裙摆里,宛如一朵在深夜里盛开的昙花,极美极清。 都说东西方人审美不同,对于美人的评判也总是有所不同,可是,当美貌达到极限的时候,种族性别的差距便不再是问题了,毫无疑问,眼前的少女是美丽的,她的美貌令所有人都深深折服,只一眼便令人深深感叹造物主的偏爱。 于是,那些有着再强嫉妒心的人,面对如此出众的容貌,超越想像极限的美貌,又如何生得起嫉妒之心呢也只剩下自惭形秽了。 克莉丝看着坐在卡座上的少女,此时便是被这种情绪包裹着,直到经理跟了上来,自然不必说,经理再一次被少女的美貌冲击到,他若不是一个铁打的基佬,恐怕也早就成了少女的裙下之臣了。 “布莱特少爷,见谅,是我没教好她,让她冲撞到你了。” 经理匆忙将失态的克莉丝推出了门外,门外冷冷的风一吹,克莉丝终于回过了神,那张浓妆艳抹的脸颊顿时如打翻了调色盘一般,此时她的心中各种情绪交杂,想要嫉妒,却又自卑,自卑的同时意识到自己没有机会了,又生出浓浓的不甘。 就在克莉丝焦虑地啃着手指甲的时候,包间门内,兰特低声询问身侧的少女:“这位是你的金发朋友吗” 少女捧着牛奶摇头“不是呀,安达才不是这个坏蛋呢” “原来她叫安达。”兰特若有所思,另一侧的卡洛直接捂着肚子笑出声“不是吧,哥哥,你连人是谁都不知道,就直接找过来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不靠谱了” 兰特有些尴尬,白净的脸上染上微微粉色,这件事是他太着急了,订下婚约后,兰特便想着要请姜望舒的家人一同见证,可是姜望舒自己都迷迷糊糊说不清,兰特只好派人调查,这一调查才知晓,少女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一个在下城区的好友,资料上没有名字,只说是个金发女郎。 于是为了讨少女欢心,兰特顾不得更多信息,便匆忙带着她来到了这里,他想象中的是少女与好友重逢的惊喜场面,谁知安达没有来呢 此时知道了名字,兰特安排下去,经理一脸恍惚地拉来了安达,包间门外,克莉丝看到安达走来,那满心的复杂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克莉丝讥讽着她 “你不是正为你那死掉的华裔朋友难过吗竟然也敢来这里真以为人家少爷能看上你” 安达没有搭理她,急匆匆走了进去,她听经理说来人是布莱特家族的少爷,少爷什么的她不管,她只记得姜望舒去旅游的紫海岛正是布莱特家族名下,这样的巧合,令她不由得心生希望。 当门扉打开的那刻,由明亮的走廊走入昏暗的包间门,安达眼前猛然一黑,在她尚且没有适应光线的变化之时,一道熟悉的天籁之声从面前传来 “安达,安达,我好想吃你做的苹果派呀。” 眼前是黑暗的,安达无法看清楚来人的容貌,可是这熟悉的声音曾经日日夜夜与她相伴,她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霎那间门,攒了半个月的泪水从眼眶喷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隐约间门,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粉色头发朝自己走来,安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个笨蛋,我差点以为你死外面了” 说着,她一把捏上了少女的腮帮子,凶巴巴地骂着,沙发上,卡洛见此眉毛一横,正要起来,被哥哥按住了手臂,就这样,双生子坐在沙发上,卡洛眼底充满了不情愿看着那个金发女人胡乱捏着自己的小夜莺。 而安达也终于发泄出了心底的情绪,她擦干了眼泪,笑着捧起了少女的脸颊“好了,让我瞧瞧我的小月亮有没有瘦了,若是叫人欺负了你,我绝对饶不了他” 看清少女脸颊的那刻,安达干巴巴地蹦出了最后一个他字,忽然之间门,她松开了手,宛如见了鬼一般,向后大跳一步,指着少女,脸色又红又急 “你,你,你你怎么” 站在灯光下,犹如画卷中走出来的精灵一般的少女,犹自歪着头,软乎乎地询问着“安达,我怎么了呀” 这一个歪头杀把安达惊艳得呼吸都快停止了,她宛如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鸡,十秒之后,终于,一道尖尖的声音响彻了酒吧 “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你是假的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16章 出国海王(18) 盛夏时节,…… 盛夏时节, 大片大片的树林投下碧绿的阴影,风偶尔吹过,哗啦啦发出了属于夏天的绝美声音, 就连破旧的小阁楼也仿佛变得清新了起来。 八月一日这一天, 对于安达来说,将是一辈子难忘的一天,这一天, 她的好友平安归来,这一天, 她有了一个绝世美人好友,这一天,她身为坐台小姐的悲惨命运被改变了。 安达的前二十几年,可以说是悲惨的, 可是放在漂亮国这个大环境里,似乎又是普普通通的一份子罢了,她生在贫穷的社区里, 拥有着普通的一对美式父母, 他们贫穷, 热衷于生孩子,他们不重视教育, 没有一个高薪体面的工作,他们一个酗酒偶尔做些修理工的工作,挣些零散的工钱拿回家, 换来一些廉价却热量爆表的底层人士专用食物。 而另一个, 则每日忙碌于一堆孩子中间,被家事折磨得神经头痛,最后甚至染上了用违禁药品麻醉自己的恶习。 当然, 生长于这样家庭中的安达,决计不会拥有什么光明的未来的,她不是天才,也不是什么大美人,她只是漂亮国无数生活于底层社区年轻女孩的一个缩影。 于是因为家住下城区,与红灯区不过一街之隔,在这里的姑娘们长大后要么成了第二个安达妈妈,要么便是进入了红灯区,好点的做坐台小姐,差点的直接成了最底层的妓女,每日醉生梦死,最后某一天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街头 ,这就是阶级固化的漂亮国底层居民的现状。 不过,安达又不是一个那么普通的漂亮国姑娘,她和那些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姑娘们不同,安达从不卖身,也从不随便交男朋友,她不允许自己沉醉于那些年轻的激情燃烧里,因为,在她的心中还有着一个小小的梦想 她梦想着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甜点店。 安达从小便很擅长甜点,是那种做的甜点可以让哭闹的小孩子都停止哭泣的地步,于是,偶然之间,一个吃了她的甜点的人,夸赞她很适合成为甜点师,从那以后,这句话成为了安达平庸甚至算得上黑暗的人生中的一点光亮。 她一直想攒钱去深入地学习甜点,然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甜点店,只是,这样的小小梦想似乎对于她这样的人也是不被允许的,很快,她的父亲欠下了巨额赌债,她的妈妈也因为受到了剧烈的打击,再加上早就被违禁品掏空了身体,去世了。 父亲失踪了,巨额赌债落到了安达和底下的一众弟弟妹妹身上,安达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她不得不承担起下面四个弟弟妹妹的生计,还要把挣来的每一份钱用于还债。 若不是她背后有着夜色酒吧做依靠,在酒吧内也算是有名气,收入不低,那些讨债的人早就把她们一家子绑了卖了吧。 安达有的没的胡乱想着,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她才会偷偷抬起眼皮朝着侧后方偷瞄一眼,在这辆加长林肯的最后排,左右各坐着身着西装金发少年,令安达更为惊讶的是他们长相相同,而且明明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和自己这个底层人交流,十分有礼貌,丝毫看不出嫌弃。 不过,当安达的目光落在了被两名少年夹在中间,正认真喝着椰子水的少女,安达又坦然了,拜托,她的好朋友可是个大美人唉,独一无二的那种好吗 安达沉迷了一会儿好友的美貌,才在卡洛笑眯眯的眼刀子中不舍地移开了目光。 老实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直到现在,安达还有些没有回过神,就,突然之间好友要嫁入豪门了,以及,突然之间她就被还上了一身的债务,还有机会进入自己梦寐以求的西点学校实现梦想了 当然,这笔钱来自于两位富人少爷的赞助,人家为什么帮助她,安达也清楚,不过是看在oon的面子上罢了,安达活到今天学会的最大的一个人生道理就是抓住所有的机会,为钱折腰不丢人,所以,她才不会说什么,因为钱是好友未婚夫给的,为了面子就不要了,拜托,有钱还不用付出什么代价,不要是傻子吗 安达内心的思绪万千,而带来这一切的少女,一边小口啜着椰子水,一边在脑海中和卡卡交流,因为卡卡单方面陷入了卡机状态。 那日求婚一事不过是走个过场,按照剧情,少女应该狠狠得罪了卡洛两人,进而生活彻底跌落谷底,因为引发了回国的剧情,可是,令卡卡万万没想到的是,卡洛竟然答应了,而且他们还准备来个三人婚礼 眼看着剧情乱成一团,只为了推进剧情服务的卡卡死机了,无数次计算剧情走向都出现错误,于是在少女眼中那便是一个蓝色的光球,忽明忽暗,僵在空中,少女好奇地戳了一下,蹭地一下眼睛亮了,咦,软乎乎的,好像果冻一样。 戳一下,再戳一下,落在外人眼中便是少女频频看向身侧的兰特,伸手想要摸他,又不敢似的,兰特果断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了少女的手心。 姜望舒 海王的剧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不过,国内的剧情倒是很符合原著,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跨境聊天,国内的三个男主也渐渐察觉到了姜望舒拜金撒谎精的真面目。 饶是一开始被姜望舒的声音迷惑了的元柏和温霁,伴随着这些时日,姜望舒严格按照书中女配人设来扮演,他们也感受到了一点点厌烦,而到了现在,按照剧情,姜望舒开始找他们要钱了,三天两头变着花样找三个男主要钱,一会儿是交学费,一会儿又是生病了药费不够。 更加可笑的是,她使用的理由还是那种有着明显漏洞的,比如,了解海外学校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时节并不是交学费的时候,又比如姜望舒告诉他们,自己生病了需要一大笔药钱,可是她晒出来的病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图。 这样漏洞百出的小伎俩,元柏和温霁看在她动人的声音上忍了,但是林烨忍不了了,因为,林烨派人前去小渔村调查,结果终于出来了,在得知姜望舒并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那一刻,林烨自私地松了一口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孩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但是,想到她频频要钱,尤其是最近,要钱次数又多又急,林烨想,虽然她是个骗子,但这个年轻女孩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想到那些独身生活在海外的小姑娘的悲惨经历,林烨动了恻隐之心。 他决定给少女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于是,这天,富丽堂皇的大厅内,少女正被一群人簇拥着,测量体型,用于定制婚纱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来自林烨的消息 这两天,突然想去曾经第一次见你的地方看看,或许在那里能看到你曾经生活过的一些痕迹呢,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还领着我去村口小卖部买汽水的经历,那个小卖部竟然还开着,我很开心,在我去之前,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姜望舒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小脸茫然,然后,按照卡卡的提示,很快地回复了过去 别去 林烨看到消息,眼神沉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几下,很快又发出了一条 怎么了你不希望我去吗 当然不是,只是,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我还挺期待再看到那个老板娘的。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卖部已经换老板了,那个老板娘前阵子出国了,对,就是来我这边了,我前几天还见她呢,所以你去了也见不到她了,而且,那个小渔村也没什么好看的,还和以前一样破旧。 是吗你这样说,总感觉你很不希望我去。 对,我就是不希望你去,毕竟我曾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小时候还好,长大了被你见到那么脏乱差的地方,我会觉得自卑的。好了,不聊这个了,我最近真的很疲惫,因为不小心打碎了打工地方的雕像,要赔好大一笔钱,真的好难过啊,连端午的猫粮都快买不起了。 看着手机上对方拼命想要打消自己前往小渔村念头的样子,看着她转头又开始变相朝自己要钱,林烨终于放下了手机,他扶住额头,垂着眼皮,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洋彼岸,按照卡卡的提示,将这些话发出去后,少女的手机终于被吹毛求疵的设计师夺走了 “哦,我的大美人,请你站好,你就是缪斯,我的灵感女神,我向上帝发誓,你一定会拥有世界上最美的婚纱不过,那也绝对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的美貌,所以,姑娘,请站好,让我好好测量好吗” 就在少女被赶鸭子上架准备起婚礼的时候,华国内,林烨终于下定决心,他把乔欣才是真正救命恩人的事情发给了另外两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17章 出国海王(19) 姜望舒逃婚…… 姜望舒逃婚了。 在风和日丽的碧波海岸, 在那充满了浪漫与梦幻的礼堂外,她悄悄乘上了一艘快艇,等布莱特兄弟察觉到的时候, 她已经坐上了前往国内的航班。 飞机票是林烨的,至于逃婚的计划, 则是卡卡给的建议, 卡卡经过漫长的大数据计算与分析,终于找到了破解眼下困局的办法, 那就是逃婚。 好在因为少女前期对于婚礼一直表现的还算配合,布莱特兄弟做梦也想不到她会逃婚, 而国内的剧情又一直在线,很快便进行到了三位男主联合起来哄骗女配回国, 准备给她一个正义的铁拳, 教她做人,为了能把这个小骗子绳之以法,林烨甚至贴心地动用了自家公司旗下的航班。 终于, 有意算无心之下, 等布莱特兄弟确认了少女逃婚的事实之时, 她此时已经来到了华国的上空。 飞机很快便停在了海城机场。 宿主,经过计算,强烈建议不要卸下伪装, 很快就要迎来结局, 完成任务了。 在飞机渐渐停稳,舷梯缓缓放下之时,机械音终于忍不住提醒少女,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这次剧情跑偏被迫进行大数据计算,加载模块, 卡卡的声音听起来都灵动了很多。 少女握紧粉白的拳头,含着飞机上的小甜点腮帮子鼓鼓的“哼哼,卡卡你放心吧,我才没有那么笨呢。” 她扬起了脸,宽大的草编帽下露出了一张画得跟个鬼似的脸,这张脸自从她坐上飞机便被同行之人频频侧目,那眼神里没有痴迷,只有看稀罕景震惊,可见效果之好。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平稳落地,舱门即将打开,请您在看到 伴随着落地广播声音中,少女站了起来,她没有行李,便按照空乘的安排,有序地下了飞机,人刚刚下飞机,便有两名笑容甜美的机场工作人员走过来,在看清少女那姹紫嫣红的脸颊那刻,饶是工作素养再高,也忍不住失态了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姜小姐,请随我来,林总已经提前交代过了。” 来了,来了,就是这段剧情,宿主一定要稳住,马上就要喜提缝纫机套餐了 少女顿时严肃了起来,十分庄严地对着两个工作人员说:“嗯嗯我一定会配合调查的” 两个工作人员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休息室里有警察瞪着她 两人犹豫间,少女远远地看到了休息室的大门,她当即越过二人,朝着大门小跑过去,那着急的样子,不知道地还以为是赶着投胎呢,落后一步的两个工作人员以为她要逃跑,下意识伸出手去,抓了个空,傻傻地看着小姑娘十分主动地推开大门,对着等着她的警察伸出了双手 “警察叔叔,我,我要坦白” 两位工作人员并等待已久的警察 脑海中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最后,两名警察带着无比主动认罪的少女坐上了警车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看他们恍惚又时不时看向少女的神情,便可以知晓,这对于两位年轻警察来说,绝对是从业生涯里最奇幻的一天。 当然对于两位工作素养极高的机场工作人员来说也蛮奇幻的,本以为是一场与警方配合默契,共同拿下罪犯的电影情节,谁知道最后直接一路滑向了一个笨贼的喜剧电影。 以至于,当林烨打来电话询问的时候,工作人员还有些恍惚,她缓缓地,迟疑地说了一句“额姜小姐并没有反抗,倒不如说,挺主动的” 挺主动的听着那头员工的描述,林烨的脑海中也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于是,当林烨打电话通知元柏和温霁两人时,工作人员微妙地语气也传染给了他。 “落网倒是落网了,不过,似乎,她早就知道自己要被抓了。还挺主动的,听员工说,她是自己主动上的警车,还表示要坦白自己的罪行。” 电话那头,元柏听后,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随即他有些迟疑道“要不然,她既然已经知道错了,这件事就算了吧,毕竟,我觉得她好像也不是一个很坏的女孩。” 想到那些时日,少女兢兢业业给自己讲冷笑话,明明一点不好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工作十分疲惫,疲惫到甚至想着,算了吧,就这样结束的时候,总是会被她的冷笑话拉回来,似乎,只要听到那一段段认真的声音,看到她发来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笑脸,心底也会生出一丝柔软。 于是,在林烨看不到的画面,元柏也不自觉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他越说,越轻快“我觉得,或许她的确有什么困难,而且,其实,我也是利用她,她给我情绪价值,我给她钱,这很合理啊,没必要赶尽杀绝。” “我也很想原谅她,但是她不仅骗了钱财,还是打着救命恩人的旗号来骗,恕我不能容忍。” 元柏沉默了,若说少女骗取钱财这点还可以原谅,那么她假扮救命恩人这点完全不能洗了。 “你说的对,像她这么可恶的女人的确得受到惩罚。” 而温霁那边,自然不必再说了,自从得到了那段小夜曲的录音,温霁已经可以靠着这段录音睡个好觉了,少女对于他已经失去了价值,既然当初选择走这条路,就要做好迎来惩罚的准备啊,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天籁一般的女音在耳机里缓缓流淌,一侧挽着长发的温柔男子,正手持着花洒,晶莹的水珠在倾斜间,划出了一道虹色,男人微微地笑了。 林氏大楼内,林烨放下了手机,看向了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乔欣“乔小姐,关于姜望舒顶替你身份的事情,你想必已经清楚了,如今她已经被警方带走,正在接受调查,你有什么想法吗我会尽力补偿你。” 乔欣沉默了一会儿后,抬起了头“补偿倒不必了,这段时日,我已经从你们这里得到很多钱,只要你们不准备要回去就好。” “自然不会。” “那就好,不过” 乔欣犹豫了很久,终于没忍住道“我能去警局一趟吗我想见见她。” 乔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想见见拥有那样美好声音的主人吧。 而同样有着这样想法的还有元柏,他在挂断了和林烨的电话后,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心的打火机,蓝色的火焰在指间穿梭,忽明忽灭,正如他的思绪一般,有时候,他会想到少女那认真为他讲冷笑话的画面,唇角便忍不住勾起来,有时候,又会想到她做下的欺骗罪行,心情瞬间恶劣了起来,这一会儿笑一会儿生起的表情直把助理看得直了眼。 终于,元柏感受到了助理越来越明显的目光,啪嗒一声,他合上了手心的打火机。 “我脸上有什么吗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怪恶心的。” 助理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元哥你很好看,一直都很帅气,只是” “只是什么” 助理迟疑中带着微微喜悦“元哥,你的病是不是快好了。” 关于元柏私下里失去了快乐的能力这件事,他早就看过医生,心理医生表示他这是心理障碍,如果不加以干预,很有可能会发展为病理性的精神疾病,这一点,元柏的经纪人和他的贴身助理都知道,也一直很担心这件事。 “我刚刚看元哥你一直在笑哎,感觉很开心的样子。” 元柏愣了愣,他缓缓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此时才惊觉,自己的唇角好像一直在不自觉的微微上扬“我,看起来很高兴吗” “嗯嗯,对,真的很高兴的样子,虽然一会儿又生气了起来,元哥,你这忽然高兴忽然生气的样子,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助理随意地打趣了一句,谁知他话音刚落,对面沙发上的俊秀少年却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反应极大地否认着“开什么玩笑,我会喜欢她我会喜欢一个小骗子怎么可能我,我只是把她当讲笑话机罢了” 助理傻眼了,半晌,他看着反应极大的少年,慢慢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瞬间瞪大了眼睛“元哥,你,你不会真的谈恋爱了吧” 元柏气急败坏了一会儿后,忽然冷静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什么玩笑,再说了,你也清楚,我的择偶观可一直都是倾国倾城大美人,我可是坚定的颜值党,只要好看的人我才会生出兴趣好吗至于那种小丫头,肯定不是我的菜” “那你还” 元柏“好,好了,不聊这个话题了,对了我今天下午有没有行程” “有 ,有,是要去参加一个访谈” “好,推了。” “啊推了” “对,推了,还有,你给我订一张机票再安排一个司机,送我去海城金河区警察局。” “元哥你大老远去警察局干什么” “干什么哼哼,当然是去围观一个丑八怪小骗子的倒霉模样。” 当元柏等人思考再三,还是准备前往海城警局看一眼姜望舒的时候,这边,金河区警局,本来非常配合警察调查的少女,忽然和警察杠上了,只因为,警局要求她洗干净脸上的妆容,拍一张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18章 出国海王(20) “姜小姐,…… “姜小姐, 请你配合工作。” 警局内,白炽灯明亮的光打在正前方,照亮了那道纤细身影, 少女死死抱着门不撒手,哭哭啼啼地“可是, 我答应了卡卡, 不可以的。” 见此,一直协助审讯她的女警官心软了一瞬间, 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女警官便有些喜欢上这个声音很动听的小姑娘了, 女警官是今年刚刚进入警局的新人 ,最是心软,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怎么看还是个十分单纯的孩子呢, 天真又可爱,浑身稚气,怎么会是诈骗犯呢 她多次想要试图问一问小姑娘是不是另有隐情, 如果她是被迫的, 可以酌情减刑, 否则以现在这样金额巨大,很有可能面临十年的有期徒刑。 她看着小姑娘抗拒的模样,以为她不愿意拍照是因为忽然反悔 了, 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心里话“你要是有什么不情愿, 或者受了什么委屈,现在告诉我们还来得及。” “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女警官还想继续说,身边传来了师父咳嗽的声音,她闭上了嘴,而扒着门把手不走的小姑娘, 似乎也意识到今天这脸是必须得洗了,委委屈屈地同意了。 “杨琳,你带她去洗手间,看好她。” 年纪稍长的王警察对着刚才的女警官吩咐道。 “啊,哦,好的,姜小姐请跟着我来吧。” 说着,杨警官带着她去了洗手间,去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很常见的流程,按照流程,留下审讯记录,拍了照,再移交法庭,便会进入审判流程了,眼前这个单纯稚气的少女将要迎来人生的至暗时刻。 即使是看似老练的王警官,在徒弟带着少女离开后,他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惋惜,不仅是徒弟,就连他,以他多年从业经验,也觉得这位小姑娘不是个品性恶劣的,在审讯过程中,他给过小姑娘很多次翻案的机会,一次次询问她这么做的理由,证据,但凡有一点可疑,他也会努力帮助小姑娘的。 而且只看受害者的聊天记录,以及往来转账记录,虽然数额巨大,但是只要小姑娘咬死是赠予,或者是借款,会还,也不会走到诈骗这么严重的地步,毕竟,聊天记录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模棱两可的,可谁想到这小姑娘这么死心眼,咬死了自己是诈骗犯,头一次见有人上赶着要坐牢的。 王警官摇了摇头,就在他拧开不锈钢茶杯,抿了一口热茶,润润嗓子的时刻,忽然之间,洗手间的大门被打开了。 杨警官出来了,这位英姿飒爽的女警官,进去之时还是满脸的严肃,出来的这刻,却是满脸恍惚,仿佛被谁摄走了魂魄似的,她恍恍惚惚走着,连师父王警官的呼唤都没听到,直到咣当一声,杨警官撞到了玻璃门上。 顿时引得同事们一阵发笑。 “小杨啊小杨,你还真把自己当羊了,怎么还撞起门来了。” “哈哈哈,上回咱们局里被群众送来一只羊,那羊也是撞了这块玻璃,玻璃刚刚修好,今天又被你这头羊给撞了,哈哈哈。” 一时间,办公室内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杨琳,你怎么回事那么大的人还走路不看路对了,姜望舒呢你怎么没看着她就自己出来了难不成让她跑了” 王警官顾不得呵斥,连忙大步走向洗手间,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见状不妙想要支援他的同事,四五个人,男男女女,一窝蜂挤到了门口,其中一个和杨琳不对付的男警察,还不忘挖苦她 “这下好了,你要是把人搞丢了,少不了一个处” 那挖苦的话语,在他抬头看清楚洗手间内景象的那刻,停滞了。 不仅仅是他,包括其他所有人在内,在看到洗手间内的少女身影的那刻,全部愣住了,他们缓缓睁大了眼睛,想要说的话,停留在喉咙口,舌头尖,最后,滚了又滚,化作了一口唾沫,咽了回去。 只见,在那明亮温暖的灯光下,一个姑娘俏生生站在那儿,因为刚刚洗过脸,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微微水汽,灯光一照,真就如玉一般透彻,她的眼睛也蒙上了朦朦水汽,看起来好似一只刚刚睡醒的猫咪,不过,看呆了的众人缓缓想着,即使是猫咪,也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那只猫吧 。 海城金水区一向都是富人明星的聚集地,再加上有钱人总是喜欢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所以金水区的片警是见惯了明星的,自然也见惯了俊男美女,无论是当红小花,还是流量小生,哪个没被他们送过银手环 警官们自认自己一身正气,铁面无私,是绝不会被美色迷惑的,面对那些大呼小叫的张狂明星男,或者哭哭啼啼的明星女,主打的就是一个冷酷无情。 只是,此时,他们看着少女手上戴着的手铐,那宽大冰冷的手铐垂在她皓白的手腕上,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不知道为什么,众人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总觉得这样的美丽纤细的手腕不应当被手铐拷住,也只有世界上最红的玉镯,最上等的美玉才勉强配得上吧。 王警官不愧是经验老道的老手,也是一众小年轻里第一个回过神的,他重重地咳嗽几声,终于把几个年轻人拉了回来。 “行,行了,赶紧的,既然没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啊 几个年轻人依依不舍间,王警官咳嗽了几声“咳咳,杨琳,愣着干啥把人带走啊” 作为第一个直面少女绝色容貌的人,杨琳慌乱地点头“哦哦,好的,师父。” 就在他们带着姜望舒往审讯室走去的时候,忽然,那群磨磨蹭蹭不舍得走的人群中,一个年轻警官兴冲冲跑了出来“啊,对了,王警官,我师父叫我跟你们学习经验,我也跟着一块吧。” 奸诈 这是其他人心中第一个念头,而当看到王警官思考了一下后,真的同意了,看着那小子屁颠屁颠跟在美女身后,众人深深地嫉妒了。 啊啊啊,可恶,他们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 审讯室内,那个跟上来的年轻男警官拿起翻阅完卷宗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对少女有了偏向,他皱紧了眉头“王警官,这个证据是不是有些不够充分,只是聊天记录,说诈骗好像有些牵强了。” 王警官和杨琳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不是他们对少女偏心,而是本来这些聊天记录虽然涉及到大额转账,但是,从记录中看,能看出很多笔都是自愿赠予,一部分是女方主动表示这是借款,会还,如果不还,咬死了是借款,也顶多被列为失信人,老赖罢了。 说诈骗还真的有些牵强,可是,奈何少女自己主动坦白是诈骗,咬死了不改口,这种情况下,除非是报案人改口,撤回诉讼,否则,少女可能真的要以诈骗罪判刑了。 即使没见到少女的绝美容貌,王警官和杨琳在经过几个小时的审讯,了解了这个姑娘的本质后,也有些不忍心。 此时,王警官终于松口,吐出了一句实话“除非报案人愿意调解。” 杨琳憋不住了,她悄悄看了一眼正坐在长椅子上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玩着手铐的美丽少女,即使少女身着囚犯的衣服,那份容貌和那周身的纯然稚气,也让这里蓬荜生辉,杨琳下定了注意 “师父,报案人应该到了吧,我,我去劝劝他们吧,不能就这么毁了一个小姑娘。” 本来她就不相信小姑娘会诈骗,现在看到了她的容貌,杨琳更加不信了,拜托,有这份容貌,还搞什么诈骗,跑去当明星不香吗那可是日入几百万的高薪职业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19章 出国海王(21) “林先生,…… “林先生, 这次的案件,我们已经录过口供,您真的确定要起诉她吗” 先赶到的是林烨, 面对杨警官带有劝说的询问, 林烨保持了一贯的冷漠“这件事我在做笔录的时候应该说得很清楚了, 还是说她不承认诈骗一事” 杨琳脸上闪过一丝古怪“这倒不是, 事实上,姜小姐十分配合,对自己诈骗一事供认不讳。” 林烨点点头“这不是挺好的吗” 见杨警官还要说些什么,黑发男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样, 还有什么事你找我的律师吧,和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要不要见姜小姐一面” 杨警官相信任何人见了姜望舒, 都会相信, 这样一个少女是绝对不会进行诈骗的,即使做了, 也一定是被迫的 已经被少女的美貌迷惑了心智的杨警官如此坚定地相信着。 可惜的是, 杨警官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 眼前这个一看就十分冷酷无情的男人, 明明来的目的是为了见姜望舒一面 ,等和杨警官交谈了几句后, 他突然打消了见她一面的念头。 何必呢就这样吧。 林烨再次揉了揉眉心, 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已经令他疲惫不已了,他的公司即将与一个外国大集团有业务往来,那是一个涉及到多个行业的世界级集团, 远不是林烨的公司所能比的,如果硬要形容,那么林氏集团连人家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因此,如果这次业务往来对接成功,林氏集团绝对会连上几个台阶,一跃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发展海外市场也会有重大突破。 所以,林烨对这次bt集团来人十分重视,听说来的还是集团继承人,林烨为此,已经熬了一个星期了。 杨警官依然有些不甘心,还想劝说他,林烨忽然摆了摆手,他的手机响了,接通电话没有两分钟,林烨的神情就变得严肃无比,助理告诉他bt集团负责人此时已经到了海城机场。 “不是说还有半个月吗怎么突然改时间了” 助理在电话那头也很焦急,不过他知道得比林烨多一些“林总,听说是那两个少爷临时改得时间,我听说好像是,他们的未婚妻逃婚了,如今已经逃到了海城,所以那两位就临时改了时间” “逃婚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明白了,你那边务必要安排好他们,我马上就到” 不管这两位少爷是为了什么来的,既然来了,就是他林烨的机会,林烨连一声招呼都顾不得和杨警官打,匆忙就要离开警局,只是,刚刚走出大门口,林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调转方向大步迈回了警局。 杨琳正一脸无奈地等下一个报案人员到来,看看能不能从下一个受害者身上找到突破口,看到转头又回来的林烨,她心生希望,连忙迎了上去“林先生,您是改变主意了吗” 林烨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对着杨琳摇头“不,我要报案,警官,我想要拜托你们帮忙寻找一个人。” “” 林烨听着助理给出的信息,飞快地报给了杨警官“是一个十八岁左右,华国人,最近刚从漂亮国尼罗州回来的女性,目前在海城,我想拜托你们帮忙调查一下这个人。” 这便是林烨想到的打动bt集团负责人的办法了,若是他能在那两位来之前,便利用自己在本地的能量率先找到那位逃婚新娘,此次合作一定能成 林烨信心十足地想着,直到他挂断了电话,抬头看向杨警官,发现对方不仅没有记录报案信息,还一脸古怪。 “怎么了” “林总,首先,我们警局不能平白无故帮您寻找一个人,除非您能证明她已经失踪二十四小时,其次,林总,您要找的人真的不是姜小姐吗” 这下,轮到林烨愣住了。 十八岁,女性,刚从漂亮国尼罗州回来,这么多条信息对上,是啊,不就是今天刚刚被逮捕的姜望舒吗 只是,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男人眸光变换不定,明明理智上不相信这个可能性,但是,他的直觉却疯狂告诉他,就是姜望舒姜望舒就是逃婚新娘 “林先生林先生” 直到杨警官高声呼唤,林烨终于回过神,他拧了拧眉头,一时间心情复杂无比,被他亲手送进警察局的诈骗犯竟然有可能是大集团继承人的未婚妻,这都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啊,理智上不愿意相信,可直觉告诉他,他必须得去看一眼。 “这样吧,我现在申请见姜望舒一面可以吗” 杨琳连忙点头“当然可以,我敢肯定,只要您见到了姜小姐,便会明白为什么我说她不可能诈骗的” 杨琳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元气满满的少年音 “要去见谁带上我们一起吧。” 杨琳和林烨同时朝门口看去,在看清的那刻,林烨还没反应,杨琳先眼睛亮了亮,她,她其实算是元柏的歌迷来这 门口,一身机车服的俊秀少年大步走了进来,在面对杨警官那熟悉的神情时,他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小虎牙在唇角熠熠生辉,看起来更加帅气了,杨警官果然眼睛更亮了,而当杨警官看清跟在少年身后,比少年高一头的青年时,对上他温和如春风一般的眼眸,那兴奋的心情顿时被奇妙的安抚了。 青年对着杨警官微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坐在了林烨身旁,林烨看向他们皱了皱眉“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温霁说话,元柏抢先道“不然呢让你抢先去见舒那个小骗子吗” “什么抢先” 林烨觉得元柏状态有些奇怪,元柏却不觉得,他不管林烨怎么想,催促杨警官“好了,女警官姐姐,赶快带我们去见她吧。” 一想到这次真的能见到她,元柏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而杨警官却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直接带路,反而神情有些微妙地说道“在去之前,我希望几位先做好心理准备,待会尽量不要失态,以及,我真的希望你们在见了姜小姐后,再好好思考是否撤回对她的控诉。” 面对杨警官的建议,元柏嗤笑一声“姐姐你好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骗子长得很漂亮呢,你放心吧 ,无论她长得好看还是丑八怪,我都不会嘲笑她的,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对此,杨警官神秘一笑“希望待会元先生真的能做到。” 说完,杨警官推开了门,元柏迫不及待地抢先出去,而林烨和温霁紧跟其后,一个还在为姜望舒可能就是逃跑新娘的事情纠结,另一个则垂着眉,细细思索着杨警官话语背后的含义,很快,几人便来到了审讯室门口。,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20章 出国海王(22) 当来到审讯…… 当来到审讯室门口那刻, 几人被审讯室门口的景象震了震,只因为本来宽阔的走廊竟然挤满了人,男男女女从门口走过, 一会儿状似接水,一会儿状似拿资料, 硬生生把宽阔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最近警局有什么大案子吗” 温润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拉回了元柏和林烨被震住的心神, 杨琳回头看向一直最冷静的青年,神秘地笑了笑“那倒不是,大家啊,主要是来看姜小姐的。” “看她那有什么好看的看她怎么骗人吗” 元柏下意识回了一嘴,杨警官没有回答,而是深呼一口气,忽然对着占着走廊不走的人群大吼一声“你们再不走, 我就叫警长来了” 一时间,众人作鸟兽散去,当人群散去,终于露出了被他们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审讯室的单面玻璃。 看清楚单面玻璃背后景象的那刻, 杨琳听到自己身侧传来了三道吸气的声音,她满意地笑了。 而元柏几人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杨警官一直说,只要见到少女, 便明白她绝不可能诈骗, 也明白了, 那些人为什么全挤在走廊处,实在是因为玻璃后的少女是他们此生所见最美的人。 无论是那如瀑布一般顺流而下的乌黑发丝准备婚礼的时候染了回来,还是被发丝衬托得越发雪白的肌肤,都宛如画册一般耀眼, 当然这一切都比不上她那副令万物为之失色的容貌,简直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人。 这一刻,温霁和元柏突然就觉得,对了,这才是对了,那般动听的声音理应配上这样的容貌啊。 少年人的视线总是毫无保留的,比不得青年人的收敛,在元柏看得呆呆傻傻时,温霁和林烨第一时间回过了神,只是,谁也不会错过他们忽然沉重了几分的呼吸,和深邃的目光。 再次见到少女,偶像还算个什么元柏早就被她抛之脑后,杨警官宛如个脑残粉,疯狂安利着“你们也见到了吧,她是不是长得很美我敢打赌,全华国,不,整个世界,都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她绝对能排上全球第一美人,而这种等级的美人又怎么可能诈骗呢拜托,她只要勾一勾手,我都愿意给她花钱,无偿的所以,我觉得你们的控诉真的很没有道理。” 杨警官叽里呱啦一大堆,眼看越来越上头,听闻风声的王警官终于及时赶到,他先是呵斥了徒弟“杨琳你怎么回事要不要控诉是林先生他们的权利,你说一句就够了” 摄于师父的威压,杨琳终于委委屈屈闭嘴了,王警官转头看向林烨等人,一边替徒弟道歉,一边将几人请到了外面“抱歉,抱歉,这次事情我一定会严厉惩罚她的,还请几位跟着我来吧” 元柏看着单面玻璃后一无所觉的少女,有些不愿意离开,最后,还是王警官一句外来人员不能逗留把他们请走了。 当再次回到熟悉的会客室,众人之间的气氛和之前完全不同了,明明是同样的安静,不知道是元柏的心态问题,他总觉得莫名的暗流涌动,而对面,王警官为几人端了茶水,叹了口气劝说他们“姜小姐的情况你们已经见到了,事实上,关于几位报案人给出的聊天记录,证据并不充足,不能作为姜小姐诈骗的证据。” 不知为何,听到王警官这么说,众人心下忽然一松,就连一直咬死要让少女得到应有的惩罚的林烨也露出了几分松意,当他察觉到自己这份心态的时候,顿时心中一惊难道他也被少女的容貌给影响了 不不不,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容貌,就随便改变主意的,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这才是正确的即使她长得真的很美。 美到,看似平静的林烨,那副胸膛下,一颗心脏直到此刻还在加速跳动着,他握紧了拳头,狠狠喝 了咽口水,似是想要镇压这颗肤浅的心脏。 当然,比起林烨的肤浅,元柏就表现得诚实多了,这个嘴上喊着见过世面的少年,此时不仅心跳加速,就连脸都红得不像话,他热气腾腾地解开了扣子,还在暗自奇怪天气怎么忽然热起来了,脸都烧得不行。 那边王警官继续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姜小姐似乎是受到了谁的指示,一直坚持自己进行了诈骗。如果几位不撤销对她的控诉,照此情况下去,姜小姐很有可能会面临十年的刑期,而这也是我不愿意见到的,毕竟,她还是个孩子,经过审讯我发现她生活常识薄弱,性格也很单纯,根据她的供词,我认为诈骗一事,她极有可能是受到了他人的指使。” 一直监控着这里的卡卡顿时一惊,不得不承认,这位王警官的确很老辣,连少女是受到了剧情打卡器的指示都看了出来,可惜的是,王警官就是想破脑子也绝对不会想到,所谓的背后之人竟然是一个系统。 不过,此番言论倒是给了几个人一个借口,他们听到少女可能是受到了他人的指使时,不约而同地心中松了口气,就连林烨一直坚持的报案也似乎动摇了,几个男人面对面看了一眼,林烨带头道“此事,我们会好好思考,再给你们一个答复的。” 说完几个要面子的男士就这么走出了警局大门,离开之前,彼此还面上十分友好地握了握手,然后分别坐上了自己的车,缓缓驶离了警局门口。 车内,夏日耀眼的阳光穿过黑色的玻璃,落在人的侧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听着那舒缓的小夜曲,昏昏欲睡的温霁,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打出了一个电话 “赵律师是吗对,是我,温霁,嗯,我想保释一个人,地点好,那我们今晚六点见。” 而这样的画面同时也发生在元柏和林烨的车内。 于是,四个小时后,傍晚六点,日光依然很耀眼灼热的时候,几个嘴上说着要离开海城办事的男人,巧合地,再次在警局相遇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21章 出国海王(23) “林总,真…… “林总, 真巧啊。” 几个再次在警局相遇的男人互相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温霁率先打破了沉默, 林烨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间,而比林烨反应更大的当属元柏, 他上下左右狐疑地看了看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的两人,突然之间,元柏的智商在线了,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你, 你们不会也是来保释小骗子的吧” 顿时间,温霁和林烨都沉默了, 见此元柏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他顿时急得跳脚, 憋了半天, 憋出一句 “你们不讲武德说好的都不管她了呢自己又偷偷跑回来。” 温霁笑了笑“那元先生又是为什么回来” “我当然是来保释” 元柏瞬间捂住了嘴, 脸涨得通红, 好在他很快就被跟在林烨身后的女人转移了注意力“她怎么也跟来了。” 乔欣挑挑眉“虽然您是我的客户,但是, 我也很想见见为我带来生意的姜小姐。” 此言一出,包括温霁在内的三人都不自在了一瞬间,他们不由得想到,若是叫少女得知自己曾经找乔欣咨询恋爱方法, 还为了补偿乔欣, 共同将少女送进了警局里, 这绝对会摸黑他们的形象 虽然事情做下了,但是,他们现在这不是准备悔改吗于是温霁笑了笑,对着乔欣意味不明地提醒“我希望乔小姐知道什么话该说, 什么话不该说。” 乔欣夸张地捂住了胸口“哇,前天还叫人家小甜甜,今天就为了美女这么冷酷无情吗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针啊。” 这话说得,就差被乔欣指着鼻子骂渣男了,几个男人再一次尴尬住了,好在乔欣也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她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她可是有竹马的人。 这次跟过来,也只是想见一见想象中的少女罢了,她可是一直很想见一见那个声音的主人呢,尤其是见到了林烨几人态度转变那么大,乔欣更加好奇了,心跟被猫爪抓了似的。 “你们放心好了,我就是来凑个热闹,什么话该不该说我还是清楚的,毕竟客户至上嘛。” 乔欣的话语并没有打消他们的担忧,然而也来不及更多担心了,因为杨警官已经带着少女进入了会客室。 “舒舒姐” 看到少女的那刻,元柏急忙迎了上去,谁知少女却一脸茫然:“你是谁呀,我认识你吗” 元柏这才想起来到他们以前只在网上交流,还没有见过面呢。 “我叫元柏,舒舒姐,谢谢你一直给我讲笑话。” 少女点点头,看向他身后的三人 “林烨。” “你好,小舒,我是温霁。” 两个男人介绍完了,终于轮到乔欣了,被少女那双澄澈又美丽的瞳孔一看,乔欣只觉身子都酥了,她满脸通红,结结巴巴“我,我,对了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没关系,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女神了啊啊啊,对了,我叫乔欣,呜可算明白他们为什么改主意了,呜呜呜,你长得也太好了吧,对了你比我小吧,我能叫你小舒吗” 乔欣颠三倒四地说了一大堆,最后,她紧张地看向少女,直到看到眼前美丽得不似真人少女轻轻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乔欣这才松了口气。 “好的,小舒,你放心,以后我罩着你绝对不会让你被某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骗的” 拜托,这么美的小姑娘,他们怎么忍心将人送进警局还诈骗美人问你要钱都是抬举你了好吗 曾经默认姜望舒是海王的乔欣,此时在少女的美貌攻势下毫不客气地改换了立场,而被她内涵为不三不四男人的林烨等人,顿时脸色黑了下来。 眼见乔欣把少女的注意力全部抢走了,几个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是来保释你的。”x3 三个男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叠加成功让乔欣闭嘴了,而少女也将清浅的目光投来,被少女注视着,几个男人下意识挺直了胸膛。 元柏当机立断叫自己带来的律师进来“舒舒姐,不对,你好像比我小呢,那,那我以后也叫你小舒吧,林烨他们说你诈骗,所以你才被送到了警局,但是你放心,我已经带来了最好的律师,绝对会保护你的” 被无端踩了一脚,林烨脸顿时黑了,温霁也柔柔地笑了起来,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同时搭在了元柏的肩膀上“说什么呢,我们当然也是来帮助小舒的啊,发生了这件事谁也不想的。” 温霁笑着解释着,同时他身后的律师也站了出来,气势不输元柏带来的,而林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使了一个眼色,他的律师也出战了。 一时间,三名律师站在各自老板身后,彼此虎视眈眈,气氛瞬间焦灼了起来,看得着急赶来的杨琳满头雾水。 “等等,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你们是报案人,保释个什么劲想让姜小姐没事,只要撤案就好了啊。” 会客厅内顿时静了静。 “好,那,那我撤销报案” 元柏尴尬地抢先道,温霁和林烨也随后道,杨琳见此赶忙拿出了三份和解书给三人,见他们干脆地签字,杨琳提了一天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好了,我的姑娘,你没事了,可以离开这里了。” 杨琳对着少女说道,少女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她总觉得事情发展的有哪里不对,直到被杨琳擦着眼泪送出了警局大门,少女才回过神来。 等,等一下她的任务不是把自己送进监狱吗怎么忽然就被释放了 少女意识到出了差错,瞬间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如猫儿一样大,而她的身侧,三个男人还在为谁带走少女安顿争抢,甚至连乔欣也加入了其中,她的理由更加充分,同为女性,少女当然要住在她那里啊。 就在几人争论不休,少女眼珠子一转,又悄咪咪往警局内一点点挪去时,忽然一道带着外国口音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你们想把我的未婚妻带去哪里呢” 众人一惊,他们回头一看,在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停下一辆黑色轿车,从轿车内走下了两名容貌相同的金发少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122 出国海王(24) “你是谁?…… “你是谁?” 元柏警惕地看着从轿车下来的两个外国人, 尤其是在看到这两个金发男人大步走向姜望舒并且毫不客气将少女拥在怀里的那刻,元柏彻底炸毛了—— “你,你们是谁啊,快放开她!这可是警局门口!” 温霁上前一步, 目光一闪:“两位可是布莱特家族的人?” 对于这个国外势力很大的家族, 温霁曾经研究国外历史的时候, 偶然了解过相关信息,因此他一眼便认出了两个人。 卡洛·布莱特挑了挑眉:“看来还是有聪明的人的。” 听到布莱特家族的那刻,林烨心中不详的预感终于成真了, 尤其是当对方转头对自己真诚道谢, 感谢他为他们找到了未婚妻的那刻,林烨顿时只觉口中苦涩无比。 “卡洛, 别浪费时间。” 兰特贪婪地看着几日不见得少女, 终于忍不了弟弟的磨蹭了, 卡洛耸耸肩:“OK, OK, 好吧,有什么事, 我们以后再说, 现在还是赶快带着我们的小夜莺回到婚礼上吧。” 听到婚礼一词, 元柏尚且摸不清头脑,温霁和林烨却想起了前阵子布莱特家族继承人新娘逃婚的传闻,他们同时眼神一沉,不过,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少女率先开口了,她抬起头, 对着高她一头的林烨三人满脸奇怪—— “可是,你们不是要把我送进监狱吗?” 【对对对,宿主,千万不能跟他们走了,走了任务就失败了,你记住,女配的结局是被关起来。】 眼看就差最后一哆嗦,卡卡也顾不得系统守则了,当即下场亲自指挥少女,虽然,少女的发挥总是跑偏就是了。 “哦?有人要将我的未婚妻送进监狱?” 兰特上前一步,这个看起来温温和和,眼睛宛如一抹群青色的天空的金发少年,柔和地笑了:“那么,我的未婚妻是犯了什么法呢?” 不知为何,众人总觉得男人的话怪怪的,却说不出哪里错了,少女的下一句话也让他们顾不得细究了。 只见少女想了想,极为认真地说道:“我可是犯了诈骗罪哦,是必须要被关起来的!” 卡洛顿时在旁边笑得捂着肚子弯不起来腰:“诈骗,哈哈哈,上帝啊,这是什么国际玩笑,堂堂布莱特家族的女人,会为了一点钱诈骗?哈哈哈。” 比起卡洛的嘲笑,兰特更在意解决问题,此时杨警官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兰特便对着她笑了笑:“这位sir,我听说,我的未婚妻陷入了诈骗,请您告诉我她诈骗了多少钱,好吗?” 眼前的男人温柔一笑,杨琳只觉眼前耀眼无比,又听说他是少女的未婚夫,杨琳感叹之余,报出了一个数字。 而这个数字报出的那刻,卡洛再次笑得弯不起来腰了—— “天哪,五百万?你认真的吗?我还以为她骗了五个亿呢,原来是骗了三个穷鬼的钱吗?……” 卡洛笑着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毫不客气地揉了揉少女的头发,蓬松地头发被揉乱,让她看起来可怜又可爱,简直是一只弄不清状况的小布偶猫。 而被卡洛嘲笑为穷鬼的几个男人,身体再次僵硬了,现在面临少女单纯的目光,他们突然也觉得自己好小气,在场的那个人不是身家过亿?而他们竟然为了五百万要把少女送进监狱里,哪怕只是想想,及时反悔了,可是如果他们今天没来呢?如果布莱特兄弟也没找到她呢? 那么眼前,这美丽得如世间珍宝一般的少女就要被他们送进监狱了! 而他们此时反悔,也不过是因为见到了少女美丽的容貌,老实说,这个行为有够肤浅的,无论在哪个立场上,他们的行为都站不住脚。 因此,这一次,几个男人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男人把曾经有一瞬间,属于他们的珍宝被那那对双生子一左一右簇拥着带上了车,只留下了一名律师,那名西装革履的律师,拿出来一千万的支票,表示要买断夫人在华国所有的麻烦。 这一刻,远处忽然吹来一阵风,将这张支票吃得哗啦啦作响,仿佛是在啪啪打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 先不提几个男人的后续反应,对于布莱特兄弟来说,看着坐在沙发上乖巧吃着小蛋糕的绝色少女,她坐在那里每一寸,每一根头发丝都仿佛在闪闪发光,直到此刻,布莱特兄弟才有了珍宝失而复得的真实感。 卡洛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他狠狠将少女抱进了怀里,埋在她馨软的脖颈,狠狠吸了一口,顿时间,那熟悉的清甜香气,如同春天第一缕微风,很好地安抚了卡洛连日以来的暴躁。 而少女唇角挂着白色奶油,还傻乎乎地不明所以,尤其在卡洛看自己的蛋糕的时候,少女瞬间警惕地将小蛋糕捂住了—— “我的,不给你。” 卡洛瞬间被气笑了,上去就是毫不客气地一大口,直接把少女的蛋糕吞了。 本来卡洛只是开个玩笑,顺便撒一把对她逃婚的气,谁知少女反倒不情愿了,那双漂亮的瞳孔没三秒就聚集了一汪盈盈的水波,在少年慌张地目光中,哭了—— “卡洛是大坏蛋,我最讨厌你了!” “唉唉唉,我,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许讨厌我!” “我不,我最讨厌卡洛了!” “好哇,你最讨厌我,那你最喜欢谁?哥哥?!我不许,必须公平!”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马上叫管家给你送来新的小蛋糕,一个,不,十个,一百个好不好?不可以讨厌我。” 当兰特走进房间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少女掉眼泪,笨蛋弟弟慌张安抚的情景,他顿时忍不住扶了扶额。 一阵兵荒马乱后,终于,少女被新的甜点安抚住了,而此时,系统卡卡也终于找到了机会提醒她—— 【宿主,不要忘了你的任务,你的目标是要被关起来啊。】 少女一锤拳,这才放下了蛋糕,与此同时,兰特也终于问到她为什么要逃婚了。 “因为我要被关起来呀。” 少女想也不想道。 顿时间,这句话惊呆了卡洛和兰特,在经过兰特反复的询问后,他们发现,他们的小未婚妻是真的奔着被关进监狱去的,而且她不仅不生气,仿佛对被关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执着,还反复要求吃完饭把她送回警局,她要去坐牢。 这下子,卡洛和兰特都被少女的冷酷无情给逗笑了,当初求婚的是她,现在“得到了”又翻脸无情的还是她! 开玩笑,他们布莱特兄弟是任女人玩弄的玩物吗?兰特和卡洛很想生气,很想狠狠惩罚这个无情的少女,然而,在触及少女那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容貌时,两人又莫名地无法愤怒,就好像,知道她逃婚的那天,他们两人的想法也是尽快找回失去的珍宝,丝毫没有想过找到她后要怎么惩罚她。 面对渣得明明白白的少女,最后,被气笑的卡洛硬邦邦甩出一句—— “好啊,你如果喜欢被关起来,那我满足你!” 123 年代傻妞(1) 直到任务完成…… 直到任务完成的那刻, 姜望舒还没有回过神,系统444在看到她成功回来的那刻,惊讶无比, 明明少女没有达成铁窗泪结局, 竟然也被判定成功了,要知道, 系统444也不能随时监控少女的任务进度的, 这是为了防止有的系统看到任务即将失败走极端。 在444的一番追问下,少女自己也小脸迷茫, 她好像,只是住在一个很漂亮的大房子里, 每天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 然后,就突然完成任务了。 系统444终于调出了任务的全部记录,看完后, 444惊呆了,因为少女口中所谓的住在大房子里吃美食, 原来是被双生子关了小黑屋,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达成了女配被关起来下线的结局了。 当然至于后来因为姜望舒提前完成了任务, 从小黑屋里消失了,引起那对双生子发狂,甚至迁怒了国内的林烨三人, 疯狂报复他们,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没想到任务完成的标准这么灵活呀,那可太好了,这下我就不担心了。】 说着, 说着,系统444突然犹豫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它似是不经意般提起—— 【对了,宿主,我看你和剧情打卡系统相处的好像很融洽……】 系统空间内,少女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444说的是谁,她点了点头:“你是说卡卡吗?嗯嗯,卡卡很好呀。” 谁知,少女话音刚落,系统444这个金色的光球忽然颤抖了起来,它带着哭腔不敢置信: 【你竟然都叫它卡卡了!你们,你们竟然被着我关系这么好了!】 少女犹自不解:“怎么啦?卡卡真的很好呀。” 再一次来自少女的承认仿佛给了系统444一个重击,金色光球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 【宿主你没有心!我,我,它一个低级系统凭什么比得过我!】 如果不是因为它等级比那个打卡器等级高,更加完善,主系统怕它跟进任务世界帮助宿主作弊,否则哪里还轮得到打卡器?!越想,444越来气,一路风风雨雨走到今天,它早就和宿主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如今一个不知名小系统想横插一脚,系统444只觉怒火中烧,嫉妒无比,并且深深害怕哪一天自己被那个小婊砸取代。 这绝不是444杞人忧天,因为它透过上个世界的完成记录,早就发现,在上个任务世界里,本是低级系统的打卡器竟然有了进化的迹象! 【我要去找那个小婊砸算账!】 说着,金色光球急匆匆消失在了系统空间中。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444得意洋洋地回来了,它挺了挺自己圆滚滚的身体,骄傲地宣布,它已经把卡卡赶走了,鉴于卡卡已经升级,不能再担任任务世界的引导者,444心狠手辣把卡卡举报了,上交给了主神,现在卡卡被送到了系统进修学校,等它毕业后就会成为和444一样的任务系统,开启自己的任务生涯了,不过嘛…… 哼哼,到那个时候,它444早就和宿主大人完成任务,走上巅峰了吧,嘿嘿。 系统444扭扭捏捏掏出了一个新的系统,那是一个拇指大的金色光球,除了大小,什么都长得和444 一样,正是444的分身。 【宿主,以后就由444的分身,代替打卡器来帮你啦~】 本以为自己这么做宿主会生气,谁知少女只是很高兴地抓住了金色小球,放在手心揉着玩,丝毫不在乎卡卡去哪里了,这倒让444松了一口气。 —————— 终于,又到了进入新任务的时候。 刚刚被投入世界的那刻,少女只觉自己被无边无际的水波包裹住了,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她,一股窒息感很快就涌了上来。 也就在这一刻,那明亮的水面之上,一个黑影朝着自己飞速游来,当他游到跟前的那刻,少女在水下睁大了眼睛—— “星……星……咕噜噜……” 眼前一黑,她陷入了昏迷。 再过了几分钟后,一个留着板寸穿着军绿色短袖的男子破出了水面,他费力地把人拖到了岸上,此时正是夏天,H省的夏天,尤其是八月热得几乎让人以为身处在蒸笼里,刚刚从水里出来不一会儿,身上的水汽就干了一半。 救人的男子说是男子,其实年纪不算大,目测十七八岁上下,正是少年人,他留着一头板寸,眉毛又粗又浓,再配上那高挺的鼻梁,漆黑的星目,相貌着实不俗,只是由于皮肤被晒得古铜色,于是多了几分混不吝,此时少年正皱着眉拍着躺在地上的少女。 只见这名少女身着红色褂子配一条绿色裤子,腰上还扎了一条绿腰带,可谓是把红配绿利用到了极致,土味十足,再配上头上那对羊角辫,以及脸上被河水花掉的大红腮红,要多辣眼睛有多辣眼睛,可少年却顾不得那么多,他毫不客气地拍着少女的脸蛋: “傻大姐,傻大姐?醒醒?我去,你不会真的被淹死了吧。” 眼见人都快被淹死了,少年咬咬牙,双手落在了她的腹部,那里薄薄的红褂子湿漉漉紧贴着少女的肌肤。 “顾不得那么多了……” 少年一咬牙,就要动手,忽然眼前的傻大姐咳嗽了几声,见此,少年眉梢添喜,连忙将她扶起来,拍着她的后背,帮助她吐水。 “我说,你可算是活过来了,你要是死了,我可就白下水了,你个傻大姐,不会水,大白天的干嘛自个儿往河边来,这不是找死吗?” 少年正嘟囔着,忽然不远处河堤上传来了一阵鼎沸的人声——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河边!” “人呢?还活着吗?” “哎呦,俺的傻妞啊,你咋了,娘差点找你都找疯了!” 伴随着人声的走近,那群急切的人群在看清河边的情形时,忽然愣住了,尤其是跟在人群里的几个大娘,那目光刺剌剌落在少年和他怀里衣衫不整的少女身上,那叫一个刺骨,看得少年下意识松开了手,与此同时,一个皮肤黝黑,个头高挑,同样一身红配绿的大娘终于哭哭啼啼扑了过来,一把抢走了少年怀里的人,哭喊着—— “哎呦喂,有没有天理了!娘的傻妞,都说了多少回,叫你别往河边玩,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命都没了……” “那个……” 少年尴尬地打断她—— “傻……咳咳,你闺女没死,不过你再这么搂着她,可能就要憋死了。” 这一句话令大娘僵了僵,而不远处的众人也终于回过了神,慌忙走上来搭把手—— “行了,人找到就好了,赶快把人送去卫生院瞧瞧,别淹出个好歹了。” 领头的村长姜顺一锤定音,跟在后面的一群人连忙把人带走了,那傻妞的娘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跟了上去。 只是,她跟在前面,并没有注意到,落在身后人群中,几个大娘婶子凑在一起,眼神怪异,时不时看一眼那湿透了的傻妞,又看一眼落在后面,光着手,一脸无所谓的少年身上,她们低声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少年落在后面,只隐约听到了一句黑份子,臭老九……少年眉梢的戾气更加重了。 124 年代傻妞(2) 黑暗,眼前是…… 黑暗,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忽然,一道光划破了黑暗, 世界突然亮了起来。 与这光一同出现的,还有声音, 无数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充斥了整个世界—— “动了, 手指动了,醒了。” “闺女啊,你终于醒了。” 姜望舒睁了睁眼 ,一时间还有些无法适应眼前的光亮,直到她看到一个长相黑胖, 有几分眼熟女人朝自己扑来—— “母……妃?” 女人一惊, 手落在姜望舒的额头, 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发烧,俺是你娘啊,舒宝,你不记得俺了吗?” 少女愣愣地看着与母妃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而这幅呆愣的神情落在女人眼里, 更加证实了她的担忧。 女人一急, 转身一巴掌拍向了同样黑胖的男人,嗓门大得出奇 —— “她爹啊,坏了,俺怎么瞧着咱家妞更傻了呢?” 男人安抚着她:“别急,别急, 俺这就叫人来瞧瞧。”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终于,在一天之后,少女适应了眼前的世界,适应了这对属于她的父母,也终于得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个世界诞生于一本《重生七零追夫计划》的书中。 众所周知,有那么一阵子,界特别流行渣女重生,后悔莫及,苦追大佬的故事,姜红花便是这么一个女主角。 女主姜红花是h省小姜村的一个土生土长的村姑,而姜望舒如今所附身的这个身体,与姜红花有着复杂的关系。 用简短的一句话概括就是,姜红花重生了,姜红花抢走了傻妞前世的对象。 姜望舒 ,便是这个傻妞 ,也就是故事里的女配。 在女主姜红花重生前,第一世,村里来了两个知青,一个是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文化人刘明非,一个是成分不好,被下放下来的黑五类路沉星。 而原书女配傻妞则是村里有名的小傻子,因为小时候磕到了后脑勺,虽然生活能自理,但是打小就比正常人缺根筋,做事直白又莽撞,每天喜好把自己打扮得花红柳绿,和她身为村花的堂姐姜红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世里,傻妞一眼就相中了斯文的刘明非,非要和他结婚,人家当然瞧不上傻妞,先不提傻妞脑子坏了,光是她的外貌,又胖又整天打扮得花里胡哨,正常人都相不中她,更何况是一个从城里下来的知青呢? 刘明非可是有着高中学历,虽然这个高中没上多久,便因为家里出了状况辍学了,后来便成了知青,来了小姜村。 而与之相同的是,刘明非瞧不上傻妞,小姜村的村民同样瞧不上刘明非,现在和知青刚刚下乡那会儿不同了,刚开始那会子,知青都是城里人,不说长得好看,最起码也比村里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强,知青们白白净净,还有文化,最是受欢迎,吸引了村里不少大姑娘大伙子的青睐,或是图相貌,或是图一个嫁给人家后,以后有机会跟着进城。 然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越来越多的知青被下放,可就是没人能回去,一眨眼,最开始来这的知青都已经在村里成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而时间一长,知青的缺点就显现出来了,没有村里人能干朴实,动不动酸腐气上身,还时不时拿村里的鸡蛋蔬菜之类的寄回城里,可是叫村里人嫌弃的不行。 再到后来,一有知青下来,小姜村的男人女人都看紧了自家倒霉孩子,是万万不许他们与知青纠缠的,因此傻妞瞧上知青的时候,傻妞的爹娘自然是不肯的,可是谁让傻妞就是跟中了毒似的,非相中刘明非不可,每天一眼看不见就往知青点跑,不是送吃的,就是帮忙干活。 而刘明非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也没有果断拒绝,就这样,时间一长,傻妞的名声坏了,本就难找婆家,现在更加没人愿意她了,这可把傻妞爹娘愁得哦。 而原女主姜红花,作为村里一枝花,上辈子也曾被这两个下乡来的知青迷过眼,当然,主要是刘明非,毕竟另外一个虽然相貌好,但是成分不好,大家躲还来不及呢。 姜红花自认和村里其他一门心思谈恋爱的年轻姑娘不同,她虽然喜欢相貌好的,可是她也喜欢钱,姜红花从小就立志要嫁个好的,因此,在第一世,姜红花虽然和刘明非私下里有过暧昧,但是最终她还是及时止损,嫁给了村长的儿子,而女配傻妞则因为一次不慎落水,被刘明非救了,两人大白天湿漉漉抱在一起,被村里人瞧见,彻底撇不清关系了,因此,两个人就这么结婚了。 而令姜红花万万没想到的是,两年后,国家恢复了高考,一年后,刘明非竟然考上了大学,虽然只是个分比较低的省城师范类,但是也是能进城了,更令她嫉妒的是,刘明非进城不说,还把傻妞也带进了城,而姜红花呢?她嫁给了自以为很好的村长儿子,谁知对方就是个废物,干活不成,整天酗酒,把家底熬得干干的,她一个女人为了拉扯底下五个孩子,生生从村里一枝花,熬成了黄脸婆。 再到后来,改革开放,村里人都进城打工,姜红花也进城了,她借住在了自己的堂妹傻妞家里,在那里,她见到了一如往昔水嫩的傻妞,见到了什么叫窗明瓦净的楼房,也见到了昔日她瞧不上的刘明非对傻妞如何如何好。 村里人都说,傻妞是傻人有傻福,可姜红花知道,傻妞的一切都是偷了她的,若不是她当初死活不愿意和刘明非成,哪能轮得到傻妞?! 与正在接收剧情的姜望舒相同的是,姜家,姜红花同样也在回忆上辈子的人生,她随意地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红塑料壳背后印着喜鹊的玻璃镜子,这个镜子可是花了她一角钱买的呢,当然对于重生回来的姜红花来说,这个镜子又土又难看,她珍视的是镜子里的人,看着镜子里年轻又秀气的脸,姜红花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此时的她还是个水水嫩嫩的村花,是家里最受宠爱的那个姑娘,在知青下乡的第一天,姜红花便成功地与刘明非有了交集,后来,两人私下约会越来越多,感情也越来越深,当然,她的好堂妹傻妞,也和上辈子一样喜欢上了刘明非。 和上辈子一样,傻妞又是送吃的,又是帮忙干活,不同的是,这辈子,傻妞送的吃喝有一小半落进了姜红花的嘴里,晚上两人幽会的时候,听着刘明非对傻妞的嫌弃,姜红花更是心里得意不已,渐渐地对傻妞的怨气也消解了不少,因此,这一辈子,她在帮助刘明非避开了和傻妞一起坠河之时,还大方了送了傻妞一个对象,毕竟,傻妞如今名声都坏了,哪有人愿意要她?姜红花觉得自己也算是帮了堂妹一把呢,至于换成了谁来救傻妞? 姜红花冷冷一笑,想起了那个上辈子后续不知所踪的黑五类路沉星,想到此处,镜子里的女人脸上露出了一个不符合这个年纪,充满暮气的阴沉笑容,若是有外人在场,恐怕都要以为,姜红花被鬼太婆附身了。 125 年代傻妞(3) “好了,好了…… “好了, 好了,到家了啊。” 伴随着女人的大嗓门,从那土路上走过来了人一车,矮胖的男人推着双轮板车, 车上坐着一个被花被子裹着的胖姑娘, 而大嗓门的主人正殷勤地为那胖姑娘擦着汗。 “咱姑娘都瘦了, 瞧瞧这小脸都快有尖下巴了。”黑胖女人心疼地说着。 “她爹,回头咱可得杀只鸡给咱姑娘补补身子!” 还不等黑胖男人回话, 远处的门口传来了一个刻薄的声音—— “呦——” 一个穿着蓝褂子蓝裤子的女人正靠着门, 她有着一双非常小的眼睛, 看到她便令人明白了什么叫做逗号眼,而这双逗号眼绝不是喜庆的那种, 那单薄的眼皮令她看起来极为刻薄。 女人对着路呸出一口南瓜子皮:“还吃鸡呢,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 “赵桂芬,管好你那张喷粪的臭嘴!俺家吃什么关你屁事!小心俺撕烂你的嘴!” 眼见黑胖女人发飙,想起她的凶悍,赵桂芬怂了,她哼笑着, 扁平的屁股一扭,回自家院子里去了。 “哼, 俺这是为你家傻妞惦记呢, 人本来就傻,少吃两口肉, 瘦点好歹有人婆家相得中啊。” 临走前, 她还不忘丢下这么一句,着实把黑胖女人气得够呛。 “舒宝,这就是咱家了, 你还记得吗?” 卫生院的人说姜望舒可能磕到了脑袋,记忆有可能出问题,这可着实让张红英担心了好几天,此时见自家闺女眼底满是好奇,可把张红英心疼坏了。 “还愣着干嘛,不赶紧给咱姑娘冲个红糖水!” 张红英一拍自己男人,十分钟后,一碗红糖水被端到了姜望舒面前,少女低下了头,眼前是一个崭新的瓷碗,亮堂堂的蓝边大碗里装着一碗混浊的红糖水,水光的混浊却映照出了一对关切的面孔。 咕噜噜——红糖水被一饮而尽。 ———— 晚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张红英还在为闺女发愁,别看她白天面对赵桂芬的时候硬气的很,其实她又何尝不担心自家闺女的婚事呢? 老话都说女大当婚男大当嫁,可她家傻妞眼瞅着虚岁都快十八了,放在其他姑娘家身上,这个年纪早就说好亲,就等着翻年嫁人了,可她家闺女,别说说亲了,连个上门相看的都不没有,即使有也都是些穷光棍,或者是老头子,这让她怎么忍心把闺女嫁给那样的人家? 可是她也清楚,自己家闺女这条件,又胖又傻,好人家哪里愿意呢? 为这事,张红英成夜成夜的睡不好,梦里都是他们夫妻俩突然走了,剩下一个傻姑娘被人欺负。 同样黑胖的男人姜木海,正闷不吭声地刨着木头,那木花跟雪似的往下落,看得张红英心烦得不行,她坐在床上,一脚踹到自家男人肩膀上,没有个好气—— “给你说话呢,你又刨你那木头,咱家闺女被人欺负了你都不知道!” 这时,姜木海才抬起头来,他闷声说: “改明儿,俺给王媒婆送个柜子去。” “唉……” 又是一夜无话,然而,担心了一晚上的夫妻俩,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一天,他们闺女的婚事有着落了…… 原来一夜之间,有关于姜望舒和路沉星大白天抱在一起的事情,不知怎么突然传遍了小姜村,如今虽然是新社会了,但是人的思想并不开放,男女之间走近一点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若是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还好,若是乱搞男女关系,一旦被扣上了帽子,可是要被判流氓罪的,那可是要吃枪子的。 所以当听到村里人都讨论着闺女和那个知青的事情的时候,张红英当天就急得嘴角长了个上火泡。 她怒气冲冲地从村头走回来,一路上不少好事的大娘婶子拉着她打听她闺女什么时候结婚,还说听说两家已经订了亲,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若不是张红英就是当事人,她恐怕都以为自己要把闺女嫁人了。 这些谣言可把张红英气了个够呛,于是当她走回家门口的时候,张红英想也不想,一脚踹开了罪魁祸首的家门子。 “赵桂芬,你个烂货,黑了心肝,丧良心的,给俺出来!” 张红英宛如被夺走了小鸡仔的母鸡,疯狂地踹着赵桂芬的家门,终于把大白天在家里躲懒的赵桂芬引了出来。 “你大白天的不去上工,发什么疯?” 赵桂芬被张红英吓了一跳。 “俺发疯?!你个烂货,村里那些话时不时你传的!” “什,什么话,俺不清楚。” 赵桂芬脸上闪过一丝心虚,而这丝心虚也恰恰证实了张红英的猜测,她就说怎么今天一大早,村里人都说她家舒宝和那个黑五类订亲了,原来是这个丧良心的妯娌乱传话! “好哇你,你个丧良心的,俺家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这样害俺家!俺和你拼了!” 说着,张红英便冲了上去,一爪子挠到了对方脸上,赵桂芬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就这样撕打在了一起。 ………… 如今正是夏天,农忙时节,大队里一整个夏天都在忙着夏收夏种,好多打些粮食,挣些工分,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中午男男女女都是不回家的,就连小孩整个夏天也要跟着到处干活。 此时,田地里的人正忙着浇水,今年天旱,快两个月没下雨了,刚点下的苞米苗都快枯死了,太阳毒辣辣地照着,人的心也跟着火烧火燎。 好在小姜村挨着一条河,还能引河水浇地,要不然就得像大刘村小刘村那样为了争水整天乌烟瘴气了。 即使是这样,河水的滋润也无法宽慰人心,大队长正站在田埂上瞧着日渐低下去的河水,心里跟着发愁的时候,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边跑,还对着田里的人喊着—— “大队长,你赶紧去瞧瞧吧,大河媳妇和大海媳妇打起来了!” 大队长一听,当即坐不住了,他赶忙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往村里赶,还不忘叫人去通知姜木海和姜木河兄弟俩。 等队长赶到的时候,姜木河的院子外已经围了一群人,院子里张红英毕竟胖一些,手劲大,正把赵桂芬按在地上打,边打边对自己身后的闺女叮嘱着—— “舒宝,你回屋去,这里没你的事!” “都干什么呢!大白天的不上工,发什么疯!” 大队长一句怒吼,让围观的村民让开了路,在他身后,姜木海和姜木河兄弟俩也终于赶了过来,张红英见此,对着赵桂芬最后狠挠一把,赶紧跑到了一边,她力气大,全程下来就脸上受伤几道伤口,头发乱点,赵桂芬就惨了,脸被扇肿,头发乱的跟个鸡窝似的,衣服领子还被张红英撕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半截胸脯,赵桂芬见村长来了,当即躺在地上不起来,哎呦哎呦地打滚—— “哎呦喂啊,没天理啊,打死个人了,还有没有人管了,哎呦,哎呦,我快要被她打死了。” 张红英冷笑一声:“我呸,你个烂货,老鼠生的鸡婆,我打死你都不为过!” 说着,她摩拳擦掌,抓着扫帚又要上前,见此,大队长眉头直抽抽,深吸一口气,终于镇住了张红英。 “张红英!你打人还有理了?!再动手,我就叫警察来!” 大队长一声怒吼,见张红英被镇住,赵桂英的丈夫姜木河这才挤开了人群,一个褂子扔在了媳妇头上,姜木河长得瘦瘦小小的,眼长脸长,活脱脱一张马脸,他眼珠子一转,也上前拉住了自己媳妇—— “大队长啊,你看看,俺媳妇被打得呦,这身上一道道的,全是血,不行,今天必须得给俺家个说法,俺家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乡亲们你们瞧瞧俺媳妇这手,这脸,太狠了。” “是啊,张红英,你也下手忒狠了。” “你俩还是妯娌呢,有啥话好好说不成吗?咋就动手呢?” “对啊,有什么话说清楚就好了,可不能去警局啊,那多吓人。” 眼看周围人都开始声援赵桂芬,张红英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挣开了丈夫姜木海的手,将闺女塞到他身后—— “好啊,你报警啊,俺张红英不怕你,还妯娌呢,你要是念着亲戚情份,能这么害俺闺女?” 这话一落,周围围观的直觉有八卦,立即鼓动她—— “害谁?张嫂子,你把话说清楚啊。” “是啊,你说清楚,俺们也给你评评理。” 赵桂芬心虚地往后靠了靠:“你可别瞎说,俺什么也没干,谁知道你大中午的吃了炮仗,冲过来就是冲着俺一顿打,大队长,俺可太屈了,你得给俺做主啊。” “赵桂芬,你别给俺提大队长!好哇,你不说,那俺来说,俺问你,村里都说俺闺女和小路订亲了,这话是不是你这个丧良心的传的!” “什,什么话,俺不知道。” “你不承认是吧,大队长,俺张红英可是个讲理的人,你也知道小路知青是啥情况,俺家可是代贫农,根正苗红,咋能和这黑五类结亲,结果今天早上俺一出门,就听见村里人都说俺家舒宝要嫁给那个小子了,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俺家昨天母鸡下了几个蛋都知道!这话除了赵桂芬,还有谁能传出去!” 张红英一口气把心头憋的火都发了出去,顿时间,听过谣言,或者参与过传播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终于有人问出了声—— “那,嫂子,你家傻妞和那小子的婚事到底是真的还是……” “假的!当然是假的!俺家怎么可能和个黑五类结亲!” 张红英一锤定音,声音大到,里里外外人群听了个清清楚楚,包括,刚刚路过凑热闹的路沉星。 一时间,留着板寸的少年绷紧了薄唇,垂下了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126 年代傻妞(4) 对于农村人来…… 对于农村人来说, 尤其是这个时代,成分是很重要的,不少农家人以三代乃至四代五代贫农为荣, 而曾经的老师、知识分子、资本家、地主等等, 则成为了黑五类, 甚至黑九类, 是社会底层,是需要被改造的对象, 一开始最动荡的时候,学生举报老师, 妻子被丈夫离婚, 老师被拉出来游街,女人被挂牌子, 一桩桩一件件, 都给这个社会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那就是黑五类不是好人家,黑五类是要被唾弃的, 更不用提与黑五类结亲了, 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 还上赶着结亲?那简直是疯了想不开自掘坟墓。 但是, 这些前提放在小姜村又似乎有些许不同,一方面由于七八年过去了, 社会对成分不好的人渐渐的宽容了一些,远没有一开始时的疯狂,就比如像是路沉星的成分不好, 其实更多的根源在他外公那,他外公早年是民族企业家,抗战时期捐了不少钱, 但是到了后来,因为与海外有来往,眼见社会风气不好,老人机灵地跑到了海外,可惜的是他的女儿,也就是路沉星的母亲是个恋爱脑,死活不愿意走,当时作为大学老师的她一定要留下来,然后没多久,就背上了黑五类的名声,举报她的人就是她的丈夫,只为了保住自己工人的饭碗。 路沉星不愿意和母亲划清关系,便也背上了黑分子的名声,被下放到了小姜村不远的劳改农场,负责每天给农场里的羊捡粪。 如今社会风气渐渐有好转的迹象,人也没以前那么疯狂了,小姜村的人又是农村人,搞不来那一套,风气倒比城里好一些,下放的人如今也能有间屋子有床被子了,不像以前,只能和畜牲住在一起。 可若是让谁家把闺女儿子和黑五类结婚,那自然是万万不情愿的。 因此,张红英在听说了赵桂芬在村里传的话,才会这么生气,恨不得生吞了赵桂芬,张红英是谁啊 ,就是狗咬了她一口,她也得拽下一撮毛的主,自然不情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再加上看出来大队长兼小姜村村长,有意偏向赵桂芬,因此,一怒之下,张红英也在全村人面前揭了赵桂芬的短。 “你当俺不知道你家的腌臜事?就你那闺女整天打扮得妖妖娆娆,鬼里鬼气的,一到白天就爬不起来,就生病不能干活,你们知道为啥不?” 赵桂芬还不知道自家闺女姜红花和刘明非私下勾搭的事情,她此时还满心满眼地想要闺女嫁给大队长的小儿子呢,因此,此时听了张红英的话,虽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而此时,姜红花也恰巧回来了,她不是听见了动静才回来的,是刚刚和刘明非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温存了一阵,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一路上见地里干活的人那么少,正纳闷呢,就见自己家门口聚了一窝子的人,与此同时,张红英那粗亮的大嗓门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你闺女整天晚上和刘知青钻小树林,当谁没看见啊!” 顿时间 ,围观的人群一阵哗然,赵桂芬听了后,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她还一心想着和大队长当亲家呢,张红英瞧不上路沉星,她又怎么会瞧得上刘明非? 一时间赵桂芬也顾不得躺地上装伤了,她一屁股爬起来,一只手叉腰上,另一只手指着张红英就是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放屁!” 眼见大队长脸色渐渐难看下来,赵桂芬慌了: “你个龟孙养的,满嘴瞎话,大队长,你可别信啊,她张红英就是自己闺女不沾闲,没人要,俺闺女打小又好看又规矩,她这是嫉妒!” 眼见大队长的脸色渐渐好看下来,赵桂芬的心还没松下来,张红英眼尖看见了躲在人群里的姜红花,一把子上前将她抓了出来: “好啊,好啊,不承认是吧,来来来,红花,你过来,你给婶子说实话,你和刘知青啥关系?” 姜红花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张红英打断了她—— “你敢发誓你和刘知青没关系吗?正好,刘知青也来了,你敢当着刘知青的面发誓你俩半点关系也没有,你以后要是嫁给他,就全家不得好死吗?” 乡下人还是比较迷信的,这种话正常人肯定不敢随便发誓,一听张红英要姜红花发誓,还是发这么狠的誓,先不提围观的村民有多兴奋,赵桂芬第一个站了出来,她不是阻止闺女发誓的,而是怂恿,她此时还做着大队长亲家的美梦,当然巴不得在大队长面前撇清闺女和刘知青的关系。 “红花,你赶紧发誓,娘相信你,她张红英今天敢毁你名声,你放心,娘饶不了她!” 面对母亲的催促,面对周围村民的围观,尤其是面对正站在人群里看着自己的刘明非,姜红花的嘴动了动,却好似粘了胶水,怎么也张不开。 见此,众人慢慢回过味来了,他们彼此兴奋地看了一眼,这模样,绝对是有事啊,于是,一时之间,姜望舒和路沉星的八卦没人在乎了,大家全身心地关注着姜红花和刘知青的事情,毕竟,谁让赵桂芬整天在村里人面前炫耀自己闺女长得好,以后得嫁个有钱人家呢? 前阵子赵桂芬甚至还在村里隐晦地透露风声,说她闺女要嫁给大队长儿子呢,当然这话村里人是信的,光看大队长给赵桂芬安排了照顾大队里的猪,就令人嫉妒不已了,要知照顾大队的猪不仅能一天落六个工分,到了年底分猪的时候,还能比其他人多落几斤猪肉呢,这可是个香饽饽。 赵桂芬自从得了这个活计,更是整天炫耀,一副大队长亲家的样子,对其他人指手画脚,村里不少人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此时眼见有热闹可以看,这还不赶紧起哄? “红花你怎么不说话啊,该不是你婶子说中了吧。” “哎呦,我想起来了,上回,我正巧撞见红花娃子从知青点出来呢,该不是见刘知青去了吧。” “咦?刘知青也在呢,你和红花是啥关系啊。” 眼见村里人越说越真,大队长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了,死对头张红英笑话自己,还赵桂芬着急地掐了一把自家闺女的胳膊—— “你个死丫头,你说话啊!赶紧告诉大伙儿,你和刘知青没关系。” 而人群里,正被众人包围着问长问短的刘明非,眼见赵桂芬一副极力撇清关系的样子,他强忍着心头的不舒服,看向了姜红花。 终于,姜红花攥紧了拳头,张嘴了,她承认了和刘明非的关系—— “我……是和刘明非谈恋爱,娘,我想嫁给刘明非。” 姜红花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用我字,只因为她觉得农村人说话用俺太土了,她决计不许自己再成为上辈子那个农村妇女,这辈子,她一定要嫁给刘明非,成为城里人! 想通这一切后,姜红花,这才下定决心,要趁此时说明白,她不顾赵桂芬的发疯,顶着大队长和大队长小儿子难看的脸色,一把抓住了刘明非的双手,深情款款地表示非他不嫁,这才令刘明非心头舒服了不少,刘明非自然也趁势表达了自己的心思,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回不了城了,来这里刚刚半年就受不了繁重的农活,一直寻思着找个媳妇依靠。 而他之所以看上了姜红花,一方面是因为姜红花是村里最洋气漂亮的姑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发现大队长似乎有意照顾姜红花一家。 姜红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大队长照顾他们一家子,是看在她是大队长未来儿媳的份上,可是面对刘明非,姜红花当然不会说出实话了,只是含含糊糊误导刘明非以为他们家和大队长一家关系很好,还骗他说,结了婚能帮他分个轻松的活,刘明非这才心甘情愿和姜红花好。 而此时,还一心打着这个主意的刘明非并没有注意到,大队长的脸色极其难看,看刘明非的眼神更加不善。 最后,这场闹剧在姜红花和刘明非的深情告白,赵桂芬当场晕倒,张红英宛如斗胜的母鸡带着自家孩子男人回家中,暂时结束了。 说是暂时,是因为姜望舒和路沉星的结婚谣言一事,尚且没有了结,虽然结婚一事是谣言,但是姜望舒和路沉星大白天孤男寡女抱在一起这可是有目众睹的。 所以,两人的关系早就不清白了,村里人私下里还是议论纷纷。 与此同时,劳改农场附近的一处低矮土屋子里,路沉星在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里发现了一个银珠子吊坠,他想了想,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那天下水救那个傻妞的时候,傻妞掉他身上的。 ………… 低矮的羊棚里,十几头羊正低头吃着草,夏天里羊棚里一股子难闻的羊膻气,少年靠着窝棚,却仿佛没有闻到一般,他对着阳光张开了右手,光将手掌肉照得微微透红,手指一伸开,一粒珍珠大小的银珠子就这么顺着绳子从手心坠落,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反射着银色的光芒,隐约间能看到银珠子上模糊又粗糙的福字。 红绳顺着手指滑落,眼看着就要顺着指尖滑下去,掉进羊屎堆里,少年忽然收紧了双手,再次抓住了这枚珠子。 他本来想把珠子扔了的,倒也不是因为白日里那胖姑娘的亲娘当众瞧不起他这件事,老实说,对于他这种身份的人,这种事情他见了多了,比起那些直接动手的人,这种只是嘴上说两句,已经算是轻了,若是路沉星各个都在乎,各个都报复回去,他不得累死? 他之所以犹豫,是怕被人打成小偷,毕竟,他可是黑五类啊,他这种人做出什么恶事都是很正常的不是吗?少年嘲讽地笑了笑。 不过,要让他昧下来,少年自问做不出那么没品的事情,一看这个珠子,就知道对于那胖姑娘很重要,他才不稀罕呢。 所以思来想去,最妥当的做法,还是把这个珠子丢了吧,少年再次张开了手,想要任由这个珠子掉进羊屎堆里,只是,再一次地,在珠子即将掉下去的那刻,他忍不住收紧了右手。 “该死,我真是疯了!” 路沉星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头发太短抓不住,又让他生出更多的郁闷。 以前明明也不认识那胖丫头,但是自从落水那回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莫名地一想到她就心软,这种奇怪的复杂的情绪,让少年越加烦躁了,越烦躁,他越想发泄,于是转头,趁着天黑了下来,路沉星溜溜哒哒,溜到了赵桂芬家,把人家后门打开了,半夜里,把一只黄鼠狼丟了进去,一院子的鸡全被惊吓地跑了出去,少年听着咯咯哒的母鸡声,心头舒服了。 果然自己让自己痛快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别人不痛快。 127 年代傻妞(5) 次日一大早的…… 次日一大早的, 张红英便在院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今天是难得的活不多的一天,张红英被分了拔草的活, 因为心里存着事, 平日里恨不得跟男人似的挣十个工分的张红英, 今天草草完事就回家了。 她男人今天和村里青壮一块去了隔壁村 ,借人家的磨发坊磨面,顺道把柜子送给隔壁村的媒婆, 张红英在家里转着圈忙里忙外,一会儿擦个桌子,一会儿扫个地,一会儿又跟赶小鸡似的, 把闺女姜望舒赶回屋里去。 “去去去, 病还没好全呢, 别在跟前凑,这里没你的事。” 少女被塞了一把子南瓜子, 傻乎乎地往屋里走去, 走到半道, 又突然被母亲叫住。 “舒宝你别动,娘瞧瞧。” 女人围着少女转了一圈,仔仔细细上下打量, 少女此时一身蓝色上衣下裤, 扎着两条乌黑亮丽的麻花辫, 垂在肩头, 金色的阳光撒落在她的头顶,不乖的碎发也被染上了一层金色,衬托得少女的脸颊越发白净。 张红英看着看着, 突然就感觉,自家闺女好像变漂亮了一点,她高兴地点点头,故意超大声对着隔壁院子喊—— “俺闺女长得就是俊,瞧瞧这小脸多圆多好看啊,跟十五的月亮似的,哼,可比那些瘦得跟个狸狐儿的姑娘顺眼多了。” 一墙之隔,姜红花家中,瘦得跟个狸狐儿似的姜红花正躲懒呢,她照着镜子,这张年轻的面孔让她心头狂热,看得着了魔,听到张红英的声音,姜红花一把扣倒了镜子,撇了撇嘴。 还俊,就那傻妞,上辈子也没见她瘦下来过,一辈子长得跟个球似的。 那边张红英的大嗓门还继续着—— “咱家有得是好东西,以后咱舒宝一天吃一个鸡蛋,好好补补身子。” 一天吃一个鸡蛋,姜红花又不屑地笑了,上辈子她虽然过得日子不算好,可是那鸡蛋也是不缺的,哪像现在,一个鸡蛋还金贵的跟个金子似的。 这般想着,正巧见母亲赵桂芬拿着一个新下的鸡蛋进来,姜红花张嘴就是一句—— “娘,这是今天刚下的鸡蛋?我想吃个溏心蛋。” 说着她的手就去拿,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赵桂芬一巴掌打掉了姜红花的手,脸色难看极了—— “吃吃吃,吃成个猪!你老娘天天下地累死累活,你倒好,跟个小妖精似的躲家里,还想吃鸡蛋?你啥时候给俺下一个再提吃的事!” 提起鸡蛋,赵桂芬就是一肚子气,也不知道是哪家遭了瘟,缺了大德的,大半夜把她家后门给打开了,还缺德地丟了个黄鼠狼进来,早上起来的时候,赵桂芬就发现后院养的三只下蛋的母鸡全跑了,还有两只她辛苦淘换回来的小鸡仔子,也被那黄耗子咬死丟在了地上。 为这事,赵桂芬叉着腰骂了一个早上,直到上工才消停,而到了地里,倒霉的事还没结束,她早上憋着一肚子气,累死累活把猪食都拌好煮熟了,送到猪圈的时候,就被通知以后她都不用来照顾猪了,以后和其他人一样要下地干活! 这可把赵桂芬气得发疯,当场就要找大队长理论,直到面上大队长阴沉沉的脸,和大队长媳妇鄙夷的目光,赵桂芬这才如同被泼了一桶凉水,清醒过来,是了,大队长给她这个活计,是看在她闺女要嫁给他儿子的份上,可昨天,她那闺女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当场要嫁给刘知青。 要知道,两家虽然没有正式过定,但是私下里都看好日子了,就差下聘礼了,可以说他们两家人就差一个正式宣布了,得益于赵桂芬平日的炫耀,村里人也早就对这门婚事心知肚明,而姜红花突然当众这么一说,简直是当众悔婚,活生生打了大队长一家子的脸啊! 大队长媳妇看赵桂芬的眼神,那真是吃了她的心都有,赵桂芬自知理亏,哪还敢再追问分工的事? 此时回到家里,又见到闺女在家里躲懒,张嘴就要吃金贵的鸡蛋,顿时间,赵桂芬攒了一肚子的气都发出来了,她不仅把鸡蛋夺回来,还当众给自己这个闺女一巴掌,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顿数落,直到男人姜木河和大儿子姜宝鹤回来,赵桂芬才骂骂咧咧地丢下一句—— “你既然不想嫁进金窝里,非要跟那个穷小子好,那打今儿个起,你也别当小姐儿待了,以后家里的活都归你。” 说着便把人赶去了灶台前烧火做饭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姜木河家再次传来了一阵女人尖利的骂声,原来是姜红花烧火的时候差点把后头堆的柴火堆烧着。 隔壁,姜望舒正被亲妈张红英强按着吃零嘴儿,全是上回她坠河去县里卫生院看病的时候,张红英买的和亲戚送的,阳光下,张红英越瞧越觉得自家闺女变俊了,心头那叫一个高兴,高兴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那头,正被灶台弄得一身锅灰的姜红花,听到隔壁的动静,心头一阵不舒服,她当然知道自己亲妈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差,这也是姜红花为什么要私下里和刘明非约会的原因。 她本来想着现在和刘明非感情不太深,而且刘明非刚下乡,回城的心还没绝,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暧昧不已,总是不肯松嘴,所以姜红花便准备这阵子先瞒着,最起码能借大队长一家的关系,好过一整年,等她徐徐图之,彻底拿下刘明非,到时候和刘明非结婚,顶多再苦个一两年,刘明非就能考上大学,带她进城了,可谁知道这如意算盘才刚刚打响,转头就被人掀了盘子,逼得她直接当众挑明了关系。 于是这两天,姜红花明显能感觉出来刘明非对自己态度忽冷忽热,在外头,她得温柔小意地哄着刘明非,回家还要面对爹妈的怒火,以前借着大队长的关系,她总能分到轻省又工分多的活,动不动就称病不上工,可如今,这些福利也没了。 这接二连三的倒霉事弄得姜红花疲惫又难受,总让她有种所有的计划都被人打翻了的感觉,而这打翻她的计划的人是谁……姜红花朝隔壁愤恨地投去一瞥。 于是,第二日,村里有关姜望舒和路知青的流言又开始传播了,什么两人私定终身,什么那天为什么路知青下河救人,怎么不见别人去救,两人怎么那么巧就同时都在河边?绝对是早有私情!这些话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虽然村里明白人都知道,正常人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傻妞,更何况还是路知青那么好看的小伙子,可是耐不住村里人嘴碎啊,就是一头猪能上天,都能传得跟真的似的。 再者说,傻妞也不是完全配不上路知青,虽然傻妞人长得不好看,脑子还不好使,可是人家傻妞一家子可是根正苗红的三代贫农,傻妞爹姜木海是村里顶好的木工匠,帮村里人做了不少木工活,常常不要钱,而张红英还得过劳动能手的称号呢,那可是真真去县里大礼堂领过奖的人。 按照现在渐渐松下来的政策,再加上路沉星的黑五类只是受了外公的影响,如果路知青和姜木海家结了亲,一定能改善他的现状,或许他可以得到离开劳改农场的机会,改为在小姜村劳改。 路沉星当然也明白这些,他不愿意。 很简单,路沉星不愿意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他发过誓,这辈子如果结婚,一定是因为真心,一定要和那个人一起走一辈子,不离不弃,如果今天,他为了改善处境随便和人结婚了,他和抛弃了母亲的那个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路沉星痛恨着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 ………… 或许是得益于他救人的行为,再加上村里的流言,路沉星想请半天假去小姜村一趟,很容易就被批准了,临走的时候,几个年长的劳改同伴,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更令路沉星烦躁不已。 但是,正如那些人的猜测,他此行的确和姜望舒一家有关,考虑了一天一夜后,路沉星还是决定把那个银珠子还回去。 从劳改农场到小姜村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路沉星刚走到小姜村口,原先还晴朗的天气,忽然之间变了脸色,伴随着一阵阵的打雷声,蓝色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卷着黄沙的狂风吹得树林左右大幅度的摇摆,令人深深担忧下一刻就会被吹折了腰。 眼见天色变得这么快,路沉星心情更加糟糕了,现在这个天气,他不可能再掉头了,只好赶紧进村里避雨,而姜望舒一家的位置正好在靠近后村口的位置,路沉星快步走进村没几多远,就到了姜望舒家门口。 眼前狂风大作,村里人早就躲回了自家,倒方便了路沉星,少年目光一转,落在了木门前的一块砖头上,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蹲下去正要把珠子压在砖头下面,忽然,风里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尖叫声。 那声音正是从姜望舒家中传来! 128 年代傻妞(6) 此时狂风大作…… 此时狂风大作, 风里的沙子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伴随着天边一道道紫色的闪电,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天就黑了下来, 风雨欲来,空气中充斥着雨水的潮湿。 然而,即使是这么大的风声、雷声, 却也遮掩不住墙内男人女人的惊呼声。 “抓小偷!有小偷啊!” 张红英在院子中抱着昏厥的姜望舒大声哭喊着, 她急切地看着自己男人和那个瘦猴一样的小偷扭打在一起。 说来也是巧合,今天村里要给地里上肥, 又要安排人去拉沤好的肥,又要忙着上肥, 男女老少都忙得不可开交,连午饭都是在地里吃的。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村里人都下地了,家里没人,有小偷盯上了, 大白天都敢闯空门, 更糟糕的是这个小偷挑中了姜望舒一家,因为上次落水的事情,张红英一直让她在家里静养,这不就和小偷撞了个正着? 那个小偷也是个狠角色,见到屋里还有人,狠劲上来, 竟然一棍子把姜望舒给打晕了,而就在他趁机翻找财物的时候,因为发觉天气有变化, 村里人陆陆续续提前回家了,这不,就让张红英和姜木海撞了个正着。 他们夫妻俩,一个和小偷扭打在一起,一个抱着昏厥的闺女惊慌失措,连连呼救,然而此时风声大作,张红英的呼救声几乎都被风声雷声压住了,而一墙之隔的赵桂芬一家倒是听见了动静,姜木河还探出头来想帮忙,却被媳妇赵桂芬一把抓了下去,躲回了屋里,见此,张红英一边恼恨,一边焦急。 那边小偷眼见不能脱身,眼神一狠,抓起墙角的一个镰刀就要下死手,就在这紧急的时刻,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墙头翻了进来,他一下子就从墙头砸到了小偷的身上,当场就把小偷给砸得脸朝下扑到了地上,姜木海见此也趁机冲上去,两人合力制住了小偷。 雨终于落下来了,就像它预告的那般,这是一场倾盆大雨,蚕豆大的雨珠砸到夯实的土地面上,很快雨水便积蓄起来,在地面上汇聚出一条条蜿蜒的泥龙。 雨水中,黑胖女人极力睁大眼睛,看清了来帮忙的人—— “路知青?!” 黑胖女人一惊,不过下一秒,她便顾不得惊讶了,她连忙招呼自家男人:“快快快,孩子她爹,快看看舒宝,她晕过去了,头上还在流血,赶紧借车,咱孩子送医院里去。” 张红英急,姜木海也急,然而他刚刚站起来,就感觉脚踝一阵钻心的疼,原来是刚才和小偷扭打的时候扭伤了脚。 “这可咋整?这样!她爹,你看着孩子,俺去借车!” 说着,张红英就要把姜望舒放下,冒着大雨冲出去,一道干脆的声音拦住了她—— “我去吧。” 是路沉星,他回头看了一眼昏厥的少女,随即再次冲进了大雨中。 暴雨让夜晚提前来临,天空好似破了一个大窟窿,雨水就这样哗啦啦地倾斜而下,笼罩着大地,平日里坚硬的土地,很快便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路沉星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地冲到了大队长家,可问题是,车是借到了,但是这么大的雨,压根没法走啊。 果然,他们推着板车刚刚出了村,车轮就陷进了泥地里动弹不得了,张红英急得脸色发白,她和路沉星一块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办法把车从泥地里拉出来,而更糟糕的是,张红英摸了摸姜望舒的额头,惊觉自家闺女额头滚烫,这是发烧了啊! “咋办,这可咋办啊?这车咋就弄不出来,路知青,你是读书人,你比俺聪明,快帮俺想想办法吧。” 张红英病急乱投医,也忘了对路沉星的避讳了,她一边抹掉着脸上的雨水,一边着急地抬车,越使劲,车陷的越深。 雨越发的大了,几乎要把全世界都淹没一般,少年看着眼前这位急切的母亲,看着躺在板车上烧得小脸通红的少女,终于,他攥紧了拳头,声音极力地放大,似要冲破雨水的束缚—— “张大娘,别管车了,我背她去镇上。” “你说啥?雨太大了,俺听不清。” 路沉星选择了用行动告诉她,少年撸起袖子和裤脚,弯下腰,把披着蓑衣的少女从车上拖了起来,背在了背上。 张红英终于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边帮着他背紧少女,把蓑衣披两人身上,还不忘把一把零碎的钱塞进了少年的兜里,张红英不能跟着去,因为她还要看着板车,虽然都说农家人纯朴,可是有时候最不讲道理的也是农家人,如果这辆板车丢在这里不管,保准雨一停就没影了。 至于让张红英背着女儿去医院,张红英有自知之明,自家闺女那个体重,怕不是回头她们母女俩都栽沟里啊,因此,张红英只好忧心忡忡地看着少年,就这样背着少女,一脚深一角浅的消失在了雨幕里。 这头,路沉星刚刚背着少女走远,大队长就带着人赶了过来,可惜的是晚来了一步,听说路沉星主动背着生病的姜望舒冒雨去镇上,大队长一边着急,一边安排人追了上去。 轰——轰隆隆—— 紫色的电蛇划破了黑色的天空,天地间猛然亮了一瞬间,借着这时不时片刻的光亮,少年艰难地沿着土路走着,此时他全身已经湿透,眼睛在暴雨中几乎睁不开,雨水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带走他的体温,于是,被蓑衣保护着的少女,成了他身上唯一的温暖。 那簇小小的火焰,炙烤着少年的背部,温暖地照亮着冰冷的雨夜。 “好冷啊……” 耳边忽然传来了少女的呓语,姜望舒从昏迷中醒来了,只是高烧令她的大脑都迷迷糊糊的,她宛如一只小猫一般,凑近了少年的脸颊,细细嗅着,仿佛是闻到了安心的气息,少女软乎乎地蹭了蹭少年的颈窝,那轻软得如同棉花一般的触感,落在了少年的脸上,少年顿时浑身一僵,下一秒,一道如初生猫崽的轻细声音传来—— ““星星……舒儿好想你啊……”” 雨声太大,很快便把这道轻细的声音盖住,只有那句星星,真真切切地被风送进了他的耳中,路沉星忽然往上巅了巅,再次将她抱紧了,不知为什么,那句星星,令少年的心头涌出了莫名的情绪,他顾不得分辨,听着少女难受得如小猫一般哼哼唧唧,一边把脚从深陷的泥坑里费力的拔出来,一边安抚着她: “傻妞,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可千万别睡着了,再烧,可就真的变成笨蛋了!你要是变成笨蛋,反正,反正,我是不会负责的!” 129 年代傻妞(7) 这场暴雨足足…… 这场暴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倒也是及时缓解了旱情,只不过村里的路就遭了殃,处处积满了水汪, 泥泞的无法下脚,而背着姜望舒步行前往镇上的路沉星,最后也没有成功到达,因为村里人及时追上了他们。 几个青壮年搭把手很轻易地便把人送到了镇上卫生院。 和上回去县里不同, 镇上卫生院条件差一些,好在经过医生检查, 姜望舒头上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住了一夜院,发烧也很快褪去了。 “虽然这么说, 但是发烧狠了可是能要人命的, 幸亏你们来得及时,这女娃娃才没发展成重病。” 卫生院的医生一边开着方子, 一边头也不抬地说着。 “不止呢, 若不是小路这一回及时搭把手,俺家可算是遭了殃了。” 经此一事, 张红英对陆沉星充满了好感,就连平时的路知青都变成了小路。 “对对, 当时俺差点被小偷给打死,多亏了小路同志。” 姜木海这个老实人也难得憋出了一句夸赞。 而一同赶来的大队长, 听完事情经过后,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陆沉星。 一天之后,小姜村内有关小偷闯空门差点把人打死的事情也传开了,村子里的人听说后, 无不是捂着胸口,抹了一把冷汗。 这年头,乡下偷盗的事情数不胜数,实在是如今身份系统不够发达,有些人在一个地方犯了案子,转头就流窜到外地去了,那简直是大海捞针,找也找不着了。 又听来村里调查的警察,说,这回被抓住的小偷还真是个在逃通缉犯呢,听说是在外省杀了十几个人,逃了好几年呢,最近才逃到了本地。 而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一旦犯案,绝不会只简简单单只偷点东西,也不会只闯一家子,尤其是这阵子村里白天忙得很,家家户户几乎青壮年都出去下地干活,最多也就剩个老弱病残在家守着,若不是那小偷其实被抓了个正着,恐怕遭殃的就不只是姜木海一家子了。 所以在了解完事情经过又听警察一番解释后,村里的人那个个都是心有余悸,于是帮助姜木海一家抓住小偷,立了首功的陆沉星便成了大功臣。 五天后的夜晚,那场大雨后,缓解了村里的旱情,农活也告了一阵段落,今晚月明星稀万里无云,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上,宛如一盏巨大的白炽灯将村里的打谷场照得透亮。 此时打谷场场上黑压压的坐满了人,那是村里的男女老少搬着自家的小板凳,在大队长的召集下开会呢。 “咳咳,俺首先讲两句啊……” 大队长拿着个喇叭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掏出了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稿纸,对着稿纸念了一番,先是鼓励了一番这阵子村里人的工作积极性,然后重点批评了一些人上工时懒惰的现象,最后在他念了又臭又长的一大段以后,在村里人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时候,大队长终于提到了此次开会的重点—— “前阵子咱们村里差点遭了贼偷,闯进来了个通缉犯这事,大家伙儿都清楚吧。” 终于提到了感兴趣的事情,村里人顿时提起了精神纷纷点头。 “这个小偷俺找警察了解了一下,他在s省杀了人,是个通缉犯,逃到了咱镇上,前阵子咱村里忙着农活,白天家里没人,就被这个杀人犯盯上了,这件事,俺首先做出表态,是俺这个大队长领的不够好,没有及时安排人巡逻,才让杀人犯抓住了机会,所以俺检讨。” 大队长话音刚落,村里面男女老少便纷纷大声地宽慰他—— “大队长,你别这么说话,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呀,咱谁也没想到还能有个杀人犯藏在咱这呀,要真论那也是警察的错,谁让他没抓着呢?” “是啊,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最近农忙嘛,大队长你忙着村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哪有功夫在意这些小事情呢?俺们都能理解你,你也不要难受。” “对呀,而且这也不没闹出啥事儿嘛。” 虽然大队长平时工作的时候,也会有自己的私心,偶尔有偏向,但是总的来说,他也算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好队长,平日里也尽量照顾到每一个村民,再者说,谁也想不到会有杀人犯逃窜到他们这里,又怎么能怪大队长呢?不过大队长这首先自己先检讨,让村里的老少心里舒服极了。 见大家都不怪自己,大队长心里也怪舒服的,当然他说要检讨也是真检讨,还当众念了一封自己写的检讨书。 “咱村子里一向是有错认错,有功论功,俺这个大队长领的不好,有错俺认认罚,但是这件事的最大的功臣小路同志,咱们村子也不能忘了,如果不是有小路同志出手帮忙抓住了逃犯,这件事儿恐怕就麻烦大了。” 大队长终于提到了另外一个重点。 村里人都点点头,议论纷纷。 “是啊,俺也听说了,没想到这小路同志还真是个热心肠啊。” “那可不,俺早就觉得陆知青是个好娃子,你看他长得多俊呀。” “是啊,是啊,上回小路同志还救了大海家的傻妞呢,俺就说他是个好人靠得住。” “咦?上回我怎么记得你还在说小路同志心眼子不好,故意接近傻妞,占人家便宜吗?” “你可别瞎说,俺可没说过这种话,俺一直都觉得小路同志是个好人。” “可惜了,你说小路同志人长得白白净净又是个文化人,还这么热心肠,怎么就是个黑五类呢?俺看啊,说不准啊,小陆同志也是无辜的……” “嘘!可不敢这么说,上面定的,你敢怀疑?” “俺,俺就是觉得怪怪的……” 一时之间,路沉星的风评转变了,村子里的人纷纷夸赞路沉星是个好同志,不该被放在劳改农场。 见此,大队长再次拿起了喇叭,清了清嗓子。 “咳咳……静一静,大家伙儿静一静,俺要说的就是这个事,小路同志是个好同志,还帮了咱村子里这么大的忙,俺觉得,这回咱村里的好人好事,就选小路同志了可以不?” 大队长说得是一年一度全国开展的学雷锋活动,每年各个村里都要上报村里评选的好人好事,送到镇里,最后送到县里选,厉害的话,还能被选为全国好人好事代表人物,去首都领奖呢! 当然,往年这些事情都和他们小姜村没关系,村子里的好人好事又能好到哪去?今天你帮我找回一只鸡,明天我去你家搭把手? 所以往年小姜村的人都是陪跑的,就连镇上的都选不上,但是这回可不一样了! 路沉星先是救了落水的无辜少女,又是智擒恶徒,帮助警方抓住了心狠手辣的通缉犯,救了小姜村一个村子的人呢! 光逃窜多年的杀人犯落网这件事,都上了省城的报纸呢! 这可是大事!大大的好人好事!至于路沉星黑五类的身份,要大队长说,这才好呢,这不就证明他们小姜村政策学得好,把一个黑五类都改造成了大好人了吗? 如果小路同志真的能评上好人好事奖,哪怕是镇级的,他这个领头的大队长也能沾几分光,用镇上的领导们的话说,这叫那什么……政绩,对就是他大队长的政绩! 大队长想想就心里美得想喝点小酒。 最后,在他的鼓动下,在全村人真心感谢下,关于评选路沉星为小姜村好人好事这件事,以八成的票数通过了。 至于不赞同的,大队长也不在意,就是钱还有人不喜欢呢。 不乐意的赵桂芬一家子,回到家后,姜木河就气得摔了门子。 原来这事传开的时候,村里人都知道了路沉星及时救人,又怎么会不知道隔壁家的姜木河一家子当了缩头乌龟? 虽然人都有怕死的时候,想躲也正常,可是农村人讲得就是个淳朴,情意,遇见了事情往往你家帮一把,我家添个手,更何况姜木河和姜木海还是亲兄弟,虽然早年分家闹得不愉快了些,可是亲弟弟见了哥哥差点被人杀死,竟然连出门叫人帮忙都不肯。 这谁听了不觉得齿冷? 张红英事后便把姜木河一家子做得事传了个遍,见天儿的,端着个饭碗去村里溜达,见人就捂着胸口哎呦哎呦掉眼泪,一遍夸路沉星,一边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表示没想到姜木河一家子这么狠心,今天还是亲兄弟呢,都眼睁睁看着人遭殃,若是换了普通邻居,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这话一出,村子里的人各个都感同身受,义愤填膺了。 要是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姜木河一家子恐怕早就淹死八百回了,因此这段日子,姜木河一家子连出门都不敢了,赵桂芬那么嘴碎厚脸皮的人,都嫌丢人了,更何况是脸皮薄爱面子的姜红花,这几天她感觉刘明非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姜红花把气都撒在了家里人身上,见天儿的使小性子,闹。 而和姜木河一家的不安生不同,姜木海一家倒是前所未有的和睦。 此时,张红英对着煤油灯一边纳鞋底子,一边说起了路沉星的事情…… “她爹,这回俺算是看明白了,小路可真是个好娃子呀,人长得又俊又高,做事还麻利,还有一副好心肠,还是个文化人,这么好的娃娃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俺看了心里都欢喜的很……” 张红英满嘴地夸赞,她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两天了,整天在家里张嘴,闭嘴地夸陆路沉星,听的张家木海这个木头锤子都忍不住了—— “你不是嫌人家是黑五类吗?” 张红英脸上的笑容一僵。 “那那,那哪能一样啊,这不是俺以前也被骗了吗?俺现在明白了,小路是个好人啊,你快别提以前的事了……她爹,这几天俺一直寻思一件事……你说,叫咱舒宝嫁给小路,招个上门女婿管不?” 此话一出,姜木海做木工的手停了,他忽地睁大了眼睛,扭头借着灯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自己家媳妇。 “你咋这样看俺?她爹你到底是给个准话呀,行不行啊。” “俺看你像是在想美事。” “姜大海!你怎么说话呢!” 张红英怒了,姜木海怂了,他缩回去,闷声道—— “你不是嫌他是黑五类吗?” “那是以前,今儿个开会你都没听明白大队长说的话吗?俺看呀,小路这头上的帽子就要被摘掉了,以后他可就是个正正经经的好娃娃了,这么好的娃娃上哪找去呀?咱不得抢先下手啊,你就说,小路这娃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 姜木海比张红英清醒一点,他对自己家闺女的情况清楚,普通农村人都看不上他家傻妞呢,何况这么好一小伙子? 谁知,张红英却摇了摇头,神秘地笑了—— “俺看啊,小路对咱家舒宝也有心思呢,这事准能成!” 经过这几天相处,别人,甚至路沉星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心思,可张红英是谁啊,她可是一顶一的眼尖,当年能把赵桂芬斗到,硬是分了家的精明人,她这几天早就看出来小路对自己家闺女有苗头呢。 “不行,俺今个儿就找人,明个儿上门问问小路的心思,这么好的女婿可别被别人抢先了,再等就晚了!” 说着,张红英摘下手上的顶针,把手里的鞋底扔回筐子里,风风火火出了家门。 看得姜木海一愣一愣的。 “现在大晚上的,你去找谁……” 130 年代傻妞(8) 那场大雨下过…… 那场大雨下过之后, 短暂的凉快了几天,土地又陷入了属于八月份的燥热 。 劳改农场外, 骄阳似火, 照得杨叶都打了蔫儿,蝉鸣声却好似打鼓一样,愈发的响亮。 一对人影走了出来。 “小路啊, 这回出去可要好好做人。” 劳改农场负责人嘱咐道。 留着一身寸头,穿着军绿色背心的少年, 抱着自己的包袱, 垂下了眼帘, 没有吭气。 这个劳改农场的负责人和其他人不同, 他对来农场改造的人算是态度比较好, 不磋磨人的了。 不仅如此, 农场里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 负责人也尽量照顾, 因此路沉星也愿意把他当长辈对待。 负责人一直都觉得, 以路沉星的条件不该被冠上黑五类的帽子,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如今见他真的脱了帽子, 离开了农场, 负责人真心为他高兴,老大爷絮絮叨叨叮嘱着: “对了, 昨天小姜村的姜大海找俺来给你说亲,大海一家子都是好人, 说起来你这回能脱帽子,少不了大海一家子呢,你瞧瞧, 又是救了他家的闺女,又是帮他家子抓犯人,俺看呀,你和他家还挺有缘分的,指不定就是因为大海一家子才转运了,就是吧,可惜了大海那姑娘脑袋小时候烧坏了,你若是不愿意,俺回头帮你推了去。” 结婚啊……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两边是刚刚冒出头的苞米地,风一吹,一片绿油油的,充满了希望,少年提着包袱,抬起头来,一缕缕炽热的阳光。被树影剪得稀碎,偶尔洒落在人的脸颊,手臂上,带来阵阵的热意。 确定路沉星无端端地想起了那个冰冷的雨夜。 想起了那个蜷缩在自己背上,宛如黑夜里的一簇火苗的少女。 于是少年垂下了头,将手臂伸到了树荫之外,大片地暴露在阳光里,细细地感受着这似曾相识的热意。 似是想到什么,他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叠地整整齐齐的信封,那是一封来自大西北的信件,它跨越了半个国家,历经了数个月漫长风雨才终于在这个阳光热烈的日子,将风雪融化。 [亲爱的弟弟:展信佳。 时光飞逝,一眨眼又是夏天了,我在西北农场过得很好,每天都有鱼肉可以吃,农场负责人对我也很照顾,你不必担心,只是我常常会在睡梦里想到你,想到你和你妈妈,想起妈妈给我们做的红烧肉,小星,前几天和我一起下放的吴同志向我求婚了,我准备和他结婚,在此处安家……] 这封信是前天刚刚送到的,一封来自他的姐姐路沉薇的信件,一个被下放的女人,又是身处在大西北那样的地方,几乎很难有机会寄信,更何况是跨越了半个国家的距离。 能让她下定决心写这封信,自然是因为信封里所说的,她要结婚了。 那个姓吴的人,路沉星并不认识,兴许是后来才和姐姐认识的,信封的前半部分,路沉薇简单说了一下她对象的情况,寥寥数语却令路沉星心情烦躁不已,他无法接受大姐就这么随便地找了一个男人结婚。 而后半部分,路沉薇催婚了。 路沉薇认为他们姐弟俩这辈子都要扎根劳改农场了,按照她传统的思想,不如早点成家好歹有个照应。 于是路沉薇的后大部分全是絮絮叨叨地催促路沉星早点找个合适的姑娘结了婚,甚至还在信封里附上了她攒的一些钱和晒的干果,以帮助弟弟结婚,这让路沉星心中难受不已,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在大西北那种恶劣的条件下,又能攒下什么钱呢?更何况,她还是个黑五类,压根不敢手里拿钱,攒下这些东西不知道花了路沉薇多少功夫。 那时少年读完信件,并没有想到结婚,反而心中为姐姐担心不已,心情低落了很多天,而如今,再一次地听到了结婚字眼,他不知为何再次拿出了这封信。 有些粗糙的纸张,在阳光下透出微微的金色来,好似一片薄薄的云彩飞从天下摘了下来,少年轻轻地抚摸着纸面,不由得出了神。 或许,结婚是个不错的主意。 少年没有注意到,那时刻紧绷的唇角不知何时悄悄向上翘了翘。 而姜望舒家中,张红英也在和女儿说着结婚的事情。 “娘的意思是,想让你招个上门女婿,娘看小路就不错,是个好小伙子,舒宝你看管不?” 张红英可不是一个独断的家长,和那些新时代了还让女儿盲婚哑嫁的父母不同,张红英可是每星期都必去听村里妇女主任开的会,一直在学习着嘞,像是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这些语录,她都抄了一个本子呢。 她可是个开明的农村妇女呢。 “娘都想好了,咱家就你一个闺女,以后咱家啥东西都是留给你的,小路如今已经没了爹妈,也没个地方去,以后要搬到咱村的知青点住,俺觉得让他做咱家的上门女婿正正好。” 张红英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兴奋的不行,倒是旁边的姜木海听着听着忍不住打断她—— “让小路同志做咱家的上门女婿,你这能行吗?” “人家那么好的一个小伙子,能愿意吗?” 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大众的思想,还是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做上门女婿,更何况是如今这个思想不够开放的时代? 那当上门女婿的,可都是要被村里人嘲笑的。 而路沉星虽然以前是黑五类,如今不是摘了帽子吗?人又长得俊,还会读书写字,凭啥去当人上门女婿?姜木海还觉得自家媳妇儿想的也太美了。 张红英却不这么认为。 “小路好虽好,但是他没了爹妈,自己也没有地方去,说白了就是个穷小子,咱舒宝人长得又好看,又乖巧,让他做上门女婿还是便宜了他呢。” 在张红英充满滤镜的眼睛里,自家的闺女那是哪哪儿都好,就连烧坏了的脑子在她眼里都是乖巧可爱的代名词。 提到自己家闺女,同样是个女儿奴的姜木海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而且吧,自从上次落水一事后,自家闺女修养了一阵子又遭殃被打伤,这一眨眼又修养了十多天,转眼间姜望舒已经快一个月没出过门了,外人没有见到他闺女的变化,姜木海是看得真真的。 可能是生病食欲不振的缘故,姜望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以前的层下巴,到如今只有些圆润的小脸,肉没了,渐渐露出了精致的五官,漂亮得跟个小仙女似的。 想起自家闺女一天比一天漂亮的外表,老实人姜木海不说话了,他跟着点了点头,突然就认同了妻子的看法。 是啊,就他家舒宝这条件,那还不是蹦着挑?就连省城里的人也配得上呢,配路沉星这个臭小子绰绰有余了。 突然之前,姜木海代入了老岳父看女婿哪哪不顺眼的立场。 而听完了母亲张红英的话,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剧情打卡器颁布任务了—— [滴,请宿主在一分钟之内答应结婚。] 这便是原剧情的任务了,在原剧情中,女配因为女主姜红花私下作祟,被迫和与路知青一同坠河,还被村里人看见,紧接着有关她和路知青有染的事情就被传了出来,传遍了整个村子,那一整个月,张红英骂遍了全村,却也没办法,最后,在舆论的影响下,女配嫁给了路知青,也因此成为了一对怨侣,女主和刘明非的对照组。 此时便是到了这样一个关键的剧情点,而对于少女来说,她虽然有些弄不明白,但是有一句她听明白了,那就是,她要嫁给星星啦。 于是。小姑娘想也不想的便点了头—— “嗯嗯,我要嫁给星星!” 这果断的态度,看得老父亲姜木海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131 年代傻妞(9) 按照剧情,女…… 按照剧情, 女配傻妞被迫嫁给了路知青,然而她人傻一根筋,还满心满眼地想着刘明非, 整天对路知青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的,动不动就想办法找他麻烦, 白天一有机会就会跑出去找刘明非, 闹尽了笑话, 连带着路知青一块成了全村的笑柄。 最后姜木海一家子实在在小姜村过不下去了,一家人和路知青一块搬离了小姜村,从此下线,活在了女主姜红花的回忆中。 此时,按照剧情,姜望舒应该答应结婚,当然,即使没有剧情要求, 她也会答应的,因为他可是星星呀。 少女坐在床上, 摇晃着白白嫩嫩的脚丫子, 高兴地想着,而推开门走进来的张红英,一眼看见了自家闺女,呼吸不由停滞了一下。 那坐在昏暗房间里的少女,宛若一枝生长于空谷的绝美幽兰, 以雪为肌,以玉为骨,一颦一笑都美得惊心动魄。 落在只有扫盲班文化的张红英眼里, 那就是一个字,俊! 她的闺女瘦下来也太俊了吧,回过神来的张红英喜滋滋地想着,老话都说女大十八变,如今她家舒宝才十六岁,也是该到了十八变的时候,但是,这个变化也太离谱了,张红英常常会怀疑自己这是从天上偷了个仙女给自己当女儿呢。 所以,即使姜望舒身体已经大好了,为了安全起见,张红英还是不让姜望舒出门,对外只说在家休养身体,顺便备嫁呢,对,路沉星和姜望舒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正如张红英预测那般,路沉星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第二天就上门来提亲了,甚至在张红英试探地提出入赘的时候,少年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同意了。 在路沉星眼中,上门不上门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若是喜欢一个人,想要与她在一起,结婚也不过是形势罢了,再者,他也早就没了家,或许上门还是一件好事,他这个姓氏是来自那个男人的,不传下去更好。 见少年丝毫不排斥上门,张红英对这个女婿是更加喜欢了,整天在家里小路长小路短的,听得姜木海都吃味了。 而张红英的欢喜不仅表现在家里,还表现在她整天欢欢喜喜地出门准备结婚事宜,既然是上门,那便是女方准备婚嫁事宜了,很快,路沉星要做上门女婿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小姜村。 对于这个消息,村里人一开始是不相信的,由于上次抓犯人一事,目前村里人对路沉星的观感很好,但是也仅仅限于他是个热心小伙子了,可是若是让他们把自家闺女嫁给路沉星,那还是要掂量掂量的,毕竟,外貌文化之类的都是虚的,农家人看中的还是能不能实在过日子。 这小路是个文化人,看着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估计也干不了多少农活,虽然被摘了帽子,但是听说城里也没了亲人,就是个孤家寡人,今年上半年的麦季都错过了,他如今吃的粮食还是村里借给他的,下一季苞米收了,他要还回去呢。 住没住的地方,没钱没粮,就一张脸能当饭吃不成? 村里的大娘们心动了一瞬间后,又冷静了下来,于是便听到了路沉星要做姜木海家上门女婿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顿时惊呆了众人,也让大娘们回过味来了,对啊,这小路知青虽然不是个合适的丈夫人选,可是要是人家愿意上门,那就另论了,这年头愿意上门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和小路知青一比,那简直是路边的臭狗屎,土坷垃啊。 至于小路知青不擅长农活什么的,都当上门女婿了,以后都是一家子了,闺女爹娘肯定会搭把手的啊,还能饿死人不成? 顿时间,回过味来,一些也有心为自家闺女招赘的人家,立马悔得肠子都青了,你想当上门女婿早说啊,何必和个傻妞结婚呢? 于是,一些或是嫉妒姜木海一家,或是另怀心思的人,便开始在茶余饭后,村头树下闲言碎语了。 “这小路知青,以前看着是个挺聪明的,怎么这么着急,要娶好歹也娶个正常人啊。” 几个大娘端着汤碗坐在村口槐树下就开始唠起了嗑。 “是啊,大海家的傻妞又胖又傻,路知青这回算是一根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啊。” 一个头包红毛巾的妇女一脸可惜地感叹着。 “那可不,他要是想做上门女婿早说啊,俺娘舅家正想招个上门的,不是俺夸,俺那娘舅家的闺女,人长得那叫一个盘正条顺,家里家外都是一把手,能干得很,要不是俺娘舅就她一个闺女,早就嫁出去了。” 另一个大娘也跟着可惜,此时一个驮着腰,赖子头的懒汉听见了,凑了过来-- “哎哎哎,王大姐,你娘舅家要招上门女婿啊,你看看俺成不?” “去去去,你个老赖头,也不知羞,就你这模样,还上门呢,你上天去吧!” “嘿,俺咋就不成了,俺也是个大男人,啥零件都不缺。” 大娘把碗放在一旁的石头墩子上,站了起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懒汉一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老赖头,你也好意思和人家小路知青比,人家啥条件,你啥条件,也不嫌丢人,去去去,一边儿去,你再搁这哔哔赖赖,可就别怪俺艳红不客气了!” 懒汉好处没讨着,还惹了一身嫌弃,他撇撇嘴,心里顿时对路沉星不满极了,临走前不忘泼一盆脏水。 “啧啧啧,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就勾搭在一块了,要不然咋没几天就定亲了?一群没眼光的老娘们,俺还不稀罕呢。” 懒汉走后,坐在树下的几个大娘不由得被勾起了引子,虽然如今她们对路沉星观感不错,但是也不妨碍她们嘴碎造谣。 于是几个大娘们便开始发挥自己人民群众的特长猜测了起来。 “是啊,你们说,早就那么快定亲了呢?这才几天呢?哎,兰婶子,你和大海一家有亲戚,你就不知道啥吗?到底是咋回事啊。” “这,俺也不清楚啊,对了,前几天俺听赵桂芬说一嘴什么路知青是看上了大海家的钱呢。” “这……” 几个人面面相觑。 “应该不会吧,小路知青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俺看这可不一定,要不是图点啥,他那么大一个小伙子疯了啊,娶个傻妞,还给人当上门女婿?” “哎!你们看,那不是小刘知青吗?他们现在住一块儿,咱问问他不就得了?” 几个大娘眼见刘明非远远地从村外走来,连忙站了起来挥手招呼他过来,待刘明非走近,几个大娘当即毫不客气问他-- “小刘知青,你知道小路知青为啥给大海家傻妞做上门女婿不?他图啥啊。” 刘明非被突然叫住,问了这么个问题,他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你怎么会不清楚呢,俺记得傻妞以前还追着你屁股后面跑呢。” 提到这,刘明非心底闪过一丝不舒服,他再次笑了笑:“兴许是路同志想有个家吧,他总住在知青点也不好。” 这话一出,顿时坐实了几个大娘的猜测,她们彼此对视一眼,眼底是满满的,看吧,看吧,俺就说小路是图人家钱。 几人拉着刘明非聊了几句,越聊,她们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就在她们意犹未尽的时候,忽然一个大娘八卦到了刘明非身上-- “小刘知青,你啥时候和红花妮子办喜酒啊,俺还等着吃呢。” 刘明非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胡乱推辞了几句,离开了,急匆匆走开的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个大娘已经看透一切的笑容。 走在路上的刘明非,一会儿脑子里闪过路沉星要做姜木海家的上门女婿,一会儿又闪过傻妞以前追着自己讨好自己的模样。 一时间他心头怪不舒服的,那傻妞喜欢自己的时候,整天帮自己干活,还给自己送吃的喝的,大方的不行,哪像现在的姜红花,没让自己送她东西就算好了。 所以刘明非虽然很嫌弃傻妞,却也没有明面拒绝过,可是谁知道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嫌弃的傻妞转头就要嫁人了,还是嫁给他一直看不上眼的路沉星,而他自己呢,也被迫和姜红花绑定了,这让刘明非心情烦躁不已。 刘明非可还惦记着回城呢,他此时还不愿意和村里的女人结婚,那天姜红花公开他们俩的关系,打那以后,时不时就有人问他,什么时候和姜红花成亲,就连姜红花自己也时不时催自己,让刘明非感觉非常被动,有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因此,当他回到自己的住处,看到了他放在床下的草编袋子,那是上次傻妞来找他的时候,给他送的鸡蛋,那么多天过去,早就吃完了,刘明非不由得有些怀念,正在此时,他听到知青点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是路沉星回来了,留着寸头的清俊少年,手里提着一个熟悉的草编袋子,里面装着几枚黄莹莹的土鸡蛋。看着少年旁若无人地走进屋里,把鸡蛋放在了床边,刘明非咽了口口水,终于没忍住问出声-- “你这鸡蛋是哪来的?” 少年回过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回道:“是姜伯母送给我的。” 果然……刘明非心里更加不舒服了,他想到,若是没有眼前的少年,这些鸡蛋本来该是他的,出于心头的恼意,刘明非说话都没忍住带上了几分恶意-- “路沉星同志,你真的准备入赘?你虽然以前是黑五类,但是现在也算是半个知青了,勉强和我一样的身份了,和我一样是从城里来的,就算要结婚,好歹也找个正常姑娘,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傻妞呢?又胖又傻的,你图啥啊,你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真是丢了咱知青的脸。” 听着刘明非的话,少年终于放下了手头的东西,回过头来,他挑挑眉看向了刘明非:“哦?是吗?那刘知青你喜欢什么样的?” “那当然得是配得上我的,好歹长得顺眼,家里条件也好是吧。” “哦……家里条件好啊,你指得是姜红花那样的吗?” “那当然,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红花她爹和大队长关系好的很呢,以后我们结了婚,要是有回城的机会,还能托红花她爹和大队长说说呢。” 这年头知青下了乡,想回城是非常难的,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一般都是生了大病,或者有机会回城接替父母的班,又或者是当兵,最后还有一条,那便是上工农兵大学,当然这些途径看着多,但是操作起来极其困难。 对于刘明非来说,最有希望的便是被推荐去工农兵大学上学了,而想要获得这个名额,非大队长推荐不可。 所以这也是刘明非为什么要和姜红花好的缘故,当然,他可不会把自己的小算盘明摆地告诉路沉星,只是明里暗里炫耀了一番姜红花家和大队长的关系亲密。 说着说着,忽然,对床的寸头少年捂住了腹部,哈哈大笑了起来,直把刘明非笑得心头毛毛的。 “你笑什么?!” 少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我就是高兴,为你和姜红花的爱情高兴。祝你俩百年好合啊。” 刘明非也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到了少年嘲讽的意味,他一边心中不安,一边冷笑着:“我好心劝你,你真是不是好人心,以后后悔了可别来找我!” 说着,刘明非摔门而去,他去找了姜红花。 因为白日里路沉星的一番意味不明的笑,让刘明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晚上,刘明非在和姜红花幽会的时候,他便忍不住再次确认起了姜红花家和大队长的关系。 “我怎么觉得大队长最近对你家挺冷淡的。还给你娘换了活。” 刚刚温存一番,正在扣扣子的姜红花,脸色一僵,强行撑出了一个笑容—— “大队长以前对我家太照顾了,这不是最近上门有人来查吗?所以就给我妈换了活,对了,上回我听我爹说,工农兵大学又要招人了。” 一听这话,刘明非心中一喜,哪还有质疑的念头,连忙追着姜红花就是一阵询问。 眼见眼前的男人满眼都是上学名额,姜红花咋可能告诉他,这是她扯得谎? 是有工农兵大学名额,但是这个名额早就被内定了,而且,熟知未来的姜红花知道,过两年,全国高考就会恢复了,到时候工农兵大学就不值钱了,哪比得上正经高考呢? 感觉到男人满心满眼的都是上学名额,姜红花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对了,明非,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我,我……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你不是和我开玩笑的吧!你这个时候着怎么能怀孕?!” 眼见男人第一反应不是高兴,竟然是质疑,姜红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早就觉得刘明非不想和自己结婚了。 可是明明上辈子,他都和那个傻妞结婚了,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傻子吗?! 姜红花心头嫉妒难受极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傻子,也不愿意放弃眼前这个潜力股,于是姜红花再次撒了一个谎。 “明非,你,你不高兴吗?我以为你会高兴咱俩有了孩子,我妈前几天还说,要是咱俩结婚了,就找机会和大队长说说上学名额的事情……” 刘明非脸色顿时一变了几变,最后停到了一个高兴的表情上,他一把抱住了姜红花哄着她:“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太突然了……红花……” 刘明非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咱们结婚吧。” ………… 次日,刘明非便去了姜红花家提亲,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刘明非和姜红花的婚事和姜望舒路沉星定在了同一天。 132 年代傻妞(10) 不知道是不……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别苗头, 两家的婚礼竟然订在了同一天。 同一天里,一个将新娘接到知青点结婚,一个从知青点“出嫁”。 同一天摆酒席, 村里人也只能兵分两路参加,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哪家村里人缘好的时刻了。 于是, 令人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刘明非为了面子, 花了大价钱包的酒席, 却坐都没坐满,而姜木海家的酒席坐得满满当当, 还得加凳子呢。 这自然不是因为村里人对刘明非有意见,他们有意见的是赵桂芬一家子。 姜木河为人懦弱又贪财, 赵桂芬为人刻薄,这对夫妻常常爱一个唱红脸, 一个唱白脸, 以前大队长还照顾他们的时候,赵桂芬整天在村里子炫耀,仗着有大队长的关系,总是要独占最多最好的, 因此和村里不少人家闹过。 而张红英为人爽快热情, 常常爱帮助村里人, 她的丈夫姜木海, 更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人, 一手好木工, 帮村子里谁家修个木件,常常不要钱。 兄弟俩家,在村子里的人缘差别终于体现在了今天这场酒席上。 所以, 有时候真就是,别嘚瑟,否则谁丑谁尴尬,姜红花憋着一股劲,故意和姜望舒订在同一天办酒席,本来以为能用这件事打对方的脸,可谁知被打脸的却是她自己。 新婚当天,这对新人看着冷冷清清的酒席现场,脸色难看得几乎扭曲。 一回到屋子里,刘明非就再也绷不住表情了,他当场就摔了板凳,那张一向斯文的脸上,布满青筋,狰狞无比,板凳巨大的声响将沉浸在结婚喜悦中的姜红花彻底惊醒,吓了一跳。 “不是说你们家和大队长关系很好吗?他怎么没来吃酒?!” 为了今天能顺利和大队长攀上关系,刘明非可是特意大出血,买了一瓶好酒,可谁知道人家压根没来。 刘明非终于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了,还不等他想明白哪里不对劲,姜红花忽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明非你别生气,你吓到我了,我肚子疼。” 好歹对方肚子里怀得还是自己的孩子,刘明非终于收敛住了怒火。 扶起来姜红花的时候,姜红花顺势找理由,道是大队长这是为了避嫌,怕影响了以后帮忙推荐上大学,这才把刘明非哄住了。 而大队长此时到底在哪呢? 伴随着一阵吹吹打打的喜乐,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出了一片的烟雾,与知青点的冷清不同,姜望舒家此时热闹不已。 男人女人们同聚一堂,小孩子们捂着耳朵欢笑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鞭炮声一停,他们便一拥而上,找起了还没有炸过的鞭炮。 院子里充斥着欢声笑语,而姜望舒所在的西侧屋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正在为少女上妆的喜婆,手里的粉饼迟迟下不去,实在是,眼前的姑娘长得太俊俏了,雪玉一样的肌肤,在暗室里仿佛在发光,宛如明月一般皎洁动人的脸庞,天生便是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存在,和她相比,那粉饼简直是一种污染! 于是,当众人欢笑着走进新娘房间,准备祝贺她结婚,在看到那身着军绿色军装,佩戴着红花的少女时,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她们呆呆地想着,眼前这姑娘真的是大海家的傻妞? 那份过分的美貌,即使生于陋室,也令身边的一切都蓬荜生辉,令人恍惚间以为是见到了仙女。 当然,现在这个时代也不能提仙女,那是四旧,于是,一个大娘喉咙里的话转了一圈,到了嘴边变成了—— “乖乖,这长得可比电影里的大明星还俊呢。” 如今电视可是个稀罕物,城里人很多尚且都没见过电视呢,更何况农村人,不过,他们虽然没见过电视,可是见过电影啊,一年总有那么一两回,能赶上集体放电影,村里的人也是靠着这个,才接触了那电影里的明星们,在村里的老太太,老大娘们眼里,电影是世界上顶顶稀罕神奇的东西,而能进电影里的人,无不是顶顶厉害漂亮的人。 因此,他们用明星形容姜望舒,绝对是他们最大的夸赞了。 随着身上的肥肉渐渐消失,少女的美貌日益突出,过去的她好似一颗被深藏在蚌肉里的明珠,无人识得,甚至还要嫌弃地踩上一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贫苦的生活中得到些许安慰。 如今一朝暴露在外界中,那璀璨耀眼的光辉,动人无比的容色,终于将这个小小的村子炸了一个惊雷。 人们看着眼前这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少女,看着她从陋室中离去,看着她逐渐地走入了阳光下,金色的阳光跳跃在少女的每一寸发丝之上,仿佛能看到她脸颊上细白的绒毛,被染上金色,她只站在那里,出众的容貌便令院子里的酒席静了静。 直到咣当一声,有人从板凳上摔了下来,才打破了平静—— “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也太俊了吧。” “乖乖,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看看人家这小脸,长得跟电影里的明星似的。” “俺觉得就是电影明星也比不过,这闺女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有人知道是谁家的吗?” “咦?她胸前咋还戴着红花?这不是新娘才可以戴的吗?” “新娘……?”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的时候,张红英的一声呼唤,再次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舒宝,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叫人,这是你三姨。” 被称呼为三姨的女人,呆了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红英你刚刚说什么?她是你闺女?” 张红英骄傲地点了点头:“那可不就是俺闺女吗?咋滴?今天俺家还有第一个结婚的不成?” “你你,你开玩笑吧,你闺女长那么胖,你看人家小姑娘,长得多俊,多好看。” 张红英冷哼一声:“那咋了,俺闺女瘦了不成?” 这可是张红英亲身经历,眼见自家闺女一天比一天瘦,容貌也一天比一天盛,一开始张红英还是高兴的,谁不希望自己闺女长得俊呢? 可是到了后来,张红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她闺女也太俊了吧,这么俊,在乡下,反而不是件好事啊。 所以,打那以后,姜望舒几乎没有出过家门,今天,还是她第一次正式亮相在村民面前。 以少女的容貌,带来的震撼自然是不用说的,好在,如今,姜望舒已经结婚了,张红英这才敢让她暴露在外人面前。 乡下邻里之间,家家户户住得近,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自然是传得更快。 于是酒席过后还没有半个小时,有关于姜木海家的闺女是个大美人的消息,已经开始传播开来…… 133 年代傻妞(11) 一对简单的红…… 一对简单的红蜡烛, 一对红纸剪出来的喜字,墙角放着的印着双喜字搪瓷盆,就是全部的婚房布置了,简陋的房间, 黄土糊的墙壁上贴几张八成新的报纸, 火光摇曳间, 坐在床边的少女也被染上了一层融融的暖色, 看起来温柔又美丽。 而当少女抬起头的那刻, 路沉星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婚房里走出来的人会用那样奇怪的目光看自己了, 他终于明白那些目光里所隐藏的情绪了。 震惊、不可思议、以及……羡慕。 是啊他们在羡慕他得到了珍宝。 正如美丽的花绽放于田野之间,正如清晨的金霞划破了黑暗, 眼前的少女便是这样的存在, 美丽得令人窒息, 仿佛看到了一朵于夜间悄悄绽放的昙花。 惊鸿一瞥,便足以令人一生铭记。 而和这些惊艳的情绪相比,少年怔怔地看着眼前美丽得不可言喻的少女,不知为何,他心头升起了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好似, 曾经在千百轮回中, 他已经和她相遇了无数次。 “你……” 少年同手同脚地走过去,难得的,厚脸皮的他感觉到了羞涩,而这份羞涩还没几句, 就见少女抬起了下巴,用一种娇蛮地语气对着自己—— “我要洗脚,你给我端洗脚水去!” 姜望舒看着打卡器提示的台词, 一句一句念着。 【滴——请宿主完成一次欺凌剧情,念完以下台词……】 少女慢吞吞地想着,原来这就是欺凌呀,学到了,学到了。 被欺凌的少年愣了愣,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轰地一下,少年的耳朵烧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好,跌跌撞撞地出门给少女端事先烧好的热水去了。 落在姜望舒眼里,这便是被欺负得生气说不出来话了,她有些得意地翘了翘白嫩嫩的脚丫子,刚好落入了端着水走进来的少年眼中,军绿色裤腿被编至脚踝,昏黄的煤油灯下,那双小巧的脚丫子仿佛是从天上截了一片云下来,柔软,白皙,闪闪发光,凸起的脚踝也可爱得紧,薄薄的粉色令人无端端想到了春日里的樱花。 “快一点呀,以后你每天晚上都要给我洗脚知道吗?!” 那双漂亮得无法言喻的脚丫子踩着水花,溅到了少年的脸庞上,顺着他俊美的脸庞往下流,少女心虚了一瞬间,但是一想到自己在欺负星星,就忽然又觉得得意了起来,哼哼,叫你总是管着我,总是不让我吃糖! 现在我也会欺负人啦,以后天天欺负你哦! 少女开心极了,以至于,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握着她的脚丫子,正细致地洗着的少年,呼吸越发急促了起来。 这,这就是结婚的快乐吗?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新婚福利幸福晕了。 突然之间他就明白了,进洞房前,那些人打趣自己的话。 “脚都快泡皱了,我不要洗啦,你去把水泼了吧。” 不洗了啊,少年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掌心那片柔软滑腻。 等他回到房间里,已经兴奋起来的少女叉着腰站在了床上,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宣布着: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奴隶了!以后这个家里我是最大最大的知道吗?!” 这段不是任务台词,是少女自己无师自通,自由发挥的,她现在已经带入了曾经见过的欺负人的恶霸,一脚踩到了少年的手心里,坏坏地碾压着,越碾压,眼前人脸庞越发红,呼吸越发急促,仿佛是被气狠了一般,少女心虚了一瞬间,但是一想到曾经星星怎么管束她,就恶从胆边来了。 再,再者说,这也是任务要求呀。 “好。” 在少女恶狠狠?的目光中,少年低下了头,于是她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身躯,感觉到他握紧了自己的脚,这让少女有些不自在。 “还,还有哦,以后,你以后必须全部听我的,家里的家务活全部归你!” “好。” “以后你要早起喂鸡!” 最讨厌喂鸡了,她只想摸软乎乎的小黄鸡,吃掉香喷喷的大公鸡,才不想踩鸡屎!但是母妃不许她整天闲着,可恶! “好。” “对啦,还有,家里的碗也全归你洗哦。” “好,我干。” 于是,蹲在窗户外听床脚的一众人,听着屋里的少女,一桩桩一件件提出要求,把属于自己的活计全推到了少年的头上,而少年全部答应了。 谁家老爷们这么怂啊,新婚第一天就这么被一个女人踩头上,还有没有点男人的气概了! 几个男人有些瞧不起少年的惧内,而几个女人则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咱们大老娘们,结婚第一天就得把那些臭男人臭小子拿捏住,掌握家里大权! 不过,张红英听着闺女恨不得把洗内衣的活也交给丈夫,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可不行,张红英虽然疼闺女,可是思想和现在的农家人是差不多的,什么活都不干,那就是个废人了,因此,她平日里还是会给自己闺女派点小活,叫她动动小胳膊小腿。 明天可得好好说说沉星娃子,咋能这么惯媳妇呢,那小丫头还不得上天喽! “好了,好了,咱们都散了吧,别打扰他们小夫妻俩了。” 张红英低声驱散了众人。 众人走在路上,一对年轻的夫妻,忍不住闹了起来。 妻子掐了丈夫一把,低声抱怨着:“看看人家路知青!啥都听媳妇的!你学着点!” 男人忍不住嘶了一声:“那你咋不提傻妞长得多俊啊,俺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媳妇,俺肯定当牛做马伺候她!” 女人沉默了一瞬间,脑海中再次闪过了少女那不讲道理的美貌,忍不住认同地点点头,这倒也是,以前咋没发现舒娃这么漂亮呢,要她是男人,也得魂都飞喽,等等—— 女人眉毛一竖,狠狠拧了一把自家男人胳膊:“什么叫你也有个这么漂亮媳妇?咋滴,嫌弃俺不好看啊,行啊,俺明天就收拾衣服回娘家,好给你腾空,俺看看你能找个多俊的媳妇!” “嗷嗷嗷,松手,松手,你个疯婆娘,俺就是随便说说,你咋还较真了?” “随便说说也不成!还有,以后别叫舒妞傻妞了,如今都结婚了,以后得叫人姜家媳妇。” “咋不是路家媳妇?” “你说啥昏话,那不是入赘了吗?” “这小子可真好命,白捡了一个漂亮媳妇,要是俺年轻几岁……” “年轻几岁?然后呢?姜大年,你给俺说清楚!”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无数个相似的场景在上演着。 而婚房内,少女越说越兴奋,已经给路沉星列了几十条子家里的规矩,听得屋外的姜大海夫妻俩都没眼看,心里还嘀咕着,他们也没教闺女这么拿捏人家啊,无师自通? 被打卡器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少女,一朝农奴翻身把歌唱,终于说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 “还有哦,还有哦,以后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你不许管我!哼哼,我以后就是家里的老大啦!”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少年不知为何犹豫了一瞬间,这一犹豫就落在了少女眼中,她眼睛瞬间聚起了水花:“你,你要是不听我的,我,我今晚就不叫你上床了!” 上,上床?!!! 轰地一声,少年全身如蒸熟的虾子一样,红得冒烟了。 他还能上床? “不许走神!你听见了没有!” 少年终于回过了头,胡乱点着头,见此,姜望舒满意了,她站在床上,抬起一只脚,带着点淡淡粉色的脚趾尖点在少年得胸口,仿佛一簇不容忽视的火苗,那火苗兴致勃勃地勾引着他—— “我们来做吧!” “做,做什么?” “就是男人女人一起睡觉呀,哼哼,星星怎么连这也不懂,真是大笨蛋呀。” 少女骄傲地叉腰,想起前几个世界经历过的事情,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少年,老实说,那种事情一开始是很快乐啦,但是到了后面她都困了,星星却总是骗她最后一次,让她有点怕怕的。 不过,此时,发觉星星竟然连男人女人怎么睡觉都不懂了,她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星星竟然也有不懂的时候的得意感,于是兴致勃勃的小姑娘,拉着少年就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床上教学。 结果,下一秒,一个被子被盖在了头上—— “天怎么突然黑了,可恶,我被被子抓住了!” 少女被困在被子下面,自己把自己缠成了一个蚕宝宝,她拱啊拱啊,终于拱出了一个头,眼底雾蒙蒙地看着少年:“呜呜呜,被子把我抓住了,星星,我命令你快把本公主放出来!” 谁知少年不仅不解开束缚,还拍了拍她的头,笑嘻嘻地:“是是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但是,不可以哦,你还没成年呢,不可以做成人的事情哦。” “咦咦咦?为什么?!星星是大坏蛋!” 虽然农村人结婚早,但是读过书的路沉星可干不出欺负少女的事情,他如今已经十八岁,已经成年,可是他的小妻子才十六岁啊,他俩连结婚证都没打呢,看着那大红被子下的少女,少年恍惚了一瞬间。 艳红俗气的被子下探出头来的少女,一头黑发蓬松凌乱,雪腮星眸,粉唇如樱,宛如在红色花朵里绽放得一轮明月,漂亮得惊人,一想到眼前的姑娘就是自己以后要共度一生的另一半,将将成年的少年,麦色的肌肤上透出不明显的红晕来,胸口就砰砰砰跳个不停,他靠近了一直不放弃挣扎的小姑娘,忽然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红唇。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他郑重的承诺着。 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晕晕乎乎的,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没什么,夜深了,睡吧。” 呼的一声,灯被吹灭了。 134 年代傻妞(12) 清晨的风带……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寒意吹遍了整个小姜村, 如今已经进入了九月份,早上的时候已经有了点寒凉,不过, 这并不妨碍大公鸡的热情, 每天早早的, 天刚蒙蒙亮,此起彼伏的鸡鸣惊醒了农家人, 鸡鸣、狗叫、男人女人的讲话声、小孩的哭闹声全被融进了那家家户户的炊烟里,构成了一副农家清晨画卷。 而今天的村庄要比往日更加热闹些—— “听说了没?傻妞大变样了, 长得那叫一个俊哦, 跟电影明星似的。” “傻妞?哪个傻妞?” “就是大海家的妮子啊。” “净胡扯, 大海家的妮子俺还能没见过?长得那叫一个胖, 她要是电影明星, 那俺就是王母娘娘了!” “俺昨天亲眼瞧见的!人家傻妞瘦了,好看得紧, 你要是不信跟俺去大海家瞧瞧不就成了。” “去就去, 俺倒要看看能多好看, 还电影明星呢……” 五分钟后, 姜大海家门口—— “乖乖,还真是电影明星啊……” 故意来串门的两个大娘, 看着院子里正委委屈屈追着鸡崽子跑的少女,傻了眼。 蓝色的粗布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比那更加耀眼的是少女的容貌,即使身处简陋的环境中,那无可置疑的美貌也让周围上升了一个档次,看起来也好似不那么简陋了。 “别, 别跑啊,可恶,等你们长大我一定要全部吃掉!” 少女哭唧唧地追着小鸡,这是她亲爱的母亲大人一大早给少女布置的任务,尤其是,在发现小姑娘试图把全部的活计都推给少年后,少女得到了无情的镇压。 不干活的人没有午饭吃! 得到了这样的威胁,也只好乖乖追着鸡跑了。 不过,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院子门口,今天家里的人好多啊。 那些来来往往,一会儿假装路过,一会儿找借口上门的村里人,无不被少女的美貌惊艳,直到张红英打发少女进了屋,看不到的众人这才回过神,在张红英不善的目光中,尴尬地离开了。 村里土路上,几个年轻小伙子还恋恋不舍地想着刚刚那一幕。 其中一个黑瘦的小伙子语气羡慕极了:“早知道傻妞瘦下来这么好看,俺也当上门女婿啊。” 他的同伴一个脸上长满了痘痘的青年嗤笑他:“你爹能让你当上门女婿?你可是你家里的独苗苗,小心你娘打断你的腿。” 黑瘦青年噎了噎,不满道:“那俺也愿意,能娶个这样的媳妇,俺就是被打断腿也愿意!” 听着同伴斩钉截铁的语气,痘痘男也沉默了,是啊,谁不愿意呢?她长得可真好看啊,他姜树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上次还是在村里放电影的时候见到的呢,就那,和傻妞比也差远了,要是早知道傻妞瘦下来这么好看,他也愿意当上门女婿啊。 “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黑瘦小伙子嘀咕着,语气中充满了羡慕嫉妒,痘痘男则失落了一会儿后,眼睛瞥见不远处的知青点,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俺记得以前傻……姜望舒整天追着刘明非那小子跑?” 这还是姜望舒没穿过来前的事情,那时候的原主正在剧情的操纵下,对刘明非情根深种,每天大张旗鼓地找刘明非,又是送吃的,又是帮忙干活,就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思,因为这,村里人看了好久的热闹,背后不少嘲笑傻妞傻呢。 而此时,再次回想起这段往事,几个年轻小伙子,心头那股酸意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啧啧啧,一个破知青还瞧不上咱村里姑娘,俺看啊,他肠子都得悔青喽。” “嘘,你小声点,人出来了。” 几人走近知青点的时候,恰好看到知情点的大门被打开了,一脸春风的刘明非正从门里走出来,他自然也瞧见了那两人,只是还不等他打招呼,就对上了两人讥讽的笑容,伴随着对方—— “怕他呢,哼哼,那就是个傻子,自己挑来挑去,到头来捡了个芝麻,笑死个人,走走走,俺不稀得看这种傻子。” 两人飞快走开了,站在门口的刘明非不明所以,狠狠地皱了皱眉,他总觉得,那话是对自己说的,可是,什么叫捡了芝麻? 他丢了西瓜了? 刘明非想不明白,只好先把这件事放在脑后,转头回到了屋子里,如今知青点只有他一个人住了,不大的知青点原先也只分了东西两个屋子,一个屋子里搭了一个大通铺,后来见不到回城的希望,知情们慢慢融入了乡下,结婚走了出去,再加上这两年下放的知青没有头几年那么多了,知青点竟然也空了下来。 不过虽然没人住了,他也只能住属于自己的西间房,昨天他在知青点结了婚,目前和姜红花一同住在这里,村里人不会允许他长住的,既然结婚了,就是要在小姜村落户的人,接下来他得自己在村里起一个房子,尽快搬出去。 农村盖房子大体分为两种,砖瓦房和土坯房,不必说,砖瓦房是顶顶好,顶有面子的,但是起三间砖瓦房少说也得花费四五百块钱,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都够整两架凤凰自行车了! 所以,没钱的人家,都是选择起土坯房,这也是村里大部分房子的材质,和需要专门去砖瓦厂买砖不同,土坯房就简单多了,捡点破石头烂砖头,再去河边拉点黄土回来,加点麦秸等抹石头外,一堵墙就成了。 至于人工,村里人都会点建房的手艺,花费点吃食罢了,下回记得别人家建房子去帮忙还回去就成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起个结实的三间土坯房,最少也得花个二三百块钱,中间攒材料耗费的人工更不必提了。 所以,在农村建房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刘明非此时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对这桩婚事还是不满意的,尤其是在前几天听说了路沉星结婚后就住在了姜望舒家里,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人家结婚了有现成的房子住,哪像他,还得自己想法子起房子,因为这,新婚的喜悦也被冲淡了几分,转身一进屋,姜红花已经穿戴一新,打扮得白白净净,坐在桌子边等他了,再看桌子上,馍菜汤还冒着热气。 “明非,早饭做好了,快点吃吧。” 面对着姜红花贤妻良母的模样,刘明非心头的那丝丝后悔被压了下来,一桌子热饭下肚,他甚至有心情嘲笑自己,姜红花已经算是这个村子里条件最好的,长得好看,性格温柔,一点不像乡下人那样粗俗,最重要的,还是和大队长一家有关系,以后能帮助自己上大学,难道他真的要为了房子娶那个傻妞不成? “明非,你怎么这么看我?” “没什么,就是难为你大早上还起来给我做饭了。” 闻言,姜红花心中因为早起干活的不满消散了几分,她故作娇滴滴地红着脸:“虽然昨天晚上有点累,但是,这些都是我身为媳妇应该做的。” 提到昨晚的事情,刘明非看姜红花更加顺眼了,心里也一阵满足,只是,这满足之余,他也不由得产生了几分疑惑: “我昨天喝醉酒了,你还怀着孕没关系吧?” 在刘明非没有察觉到的视角,姜红花脸色忽然一僵,她抬起头,收拾好了情绪,娇羞不已:“没关系的,我都问过医生了,可以的。” “那就好,对了……” 刘明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昨天大队长都没来喝喜酒,好歹咱家和他家也有点关系,要不然今天我提着那瓶酒认认门?” 这下子,姜红花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难看到连刘明非都察觉到了异常——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对了,我想起来,大队长这阵子都很忙,忙着浇地的事,现在去,大队长心里正烦着呢,不太好,这样,明非,你把东西给我,回头我悄悄给王婶子,她知道就行了,现在上学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咱也不好明面上接触。” 倒也是这个道理,刘明非放弃了追究,早饭很快吃完了,见姜红花开始收拾桌子,刘明非理所当然的把家里全部的活计都扔给了姜红花,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而此时,村子里有关于姜望舒的美貌,有关于路沉星的好运,有关于刘明非的有眼无珠等言论,正出现在不少端着饭在门口唠嗑的人嘴中,见刘明非走来,一些好事者声音更加大了,叫他听了个正着。 这下子,刘明非终于意识到,有什么意料之外,且和他有关系的事情发生了。 “傻妞变好看了?什么意思?” 刘明非心头充满了疑惑,脚下不由得转变了方向,朝着姜大海家走去。 135 年代傻妞(13) 二合一 一路上, 越接近姜大海家,投射到他身上的目光越发明显,而当他终于远远看到了那三间砖瓦房的时候, 也看到了三三两两的人聚在房子外。 不过,这些都没吸引他的注意力, 因为,当他看过去的时候, 农家简陋篱笆院墙内,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倩影瞬间抢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一个年龄不过十六岁的少女,穿着宽松的褂子裤子,布料已经洗得发白,可这宽松简朴的衣服也无法遮住那玲珑有致的身材,露在洗得发白的蓝色褂子外的是雪白滑腻的肌肤,而生在这雪白肌肤之上的五官,无一处不是美丽的, 尤其是当少女对着阳光抓起手里黄茸茸的小鸡仔的时候, 那双充满了笑容的眼眸, 好似世界上最剔透的琉璃,美得夺目。 刘明非一时间看呆了, 好看的人在人群中的比例本就稀少,他过去二十年所见过的最美的也不过是文工团来表演的姑娘们,那时候他做了好几夜的梦, 和其他大小伙子一样幻想着能和这样漂亮姑娘结婚。 可是, 此时, 在眼前这个少女面前,过往的一切都好似地上的泥土一样不值一提了。 “你,你是……” 刘明非陷入了幻想中, 幻想着这个姑娘看到自己,会对自己笑,会和自己说几句话,甚至会喜欢上自己,如果,如果她愿意和自己结婚,那么就算是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是愿意的啊。 刘明非呆呆地看着她,心头无数热意鼓动着,全然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也忘记了自己是个已经结婚的人,就在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搭讪的时候,另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眼帘。 只见一个留着寸头,眼眸狭长,嘴唇薄薄的俊美少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端着一个碗,来到了少女跟前,那美丽的姑娘见到来人,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令刘明非以及门外游荡的年轻人们心头一跳,不过,当他们看清笑容朝向的对象时,心头的幻想被打破了。 那少年正是是路沉星,他们也在此时才想起来,眼前的姑娘早已就嫁为人妇了。 与门口几个恋恋不舍,却失落离开的年轻小伙子不同,当刘明非听到少年的称呼的那刻,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小舒,娘叫我给你说,再玩小鸡今天中午不许吃饭。” 小舒?!!想起来时听到的那些传言,刘明非失态地叫出了声—— “你你,你是傻妞?!” 这声音终于惊动了院子里的小夫妻,也吸引了假装路过的村里人。他们纷纷看了过来,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刘明非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而更令他难堪的是,那院子里的少女,那曾经追在自己屁股后面死死不离开的姑娘,理都不理他,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在他心潮澎拜之时,小姑娘的全部注意力再次回到了手心的小鸡仔上去了。 反倒是路沉星皱了皱眉,有些不善地笑了:“刘知青找我媳妇有事吗?” 刘明非这才清醒过来,感受到身边时不时传来的异样的眼光,一向好面子的他脸上红白一片,而少年还咄咄逼人:“我还以为刘知青这会正愁着盖房子的事情,唉,哪像我入赘给了我媳妇,就是想拥有这个烦恼都难呐。” 这一副以入赘为荣的无赖模样不仅看呆了周围村人,也气到了刘明非。 “你!” “你什么你,刘知青要是没事干,就赶紧去河边捡石头去吧,回头到了冬天还没间房子,我家可不会收留你的,毕竟,谁知道下回再闯进个小偷,你会不会和你媳妇一块躲起来看着我们去死?” 这话就说得严重了,见死不救的是姜木河一家,又不是刘明非,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刘明非娶了江木河的闺女,已经算是半个他家人了,女婿还是半个儿子嘞,村里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分得清。 没人提还好,一有人提,顿时间有人想起了通缉犯闯空门那事,因为那件事,姜木河一家子快半个月都没脸出门,此时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向了刘明非,低声嘀咕着什么,刘明非脸色更加难看了,这年头名声可是很重要的,可他难道要对着全村人喊,我岳家不是好人,我和他们不一样? 那更加糟糕,怕不是还得背上一个白眼狼的名声。 而躲在门内的姜木河一家子本来听到外面的动静,想出来,现在也不敢出来了,生怕再被人戳脊梁骨。 于是,刘明非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刘明非一会儿眼前闪过姜望舒那张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脸蛋,一边又闪过曾经她苦苦追求自己的往事,同时还有刚刚村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让刘明非心里不好受极了,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每见到几个村里人聚在一起说话,总觉得他们是在讨论自己。 刘明非如芒在背,再也没了早上的好心情,等他回到知青点的时候,迎面对上了趁他不在,正在洗脸的姜红花,姜红花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有些泛黄的素颜,湿漉漉的刘海跑到一边去,露出了她脸上最大的缺陷,一个大额头,顿时显得那张还算秀气的脸变得蠢笨了。 姜红花有些慌张地把刘海拨下来,显然她也知道自己五官的缺陷,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即使有这个缺陷,她也自认自己是村里最水灵的姑娘,此时慌张,只不过是想用最好的面貌面对丈夫罢了。 姜红花的想法是不错的,前提是,没有姜望舒这个美人在前的话,都说尝过了甜味再吃咸的会显得更加咸,而刚刚见识过姜望舒那等的美貌,再突然看到姜红花,就算是清秀都变得粗鄙了,更何况她还把自己最大的缺陷暴露了出来呢?一时间,刘明非对姜红花的滤镜破碎了,这张本就清秀不够的面庞,再失去了妆发的点缀后,落在刘明非眼中越发的普通粗鄙了。 “明非,你回来了了……” 姜红花慌忙地擦了把脸,对上的却是刘明非那张斯文外表下的怒火。 “啊,明非,你推我干什么……” ……… 转眼间,时间就进入了十月份,眼看着快要秋收了,田地里的苞米一天比一天坚硬,在太阳灼热的照射下,苞米杆渐渐枯黄,无不显示着秋收即将到来,村里的气氛也从之前的松闲转为了焦灼。 既要算着日子赶秋收,又要看这天气,唯恐来场暴雨影响了收成 ,在这段日子里,小姜村的人也渐渐适应了见姜木海家的傻妞是个大美人这件事,只是吧,曾经姜木海家门口的路不是村里主干道,走的人也少,打那以后,村里人总是找机会从姜木海家门口经过,土路硬生生给踩平了。 “呸,小狐狸精,整天勾搭人。” 一墙之隔的江木河家,赵桂芬躲在家里和自己闺女捣鼓着,姜红花此时脸色憔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水灵,嘴角还有一点青肿。 她昨天被刘明非打了,回了娘家,被打的原因很简单,她装怀孕的事情被发现了。 刘明非之所以不得不和姜红花结婚,一是因为她当众承认了二人有奸情,二是因为姜红花骗他自己怀孕了。 这也是姜红花的权宜之计,先结了婚,等把人心笼络住,早晚真正怀孕,到时候刘明非即使生气也不会很生气。 可是,姜红花万万没想到,计划还是出了茬子,先是她曾经最瞧不起的傻妞瘦下来后,竟然长得那么好看,让刘明非肉眼可见的后悔,而另外因为她家得罪了大队长一家,大队长一点情面都不留,催着她和刘明非赶紧离开知青点,因为这,刘明非开始怀疑她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压得这对新婚夫妻喘不过气,更别提笼络人心了,于是,等姜红花真的查出有了一个月身孕的时候,谎言被戳破了,刘明非爆发了。 此时,听着母亲赵桂芬对姜望舒的谩骂,姜红花心头也是各种滋味夹杂,脸上难掩愤恨,终于,她提起了精神,想起了自己的来意: “娘,眼看着快求收了,我和明非还没有盖好屋子,大队长那边催得急,你看能不能叫我和明非先搬到咱家住一阵子?” 这也是刘明非前几天提出来的,不提刘明非想搬到姜木海隔壁住的小心思,姜红花为这事和刘明非吵了一架后,这几天路上又遇见了大队长媳妇,差点被人家指着鼻子骂她和刘明非侵占公家房子不还,逼得这么紧,姜红花也动摇了。 赵桂芬一听,直皱眉头:“你都出嫁了,咋能回娘家住?再说,咱家也没有多余的空屋子,住不下你俩。” 乡下孩子多,盖房子也难,很少会一个孩子一个房间,更不用说姜木河和赵桂芬一家子原先在村里也不是勤干活的人,家里的房子自然是马马虎虎,现在住的三间土坯房,还是早年姜木河一家和姜木海闹分家的时候,老太太偏心留的。 如今姜木海一家的砖瓦房,全是姜木海夫妻俩一笔一笔挣出来的。 姜红花原先在家里就没有自己的屋子,家里三间土坯房,一间给了姜红花大哥姜宝鹤住,一间是厨房兼杂物房,剩下一间东边住了姜木河夫妻俩,中间用帘子隔开,西边住了姜红花。 所以这个家里只有她哥哥自己有独立的屋子住,原先姜红花不觉得有啥,最近被盖房子的事情逼得直上火,姜红花终于感受到房子的重要性了,更不必说,她一直在意的姜望舒一结婚就住在自己家里,自己有自己的屋子,姜红花心里不羡慕是假的。 而刘明非又常常在姜红花耳边提起家里给她哥哥把屋子翻新了,姜红花心里不舒服,慢慢转变了思想,盯上了这间新房。 “娘,我和明非先住我哥那间屋子……” 话还没说完,赵桂芬想也不想打断她:“那可不成,那是你哥的婚房,你哥都定亲了,眼看着到年底就结婚了,咋能让你俩住呢?” 姜红花强按下心里的不舒服,突然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娘,你心疼我哥,就不心疼心疼你亲生闺女了吗?为了房子这事,你看明非给我打的…” 赵桂芬眉头一皱并不上当:“当初俺不叫你嫁给他,你自己着了魔地要嫁给他,现在后悔了?” 见苦肉计也不管用,一想到最近刘明非和她越来越冷淡,姜红花急了,她咬咬唇站起身来,先是把院子门挂上,又把堂屋门关好,屋里光线一暗,四下没人,在赵桂芬疑惑的目光中,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娘,我之所以非要嫁给刘明非,是因为半年前我做了一个梦…” 说着,姜红花把自己重生的事情改头换面,换成了她做的一场梦,透露给了赵桂芬,她透露了自己在梦里嫁给大队长儿子过得并不好,还说了有关刘明非未来成了光鲜亮丽的城里人的事情。 自然,赵桂芬不信她这一套,可当姜红花说出了大队长儿子屁股上有一块烫伤的疤时,赵桂芬犹豫了,因为这件事她还真知道,那是她和大队长媳妇还没闹掰的时候,大队长媳妇告诉她的,这件事两个人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转头赵桂芬就忘了,知道的人本来就少,更不必说还是姜红花这样一个年轻媳妇。 说到这里,见母亲赵桂芬还是有点不信,姜红花咬咬牙,努力回忆和大队长一家有关系的事情,没办法,谁叫她上辈子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过,任世界变化再大,她脑子里也只对大队长一家熟悉呢? 幸运的是,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上辈子,也是因为这件事,她才和大队长媳妇,也就是她的婆婆关系恶劣。 “过几天秋收的时候,大队长媳妇会摔断腿。” 说这件事的时候,姜红花口气有点犹豫,面对赵桂芬疑神疑鬼的目光,她也心中有苦难言,没办法,谁让这辈子变化这么大呢? 光是姜望舒瘦下来成了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这件事,就超出了姜红花的预料,她明明记得上辈子她这个堂妹一直都是胖子来着? 幸运的是,这次上天终于站在姜红花这一边一次了,没多久,十月中旬秋收的时候,大队长媳妇真的摔断腿了。 因为这事,本来就迷信的赵桂芬彻底相信了闺女的话,也相信了刘明非是个潜力股,对刘明非的态度那叫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热情地跟对待自己亲儿子一样。 很快,姜红花和刘明非一块搬回了娘家,住进了大哥的婚房里,与姜望舒一家仅仅一墙之隔。 而终于如愿住到了姜望舒一家隔壁的刘明非,天天隔着一张墙,看着那容貌绝色的少女进进出出,眼看着曾经追在自己后面的姑娘,如今和他最看不上的路沉星恩恩爱爱,刘明非心里的火苗越烧越旺,几乎失去了理智。 终于,在观察了十多天后,刘明非心头产生了一个主意…… 136 年代傻妞(14) 秋收…… 秋收刚刚结束, 村里又要忙着抢种下一轮麦子,没空闲个几天,大队上又是一阵热火朝天。 姜望舒由于情况特殊, 一般是不下地的,这段时日,在姜母张红英的威压下, 她磕磕绊绊学会了做饭一些简单家务, 主要在农忙时负责一些简单的家里活。 而令人惊讶的是路沉星,本以为这是个从城里来的文化人, 手无缚鸡之力,干不了重活,谁知裤子一编, 袖子一挽,就是个干活好手。 村里人见了, 无不赞道, 姜家找了个好女婿。 “小路知青干活可真利索啊, 真不像个城里人。” 田埂上,一个扎着花格子布巾的大娘正经过, 田地里,姜木海和张红英正在前面拉着耧, 而后头寸头少年,只见他双手扶着木把手, 动作干脆又有规律,一晃一摇间,种子就从铁管里抖落下去,落进了犁好的田地里,一看就是个熟手。 路沉星之所以这么熟悉农活自然是因为他原先在劳改农场干过, 早就练出来了。 田埂上的大娘,话刚刚说完便想起了这点,略微有些尴尬,路沉星则毫不在乎地笑了笑,对着田埂上的大娘大声说道—— “大娘您这话就说错了,城里人咋了?城里人也不比咱们乡下人高贵到哪去,都是一样的粮食养的,这粮食不得全靠咱乡下人种出来吗?这马克思也说过,劳动最光荣,我这农活还干得不熟练,以后得多和您这样的老把式学学呢。” 这话说得周围几个庄稼人心头舒坦,田埂上远远地还传来一阵叫好声,遥遥一看是大队长走了过来—— “好!俺早就说小路知青思想觉悟正,不会有啥问题,这个月的思想报告俺给你通过了。” 虽然摘了帽子,还有一阵子的观察期,路沉星时不时要和大队长做思想报告,一旦有哪里不合格,随时有可能进入严格审查,甚至再次回到劳改农场。 听到大队长的声音,张红英松开了绳子,打了打身上的你,高兴极了—— “这就对了嘛,俺早就和你说了,沉星这娃是个好娃子,保准不会再犯错了。” “好,好,对了,你看俺,说着说着差点就把要紧事给忘了。” 大队长摘下了草帽,坐在田埂上的石头墩子上。 “俺找你来,是想和你说工农兵大学投票的事情。” 按理来说,这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应该是推荐农村孩子去,奈何小姜村大部分年轻人没文化,甚至有的连小学毕业都没有,大字都不识一个人去读这大学也没意思,而且政策也要求了,既要考虑中下贫农,还要重点抓下乡知青,给那些去偏远地区建设祖国的知识分子一个机会。 因此,小姜村这几年,每次分到推荐名额,都是尽量均衡,一回给农村孩子,下回就分给知青们。 今年这回分到了一个名额,该轮到知青了,大队长寻思着,既然是知青里选,那就让知青们自己投票,他来把关。 按理来说,工农兵大学还有年龄限制,一般是不超过二十五岁,但是这两年上面考虑到下放的知青有些都三十多了,特意把年龄放宽到了四十岁。 可以说,这一次对于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知青来说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谁知道明年会不会突然改条件呢? 当然,他们不会知道的是,再过一年,全国高考就要恢复了,到那时,大家都有机会靠着上大学回城。 而不知道未来的知青们,在得知了今年的年龄条件放宽后,好些上了年纪的知青,心头也不由得火热了起来。 村里面积年累月下来的知青,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了,年龄最大的今年都快四十岁了,孩子都快定亲了。 可以说,最年轻,最激情燃烧的岁月,全搭在了这个小乡村里。 一眨眼,就是半辈子了。 而像他这样超过年龄的知青,村里面还有十多个。 大队长消息刚刚通知下去,这些知青们就疯了一般,心头酸甜苦辣自己知。 当然这次机会和路沉星没有关系,毕竟工农兵大学要求是又红又专的,像路沉星这样刚刚摘了帽子的人连边儿都搭不上,他不过是凑一个人头充当投票机器罢了。 大队长前脚刚刚通知到完,后脚,离得近的知青就急忙赶了过来套近乎。 对于这个没有竞争威胁又能够投票的年轻知青,村里一些想要回城的人,无不是想拉拢他,一时之间,整个白天姜望舒家的大门都快被人给踩破了,一天下来家里地面上堆满了东西,或是两三个鸡蛋,又或是一小袋麦芽糖,均是知青们攒下的好东西。 而一墙之隔的姜木河家,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刘明非陷入了愤怒不可置信中。 咣当一声,一个木盆被他踹倒在地,刘明非那张斯文的面孔,此时气得有些发青,他对着姜红花都瞪红了眼。 “怎么突然投票,你不是说大队长能把名额给我吗?” 姜红花面色有些慌张,她也没想到大队长突染来一出公开投票。 她原先许诺的大队长帮忙这件事本来就是撒谎,但是姜红花原来计划的是先稳着刘明非,等到大队长把名额分配下来以后,她再找个借口说事情弄岔了,可如今大队长把这件事情直接摆在明面上了,这叫她怎么找借口糊弄过去? 见妻子捂着肚子面色发白,摇摇欲坠,刘明非心头还还怀着希望,他缓下气来—— “这样,你跟我一块去找大队长,咱们把这事问清楚,看看还有没有缓和的机会。” 说着,他翻出了当时结婚时特意买的好酒,提着网兜就要拉着姜红花找大队长去。 姜红花当然不肯跟着去,两人拉拉扯扯间,突然一个错手,那瓶准备好的酒就这么噼啪一声摔碎了。 微黄的酒液顺着缺口,很快浸入土里,湿了一大片,消失了。 这可是足足花了他一块钱的好酒!刘明非眼睛都瞪圆了。 再见妻子依然含含糊糊的样子,刘明非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瓶碎掉的酒彻底打醒了他的妄想,也让他不得不面对,他被姜红花骗了。 “你个贱人,你骗我!” “啊——” 伴随着一声女人尖叫,赵桂芬和姜木河也闯入了夫妻俩的争端,隔壁姜木河家闹了起来, 这一闹就闹了大半夜,直到第二天,动静才稍歇,第二天,早早起床在院子里喂小鸡的姜望舒,听到了一个消息。 昨天晚上,姜红花小产了。 137 年代傻妞(15) 关于姜红花被打…… 关于姜红花被打小产的后续, 村里人议论几天后,发觉姜红花自己本人也含含糊糊不愿意承认是被打的, 妇女主任亲自上门问了好几回, 都没问出个结果,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而令知青们关注的大学名额,也很快有了结果, 最后, 这个名额被分给了村里年龄最大的王知青。 得到这个名额的那晚,王知青泣不成声,三十岁那年,王知青因为丢了工人的工作,不得不下乡, 这一眨眼就过去了快十年, 如今他已经三十九了, 和村里其他知青不同,王知青是在城里结过婚有过小孩的人,但是因为他下乡了,妻子和他离了婚,孩子也快有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如今他已经在村里另娶,孩子也快十岁了, 这十年来,他经历了离婚,父母去世, 弟弟去世,头婚的孩子结婚,每一次失去一个亲人,他都没有办法亲自去见一面, 终于,今天,他看到了回城的曙光。 那晚,明月高高地悬挂在澄澈的夜空上,照耀着大地,那个背都快弯了的中年人,穿上了曾经珍惜的中山装,站在台子上,对着所有为他投票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时间一转眼便到了知青离开的那天,王知青为人厚道和善,在村里人缘很好,他坐上板车出村的时候,村里不少人都去送了他,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 “你说,王知青的媳妇孩子咋办。” 这说得是他在村里后娶的媳妇,王知青是去上大学,肯定不能带着老婆孩子去,因此,在王知青刚刚离开不久,村里人就开始风言风语,表示王知青进了城,肯定不要村里的媳妇孩子了,当然,也有一些人表示相信王知青的人品,再者说他都四十多了,又不是小年轻,不能像隔壁村的知青那样,一回城就抛妻弃子了。 “那可不一定,都去城里了,肯定看不上农村媳妇了。” 赵桂芬端着一碗饭,大早上的,就在村口槐树下搬弄是非。 她那双逗号眼挤了挤,看起来滑稽极了:“王知青媳妇长得又黑又壮,多彪啊,还是个杀猪的,啧啧啧,女人杀猪,也不嫌丢人,俺要是王知青肯定也瞧不上她。” 赵桂芬话音刚落,路口上就传来了一个女人中气十足的骂声—— “赵桂芬你一大早上就吃了粪是不?!俺杀猪咋了,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你再给俺瞎说,俺撕烂你的嘴!” 一个身材壮硕的女人眼里冒着火就走来,她就说最近村里怎么那么多败坏她男人的谣言,合着都是赵桂芬传的! 被正主抓住,赵桂芬脸色一变,她嘟嘟囔囔:“俺,俺说错啥了,那隔壁村的杨知青一回了城,连离婚信都寄过来了。” 赵桂芬说得是隔壁大姜村的事情,那杨知青去年得到回城的机会,走之前说得信誓旦旦,在城里站住脚了,就把村里的媳妇孩子接进城,可谁知,没走几个月,就音讯全无了,等再传来消息的时候,就是人家已经在城里相好了一个对象,要和村里的媳妇离婚呢,最可恨的是,杨知青走之前还把村里这个家里的值钱物件都带走了。 如今那娘俩连吃饭都得靠村里人救济,惨得很,一时间,不少嫁给了知青的村里女人,都被打醒了,有不少宁愿毁了丈夫回城的机会,也不许他们走呢。 谁又知道,王知青会不会是下一个? 王知青的媳妇姜翠花可不信这些,她只信自己男人的性子,见赵桂芬还要败坏,当即大步上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打赵桂芬呢,赵桂芬吓得退后两步,直到挨到了树才回过神,而走到她跟前的姜翠花已经冷静下来,对着赵桂芬吐了一口唾沫。 “这么瞧不起知青,咋滴,你闺女嫁得是个鬼?俺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是嫉妒俺家男人能回城,以后别叫俺再听见你败坏俺男人,否则俺就是告到大队长那也饶不了你!” 说完女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而女人走后,村里好事者也笑着问赵桂芬:“大河媳妇,你这么不喜欢知青,咋叫你闺女和知青结婚了?就不怕以后刘知青也抛弃你闺女?” 赵桂芬在一阵哄笑声中狼狈地走了,走的时候留下一句:“俺家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想起闺女做得梦,赵桂芬心头一阵火热,即使最近女婿因为没有得到回城机会,和闺女闹得很难看,整天甩脸子,赵桂芬也不计较,她女婿未来可是有大出息的人,她可得好好拉拢这个女婿,以后还能跟着女婿进城享福呢。 “哼,俺可和你们这些村里妇女不一样,俺未来可是有大福气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转头,赵桂芬去养鸡的张大娘家里换了几个鸡蛋,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姜木河和姜宝鹤下了工回来,就见到家里罕见的做了鸡蛋。 这年头鸡蛋可是个稀罕物件,四分钱一个呢,就算家里养鸡的,也不见得一天能吃上一个,因为这时候的鸡也瘦,营养不充足,鸡苗也不是好品种,不是后来那种专门培育出来的下蛋鸡,两天能拾一个鸡蛋都算是高产了。 见桌子上的一个鸡蛋,姜木河和姜宝鹤别提有多惊讶了,而姜宝鹤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从小都是有什么好的他先吃,于是姜宝鹤想也没想上手就要拿走,被赵桂芬一筷子敲手背上。 “娘你干啥啊。” “乱摸啥,这鸡蛋是给你姐夫补身体的。” 赵桂芬说着,殷勤地把一整个鸡蛋都端给了刘明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赵桂芬对他这么好,刘明非多日以来的躁闷缓解了,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与之相对的,姜宝鹤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本来他就对妹妹夫妻俩住进自己的婚房里心存不满,他那定了亲的媳妇私下里都找他捣鼓过好几回这事了,现在又见亲娘如此偏心,姜宝鹤脸色难看极了,心里竟是连亲娘都记恨上了。 而不知道这一切的赵桂芬还在讨好着刘明非,刘明非心里舒坦了,再加上姜红花毕竟是他推小产的,每天都苍白着脸,楚楚可怜,刘明非终于愿意和解了,晚上,难得地,他拉着姜红花就要上床。 姜红花自打上次小产后,身子就一直没养全乎,为了哄住刘明非,她也只好强忍着不舒服顺从了。 只是,姜想不到的是,这个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满心满眼想着,如果在他身下的是姜望舒就好了。 深夜里,男人幻想着自己抱着如花美眷,就这样靠着幻想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的,就听见赵桂芬在院子里骂骂咧咧—— “呦,真是金贵的城里娃娃啊,洗澡都得烧柴火。” 这说得是姜望舒,这个时候,乡下人很少自家有洗澡间的,夏天都是去附近河里洗澡,冬天冷了一个月甚至一个冬天不洗澡的也有。 于是,家里特意安置了个房子用来洗澡,从来只在家里烧水洗澡的姜望舒就成了异类,令其他村里人,尤其是年轻的姑娘们羡慕不已。 赵桂芬是个不爱干净的人,夏天都不见得去洗澡呢,自然不是羡慕,她就是见不得姜木海一家过得好,同为妯娌,自己这边连住的地房都不够了,隔壁却连专门的洗澡房都有,能不令她嫉妒? 回回见到了,她都得在院子里大声嚷嚷着,阴阳怪气,你要是和她较真吧,她就无赖地不承认骂得是你,张红英和她吵过几回后,就学会了对赵桂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此时,见那漂亮得令人嫉妒的小姑娘,迈着细白的脚踝子,往洗澡间走,赵桂芬别提有多眼红了。 而更巧的是,那间洗澡屋子正挨着两家之间的隔墙,水声哗啦啦地传了过来,清晰无比,躺在屋里没起的姜红花,心里酸涩不已,她没注意到,身侧的男人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138 年代傻妞(16) 二合一 “媳妇, 水烧好了。” 大中午的,姜木海家传来了路沉星的声音。没多久,又传来了一阵清软动听的女音—— “知道了星星。” 少女抱着一个小巧的木盆, 木盆里放着一块肥皂和一个水瓢, 欢快地走进了靠墙的那个小房子里。 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份了,天气很凉, 乡下人天气一冷, 洗澡就少了, 实在忍不了,才会在家里烧一盆水, 一家老小轮着洗,像姜望舒这样天两头烧热水洗澡,绝对是个稀罕的事情,以前村里人背后还嘲笑张红英夫妻俩太惯孩子了,浪费柴火,自从姜望舒的美貌显露出来后,这种话语渐渐少了。 拜托,洗点澡很多吗?像这样的美人哪能和普通人一样一个冬天不洗澡, 一搓一身上大条泥? 当然极少数眼红的人,例如赵桂芬一家,见了还是会故意嚷嚷着讥讽姜望舒,对此, 姜望舒不在乎,张红英不搭理, 而路沉星也从一开始的生气,慢慢到后面的装看不见,顶多半夜放她家的鸡去。 今天倒还好, 隔壁静悄悄的,或许是因为这两天村里忙着清理河道吧。 大白天的,村里静悄悄的,青壮年全在大队长的带领下清理河道去了,妇女们则去工地上帮忙打下手,做做饭,姜望舒作为村里有名的傻妞,一向是不怎么上工的,如今虽然看起来比过去好了些,张红英也绝对不许她上工,今天还特意留了路沉星在家看着她,生怕她趁着没人,再跑去河边。 院子里的石榴树,已经开始变黄,一个个小灯笼似的的石榴,青红相接,悬挂在枝头,在风里摇晃着。 路沉星坐在小板凳上,撸着黄豆,耳畔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听着,听着,少年麦色的肌肤上染上了一层淡淡薄红。 “水要是不够了,喊我,锅上还烧着呢。” 少年叮嘱着。 狭小的水房里,一阵雾气蒸腾,白气中,那如玉的肌肤影影绰绰,一片春色,少女坐在木盆里摆弄着水瓢,一会把它放在水面上,幻想着一次水上的大冒险,一会儿又用水瓢盛起半瓢水,微微倾斜,哗啦啦地流到手心,再顺着倾斜的手心,流到了水面,一个小型瀑布就这样形成了。 简单的水瓢,都能玩出这么多花样,少女自己便把自己哄得咯咯笑,水润的眉眼,漂亮得好似镜中花,水中月。 突然,在一阵阵水流中,少女耳朵尖颤抖了一下,她好像听到了动静,少女回头眨了眨眼,哦,原来是一颗石子呀。 少女回过了头,继续玩着瀑布漂流记的游戏,好半晌,她才慢吞吞地想起来,黄泥糊的浴室里,哪里来的石子呢? 少女没有放在心上,她玩了一会儿,感觉水凉了,便呼喊着路沉星给她添水。 虽然已经是夫妻,晚上还睡一张床,路沉星面对少女还是羞涩的紧,一掀开帘子,屋里的水汽浸润着少女的体香,扑了他一脸,熏得那麦色的面皮都快熟了,少年提着水进来,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死死盯着地面。 而水盆里的少女,则对自己的杀伤力一无所知,只听哗啦一声,清澈的水,顺着那乳白的肌肤滑落,少女站在盆里,挺着胸脯,理直气壮使唤着他—— “星星你快一点呀,水都要凉啦,哼,我都快要冻死啦!” “你,你别站起来!” 少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少女的身躯,刷地一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了,于是下一秒,慌乱中,少年一脚踩滑,连带着水桶一块摔倒了。 而水盆里的少女不仅不愧疚,还哼唧唧笑了:“哼哼,星星平地摔,是大笨蛋!” 农家的地面都是土地面,摔倒了也不疼,不过经此一岔,少年的羞涩被冲散了,他索性赖皮地躺在地上,笑嘻嘻—— “是是是,我是个笨蛋,我媳妇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那么,聪明的媳妇,能不能大发慈悲,扶我这个笨蛋一下?” 少女歪着头,细软的黑发垂在颈侧,衬托得肌肤越发赛雪,她想了想,才大发慈悲地点头:“哼哼,既然星星你承认我最聪明了,那我就扶你一下吧。” 说着,少女真要□□着跨出木盆,本来只是开玩笑的少年,这一下子躺不住了,蹭地一下就要站起来—— “你,你别出来呀,我只是开个玩笑,快把衣服穿上!” “为什么要穿衣服呀,娘说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要坦诚相见!” “坦诚,也不是这个坦诚法啊……” 少年红着耳朵,嘀咕着,就在他羞得鼻血都快流出来的时候,突然,余光中,一道白光闪过,少年心头瞬间一凛!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水桶,一边和少女故作正常交流着,一边缓缓靠近白光闪过的方位,终于,在靠近墙根的时候,路沉星看到了一个弹珠大小的孔洞。 路沉星心头再次一凛,脸色也难看了下来,他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假装事情没有发生,哄着少女披上衣服离开了浴室。 墙的那头,正猫着身子偷看的刘明非听到动静,一阵遗憾,这个洞刚刚才打通,他还没看到什么,就没了,都怪路沉星那个小子打搅了他的好事! 晚上,张红英和丈夫回来后,路沉星把他的发现和猜测一并和张红英夫妻说了。 “狗日的,俺这就去骂死他个流氓!” 张红英当场拍桌子大怒,撸起袖子就要骂上门去,却被路沉星拦了下来,张红英气得满脑子怒火,哪肯冷静下来?还是丈夫拉住了她。 “你先听听沉星娃子的想法。” 见丈母娘终于愿意坐下来好好听,路沉星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娘,咱没有证据,直接找上门,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那可咋办?” 张红英心情焦急,一得知隔壁小兔崽子竟然敢偷窥她闺女,张红英就怒火中烧,迫切希望路沉星给个办法。 幽幽的煤油灯下,光影在少年的脸上分割,少年眼睛锃亮,露出了一个微笑,低声道:“除非咱们能抓他个现形。” “这不行!咋能再给他机会偷看俺闺女呢?美得他?!” 姜木海第一个明白路沉星的意思,他当即摇头表示不同意,路沉星,笑了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换个人假装我媳妇,骗他,到时候咱们在一边守着,抓他现形。” 张红英沉思了一下,笑了:“好好好,女婿不愧是文化人,还是你有办法。” “只是,让谁去好呢?” 姜木海立刻申请出战,用他的话说,他是个大老爷们,不怕被看,还能恶心恶心那小兔崽子,这也是路沉星一开始的念头。 谁知,张红英却在思考后,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她先是按下自家男人,低声问路沉星—— “女婿啊,俺记得,这个,那个,有个啥罪叫什么流氓,就是专抓男女乱搞的,是不是有这个罪?” 路沉星愣了愣:“娘,您说的是不是流氓罪。” “对对对,就是这个罪,俺问你,男的偷看女的洗澡,算是流氓罪不?” 这倒叫路沉星沉默了,他明白了丈母娘的意思,其实,一开始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也是报警,判那人一个流氓罪,只是想到要判流氓罪,得做实那人偷看女人洗澡,一旦这件事做实了,对女人本身也是一件伤害,所以才没提,谁知张红英作为一个农村妇女,竟然也听过这个罪,还和他想到了一块去了。 见女婿点点头,张红英高兴了,她一拍大腿:“妥了!俺去,这回还不抓住这小兔崽子!” “娘,这不太合适吧……” “俺知道女婿你的意思,害,这有啥,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还怕被人看不成?要是俺怕这个,那夏天还去啥小河沟里洗澡?你就放心吧。” 说完,她转头虎目一瞪:“她爹,这事你没意见吧。” 姜大海哪敢有意见,连忙摇头。 于是,计划就这么定下了。 为了确保对方上钩,提前一天,张红英就故意在院子里大声嚷嚷着家里柴火又不够了,支使着路沉星和姜木海去整些柴火回来。 “呸——” 隔壁院子里,赵桂芬靠着门框,吐出一口南瓜子皮,鼻子一皱,五官全挤在一起,跟上了年纪的老猴似的阴阳怪气:“活该柴火不够,就是地主家的小姐也没这么霍霍的,瞧着吧,早晚俺得举报他们一家子去。” 在头几年疯狂的时候,这样的举报太常见了,你就是一顿饭吃好点,都得被有心人举报你地主做派呢,现如今这种疯狂的风气已经渐渐消散,赵桂芬也能过过嘴瘾了,而且她可没那个胆,要是真举报了,她家和姜望舒家还连着亲呢,不得一块倒霉? 不过这不妨碍她这个小人天天念叨。 隔壁张红英听见后也不惯着她,在院子里泼了一盆水,大声喊着—— “呦,这是谁家的狗又开始叫唤了,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小心被人杀了吃肉!” 两个中年妇女,隔着墙壁,你来我往的指桑骂槐,这样的场景太常见了,每天都得上演个一两出,其他的邻居跟看戏似的,你一嘴,我一嘴的,或是劝,或是拱火。 西侧间里,刘明非听着这泼妇骂街,自诩文化人的他,心里别提有多嫌弃了,直接躲在屋里不出门,直到吃饭的时候,赵桂芬一边给他往碗里添好的,一边继续骂骂咧咧,姜红花在旁边也觉得丢人。 “娘,你消停点吧,吃饭呢。” “吃饭又咋了?俺还不能说话了?俺就是看他家不顺眼,住那么好的房子,还天天有闲工夫给小狐狸精烧水洗澡,俺看一定是你奶奶给他们留了东西,不然咋过得那么好?!” 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无脑偏向小儿子姜木河一家,把老大姜木海一家当苦力使,当年人家姜木海为了能顺利分家,可是连个锅碗瓢盆都没要的。 姜红花自然是知道自己母亲不讲理,尤其是丈夫还在身边,她羞得不敢直视刘明非,自然也不会看到,刘明非的眼底闪过的兴奋。 “好了娘,您别说了,明天咱们走亲戚的东西带齐了没?” 姜红花终于用另一个话题转移了赵桂芬的注意力。 很快,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赵桂芬和姜红花坐上借来的牛车,出了门,朝着赵桂芬娘家而去,而家里剩下的个男人,姜木河一见母老虎不在家,立刻懒散了下来,加上最近大队上农活少,他眼珠子一转,找了个理由溜出门,看人打牌去了,姜宝鹤刚刚定了亲,正是热乎的时候,也跟着找机会见未婚妻去了。 终于,姜家院子变得安静了下来,更加显得隔壁姜木海家做饭,烧水的声音明显极了。 刘明非按耐着心头的激动,一直等到了中午,等到了姜望舒一贯的洗澡时间,他赶忙把院子大门插上,这才搓搓手,听着水声,小心翼翼地凑近了西墙,挪开了堆在墙根的杂物,露出了一个有些不明显的土缝,他扣掉那块石头,水汽伴随着水声清晰地从洞里传了过来。 男人的一只眼睛,缓缓靠近了洞,他聚精朝洞里看去,入眼的先是一片水汽,白气在室内蒸腾着,模糊着一切。 忽然,一双穿着绿色花裤子的腿出现在了视野中,男人心头猛的一激动,他更加靠近了墙壁,土墙上的泥粘在了脸上都没有察觉,终于,伴随着几桶水下去,室内的女人开始动作了。 只见她抬起腿,绿色的裤子缓缓往下滑落,露出了一双有些…粗壮泛黄的腿……? 刘明非愣了愣,意识到哪里似乎不对劲,不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突然,一桶散发着恶臭的粪水从天而降,当头浇下! “啊——有流氓!” “哪里,哪里?” 一片恶臭中,姜木河家的大门被踹开了,四个人拿着扁担冲了进来,对着慌张的刘明非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杀千刀的龟孙子,连老娘洗澡都敢偷看,俺今天不打死你!” “快来人按住他,刘知青偷看女人洗澡耍流氓了!” 这震天的动静,终于把隔壁的村人吸引了过来,男男女女捏着鼻子,聚在姜木河的院子里,鄙夷且不敢置信。 “天呐,还有这种事?你们快去叫大队长,俺帮你看着!” “还愣着干啥,快点按住他。” “好好的大小伙子,咋就想不开耍流氓呢?” 在一阵天翻地覆中,刘明非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等大队长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蜷缩在粪水中的刘知青,一身狼狈,脸上的金丝眼睛都被人踩碎了,哪还有个文化人的样子? 至于刘知青干出来的事情,大队长一开始是不信的,主要是吧,刘知青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就算偷看,偷看你一个半老徐娘干啥? 刘明非挣扎起来,也是这么辩解的,但是,墙上的洞,和他身上的粪水,可都是证据,偷看肯定是偷看了,至于偷看谁嘛…… 村里人有那心眼子活跃的,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俏生生站在人群里的美丽姑娘,不等众人再瞎猜什么,张红英脸色一变叉着腰,对着大队长就是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咋了,俺张红英咋了?他咋就不能偷看俺了?俺张红英年轻时也是十里八村一朵花,大队长你年轻时还给俺送过花呢!你们看看,俺头发还湿着呢,俺还能骗人不成?俺刚才一进水盆,他刘知青就在外头偷看,王婶子就在对面,也瞧见了是不?这可是抓了个正着!就是偷看的俺!” 大队长老脸一黑,在自家媳妇的怒瞪中,尴尬地咳嗽几声,在问过王婶子后,人证物证都在,刘知青耍流氓,偷看女同志洗澡这件事没跑了。 只是吧,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这时,路沉星说话了—— “报警吧,大队长,偷看女同志洗澡,可是耍流氓,得判刑,这是流氓罪。” 此言一出,知晓这罪厉害的刘明非当场吓得腿软,而在场村人也惊呆了。 “流氓罪?这是啥罪?” “笨,不就是耍流氓罪吗?” “耍流氓也犯罪吗?俺,俺咋没听说过?” “俺想起来了,俺舅家的一个侄子就是因为耍流氓,被抓走了,这可是大罪,要枪毙的!” “害!这么厉害?!” 围观的众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有那平时不安分的,眼神总往妇女身上飘的男人,脸上一虚。 “还不止呢,俺听说,还有小姑娘,一下子找了好几个男人,乱搞,也吃枪子了。” “这么严重吗?那,那,刘知青不是要吃枪子了?” 那舅家侄子出事的村人,算是村里少有的初中文凭,对这个罪还算是了解,他摇了摇头—— “刘知青应该不会吃枪子。” “那还好,那还好。” 谁知下一秒,那村人又开口了,面带同情道:“不过,像这种偷看妇女洗澡的,得坐大牢呢,少数也得十年!” “嚯——!” 人群中顿时又是一阵吸凉气的声音。 而听着这交谈的刘明非,不知是臭的,还是吓的,终于坚持不住,晕倒了。 139 年代傻妞(17) 最后,关于刘明…… 最后, 关于刘明非耍流氓这件事,姜家还是没有选择报警。 一是因为,一旦报了警, 那就要进去蹲十多年,村里人的观念,大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事留一线, 日后好相见。 二是因为大队长亲自找上门, 他倒不是念着以往和赵桂芬家的交情 ,事实上, 自从那回姜红花当众示爱刘明非后,两家就闹掰了。 但是吧,他毕竟是大队长, 一村之长,要为村里人负责, 村里出了个流氓不仅影响的是刘明非个人,还会影响到小姜村的风评,从私心上来说, 上次因为路沉星脱帽子的时候, 大队长刚刚被上级表扬过思想工作做得好,这还没过去几个月呢, 村里又闹出流氓的事情,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而姜木河一家,也从一开始的得知此事后,不敢置信,上门无理取闹,到后面的了解了事情严重性后, 后怕,开始卖惨求情。 要让张红英来说,这刘明非进去蹲个十多年才好呢,可是考虑到上面这些事情,大队长大半夜的,舔着一张老脸上门来求情,张红英最后还是松动了。 即使不报警,也得让他得到教训,这是张红英的意思。 大队长连忙答应,让姜家提要求,眼看事情不能如愿,路沉星想了想,看了看身侧一无所知的少女,终于给出了答案。 一是,得让刘明非去劳改农厂劳改个个把月,二是,姜木河一家得给补偿,三是路沉星想让大队长安排姜望舒去县里的国营饭店做事。 前两个要求还好,第三个要求顿时惊住了大队长。 “这,这哪成,俺也帮不了这个忙啊。” 这国营饭店的工作可是个香饽饽,这年头物资贫乏,像国营饭店这样油水大的地方,那是挤破头也进不去啊,能进去的全是关系户。 大队长连连摆手,那张被太阳晒得黢黑的脸上充满了为难。 路沉星却笑了笑,给大队长递了一支散花烟,大队长抽惯了旱烟,这种装在包装盒里的香烟,他也见过,两毛一盒呢,只见过上级领导抽过,他哪舍得抽,此时路沉星递给他这么一支香烟,顿时令大队长高看一眼,大队长拿过香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没有抽,而是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脸色好看很多。 见此,路沉星趁机说话:“大队长,您先别急着拒绝,我要的不是正式工,我听说,最近咱们县的国营饭店招帮工对不?” 大队长再次惊讶地看他一眼,这可是内部消息,往往有这机会都是内部直接消化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知道。 路沉星露出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没解释这消息哪来的,事实上,他不仅知道内部招工的消息,他还知道,大队长的姐夫就在国营饭店做厨师呢,只要人家帮帮忙,再拿点钱,这帮工的活还是能拿下来的。 而以路沉星对大队长一家的了解,虽然有这个机会,但是大队长一家用不上,因为大队长上面两个儿子早就安排好了工作,下面的小儿子又是个懒散的,大队长准备安排这个不成事的小儿子去学开大车,以后进运输队。 而路沉星想要的这个国营饭店的活,也只是个帮工,连正式工都算不上,大队长一家子才看不上呢。 其实,从大队长对自己三个儿子的安排,便可以看出,这个看似沧桑朴实的农村人,背后的人脉广着呢,要不然为啥人家能连任三届大队长? 而正是因为大队长的人脉广,再加上上次路沉星获奖一事,为大队长政绩增添了光,大队长最近一年很有希望被提拔。 大队长虽说是大队长,其实压根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队长,这个时候普遍意义上的大队长,指得是一个生产大队的队长,可别小瞧这样的生产大队,下面往往管辖着好几个村子,上千号人,而小姜村这位大队长,认真算起来不过是大队下面的小负责人,只负责小姜村这块罢了。叫他大队长不过是村里人恭维他罢了。 小姜村属于红旗大队,听说红旗大队的大队长这一职位因为一些原因即将空出来,接任人选会从下面分队长选。 而一旦成功当选了这个职务,那就算是成了真正的小领导。 大队长之所以这么心急,就是为了这个职位。 可如果,姜木海一家死咬着刘明非不放,一定要报警,到时候连带着他这个队长,都面上无光,这叫对村里人的思想教育不到位,到那时候还提什么升职?做梦去吧。 大队长心中反复思量着,一个大队长的职务,和一个可有可无的饭店帮工哪个更重要,这自然不必说。 路沉星从大队长那微微缓和下来的眉梢,看出来,大队长心里的天平已经松动了。 他赶忙添一把火:“您放心,只是想要个机会,也不要什么好位置,您也知道,我媳妇脑袋不太灵光,总让她在家里闲着,万一出了事,到时候还是给您添麻烦不是?回头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力做到,绝对不给大队长您添麻烦,紧紧跟着您的领导走。” 这话说得大队长心里舒坦了,他面容再次缓和下来,心里已经同意了,但是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这回是招帮工,本来就是面向咱们群众的,主要呢,也是解决一下就业困难或者没有劳动能力的群众,俺看舒娃子最近脑袋灵光了不少,去做帮工,也是个好去处,不过,俺只能帮你们问一句,最后能不能成,还是得看你们,如果真的能成,也只能让她帮忙做些打打饭的活计。” “这都没关系,打打饭正合适她,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能给咱大队添麻烦不是?等我媳妇自食其力了,到时候就不用领咱们村里的救济粮了,也可以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大队长终于笑了,他拍了拍路沉星的肩膀,竖起来一个大拇指:“小路知青的觉悟很高啊,不愧是文化人。” “哪有,这全是咱们小姜村风气好,大队长您平时为人公允,厚道,总是为咱们村子人着想,我就寻思着,咱也不能落后,总得跟上咱们村子的步子啊。” 大队长更加高兴了,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他连连说了几声好。 于是,姜望舒去国营饭店帮工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等大队长走后,一直不敢出气的张红英夫妻这才不敢置信的回过神。 “这这这,以后咱们舒宝就端上工人饭碗了?还是饭店这样的好地方?天呐,她爹,你快掐俺一把,这是真的不?” 姜木海当即听话地掐了她一把,直把媳妇掐得嗷嗷叫,反手就是一巴掌,把这个忠厚的男人打得委屈极了。 “你也别高兴太早,大队长都说了,不是正式工,就是去帮工。” 张红英才不管那么多,她一把发呆的少女搂进怀里,抹着泪:“好闺女,以后你能自己养活自己,娘就放心了啊。” 叫刘明非进去蹲,哪比得上一份饭店帮工的活啊。 姜木海也对自己女婿语气好了:“沉星啊,这回多亏你了。” 这个寸头少年一敛刚才的老练,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眼角余光中融着浓浓暖意,悄悄看了一眼自家媳妇。 “没什么,爹,这次也全靠了爹娘你们帮忙,要不是你们,咱们也抓不到刘明非的错处,咱们都是一家人,您别给我客气了。” 一家人啊,姜木海更加感动了,并且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 和张红英的爽朗不同,姜木海这个老实人看似话少,其实看得最明白,这件事最大的出力人就是路沉星,不提他想出的抓刘明非的办法,光是后面,人家能提前知道招工信息,就表明了本事不一般。 姜木海心里一会儿思量万千,最后汇集成了一个深深的笑容—— “只是可惜,这只是个帮工的活,要是能是正式的就更好了。” 对此,路沉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140 年代傻妞(18) 大队长虽…… 大队长虽然嘴上说着不包成, 只是给问问,但是大家心知肚明,一个帮工的机会而已, 张张嘴就成的事情。 在路沉星又私下里跑了几趟,还给了大队长一笔好处费后,一星期后,这件事就确定了下来, 甚至都不需要姜望舒去面试。 而给的好处费, 也是从隔壁姜木河一家子身上薅出来的,是事先说好的赔偿, 并且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震惊姜望舒全家的事情。 换做是正常人,一个男人背着媳妇干出这么恶心的事情,不说离婚, 一顿闹肯定是少不了的,等着看热闹的村里人却是失望了, 姜红花她不按套路走啊,不仅不和自己男人闹,还反过来哄着娘家帮忙出这笔赔偿。 最为离谱的是, 不知道赵桂芬脑子里进了什么**汤, 这只铁公鸡竟然真的拔毛了,足足给了五十斤的粮票, 和一百块钱! 好家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平时这赵桂芬尖酸刻薄,偷奸耍滑,家里外里到处哭穷, 占便宜没个够,私下里攒得钱还不少呢!也就是他们红旗大队这两年收成好,到了年底每家每户才能得十多块的分红,这赵桂芬手里竟然攥着一百块! 赔偿能拿出一百块,指不定家里还藏着多少钱呢! 有那看脑子活络的人,把这件事看在了眼里,心思活跃了起来。 而赵桂芬这一出,也着实震惊到了姜木河和她的宝贝儿子姜宝鹤。 “你哪来这么多钱?!” 姜木河看到那钱的时候,眼珠子都红了,他这个人最爱喝酒打牌,平日里赵桂芬把钱把得死死的,他连个喝酒的钱都没有,只能平时攒个一分两分,喝点土酒。 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赵桂芬正心滴血呢,她哪能告诉男人这钱是从那老不死手里掏出来的? 当初为了这点钱,她可是给那老不死做牛做马,最后才哄出了私房钱的钥匙,当然,赵桂芬得到了她婆婆的私房钱后,当场就变了脸,那得瑟了一辈子,整天自认为小儿子一家最孝顺的老太太,临了临了,竟是被小儿子一家虐待死的。 花老人的钱,赵桂芬才不会心虚,这是她应得的,她可是足足一年给那老不死把屎把尿! 见自家不争气的男人,恨不得掏空家里老底,赵桂芬就气不打一处来:“去去去,一边去,俺正难受着呢,别给俺提这个钱的事情!编你的筐去,今天少了一个,俺饶不了你。” 姜木河知道了自己家里有这么多钱,本就是偷奸耍滑的人,哪还肯干那几分钱一个的藤编活计? 他腆着脸凑近赵桂芬,试图从她手里哄出一点钱来,赵桂芬自然不肯,两人又差点吵起来。 这时,姜宝鹤忽然把饭碗重重往桌子上一顿,瓷碗碰撞着木桌子,大力之下,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震住了他的爹娘,只见年近二十的青年,个头不高,还生着一脸的痤疮,他阴沉着脸,沉声扔下一句—— “舍不得,还把钱给外人花?!” 赵桂芬一愣,当即看了一眼堂屋外的西侧间,那里刘明非和姜红花一起打包着行李,他马上就要去劳改农场了。 赵桂芬怕被刘明非听见,压低了声音:“说啥胡话,啥叫外人,那是你姐夫,你的亲人,以后有啥好处都是一块过的人。” 自从姜红花根据记忆预告的几个不痛不痒的事情都成真后,赵桂芬现在是打心底地相信她这个女婿未来是有大出息的。 就连这次掏赔偿,也是女儿半夜找她哭诉,还许诺了以后进了城,就把赵桂芬也带进去,让赵桂芬住大别墅,当有钱人老太太,要不然赵桂芬这只铁公鸡能舍得出血? 姜红花上辈子什么本事都没有,但是这嘴忽悠亲娘的话可算是练出来了,她上辈子一直眼红有钱人的生活,尤其是眼红傻妞上辈子的生活,对那些阔太太的生活记得格外清晰,现在拿那些东西来哄亲娘,可不是一哄一个准? 说真的,刘明非刚闹出偷窥女人洗澡这件事,姜红花就知道,刘明非肯定偷看的不是张红英那个老女人,她早就看出来,刘明非的眼睛都快黏在姜望舒那傻妞身上了。 平日里好几次喝醉酒后没少后悔娶了她姜红花,这让姜红花心里一直有根刺,她怨恨刘明非,也怨恨姜望舒这辈子为什么要变得这么美。 但是,姜红花不仅不敢表现出来,甚至故意揭穿自家男人看得是姜望舒这件事都不敢,即使她发了疯的想要说出来,想要毁了姜望舒的名声。 但是她又清楚的知道,一旦她说出来,那么姜木海一家肯定不会放过刘明非,恐怕结局就是报警,进去蹲十多年了。 而这也是姜红花最不想看到的结局,现在刘明非只要劳改几个月,明年等高考恢复了还能正常参加高考,若是真进了局子,那可就彻底完蛋了,那她姜红花的阔太梦也就彻底破碎了。 为了这,姜红花忍了,不仅不埋怨刘明非,还细心地为他开脱,为他找娘家借钱,果真,这番举止挽回了几分刘明非的心。 在她这几日温柔小意的哄着下,刘明非明显态度缓和了,此时姜红花在屋里做足了贤妻良母的样子,帮刘明非整理行囊,时不时露出一副难过担忧的神情,刘明非当即保证,以后一定一心一意对她好。 只是吧,姜红花心里还是有些不满,因为这些时日,只要她借着气氛好,趁机给刘明非上眼药,说姜望舒的坏话,像是什么这件事也有姜望舒参与,故意陷害等等。 但是只要提及此处,刘明非便会立即冷下来,表示姜望舒什么都不懂,这件事都是路沉星那小子算计他的,因为路沉星嫉妒他,嫉妒以前姜望舒追过他。 而刘明非每每提起姜望舒追过自己这件事,就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看得姜红花后怕不已,生怕一切又回到上辈子的轨道上去,尤其是姜望舒如今这么美,久而久之姜红花不敢再提此事了。 眼看着今天下午,刘明非就要前往劳改农场,这对小夫妻俩正在西侧间里温存,忽然之间,堂屋里爆发了一阵骚乱。 先是碗被摔碎的声音,刺破了西侧间的温存,紧接着便听到堂屋里,姜宝鹤怒吼着: “俺问你要钱买自行车你都不舍得,你把钱拿给一个外人花,俺还是你亲儿子不?!” 刘明非正揽着姜红花的腰,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还不等姜红花说什么,又听到了赵桂芬的声音。 “啥叫外人,那是你姐夫,你懂啥?你姐夫以后要进城挣大钱的!” 为了安抚儿子,赵桂芬惊慌中秘密脱口而出,西侧间里,刘明非听到后,脸色古怪了起来,什么叫他能进城?能挣大钱?他渐渐松开了揽着姜红花的手。 而姜红花见此,哪还坐得住?她也顾不得安抚丈夫了,脸色苍白,赶忙快步走向堂屋,冲向了赵母那里,她得赶紧堵住她亲娘的嘴! 这边,西侧间里,刘明非垂着眼皮,鼻梁上挂着破旧残缺的眼镜,他听着堂屋里的动静,镜片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那头,在姜红花的极力安抚下,最后姜宝鹤在院子里摔摔打打,指着西侧间一阵谩骂后,摔门而去。 等姜红花疲惫地回到西侧间,提起笑容,以为要面对丈夫的怒火时,谁知,对方不仅不生气,反而出乎意料的温和,善解人意,反倒宽慰起了姜红花,一点都没了即将去劳改的怨气。 141 年代傻妞(19) 十一…… 十一月份的清晨已经是十分寒凉了, 路两旁枯黄的野草凝结了一层白白的霜。 一大清早的,姜望舒家门口便停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车座子都冰冷冷的, 落了一层雾水。 门口,扎着蓝色头巾的女人,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家闺女。 少女那张极致美丽的脸颊上, 充斥着纯然的单纯,令人看了很难不担心。 明明前些时日还十分高兴自家闺女出息了,以后可以进城当工人了, 现在真到了送闺女上班的时候, 张红英反而生出了退缩之意。 “她爹……要不然咱还是别让闺女去了, 俺怕她受欺负。” 姜木海又怎会不担心,但是这个老实的男人一直深深地明白一件事, 金山银山不如自己有本事吃饭。 他们夫妻俩现如今还年轻,干得动,还能照顾闺女, 可是他们又能干多少年呢? 等他们夫妻俩老了, 到那时他闺女长得这么漂亮,万一女婿再靠不住,出了点啥事儿,那才是真的惨呢,还不如现在强逼闺女一把, 早点接触社会, 锻炼出来以后, 他们俩也能放心。 姜木海心里千回百转,到了嘴边只变成了笨笨的一句—— “放心吧,有沉星娃子护着呢。” “而且, 俺瞧着咱闺女这些日子脑袋灵光不少,干点活对她也好。” 提起这个张红英就高兴,也不知是那回落水,磕到脑袋后冲破了脑袋里的哪根筋的缘故,这些时日,张红英能明显的感觉出来,自家闺女不仅越长越好看,脑袋瓜子也比以前灵光多了。 虽然还是有些憨憨的,有时候缺根筋,但是最起码不像以前那样傻,整天傻乐脏兮兮的,连吃饭都顾不得。 现在的姜望舒,让任何一个人看,都看不出异常。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单纯天真的美丽小姑娘,只有和她接触下来才会慢慢的发现,这小姑娘说话做事有些过分的直来直往,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说白了就是缺心眼儿。 但是在他们乡下里,这样的人其实也不少,往往会得到一句老实憨子的评价,已经上升不到傻子的水平了。 更何况,姜望舒还长得那么漂亮,人对美人总是会宽容一些。 眼瞅着那对小夫妻迎着朝阳,咯噔咯噔乘着车走了,张红英直到看不见他们二人的身影,这才失落地回到了院子里,一整天都担心不已,干活都没劲,频频走神,生怕闺女处理不好工作关系,吃亏上当。 而和张红英想象中的受尽委屈不同,姜望舒这一路上快活极了,一会跳下车薅一把野草,一会儿见到个小麻雀,都乐得咯咯笑个不停。 终于,在清晨七点钟,路沉星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后,赶到了国营饭店,此时正好是国营饭店开门的时候。 小姜村隶属于和平县,和平县作为一个比较重要的交通枢纽,算是整个s省里面少有的县城开通火车的地方。 虽然这火车站很小,一天也只有两趟火车。 得益于火车站和它的地理位置,和平县算是发展较好的县城。 一进城便感受到了县城的繁华,最明显的不同,便是脚下的地面已经不再是土路了,而是硬化路,硬化路骑起来自行车那叫一个顺当。 而路两边的房屋也全然不是乡下那般又破又矮,即使是小平房,也刷得墙白白净净的。 走在街道上的人,个个精气神都和乡下农民不同,看起来便是一副城里人模样,甚至能见到几个女人,穿着格外的时尚,比如那迎面骑着自行车而来的女人,头发辫成麻花,在脑后两侧挽起两个小辫子,在这个时节,穿着蓝裙子裤子白上衣,上衣被扎在裤子里,衬托得腰细细的,再罩在外面一个黑色毛呢褂子,手上还有一块手表嘞。 这一看便是家境极为好的姑娘了。 而一些男的也不遑多让,头发梳得光光亮亮,带着个红色□□镜,穿着格子衬衫配一条长长的红色喇叭裤,在十一月份的冬天,还倔强地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半个小胸膛,看起来别提多鲜亮了。 当然这样赶时髦的人毕竟是少数,整体这个小县城的穿衣风格还是以灰蓝黑为主。 伴随着自行车的前进,两人一边乘着自行车一边游览着四周的街景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叫卖声。 终于他们来到了国营饭店附近。 国营饭店,就在和平火车站对面,名字也十分简单粗暴——和平饭店。 这里也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的地带,能明显地看出来这里的街道更加的干净整洁,行人穿着打扮也更加的干净上档次。 周边的建筑物和刚入县城的小平房不同了,已经开始出现了成排的两层楼的小建筑,等到了国营饭店门口时,那干净整洁的两层楼的宽敞饭店,便显得更加的突出。 不过,姜望舒毕竟是经历过现代社会的人,见多了几十层的高楼大厦,这样的小场面还不值得她惊讶,而路沉星毕竟是从首都来的,首都的环境,岂是这样一个小县城能比得了的?那里的房屋遍地都是三四层小楼,甚至还有七八层的楼呢。 此时刚刚七点,正是饭店里开业的时间,早上的时候国营饭店一般会卖一些早点,像是包子油条等等。 油条五分钱一个,豆浆一碗两分钱。 这还是算上粮票后付的钱呢。 不过这年头人手里哪有闲钱,更何况来饭店吃饭还得要粮票,舍得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县城的一些工人,或者是旅客。 如果是大城市,总有人舍得消费,可这毕竟是个小县城,因此国营饭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 因此即使是早上卖的食物便宜些,店里也只有三三两两个客人。 不过饭店的员工也并不在意,这个年头的国营饭店,就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公务员,那可是体制内的工作,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干多干少一样拿工资,所以人来少了他们反而还心里舒服呢,反而轻松了一些。 于是后厨里,几个员工一边削着土豆皮,一边唠闲嗑。 唠嗑的对象主要是今天新来的帮工。 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娘率先打开了话题,她凑近了几人,神神秘秘,不知道地还以为是讨论什么国家机密呢—— “哎,你们知道今天来的帮工和咱高大厨有啥关系不?” 有那消息落后的,一脸不解:“咋了?” “这你都不知道?这回这个帮工可是咱高大厨亲自开口塞的人。” “是吗?那肯定是高大厨的亲戚了。” “你还别说,还真有可能,我听说那帮工是小姜村来的,高大厨的媳妇就是那个村的吧。” “小姜村?总不能来的是个村姑吧。大字都不识一个,这咋想的?放着好好的县城初中生不要,要个村姑?” “不是说了吗?和高大厨有亲戚关系,咱高大厨的手艺那可是连领导都夸过的,他都开口了,还能不成?” “那这样说,咱得对这新来的小姑娘好一点。” “是嘞,是嘞。” 几个大娘正嘀咕着呢,不远处,一个坐在小马扎上摘菜的年轻女人,忽然刺刺地出声—— “哼,一群马屁精。” 几个大娘静了静,转头看去,只见到了一个端着水盆摔摔打打离开的身影。 几个大娘静了静—— “王翠花又发啥疯?” “啊,这你都不知道?俺听说,她这回想把她儿子塞过来当帮工来着,这不是机会被人抢走了吗?” 有那认识她儿子的大娘,撇了撇嘴—— “就她那小学都没毕业的赖子儿子?可拉倒吧,那俺看,还不如乡下来的小姑娘呢。” “不过……俺看这小姑娘干不长,她这还没来呢,就得罪了那个事儿精,还不得被难为死?” “这可不一就,你忘了,人家上头可是有高大厨呢。” 此话一出,几个大娘仿佛闻到了瓜的味道,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未来一段日子的吃瓜看戏时光。 几个大娘唠着嗑,很快便心满意足地把话题扯到了其他地方。 而与此同时,姜望舒也走进了国营饭店。 142 年代傻妞(20) …… 深秋的天气总是有些微凉, 到了清晨,总叫人疑似进入了隆冬,哈一口气仿佛能看到白气。 得益于后厨那永不停歇的锅炉, 总能有源源不断的热意围绕, 几个在后厨干活的大娘大爷,身上围着围裙, 说话跟机关枪似的也不妨碍他们手下动作飞快熟练,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剥了一碗的豌豆, 绿油油的豌豆,如翠玉一般,砸进粗瓷大碗里, 滴溜溜打着转,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就在这碰撞声中,饭店大厅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那声音中伴随着几声惊呼,吸气,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顶顶稀罕的东西,一开始后厨的员工们并没有上心, 直到他们听到了一声碗掉落地上摔碎的声音。 还不等他们站起来查看,一直在前堂负责打饭的小刘,忽然一脸激动地推开后厨门闯了进来。 小刘长得个子高高瘦瘦,脸皮白净,鼻梁也高高的, 有着一副好相貌,他平日里动作总是慢吞吞的,热爱偷懒,总是会说耷拉着薄薄的眼皮, 说着什么等一等也没关系,于是等着等着就不了了之了。 此时难得见他如此急躁,后厨的几个大娘开起了玩笑。 “咋滴,这是见着新媳妇了?” 小刘脸红的滴血,可怜他二十五六的人了,竟然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家里的亲娘急的天天嘴角长大泡,但是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小刘之所以迟迟找不到媳妇儿,倒也不是因为他条件不好,他可是国营饭店的正式员工,每个月有20块钱的工资呢,平时一日三餐还能在饭店解决,偶尔还能从饭店里拿些饭菜作为福利,在这个小县城里已经算是顶顶不错的工作了。 再加上小刘人也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做事慢条斯理却也稳妥,这条件放在大城市或许不够好,但是在这个小县城里已经算是极为抢手的女婿人选了。 可奈何这个小伙子,眼光高的很勒,整天嚷嚷着非要找个大美女做媳妇。 还不是一般水灵的姑娘,非得找那种标准意义上的漂亮姑娘,这样的姑娘在大城市都是稀缺资源,在小县城又能见着几个呢,就算有,人家也瞧不上他这个饭店员工呀。 这不,挑着挑着,就剩下了。 二十五六还没结婚放在现代社会,是很正常的,但是在这个年代二十五六还没结婚,已经算是大龄剩男了,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老光棍了。 但是吧,小刘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即使二十五六还没结婚,家里的老娘都急得上火了,人家还是整天慢慢悠悠地拎着个茶杯,一点也不着急呢。 后厨里的几个大娘都知道他家里的事情,早几年也给他张罗着,但那不是回回被他嫌弃不够好看吗?于是大娘们也不热衷这事了,现在反倒常常爱嘲笑他。 一个大娘擦了擦手,笑眯眯地—— “哟,这不是小刘吗?这么激动该不会是见到漂亮姑娘了吧,来来来,俺帮你相看相看,看看够不够得上当你小刘的媳妇儿。” 往日里大娘们这样嘲笑,小刘总是笑笑不说话,不害臊也不生气,抿一口茶晃晃悠悠的就离开了。 谁知这回,王大娘话音一落,小刘整张脸都通红,罕见的害羞了起来。 “我,我……” “不会吧,你还真是见到你媳妇了。” 此时几个大娘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依然嘻哈笑。 来自中年妇女的无情嘲笑,终于小刘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 “新的帮工来了,你们出去看看吧。” “哟,终于来了,俺还以为这得到中午呢。” “这有啥好看的,不就是个帮工吗?还能是个大美女不成?”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小刘那张脸跟猴屁股似的,更加羞涩了,在一众嘲笑声中他声音低低的—— “她长得是很好看……” 几个大娘愣住了,彼此看了一眼,来了兴趣,要知道小刘这还是头一回夸姑娘好看呢。 他们不得去看看? “好哇,终于有姑娘能入你小刘的眼了,俺倒要看看长得是天仙不?” 说着,扎着蓝色头巾的大娘,一马当先,推开了后厨的门,来到了饭店大厅。 其他人也紧跟其后。 后厨与大厅不是直接相连的,中间还隔着打饭的窗口。 大娘来到窗口后面,远远地,搁着玻璃,她看到了一道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身段如云雾一般,轻柔窈窕,门口的风吹向她,裙子向后飞舞,勾勒出纤细白皙的小腿,不足一握的腰肢,以及那无比动人的眼眸。 即使隔着有些油腻腻的玻璃,也能看出,那绝对是个漂亮姑娘。 而当大娘推开门,来到大厅内的时候,看清楚少女脸颊的那刻,她突然意识到,漂亮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少女的容貌。 “乖乖,还真是天仙下凡啊。” 大娘张了张嘴,呆愣的出了声。 与此同时,跟在她身后的几位员工,也走了出来,看到了少女。 那真真是,冰雪为骨,星河为眉,粉皮似桃,红唇似樱,仿佛人世间的美好都汇聚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和她一相比,那其他人简直是泥点子做得啊。 更为难得的是她虽美却不媚俗,身上有一股子水灵灵的清澈的气质,宛如误入人间的小仙子。 于是,再一次的,收获了一批人的惊艳。 三分钟后,几个大爷大娘热情地围在姜望舒身边,打听着她的情况。 “哦哦,你是从小姜村来的啊,俺早就听说小姜村那里水好风景也好,出来的姑娘也水灵嘞,瞧瞧,咱小姜多俊啊。” 王大娘夸赞着。 跟在后面的小刘有些发愣,他怎么记得以前王大娘还抱怨乡下人是土包子呢? 小刘不敢问,小刘不敢说,只敢拘束地站在外围,看着几个大娘大爷热情地把新来的姜望舒,当成自家闺女哄。 一会儿你问她吃饭了没,一会儿她给少女塞一把炒豆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姜,小舒都喊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家闺女呢,那叫一个热情,完全和之前的冷漠成了鲜明对比 而刚刚还在大堂里吃饭的几个客人,此时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看一眼漂亮的少女,再吃一口包子,不知道地还以为的看见了什么下饭好菜呢。 就这么一耽搁,都快八点了,那几个工人这才发现,上班时间都到了,他们饭都没吃完呢,这才呼噜呼噜几口咽下去,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早饭的点一过,和平饭店大堂内就没有一个客人了,这更加方便了几个大爷大娘围着姜望舒唠嗑。 而姜望舒也是个问啥就说啥的傻乎乎性子,不一会儿,就连昨天晚上吃得啥都被打听出来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张大姐,终于问出了大家最在乎的事情—— “小姜啊,你今年多大了,定亲了没?” 被挤在外面正生无可恋的小刘,听此话,精神一振,看着被几位中年妇女包围着的漂亮姑娘,耳朵又悄悄红了,他竖着耳朵偷听着。 她看起来年纪这么小,应该是没订婚吧,小刘心里充满期待的想着。 如果她没订婚,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追求她呢? 说起来,等他俩以后结了婚,孩子是叫红星好呢还是叫建国好呢? 不不不,万一生得是个闺女呢? 那还是叫杏花好了,就像她娘一样漂亮。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刘都把孙女叫啥想好了。 正当小刘激动地不行的时候,人群中,少女说话了,只见她那长而翘的睫毛扑闪着,好似两只轻盈的蝴蝶,搔着人的心,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嗯,定亲吗?不是的哦,我已经结婚啦,星星是我丈夫哦。” 什……什么?!已经结婚了!骤然得知女神已经嫁为人妇,小刘宛如被天打雷劈一般。 小刘那颗心好似被一只大手攥紧了揉搓着,他那张白净的脸都灰败了下来。 “怎么会结婚了呢?怎么就结婚了呢?不应该啊……” 小刘失魂落魄的喃喃着,和姜望舒被热情地接待,欢快地度过一天不同,接下来一整个天,小刘都陷入了时而脸红,时而悲伤中,和平饭店的员工们被小刘这幅表现给折磨的不行,主要是吧,他难受也就罢了,他还因为难受干活老是出错。 一会儿人家客人要碗红烧肉,他给人端了一碗大白菜,又一会儿厨师要盐,他递给人一碗糖。 终于,当小刘回家,遇到了发小小王的时候,小王是个追赶时尚的小青年,见小刘如此为情所困,他一边好奇那姑娘能有多好看,一边为小刘出了个馊主意。 “你可以挖墙脚啊。” 小王鸡贼地建议好朋友—— “这年头妇女也是可以离婚的,你喜欢她,你就去追嘛,你想想他一个农村来的姑娘,嫁的丈夫肯定比不上你呀,你可是初中学历,在国营饭店上班的正式员工呀,一个农乡下的你腿子咋能比得上你呢?只要你加把劲儿,还能有挖不了的墙角?只要你到时候不介意人家是二婚就成了呗。” 介意二婚?就算是一百婚,他也不敢介意啊,面对如此美貌的少女,小刘当然心知自己这条件配不上她,内心是自卑的,但是一想到这样的姑娘嫁给了一个乡下人,小刘又突然生出了信心,就连那种男人都行,那我又为什么不可以呢?我总比那泥腿子好多了,被发小这么一鼓舞,小刘忽然生出了自信。 “你说得对,谢谢你,大柱,俺回头给你带猪棒骨感谢你啊!” 说着小刘急匆匆地跑了 ,只是随口一说,故意出馊主意的小王,见此,呆住了。 “他,他不会真去挖人墙角了吧……乖乖,俺就是开个玩笑啊,不过,那姑娘真的长得这么俊吗?改天俺也得去瞧瞧。” 143 年代傻妞(21) …… 日头缓缓爬到了天空正中, 伴随着一阵低沉而悠扬的回家萨克斯声音,棉花纺织厂下班的时间到了。 一群身着蓝色工人服装工人,从各个车间里涌了出来。 “喂——等等我——” 一个扎着麻花辫, 戴着一支浪琴手表,容貌秀气的姑娘快速穿过人群,一巴掌拍到了一个小伙子肩膀上。 那小伙子长得瘦瘦的,跟个小鸡仔似的, 回头看到拍他的姑娘,眉头一皱—— “赵梨花, 你干嘛?” 名为赵梨花的姑娘,带着两个小伙伴, 一脸高傲, 一左一右拦住了小伙子。 “我说你干嘛才是,这几天我怎么没见你?你中午吃饭的时候不去食堂,去哪了?” 小伙子正着急呢,哪有功夫和赵梨华废话。 “去去去, 别挡道, 我赶时间……” 赵梨华却不放他走,依然拦着他追问他中午时去哪了。 “咦?你今天很奇怪啊……”小伙子终于品出味来了。 “什,什么?”赵梨花僵硬着…… 小伙子停下焦急的脚步, 抱着臂膀绕着赵梨花上下打量,嘴里啧个不停—— “赵同志啊,赵同志, 我发现你今天很奇怪啊, 你怎么就那么关心我中午去哪了呢?” 赵梨花嘴硬着:“我,我关心你不成吗?你每天一到吃饭时间就不见人影,我, 我这是担心你饿出毛病!” 小伙子却一副看透了真相的笑容:“关心我?我看你是关心安子吧。” “你,你胡说!我才没有关心他!” “行行行,你没关心他,你不关心他,那我可不告诉你他去哪了啊,我走了啊。” 说着小伙子转身就要走,眼看他就要走,赵梨花破功了,一把抓住了小伙子的肩膀,脸色青青红红,半天憋出了一句话—— “你别走!吴同安去哪了?” 小伙子这才停下来,笑了一声:“行啊,小赵同志,都知道从他朋友身边下手了,但是我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吗?我可是很正直的!” 见小伙子说得正义凛然,赵梨花翻了个白眼—— “一罐麦乳精。” 小伙子眉梢一动—— “你别以为你是厂长闺女,我就会屈服啊,我可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 赵梨花不耐烦地打断他—— “行了,最多两罐,多了没有!” 小伙子脸色忽然一变,嬉笑着:“哎呦,你看你,大家都是工厂同志,太客气了吧,主要是吧,我这个人最乐于助人了,小赵同志有困扰,我怎么能不帮忙呢?” “别贫了,赶紧的。” 眼见金主都不耐烦了,小伙子这才正了正神色,领着小赵为首的几个女同志往厂子外走去。 “我事先把话说明白啊,你可不能给安子说是我说的,还有,待会你得保持冷静,要是闹出什么事,我可不负责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行了,行了,胆子小的跟个老鼠似的,快点吧。” 十分钟后,几个年轻男女,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和平饭店外面。 远远地,他们便看见,和平饭店这个店生意火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饭店里挤满了年轻人,不少还都是男人。 “不是,咱们一定要这么猥琐吗?” 赵梨花有些不满嘟囔着—— “还有,和平饭店啥时候生意这么好了?他们都这么有钱吗?” 就她这个厂长闺女,也顶多一星期去下一次馆子,价钱贵不说,主要是做饭水平还不如他们食堂大厨呢。 谁知小伙子面露神秘,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吧。” 说着他往饭店一角一指,只见那里坐着一个高高瘦瘦,容貌帅气的工人。 “好了,人我帮你找到了,说好的麦乳精可别忘了哈。” “行了,行了,记着呢,走,姐妹们,咱们过去瞧瞧!” 说着,赵梨花领着身后两个姑娘,以一副抓奸的气势,朝着饭店气势汹汹走去。 这架势,把小伙子看得一呆,他后悔了,赵同志脾气那么爆,待会可别在饭店闹起来了。 这般想着,小伙子也不躲了,连忙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一边嚷嚷着—— “唉唉唉,你们慢点,说好了,这件事可和我没关系啊,你可别激动啊。” 小赵当然不管他,此时的赵梨花已经远远看清楚了,那饭店里有个打饭的姑娘,老远看就能看出来是个漂亮姑娘。 好哇,我说怎么一到中午就见不着人,何着是外边有人了! 小赵心头火急火燎,脚步更快了。 虽然只是单相思,但是赵梨花身为厂长闺女,一直自信无比,坚信吴同安早晚被她拿下,现在发觉吴同安竟然天天跑出去看另外一个女人,赵梨花终于有了危机感,心里酸溜溜的。 以她那火爆的脾气,碰见了情敌,当然是当场打击,这般想着,赵梨花领着自己的两个跟班,脚下几乎冒火。 饭店里,长相帅气的年轻工人,正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边吃着饭,一边偷偷瞟一眼窗口打饭的姑娘。 至于旁边那个虎视眈眈的打饭员工,被他无情忽略了。 一星期前,吴同安被自己好朋友神神秘秘拉来了这家饭店,当时他还以为是饭店里出了什么新菜,直到看见了那个打饭姑娘,吴同安彻底从她的美貌里走不出来了,一连几天,中午晚上,准时来这里吃饭,只为了多看她一眼。 当然,饭店里其他客人基本上是一个原因。 要知道,现代社会都知道招一些俊男靓女招揽生意,更何况是这个贫瘠的年代,陡然出现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那引来的轰动绝对是客观的。 以至于,原先生意冷清的和平饭店,都因为姜望舒的到来,变得火爆了,虽然说和平饭店的员工都是铁饭碗,旱涝保收,但是谁不喜欢这不花钱呢? 生意好了,大家福利也会更好啊,后厨里,几个员工一边飞快地揉面,摘菜,一边赞叹着—— “这回啊,小姜同志可算是招对了!瞧瞧,咱生意都好了。” “行了,别说话了,赶紧的,快供应不上了。” 小刘急忙推门进来,语气生硬的催促着,然后摔门而去,远远不复往日的和气。 这弄得后厨人一愣—— “他这是咋了?” “害,你还不知道吗?俺看啊,小刘这是吃醋了。” “吃醋?吃谁的醋?” “小姜啊。” “不是吧,小姜都结婚了。” “结婚了也可以离婚嘛。” “好了,好了,别说了,高大厨马上快生气了,赶忙的。” 饭店大厅内,生意依然火爆,一会儿就涌入一波人群,目标嘛,也很明确,全是奔着姜望舒来的,她负责打哪个窗口的饭,哪个窗口就火爆得不行,队伍都快排到门口了,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刘负责的窗口,一个人都没有…… 小刘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看着这群居心不良的客人,气得鼻孔出气。 不同的是,这个年代有流氓罪存在,大多数人还是知道收敛的,一个个打着吃饭的旗号,近距离欣赏美人,美人认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但是,钱花了不少是一定的。 正当吴同安一边算计着自己这个月的工资还够来几回,为此苦恼的时候。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饭店外传了进来—— “好哇,吴同安你搁这……” 大步走进饭店的赵梨花,一股火气刚刚升到胸口,她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眸,陡然间,仿佛坠入了无边清冷的夜色中,那股火气滋的一声,熄灭了。 “好美啊……” 赵梨花喃喃着。 144 年代傻妞(22) …… 又到了下班的时候, 工厂大喇叭里,悠扬的萨克斯准时地漂浮在这座小县城的上空,抚慰着人们辛劳了一上午的疲惫, 只要听到这旋律, 心情陡然就放松了。 棉花纺织厂里, 下班了的工人们一如往常自带着饭盒, 涌向了食堂,不同的是,今天明显能看到一小股人群逆着人流,朝着工厂大门走去。 “快快快, 下班了, 赶紧的,晚了就没座位了。” 这是一个年轻工人急切的声音,等他们匆忙赶到了和平饭店, 远远地便看到饭店里挤满了人, 顿时一阵失望。 而其中一个工人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不可思议地挤开人群, 快步走过去, 一巴掌拍在了那人的桌子上。 “赵梨花!你怎么在这?!” 名为赵梨花的年轻姑娘, 神情一慌,结结巴巴着:“我, 我这不是找你和吴同安来了吗?” 那年轻工人, 抱着胳膊,以一副看透了一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赵梨花—— “不对吧,我怎么记得吴同安最近去省城学习去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啊……等等!” 年轻工人顺着赵梨花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道倩影最近总是出现在他的午夜梦回中,要不是因为最近实在囊中羞涩,他恨不得天天来和平饭店。 一见女神的身影,年轻工人神情荡漾了一瞬间门后,察觉到不对了。 “你,你,你该不会……” 赵梨花也紧张了:“你可别胡说,我可不是……” 下一秒,两人异口同声—— “你该不会是想打击情敌吧!” “我才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才来看她!”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三分钟后,两人凑成了一桌,狗狗祟祟地喝粥,偷看着不远处,窗口打饭的姑娘。 “你说,我下班后去找她,能认识她不?” 赵梨花托着腮,感觉已经醉倒在了少女的美貌中,而她身旁的年轻工人则表示反对。 “不建议,主要是我不能去。” 他一个男人去截一个姑娘,这不妥妥的流氓吗? “所以说你笨,我认识了她,再介绍给你认识不就成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哦,年轻工人点点头,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那你就不怕她再通过咱们,和吴同安认识,抢走你的吴同安?” 赵梨花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茬,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按照正常情况,她应该是生气的吧,可是现在,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她无论如何都生气不起来,只要一看到少女,赵梨花的心里就充满了粉红泡泡。 至于嫉妒什么…… 此时,耳边传来了年轻工人的调侃: “我说,你不会是见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移情别恋了吧。” 同性恋虽然自古有之,平时大家也会故意用这个词打趣同伴,但是在这个时代,如果真有人承认了自己是同性恋,下场绝对是悲哀的。 这是一个把同性恋视为疾病,疯子的时代。 赵梨花当然不是同性恋,不过此时听着同伴的打趣,赵梨花忽然猛然一惊,她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对吴同安没那么喜欢了。 现在仔细想想,她之所以喜欢吴同安,还是因为人家长得帅,至于吴同安的其他优点,赵梨花一无所知,她甚至连吴同安最近去了省城学习都不知道呢。 而现在这个重度颜控,在碰见了天花板级别的美貌,倒戈也是可想而知了,这不?人家每天准时准点来饭店打卡,吸美人呢。 赵梨花弄清楚自己的心思后,直接表示:“虽然吴同安很帅,但是我更喜欢小姜同志,请你以后不要再提我和吴同安的事情了,我怕人误会!” 你还怕人误会啊!那以前天天跟在吴同安屁股后面的是鬼呗。 年轻工人心里腹诽着,并且阴阳怪气的表示:“好家伙,连小姜同志都叫上了,这又是哪位啊?” 赵梨花鄙夷他:“就是那个啊,你连她姓姜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来蹲人家?” “原来她姓姜啊,行啊,赵同志,消息够灵通的啊,快快快,你啥时候和她认识了,介绍给我认识呗。” 谁知,赵梨花再次鄙夷他,以同情的目光摇了摇头:“你啊,就别做白日梦了,人家小姜同志已经结婚了。” “啊,不是吧?我不信!这怎么可能?!她到十八岁了吗?就结婚了,哪个龟孙子下得手!” 年轻工人顿时陷入了抓狂中,而他身侧的赵梨花,也一脸郁闷: “对啊,我也很生气,怎么就结婚了呢?听说还是个乡下人,凭什么啊,哼,瞧着吧,我肯定要看看那个男人长啥样,要是配不上她,我就去妇联举报他!” 至于举报什么 ,当然是举报那个男人娶了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女,这个时候,国家法定的结婚年龄,男人是二十岁,女人是十八岁,没到年龄是不能领证的。 而年轻工人听了赵梨花的话,也被提醒了。 “对啊,她都没到年龄,肯定没领证,那他们就不算是结婚,还是单身嘞,嘿嘿。” 见同伴一脸荡漾,赵梨花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想:“你死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俩的婚事的!就你这小鸡仔的样子,还敢肖想我女神,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赵梨花是姜望舒亲娘呢。 “我打听到了,那个男的每天晚上八点会来接她,等我和小姜同志认识了,我就去掂量掂量那个男的分量!” 而像赵梨花这样打主意的人还不少呢,最起码,一心挖墙脚的小刘也想到了不到结婚年龄这茬子,心中不知道有多高兴,就等着两人关系熟悉后,他就亲自找到那个男的,让他知难而退! 远在小姜村的路沉星,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多“情敌”,面临着丢媳妇的危险,他此时正赶着牛车,朝着劳改农场而去,车上,路沉星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他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哈出一口白气,嘀咕着: “这天气也太冷了吧,也不知道孙叔他们怎么样了……” 想着,牛车路过一个坑,路沉星有力地攥着缰绳,带着一车的物资平稳的度过了坎坷路段。 这是村里派给他的活,给劳改农村送生活物资,劳改农场虽然名为农场,也有自己的自留地,但是农场的主要工作还是开山挖石头,日子清贫的紧,那点自留地,自然是不够农场人吃用的,离农场最近的小姜村就承担了输送物资的任务。 这一次输送物资本来轮不到路沉星的,大队长考虑到路沉星是从劳改农场里出来的,怕他心里有阴影,不愿意回去,但是谁让这回负责输送物资的黑塔大爷生病了呢? 去劳改农场的路又九曲八弯,绕得很,工分不多,责任还重,村里人都不愿意接下,大队长正愁着呢,路沉星便主动提出了要负责这次任务,为此,大队长高兴的不行,还特意给路沉星多计了一个工分。 因此,路沉星拉着一车子物资,踏上了回劳改农场的路,而他之所以主动接下这个任务,其实也是为了去劳改农场见一个人,见他家的世交——孙爷爷。 145 年代傻妞(23) 当路沉星赶…… 当路沉星赶到劳改农场的时候,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已经进入了初冬, h省的冬天,绝对是个寒冷的季节, 与南方城市的暖冬不同, h省的冬天总是显得格外的寒冷阴沉,往往一连半个月都碰不到晴天。 但是今天, 是一个罕见的晴天,早上出门时还能见到丝丝的阴沉,从云层里穿透出来,等到了中午的时候, 天空已经彻底放晴,照得人心头都暖了。 劳改农场的负责人。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他长得高高,瘦瘦的,一张嘴巴极为会说话,听说以前在部队里当过兵还是个伙头兵呢,厨艺极好, 后来退伍, 以他的本事, 按理来说应该分配到和厨房有关的工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劳改农场的负责人。 毕竟是当过兵的人,心里面总是有一丝正气,见不得上了年纪的人受折磨。 因此他所在的劳改农场待遇总是比其他地方好多了。 不过即使如此, 下放过来劳改的人该要干的活还是少不得的, 尤其还是这种开山挖石的活。 即使干个个把小时都能累的人,直不起腰来,更别提那些曾经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们了。 听说, 有的地方劳改农场的负责人极为心狠,不仅要让他们死命的干活,住宿饮食也极其差,还时不时要□□他们,生活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让不少人早早的选择了轻生。 这里面或许的确有成分不好的,但是绝大多数是属于时代的错误,不过这样的错误很快就要消失了。 今天劳改农场的气氛格外的不同,首先便是,农场外停了一辆黑色小轿车,这个年头自行车都是稀罕物件,小轿车更是不用提了,那是只有有钱人,还有大领导才坐得上的东西。 路沉星刚刚和工作人员交接好物资,怀揣着一小兜物资朝着孙爷爷所在的方向走去时,便能明显的感觉到,今天劳改农场的气氛似乎有些活跃,平日里大家脸上那苦巴巴的,充满了沧桑绝望的面容,在今天好似深夜被划破,黎明乍现,染上了几分喜悦。 而当他找到孙爷爷的时候,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今天的孙爷爷。竟然穿上了,洗得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的中山装,久违的带上了自己珍惜的那副老花镜。 就连有些花白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让人一下子便回忆起了从前,孙爷爷还没有下放时的模样。 在孙爷爷的身旁还有两个身姿挺拔的军人。 见到路沉星走过来两个军人明显眼神警惕了,孙叔拍了拍他身侧年轻人的手臂笑了:“别紧张,这是我的一个孙子。” “孙爷爷,您这是……” 今天的孙爷爷脸上面带红光,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十岁,他笑眯眯地把路沉星拉到了自己住着的小屋子里,低声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刚刚说完,路沉星的脸上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紧接着便是喜悦的笑了起来。 “您说得是真的吗?!” 孙爷爷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政策是越来越好了,眼看着我们这些老人也得到了平反,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啊,沉星啊,这几年来你对孙爷爷的照顾,我一直都记在心里面,等我回去了,一定帮你留意老黄的消息。” 老黄便是路沉星那跑到国外的外公。 路沉星倒不在乎这个,事实上,当初那个老头,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带着自己的小老婆跑到了国外,害的他妈妈惨死,路沉星心里一直膈应。 虽然理智上知道他母亲的死亡,和外公关系不大,当初外公也是提前询问了他母亲的意见,是他母亲当年执意要留在国内和那个男人厮守,才落得了后来的下场。 但是情感上路沉星依然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或许他怨的不是他的外公,而是怨恨那个时候无能为力的自己吧。 因此路沉星沉默了一瞬间,孙爷爷看在眼里,也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个好孩子,别想太多,我记得你妈妈在首都给你留了一套房子对吧?你放心,等我回去后,我会争取把那套房子给你拿回来,该是你的 ,一个都少不了,如果有机会,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回首都……” 孙爷爷的情意,路沉星都记在心里,这几年在劳改农场的相处,他们两人不是爷孙胜似爷孙。 但是调回首都,这件事就不必了,他想以现在这个政策,回去还是很难的,即使回去了,他媳妇怎么办呢?他宁愿在乡下呆一辈子,而且,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再给孙爷爷添麻烦了。 孙爷爷看出了路沉星的犹豫,想了想,他看向四周,低声给路沉星透露了一个消息—— “你若是顾虑的话,其实回首都,还有另外一条路子,高考很快就要恢复了,凭你的实力只要重新复习一下,还是很容易能考回去的,孙爷爷相信你的实力,等你的户籍迁到了首都,你媳妇的户口也能跟着迁过去了。” 此话一出,路沉星猛地抬起了头—— “您说的是真的吗?” “这还有假?对了,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一套书来。” 按理来说,这个消息要等到开春了才会公布,但是总有一些人能提前得到消息,孙爷爷一得知这个消息,当时的第一想法也是要赶忙的告诉路沉星,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要知道当年路沉星读高中时那可是年年考第一的学霸级人物。当时老黄还在国内时,总是拿这件事朝自己炫耀。 想起过往的事情,孙爷爷不由的恍惚了一瞬间,那些事情仿佛还在昨天,现在一回想,发现竟然已经过去了快十年了。 这十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有些人死了,有些人还活着,有些人走了,有些人成了背叛的代名词。 但是唯一没有变化的便是,这个国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好。 或许曾经它有过混乱的时期,但是,无论如何 ,这个国家总是让人充满希望的,它就像是一轮初生的红日,或许沉寂过黑暗,但是终将划破黑夜,迎来黎明。 而未来也必将会变得更加更加好。 孙爷爷不由的想起了已经提前得知的那些政策,心情澎湃了起来。 他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老战友们,一个个在对着自己微笑着点头,有一个个转过身去,渐渐的消失在了阳光里。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忽然抹了抹眼角。 再抬起头来时,又是那个庄严肃穆的老人了。 最后他拍了拍路沉星的肩膀告诉他—— “有什么事尽管来找爷爷。” “好。” 两人的交谈声渐渐消失了,很快这间破旧的小平房也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在小平房的隔壁屋里,看似睡着的刘明非,忽然抬起了头,在他的耳边,墙体上有一条不明显的裂缝,刘明非那张斯文的面孔下闪过一丝狂热—— 高考要恢复了! 146 年代傻妞(24) …… 棉花纺织厂食堂后厨。 又是一阵欢快的萨克斯声, 上班的时间快到了,吃过午饭的工人们三三两两离开了食堂,食堂后厨, 王大厨背着手走进来, 看到厨房的张大娘抬下一屉馒头, 他皱了皱眉—— “怎么又剩下了?” 张大娘也一脸纳闷:“谁知道?俺也正发愁呢, 最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不仅是馒头,其他东西, 回回剩下不少呢。” 另一位围着围裙的年轻小伙子也纳闷: “是啊, 不应该啊,咱食堂的饭都是有数的, 以前还不够呢,最近咋总是剩下?对了, 我瞧着, 最近来食堂吃饭的人少了好几个熟脸呢。” 王大厨若有所思地看着剩下的汤汤水水, 皱了皱眉: “行了, 这件事先别管了,我心里有数。你们先准备晚饭吧。” “那咱还按以前的数量来不?” “先少个二十个人的吧。” 眼见王大厨吩咐后,背着手要离开后厨,他的小徒弟不由得疑惑:“师傅,您去哪?” 虽说蒸馒头这种事基本用不上王大厨下手, 但是一些炒菜还是需要王大厨来把关的,谁知王大厨只道:“今天的菜你来负责吧, 我出去转转。” 说着,王大厨摘下了围裙,背着手溜达着离开了后厨, 这一溜达,就溜达到了工厂外,和平饭店门口。 老远的,王大厨就瞧见饭店里人头济济,队伍排得老长老长。 王大厨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就这般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走进去后,他也不看今日窗口的食物是啥,反而在店里反复的踱步,经过一张又一张桌子。 不顾食客的目光,肆意的打量着桌子上的饭食。 只见有人的桌子上摆了一碗红彤彤的红烧肉,有的人桌子上则放了二两粗粮馒头,看起来也热腾腾的。 不过来这里的更多的人,吃的是店里最便宜的,红薯叶馍馍配上一小碟酱菜。 这酱菜看起来成色有些黑,焉巴。 看着王大厨眉头一皱。 “嘿,你这老头总盯着我桌子上的饭看什么?去去去一边去,想吃自己买去。” 那桌子上的食客终于不耐烦了,大嗓门喊着,赶苍蝇似的驱逐着他,声音大的嘈杂的饭店都压不住他的声音,引得不少人回头看。 见只是一个老头在店里,他们看了两眼便又收回了心,注意力全神贯注的落在了那窗口打饭的姑娘身上。 和店里的食客反应平淡不同,后厨里,一个员工看见王大厨的那刻揉了揉眼睛,认出了这是谁,当即脸色一变,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事的,转身快步朝着后厨走去。 伴随着姜望舒的美名远扬,这小饭店的生意是一日比一日好,而且来这里的人也不似一开始时,男性居多了,现在也有很多大姑娘小妹子,拉帮结派的,天天来来店里坐着,欣赏美人。 当然也有那种不怀好意故意搭讪的。 好在这个时候的流氓罪还是挺可怕的,只要搬出了这个名头,那些人明面上便不敢动手脚,而一到了下班的时候,路沉星便会早早的等着,将姜望舒接走。 别看路沉星还是个十**岁的少年人,但是早年在劳改农场开山挖石的经历,让他的力气远比普通男子大得多。 在店里晃悠的王大厨终于下定决心,从兜里掏出了五块钱,还有一张粮票准备买一碗红烧肉尝尝。 当他排了老半天,排到了窗口的时候,王大厨见到姜望舒的那一刻,也不由的愣了愣。 王大厨今年已经50多岁了,他的人生从年轻时的战乱一直走到了如今的和平年代。 可以说他见过的事情比有些人吃过的盐还要多呢。 而他又是师承于御厨世家,他这个行当是很容易和达官贵人接触的。 因此年轻的时候,王大厨也是见过不少美人的。 然而以他这半辈子的经历,王大厨敢打包票,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位小姑娘的颜色。 这样俊俏的模样,若是放在曾经那战乱的时代,绝对是会引发争抢的。 不过他毕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这一辈子一心一意都在追求着厨艺的极致,所以在惊艳过后,最起码不像那些年轻的大小伙子,大姑娘们那般无法控制情绪。 此刻见了眼前这如寒夜清辉一般水灵灵的绝色少女时,王大厨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和平饭店的生意会突然爆火。 而当他端过那碗红烧肉,吃起来时,红烧肉看起来色泽鲜亮肺而不腻,闻起来也十分诱人,可是入口的那一刻,王大厨的眉头猛的一皱,当即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啪——! 王大厨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眉头皱的跟个苦瓜似的。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这样的货色也能端上桌?” 现在他相信了,这些来和平饭店吃饭的人,真的是奔着那小姑娘的美貌来的。 虽然能理解,但是王大厨心情很糟糕。 他本以为和平饭店的生意突然好起来,是因为菜色有了改进,此行前来是为了打探敌情,谁料原来是对方走了歪路子。 这里王大厨鄙夷极了。 “你个高大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大厨独自一人坐在桌子的角落,骂骂咧咧着,周围食客时不时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仿佛是在看一个神经兮兮的怪老头。 而这幅场景落在急忙赶来的高大厨眼中,便是完全不同了。 “哟,稀客呀,瞧瞧谁来了,这不是我那八百年都不出门一回的高神厨吗?” 见到高大厨,王大厨当即冷嘲热讽—— “怎么?这是店里的生意太好了,烫手了?” “我倒是没想到,高大胖你还有这主意,厨艺不过关,净想着走歪门邪道!” 高大厨听完员工说隔壁棉花纺织厂的食堂大厨来了,脚步本来还有些急切,现在被王大厨劈头盖脸一顿嘲讽,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一脸无所谓的耷拉着眼皮子—— “你要是瞧不上我这个小店,你就趁早回你的厂里做大锅饭去,我正困着呢,就不送了。” 说着高大厨转身又要离开。 谁知他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冷笑:“当初师傅把菜谱传给你,真是瞎了眼。” 高大厨的背影僵了僵,没有回头,快步离开了。 在人前他面不改色,依然是一副惫懒的模样,然而当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内的时候,高大厨的脸色顿时灰败了下来。 宿舍外静悄悄的,冬日里不见一丝绿意,只有一片枯黄与灰白。 一颗高大的杨树,探着枝丫,到了窗户边,在冬日里寒风的吹动下,簌簌地晃动着,敲打着玻璃。 咚——咚咚—— 玻璃内坐在床边,正低头抚摸着箱子的人,猛然一惊 他抬起了头向四周望去,复而又低下了头,从衣领里掏出了一把黑绳系着的黄澄澄的铜钥匙。 那双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缓缓的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有一本有些泛黄,浸染着褐色的菜谱,正安静的躺在绒布上。 那正是高大厨和王大厨共同的师傅,末代王朝的最后一位御厨,传给高大厨的。 那位御厨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便是高大厨和王大厨,而当年高大厨天资出众,厨艺略胜师弟一筹,得到了这本菜谱。 王大厨心中自然是不甘愿的。 于是二人这一斗,便斗了小半辈子。 这三十年来,虽然他与师弟王大厨有着诸多矛盾,争斗不止,但是总的来说,高大厨的前半生是风光的,而更令高大厨骄傲的是,他曾经有一个女儿,他的女儿在厨艺上的天分远超自己,因此即使时下手艺都说传男不传女,高大厨还是没忍住传给了这个唯一的孩子。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女儿的厨艺便会达到先师的水平。 直到今天,高大厨还记得他女儿的面孔,那是一个充满着意气的天才少女,即使得到了这本菜谱也不愿墨守成规,总是想要得到突破。 而这本菜谱有一个最大的谜团,那便是最后一道菜 ,名为清汤白玉烩。 整道菜只用了一块白白嫩嫩的豆腐,却能做出人间百味。 那是高大厨的师傅生前最拿手的招牌菜。 整个菜谱上的菜,高大厨师傅,几乎都示范做了一遍。 唯独这道菜,高大厨没有见过,即使师傅临死前,也不曾告诉他这道菜的秘诀,只在菜谱的最后一页,留下了简单的配菜信息。 于是高大厨只好根据回忆中吃过的味道,尝试着复刻这道菜。 可是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做出当年师傅的那种人间百味。 渐渐的高大厨,也把这道菜视为了他人生的厨艺的一道坎,一个终极追求。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自己的闺女八v在厨艺上的绝佳天赋,高大厨违背了师傅临终前定下的规矩,提前将菜谱传给了女儿。 而他的女儿也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就掌握了整个菜谱,甚至在某天,女儿极为兴奋地跑来告诉自己,她可能破解出了最后那道菜的秘诀。 研究了半辈子的菜,被年仅二十岁的女儿解决了,这种感觉,是无法言喻的。 高大厨的内心是既骄傲又失落,于是那一晚,高大厨出去买醉,一夜未归。 一件惨案也就在这一天发生了,高大厨家失火了,他和妻子唯一的女儿,被活生生烧死在了家中。 次日清晨当高大厨头昏欲裂的回到家中时,迎接他的便是女儿已经惨死的消息,以及那份浸透了儿子鲜血的菜谱。 自打那之后,高大厨便受到了刺激,再也拿不起锅铲,这份菜谱也被他彻底封存起来。 他和妻子从首都跑回了这个偏远的小县城老家,守在这个破旧冷清的小饭店里,每日喝酒度日,也不管生意,兴致好的时候,会做一两样面点,但是,绝不碰锅铲,这一转眼便是十年过去了。 这十年来,发生了很多事,社会的变革,有些人家破人亡,有些人升官发财,有些人抱着一腔热血从火车站上走下来,有些人又狼狈不堪地逃离这里。 高大厨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直到他师弟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也跑来了这里,摇身一变,成了棉花纺织厂的食堂师傅。 这一转眼,王大厨来这里也快五年了。 高大厨只当师弟不存在,从不去见他,而王大厨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也从不来找这个师兄。 即使和平饭店和棉花纺织厂仅仅一条街之隔。 直到今天,两人才是五年来第一次见面。 可这第一次见面,师弟便对自己说,自己配不上那份菜谱。 高大厨恍惚了。 这十年来,他一直为那一夜外出醉酒后悔,而他的妻子也因为这件事情时常陷入精神恍惚中。 高大厨,已经很久没有拿出这份菜谱了 ,只要一拿出来,他仿佛便能看到菜谱上浸染着的女儿的鲜血。 而今天师弟的话,又突然让高大厨想起了那面目已经模糊的师傅。 想起了少年时代自己的雄心壮志,想起了师傅临终前对自己充满了期许的目光…… 高大厨的手颤抖了。 ………… 凌晨三点,守夜的大爷听到了饭店后厨传来的动静,他摇摇晃晃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通往后厨的门,在一片火光中,他看到一个倒映在墙壁上的人影,正在颠勺。 “是,是谁!快来抓小偷啊。” 在一阵兵荒马乱中,一群住在和平饭店后面宿舍里的员工们,披着衣服,拿着家伙事,冲到了后厨,在后厨,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小偷”竟然是隔壁棉花厂的王大厨! 面对众人惊诧的目光,王大厨面色尴尬,却看向了自己那颓废的师兄,发出了挑战—— “高大胖,我们打个赌吧,赌一赌谁做的清汤白玉烩最完美,赢的人得到那本菜谱。” 147 年代傻妞(25) 二合一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份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下来了了,初雪落下的时候,是细细的白盐, 随着风一吹,在大灯的照耀下,被卷起, 好似一片随风起舞的小精灵,轻灵的不似人间景色, 而那戴着围巾、手套, 哈着白气,正站在暗黄的路灯下的少女, 宛如雪精灵的化身,仿佛世间无数美好的词汇都汇聚在了她身上, 于是途径此处的行人,无不放慢了脚步, 一眼两眼地看着她。 这个年代,电灯是极其罕见的东西,绝大多数人能使用上煤油灯, 已经算是阔绰了,主要还是因为电路不稳定, 姜望舒头顶的这盏大灯,已经算是县里仅有的几个路灯了,只设立在县中心。 而和平饭店刚好处于县中心的繁华地段,这里有火车站, 行人多,有棉花厂,工人也多, 即使到了晚上**点中,还是很热闹的。 来来往往中,总有人会忍不住朝着姜望舒的方向看一眼,这眼神有惊艳,有痴迷,也有下流的。 好在,她一直记着路沉星的话,不离开路灯的范围。 “小姜同志——” 远远的,马路对面一个高瘦的人影对着姜望舒挥手,那人穿过马路,小跑过来,寒冷的天气让他喘出一阵阵白气。 走到少女跟前的时候,刚刚还急切的青年,忽然放慢了脚步,拘谨地站在了两步之外,黄色的路灯照亮了他的面庞,露出了一张白净秀气的五官。 是和平饭店的小刘,黄光下,他的那张脸有些红扑扑的,不知是跑的,还是羞的。 “小姜同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 姜望舒看向他,先是回忆了一下,才认出眼前穿着一新的青年,正是平日里和她一块工作的小刘同志,是认识的人,她想了想,爹娘他们只说不许和陌生人说话,嗯,认识的人应该可以吧。 这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在等星星呀。” 经过这一两个月的相处,小刘已经知晓,星星便是眼前少女丈夫的名字,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晚了,今天还下着雪,他迟到了吗?太不像话了。” 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思,小刘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话音一落,他就有些懊恼,因为平日里,小姜同志对自己丈夫的信赖,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现在,小刘以为姜望舒会生气,谁知少女听完后,不仅没生气,还顺着他的话说了起来。 “是哦,这么晚了还没来接我,星星竟然迟到了,我要生气了!” 小刘一愣,下一秒心头狂喜。 “对吧,我一直觉得,路同志有些太过分了,怎么能把你一个小姑娘仍在路边呢?有时候还会迟到,总感觉他有些不把你放在心上,如果是我的话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媳妇,我,我肯定把你含嘴里,捧在在掌心,不让你工作,绝对不让你累着。” 小刘脑子一热,嘴上没了把门的,一大串话就这么秃噜了出来,借着胸口的热意一吐为快后,小刘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刚刚竟然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我怎么能这么明显的说她丈夫坏话呢?还说什么如果我是她丈夫,她 ,她会怎么想我?我这张嘴! 小刘面红耳赤,紧紧抓着挎包带子,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当他紧张地抬起头看向少女的时候,只见眼前的姑娘,那如远山黛色的眉头,微微一皱,小刘顿时脸色白了下来。 我真的惹她生气了,是因为我说了她丈夫的坏话吗? 小刘心头惴惴不安,谁知,眼前少女忽然开口,她的确有些不高兴,却不是因为小刘说星星的坏话,事实上,她压根没听出眼前人在挑拨她和星星关系。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你刚刚说,不让我工作,这是不对的!王主任说了,咱们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不比男人差!你不叫我工作,是不是想夺走我的机会?” 少女极为认真地看着小刘,王主任,就是这附近的妇女主任,姜望舒最近去上了夜校,王主任就是她在夜校里认识的。 或许是因为少女出众的容貌,第一眼便吸引了王主任的注意力,作为思想先进的妇女主任,王主任深知,最容易堕落的往往正是这些拥有着花样容貌的姑娘们,因为这样的姑娘面临的诱惑更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走上邪路,她做妇女主任这么多年,见多了这样的案例。 而姜望舒的美貌又是她平生所见之极致,王主任一边心里对这个小姑娘充满了好感,一边为她担忧不已。 所以时不时就会拉着她唠家常,也就是在唠家常的过程中,王主任渐渐发现,眼前这个看似纯真的美丽姑娘,思想很有问题啊,对于很多问题,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仿佛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一般。 比如,王主任给少女讲了封建社会里,一个好强的女性被剥夺了工作机会,最后被迫嫁给了男人,在家里做牛做马的故事,讲完后,王主任问少女的感想,她本以为姜望舒会表达,不应该剥夺那个女性工作机会之类的,最差也应该是谴责那个女人的夫家逼得她做牛做马,谁知,小姑娘全程关注点不在轨道上,不仅没有对这些封建糟粕表现出反感,甚至还问她,故事里那个女人吃得好吗? 因此王主任发觉,眼前这个小姑娘思想很有问题,就好像是上个世纪走出来的封建女子一样,不过,想到她是出身三代贫农家庭,王主任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直到王主任了解到眼前的小姑娘打小就摔坏了脑袋,往前两年数,还得吃村里的救济粮呢,现在能出来工作,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王主任这才理解了,并且下定决心要改造小姑娘的思想。 首先便是告诉她,工作对于女人的重要性,因为发觉小姑娘爱吃,王主任还特意准备了很多有趣的零嘴儿哄她,从生活到工作全方位的照顾这个小姑娘,终于,长达半个月的夜校教育起了作用。 此时,少女正极为认真地复述着王主任教给她的道理:“…王主任说我们女人也要参加工作,也能承担社会责任,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你不让我工作是错误的,王主任说,你这是瞧不起我,是……思…思想有问题!” 如果王主任现在在这里,听到少女这番言论,一定会感动得泪流满面,辛苦了半个月的教育终于初见成效了啊! 而直面这番言论的小刘,感受就不同了,他的脸红得跟个猪屁股似的,羞红的,羞愧的羞。 是啊,现在是人人都讲进步,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更令小刘羞愧的是,他发觉,原来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总把眼前的漂亮姑娘看作了不敢触碰,容易受伤的美丽珍宝,所以,才会下意识的说出那样的话。 此时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美丽姑娘,小刘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眼前的姑娘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泥胎木偶,她是有着自己独立灵魂的天上仙人间客。 一阵夜风吹来,细白如盐一般的雪,飘飘忽忽落在了人的脸上,那细细的雪一触即化,仿佛被赋予了灵魂,轻轻亲吻着男人的面颊,青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站在风里,看着她被无数的飘雪簇拥,心头砰砰直跳,一时间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看到眼前的姑娘忽然眼睛一亮,转身朝着马路对面跑去,那里正站着一个高挑俊美的寸头少年。 原来是路沉星来了,他推着一辆自行车,正朝着姜望舒走来,姜望舒一股脑把话说完,看见了路沉星的身影,转头就把小刘抛之脑后,高兴地朝着路沉星跑过去。 当她跑到跟前的时候,怀里被塞了一个热腾腾的玩意,少女低头一看,是一个热腾腾的红薯,抱在怀里,只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路沉星拍了拍她身上的雪,有些抱歉:“刚刚突然下雪,我骑车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耽误了点时间。” 谁知少女压根不在乎他出了什么问题,正高兴地捧着红薯,一下一下地揭着皮,揭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把红薯递给了路沉星,理所应当地指挥他:“星星快点帮我剥皮。” 说完,她还心虚了一瞬间,她记得王主任说,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过,少女一屁股跳上后座,翘着脚丫子,摇头晃脑地想着,星星不是外人啊,是她丈夫呀,哼哼,星星现在还是她的奴隶呢,做她的事情给星星做也没关系吧。 说服自己后,少女连那点心虚都消失了,急切地催着路沉星干活,路沉星只好叹了口气:“小没良心的。好,别急,你帮我扶一下车。” 这个车子,还是孙爷爷走的时候,给路沉星送来的,路沉星也没矫情,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目前他的确很需要这辆车,便大方收下了。 这么金贵的车子,落在少女手里就好似个破铜烂铁似的,她随手扶着车子,上半身还压在车座子上,粉白的小脸凑近了,紧盯着红薯,只见皱啦吧唧的皮被缓缓揭开,蜜色的瓤就这么暴露在寒冷空气中,仿佛淌了蜜似的诱人。 “别急,都是你的,小心烫嘴,我推着车,你跟上我。” 容貌俊美的少年,一边笑着,一边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二人看起来亲密得好似插不下第三个人,直到一个声音忽然闯了进来—— “小姜同志,等一下,小姜同志——” 眼见姜望舒就要和路沉星走远,小刘终于鼓足勇气追了上来,看到来人,路沉星眯了眯眼睛。 小刘一路跑到跟前,呼哧着白气,跑来的时候,心里憋了一大堆的话,想要说,可是当对上这双清凌凌的眼睛时,忽然之间,他就卡壳了,少女发丝乌黑,脸蛋白皙,宛如一个粉□□白的瓷娃娃,看得小刘脸通红。 憋了半天,小刘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对不起!你说得话我都明白了,我诚挚的向你道歉。” 话一开头,说起来就流畅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话,但是,请你相信,我真的从来没有小瞧你,在我心里,小姜同志你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工作很努力,是个很优秀的女同志,我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和你成为关系更加亲密的战友……” 小刘越说越激动,直到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位同志,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或许,你会知道,我是小舒的丈夫?你当着她丈夫的面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小刘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少女身侧的男人身上,在看到他面容的那刻,小刘脸上的红晕全部消失了,小刘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论相貌,他长得比自己好,个头比自己高,论年龄,他也比自己年轻,和小姜同志更般配,但是,论工作和家庭条件,自己可是远超面前这个臭小子! 像这样的比较,在小刘的心中已经上演了无数次,这使得他在面对路沉星时也丝毫没有撬墙角的羞耻感。 “路同志,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希望你明白,你和小姜同志并不是合法的夫妻,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小姜同志还是单身,我有资格追求她。” 留着寸头的少年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他,反而是看向了身侧如小仓鼠一般,正沉迷于吃红薯的少女,忽然,少年拍了拍少女的头。 “浓干西莫…” 少女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着,有些不高兴。 路沉星见此气笑了:“你个没良心的,桃花都找上门了,还光想着吃。” “???”小姑娘缓缓眨了眨眼眼睛,似乎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路沉星眼角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情敌,换了个说辞:“你想换个丈夫吗?以后让眼前这位前途无量的好同志当你的丈夫?当然我不是你的丈夫的话,以后就不能给你买红薯,帮你干活了……” 这下姜望舒听明白了,一听没有红薯吃,不能奴役路沉星,少女急了,这怎么可以?! 她闻言,抬头看去,在少女的目光下,小刘宛如被天神审视,浑身僵硬,结结巴巴保证着:“你放心,我,我以后全部的工资都上交……” 话音未落,就见小姑娘艰难地咽下了红薯,费劲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摇头:“不要!” “我才不要你做我的丈夫!” 不,不要! 小刘宛如受到了巨大打击一般,脸色惨白,直到人都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握紧了拳头,暗下决心:我是不会放弃的! 而已经走远的路沉星,看着再次沉浸在吃红薯快乐中的少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看来以后得多注意了。 这般想着,两人趁着夜色,借着煤油灯的光赶着夜路,好在雪下了一阵就没了,而坐在后车座上,啃完了红薯的少女,也终于有心思观察周围了。 她的目光随着车子咣当,晃来晃去,晃到了车子大杠上绑着的军绿色挎包上。 从刚才开始,她就注意到这个挎包里鼓鼓囊囊的,少女缓缓眨了眨眼,悄悄把手伸到了挎包里面…… “是书。” 前头男人的声音传来,吓了姜望舒一跳。 “是一些淘来的高中课本。” “高中课本?” 少女有些迷茫,不过听说是书,少女立刻失去了兴趣,她真的很讨厌读书,如果不是夜校里不总是教人念书,还会教一些技能,少女早就逃学了。 虽然少女不懂,路沉星并不想瞒着她—— “我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所以今天淘来了些旧书。” “高考又是什么?” “嗯,怎么解释呢?就是通过考试,进入更高级的学校进行学习。” 一听还要学习,少女瞬间对高考失去了兴趣。 而路沉星也不失望,他早就对少女的文化水平有所了解,在过去的十六年里,他的小媳妇一直是小学学历,因为脑子的缘故,小学都没毕业,所以,即使知道的明年恢复高考,路沉星也没想过强逼着少女读书,一块高考。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早就琢磨为少女安排另外一条出路,不过,这一切都得等他到了首都再说。 此时的路沉星不会想到,他还没替姜望舒找到路子,姜望舒便自己解决了这个难题。 而现在,路沉星还在思考着二人的未来,并且还计划着明天还得去县里邮局一趟,给他姐姐寄一些书去,好叫她也提前准备起来…… 148 年代傻妞(26) 第二天一大…… 第二天一大早, 路沉星把姜望舒送到了和平饭店后,便赶去了邮局。 他把自己淘来的几本二手书连带着攒下来的粮票和一些土特产一并寄了过去。 路沉星的姐姐叫做路沉薇, 打小两人一块儿在胡同里长大。 与姐姐路沉薇温柔的性子相比, 路沉星是个小霸王脾气,小时候家里条件好,他手里攥着点钱和点心, 哄得附近小孩以他为首,整日在那胡同里呼风唤雨, 闹来闹去。 今天不是砸了你家的玻璃,明天就是偷摘了谁家的柿子。 小时候为了这些事, 没少被邻居找上门来。 而他那个不干人事的爸,又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一旦被找上门也不问缘由,不管七二十一对着路沉星就是一顿打, 还不许他吃饭。 于是每到了半夜,姐姐路沉薇就会悄悄端来一碗饭, 一边看着他吃,一边抹眼泪。 这样的记忆总在路沉星的脑海里鲜亮着, 仿佛还在昨天。 因此,当初那渣爹举报了他们外公一家,害得他们亲妈气急病倒,并且下定决心要与渣爹离婚的时候。 那不干人事的渣爹,一边喜出望外地撇清关系,一边劝着下面两个儿女也跟亲妈撇清关系,否则便不管他们时,路沉星当时便下定了决心,宁愿下放也不会干这不是人的事情。 但是唯独面对性子柔和的姐姐,他狠不下来这个心, 那个时候他亲姐还有一个正在恋爱的对象,家里条件也好,眼看着就要订婚了,不像他,一穷二白,出事了也没关系。 所以路沉星便劝着姐姐也与外公一家子撇清关系。 谁知温柔了小半辈子的姐姐,在那一天忽然变强硬了起来,红着眼珠子扇了他一巴掌,并且转头就替了他,去了更加艰苦的大西北下放。 因此路沉星才得已来到了条件还算富裕的小姜村附近劳改。 为了这事,头路沉星心理难受的紧。 那可是寸草不生的大西北,戈壁滩,正常知青下乡去那都害怕呢,更何况背着个黑五类的名头去劳改呢?还不得脱掉十层皮? 路沉星总是怕着,哪一天忽然收到了姐姐去世的消息。 好在,这一转眼,年都快过去了,两个人还是安安生生地活着,虽然隔着大半个国家,只能偶尔有书信往来,但这总算是件好事。 如今又得了国家政策发生变化,高考快要恢复的消息,路沉星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连夜便收集好了这些东西,第二天就寄了去。 昨天夜里下了点小雪,出了邮局地上还略有积雪,路沉星怕摔着,便推着自行车在路上,走着心里想着待会去顺道儿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雪花膏卖。 这阵子天寒地冻,村里不少人脸上都生了冻疮,小孩脸上通红通红皴裂,虽然姜望舒天生丽质,到了下雪的天气,天越冷,她倒越像个雪人儿做的,冰肌玉骨。 可路沉星总是想着,往年还在首都的时候,总见姐姐会买些女儿家的瓶瓶罐罐,那时路沉星还笑话姐姐这是抹猪油,等自己真有了媳妇,他心里就变了味了,总想着别人有的,他媳妇也不能少。 不过那些东西,他就记得雪花膏,珍珠膏,昨天路沉星来县里的时候,顺道去了趟供销社。 小县城毕竟比不上首都繁华,物资也贫乏,只有雪花膏卖,不过别看那雪花膏才巴掌大一瓷瓶,可不便宜呢,一问,一瓶得五块钱呢,都快赶上小十斤面粉了。 这几天,路沉星花得钱着实不少,这钱还是路沉星私下里去黑里,变卖了当年下放时偷藏起来的黄金得来的。 那黄金被包在一串桃木珠子里,有几粒珠子是金子刷了色混在木珠子里面,当时没被看出来,就这么带走了。 现在金价是八块多一克,黑市里卖不上价,也卖了七块一克,那几粒珠子合起来有个一百多克呢,路沉星如今手里攥着七百块钱,也算是小有钱财了。 这笔钱他谁也没露,只悄悄给姜望舒瞧了,然后藏了起来。 有了这笔钱,算是解了路沉星的燃眉之急,他心里算计着,买了雪花膏,从供销社出来的时候,路过新华书店的地方,脚步一顿拐了过去。 这年头不叫人做生意,那叫投机倒把,是违法的,但是吧,总有一些管不住的地方,就是那黑市。 都是寻摸着人少偏僻的地方,起个大早或是大半夜的悄摸儿的买卖,路沉星的二手书就是在这黑市上淘来的。 他那天见有人卖书,就私下联系了那人,问他能寻摸来更多的高中课本不,虽说高考取消了,高中还是有的,其实高中课本挺好找的,就是不便宜,新书去新华书店倒是能买到,可是一本得一块钱呢。 二手书就不一样了,四五本才一块钱,为了省钱,路沉星冒着风险寻摸来了好些书。 可有一本,他怎么就是买不到,今天给姐姐寄书,就把自己那本先给添进去了,为了这本物理书,他这才进了新华书店,想看看能不能买到。 刚刚到门口,路沉星就一愣,因为他在书店里瞧见了熟悉的人,是姜红花,只见她正和书店售货员争得面红耳赤,手里还拿着几本书,路沉星眼神儿好,老远就瞧见,正是高中课本,他眯了眯眼睛,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书店里,姜红花攥着手里的五块钱,心里憋屈极了。 她早就想着高考快要恢复了,她记不清上辈子高考恢复的消息具体是什么时间传来,只记得那时候刚刚脱了袄子,不过有件事她记得清楚。 上辈子村里知青为了抢本高中课本差点没打起来,听说动静闹得很大,那时候姜红花身为大队长家儿媳,也目睹了这一切,因此对书本的金贵,印象深刻。 深知等消息真的传开的时候,市面上的高中课本恐怕会被一抢而空,因此她算计着趁现在,早点把书买齐,给丈夫送去,也能先人一步复习。 谁知到了书店才发现,这五本书就要五块钱!刚好把她身上带的钱花个一干二净,这钱还是她走得时候借口替弟弟准备结婚物件儿,从家里要来的呢。 当时她想着趁机捞点油水再加上自己攒的私房钱,怎么说都够买了,这个时候的物价不是很便宜吗? 被上辈子二十一世纪物价迷了眼的姜红花,一回到七十年代,看什么都觉得便宜得跟白捡的似的,直到,她发现这几本“白捡”的书,能花干她身上全部的钱! 姜红花和尝试新华书店的售货员讲价,被人家用看穷鬼的目光好一阵羞辱,最后,还是面红耳赤的原价买下了所有的书。 “呦,买不起书,装什么文化人啊。” 走出门的时候还能听见售货员在她身后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和同伴讥笑着,姜红花,心里更加羞恼了,她暗自发誓,等她丈夫刘明非考上了大学,到时候,她就成了阔太太,早晚叫这几个势利眼后悔! 这般想着,连给亲弟弟买结婚用品的事情都忘了,就这么着急忙慌地往家里赶。 等她到家的时候,这才想起来自己把钱全花干净了,弟弟结婚的物件是一样也没买,眼看还有十几天,弟弟就结婚了! 姜红花心里一虚,她安慰自己,没关系,这次是委屈了宝鹤,可这也是为了这个家未来,有了这些书,她丈夫刘明非就能复习高中知识,考大学当城里人了啊,到那时宝鹤也能跟着沾光。 上辈子那么晚才开始复习,刘明非都能考上高中,这一次可比上辈子早得多了,说不得,这回刘明非能考到首都去呢,想到自己以后能进首都当阔太太,姜红花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心里顾念着这件事,跟小猫抓心挠肝似的,她也呆不住了,把书往布里面一包,转头就出了村子,朝着劳改农场去了。 而大队上,现在正是中午,大队长正在清点上工的人数,又没见着姜红花的影子,眉头一皱。 上午的时候,姜红花就请假,这半个月来都快请假十回了,大队长本来不想答应,但是谁让人家又是搬出了弟第结婚这件人生大事呢,大队长只好捏着鼻子同意了,只是叮嘱她下午一定要来上工,否则今天的工分一分也不给她。 谁知这到了点儿却连个人影也没有,都不打个招呼,大队长之下彻底怒了,当即给负责记工分的人表示,今天的工分一个也不许给姜红花。 当然姜红花若是知道了,恐怕一点也不在意,毕竟她心里还做着进城当阔太太的梦呢。 这头,姜红花花了快两个小时,脚都快走断了,终于赶到了劳改农场。 149 年代傻妞(27) “刘知青,你媳…… “刘知青, 你媳妇来了。” 老远的,一个黑瘦的人站了起来,他拿着一块婴儿拳头大的黑馍馍, 端着一碗清得可以见底的菜叶汤, 朝着来人看去。 当姜红花看清楚这个黑瘦男子是自己丈夫的时候,她人都愣了,刘明非要劳改四个月,算算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 还记得两个月之前,谁见了不夸一句刘知青长得斯文, 虽然算不上帅气,但是那身白白净净的皮肤,再配上一副金丝框眼镜, 为他增加了很多好感。 而现在呢?眼前的人一身工装, 不知道几天没洗了,衣服脏得都能反光!比衣服更黑的是刘明非的皮肤, 虽然不是高温天气, 但是他是秋收前后脚犯了事进来的, 那时候日头还算是毒辣,劳改农场的农活繁重,几乎一整天都要暴露在室外。 繁重的农活, 饥一顿饱一顿的伙食, 糟糕的生活环境, 很快便给刘明非换了个模样, 刘明非有一双小眼睛和厚嘴唇,皮肤白的时候勉强顺眼,现在, 皮肤黑了,人也糙了,脸上肉少了,五官的缺陷就出来了,看起来甚至还有点丑。 姜红花愣了好大一会儿 ,人都到跟前了,才收拾好表情,露出了难过的神色,赶紧把带来的鸡蛋掏出来,塞到男人手里:“明非,你受苦了。” 看着男人狼吞虎咽的猥琐模样,她还想给男人擦擦嘴角,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顿了顿,眼看其他人都看过来,这才赶紧拉着自己男人去了他住的地方。 一间破旧的小屋子,里面是大通铺,原先住了不少人,最近不知为什么,零零散散走了几个,一下子就空下来了。 此时其他人都在外面吃午饭,吃完了饭就得上工,刘明非毕竟和农场里正儿八经来劳改的人不同,还是很自由的,农场负责人见他们小夫妻俩想说说话,也没计较。 “快,你带肉了没?” 一进屋子,刘明非就迫不及待地夺过了包裹,翻找着,他都快两个月没沾荤腥了,平时他也是个对自己挺舍得的人,家里寄来的钱粮攒不下来,吃喝穿都很讲究,是知青里顶顶的鲜亮人,虽然他只是个省城底层的工人家庭出身。 如今骤然被下放,连着两个月清汤寡水,刘明非都快疯了,回回就指着姜红花来的时候,带的那点物资。 想到上回姜红花走的时候,他特意叮嘱下回来带点肉,刘明非心里就激动,只是手刚刚放在包裹结上,身边就传来了姜红花心虚的声音:“明非,我忘了带了。” “忘了带了?!” 男人陡然拔高了声音,脸庞扭曲了一瞬间,青筋爆起,可怖极了,见姜红花似乎是被吓到了,刘明非这才强压下怒火,收敛情绪,又变回了温和的模样。 情绪变化之大,之快,直把姜红花惊得心里一突突,等听到耳边传来刘明非温和的声音,询问着她带了什么的时候,姜红花赶忙献宝似地打开包裹。 “明非,我给你带了些书。” “书?”刘明非的目光下移,落在书本上的那刻,他眸光忽然一闪,这是高中课本,这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那天偷听到的消息。 得知了高考要恢复的消息后,刘明非作为高中学历,比谁都清楚高考恢复对他们这些知青意味着什么,那是回城的最后机会,通天的绝佳道路! 这阵子刘明非脸上看似平静,心底却似那快要烧开的水,平静下是即将爆发的火焰,每天每夜,他都寻摸着这件事,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高中的时候刘明非的成绩就是垫底的,要不然也不会下乡来,高考一旦恢复,全国无数知青、高中生竞争,他那吊车尾的成绩唯有笨鸟先飞才有希望。 刘明非是个还算聪明的人,对自己的本事很清楚,他不求考上首都大学,能考进省城的师范大学他就满足了,可是问题是,书本哪来呢?他人在劳改农场出不去,等劳改结束,黄花菜都凉了。 这阵子,刘明非就算计着,叫姜红花提前替他寻摸些高中课本来,可是,分明他还没透露一个字,高考恢复的消息他确信路沉星也没传出去。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村里的丫头,一个小学学历的村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过最远的距离就是县城的姑娘,又是怎么提前得知这个消息呢? 此时,刘明非已经确认,姜红花绝对知道高考要恢复的事情,别看她嘴上说什么,只是突然看到了,想着叫自己多看看书,刘明非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一直觉得姜红花有事情瞒着自己,打上次被抓住偷窥,他听见丈母娘赵桂芬,说什么,女婿未来是大人物,未来是要进城的,发大财等等之类的言论,刘明非就觉得有问题。 就连刘明非自己也不能保证以后能不能回城!没看村里的知青有的来这里都快十年了,早就歇了回去的心思,谁不知道现在这个政策,知青早就成了泥腿子了,还大人物呢,回城都难!怎么一个乡野村妇张口闭口,确信自己以后一定会进城发大财呢? 看着姜红花不自然的神色,这一刻,刘明非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过往种种——赵桂芬自信的口吻、姜红花心虚的身影、平日里这对母女对自己不正常的偏爱,甚至可以说得上谄媚的行为,一切的一切都和今天姜红花犹如预知一般的行为汇聚到了一起,全部在刘明非的眼前一一闪过,轰的一声!刘明非的心头忽然猛地一跳。 预知——! 对!就是这个! 姜红花的行为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自己未来一定会考上大学,一定会进城! 这一刻,长久以来的迷雾,在刘明非的眼前散开了,虽然不知道姜红花是如何得知了未来,但是,刘明非听到自己胸腔内有什么在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意识到,自己得到了一个天大的通天捷径! 如何顺利的话,考进首都又未尝不可!等到那时,等到那时…… 刘明非忽然一改冷淡的态度,对姜红花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他极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的脸部表情尽可能看起来温和又帅气,即使,这张脸又黑又瘦,这样故作温柔的表情,让他的脸好似蒙了一层面具,看起来怪异又可笑。 “红花,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你这个好媳妇,你放心,以后只要我出人头地了,绝对不会亏待你。” 姜红花长久以来等的就是这句话! 此时此刻,在姜红花眼中,眼前黑瘦的猥琐男人和上辈子那个风度翩翩的大学教授重合了,她眼眶微微红了,顺势便被男人抱在了怀里,听着他在自己耳边一声声地许诺着,姜红花只觉自己的灵魂从躯壳中浮出,飘飘忽忽,穿过洪流,越过时间,仿佛成为了那穿金戴银,受人艳羡的阔太太。 而姜望舒则成了那个饱经风霜,苍老无比,背着蛇皮袋进城打秋风的穷亲戚,她幻想着,脸上浮出了幸福又得意的笑容。 小小的屋子里,女人充满了幸福笑容,男人则一边拥抱着女人,一边抚摸着她的脊背,温声细语地温存着,眼前却闪过了另一道倩影。 一时间,这对夫妻拥抱在一起,心思各异,面上不约而同地浮现了幸福的笑容。 抱着抱着,两人就滚到了床上,一阵亲密过后,姜红花亲密地头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感受着男人一阵阵抚摸着她的头发,她不由得陷入了阵阵困顿中,就在姜红花迷迷糊糊的时候,头顶传来了刘明非似有若无的轻音—— “红花 ,你说,我该重点看哪些内容呢?” 姜红花全身猛地一僵!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眼神瞪得大大的,看起来好似一对黑洞洞的窟窿,惊吓过了头—— “你,你说什么?” 那只温暖湿腻腻的手,再次落在了姜红花的头顶,顺着她的头发一路往脊背下移,好似一条毒蛇蜿蜒而下,毒蛇长久地注视着女人,仿佛在评估着眼前这块饵食是否可口,直到一阵寒风从破旧的窗户吹进来,饵食打了一个寒颤。 那不正常的温湿气味被吹散了,刘明非忽然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怎么了?看你,都出了一头的汗。” 说着,便替女人擦了擦汗,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我这不是寻思着,你既然把书都给我送来了,闲着没事也翻翻看,但是你也知道,我都快三年没摸书本了,里面的东西都快忘完了,不如这样,媳妇,你说叫我看什么,我就看什么好了,就当是咱俩的情趣。” 姜红花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她还以为,还以为…… 姜红花当然不懂要看什么,拜托,她才小学学历,大字都不识几个,叫她来说不是笑掉大牙? 可是见丈夫一定要自己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姜红花只好努力地回忆着,上辈子高考卷子的内容是什么来着? 她上辈子就是个村妇,哪知道什么高考内容?姜红花虽然是重生的,但是有关上辈子的记忆几乎全是围绕着小姜村的鸡零狗碎,就这,重生回来都快忘干净了。 姜红花在丈夫期待的目光中,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见丈夫一本本拿着课本询问自己,她只好看着目录,胡乱挑自己认识的字,说了几个,终于把丈夫糊弄过去了。 糊弄完,她又有些心虚,看刘明非如获圣旨般,把那几个内容特意圈下来,姜红花就不由得担心,她这样整不会影响了刘明非考大学吧? 姜红花心中一激灵,忙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上辈子刘明非可是大学教授,顶顶的文化人,哪能因为自己胡乱说两句就影响了考大学? 这般想着,姜红花那颗不安的心才稍稍稳了稳。 150 年代傻妞(28) 天气渐凉,…… 天气渐凉, 转眼就进入了腊月。 而王大厨和高大厨约定的比赛时间也快要到了。 二人比拼的菜式,便是那道师傅的拿手绝活,清汤白玉烩。 两个厨师虽然都没有学到师傅的拿手绝活, 但是这三十年来他们日日夜夜的钻研, 每个人都对这道菜有了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王大厨, 他信心满满, 表示绝对会夺回菜谱。 而相较于王大厨的信心满满高, 高大厨神色便沉默多了。 于是, 一连几日和平饭店的气压都是低沉的。 自从高大厨的女儿去世后,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高大厨几乎没有拿起过锅铲 , 每天饭店里的饭菜说是他做的, 更多的都是他看着别人做,谁让此时的国营饭店还是铁饭碗呢? 按理来说,这场比赛高大厨不应该答应的,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一天高大厨出鬼使神差地应下了。 “所以说, 他是准备认输了吗?” 腊月里难得有个晴天,姜望舒和路沉星这对小夫妻,一块在乡间散步。 这附近有一条河, 此时河边树木尽显冬日本色, 因为前几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 此时树上的积雪还没有化,远处田野里覆盖着厚厚的雪被子,近处树木棵棵银装素裹,枝桠上还坠着细细的冰琉璃看起来像是一根根水晶, 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剔透的光芒。 两人沿着河堤走着,偶尔会惊飞那河边枯黄芦苇荡里的水鸟。 可惜如今不是春日,如果是在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各类候鸟回归,幸运的话 ,还能捡到野鸭子蛋之类的呢。 所以,每到了春日,附近村落里,小孩们一空闲下来就会提着篮子,成群结队地穿梭在这片河边的滩涂上,找寻一些鸟蛋。 不过冬日也有冬日的好处。 最起码此时河道两边显得格外清幽。 “星星,大家都说高大厨好难过,因为他女儿走了,女儿走了为什么要难过呀?” 自从去了饭店工作,姜望舒的世界好像突然开阔了起来,每逢一三五,她还会晚上去上夜校,学习更多的知识。 虽然她学会了很多,但是总得来说,受限于智商的原因,姜望舒的脑袋总是比常人转得慢一些。 此时少女满脸迷茫,她当然知道什么是死亡,她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人出于敬畏,习惯于把死称作走了。 面对少女的疑问,路沉星心头停滞了一下。 他垂下了眼眸,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的水面上,冬日的河道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有些地方又无端端碎成了大块小块,显得格外凄凉。 死亡啊…… “走了的意思,就是人死了的意思。” 心绪起伏了一下后,他终于平复好心情。 而本以为姜望舒会不明白死亡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谁知少女在听到死亡这两个字的时候,她也忽然愣了愣,那张美丽非凡的脸颊上闪过一丝迷惘。 死亡这个词对于姜望舒来说并不陌生。 无论是在她所出生的那个战国年代,还是之后经历的这么多个世界,姜望舒见过很多的死亡。 那些被迫的,主动的,无数个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最后,定格成了三个人。 一个是母妃受了杖刑,被活生生打死的画面。 一个是战国时代的路沉星为了救她,被刺客当场射杀。 以及那个曾经当着她的面,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的男人。 他们每一个人,在死去时望着自己的目光,都是充满着期盼,充满各种难言的情绪。 唯独,没有悲伤。 于是,少女慢慢眨了眨眼,恍惚般明白了。 死亡是不应该难过的。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会觉得胸口不舒服呢? 少女无助地捂住胸口,那里有什么在缓慢而又有力的东西,慢慢复苏了。 这样的短暂,以至于,很快,她便又陷入了快乐纯真的世界里。 “星星,娘说马上要过年了,会给我包饺子哦。” 一谈到吃,所有的烦恼仿佛都消失了。 少女兴致勃勃地抓着少年的胳膊,打探着过年会吃些什么。 河岸边,美丽的少女,倒影在水面上,清瘦的少年侧着头微微看向她,那两道身影在水面中晃晃悠悠,交缠着。 时间就在这流水中缓缓走过。 一眨眼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而明天,也是高大厨和王大厨约定好的比赛时间。 这个时间是高大厨主动提出的,大年三十这一天即使是离家再远的人都渴望的团聚,而高大厨早就没了孩子,他的妻子如今也疯疯癫癫的。 王大厨更不必说,一辈子未婚,至今无儿无女。 这样一看,大年三十两个人凑在一起反而热闹了许多。 或许这也是王大厨听到这个时间,愣了愣,没有拒绝的原因吧。 今天是和平饭店开门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连着三天,饭店都会歇业,还让大家能回家团聚。 走之前,和平饭店的总经理还为饭店员工准备了新年福利。 在这个年代称得上福利的自然是粮食物资。 和平饭店的每个人都得到了小一斤的肉和两斤面粉 ,这可是白面 !这样的福利,就是放在工厂里,也是足以令人侧目的。 为了这些东西,大家今天干劲很足,很快就到了中午歇业的时候,从下午开始和平饭店店不再开门了。 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提着肉和面粉,说说笑笑的打着招呼,陆陆续续离开了饭店。 就在姜望舒也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了小刘的声音。 “小姜同志,你等一下。” 面容秀气的青年,抓着一兜橘子跑了过来 ,临到跟前他反倒拘谨了起来。 “这……这个是我家里亲戚送的,送了许多,你带一兜回去吧。” 见姜望舒不动,他还有些着急:“很甜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你拿一些吧。” 姜望舒却牢牢记着家里人交待的话,绷着唇,虽然很想吃橘子,摇头:“不行,我娘说不让我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小刘有些着急了:“这怎么能算是别人呢?我们是一个单位上班的同志,战友。” 说着,他还故作失落——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 少女眼神控制不住地落到那袋黄橙橙的橘子上。 “对,就是朋友,朋友之间送点东西很正常。” 姜望舒彻底心动了,虽然娘和星星都说不让她拿陌生人的东西,但是,她和小刘是朋友呀,嗯……朋友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 “嗯嗯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啦,橘子……” 说着,少女便不客气地伸出手去接,小刘一边暗自欣喜两人关系更近一层,一边乐呵呵地把橘子递给她,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截住了那袋橘子。 “刘同志可真是客气了。” 小刘一僵,原来是路沉星来接姜望舒了,正好赶上了。 路沉星笑眯眯地接过了橘子,忽然一个拍头,故作遗憾: “真是的,你瞧瞧我,都差点忘了,已经买了一袋水果糖,哎呀,既然小舒准备吃橘子,那水果糖就不能吃了。太可惜了。” 说着,少年故意拿出了一个玻璃罐,玻璃罐里装满了花花绿绿的水果糖,看起来诱人极了。 姜望舒本来还黏在橘子上的目光,瞬间就被这罐糖果吸引走了。 糖果和不知道甜不甜的橘子相比,她当然是选择糖果啦,一听说吃了橘子就不能吃糖果,姜望舒果断叛变了。 只见容貌精致的少女,瞬间收回了手,双手飞快地抱住了糖果罐,护在怀里,虎视眈眈地的瞪着路沉星—— “那我不要吃橘子了。” 小刘顿时备受打击,而更令他受打击的还在后面。 只见路沉星,故作为难地说着—— “可是你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送的东西不好拒绝吧,哎呀,我突然想起来还得有回礼呢,刘同志既然送给我们家小舒一袋橘子,那这样吧,我这罐糖果就当做是回礼,送给你了” 一听做了朋友,还要给回礼,姜望舒怎么可能愿意?少女漂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跟一对黑宝石似的,那张樱桃小口吐出的话,却是那么大无情。 “刘同志,我不要和你做朋友啦。” 说完少女欢快地抱着糖果罐,抛弃了小刘,徒留小刘一个人瞳孔地震,脸色苍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女神抛弃了。 这一打岔的功夫,饭店里其他人都已经走干净了。 就在路沉星哄着姜望舒往外走,小刘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的时候。 高大厨满脸严肃的推门而入,他的目光在饭店里转了一圈,发觉只剩下姜望舒三人后眉头皱了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们三个等一下,过来……” 高大厨僵硬地说着:“过来帮我试一下菜。” 151 年代傻妞(29) 一行人随着高大…… 一行人随着高大厨往后厨走去, 后厨的门打开的那一刻,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目光看去, 只见那口大地锅上, 咕嘟咕嘟盛着半锅水, 水中放置着一个褐色砂锅, 此时, 砂锅盖已经被揭了下来, 放在一旁,那香味便是从砂锅里传出来的。 砂锅里盛着一盅奶白奶白的汤,奇异的是, 那汤在锅内是奶白色的, 然而一旦盛出来,温度稍稍回落,汤色竟然慢慢澄澈了下来,最后在众目睽睽中变成了一碗清水。 说是清水也不恰当,只是闻这香味便可以知道, 这汤绝对不简单,而每一碗汤的中间还放着一块奶白的豆腐,盈盈微颤, 如玉一般。 用汤匙轻轻一触, 那块奶白的玉豆腐, 便如昙花绽放一般,化作了千丝万缕,足见其刀工之精湛,高大厨见众人面露惊叹, 他那张严肃的脸上也不□□露出了些许得意,咳了咳,为三人分别盛了一小碗。 首先入口的是小刘,汤水配着鲜滑香甜的豆腐丝一同入口,在舌尖上微微一抿就化了,那一瞬间,小刘只觉这汤鲜得他舌头都快掉了。 “怎么样?” “太好喝了!这是我长这么大喝过的最好喝的汤!” 小刘毫不客气的赞美着,谁知高大厨反而皱了皱眉头:“你就没尝出什么不对吗?” 小刘迷惑了:“高师傅,我觉得这汤已经很棒了,我说得全是真心话,已经很完美了。” “不,不完美。” 高大厨有些失望,继而把目光投向了下一个人——路沉星,然而,他在喝过后,也是遗憾地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尝出不妥。 只剩下姜望舒没有发表言论了,然而高大厨并没有什么期待,他年近半百,此生只追求一个厨艺精湛,后面十年又沉湎于丧女之痛中,每天在沉醉在酒精里,对于饭店里来了个容貌出色的姑娘这件事,他一开始也只是听说了,毕竟这个姑娘还是他媳妇娘家弟弟托关系送来的。 见到小姑娘的那一刻,高大厨也惊艳过,他也比饭店里的人更加清楚这位小姜丫头的底细,有关于她脑袋有问题的底细,知晓她是个脑袋摔坏的傻妞,高大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闺女,其实当初失火的时候,他女儿是能逃出来的,一开始火势并不大,后来警察尸检告诉他,他的女儿是由于摔到了后脑勺,当场昏迷,才活生生被烧死的,如果,如果当时他回家了,他闺女本来是不用死的,全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好,害死了自己闺女。 想到此处,高大厨心中再次一痛,也因姜望舒的病症,对她总是有一丝丝的移情,偶尔不喝酒的时候,也会嘱咐员工们多关照关照她。 此时,见小姑娘喝着汤水,面露困惑,他也不强求,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回去吧……” 话音未落,小姑娘清软的声音响彻了后厨:“不好喝。” 高大厨一愣:“你说什么?” 少女放下只喝了一口的汤,有些不高兴,语气十分直白:“我觉得你做的这碗汤不好喝。” “小姜同志……” 见姜望舒这么说,小刘生怕她惹怒了高大厨,有些尴尬地想要打圆场,谁知路沉星却上前一步,护在了少女身侧,似乎是有了路沉星的撑腰,少女腰板更直了,迎着高大厨严肃到可怕的面目,更加坚定:“就是不好喝呀,你做得还没有宋嬷嬷做得好喝呢。” 眼见高大厨神色更加严肃了,小刘更加着急了:“哎呀,小姜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觉得高师傅的汤已经很好喝了,对吧,路同志。” 他疯狂地给路沉星使眼色,连对路沉星的不待见都忘了,只盼他也赶紧打打圆场,万一少女惹怒了高大厨丢了工作可就麻烦了。 谁知路沉星不仅不着急,反而附和姜望舒:“是不好喝。” 小刘惊呆了:“你刚才不是说很好喝吗?” 路沉星没脸没皮地笑了:“我们家,我听我媳妇的,她说不好喝就是不好喝。” 好一个不要脸的东西!小刘被路沉星的不要脸惊呆了,并且深深地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讨好女神的机会。 高大厨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只拿一双略微暗淡的眼睛,紧紧盯着少女,对上她澄澈如稚子的眼睛,终于,嘴唇发干地沉声询问:“那你说,是哪里不对劲?” 少女歪了歪头,那张瓷娃娃一样的小脸上是纯然的天真,阳光落在她的鼻梁上,却倒影出那长长睫毛的侧影,美丽极了,一时间看呆了众人,直到少女慢吞吞的声音响起,才令几人回过神: “嗯,我觉得,这个汤里少放了一点苦瓜。” 说着她还伸出手指比划着,粉嫩嫩的指尖拢出鸡蛋大小,一边描述着,一边解释:“对啦,这个苦瓜一定要先用盐腌渍,过水后再用糖腌渍一遍哦。” 放苦瓜?还要用盐腌了再加糖?这是什么离谱的做法? 饶是路沉星听完,都不由得动摇了支持媳妇的心,总觉得,这是一道黑暗料理啊,可是看媳妇信誓旦旦的样子,难道是她喜欢这种口味的?要不然他回头也试试? 路沉星心里盘算着,而另一头的高大厨也同样皱紧眉头思索着,不同的是,仅仅思索了一分钟,他便恍然大悟,突然攥紧了拳头,黑黄的脸涨得通红,激动地喊了一声: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就应该是这样!” 说着,高大厨如一道旋风一般,把三个人丢下,自己急匆匆地跑出了后厨。 这来去匆匆的样子着实令小刘再次一愣,好大一会儿后,他才回过神,一转头身边哪还有人?再一看,他心心念念的小姜同志已经被那个臭小子带出了饭店,小刘一慌,提起了那兜子橘子,再次追了上去。 “小姜同志,你等等我,明天就是三十了,新年我能去你家拜年吗?我想见见伯父伯母。” “不能!” “我问小姜同志,又没问你!” “我是她丈夫,你说呢?” “呜呜,星星我困了,我能不能多吃一颗糖?” “小姜同志我这有橘子,哎,你们等等我……” 伴随着小刘的呼唤声,和平饭店终于彻底陷入了平静中。 第二天,王大厨和高大厨的比赛结果出来了,自是不必说,高大厨凭借着完全版清汤白玉烩赢得胜利,保住了菜谱。 王大厨虽然输了比赛,却不生气,如今政策慢慢变好,他早就得到了首都一个大饭店的邀约,请他去那里做主厨,给的待遇非常好,这些年王大厨作为一个久负盛名的厨子,不是没有得到过邀约,但是他都拒绝了,一是担心政策变化,想躲一躲,二则是担心自己这个师兄。 如今师兄振作起来了,王大厨终于放下心来了,临走之前,他又给了高大厨几张火车票,邀请他也去首都,并且告诉高大厨,去了首都可以约到更好的精神科医生,或许能治好嫂子的疯病。 高大厨心动了。 152 年代傻妞(30) 二合一 王大厨走的那天, 是大年初一 ,在这个家家户户团聚的日子,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担心, 踏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 在输掉比赛的那天, 高大厨以为师弟王大厨会很愤怒,谁知他却忽然哈哈大笑, 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两师兄弟一同扎在后厨里钻研厨艺, 最后却打翻了锅子,一块被师傅惩罚蹲马步的日子。 原来, 这些年,王大厨从来没有怨恨过师兄, 而他之所以在这个小县城一待就是将近十年, 除了避风头, 最大的原因便是放心不下师兄。 “那时候, 小福没了, 嫂子也得了病,我听人说,你想自杀, 就一刻也不敢等着, 赶了回来, 可是,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王大厨抹了把眼泪:“当年, 师傅说咱们两个里,你是最有天赋,也是最刻苦的那个,早晚会超越师傅, 这些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我知道,那些安慰的话你已经听了太多了,但是,师兄,小幅一定不希望你这个样子。我是你的师弟,也是小幅的师叔,我有义务替他们看好你。” “好在,这些年,师兄,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王大厨动情地说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师兄,看到你振作起来,我就放心了,可以走了。” “看到师兄你做出这道菜,师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忘了咱们兄弟俩当年发的誓。” 那是有关于少年人对于未来的迷茫,对于未来的幻想,他们幻想着有一天接过师傅的衣钵,成为真真正正的大厨。 回想起过去,高大厨神情恍惚了一瞬间,是啊,他有多久没有想起自己的梦想了? “而今天,师兄,既然你已经振作,师弟我也该继续走下去了,下一次,咱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可不会再输给你了。” 那少年时许下的誓言,历经了将近四十年的风雨飘摇,终于,在这一天,继续前行了。 新的誓言已经产生。 看着那逐渐消失在天际的绿皮火车,高大厨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王大厨走前的话语,师弟告诉他,在首都有着更好的医生,或许对他妻子的病有办法,高大厨心动了。 只是,他不由得有些犹豫,以妻子的现状,恐怕连出门都不行吧。 抱着这样的担忧,高大厨回到了自己那小小的家属院里,独门独户的带院平房,在这个小县城已经算是不错的房子了,院子里还有一棵二十年的石榴树,每到了秋冬之际,就落了一地的金黄,以前女儿在的时候,总是不许他扫了院子的落叶,说是好看,跟黄金似的,他拿女儿没办法。 还是妻子,总是笑眯眯地,看似温柔,却果断就把院子扫了。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就因为过去是那么的美好,高大厨才明白为什么妻子会疯,他们曾经有过那么聪颖,那么好的一个闺女啊,就因为他作为父亲的可耻的嫉妒心,害死了女儿。 那天晚上媳妇又正好回了娘家,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醉酒不归,肯定能及时发现女儿昏迷,把她从火场里救出来。 寒风吹过,眼看快要到家了,高大厨却停在家门口十米远处,不敢前行,眼前的小院子上东一块白色,西一块黑色,那是大火后留下的痕迹,院子里的房子也是重建的,看起来破败不堪,老远地,他就看到了焦黑的树枝从院墙里探出来,当年的大火,不仅夺走了女儿的生命,也夺走了这棵树的生机。 仿佛,这棵树随着女儿一并走了,它就是女儿的象征,也因此,当初闺女下葬后,他翻新院子,有人说要砍了这棵枯树,妻子才会疯了一般拦着吧。 这就是他们的女儿啊。 那焦黑的树枝在寒风里摇晃着,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摇出来,直到一声焦脆的咔嚓,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被风吹断了,高大厨这才回过神,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高师傅?回来了?”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碰见了领居大姐,大姐正端着一碗饺子从自己家门走出来,他们两家离得近,隔壁大姐又是个热心肠,这些年,高大厨中午上班回不来的时候,都是拜托隔壁大姐帮忙送送饭。 今天隔壁的李大姐神色喜庆极了,看到了高大厨就端着饺子上前:“高师傅,你可算回来了,你媳妇做了饺子在家等着你呢。” 饺子? 高大厨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下一秒院子里传来的香气又令他不敢置信的双手颤抖了,嘎吱——木门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却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女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那张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脸颊,第一次对着高大厨露出了笑容。 “大胖,你怎么才回来啊,快一点,饺子都快坨了。” 高大厨恍恍惚惚地跟在妻子身后走着,他经过小院,脚步一顿,那仿佛永远都扫不干净的院子,现在干净整洁极了,他不由得以为自己是误入了哪处仙境,不敢踏足,直到看见妻子,站在堂屋门口,笑眯眯朝着自己招手,他才继续前行。 窗户被打开,寒风带着冬日难得的暖阳落进来,屋子里干净又透亮,八仙桌上也被擦得透亮,一海碗的饺子正热腾腾地冒气,女人拿围裙擦着手,笑着:“还愣着干啥,赶紧吃饭啊。” “啊,啊,好。” 高大厨连说了几声好,这才缓缓地拿起了筷子,不可置信地夹起饺子,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饺子入口的那刻,高大厨终于有了真实感,哗地一下,高大厨眼眶红了,这个背已经有些弓的高大男人,一边红着眼眶,一边狼吞虎咽吃着饺子,不知是吃饺子,还是吃眼泪,看得女人直纳闷—— “你哭个啥劲?我做得不好吃?” 眼见女人要尝尝,男人连忙护住了碗:“好吃,好吃的很,比我做得还好吃。” 女人被他的窘态逗笑了:“净说瞎话,我做得哪能比得上你,好了,你赶紧吃吧。” 说着,女人又急匆匆起身去了厨房,而女人走后,高大厨这才放缓了咀嚼的速度,并缓缓从嘴里吐出了一根丝瓜丝。 事实上,这碗饺子不好吃,甚至可以称得上难吃,但是,正是因此,才显得格外真实,他媳妇打年轻嫁给他的时候,就不会下厨,做饭一直都是难以下咽的水平,可是,就是这么一碗难吃的饺子,高大厨都快十年没吃到了,他极其珍惜地把这碗饺子一点点吃下去,连饺子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留住眼前珍贵的一幕。 就在高大厨刚刚喝完最后一口汤的时候,女人再次端着一海碗饺子进来了。 “爱莲,我真的吃不下了。” 高大厨有些为难,可是,难得他媳妇今天这么高兴,脑子也清楚,如果他吃饺子能让她高兴的话,忍一忍也是可以的,这样想着,高大厨就准备接过那碗饺子,谁知,女人却皱着眉,一筷子敲到了高大厨的手背。 “这是咱闺女的,亏你还是个当爹的呢!” 顷刻间,高大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好半天他才艰难地扯出笑容:“爱莲,你说啥胡话,咱闺女她……” “对了,你说你,大过年的,也不叫咱姑娘回家,饭店生意就那么好吗?还有,上回我都看见了,你怎么能叫咱姑娘去打饭呢?咱姑娘做得汤多好喝啊,我看你就该把大厨的位置让给她。” 这一连串的信息量,把高大厨给打懵了,那头,妻子还在絮絮叨叨说着,终于,高大厨从妻子的话语中得出来了两个结论。 第一,他媳妇把饭店新来的小姜同志当成了他们的闺女,只因为那天小姜同志也穿了一身蓝色袄子,扎着麻花辫,和他们闺女死的那天穿得一模一样。 第二,他媳妇之所以难得清醒,还因为喝到了他在家里煮的那盅清汤白玉烩,这味道和他们姑娘当年做得十分相似,勾起了媳妇的回忆,所以,两相结合,才使得妻子记忆出现了错乱,以为小姜就是他们闺女,脑子也短暂的清醒了。 “爱莲……” 看着妻子高兴的神情,高大厨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出那些话,哪怕,让她高兴一会儿也是好的。 因为妻子难得清醒,高大厨当天就领着她去了县城里最好的医院检查,小县城的医疗毕竟跟不上,但是,医生的话还是给了他希望,医生告诉高大厨,这是一个好现象,当初他媳妇因为丧女才疯癫,现在把另一个人错认成她女儿,反而有助于她恢复。 等时间长了,恢复了,再慢慢告诉她,患者或许就能从心理上真正接受女儿已经死的事实,恢复健康。 这个消息顿时让这个中年男人高兴得眼眶通红。 他也突然发现,新来的这个小姑娘或许是他们家的幸运星,因为她,自己才找到了清汤白玉烩的关键,也因为她,自己的妻子有了好转的希望。 仿佛,一切都慢慢好了起来,高大厨看到了希望,想起师弟走之前告诉自己的话,高大厨决定带着妻子前往首都治疗,在这之前,他还要完成一件事。 那就是,询问小姜同志愿不愿意当他的徒弟。 都说,徒弟是半个亲生孩子,他收了姜望舒做徒弟,那以后小姜同志也算是他媳妇的半个闺女了,高大厨心里寻摸着,这样以后他妻子恢复了,知道了真相,也不算是被欺骗了,而且,他也有心用收徒来报答小姜同志的恩情,他帮助自己破解了清汤白玉烩的秘密,还让自己妻子有了恢复的可能,这是天大的恩情啊。 至于,姜望舒在厨艺上有没有天赋,她愿不愿意做自己徒弟,这两点,高大厨还是有自信的。 从小姑娘一尝就吃出了菜的缺陷,高大厨坚信小姑娘一定是很有天赋的,就好像他闺女,当年也是这样,什么菜到了她嘴里,一尝就知道是怎么做的,这么一想,小姜同志和他们的小福更加像了。 至于第二点,姜望舒会不会不愿意做他的徒弟,这点高大厨很有自信,就算他没有说出自己御厨传人的身份,光是一个和平饭店的大师傅,都已经吸引不少人拜师学艺呢,更何况自己曾经还是首都顶尖的国营饭店的大师傅? 只要小姜拜了自己为师,他甚至有办法给小姜在首都安排工作。 于是第二天,高大厨信心满满地找到了姜望舒,谁知,姜望舒竟然拒绝了,只见那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小姑娘,一脸坦然地表示,她最讨厌下厨了,才不要拜师呢。 高大厨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什么时候,自己御厨传人的身份不吃香了?还是首都不够吸引人?他到底哪里不好? “哼哼,我不喜欢你,长得好丑哦。” 更加无情的话,刺得高大厨神情恍惚,高大厨当然不介意被人说丑,他并不是看中外表的人,若是他看中外表,早就跟外面那些大小伙子一样被眼前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了,但是吧,他竟然因为长得丑,被人拒绝拜师,这要是传到了师弟耳中,还不得被他笑话一辈子! 不行,今天这个徒弟,他还收定了! 本来只是问问的高大厨,顿时被激出了斗志,而他也很快找到了突破点,那便是一直跟在小姑娘后面的那个臭小子,路沉星。 作为自己徒弟的丈夫,高大厨以看女婿的目光挑剔了一会儿才找到路沉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路沉星当然清楚这个机会对姜望舒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听完后也的确心动了,毕竟,他不久后准备考回首都,如果能借这个机会帮自己媳妇也解决了首都的工作就更好了。 权衡利弊,虽然清楚拜师的好处非常大,最后路沉星还是没有随便承诺,因为—— “我们家,是我媳妇做主。” 少年笑嘻嘻地告诉高大厨。 高大厨还是不死心,正月还没出呢,他就提着东西找到了姜家,哪怕不为了自己,为了他媳妇,这件事也必须得成。 当高大厨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往姜家去的时候,隔壁姜红花一家子正闹得翻天地覆,姜红花用给弟弟置办婚礼物品的钱,给自己丈夫买书的事情,终于还是爆发了,这一闹,连带着,姜红花至今还住在弟弟婚房里的事情,也被扯了出来。 153 年代傻妞(31) 时间如白驹……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眨眼,这一年又快到年底了,这一年里, 一件令全国震动的大事发生了。 那就是,高考恢复了, 无论是工人农民还是下乡的知青,以及应届高中生,都可以报名参加,条件放得很宽。 而只要考上了大学, 户籍便可以随着人迁到大学所在地,还包分配工作。 这样的待遇,在这个年代可谓是考上了大学, 就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 一时间, 全国出现了高考热潮,但是,并不是说参加就一定能考上的,毕竟高考已经取消了将近十年,有不少人也快十年没摸过书了, 头一年高考很多人水平不在线,也摸不清题, 即使今年的高考分数线很低,题目也算简单,还是有大把的人落榜。 十月份高考结束,十一月份左右就出了成绩, 出结果后不久,小姜村里来了个邮差,那身穿绿色衣服, 挎着大兜子,骑着自行车的邮差,一进村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这阵子,时不时就有传,哪哪个村的人考上了大学,邮差送通知书呢,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值得一整个村放鞭炮,开大席呢。 因此,见了这邮差进村,不少人立刻猜到了,这怕不是村里的哪个娃娃,考上大学了。 就这样,随着邮差往村里越走越深,他后面也不知何时吊了一大波村里人,都跟在后面,想瞧瞧是哪家祖坟冒了青烟 ,考上大学嘞。 眼见着邮差朝着村后头去了,有人跟着跟着想起来了—— “前头是大海他家吧,俺想起来了,他家女婿是参加了高考来着。” “是嘞是嘞,他参加了,俺也知道,该不是他考上了吧。” “肯定啊,俺早就瞧着小路知青是个聪明人,干啥啥会,连咱拖拉机都会开嘞,肯定就是他考上大学了!” “瞧瞧,多好个小伙子啊,这下大海家可算是发达了,出了个大学生!” 一时间大家都觉得自己看出了真相,一边跟着,一边羡慕着 ,对路沉星赞不绝口。 “哎呦,亏了,早知道小路知青这么有本事,俺家咋就错过去了?” 村里那有闺女的人家再次后悔莫及。 “俺看啊,你还是省省吧,你想嫁,人家小路还不一定娶呢,你家闺女有人家舒妞长得俊不?人家那长得跟个电影明星似的,要不然小路知青为啥愿意入赘?” 这话说得,不少村里人认同地点点头,按照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的话来说,舒妞那模样,放在以前,得是当娘娘的命,配个大学生是戳戳有余了。 “唉,要不然呢,瞧瞧大海家就是好命,闺女当了大师傅,去了首都当工人去了,现在女婿又考上了大学,个顶个的出息啊。” 想起姜木海一家,最近一年来发生的变化,村里人谁不是打心底羡慕? 先是城里来的大师傅看中了舒妞的本事,提着一堆礼物,赶上门来,非要收人家当徒弟,这可是饭店里的大师傅啊,要是跟在他手下学个一招半式的,一辈子吃喝不愁啊,搁以前,那是村里人想都不敢想的,没想到现在大师傅自己上赶着找过来。 至于姜望舒明明是个傻妞,怎么突然变成天才了,村里人都不理解,可不妨碍他们羡慕,有那了解内情的,还知道最后大师傅可不仅收了傻妞当徒弟,还收了她做干女儿呢,以后两家子就是正儿八经的干亲了。 这不,有了一个好干爹干妈,就是不一样,转头开了春,就跟着人家去了首都,听说是去当厨师去了,那城里来的大师傅可是八级厨师,一个月少说也得几百块工资,做徒弟的钱还能少了去了? 村里人无不是羡慕得流口水,好在姜木海夫妻俩一贯会做人,在村里人缘好,这闺女发达了,夫妻俩在村子里也低调的很,该干的活从来不少干,姜木海更是常常免费给村人修东西,大家即使心里羡慕,也不好明面上嫉妒。 这有的人即使发达了也谦虚低调,而有的人就不一样了,一旦发达了,立马就是一副小人模样,整天在村子里洋洋得意耀武扬威,招人恨,说得就是姜木海的弟弟,姜木河赵桂芬夫妻俩。 以前姜木河一家眼看和大队长家要成了亲家的时候,这赵桂芬就整天在外头吹嘘,还仗着这层关系,处处掐尖要强,啥都要最好的,姜木河更是吹牛不怕吹破了天,引得村里人心里嫌弃得不行。 后来刘明非耍流氓一事后,这家子才算是消停了点,可没多久,等这高考恢复的消息一传出来,刘明非也恰好服完刑回来了,这一家子又支楞了起来,赵桂芬更是整天在村里洋洋得意,吹嘘她女婿读书多么多么厉害,这回肯定能考上首都大学,进城当城里人呢。 就连刘明非这小子,以前瞧着也是个斯文读书人,这回在村里人面前也常常露出得意的笑容,对村里人的尊重都没了,开始摆起大学生的谱了,他那副样子,一看就是对考上大学胸有成竹。 因此,村里不知道刘明非底细的人,心里虽然嘀咕着,有些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万一,人家真的就能考上呢? 正当这跟在邮差后面的村里人中,有些人说起了刘明非也考大学的事情时。 一个尖锐的女音突然响起了—— “哎呦,这是给俺家明非送通知书吧,你们邮差干活太慢了,俺家都等一个月了!要是耽误了俺家明非上学,俺可得找你们领导说事!” 只见身穿红色棉袄的赵桂芬,脸上擦着粉,涂得跟个纸人似的,喜气洋洋地拦住了邮差的车子。 她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指责,顿时令邮差不高兴了。 眼见中年女人就要去掏他的包,邮差赶紧捂住—— “抢什么抢 ,是你家的吗?就抢?坏了你负责?” 邮差又把赵桂芬前头的话给呛回去了,引得后头村里人一乐 ,只听有人嘿嘿地笑出声:“对啊,赵大娘,咋这么着急啊,你咋就知道是你女婿考上了大学?” 见有人竟然质疑她,赵桂芬急了: “你个二赖子,你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你懂啥?俺家女婿那可是文曲星转世,以后是要进城,挣大钱的,这通知书肯定是给他的。” 眼见赵桂芬连文曲星转世都说出来了,跟上来的大队长眉头一皱:“赵桂芬,别瞎咧咧,哪有文曲星,你这是迷信!” 赵桂芬嘴巴立刻闭上了,她嘴是闭上了,心里还不高兴着呢,见不少人翘她的笑话,赵桂芬又去夺邮差的包,被邮差再次护住:“这通知书是给住在小姜村村西头的知青,你再夺我就报警了!” “哎,那就是了!” 赵桂芬猛地一拍大腿,喜得不行:“俺家,就是住在村西头,俺女婿就是知青嘞,不是给他还是给谁?” 听赵桂芬这么一说,邮差也糊涂了,他仔细瞧了瞧赵桂芬,慢慢的从包里掏出了那份通知书。 而跟在自行车后面的村里人也迷糊了—— “不会吧,还真是刘知青考上了大学?” “前几天就听她嚷嚷着,俺瞧着她那肯定的样子,估计还真是呢,要不然她咋说得那么满呢?”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不敢置信,赵桂芬喜气洋洋地准备接过通知书的时候,邮差忽然猛地收回了手里的通知书,眉头一皱—— “不对啊,这通知书是给路知青的,不是姓刘。” “啥玩意?” 赵桂芬一呆,村里人也一惊,下一秒,赵桂芬不可置信地就要夺过来,邮差当然不肯,眼见两个人就要打起来,大队长看不下去了,他上去分开了两人,问邮差要来了通知书,掏出一副老花镜,当众读了出来—— “大学:首都大学……地址……收件人——路沉星——” 话音一落,在场哗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全部落在了不敢置信的赵桂芬脸上,忽然,人群中有人噗嗤笑了出来。 赵桂芬那张掉粉的脸就在这声笑中涨得通红。 “这不可能!俺家明非不可能没考上大学!邮差大哥,你再给俺瞧瞧,看看有刘明非的通知书吗?” “可别叫我哥,你比我还老呢。” 邮差嘟囔着,再次翻了一遍包,表示没有,而且,邮差还表示,他送的这份通知书已经是这片考上大学的最后一份了。 也就是说,刘明非压根没考上大学,这个消息一出,赵桂芬彻底呆愣住了,她脸上那层羞怒带来的热意也一层层褪去,变得蜡黄蜡黄,就连脸上的粉都盖不住她的不相信—— “这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啊?俺家闺女说得真真的,她不可能骗俺呀,为了这,俺连家都分了啊,咋可能就没考上呢?” 154 年代傻妞(32) “…… “快点, 赶紧的,耽误了我的事,我饶不了你。” 一辆奥迪车开在有些坑坑洼洼的路上,路况不好, 车子里的人抱着花也跟着颠簸, 却不妨碍他时时刻刻正一正自己的领结, 时不时就对着镜子摸一把自己的头发。 “二少, 这车已经是最快了, 前面修路,过不去啊。” “那你就想办法, 总之我不管, 你要是耽误了我见小舒,我饶不了你。” 名为二少的年轻男人心情不悦道。 开车的司机想了想, 终于绕上了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更加颠簸, 等一阵风驰电掣后, 吱的一声, 汽车停到了一个装修豪华的饭店门口——友谊大饭店。 只见眼前这座饭店, 采用了欧式圆拱门的设计, 门口立着的四根大理石柱子支撑着那高高的门脸, 别提有多气派了, 这可是首都最好的饭店,很多外宾都是在这里接待, 平时没有接待外宾的时候, 也会接私客,不过由于这里的价格偏高,能来这里吃上一顿的, 绝对是非富即贵。 当车门打开的时候,身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踉踉跄跄地从车上下来,那张还算帅气的脸上惨白,他捂着翻滚的肚子,怀里的鲜花都被他挤烂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司机还得意地下车:“二少,您瞧瞧,这不就到了?哎?二少您脸怎么这么白?您生病了?” 年轻男人本想发火,一张嘴,一股酸水就涌了上来,他也顾不得风度了,把鲜花塞到司机怀里,扶着树就是一阵呕吐,就在他快把胃都呕吐出来的时候,一个悦耳到极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喂,你不许在这里吐,简直太不卫生了!” 只见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姑娘站在门口,纤细雪白的手臂叉着腰,气哼哼地瞪着年轻男子,而当听到声音的那刻,年轻男子也傻眼了,他慌乱地捂住嘴,擦拭着,手忙脚乱,还是司机看不下去,赶紧过来帮忙收拾,五分钟后,现场被打扫干净了,年轻男子这才敢看向门口的姑娘。 清亮的月光高高悬挂在夜空中,清辉洒落人间,本该公平地对待世间万物,可是,仿佛月光也被少女的容貌所吸引,于是,每当她站在深夜中时,总是比别人要多了几分月光的眷恋,那清辉下,少女的肌肤好似冬日的初雪一般耀眼,玉石为骨,在薄薄的粉皮下剔透动人,星河为眼,永远闪烁着动人的光辉。 最起码,年轻男人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就彻底坠入了爱河,他想,眼前的少女一定是从他的梦里走出来的仙女。 于是,这位首都有名的浪荡公子哥,一改往日的纨绔气质,再也不胡搞瞎搞了,衣服从花里胡哨的衬衫,变成了帅气的西装,每天头发梳得板板正正,天天来友谊饭店打卡,他家里人见儿子因为一个姑娘,反倒改好了,对此乐见其成,反倒支持起他来,放话,只要那姑娘愿意,随时可以为二人举办婚礼。 即使有传言,这个小姑娘在老家已经结婚了,但是,这不是问题,且不提她还没到结婚年龄,即使到了,还可以离婚嘛。 千回百转,在看到少女的那刻全部消散了,司机偷偷瞧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姑娘,惊艳之余,不敢再看了,心底不由得感叹,这样的容貌,就是见上一万次也适应不了啊,怨不得二少都为了她改好了。 年轻男人名为黎飞,此时他激动地走上前去,走了两步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回头,一把从司机手里夺回了鲜花,等他献宝似的捧到了姜望舒眼前的时候,一个娇蛮又嫌弃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 “哼,花都烂了,我才不要呢。” 黎飞连忙低头,这才看到怀里花束的惨状,而站在台阶上的美丽少女则转身就要离开,他慌张地拉住了少女的胳膊—— “小舒,你等等,我这就给你买一束新的,绝对是最好看,最新鲜的!” “我才不稀罕呢。” 少女撅着嘴就要离开,年轻男人见此彻底慌了,再次拉住少女,哀求着,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那模样哪还有阔少的架子,谁见了不叹一句舔狗害人啊。 就在路边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年轻男子—— “黎飞,不许打扰小姜同志。” 只见饭店门口,不知何时走出来了一个身量挺拔如松,眉眼坚毅的青年,他一身军装,看到黎飞时,眉头皱起,而黎飞在看到军装青年的时候,吓得松开了少女的胳膊,下意识站得笔直——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深邃的眼眸扫了一眼旁边的少女,不动声色地反问黎飞:“你先说说你现在闹什么?” 黎飞脸一红,他能说他是来追求小姜同志,却被人家嫌弃了,正在求他吗?这丢脸的事情他哪说得出口? 就在黎飞嘴唇喏喏,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站在台阶上的青年这时也大步跨了下来:“行了,王司机,赶紧送他回家。” “唉,唉,哥,我还有话要和小姜同志说呢。” 黎飞不甘心,准备继续骚扰姜望舒,最后被他亲哥黎恪无情镇压了,眼看着那辆奥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尽头,黎恪这才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美丽姑娘,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似一根轻轻的羽毛,飞快地扫过。 “小姜同志,抱歉,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打扰到你了,你若是不喜欢,以后我不会再让他来骚扰你了。” 黎恪话音未落,就听少女打断了他:“不会呀,我很喜欢哦,” 面容严肃的青年皱紧眉:“你……喜欢他这样的?” 少女歪了歪头,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正当黎恪不受控制地,目光落在她那长而翘的睫毛上时,忽然她猛地踮起脚尖,凑近了青年,那张美丽无比的容颜就这么忽然近在咫尺,微微翘起的粉嫩红唇仿佛在邀人采撷,一股淡淡的女儿香气就这么笼罩了他,一时间,心头再多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喉咙间,黎恪彻底僵住了,宛如一个木偶,僵硬地感受着近在尺咫的柔软,直到听到眼前的少女低声数了几个数字—— “……五、四、三、二、一……” 还不等青年那迟钝的大脑理解其含义,就听到少女再次突如其来地询问他—— “你喜欢我吗?” 轰地一下,男人连日以来的束缚,仿佛被什么敲碎了,不,或许,那本就算不上束缚,早在遇见她的那刻,那颗心就已经支离破碎,直到发觉她是自己弟弟的喜欢对象,这颗心才勉强竖起一道墙,可是,此刻,美丽的姑娘不过是轻轻靠近了他,对着他吐了一口香气,这道墙就彻底崩塌了。 “哦,我明白了,你就是喜欢我!” 少女在男人的愣神中得出了结论,而当得出这个结论的那刻,她便宛如得到了尚方宝剑的叛逆公主,仗着他人的喜欢,肆无忌惮了起来。 “我要你送我回家。” 少女理所应当地使唤起了青年。 155 年代傻妞(33) …… 这个年代还没有北漂一词, 交通的不便利,让很多人可能数十年都不会踏出小地方一步,于是他们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说那属于大城市的繁华, 就像无数人幻想着出了国, 遍地是黄金一样。 实际上, 此时的大城市远没有后世的繁华,她就像是一个刚刚拖去了马褂长裙的传统妇女, 第一次开始尝试着迈向现代化,开始尝试穿上简洁的短袖, 时尚的高跟鞋,充满了过去与未来的矛盾感, 于是, 来到了首都—— 你既可以穿过狭窄的巷子, 与那些披着红瓦的矮房子擦肩而过,也可以仰头看到气派的摩天大厦。 偶尔的时候,一个回眸, 叮铃铃的电铃声会与你擦肩而过,西装革履的人们挤在有轨电车上,为了生活奔波着。 过去与未来, 古朴与科技共存于七十年代末的首都——这个国家的心脏。 当然, 无可置疑的是, 它相对于全国其他地方, 绝对是顶顶时髦繁华的城市了,于是,这也造就了一些颇有胆量的年轻人,怀揣着梦想,因为各种原因, 闯入了这个城市。 或许,他们是最早的北漂一族,是幸运又不幸运的一代。 而秋菊,就是其中一个代表,和那些有着学历,或者靠山的人不同,秋菊不太幸运,她是来首都寻亲的,却差点被人卖了。 和同村其他年轻人不同,秋菊打小就野心勃勃,她的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劲儿,这股子劲促使她被家里打着骂着也要去读书,家里重男轻女严重,父母一旦想让她停课一天,在家帮忙干农活,那秋菊保准眼睛就吊起来了,她一定要看着弟弟和自己一样在家干活才行,否则她就去村里妇女主任门口撒泼打滚,逼得家里人不得不松口。 后来,秋菊在上到小学毕业的时候,家里死活不肯让她再读了,当然,家里的弟弟也不叫读了,弟弟不叫读是因为学习成绩太烂考不上初中,而秋菊不叫读,是因为家里人要给她订亲了,同村的一个泥瓦匠,秋菊去看了,人很老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那种,家里还有一间门青砖大瓦房,这样的条件放在村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人家了,就算是妇女主任过来都挑不出毛病。 更加糟糕的是,秋菊已经十六岁了,她上学晚,又耽误了几年,家里给她订了亲事,为了防止秋菊闹,给妇女主任说的也是十八岁正式嫁过去,这下,就连妇女主任也挑不出理了,妇女主任毕竟也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在她眼里,秋菊到了年纪结婚天经地义,于是妇女主任反过来还劝秋菊不要错过了这个好人家。 秋菊很想逃离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可是她真的希望是以结婚来逃离吗?秋菊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她看着同村的姑娘,年纪轻轻就一个接一个的生,那笔挺的背被孩子压弯了腰,还要忙着干活,秋菊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头老黄牛。 她不想当牛,她只想做人。 于是,秋菊逃出来了,一个隔壁村的姑娘告诉她有法子整来介绍信,带着她去首都挣大钱,出人头地,在那姑娘的描绘下,首都简直是个人间天堂,秋菊毕竟只是个小学文化的村姑,又哪能见识过这样的诱惑,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跟着那个隔壁村的姑娘上了火车。 只是上了火车后,秋菊发觉不对劲了,她发现同行的还有几个花臂壮汉,以及另外几个和自己一样眼底野心勃勃,却穿着破旧小袄的姑娘,这些,隔壁村姑娘没有告诉自己。 再后来,秋菊的介绍信各种证件被扣了,她是来了首都,却成了某个破旧小巷子里,一间门贴着粉红色墙纸,充斥着劣质香水味的发廊里的洗头小妹。 直到今天,秋菊已经脱离了那个环境,在首都有了一份能糊口的工作时,她还是会时不时回想起那种发了霉的粉红墙纸,想起各种不堪的过往。 好在,首都的扫黄打非力度还算可以,她也还算幸运,到了那没多久,那就被端掉了,秋菊发挥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演技,她毁了自己的资料,假装被打伤了脑袋,失去了以前的记忆,骗过了警察,没有被立刻遣返。 之后,秋菊又幸运地遇见了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刚见到她的时候,秋菊以为自己见到了电影明星,那么的漂亮,那么的闪闪发光,而那样明亮的月亮却朝着自己奔来,一脸依赖地抱住了自己,亲昵地叫着自己秋菊姐姐。 说真的,那一天的经历,至今还令秋菊恍惚以为是一场梦,一个仙女似的小姑娘,不仅知道自己名字,还拉着自己,叫自己姐姐,因为她,自己也成功地在首都有了住处,有了一份后厨洗盘子的工作。 这简直是梦一样的开局。 和姜望舒拜师后,才被发现是厨艺黑洞不同,秋菊在厨艺一道上颇有几分天赋,在后厨洗盘子也不耽误她偷师,更妙的是,她身边还有了一个有着金舌头的姜望舒,姜望舒虽然是厨艺黑洞,但是高大厨很快就发现了姜望舒的另一个天赋,那就是她在品尝菜品上有着十分出色的天赋,舌头一尝,就知道这道菜需要什么,而且少女尤其擅长宫廷菜。 当然,姜望舒之所以有着这样的天赋,也是得益于她那穿梭了多个世界的经历,曾经的她当过公主,做过皇妃,吃过全天下最顶尖的美食,敏锐的味觉让少女记住了这些味道。 而姜望舒之所以对秋菊一见如故,也是同样的原因,那就是秋菊长得和她在战国时的宫女姐姐一模一样,那是母妃留给她的宫女,把少女一手带大,最后为了帮助少女逃离王宫死了。 如果说,要给姜望舒心里最信任的人排个序,那么,她的母妃排第一,秋菊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就连路沉星,都得屈居第三。 宫女秋菊曾经告诉了姜望舒很多生存的道理,即使少女无法理解,她也牢牢记住,而以少女简单的脑回路,即使换了一个世界,可是只要碰见脸长得一样的人,少女也会固执地把她认作那个人。 或许,世界上的确有轮回转世一说,即使换了世界,改变了时间门,同一轮月亮依然会照亮同样的河流。 所以,在这个世界的秋菊,发觉了少女在男女之事上认识浅薄,试图教会她利用自己的美貌拿捏男人,获取利益的时候,少女十分认真地学习了。 156 年代傻妞(34) 二合一 姜望舒来了首都后, 就一直住在高大厨家,高大厨的家是一处四合院,院子很老旧了, 但是青砖地每天都被扫帚扫得干干净净, 还能看到丝丝痕迹,入门就能看到一片花花草草,利用了家里的各种破罐子破瓦,现在是初春, 花草已经郁郁葱葱地在窗台下生长着。 今天是个晴天,院子里晾晒了不少衣服被褥,在碧蓝的天空下随风摇晃着,当秋菊提着一兜子橘子进门的时候,差点没被院子里的衣服打了脸。 “秋菊来了, 来得正巧,我们家小舒正在家呢,哎呀,怎么还拿东西来呢?太客气了。” 一个身上系着蓝布围裙的干净女人,笑着迎了上来, 这是高大厨的妻子孙爱莲, 自从认了姜望舒当干女儿, 她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精气神都回来了,来了首都后,又经过一番治疗, 现在看起来正常得很,见谁都笑眯眯,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干净有气质的中年妇女, 曾经是一个疯子。 “阿姨,我路过供销社,看到有新鲜的橘子,甜得很,就想着给小舒带一点。” 秋菊热情地把橘子塞到了女人手中:“是您不要跟我客气才是,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说着,秋菊就以不容置疑地热情将东西塞给了女人,面对社牛秋菊,孙爱莲也只好收下了。 秋菊见她收下,这才高兴地朝左边的屋子走去,掀起门口的布帘子,一个肌肤胜雪的姑娘正坐在床上,认真地吃着一碗鸡蛋羹,她漂亮的眉眼,让整个破旧的房间都生辉了,看得秋菊也跟着晃神,回过神后,她才心里感叹着,果然无论多少次,还是会被小舒的容貌惊艳。 这样仙女儿似的人物,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啊,秋菊小时候也听说过女娲娘娘用泥造人的传说,她小时候自认为是村里一枝花,总觉得自己一定是女娲娘娘认真捏出来的,和那一地的泥点子可不同,而自从见了姜望舒,秋菊便深深地以为,果然,其实她才是那一地的泥点子吧,而眼前的姑娘,恐怕是用雪捏出来的娃娃吧。 秋菊不客气地坐了过去,少女正忙着吃高大厨给她炖好的虾仁鸡蛋羹,没空搭理她,秋菊也不气,眼神一瞥,注意到少女身边一捧鲜花,这个季节还能弄到鲜艳欲滴的红玫瑰,那可不一般,秋菊立刻来了兴致。 “哎,你这花是哪个送的啊?” 少女这才放下手里的汤勺,看到花的时候还回忆了一下,可惜她对送花的人并没有太在意,所以很粗神经地忘了。 “我不记得了。” 这股不上心的态度可算是把秋菊逗笑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狠狠点头:“对对对,就得这样,可不能把那些臭男人记在心上,美得他们。” 不知是不是因为洗头妹的那段经历,让秋菊对男人这种生物有了很不一样的看法,不同于现在女性依然部分封建的思想,秋菊的想法很开放,男人嘛就是个玩意儿,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大街都是? “小舒,你记得,心疼男人,天打雷劈,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秋菊认真地向少女传达着自己的观念,不是她故意影响姜望舒的男女观念,而是她发现,少女的男女观念太简单,太被动了。 按理来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应该是从小就受尽了男人的追捧,应该是一个骄纵的小公主,对男人不屑一顾,可是在姜望舒身上完全不同,或许是由于她智商欠缺的缘故,小姑娘总是很轻易被男人拿捏了,哄两句,她就信以为真,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少女在男女关系中,是被动的接受者。 为此秋菊简直伤透了脑筋,她不允许有姑娘如此浪费自己的美貌,被那些狗男人占便宜!更何况姜望舒还是她的恩人 ,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小姑娘。 因此,秋菊自从发现了这点后,一直试图改变姜望舒的想法,她告诉少女,男人是世界上最贱的东西,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痒,不能做男女关系的被动者,要学会利用各种优势,成为主导者。 虽然有些道理,姜望舒实在理解不了,但是,她从秋菊那里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如何判断一个男人可不可以当做奴隶使唤,秋菊告诉她,只要她靠近男人,和对方对视,如果对方五秒都没移开目光,那就说明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小奴隶,可以随意使唤啦~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当奴隶怎么这么容易,但是真从半个奴隶社会走出来的少女,对此适应良好,很快就学会了怎么拿捏那些想要追求她的男人。 或许有时候,姜望舒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在利用自己那绝顶的美貌,诱惑男人成为她的工具,但是有时候,无知的天真,才是最可怕的武器啊。 最起码现在,来友谊饭店吃饭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冲着她来的,每天光是鲜花都能淹没了这个四合院,更别提其他的来自男人们的讨好,可以说,如果姜望舒是个真真正正的钓系,那么,现在她靠着自己的美貌都可以发家致富了。 当然,这还没算上首都圈的大小姐们,毕竟,谁能拒绝得了一个美貌无比,又天真可爱的瓷娃娃呢,那些因为男人来找茬的女人们,在见到少女的那刻,无不被她的美貌惊艳,转头就怒骂起不怀好意的男人了。 “呸,就凭黎飞那个臭狗,也敢觊觎我们家小舒。” 一个戴着墨镜,踩着高跟鞋的白富美,日常来饭店里打卡,和美人贴贴,顺便疯狂diss各种肖想她们家美人的臭狗们。 “对了,车子给你开来了,你今天不是要去火车站吗?你要接谁啊?” 白富美王芸芸发泄一番后,抓住美人的小手,一边感受着掌心的柔若无骨,一边好奇地询问她。 倒不是姜望舒主动要车子,是前几天,她看见少女差点就被黎飞忽悠上车,这才知道,她最近一直想去接一个人。 一个从老家来的臭男人,想到此,王芸芸撇了撇嘴:“别的我就不提了,这回接人我一定要跟去,我非得瞧瞧是什么样的男人,让你一直记着。” 首都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尤其是还是友谊饭店这样的地方,每天接待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因此在姜望舒跟着干爹干妈来到首都,跟着高大厨一块成为了友谊饭店员工的第一天,首都来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的消息,就传遍了圈子。 不少人都是为了一睹芳容才来这里吃饭,虽然,并不是每次都能碰见她,可是,每个见过她的人,回去后都跟丢了魂儿似的,那模样不知道地还以为是见到了吸人精气的狐狸精了呢,于是更多的人涌到了友谊饭店,一睹芳容。 而当见到了狐狸精长什么样子后,他们也跟着丢了魂,并且喃喃着,若是真是狐狸精那倒还好了,而那少女,分明是高悬于夜空的明月,是只可远观,无法得到的稀世仙姝啊。 于是,一时间,不少人为了她闹得天翻地覆,不少人发了疯地调查这位绝色美人的身份背景。 路沉星这个名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进入了大家的视野,成为了无数男人嫉妒,女人愤恨,被扎小人的对象。 现在没动静,不过是因为他尚且还在乡下,而且和姜望舒的婚姻在法律上是不被承认的,无数男人憋着劲,准备现在首都拿下这个美人,再收拾那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呢。 直到有人得知了路沉星考上了首都大学,要来首都了,这才令一些人警惕起来。 “能考上首都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穷小子?” 黎家别墅内,得知了这个消息的黎飞也警惕了起来,他嘴上说着不在乎,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要出门,他今天特意把自己打扮地贵气逼人,就是准备去会会那臭小子,那臭小子能因此知难而退最好了,然后他就可以把小舒娶回家了,嘿嘿,黎飞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美滋滋地想着,这一走神就让他差点撞到了人。 “大,大哥,你在家啊。” 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人,黎飞被他身上那股子严肃的气质吓得脖子缩了缩。 “你又准备去哪鬼混?” 黎飞顿时来劲了:“大哥,你这是毁谤我,我哪鬼混了?我是出门办正事!” 说着眼尖地看见家里的保姆王姨端着果盘过来,他赶忙拉人作证。 王姨果然点点头:“是啊,二少爷最近很听话呢,先生夫人都很高兴,对了,我听说,二少爷今天也是要去见那个小姜同志吧,夫人还等着喝你们的茶呢。” 王姨打趣着黎飞,黎飞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黎恪眸色变了变,直到黎飞再次准备出门的时候,他被大哥叫住了。 “今天不成,家里来客人,你有什么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哥?我亲哥?您就饶了我吧,咱家哪天不来几个客人?这可是关系到我半辈子幸福的大事,您就放我走吧。” “不行,这次来的是祖奶奶,全家人都得在场。” 黎恪以绝对的地位,镇压了黎飞,断了他今天出门的念头,可他不许黎飞出门,自己却转头出了门。 “少爷去哪?” 前面司机询问,后座上,男人眼神晦涩了一瞬间,飞快地说出了一个地名:“先去宝格路吧。” 说完,他似是怕被人察觉到什么似的,还特意解释:“先去那给祖奶奶挑点见面礼。” 黑色的小轿车在宽敞的马路上行驶,如今已经到了春日,路边的行道树已经初初萌芽,远看路的两边,仿佛被人用鹅黄色的水墨晕染开来,一团团,一簇簇地染绿了天空,只是看着这幅春日绿树图,就叫人心里直舒坦,而当看到了那站在路边,亭亭玉立,引得无数人放慢了脚步的佳人时,心里的欢喜便好似要溢了出来,只等着一只春天的小鸟轻轻啄吻。 “停一下。” 明明知道该假装没看见,男人还是按耐不住心口的那只茸茸小鸟,叫人停下了车。 吱呀—— 汽车在马路牙子边停下了,吸引了那电线杆下的姑娘的主意,少女闻声看去,首先见到的是被黑色西装裤包裹的修长双腿从车上伸出来,紧接着便是窄腰、宽肩以及那张俊毅的容貌。 “姜同志,你怎么在这?” 来人用一种很熟稔的语气对少女说话,少女却愣了愣,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她缓缓眨了眨眼睛:“你是谁呀?” 男人一愣,这才发觉,是了,在少女的视角里,自己从来没有和她真正相识过,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半天才挤出一句:“我叫黎恪,是……黎飞的大哥。” 提起黎飞,少女终于想起来了,毕竟得益于黎飞狗皮膏药般的刷脸,她想不记住都难呢。 见此,男人心间又是一阵默然:“你……这是要去哪?” 少女想了想,还没有说话,忽然,一侧跑来了一个火急火燎的姑娘,她一边跑过来,一边沮丧地说着:“完了,小舒,我家车子抛锚了,怎么办,不能送你去火车站了。” 来人正是白富美王芸芸,说好了,她今天要送小舒去火车站接人,她可是摩拳擦掌,就等着去会会那臭小子呢,谁知道临到头了,车子竟然抛锚了!如果换成骑车子去火车站,那可得足足骑上小半个小时呢!她倒是没关系,可是她不舍得舒舒大美人受这个苦啊。 正当王芸芸欲哭无泪抱着美人小姑娘趁机贴贴的时候,两人身后传来了黎恪低沉的声音—— “你急着去火车站?” 王芸芸警惕地回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她猛地一呆:“你,你……恪哥,您怎么在这啊?!” 王芸芸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从小被训练的恐惧感瞬间涌上了心头,他们家和黎家算是世交,小时候几个孩子都是一个大院的,还记得小时候黎恪就是他们这群孩子里的孩子王,永远是说着最狠的话,下着最狠的手,上树,钓鱼,打架,无所不能,简直是大院里的刺头子,也是他们这群孩子的心理阴影,直到后来,黎恪忽然被送进了部队,一年之后,等黎恪回来的时候,彻底变了个人,个子高了,人也沉稳了,整天板着脸,跟个老干部似的。 但是,王芸芸永远不会忘记小时候,黎恪打架时那疯狂地满脸血的模样,他可是有一度都成了王家父母恐吓不听话的小王芸芸的利器! 因为这股心理阴影,看见了黎恪的瞬间,王芸芸下意识地从美人身上离开,站直了身子,跟接受检阅似的,笔挺笔挺,还偷偷扯了扯自己露出一点肚脐的上衣。 出乎意料王芸芸的是,这一回,男人并没有用严肃的语气批评自己瞎混,语气好的,她甚至以为眼前换了个人。 “你们是要去车站吗?” 黎恪再次好脾气地询问了一遍,王芸芸呆呆地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汽车后座上,王芸芸呆呆靠着车窗,窗户外景色飞快地闪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上了黎恪的车了呢?她也呆呆地看了一圈,身边的小美人依然光鲜亮丽,正快乐地喝着男人递给她的果汁,橙色的果汁顺着少女雪白的下巴滑落,滴答—— 那滴果汁简直是滴进了王芸芸的心坎上! 再次被美色迷惑住的王芸芸,红着脸,尖叫一声就要扑上去和美人贴贴,直到一声低沉的咳嗽打断了她。 是坐在前座的黎恪,只见男人用不悦的目光看向王芸芸:“开着车呢,小心点。” 陷入美色中的王芸芸只觉被冰水当头泼下,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近在尺咫的小美人却不能贴贴,咬着手帕哭唧唧了。 该死的黎恪,不好好地在部队呆着,掺和她们女孩子的事情干嘛!简直是盐吃多了!闲得没事干!哼,就他那样子,一辈子也没女人喜欢! 等等—— 王芸芸心头忽然一凛,顾不得对黎恪的害怕,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前座的黎恪,男人人在前座还不忘关心后排的姑娘,时不时跟变魔法似的掏出点小零食,递给后座的小姑娘,而少女也开心地全部收下,气氛好的不行。 在这和谐的气氛中,王芸芸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不妙了,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157 年代傻妞(35) 就在这良好的气…… 就在这良好的气氛中, 火车站到了。 和后世的管理严格不同,七十年代末的时候,火车站管理上是很松散的, 从《背影》这篇文章里,父亲可以送儿子上火车,还去为儿子买橘子, 就可以初初窥见过去的火车站的管理是如何的松散, 除了需要乘坐火车的人, 站台上少不了送行的亲朋好友,各种小贩, 还有试图逃票的乘客,当绿皮火车轰鸣着,驶出站口,渐渐只剩一个小小的绿点, 便成为了那个时代别离的独特色彩。 当然和送别的悲伤相对的,那便是再次相聚的欢喜,此时, 火车还没有进站,已经有不少人翘首以盼了, 当伴随着轰鸣声,火车平稳地停下, 铁梯子一搭,火车门终于打开了, 伴随着各种难以言说的气味, 满满一列车的乘客鱼贯而出,他们提着大包小包,有人手里还提着鸡笼子呢, 走着,鸡屎掉着,谁要是不幸踩上一脚,也只能一边骂骂咧咧蹭鞋,一边自认倒霉了。 人挤人的时候,少不了扒手,车站巡警就在不远处严阵以待,不过多半是没大用就是了。 在这些疲惫的人群里,有一个人显得格外显眼,那是一个年纪二十左右,将将褪去少年气质,有了青年人稳重的男人,他个子格外的高,一米八五往上的个头,让他很轻易就比大多数人高出小半个头,显得鹤立鸡群,露出一双狭长的眉眼来。 于是,不少人便注意到了这么一双独特眼睛,单薄的眼皮,却绝对不显小,眼睛又大又明亮,看起来正派极了,而狭长的眼型很好的为他的容貌增添了几分柔和,而他唇角见人三分笑更令人心生好感,一看就是个干干净净的好同志。 与他这身正派干净气质不同的是,这么一个帅小伙子,却左手提着一大兜生活用品,像是一些锅碗瓢盆,一看就是要来首都常住,其实这倒还好,最近临近大学开学,不少这样的年轻人,大包小包赶车呢,但是他的右手拿的东西就突兀了,他提着一个鸡笼子,里面还有两只被绑了脚的大公鸡呢!脚下还踩着一双沾满了泥点子的解放鞋。 这股子乡土气息瞬间冲淡了他身上的帅气,看起来就是个乡下人,于是一些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女同志,悄悄又收回了目光。 就在此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从站台外侧传来—— “星星,我在这里,在这里呀。” 那声音如玉珠打落青玉盘,悦耳的跟唱歌似的,令不少人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去,这一望可不得了了,只见一个身穿蓝白格子长裤短衫的姑娘,正俏生生立在站台后头,那模样生得真是雪肤花貌,倾国倾城,令不少人见了就晃神了。 等他们再回过神的时候,就见到刚刚还被他们鄙夷的乡下小伙子,快步穿过了人群,走到了那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姑娘面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快看,那个姑娘,长得可真俊啊。” “乖乖,这是电影明星吧,我以前怎么没瞧过呢?” “我也没见过,不过她和那个男的啥关系?” “应该是处对象吧,啊真好啊,那小子怎么有那么好看的对象?” 就在不少人似有若无地偷瞄姜望舒和路沉星的时候,又一个高大的身影插入了两人之间。 “你就是路同志吧。” 黎恪走到了姜望舒身边,三个人呈三角站位,离得近了,就会发现,黎恪的个头竟然和路沉星不相上下,两个高大的男人,把娇小的少女夹在中间,个头高让他们很轻易就和对方对视上,只一眼,他们就感受到了对方眼底隐藏的情绪,仿佛是自然界争夺配偶的雄性,一时间,追过来的王芸芸都感受到了这股莫名的气场,都不敢上前了。 路沉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向了眼前的男人,挑了挑眉:“这位同志你是……” “我叫黎恪,是小姜同志的……” 男人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少女,声音低沉地仿佛从心底飘出来的似的—— “朋友。” 说着黎恪朝着对方伸出了手。 “朋友啊。” 路沉星闻言再次挑眉,就在黎恪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和自己握手的时候,谁知对方忽然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女,从包里掏出了一罐子酥糖: “媳妇,这是咱妈叫我给你捎的,咱妈说怕你在首都吃不到这口,特意赶大集给你买了做的呢。” 看到黄橙橙的酥糖,少女果然高兴地不行,她特别喜欢张红英做得酥糖,在家的时候,每到赶大集,都要缠着张红英买了材料做呢,来了首都后的确是吃不上这口了,少女轻快地拧开盖子,掏出了一个酥糖丢进嘴里,清甜香酥的口感,瞬间俘虏了她的心,叫她高兴地眯起了眼睛,捧着雪白的腮帮子,跟只吃到了小鱼干的猫咪似的,看得人直心间发软。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等黎恪回过神的时候,他身前哪还有人,再一回头,路沉星已经哄着小姑娘走远了,至于他伸出的手,对方是看也没看一眼。 莫名地,黎恪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敌意,心头不舒服起来了,他皱了皱眉,大步追了上去。 “小姜同志,接下来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黎恪专门走到了少女的另一侧,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把王芸芸挤开了。 黎恪的家境优越,不过他从来不是个爱炫耀的人,但是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起了炫耀的心思,于是当少女和她身侧的男人一同看过来的时候,黎恪忽然补充了一句—— “我开了车,叫司机送你们。” 少女嘴里塞着酥糖,鼓鼓地跟个松鼠似的,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她身侧的路沉星开口了,只见对方笑眯眯地接过了话茬:“想不到我媳妇在首都有这么好的朋友,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正要回家呢,就拜托黎同志了。” 说着,便在黎恪黑沉的目光中,路沉星毫不客气地拉着姜望舒上了车,那熟练的模样,哪有乡下人的畏缩样子? 回家…… 黎恪嘴里含着这个词,眼底更加黑沉了,紧跟上来的王芸芸在经过他的时候,都瑟缩了一下,只觉一阵寒风吹过。 “奇怪,难道是倒春寒?” 王芸芸嘀咕着。 很快,汽车便到了地方,王芸芸乐颠颠地跟着进了四合院,随后是落后的两个男人,黎恪看着一路上都故意展现和少女有多么亲近的青年,心里不知道憋了多少情绪,终于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黎恪没忍住走近路沉星,低声道了一句—— “你配不上她,你也护不住他。” 路沉星终于停下了脚步,脸上一直嘻嘻哈哈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见此,黎恪心里舒服了,正当他还准备劝对方识相就退出的时候,路沉星再次笑了:“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会努力的。” 努力……黎恪心底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几分轻视,世界上想努力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能跨越的,他想再说些什么,路沉星却不想听了,快步走进了四合院。 留在门外的黎恪,烦躁地扯了扯领带,黑沉的眼底波涛翻滚,他不认为自己今天的行为出格,黎恪告诉自己,他只是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一个提醒罢了,毕竟,首都圈里盯着姜望舒的人不在少数,路沉星要是不早点学会识相,以后有他的苦头吃。 158 年代傻妞(完) 耀眼的水晶灯悬挂…… 耀眼的水晶灯悬挂在高高的穹顶之上, 照亮了整个大厅,红丝绒地毯上,坐着一排排西装革履的人,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戴着眼镜, 充满着学者气息。 而这里,也的确是一个属于学者们的盛宴——国际最佳年轻学者颁奖现场。 只见站在高台上的主持人, 拿起话筒, 打开了卡片, 对着全场观众念道—— “本届国际最佳年轻学者获得者是——来自华国的年轻学者, 路沉星。” “他是本世纪最出色的年轻学者,在半导体领域上作出了里程碑式的贡献,开发出了小智能芯片, 这是划时代的一项科学技术。” 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 年轻又俊美的青年走上了领奖台, 这一刻, 全世界的目光化作了耀眼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个瞬间,代表着华国的人工智能技术从此达到了国际领先,并且赶超西方,第一次实现了技术上的绝对垄断,这也是本国在技术上被西方卡脖子,卡了半个世纪以来,第一次扬眉吐气, 从此,华国靠着这一项技术, 将提升国际话语权,得到更多的利益。 于是,这一天, 全国电视、收音机,都转播了这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无数人们挤在电视前,挤在收音机前欢呼着,他们或许不明白这样一个技术有多么的超前,超前到这个时代本不该出现,但是他们都明白,这是一件足以全国欢庆的事,是一件扬眉吐气的大事件。 这一天,为了庆祝这件事,全国的工厂都放假了一天,人人走上街头,挥舞着国旗,欢呼着,以至于,甚至造成了道路堵塞。 “大少爷,前面群众太多,我们过不去了。” 一辆轿车也被堵在了人群之中,司机脸色难看地回头对着后座说着。 后座上,一身军装笔挺的刚毅青年,却没有及时回答司机,反而是看着窗外欢呼的人群,恍惚了一瞬间—— “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您说什么?” 男人回过神来,低声嘱咐司机掉头。 “那,您不去友谊饭店了吗?” 男人顿了顿,语气有些晦涩:“没必要了。” 他转头看向车窗,透明的玻璃在阳光的反射下,仿佛倒映出了一个光洁如明月的脸庞,那么的美丽动人,却又那么的遥不可及。 曾经的黎恪是骄傲的,他的谦虚只是外在,他如一颗坚硬的金刚石,即使被打磨的圆润,谦逊,却无法掩盖内心永不熄灭的光彩,因此,在发现自己竟然对弟弟的心上人动心后,别扭了没多久,黎恪就接受了自己也只是个凡夫俗子,也会因为那样的美貌而动心。 但是,这也是无法避免的吧,那样世间罕有的美貌,即使是佛陀在世,也会为之动容,想要将她占为己有不是很正常的吗? 更何况,这样的稀世珍宝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展现在世人眼中,她的守护者更是个令人嗤之以鼻的弱者,既然你没有办法保护好她,那么,就交给有能力的人,弱肉强食,这是很正常的吧。 刚见到路沉星的时候,黎恪心底无数情绪翻涌,他是如此坚定地相信着,那轮明月终将入他怀。 直到,那个看似朴素无能的青年,飞快地一年内成长起来,他在高等学府里如海绵般吸收着知识,很快便显露了可怖的天赋。 或许,普通人无法短时间跨越阶层,改变命运,但是,一个绝对的天才绝对有这个资格。 而路沉星就是那样一个人,在众人忽略他,努力博取佳人芳心的时候,他已经提前修完了大学课程拜在了一个大牛的门下,在众人正为无法得到明月青睐,打破头的时候,他已经走入了实验室,等大家回过头的时候,那个曾经从乡下来的臭小子已经成了首屈一指的年轻学者,成了国家重点关注的人物,已经成为了绝对不可动摇的存在。 于是,那轮明月终于有了一个忠实的守护者,他实力强大,态度凶恶,每一个觊觎明月的人,都会被狠狠地撕下血肉,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此时此刻,听着欢呼声的黎恪知道,自己将永远,永远,失去了得到明月的机会。 同一时间,小姜村内,也有人在看着电视,那是属于姜木海张红英夫妻俩的电视,也是整个小姜村的第一台电视,自从有了这台电视,小姜村的人可算是有事情干了,一到傍晚,就跟看大戏似的一块聚到姜木海家院子里,搬着小板凳看电视。 张红英因此可算是彻底的扬眉吐气,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鲜亮人,村里人谁不说她一句好命?虽然人家这辈子只有一个闺女,可是人家闺女有出息啊,拜了个大师傅,去北京工作了,女婿也考上了大学,没几年就有本事的很,听说当了大科学家呢,如今就连县长见了张红英一家子都得客客气气呢,过年的时候还有不少小轿车停到张红英家门口,送礼的人那是一波一波的,全是村里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 今晚,姜木海家格外的热闹,村里人都听说姜家女婿上了电视呢,都围在电视跟前看着,等看到路沉星登台领奖的那一刻,气氛沸腾了,大家高兴地夸赞着—— “俺当初就说,小路知青是个好娃娃。” “是啊,俺当初就知道小路知青以后有大出息呢,瞧瞧,俺可不是说准了。” “对对对,俺记得当时小路知青还是黑五类的时候,就帮省城抓住了一个犯人,那叫一个有本事。” “现在可不能叫人家知青了,得叫路科学家。” “对对对,是大科学家了。” “哎呦,嫂子,你可是有福气,瞧瞧你闺女现在是首都人,女婿又是大科学家,你福气可大着呢。” “哈哈哈,哪有,还是娃娃自己努力。” 张红英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一时间这个小院子热闹极了。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高兴,一墙之隔的姜木河家,此时安静地吓人,隔壁院子大灯一照,亮堂堂跟白天似的,而这里黑布隆冬,跟个鬼屋似的,隐隐约约甚至还能听到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令路过这里的村里人都吓得赶紧走开了。 那哭泣的人正是姜红花的娘——赵桂芬,只见她瘫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想要愤恨地看向隔壁,却又很快变成了惶恐。因为他们家的院门被人踹开了。 只听一个醉醺醺地男音传了进来—— “钱呢?给我拿钱!我要喝酒。” 醉醺醺的男人闯进了屋子里,一进去就是翻箱倒柜的声音,在堂屋里的赵桂芬听见了,却屁都不敢放一个,等又一个人也跟着回家的时候,赵桂芬才赶紧上前,狠狠抓住了那女人的胳膊。 女人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衣服,脸色蜡黄,头发上还有没洗净的灰尘,此人正是姜红花,哪还有曾经的水灵模样。 “红花,你赶紧去拦着他,刘明非又去翻钱了,咱家哪还有钱啊!” 姜红花一听,手里的东西顿时全掉到了地上,赶紧冲了进去,试图拦住撒酒疯的刘明非,她毕竟是个女人,哪拦得住一个壮年的男人呢?于是一阵似是鸡叫的惨叫声后,男人踉踉跄跄摔门而去—— “贱人,下回多拿点钱出来,否则老子打死你!你欠我的!” 刘明非摸到了钱,这才消停地离开了院子,等他走远后,躲在一旁的赵桂芬这才敢走进屋去,一进屋,一地的狼藉,姜红花瘫坐在地上,鼻青脸肿,看得赵桂芬心头一紧,她嗷地一声哭着抱住了闺女,也不顾闺女身上有伤,摇晃着她—— “这到底是咋个回事啊,你不是说他会考上大学,进城发大财吗?咋考上大学的是路沉星啊!” 女人被摇晃得神情恍惚,年纪轻轻,脸上就已经有了两道深深的法令纹,苦水里泡出来的。 是啊,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啊,明明上辈子,刘明非的确考上了大学,为什么这辈子一次次考,一次次不中,反而是姜望舒和她丈夫一路走上巅峰,这辈子甚至过得比上辈子还好! 姜红花不会知道的是,上辈子刘明非的确是考上了大学,但是,那是因为他占了第一年高考题目简单,竞争低的光,再加上他自己努力,这才勉勉强强考上了一个省城的大学,而这辈子,刘明非猜到姜红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反而想到了走捷径,于是听信了姜红花胡乱指的重点,反而避开了考试的知识点,成功落榜。 而这一落榜,就代表着他彻底失去了唯一的考上大学的机会,因为之后的每一年,考试题目越来越难,参与高考的人数也越来越多,参加高考的人准备也越来越充分,哪是他一个学渣能捡漏的? 于是就这样,屡次不中后,在隔壁路沉星的对比下,刘明非彻底自暴自弃了,并且把所有的愤怒都洒到了姜红花的身上,尤其是,在他也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上辈子成功考上大学,成为大学老师,还娶了姜望舒,成了人人羡慕的成功人士后,刘明非彻底地相信,那才是自己本来该有的命运。 而这辈子,他之所以过得这么凄惨,全是因为姜红花为了嫁给他,改变了他的命运! 刘明非彻底的愤怒了,他一边沉醉在酒精中,沉醉在上辈子的美梦中,一边把自己的怒火全部发泄到了姜红花和赵桂芬身上,这一辈子,他们这对冤家,将会就这么凄惨地互相怨恨着地走下去。 【滴——女配出走小姜村,消失在众人视野中结束达成。】 很快,姜望舒被投入了新的世界,这个世界,姜望舒是一个被培养出来,以□□杀的女杀手,最后被所有人围剿,坠入了大海,消失了。 159 绝色杀手(1) 骨碌碌—— …… 骨碌碌—— 刚刚下过雨, 山路显得有些泥泞,一辆牛车正艰难地在山路上走着,牛车后的车棚子, 被一块蓝色的布罩着, 好似一个大号的箱子,四角垂下来的帘子被牢牢地绑在车棚四个角上, 只有在偶尔停下来的时候, 才能从缝隙里听到几声猫似的哭泣。 牛车一路穿过茂密的树林, 穿过狭窄的山间险道, 来到了人迹罕迹的深山,一处断崖处,牛车停下来了。 驾驶着车的人下了车, 那是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 年龄四五十岁上下, 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男人脸上伤疤, 贯穿了整张脸,好似被人迎面劈了一刀似的。 男人停下牛车,黄牛熟练地垂下了头,悠闲地吃着地上的杂草,而男人则从衣领里掏出了一个骨哨,下一刻,尖锐的哨声刺穿了悬崖间的雾气。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 几个黑影从山峰对面,如一只凶恶的老鹰, 踩踏着山间飞鸟和云雾,凌空飞来,轻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玄十一, 你来晚了。” 领头的黑衣人沉声斥责。 赶车的那人丝毫不畏惧,语气如死人一般:“人我送到了,一共五男六女。” “六女?怎么多了一个?” “路上捡了个乞丐。” 领头人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主上的选人标准你忘了吗?” “随便你,不要就扔了也行。” “你!” 眼见领头人和赶车人气氛越来越糟糕,领头人身后的一名黑衣人出声了,那是一个极为温柔的女音:“好了,最近阁里缺人,多一个,资质不行,就送去紫苑。” 紫苑是阁里最下等的院落,这里的姑娘全是资质最差的,培养出来后,也只能给人为奴为婢,做下贱的活计,做一些收集情报的活计。 不知是不是那温柔女音有特殊的魅力,她话音一落,领头人也不争执了,见气氛缓和,温柔女音走到了牛车前,掀起了蓝布。 蓝布打开的瞬间,光亮落入车棚里,照亮了车内,十一个三四岁上下的小孩,如受惊了的小鸡仔,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有些已经清醒过来的,顿时发出了哭喊。 “嘘——要好好听话哦,不然会被狼外婆吃掉的。” 女人摘下了头套,露出了一张温柔似水的面孔,不知是气质温和,还是恐吓奏效了,那哭闹的几个孩子果然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声不敢吭了。 刚刚带头哭泣的小姑娘,长得格外白净可爱,一双眼睛如黑葡萄一般,捂着小嘴巴,正扑闪扑闪,泪珠挂在眼眶边缘,欲坠不坠,望着女人,小姑娘是整个车里最漂亮的小姑娘,衣物虽然十多天没换了,但是能看出是上好的锦缎,一定是个大家族出身。 女人满意地笑了—— “这回倒是带回来了一个红苑好苗子。” 红苑是整个离人阁里,最好的院子,也是资质最好的小孩能去的地方。 她的目光继续往其他小孩身上扫去,大部分小孩都是家境优越出身,所以要比穷苦人家的孩子长得更好,白白净净,相貌出色,令女人很满意,直到,她的目光落到了那多出的一个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也是整个车厢里年龄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三岁,和穿着绫罗绸缎的其他小孩不同,她身上的衣服是最下等的麻布,破破烂烂,上面还有不知名污渍,而这身衣服对她来显得格外不合身,宽松的衣服下是瘦弱得像土鸡一样的身材,又瘦又黑,头发乱得像鸡窝似的,显然,她就是玄十一带回来的小乞丐。 因为这样的与众不同,即使身处在险境里,小乞丐还是被其他小孩排挤了,此时她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见女人看过来,也抬起了头,女人看到了小姑娘脸上那块可怖的红色胎记,她顿时皱了皱眉。 如果是这样的资质,恐怕连最下等的紫苑也进不了,只能成为苑里的下等仆人,以后也是被当药人的存在。 正当女人想要这么宣判的时候,忽然那小姑娘看向了她,露出了一双黑色中带着一丝丝天青色的眼眸,好似上等的美玉,漂亮得惊人。 是的,漂亮,女人发觉自己竟然下意识想到了这个词,正当她走神的时候,小姑娘开口了—— “你是来接我的吗?” 稚嫩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连日的缺水,还带着一丝丝沙哑,连声音也绝对算不上好听,可是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女人不知为何,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难听的话。 她想起了自己一直觉得疑惑的点—— “你不害怕吗?” 是啊,车里的小孩哪个不害怕?即使女人声音温柔,也掩盖不了他们被掳走的事实,因此车里的剩下十个小孩,眼底俱是难以掩藏的恐惧,有的小孩已经控制不住,再次悄悄抹泪了。 而唯独眼前这个小乞丐,跪坐在车厢上,那挺拔的小身板,极为有礼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国的公主呢,她不仅不害怕,还用那双好奇又纯真的眼眸盯着着自己,如一只误入人群的猫儿。 小孩子想了想,不回答,反问她:“你会养我吗?那个叔叔说,会给我好吃的,好喝的。” 养啊,进了离人歌,也算是养吧,毕竟只有锦衣玉食,才能让这些美玉散发出祸人的光彩啊。 在得到女人的点头后,小孩子高兴了,她拍着手掌,忽然站了起来,在女人的愣神中,噔噔噔跑出来,直接跳了下来,抓住了女人的衣服—— “那我们走吧。” 小孩仰起头,在光线的直射下,那双眼睛里的黑色变得更浅了,天青色更加浓郁了,真真如宝石一般动人。 女人注视着这双眼睛,忽然笑了,她毫不嫌弃地握住了小乞丐的手—— “好,我们走吧。” 等所有的小孩,都被黑衣人拎小鸡似的,送到了对岸后,负责分配的人,果然把那个资质极好的小姑娘,送去了红苑,当他分到了最后一个小乞丐的时候,那人看了看小乞丐,皱紧了眉头—— “哪里捡的小傻子,玄十一真是疯了,这种阿猫阿狗也要!就送去药庐做药人吧……” 话音刚落,刚才的温柔女人走上前来,打断了他:“等一下,这个孩子,送去紫苑吧。” 很明显,女人的地位要比负责人高,她一发话,负责人谄媚地笑着,试图劝她—— “这不符合规定,这个小乞丐资质太差了。” “没关系,我来负责她就好了。” 就这样,小乞丐避免了当药人的下场,被送进了比药人要好一些的紫苑。 在这里,他们这些资质不好的小孩,学会粗浅的文字后,就要开始给其他院子的小孩们当仆从,干杂活,顺便学一项手艺,从小适应如何当仆人,但是,总比送去做药人好多了。 160 绝色杀手(2) “十八——你干什…… “十八——你干什么呢?赶紧的。” 紫藤萝包裹的院落, 夏日里如同从紫海里生长出来一般,吱呀一声,一个七八岁上下小姑娘推开了门, 她穿着扎紧袖口裤腿的鹅黄色衣服, 梳着小丫鬟一样的双环髻,正对着院内大声喊着。 “快一点, 今天咱们要上技艺课, 晚了要被嬷嬷打手板的。” 终于, 在小姑娘坚持不懈地呼唤下, 房门打开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身穿同样衣服, 一步一晃, 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唔, 十七, 我好困呀,我不想上学。” 小女孩委屈极了,为什么她还要上学呀,明明她早就应该……应该什么呢?小女孩努力想了想,大脑一片空白,她锤了锤脑袋,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 十七见了叹了口气—— “别敲了, 本来就傻里傻气的,更傻了可怎么办?” 十七比十八年长几岁, 她也算是看着十八长大的,刚来的时候,十八还是个小乞丐模样呢, 又黑又瘦,脸上的胎记红得吓人,就那双眼睛看起来又大又亮,半夜里跟个夜猫子似的,吓人得很。 后来慢慢适应了,十七才发觉,和她一个屋子的十八,好像有点不同,具体表现,她做什么好像都比别人慢半拍,看起来笨笨的,等到蓝苑的臭小子们围着十八,欺负她,叫她傻子的时候,十七才明白十八的问题所在。 “唉,快点吧,今天是头一回教习技艺。” 十七拉着十八赶紧朝着上课的学堂跑去,走到一处水上花园的时候,不远处,水上亭中传来了琴声,依稀有两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在亭子里,十七的脚步忽然顿了顿。 “十七姐姐,怎么了呀?” 十七身后,十八还傻乎乎地没发觉异常,不等十七回答,果然亭子里的人注意到了十七,一个身穿红色绸缎,梳着坠云髻的小姑娘,叉着腰,隔着水,叫住了十七: “喂,十七,看见了我还不赶紧过来伺候?” 那小姑娘语气骄纵极了,十七的脸色顿时变了,可碍于规矩,她不得不松开了十八的手:“十八,你自己去吧,姐姐还有点事事情。” “十七姐姐,我们不上课了吗?” “我就先不上了,你快些去吧,晚了可是要挨罚的。” 十七推着小女孩的后背,催促她赶紧走,却丝毫没提如果自己不去,又会怎么受罚,就在小女孩听话地点点头,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亭子里的那个小姑娘再次发声了: “你等等,把那个小傻子一块带来。” 十七皱紧了眉头,有些不愿意,若是不去上课,不论什么原因,都会受罚的,她受罚惯了,可是小十八身子骨弱,怎么能跟着受罚呢? 十七攥紧了拳头,她年纪尚幼,还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被那红衣小姑娘瞧见了,更加生气了,只见她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啪地一声,抽打在地面上—— “愣着干什么!别忘了你是我的婢女!” 这便是离人阁的规矩,紫苑是最下等的院子,被分到这个院子里的女孩男孩们,在长到五岁的时候,就要开始学着为奴为婢,给上等院子的人为奴为婢。 当然,也不是所有院子的人都有资格获得婢女,毕竟下等院子只有一个,所以,只有最顶尖的红苑和玄苑才有资格获得仆从。 十七如今已经八岁了,早在去年,她就成了红四的婢女,红四相貌娇艳,性格也被特意往小辣椒方向培养,使得一手好鞭子,成了她的婢女,绝对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动不动就要挨鞭子。 见红四要发火,十七知道糊弄不过去了,在离人阁,他们这些下等孩子,不仅要遵守离人阁的规矩,还要遵守主子的规矩,如果两个规矩发生了冲突,那么只能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无论违反了哪个,都会受罚。 而红四,又很喜欢故意在十七有任务的时候,故意阻挠她,害的十七受罚,当然十七也试过无视红四的命令,先完成离人阁的任务,下场就是,她被红四抽了一顿鞭子,躺了足足半个月,离人阁是不会管这种事情的,他们必须学会如何平衡主子和离人阁二者的关系。 此时,十七知道逃不过了,只好领着十八一同朝亭子走去,等她们一到亭子里,就见到红四身后还有一个小姑娘,长得如雪如玉,楚楚可怜,十七一见便知道,这是红苑资质最好的姑娘,红一。 十七走神了一下,就被红四抓住了机会,红四一把揪出了躲在她身后的十八,学着嬷嬷们的样子,捏起小十八的下巴,刚刚看清她的脸,红四就被十八脸上的胎记吓了一跳,她嫌弃地甩开十八,拿出手绢擦了擦手指,丢掉了。 “还真是如传言一样,丑八怪。” 见十八被骂了,还乖乖地看着自己,红四再次嫌弃:“还是个小傻子。” 红四的好奇心被满足了,忽然,她眼珠子一转,扭头一把抱住了红一的胳膊:“小一,你不是还没有婢女吗?这个小姑娘就要被选了,你是一向善良,连教习嬷嬷都夸你跟个小白花似的呢,不如,你就选了她做你的婢女吧。” 名为红一的小姑娘忽然一僵,她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一瞬间,下一秒,她忽然咳嗽了起来,借着咳嗽,红一抽回了胳膊,等咳嗽稍稍停歇,她白皙的脸上都有了几分红晕,小姑娘笑了笑:“你也知道我这身子,总是虚弱,阁主叫我选个身强力壮的,以后好照顾我呢。”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阁主?!” 红四抓住了重点,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来,红一只是羞涩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小姑娘,见十八一直盯着自己身边的琴看,红一温柔地询问她:“你喜欢它吗?很抱歉啊,我不能选你,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弹一曲。” 听此,红四眼底再次闪过嫉妒,红一在琴艺上十分出色,不过十岁,听说就已经得到了琴嬷嬷的真传,听说红一的琴声就连阁主听了都赞叹不已,因此才定了她做红苑魁首,获得了红一这个排序。 这件事一直都是红四心里的一根刺,她自诩天资过人,却被一个病秧子屡屡踩在脚下,最可恨的是,那些男孩子们,一见她欺负红一,就一水的护着红一,指责自己,红四最讨厌这种楚楚可怜的人了! 红四脑海中千回百转,脸上却不露分毫,她看似骄纵,可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要是真没脑子,她怎么会拿到红四的名字? 因此,红四眼珠子一转忽然又想到了一个恶心红一的主意—— “小十八从紫苑里出来,肯定没见过这种东西,多可怜啊,既然紫十八这么喜欢这个琴,红一你最善良了,你不如送给她吧,反正你的琴多的是。” 顿时,红一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间,毕竟年纪还小,还控制不住,尤其是被人要走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琴,这张凤头琴可是阁主亲自赐给她的! 红四当然不会错过她那丝不自在,更加高兴了:“你瞧,小十八都看着你呢,她一定很喜欢这张琴。” 果然,小十八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正一眼不错地盯着琴,好似一只小猫碰见了喜欢的毛线球一般。 红一脸上的红晕渐渐消散了,她扯开了一个笑容,柔柔道:“很抱歉啊,我的确很想送给你,只可惜你还不会弹琴,这样吧,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库房里还有一张我刚学琴时用过的,待会就送给你了,也方便你练习。” 红四皱了皱眉,还要说些什么,忽然,十八开口了,只见年纪不过五岁的小女孩,侧着小脑袋,扑闪着大眼睛,那双眼睛漂亮得惊人,一时间令人忽略了她脸上可怖的胎记,只听小女孩慢吞吞道: “我会弹琴哦。” “你说什么?”红一愣了愣。 “红一姐姐,我会弹琴哦。”小女孩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了,十七痛苦地恨不得当场扶额,恨不得回到上一秒,捂住十八的嘴,没看出来这是红一和红四的争斗吗?咱们当个透明人就好了啊,现在好了,小十八这一张嘴,主动掉进了两人的斗争中。 果然,下一秒,红四宛如得到了尚方宝剑一般,她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一把抱住了红一的胳膊,亲昵地说着:“哎呀,真有趣,这么小的小孩都会弹琴呢,这样吧,红一你就让她弹一下吧,她要是真的弹的好,我做主这张琴就送给她了!红一你刚刚也说想送给她不是吗?你不会反对吧。” 红四当然不相信这么小的一个小孩能弹得好到哪去,但是,她可是知道红一爱干净,还对这个琴宝贝的很,谁摸了一下,都心疼的不行呢,现在让个小乞丐用红一的琴,不得恶心死? 秉持着恶心恶心红一也好的念头,红四嘴皮子头一次这么利索,把红一的借口都给堵了回去。 就这样,一场奇妙的试弹会诞生了。 只见个子还没桌子高的小女孩,跪坐在板凳上,煞有介事地准备弹琴,看清楚小女孩的姿势后,红一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她微微攥紧了手帕。 不会的,她那么小,怎么会弹琴呢?而且就算会弹,也一定比不过自己,到时候,自己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赌约就好了。 红一想清楚后,微微松了口气,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观看小女孩弹琴。 红四和十七也紧紧盯着小女孩,心中想法各异。 亭子里的几个小姑娘没有注意到的是,湖面上,远远地驶来了一艘小船…… 161 绝色杀手(3) 风声忽然消失了,…… 风声忽然消失了, 夏日碧荷在水波之上,悄悄垂下了头颅,应羞怜。 曾有传说, 孔子听到了齐国的《韶》乐, 回去后只觉余音绕梁,三日不知肉味, 以此佐证那韶音之动听。 如今韶音已成传说, 但是, 当那双稚嫩的小手, 拨动琴弦的那刻,人们仿佛孔子附身,体会到了何谓音律之绝美。 如孤鹜飞越落霞, 如青鸟直上云霄。 一时间, 所有红尘的杂念, 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全部的身心都被这音律夺走,直到最后一个颤音悠悠欲绝,大家还沉浸在刚才的音律中,意犹未尽。 哗啦啦—— 一只水鸟忽然被惊动,从水面上踩着荷叶飞走了,众人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十七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人,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小姐妹, 稚嫩的小女孩无法表达自己的震撼,嘴巴张得合不拢。 “你真的会弹琴!” 红四第一个跳了起来, 如同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生物一般,绕着跪坐在板凳上的小女孩打转,啧啧称叹。 “不可思议,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呢,你这水平,我看某些号称琴艺第一的人,都要自愧不如了啊。” “琴艺第一”的红一,一张小脸煞白,只觉难堪极了,而令她更加难堪的还在后面,就在红四起哄要把凤头琴送给十八,红一咬着唇找借口的时候,忽然水面上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鼓掌声—— “啪啪啪——好,好,简直太妙了,刚刚弹琴的是谁?” 只见湖水碧波荡漾,一只船桨拨动着水流,送着一艘小小的乌篷船破开了水上荷花碧叶,骤然被打断,红四眉毛一竖就要生气,谁知,在她看清楚船上来人的那刻,脸上的怒气哑住了。 只见领头的是个男人,男人一身穿月白色长袍,一头乌发仅用一支乌木簪子挽起的,红唇白面,端得是风流倜傥,身姿绰约,不知还以为是从哪个南风馆里出来的花魁呢。 但是,见到他的人绝对不敢表露轻视,因为眼前人便是离人阁的阁主——南音公子。 南音公子极爱音律,当初红一之所以获得头名,便是因为在琴艺上的天赋获得了南音公子的赞赏。 也因此,虽然红一有时会完不成课业,总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南音公子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当那小女孩拨动琴弦的那刻,这一切的殊荣将易主了。 红一一想到此,脸上的红晕一丝丝褪去,她太慌张了,慌张地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红四看向自己的目光。 红四可不是个傻子,她可不想踩了一个,再给自己捧出一个新敌人,在看到南音公子出现的那刻,她也同红一一样慌张,嫉妒,但是,很快,红四就冷静了下来。 琴艺再好又能如何?十八的身上可是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啊。 果然,当南音公子得知弹琴的是眼前不过五岁的小女孩的时候,他的眼底闪过深深的震惊,赞赏,但是,这一切在他看到小姑娘的容貌那刻,一并化为了惋惜。 可惜了,这等容貌,即使他想抬举,也不行。 但是,如果就这样埋没了她的天赋,也实在可惜,南音公子垂眸,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浩瀚似银河,皎皎如明月,以后,你便唤望舒吧,可愿随我学习琴艺?”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所有人震惊无比,尤其是红一,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就连她,日夜勤学苦练,也不过是得到了阁主的几句指点罢了。 能跟随阁主学习琴艺,绝对是一飞冲天的大好事,是个人,都立刻答应下来,谁知十八却不按套路走,只见她丝毫没有激动的样子,小手撑着板凳,从板凳上跳下来,噔噔噔跑到了阁主面前,在十七几乎窒息的目光中,毫不客气地近距离打量着阁主。 阁主还没说话,他身后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小男孩忽然问她:“你在看什么?” 十八这才把几分注意力给了小男孩,只见那小男孩个头比十八高上一头,头戴白玉紫金冠,面戴金色无面面具,一身黑色金丝祥云袍,在阳光下闪烁着低调的光芒,他又紧跟在阁主身后,随意打断阁主的话,阁主却丝毫不生气,光冲这些,红一等人就可以看出,小男孩的身份不一般。 十八却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毫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宛如看到了空气一般,那副态度,顿时令小男孩身后的一个劲装男子眉头一皱,正欲斥责,又被小男孩挥手制止了,他接着看向十八。 只见这个生有异瞳,面带红胎记的小姑娘,上下打量了阁主几番后,在阁主好笑的目光中,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你长得很好看,我答应你啦。” 小男孩惊呆了,终于没忍住出声:“你长得这么丑,还挑别人相貌?” 小十八极为认真的说:“我喜欢长得好看的,秋菊姐姐说,只有好看的男人才配和我做朋友。” “秋菊?这又是谁?” 小十八一呆:“啊,不记得了。” 小男孩终于看明白了:“搞了半天,还是个小傻子啊。” 两个小的交流结束了,阁主这才低声咳了咳,示意众人散去吧。 就这样,一个从紫苑出身的下等人,一飞冲天,成了阁主的徒弟一事,传遍了整个离人阁,顿时间,整个离人阁无论是主子,还是下等仆从,都掀起了学琴热,每个人都妄图复制十八,不,现在应该叫望舒姑娘的路线。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她那绝佳的天赋。 毕竟,姜望舒虽然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一些意外,和系统失去了联络,她自己也变成了失去记忆的小乞丐,但是,那来自多个世界的经验,曾经学习过的东西,终究是牢牢刻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比如琴艺,比如舞艺,比如,秋菊曾经教给她的,对待世间男人的态度。 十年后—— 会元城,这个位处江南的最大城市,十里淮河销金窟,万里红粉骷髅帐,无数风流才子,好色之徒的心中圣地,这里有无数的青楼,花船汇聚,堪称是青楼妓子最顶尖的存在。 而在这其中,又以离人阁最为出名,尤其是近几年来,离人阁出了一个才色双绝,琴艺动天下的花魁,离人阁的名声更胜了,天下男人都向往见到倾国倾城的依依姑娘,无数才子侠客,都渴望听到依依姑娘的琴声,听说,就连当今皇上,都几番想要邀依依姑娘进京面圣,因而,在这个侠以武犯禁的世道,依依姑娘的美名更加远扬了,她甚至被评为了天下第一美人…… 162 绝色杀手(4) 淮河水畔,无数阁…… 淮河水畔, 无数阁楼林立,其间有茶楼,酒楼无数, 依凭着绝佳风光, 吸引着各色人士在此歇脚,或是听一曲吴侬小调, 或是听一折天下评书。 今日, 淮河边最大的茶楼内, 说书先生说得是口干舌燥, 牙齿搓火,惊堂木都快拍断了,明明台下座无虚席, 但是几乎没有人给他打赏, 说书先生那叫一个纳闷, 眼见台下又爆发出一阵喧嚣, 索性他小老儿也累了,饮尽茶水,下了台,混进了人群里。 这一下台,听了一会儿,说书先生这才知晓自己错过了多大的事件,怨不得今日客人心思都不在说书上。 大事有一—— 其一, 便是漠北韩家,一夜之间被灭满门。 这漠北韩家可不是一般人家, 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马商,掌握着漠北几乎泰半的马,以韩家十一式马枪闻名于世, 家风彪悍,一直有人传说韩家私下里还做马匪。 就这么一个凶名赫赫的韩家,一夜之间,全家五百零一口,被屠杀殆尽! “听说,第一天,打更的路过,瞧见的时候,那门口的地都成了血池子,吓人的紧!” “嚯!到底是谁干的?这么狠,韩家可是块硬骨头。” “谁知道呢?不过有人猜是塞外的魔教,也有人曾见过天下第一杀手出现在漠北。” “这韩家莫不是有什么重宝?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去?” “重宝?这你可真是说对了,俺听俺那在漠北跑商的兄弟说啊,韩家有个什么血珠。” “什么珠子?” “俺也不清楚啊,反正宝贝的很,听说和前朝宝藏有关系呢。” 那跑商的人长得一副普通样貌,个头矮小,在场无不是混迹江湖的豪杰侠客,自是看不上这等人鼠辈,但是,当他说出前朝宝藏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显,或隐晦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目光中难掩火热。 那行商还在一无所知地八卦着—— “听说宝藏里有金山银山,还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药呢!那可是前朝无须道人留下的东西!” 这无须道人乃是前朝时的国师,因年近花甲,依旧生得面无白须,似青年,而得名。 传说无须道人乘祥云从仙界而来,有飞天遁地,撒豆成兵之威能,乃是真真的在世仙人,一度令前朝空前的繁华,后来无奈前朝暴君沉迷于修仙不问国事,甚至对仙人起了觊觎之心,杀人夺宝,最后,仙人死,国家乱,再后来,金人异族趁虚而入,入主中原,如今已经又过去了两百年了。 在此金朝实力衰弱,国主昏庸之际,又有前朝宝藏的消息横空出世,不得不说,嗅觉敏锐地人已经意识到,世道要乱了。 “凤凰血珠啊,风雨欲来啊。” 茶楼二楼雅间内,一蓝衣男子,正凭栏眺望,感叹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上,已经有人驾着船在岸边柳树上,牵挂红灯彩缎,正为晚上的盛事做准备。 蓝衣男子身后,一个身着白色僧衣,鼻若悬胆,眉眼狭长的俊秀和尚,正望着那处。 “怎么,明心佛子也有一颗红尘之心吗?” 那生得仿若圣洁神明的佛子,淡然道:“贫僧亦是凡尘一粒,过客罢了。” “哈哈哈,好一个红尘过客,那么,今晚,我邀请佛子去那离人阁一聚,可敢?” “早就听闻依依姑娘琴艺天下一绝,贫僧亦是向往已久。” 这便是今日这盛元城第二件大事了——依依姑娘今夜将当众献琴艺。 曾闻公孙大娘一舞,天地变色,至今公孙大娘已成传说,那舞姿却依旧在无数文人墨客笔下流淌,成为绝唱。 然而,自从离人阁的依依姑娘出现后,当世有名的大诗人曾有幸听她一曲,听说回去后日不眠不休,装若癫狂,最后写下了足以载入史册的离歌赋,以称赞那世间罕有的琴艺。 传说,所有人听过她的琴声的人,都赞叹那是天上之音,唯有公孙在世,才能配之一舞。 这样的盛名,依依姑娘的琴声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听到的,上一次,她的公开献艺还是第一次梳弄时,当然她的梳弄是卖艺不卖身的,那一夜献艺后,只拍卖与依依姑娘的把酒言欢的机会,都拍出了万两黄金天价。 在那之后,能得见依依姑娘一面的,非得是大商人,大才子等家世或名气显赫之人。 今夜是依依姑娘面世以来,第一次公开登台献艺,其价值自然不可估量,早在一个月之前,放出消息后,全天下,各类豪杰,文人墨客,从四面八方涌来,客栈都早早地订满了,竟是比当初的武林大会还要盛大!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傍晚,金乌坠在水面,洒落了一条长河的金子,因为今晚的盛事,早早的,河面上已经挤满了船舫,他们目光囧囧地看着那河中汀州,只见一艘巨大的层楼高的画舫缓缓从汀州后驶出。 那画舫之巨大,世间罕见,恐怕,也在只有当今皇上曾经出巡江南时,使用的龙船能压过一头。 而画舫之上,更是金银为骨,珠玉为帘,一丈一两金的香云纱更是随意地当做船帘,桌布,好不奢靡。 这便是在整个会元城乃至全天下都颇负盛名的离人阁,离人阁中多美人,这是所有人听到离人阁时的第一想法。 “说来,这离人阁出现不过短短四十年,便在京都站稳脚跟,这离人阁背后之人,手腕非常啊。” 一艘小小的船只,停泊在水面之上,船上一坐一立两名男子,一个是身穿黄色绫罗绸缎,贵气非常的公子哥,一个是抱剑而立,冷面黑衣的剑客。 “哎呀呀,你别整天板着脸,好歹我也算是你的雇主,给点面子啊,你这样,我很尴尬啊。” 那公子哥嬉皮笑脸地端起一杯酒,凑到黑衣剑客面前,黑衣剑客垂眸,不为所动:“我只是你的保镖。” 言下之意,便是不负责陪酒,黄衣公子哥,摇摇头,还天下第一杀手呢,要是叫人知道,这第一杀手非但不是面若恶鬼,反而长得俊毅非凡,不知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不过嘛…… 黄衣公子哥掏出了一小面琉璃镜,借着烛火,镜面上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的面容,端得是风流俶傥,俊美无双。 “我长得可真俊俏啊。” 他可比这第一杀手好看多了。 黄衣男子对影自怜,一旁的船夫差点没绷住神情,忍不住用怪异地眼光偷瞄他,倒是一旁的黑衣剑客,面无改色,只有眉梢微微抽动,可以看出他也不是无动于衷。 “咚咚咚——叮!” 伴随着鼓声,铃声,在天地最后一丝光线彻底消失的那刻,离人阁的灯光点亮了,如同一夜之间,万树银花绽放,如同天空星子倒映人间,在万籁俱寂之刻,一道风姿绰约的少女身影,身着轻纱,蒙着面,抱着一张琴,缓缓登临了那离月最近的高台之上。 这一刻,风声、水声、人声俱寂;烛光、月光、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灼灼地注视着她…… 163 绝色杀手(5) 无边无际的水波,…… 无边无际的水波, 永无止境地摇晃着月色,那银色的清辉,聚了又散, 散了又聚, 琴声乍起的那刻,只觉天地万物俱寂, 银色的月光在这声琴音中, 彻底迸溅出一片银光, 洒落在天地之间 , 犹如下了一场纷纷扬扬地静雪。 那雪落在每一个人的眉梢,肩头,直直地融进了眼底,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他们的眼底, 只有那身处在高台之上的绰约身姿, 仿佛是怕惊扰了这场细雪一般。 忽而,雪碎了,琴声急切了起来,那雪在暴风中,飞快地旋转着,随着女子指尖飞快地拨弄琴弦,人们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暴风雪中。 雪越来越大, 风越来越烈,世间万物都好似要被撕裂了一般, 这样急促又剧烈的琴声,这样惊人世动鬼神的琴艺,那手指拨弄地不是琴弦, 而是人心啊。 于是,就在所有人的心都随之越崩越紧,越悬越高,就在那场暴风雪即将撕碎一切的那刻,忽而,一道银色清辉穿破了云层,洒落了下来。 这一刻,风止雪停,云散去了,琴声忽而又变得清亮如新了,那琴声,合着波涛,一浪一浪推着,摇着。 最后,落在了一轮小小的银盘之上——小儿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琴声就这样随着波涛渐渐放缓了下来,人们仿佛灵魂突破了□□,轻飘飘地落在了江中的明月之上,明月如蝶,乘风而起,直上云霄,于月宫神女相会,望世间之辽阔,宇宙之宽广,从前凡尘杂念在这样开阔到极致地琴音中,纷纷消散了。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在最后一个颤音终于渐渐消散之时,有那书生,望着已经离开高台的女子,下意识地念出了前人的诗。 直到此时,所有人仿佛还沉浸在那惊心动魄,又收于九天寒蝉的琴音中,久久无法回神,直到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在头顶炸开,一朵金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了——嘭——滋啦啦。 烟花在夜空中舒展成一朵千丝万条的金菊,终于,在金光中,人们回过了神。 他们的灵魂仿佛伴随着琴音,与那画中仙,诗中人一通遨游天地,见识了残酷的风霜,又去了九天寒宫,直到此刻,才魂归故里。 于是,在回来的这一刻,所有人都痴呆了,有的人忽然大声挥舞着双臂嚎叫,宛如一只发了疯的狒狒,有的人坐在船边痴痴望着江中明月,欲要再次与那月中神女相会,也有才华横溢之人,一边畅饮着酒水,一边疯狂地挥洒着青墨。 今夜,这一曲将会创造一个新的传说,今夜,无数绝佳诗篇将诞生,伴随着琴音,在往后悠长的岁月里,袅袅不绝音。 而见识过这样场景的人,注定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完了,我感觉我好像爱上她了,仅仅是因为一个琴声,太可怕了。” 黄衣公子哥瞪直了眼睛,嘴上说着一贯轻佻的话,可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轻视,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身侧,刚刚还一脸无动于衷的黑衣剑客,忽然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另一只船上,蓝衣公子意犹未尽地赞叹着:“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还真是如传言一般,神乎其神的琴技啊,我心服口服了。” 说完,他看向身侧的僧人,年轻的僧人,一身白色僧衣,仅有手上一串佛珠作配,敛目薄唇,即使身处花船,各色船娘之中,依然巍然不动,如同高居天上的神佛。 而此刻,这神佛睁开了他那悲悯地双眼,眼中第一次倒映出了人间。 “听闻佛子擅琴,此琴,佛子以为如何?” 俊美的僧人睫毛颤动了一瞬间,但也只是一瞬间,他握着佛珠,再次变回了那不食人间□□的佛子,微微一笑,神情温雅又谦虚:“贫僧只是小技,这位施主乃是大家,岂敢相比。” 佛子谦虚极了,蓝衣公子摇了摇扇子,笑了,目光再次望向那处高台,此时高台之上已经换了一批人表演,但是,再也没有人能像刚才那样,吸引所有人的心神,因为,人虽已走,琴音已散,但是,此时,所有人依然沉浸在那惊世的琴音中,兴奋地不可自拔,议论着。 他们兴奋地是接下来的环节,接下来,将会进行竞拍,竞拍今晚能与依依姑娘把酒言欢的资格。 眼见那金银珠宝如雪花一般涌向离人阁,只为见得依依姑娘一面,蓝衣公子不由得咋舌,可是又觉得情理之中。 是啊,即使是他,都心动了,想要见上那位姑娘一面,他也只是个俗人啊。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蓝衣公子摇着扇,最后还是拒绝了前来收钱的小童,他的目光专注地注视着那在夜色中的楼船,如一朵盛放的牡丹。 当夜,与依依姑娘见面的机会,被从北地来的巨贾,以两万三千两黄金的天价拍下。 这样的天价一举冲破了三年前的纪录,不得不说,今夜这天价竞拍,再次为依依姑娘的琴声蒙上了一层传奇的色彩,以至于越发多的人想要见上她一面了。 奈何依依姑娘自面世以来,从不轻易见人,哪怕你是天皇老子,她也要看心情会客,听说府城的大人上门邀请十回了都快,硬是一面都没见到,得罪了这样的高官,人家却一点事也没有,离人阁每天照常开门,都传言,离人阁背后人背景极深。 深不深,众人不知道,但是离人阁手段厉害,那倒是真的,当晚,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动了心思,想要一亲芳泽,却都折戟沉沙,第二天一个个被扒光了衣服,串成串,挂在了墙头上示众呢。 这样的手段自然是震慑了一批宵小,但是,总有些艺高人胆大的,不在此之列。 而这一回,由于声势浩大,引来了史无前例的听客,自然也引来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采花贼——红尘客。 听说此人面若好女,又传闻长得青面獠牙,但是,无论他长得什么样子,有一点不容置疑,那就是此人拥有着天下卓绝的轻功和易容本事,他靠着这身功夫,偷香窃玉竟然从未失手,每一次,他都会提前一夜留下一只红色的牡丹花,寓意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是这只鬼从来没有被抓住,就算是曾经武林盟主的女儿,被他留下这样一朵花后,武林盟主连夜请了江湖无数高手,都没有拦得住他。 这人偷香窃玉,却从不沾染姑娘身子,自诩尊重女子,不过,每次走之前,必要带走女儿家的一只肚兜,用于收藏。 就是这样高强的本领,奇怪的行为,让红尘客的名声越传越广。 而今夜过后,红尘客盯上了名声动天下的依依姑娘,并且为了表示重视,他提前三天留下了预告。 “这就是那朵牡丹花?各位可能看出是哪处所产?” 离人阁一楼大堂内,清新雅致的装潢,处处难掩的女儿香,让这里成为无数风流色鬼的梦中情地。 今天离人阁,罕见地白天开门了,并聚集了一大批江湖上有名的侠客。 原来那日红尘客留下预告后,离人阁不知是不是不敢托大,担心砸了招牌,竟然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风格,也学着武林盟主,发布了英雄帖,召集天下豪杰来离人阁帮忙解决此事,并许下了万两黄金的报酬,以及与依依姑娘把酒言欢的机会。 这一波,要是抓住了红尘客,那可就是名声利益和美人三收,这样天大的好事,一经发出,就引得无数江湖人士如闻腥鲨鱼涌来。 当然,在经过离人阁的考验后,能真正站在这离人阁大堂的,也只有数十位豪杰了,无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 刚刚那围着牡丹花发言的,便是江湖上有名的玉面书生,以一手银蛇剑著称,只见他穿得又张扬,又时时刻刻摇着扇子不松手,便可以看出,这是个极爱出名的人,当即先声夺人,把目光投向了牡丹花上。 可惜的是他的目的落空了,下一刻,人群中一个蓝衣公子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 “这只是会元城随处可见的重瓣牡丹罢了,家家户户都有种植。” 这是嘲笑玉面书生没见识呢。 “你,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那白面书生面色涨得通红。 蓝衣公子轻笑一声:“在下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商人罢了。” 玉面书生立觉抓住了把柄,大声嚷嚷着:“简直是笑掉大牙,一个小小的商人也敢在此大放厥词,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是你自己不长眼。” 说着,那书生忽然抽出腰间的银蛇剑,一道银光之中,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刺向了蓝衣公子,眼看那蓝衣公子就要血溅当场,其间不少人,欲出手拦下之时,忽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下一刻,玉面书生传来一声惨叫,竟是当场倒下了。 几个准备出手的侠客当即停下了,惊疑不定地看着蓝衣公子,只见他微微一笑,舒展开了扇面,空白的扇面上仅画着一支寒梅,人们细细打量,这才发现那扇骨如玉如铁,闪着不详的光泽。 忽然有人仿佛想起了什么,惊呼出声:“是寒梅铁扇!你是赵无情!”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惊,赵无情此人在江湖上也很有名气,但是吧,他的名气比较特殊,和一般的侠客不同,此人本是世家出身,却偏偏喜爱商贾之事,而气人的是,人家还真有那个天赋,离家经商后,真就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富商,如今的万宝阁就是他名下的产业。 而更气人的是,某一天,这人忽然表示对学武感兴趣,于是又跑去学武了,结果又是武功大成,很快便在江湖上打出了名气。 就这样一个人,你和他比武功,他用金钱碾压你,你和他比金钱吧,他又武功高强,简直不给穷鬼侠客们活路。 所以,算是江湖上比较特殊拉仇恨的存在,于是,当大家知晓他的身份后,果不其然,人群中不少嫉妒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哎呀,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这是何必呢?是吧,明心佛子,我也不想的。” 说着,他转头对着明心无奈一笑。 而这话又让在场众人一惊—— “那位正是化莲寺的佛子,明心法师吗?!竟长得如此年轻俊美?” 人群中一边惊叹着明心的身份,一边赞叹着他的风度。 “听见没,都夸你长得好看呢,我都嫉妒了,啧啧啧,怎么就不夸夸我的相貌?” 赵无情转头调侃他,白衣僧人微微一笑:“相貌不过红尘枯骨,施主何必执着。” 赵无情却不赞同地摇摇头:“这可不一就,我却以为,不动摇,不过是不够绝色罢了,大师以后若是见了真正人间绝色,也绝不动摇,我才真心佩服你,不过我嘛,也只是个凡夫俗子,只爱那红粉骷髅。” 白衣僧人不以为然地笑了,摇了摇头,握着佛珠不再言语。 忽然,人群中有人喊道—— “依依姑娘下来了!” 164 绝色杀手(6) “依依姑娘下来了…… “依依姑娘下来了!” 伴随着一声惊喜的呼喊, 一道婉约的身影从楼梯口出现,只见她身着一身白色纱裙,身姿窈窕, 走路如弱柳扶风, 一看便知是个美人,而当人们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的时候, 大家不由得失望了一瞬间门, 女人还带着面纱。 “哎呀呀, 我的乖女儿, 你怎么能露面呢?” 她的身后,一个年近四十,依然颇有韵味的老鸨追了出来, 看样子是很不想依依露面。 面纱下, 传来了女子轻柔的嗓音—— “妈妈, 您不要这么说, 诸位侠客是为了我一人之事而来,我惹下这样的麻烦本来就已经很抱歉了,又怎么能不亲自来道谢呢?” 说着她便对着在场侠客盈盈一拜,众人只觉香风拂面,一时间门骨头都酥了,而下一刻,更大的惊喜来了, 依依姑娘为了表达真诚,当众揭下了自己的面纱。 只见那金钩从女子发髻脱落, 轻纱如一片薄雾缓缓散去,露出了女子的真容——以水为眸,以樱为唇, 肌肤白皙胜雪,眉间门妩媚中又自带一股清纯的楚楚可怜。 世间门美人千千万,而其间门,有独特气质的美人又更胜一筹,显然,眼前的依依姑娘就是这么一个有着独特气质的美人,令人见之脱俗。 “好一个如清新莲花般的女子。” “依依姑娘的容貌果然名不虚传啊。” 众人纷纷赞叹着,还有人为了讨好她,赶紧表示: “这怎么能是你的过错呢?要怪就怪依依姑娘你长得太美了,引来了不轨之徒,不过你放心,今天只要有我老徐在这里,绝对不会让那该死的贼子动你半根头发!” 自称老徐的壮汉,咣咣拍着胸口,腰间的大刀颤抖不止,依依姑娘微微一笑,以示感谢,这一笑容都让那壮汉酥了骨头,没了魂,惹来其他人的嫌弃,但是却不妨碍其他人学着壮汉的模样,讨好女子。 “这位公子,您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赵无情侠士吗?” 依依姑娘忽然越过人群看向蓝衣公子,那长得如清风朗月的俊俏公子哥,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态度并不是很热切,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 “我以为,依依姑娘对江湖之事并不了解。” 依依姑娘忽然羞涩一笑,笑容顿时让其他人看直了眼—— “小女子虽身处欢场,却也对您这样的豪杰,向往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样直白的青睐,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嫉妒,在一众人的嫉妒中,赵无情依旧是不咸不淡地笑了笑:“那还真是在下的荣幸。” 说完便不再开口了,这让准备了一肚子草稿的女子心中暗恼,面上却是依旧微微笑着,释放着自己的魅力,迷得一大半的侠客神魂颠倒。 闲聊几句后,依依姑娘不得不回到闺房中去了,走之前,她的目光仿佛不经意般扫过了人群,扫向了那几个对自己明显不热络的侠客。 然而,那几人在面对自己即将离开,也不露出分毫情绪,走神的走神,玩扇子的玩扇子,垂眸的垂眸,这让依依姑娘心中的挫败感更加严重了,直到回到房间门后,她才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怎么样?” 老鸨见到她,就迎了上去。 依依姑娘,不,应该唤作红一,脸色有些苍白,她咬着唇,眼底隐有波光:“我感觉,他们有些难接近。” 那几人并不似一般凡夫俗子,一见自己就什么都忘了,反而始终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这让一向无往不利的红一有些挫败,她露出小女儿的情绪,一副十分善良的模样: “若不然,还是算了吧,那毕竟是别人的东西。” 老鸨脸色难看了下来:“算了?!这可是阁主派给你的任务,这些年你要什么阁主没有应过?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你之所以能得到这么多的好处,那是因为你对阁主有价值,一旦你没了价值,哼哼,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离人阁的大小姐了?” 被戳中心思,红一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老鸨见此,给了一棒子又给一把红枣,亲亲密密地走到她跟前,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镜子前。 “瞧瞧,多漂亮的一张脸蛋,你长得这么美,那些臭男人们怎么不会为你倾倒呢?红一,你一直是阁里最出色的,阁主为了你甚至把望舒姑娘都派来了,刚刚是我的话说严重了,其实你看,阁主是很重视你的,只要你能完成这次任务,那么以后你想要什么,阁主都会答应你。” 说完,老鸨见红一脸色放缓,这才扭着腰挥舞着手帕离开了此处。 房间门内,忽然安静了下来,红一坐在镜子前,一边沉迷地端详着自己的容貌,一边心有不甘—— “可是,我想要的是一个世间顶顶尊贵的人,做我的丈夫。” 而当想到那几人的身份后,红一眼底闪动着波光,她当然会好好完成任务,不过不同的是,她想要在这几人中,为自己挑一个丈夫,一个配得上她,能帮助她逃离离人阁的男人。 这般想着,白衣女子一边轻生哼唱着,对着镜子描起了眉,每一笔都要把自己变得更加美貌几分。 与此同时,离人阁内这数十位侠客也被安置了下来,不得不说离人阁的环境就是不错,客房用得都是上好的蚕丝被,蜀缎面,香炉里的香都是一两一金的安云香,不少人一进了这等豪华房间门,都被陷入了富贵窝里难以自拔,大手笔地叫着好酒好菜,大吃大喝着。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沉浸于享受,总有人还记得任务,毕竟,明晚,红尘客就来了。 “走!我们出去瞧瞧。” 黄衣公子哥放下筷子,呼唤着身边的剑客,护着自己出门:“你可要好好护着我,我可是一点武艺都不会啊。” 黄衣公子自称是从京都来此游玩的世家子弟,听说了红尘客一事后,虽然他没有功夫,但是他的剑客有啊,于是为了见上依依姑娘一面,凑个热闹,黄衣公子硬是拉着黑衣剑客报了名,自己也跟着混了进来。 楼船面积十分大,如果放在地面上,简直相当于一个超大府邸,而船上的风景也和那江南别院一般,各处环境设计得十分巧妙,堪称是一步一竟,假山流水,花草树木应有尽有,风光别致。 现在是白日,再加上红尘客一事,阁里的姑娘们都待在自己房中休息呢,这倒是方便了黄衣公子,他拉着剑客在楼船上四处乱逛,越逛越没章法,简直跟个没头的苍蝇。眼见雇主都快逛到人间门茅房里去了,黑衣剑客终于绷不住了。 他顶着一张酷脸,冷冷问他:“你不是要去见依依姑娘吗?” 黄衣公子跟八百年没出过门子的大姑娘似的,瞧人把船上的粪水处理到小船上,都瞧得高兴,他蹲在船板上,头也不回扬声:“不去了,没意思。” 黑衣剑客不解,明明之前对依依姑娘火热不已的是他,现在忽然冷淡下来的也是他。 见黑衣剑客难得露出了冷酷之外的情绪,黄衣公子站了起来,耸耸肩,随意道:“总感觉,她不是我想象的样子。” “那你想象的是什么样子?” “嗯……” 黄衣公子沉吟了一会儿,折扇一敲手心,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就是那种……你读过洛神赋吗?”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黄衣公子摇头晃脑,吟着那《洛神赋》中描写的神女诗句,面露沉迷之色,仿佛已经见到了那样的绝世美人,也亏得他竟然能背下那么长一篇辞赋。 等他念完,黄衣公子仿佛还沉浸在那种氛围里,坚定道:“若是叫我得到了这样的美人,她哪怕是要我的心,我都愿意掏给她!” 好一个为了美色连命都不要了的模样,黑衣剑客再次被自己的雇主爱美之心刷新了三观,合着他不仅自恋自己的容貌,对别人的容貌也要求这么高,也不知道他这样的观念是如何养成的,他家里人真的不管管吗? 黑衣剑客难得替雇主家人怜悯了一瞬间门,不过他虽不懂辞赋,但是听着黄衣公子的描述,不知为何,黑衣剑客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那晚,高台之上,被月色独独宠爱的女子。 下一秒,他又把自己的这个念头打散了,今日他见到那依依姑娘,便知她绝对称不上神女之貌,那眼底的欲望,想必不少人都瞧得清清楚楚,怨不得雇主忽然不感兴趣了,原来是雇主要求太高了。 就在黑衣剑客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身边传来了黄衣公子的惊呼—— “那位姑娘且等等在下!” 黑衣剑客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裙角在转角处一闪而过,下一秒,还不等他细思,就被黄衣公子拉着追了上去。 黑衣剑客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毕竟身处陌生地方,哪比得上前面那位明显熟悉此地的女子,只见那道娇小的身影几转几不转,就在楼船里神出鬼没,再加上黑衣剑客还得带着不会武功的雇主,他哪追得上? 就这样你追我赶了半盏茶的功夫,黄衣公子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那个姑娘终究还是钻没影了。 黄衣公子气得不轻,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指责自己的护卫:“亏你还是第一杀手呢,连个小姑娘都抓不住!” 黑衣剑客不为所动,他的职责是保护黄衣公子,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他就会尽职尽责地跟在黄衣公子身边,绝不离开半步。 黑衣剑客很有操守地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任由雇主打骂。 眼见丢了目标,黄衣公子气得不轻,就在他一脚要踹向黑衣剑客的小腿的时候,忽然,一个果子被丢了下来,一下子砸中了黄衣公子的头。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砸你爷爷我!” 黄衣公子捂着头抬头看去,他们此时追着那身影来到了离人阁的一处环形阁楼天井内,四周都是红色的阁楼,头顶是一片蔚蓝的天空,而就在黄衣公子愤怒地四处张望,试图抓住那小贼的时候,忽然,一道清脆如碧玉落银盘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传来。 “一群坏蛋,活该!” 那声音动听之极,在环形的阁楼天井内传来,带着几分空灵的回音,忽远忽近,好似月夜诱惑船夫的鲛人之音,一时间令两人都听愣了神。也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又一个果子被砸了下来,直奔黄衣公子而去,这回黑衣剑客及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果子。 “哼,你们追我干嘛!” 这回,那声音的主人终于露面了,只见那是一个身穿水红纱衣的少女,乌黑的头发被梳成丫鬟的双髻,一左一右各系着红绸子,坠着铃铛滑落少女的胸口,那里露着大片比雪还要白皙,比玉还要剔透的肌骨。 而当她趴在栏杆上向下望去的时候,面纱之上,那双墨色中隐隐闪着天青色流光的眼眸,一下子撞进了楼下的两个男人的眼底。 165 绝色杀手(7) 那是红色的环形阁…… 那是红色的环形阁楼, 将这片碧蓝的天空圈在了怀里,风经过时,也仿佛变得温柔了下来, 轻轻地摇晃着, 静谧,美丽, 趴在围栏上的姑娘,一身水红纱衣,金色的铃铛,叮当作响,风将轻盈的纱吹得飘飘摇摇,她便好似一只轻盈又不谙世事的蝴蝶, 猛然间闯入了凡人的世界,令人不敢呼吸,仿佛怕惊扰了这幅场景。 于是,阁楼下的两人下意识安静了下来, 他们望着二楼的姑娘,听着那如鲛人般的声音, 这动人的声音, 通过环形阁楼的回音,变得越发的空灵悠远了—— “你们怎么不说话呀?” 少女探出头, 挥了挥手。 眼见楼下的两人跟个傻子似的, 红衣少女感到无聊了:“哼,我看你们才是笨蛋呢。” 实为笨蛋的少女, 已经学会了气哼哼地嘲笑别人为笨蛋,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见此,黄衣公子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呼喊自己的护卫:“冷枫!快帮我拦住他!” 这一回,黑衣剑客不知为何忽然听话了,只见他地纵身一跃,如一只轻巧的燕子,翻身上了二楼,此时,少女已经走到转角处,只见一层薄纱闪过,黑衣剑客一着急,一把抓住了那一角纱。 下一刻,只听叮当一声,少女的面纱被黑衣剑客扯掉了,随之暴露而出的是少女面颊上大片的红斑。 黑衣剑客一愣,气喘吁吁追上来的黄衣公子也愣了愣,这回,红衣少女彻底生气了,她叉着腰,皱着眉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充满了控诉:“你这个大黑块,怎么这个样子!你把我的面纱弄坏了,你赔我!” 黑衣剑客显然很不擅长应对姑娘,他被少女一下下手指头戳在胸口,更加僵硬的不敢动了,憋了半天,最后憋出硬邦邦的一句:“对不起。” 少女皱着眉,撅着嘴,很不高兴,她手指头都戳疼了! “哼,真是个大硬块!我讨厌你!” 黑衣剑客,再次一僵,脸上的无措都快溢出来了,见此,黄衣公子好心替他解围:“这位姑娘,是小生的过错,是小生命他追你的,你要怪就怪小生吧。” 黄衣公子一口一个小生,又斯文又俊秀,态度热络极了,按理来说被解了围,黑衣剑客该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少女的手指不再戳自己了,他反而觉得心口痒的慌,连带着看黄衣公子都有点不顺眼。 简直像个开屏的孔雀!黑衣剑客,想了半天,终于从自己曾经在某一富人园子里见到的动物身上,找到了极为合适的形容词。 是的,此时的黄衣公子态度热络的模样,一会拱手道歉,一会儿打听少女的芳名,时不时打开扇子故作风流,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开屏孔雀。 少女也被他烦得不胜其烦,就在黄衣公子顺着杆子往上爬,进一步打听少女的时候,忽然,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少女神情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推开了黄衣公子,离开了。 人已去,香犹在,黄衣公子一脸沉醉地呼吸着少女经过的空气,那副痴汉的,模样看得黑衣剑客眉头直跳。 “你不是只喜欢美人吗?” 刚刚那姑娘脸上生着大片的红斑,任谁一眼看去就会被那可怖的红斑吸引了注意力,绝对算不上美人。 谁知,黄衣公子却高深莫测地摇了摇扇子:“你懂什么?美人在骨不在皮。” 说着他仿佛回忆什么一般,俊美的脸上充满了向往:“你只看到了她脸上的红斑,我却看到了那红斑隐藏下的无限可能。” 自诩识美无数的黄衣公子,虽然第一眼也被那红斑迷惑了,但是第二眼,他便注意到了少女红斑之下的骨相。 “冰肌玉骨,雪腮杏眸,眸不点而漆,唇不染而红,琼鼻如玉,云鬓微压……” 黄衣公子凭借自己过人的记忆里,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想象着那少女没了红斑后的模样,想着想着,就痴了。 “多美啊,这才是真的的洛水女神啊,她好似一颗明珠蒙尘,你们这些只能看到表面的人啊,真是凡夫俗子。” 黄衣公子鄙夷着,黑衣剑客没说话,耐心地抱剑等待着,黄衣公子这样发痴的样子,这一路虽少见,却也令黑衣剑客习惯了,听着雇主对那少女的幻想,黑衣剑客不由得也微微走了神。 不过,他想的不是少女的容貌,而是那只反复戳在自己胸口的粉白指尖,不知为何,他明明武功高强,轻易不能受伤,可是现在,少女戳过的地方,依然一阵阵热意涌动。 “决定了!” 就在黑衣剑客怀疑自己是不是练功出岔子了,准备运功检查一下的时候,身边,黄衣公子啪的一声合上了扇子,他极为兴奋地拍在黑衣剑客的肩膀上—— “我们去找明心佛子!” 黑衣剑客一愣,黄衣公子明显迫不及待了,没功夫给他细解释,一边兴冲冲唤他跟上,一边快步下了楼梯。 路上,黑衣剑客终于明白了黄衣公子发疯是为何。 原来,黄衣公子找到了去除那姑娘脸上红斑的办法了。 “那不是红斑,是热毒外显所致,你可见那姑娘身着极为轻薄的红纱,就是因为体热难耐。” “我曾经在医术上见过此症,乃是中了红莲火毒所致,中毒者会一直生有红斑,身体常年燥热,直到有一天再也无法承受住火毒,毒火烧心而死。” 一听会毒火烧心,黑衣剑客神情微动,忍不住追问雇主:“那该如何解毒?” “我要和你说的便是此事,我曾听闻,化莲寺以圣莲得名,那朵圣莲正是世间奇珍——万年雪莲,听说已生长了万万年之久,正是世间所有火毒的克星,只要有它在,再配上化莲寺佛子所修的通心万脉指,便能顺利的把火毒排出,到那时,她脸上的红斑自然就会褪去,露出真正的容貌。” 爱美成痴的黄衣公子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心中火热阵阵,明明和人明心佛子没有交情,竟是直接找上门去了。 然而,黄衣公子扑了个空,明心佛子并不在房中,就在他一直敲门的时候,对门的蓝赵无情终于忍不住出门了: “他不在,你是?” 黄衣公子自然认得大名鼎鼎的赵无情,一拱手:“在下金云羽,京都人士,敢问赵公子,明心佛子去往何处?在下找佛子有急事。” 赵无情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挑眉,反问了他一句:“你姓金?我记得金乃是皇姓。” 如今的朝代乃是异族入主中原为皇,异族入关后,因为一些政治原因,改姓为金,国家自然也名为大金朝。 金为皇姓,异族野蛮霸道,要求天下姓金之人改姓避讳,因此,如今敢明面上自称金姓的人必然和皇室有几分牵连。 仔细一看,眼前的黄衣公子,眼窝有几分深邃,眼珠也是墨色中带着几分异蓝,的确有几分异族长相,但是更多的是偏向中原人的柔和。 金云羽微微一笑解释:“在下母族乃是中原人士,我也不过是皇室不足一提的偏支罢了。” 偏支吗?赵无情摩挲着手心的扇骨,微微一笑,不予置评,终于话题回到了明心佛子身上。 “今晚明心佛子将与依依姑娘论琴,你若是有急事,也得等到明天了。” 见此,金云羽虽然着急,也只能暂时作罢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拜托赵无情:“待法师回来,还请兄台通知在下一声。” “自是当然。” 赵无情一边应允着,目光一边久久地停留在金云羽的背影上,而金云羽一无所知地带着自己的剑客离去了。 这边一切都十分正常,那头,明心和依依姑娘的论琴也很正常。 很快,一曲琴声散去,红一袅袅地起身,朝着白衣僧人走来,落座在他不远处。 红一端起茶杯,声音温柔如水一般,细细讲述着自己这一曲的由来,说完后,还询问白衣僧人的评价,谁知白衣僧人耐心地等她说完后,忽然出声询问: “红施主,你可是伤了手?” 白衣女子一愣:“佛子这是何意?” 白衣僧人抬眸,俊美的脸颊上满是不解:“今夜,红施主你的琴艺似乎比昨晚差了许多,这曲凤求凰,最讲究琴艺婉转,意境情深,贫僧听之,略微欠缺了几分。” 岂止是欠缺几分,简直和昨夜高台之上的表演相比,天差地别,如果说那晚的琴声乃是天上仙音,人间难得几回闻,那么今晚的琴音虽也绝佳,但是只能称得上琴匠了,因此,这还是明心佛子客气的说法。 红一心中微微恼,她又怎不会知自己的琴艺不足?可是,难道要让她和那该死的十八相比吗?幼年时,红一还为自己的琴艺自傲,深觉离人阁无人能出自己左右,就连阁主也因为她的琴艺,对她青睐有加,但是,这一切直到她遇见了那个该死的十八。 那个比红一还要年幼几岁的小女孩,以绝对的天赋碾压了红一,并在接下来的十年里,用那可怖的天赋,证明了,什么才是天生的琴者,和她相比,红一慢慢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她永远,永远,也无法追上十八的琴艺。 所幸,还有一件事红一比得过十八,那就是容貌,即使十八戴上面纱,无论是身形还是肌骨都称得上是绝佳,可谁让她脸上有那么一大块红斑呢?任谁见了她脸上的红斑,哪还会注意其他呢? 这也是为什么,阁主虽然很惜才,却也不得不在主上的命令下,让十八给自己做替身。 红一强行按耐下心底的不满,她极力展现着自己的美貌,顺坡下驴:“是的,小女子最近不慎伤了手,令佛子失望了。” “竟真是这般?红施主的琴艺乃是贫僧平生所见之最,若是伤了手未免遗憾,正巧,贫僧略通几分医术,不如,就让贫僧为你诊断一番?” 白衣僧人温声提议,显然,他是真的很在乎红一的手受伤是否会影响琴艺,红一闻言,神情顿时僵了下来。 166 绝色杀手(8) “红施主,贫僧为…… “红施主, 贫僧为你诊断一番吧。” 面对神情关切的白衣僧人,红一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天下皆知化莲寺佛子医术高超, 无数人想要得到问诊机会都不能,而她一个靠手为生的人, 面对这样的神医, 拒绝才显得很奇怪。 “那便多谢佛子了。” 她一边将手递给明心佛子一边解释着:“不过是有些乏了,您也知道,小女子以这双手为生,一直好生养护着, 从不敢受伤害。” 这当然是谎话, 红一是离人阁培养出来的女杀手,她虽不以武艺擅长, 但是毕竟是魁首, 一些该有的武艺还是有的,幼年时这双手还曾被嫉妒她的红四,故意使计折断, 当然如今伤早就好全, 即使是神医圣手都无法看出她手曾经断过。 就连红一自己也不知晓自己的手还留有暗伤, 红一一边庆幸,一边轻声说着一些趣闻,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白衣僧人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很快, 白衣僧人便结束了诊断,犹豫再,他最后只说了一句:“并无大碍,只需好好修养便可。” 红一为他斟了一盏茶, 轻声细语地感谢着。 她虽想和白衣僧人多聊会儿,可是僧人不知怎得,很快便匆匆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红一再次咬紧了下唇,有些不悦。 算了,不过是个和尚罢了,反正她也没想着完成阁主的任务,倒是十八去哪了?想到明天她还要见赵无情,红一决定还是让十八先替自己弹琴,她再露面吧。 虽然不想承认,红一不得不承认,今晚她选择真身弹琴,是一个大失误,差点就被那和尚看出来了,赵无情她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云奴,去把十八叫过来。” 想到此,红一转头叫自己的侍女去找十八,垂手而立的侍女,相貌普通,身材矮小,性格也沉默,放在人群里,就好似水滴入了大海那样普通。 云奴默默无闻地离开了离人阁顶楼,一层层穿过红色的阁楼,现在已是深夜,静谧的月色乘着水波,穿过一扇扇窗棂,洒落着斑斑点点,矮小的人影,也仿佛被拉长了,快步经过走廊,终于离开了离人阁主楼后,在一处偏僻的小楼里的一角,停了下来。 房间虽位置偏僻,但是一推开门,一应摆设不亚于红一的房间,当她走进去的时候,云奴脸上的沉默内敛,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她抬起了眼皮,五官在这一刻生动了起来,仿佛是一只纸人忽然鲜活了。 房间里,少女正坐在桌子上,徒手抠核桃,云奴一见,立刻急了:“小舒,你小心些,阁主不许你做这些伤害手的事情。” 说着她便夺过了少女手中的核桃,自己拿起桌子上的小银锤为她敲核桃,少女抬头看她,笑得很高兴:“十七姐姐,十七姐姐,我昨天弹得琴好不好听呀。” 云奴,或许称作十七更为恰当,十七点点头,将手里的核仁递给少女:“嗯,我听了,小舒的琴艺真棒。” 听此,少女更加高兴了,她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坐在凳子上,摇晃着脚丫子,得意极了:“哼哼,阁主大人说过,我的琴艺是最棒的!红一姐姐也不如我呢。” 少女说这些话只是出自真心的高兴,完全没有故意贬低谁的意思,但是十七的手却顿了顿,她放下小银锤,极为仔细地叮嘱少女:“这种话可千万不要在依依姑娘面前说。” 少女有些迷茫,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和红一姐姐夸耀自己的琴艺,但是比起红一她当然更相信自己一块长大的十七,她立刻听话地点了点头。 “嗯嗯,我知道了,要听阁主大人的话,要听红一姐姐他们的话,不可以在红一姐姐面前夸自己……” 少女掰着手指,数着十七曾经告诉过她的规矩,十七听着听着,不由得走神了…… 十七曾经是红四的侍女,后来在十八被阁主收徒后,某一次红一被红四伤了手,阁主为了补偿红一,允许红一从红四那里要走一样东西,哪怕是性命也可以,谁知,红一竟然没有选择杀了红四,又或者毁了红四的容貌,废了她的武功,而是转而要走了她这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那时候,阁里大家都背后说红一终归是太心软了,还道十七这次算是掉进了福窝里,毕竟,红四是有了名的骄纵,对十七动辄打骂,离开了红四,去了善良的红一身边,堪称是拯救了十七的性命啊。 所有人都说,十七应该对红一感恩戴德,应该对她忠心耿耿,一开始,十七也是这样想的,她尽心尽力地做好为奴为婢的本分,她很擅长女红,在离人阁的时候,便得到嬷嬷们的一致夸赞,因此,十七刚来到红一身边的时候,感恩她的恩情,赶在红一生辰前夕,十七连续熬了半年,为她赶制了一身衣裙。 红一得到衣服的时候,表现得极为高兴,口口声声喊着她姐妹,还说一定要在第一次面世那天穿,然而到了那天,红一却没有穿十七费尽心血缝制的衣裙,那时,红一难过地说裙子丢了,所以没穿,可是不久后某一天,十七撞见了红一另外的丫鬟私下里焚烧那件裙子的场景。 小丫鬟笑着和其他人说着这是红一的交代,因为嫌这裙子被老鼠碰过了,晦气。 可十七比谁都清楚,红一作为离人阁的头牌,她的一应待遇是最好的,连只蚊子都进不去,更何况是老鼠?那老鼠说的是谁不言而喻了。 打那以后,十七渐渐看出了红一善良温柔外表下的另一副面孔,她能察觉到,红一要来自己或许是因为小舒。 明明小舒已经被阁主赐了名,地位也不是婢女了,阁里人都会尊称小舒一句舒姑娘,但是只有红一,总是称呼小舒为十八,她总是抱歉地表示,叫惯了,总觉得这样更显亲近……对此,十七总觉得微妙,她是因为不喜欢云奴这个名字,才希望别人还是唤她十七,但是,和她一同从紫苑里出来的同伴们,总是迫切地希望摆脱只有数字的名字。 十八从某种意义上,是在强调小舒从前下等婢女的身份。 想到此处,回过神后,十七忽然握住了少女手,犹豫再,还是把心底话说出来了: “有时候,红一的话也不必那么听。” 少女歪头看向她,这个角度,让少女脸上的红斑也显得不那么突兀了,十七忽然意识到,其实,如果没了红斑,小舒应该也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吧,这叫她更加担忧了,于是赶紧加上一句: “还有男人,男人也不能相信,总之,一切可能伤害到你的,都不要去听,不要去做。” 这次,少女听明白了,她忽然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声音清亮极了: “十七姐姐,我知道哦,男人是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他们全是大坏蛋,要奴役他们,要欺负他们,要打他们骂他们,哼哼,把他们当老黄牛使唤,不可以对他们好,对啦,对啦,还要花光他们的钱,吃光他们的好吃的,天下男人多的是,这个男的不好,还有下一个!………” 看着一副渣女言论的少女,十七惊呆了,眼看着对方都快列举到如何奴役男人十八计上了,越说越离谱了,十七终于没忍住打断了她,结结巴巴问:“这,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少女忽然一愣,那双带着天青色的异瞳充满了茫然:“我……不记得了,好像是有个姐姐告诉我的……” “十七姐姐,我说得不对吗?” 十七沉默了一下,忽然她想通了什么似的,郑重地握住了少女的双手,重重点头:“对,你说得都对!” 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会越扯越远,但是,十七希望十八警惕红一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而就在两人交谈一番后,她才终于想起红一叫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明天让少女做琴替。 这样的事情,少女是做惯了的,一切流程都很熟练,先是她换上红一的服饰,戴着面纱在纱帘后弹琴,等弹完后,再借口换衣服去后面,和红一交换。 今天,按理说,这一切也应该是很顺畅的,只是,在弹琴的时候,却出了茬子,一个黑影忽然闯进了房间,众目睽睽之下,掳走了弹琴的望舒,那人正是本该今晚出现的红尘客,他竟然改了时间提前闯入,并且一改往日只偷肚兜的习惯,把人也掳走了! 于是,一众安置在离人阁的侠客们闻讯赶来,闯入了红一的房间,更加戏剧的是,红一因为躲在小隔间里,并未知晓,反而因为久久见不到十八回来,她着急地走出来,正巧与闯入的众侠客们撞了个正着! 167 绝色杀手(9) “…… “依依姑娘, 你不是被抓走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众人呆住,红一也神色僵硬的时候,作为今天的客人, 赵无情率先开口了—— “依依姑娘,那日弹琴之人不是你吧。” “你说什么?!” 瞬间, 在场所有人震惊不已, 红一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三日后—— 临州城内一间小小的茶馆内,只听一声惊堂木,啪——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黑影刷的一下, 竟当众掳走了弹琴之人, 你可知,那听客是谁?” 台下众人屏住呼吸, 只听台上说书人神情夸张, 拉了长长的调子—— “竟是寒梅铁扇赵无情!”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顿时嚯的一声议论开来—— “赵无情?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都说了寒梅铁扇,那肯定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侠商赵无情。” “竟然能当着赵无情的面掳走人, 这贼人的本事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那掳人之人也不是什么无名鼠辈, 可是红尘客啊!” “红尘客?你是说那个以一身轻功独步天下的采花大盗?你们说得可是前几日红尘客要夜探离人阁之事?” “哦?这事你也知晓?也不知那依依姑娘该是何等绝色,竟然引来了红尘客。” “哎呀,你们这消息都落后了,竟然还不知道吗?如今啊, 那离人阁的红依依就是个绝世大骗子!” “此话怎讲?” 台下众人刚刚议论到此处,台上的说书先生也恰巧讲到此处,只听他又是一声惊堂木,脸色作出极为夸张之情, 仿佛那场景就在眼前,声音如拔高了的公鸡打鸣,这一番唱念做打,成功地把台下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原来,那日众位壮士闻声闯入离人阁后,竟发现被掳走之人不是依依姑娘,众人定睛一看,那身穿白衣的美貌女子,不正是离人阁花魁红依依?那么问题来了,被掳走的弹琴之人是谁?她又为何会替花魁红依依弹琴?如今此女又在何方?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伴随着一声惊堂木,帘子放下了,台上人虽已退场,台下众人还议论纷纷。 “早就听说依依姑娘一手琴艺出神入化,没想到竟然是假的!” “是啊,竟然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也不知那真正的琴艺大家如何甘愿做替身呢?” “那还不简单,俺觉得肯定是因为长得丑呗?”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俺一个卖苦力的,当然没见过,但是俺猜也知道,真正弹琴的婆娘,要是长得俊,咋会给人当替身?” 话粗理不粗,一些人也深深赞同了,是啊,要是真的相貌极美,哪怕小家碧玉之姿,又有着这么一手琴艺,又何必给人当替身?想必那弹琴的女子一定是相貌极丑,面若夜叉,才不敢露面。 伴随着这番言论,有关于红依依琴艺造假之事很快便传得人尽皆知。 也因为此事,离人阁已经闭门很久了,红依依终于没忍住在屋子里砸起了茶盏,直到听到了有关琴替貌丑无盐的风声,这才心情好了许多。 是啊她红一的琴艺是比不上那个小乞丐,但是她的容貌可是胜过那该死的乞丐十八千倍万倍! ……… 虽然,红尘客没有掳走红一,但是一众侠客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掳走一个无辜女子。 更何况,或许是离人阁也知晓被掳走之人的琴艺价值,紧跟着就把保护红依依的英雄令,改成了救回被掳走的少女。 “我记得她叫望舒是吧,望舒,望舒,为月亮驾车的神女,多么美的名字啊,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美。” 坐在船上,几个人看着黄衣公子金云羽发痴,不由得有些无语。 美吗?赵无情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倒是不知晓,只听闻她的脸颊上有着一大块红斑,当日那红依依就是这般哭泣着解释了为什么不让望舒姑娘出来弹琴,按照她的说法,这姑娘应该生得极丑才是。 可是到了金云羽口中,又说她长得极美。 好在,在场众人除了金云羽是个极为在乎皮相的人,剩下几位倒看起来清心寡欲多了。 一个是抱着剑的黑衣剑客,一个是垂眸念佛的白衣僧人,还有那始终拿着折扇,不知想着什么的蓝衣公子,以及整日掏出小镜子发痴发癫的黄衣公子哥。 这一行人,都是追逐红尘客而来又恰巧遇上,所幸一同前行了的。 说来也有意思,这几个和其他为了大笔悬赏的人不同,一个是真真一副仁慈心肠,要解救可怜的女儿家,一个是满心满眼为了美人而来,还有一个不必说,黑衣剑客是那爱美痴人的护卫,自然是雇主到哪里,他跟到哪里,一路上主打的就是一个沉默不语,冷酷无情,跟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似的。 如果,在众人讨论那被掳走的少女之时,他没有神情松动,目色游移,那便更似一个木偶人了。 倒是赵无情一路追逐不懈,令人不解,说钱,他也不缺钱,说美色,看他也不似贪图美色之人,于是只能说一句好奇心重了吧。 而就是这样的组合,还真让他们抓住了那掳走人的贼子。 彼时那贼子把人掳走后,发觉带走的不是美貌的依依姑娘,竟然是一个一脸红斑的小姑娘,别说采花了,他恨不得把花倒插回去。 倒是听了江湖上的风言风语之后,贼人才知晓,自己带走的竟然是当世琴艺大家,有着这等琴艺,又见其虽貌丑,但是肌骨绝美,贼人当即起了另外的心思。 何不把她卖给那些达官贵人呢?要知道,这等有手艺在身的奴仆可是很值钱的,更不必说,手里这个还是琴艺大家,想必是极为值钱的。 心念一动,那贼人联络上来当地的人贩子头头,把这昏厥的姑娘卖了出去。 而等他刚刚卖出去,到手的钱还没热乎呢,人就被抓住了。 168 绝色杀手(10) …… 值得庆幸的是, 在姜望舒刚刚被卖入府中的时候,她被找到了。 “靖安王府——” 赵无情几人站在高大的府邸门前,看着那门口气派的石狮子, 烫金的府邸招牌,一时间有些沉默。 如今的王朝是异族入侵, 再加上皇帝昏庸无能, 乱象频出,江湖中人对这金朝好感不多,很少愿意沾染,赵无情虽然以前也是个世家子, 但是后来出来跑江湖, 基本上就和家里断了联系,家里人也是前朝的大世家, 如今异族当道, 纷纷蛰伏起来。 这靖安王府可不是一般宗亲,如今的皇帝年迈,靖安王却是他幼弟, 两人之间差了足足有三十多岁, 是先皇年近六十的老来子, 因而等靖安王刚刚会跑会跳的时候,皇位之争基本上落定,那靖安王打小又是个在脂粉堆里长大的,让人放心得紧, 老皇帝也愿意借他彰显几分仁心。 所以,在一干子皇室子弟里,这靖安王是过得最好最有面子的那个,就连他的府邸都看着气派无比, 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又高又大,威武非凡,门口站着四个侍卫,带着刀守着门,看起来那叫一个凶悍。 赵无情几人远远瞧了一眼,心里便有了主意。 “不如,夜探王府,寻个机会将望舒姑娘救出来。” 赵无情捏着扇子提议,他没有注意到身后黄衣公子金云羽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就在众人开始准备夜探王府的时候,一个惊喜从天而降,那刚刚被卖进王府的小姑娘被人半夜里卷着席子,推车送出来了。 几个穿着夜行人的大男人面面相觑,转头跟上了那推车,眼见那车子一路出了城,越走越偏,竟是到了城外的一处乱葬岗,几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当那席子被丢到荒地上,两个下人走后,金云羽脸色惨白:“不,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相貌俊秀的小公子说着说着,竟然还眼眶红了,知道的,这是只有一面之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媳妇呢,出乎意料的是,不仅金云羽难过,他身后一直跟个冰块人似的黑衣剑客,也难得流露出了几分悲伤,倒是引得赵无情多看了他一眼。 “唉,小娘子命薄啊。” 赵无情没见过姜望舒,这一路追过来,也不过是兴起,如今人没找到,反而找到了一具尸体,也只有一句叹息,心里倒是没有难过,倒是他身后的明心佛子,眉眼稍动,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女施主,是贫僧来迟了。” 年轻僧人心中不免有些惋惜,他一向喜爱琴艺,对这未能谋面的望舒姑娘颇有好感,一直想有机会和她探讨琴艺,没想到,竟是天人永隔。 白衣僧人叹了口气后,不再说话了,垂眸转着佛珠低声默念着经文。 这乱葬岗本就处于荒山僻野之处,四周放眼望去,荒茫茫一片,阴风呼啸,隐隐约约竟还有鬼火闪烁,伴着僧人的经文,在风里飘渺,听着更加渗人了,而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下一刻从荒野间,一道尖叫划破了夜色。 尖叫声来自金云羽,只见他脸色惨白,指着身前,结结巴巴:“动,动了——” “什么动了?” 赵无情不解,黑衣剑客仿佛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掀开了竹席—— “她还活着。” 一声落下,金云羽愣住,明心佛子抬起头来,立刻上前,蹲下,掀开帘子把起了脉。 在几人紧张的目光中,佛子松开了手,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姜施主还活着。” 不等众人松口气,又听到了僧人一句只是…… “只是什么?” 金云羽赶紧追问,明心这才犹豫地说出口:“贫僧观姜施主脉象,应是火毒复发,才导致了浑身滚烫。” 原来,姜望舒被那贼子掳走后,一直被下药昏迷,待被卖到了王府后,或许是药物的作用,引发了火毒,于是全身滚烫犹如高烧不退,引得王府中人以为她高烧难退活不成了,这才赶紧把她丢到了乱葬岗。 闻言,金云羽上前,借着月色细细观察,果然,曾经只盘踞在少女脸颊上的红斑,此时已经蔓延至全身,宛如一只煮熟了的虾子,紧紧靠近便能感觉到一股热意。 那边僧人还在说着:“如若不及时救治,待火毒攻心,便无力回天了。” 说完,僧人垂下眼眸,白净的脸上,满是惋惜,双手合十,再次叹息。 见此,赵无情也彻底散去了寻人的乐趣,扇子抵在手心,只道:“既然如此,那便先送回离人阁吧,总归是完成了任务。” 眼见他们真要把人就这么送走,金云羽皱眉,这位相貌俊秀的年轻公子哥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和尚:“哎?我真是纳闷了,只是火毒而已,人还没死呢,明心佛子,我记得你们寺里不是有个什么万年雪莲吗?用它救一下不就成了?” 佛子沉默了,万年雪莲的确可以救治眼前女施主的火毒。 只是…… “只是什么?你好歹也是个出家人,一条性命就这么不管了?”金云羽有些着急,实在不能理解,现成的救人法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死吗? 一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神女就这样活生生烧死,他就急得无以复加。 终于,在金云羽的着急中,赵无情的不解中,明心佛子闭了闭眼,在月色下,那修长的眉眼显得越发悲悯圣洁—— “男女有别。” 想要解毒,必要□□浸泡在那万年雪莲所在池水中,并且用通心万脉指疏散火毒。 其中过程之亲密,对一个女子的清白是致命的,曾经就有这么一个姑娘,因为中了火毒,家中疼爱她,千里迢迢寻到了化莲寺,求得了救治 。 可是,回去没多久,那姑娘就悬梁自杀了。 只因为她的救治过程被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传了出去,作为一个大家闺秀,这种事情对她的名声来说是致命的,很快那姑娘就被退了婚,即使有家人疼爱,她自己还是钻了牛角尖,自杀了。 当年救治那姑娘的是明心佛子的师叔,因为这事,明心佛子的师叔闭关至今未出,一个好心的救治,却毁了两个人,于是从那以后化莲寺便封了万年雪莲,并且尤为禁止用此法救治身患火毒的姑娘家。 了解了大致缘由后,金云羽嗤笑出声:“那是那个姑娘傻,什么名声清白哪有性命重要?你既然是个出家人,就应该慈悲为怀,难道忍心看着她就这么活生生被烧死了?” 明心佛子眉眼微动,显然他也不是无动于衷,此时一旁的赵无情也出言劝说了:“望舒姑娘是离人阁中人,想必不会在意此事,法师,还是性命重要,一切等救活了她再谈不迟。” 明心佛子终归还是被心中的善念说动了,月光打在他俊美的外表上,染上淡淡无奈,年轻僧人垂首叹了一句佛号。 这便是应允了。 见此,金云羽终于高兴了起来,当即命令黑衣剑客背起少女,几人便决定先去化莲寺,待救好了少女,再提返回离人阁之事。 一路上,金云羽对这生满红斑的姑娘无微不至,时常会痴迷地描摹她的眉眼,被赵无情等人抓住了,便口口声声,姑娘生得极美,他情难自抑,说着说着,还十分警惕地警告几个大男人,绝对不能和他争抢,赵无情等人当然不会和他争抢一个小姑娘。 只是对他所说这个姑娘生得极美,表示不理解罢了。 这般言论不仅没令金云羽放下警惕,越是临近化莲寺,反而越是焦躁了起来,随着他对那少女的越发痴迷,敌意也越发明显了,这敌意主要是针对明心佛子,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频繁地提醒明心佛子,不许打小姑娘的主意,提醒他注意自己身为和尚的本分。 “待解毒的时候,你可不要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否则小爷我可饶不了你!” 临到上山前,金云羽焦躁不安地警告着和尚。 对此,白衣僧人只是闭上了双眼,轻叹一句:“金施主,一切外表,不过是虚幻,如梦,如露,如闪电,何必执着?” 对此,金云羽只是冷哼一声:“希望你是真的得道高僧,把持得住。” “得道高僧不敢称,贫僧所说,所做,一切从心罢了。” 于是,在几人的请求下,在明心佛子的万般请求下,化莲寺主持终于同意动用万年雪莲,救一救那小姑娘的命了。 化莲寺由于身处雪山之巅,规避生人,最后赵无情等人只能待在山下等待,由明心佛子带着姜望舒独自上了山,消失在了茫茫雪山中。 169 绝色杀手(11) 化莲寺位处于雪…… 化莲寺位处于雪峰之巅, 人们总认为雪山顶会更有更大的暴风雪,会更加的寒冷,了无生气, 然而,真正来到化莲寺的人会惊奇的发现,这里不仅不寒冷, 反而四季如春。 山顶向下凹陷, 有着巨大的天池,山峰外表是寒冷的冰雪,内里却是一座沉睡的火山, 或许是这样巨大的反差, 造就了山顶温暖的气候, 四季如春的风景, 蓝天白云,翠林草地, 以及一片红顶金边的寺庙建筑群。 当然这并不是说,山顶就一点也不寒冷了, 天池的水来源于一处山洞, 那是一处冰雪山洞, 内里有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即使是滚烫的岩浆也无法将它融化。 在这个蓝色冰洞的深处, 有着直径三丈的寒池,幽蓝又深邃的潭水内里连根水草都不曾生长,却在正中央生长着一朵莲花, 那莲花足有两人合抱那么大,花瓣晶莹剔透,宛若冰雕玉砌, 还散发着阵阵寒香。 这便是化莲寺镇寺之宝,圣莲——万年雪莲。 这池潭水自然也是世间极寒之水,是世间火毒天然的克星,是解药也是毒药,若是正常人只要沾染几分便会深中寒毒,因而,只有修习了化莲寺佛陀真经的僧人才能沾染,而这一代,修习了这部功法的只有明心佛子。 此时,水池靠近边缘的水下石台上,正盘腿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只身披薄纱,肉色隐约可见,男人生得一副好相貌,肤色白净,眉眼如塑,五官立体中又带着几分柔和,阖眸之时,红润的唇角天生扬起,配上那副俊美温润的长相,圣洁无比。 而在他面前,一女子背对而坐,与僧人的白净相比,这年纪刚过十五的少女浑身通红,如一只剥了皮的小乳猪。 “姜施主,冒犯了。” 即使知道眼前的少女还未清醒,闭眼的僧人依然是先道了一句抱歉,这才缓缓抬起了手,双手施展起通心万脉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残影,闭着眼精准地落在了少女后背的穴道之上,在触碰的那刻,僧人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入手滑腻柔软,宛如一块极品的软玉,一时间僧人甚至以为自己触摸的不是人的脊背,而是一片云。 好在他很快就回过了神,随着不断的施展,少女的头顶开始冒烟,她身边的潭水也仿佛被烧沸了一般,开始咕噜咕噜冒泡,这便是火毒排出的表现。 第一次的治疗无疑是漫长且艰辛的,直到身处潭水中的僧人面色微微发红,额角冒汗,花费了足足一天的功夫,才算结束。 当然,效果也十分显著,只这一次,少女身上全部的红斑就褪去了,显现出了她白皙无暇的本色,那张常年被红斑掩盖的容貌,也仿佛一夕之间,红纱褪去,露出了令万物为之失色的容貌——眉眼若星河,琼鼻若好玉,樱唇不点而朱,云鬓不拢而散。 黑色的发丝衬托得她的肌肤越发白得惊心动魄,却不是那种惨白色,而是白中带着微微粉色,令人想到上好的珍珠,当少女缓缓苏醒的那刻,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更加美得无法言喻的眼眸,暗处是极深的黑色夜空,当光线打下的那刻,却又显出几分天青色,妖异又纯洁,宛如一只误入凡尘的妖精,又宛如是天上仙客落凡尘。 “这是哪里呀?” 少女迷茫的眼神终于得以聚焦,她四处环顾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她回过头去,看到了上半身□□的僧人,寒水从他紧致的腰腹缓缓滑落,没入了那紧绷的僧裤内,僧人紧闭着双眼,谨守礼节—— “姜施主,这里是化莲寺,贫僧法号明心,你身中火毒,贫僧正在为你解毒。” 说完,他顿了顿,有些抱歉道:“你我如此穿着,全是为了解毒,姜施主你放心,贫僧不曾睁眼,衣物就在岸上,你可以先行穿上衣物。” 僧人全程紧闭着双眼,有武功的人总能听到更加细微的声音,于是那簌簌的穿衣声变得极为明显,仿佛近在耳边,还有少女的呼吸,心跳,都仿佛在他的耳边,僧人默默听着,等着一切声音结束便睁开眼睛,直到他听到了一声惊呼,以及扑通的落水声,寒冷的水花扑了他一脸,明心再也顾不得什么,立刻睁开了眼睛。 水面上除了一阵阵的水纹和气泡已经不见了人影,仅仅一个呼吸,明心便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他脸色一变,果断的跳下了水中平台,朝着深不见底的寒潭深处游去。 听说越是深的水,越是湛蓝,如天空融化进了潭水中,四周是冰晶一样的岩壁,那深邃的水,宛如一块湛蓝色的宝石,孤独地摇晃着亘古的池水,直到这一刻,一抹鲜艳的红色沉入了水底。 红色的轻纱在水底飘散开来,乌黑的发丝如云雾一般晕染着潭水,如一朵在水底绽放的红色海棠。 于是,潜入水底的僧人一眼便看到了那朵盛放的红色花朵,这一切的发生仅仅不过三息,他如一条鲛人,流畅的腰腹破开水浪,再三个呼吸,便如一只离弦之箭,来到了那片红色附近,也就在此刻,明心终于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那红色与黑色水雾中的少女,绝色动人。 本该红润的面颊因为寒水的侵袭,变得白皙透明,她紧闭着双眼,睫毛上都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白霜,不似真人,倒好似天生就诞生于此的水之神女。 僧人怔住了,直到眼前的美景再次被少女的挣扎打破,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抓住了那即将消逝的红色海棠。 哗啦——破水而出,僧人顾不得许多,赶紧将少女带到了岸上,先是点到少女的几处大穴,微微用劲,下一刻,少女咳嗽着吐出一股水流,可是还是没有苏醒,明心将手指放在少女鼻下,鼻息很弱,脉象也很弱,此时她急需外力帮助呼吸。 明心却迟疑了,化莲寺一向以医术闻名天下,他作为佛子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帮助病人恢复呼吸,可是…… 俊美的僧人垂下了眼眸,如高悬天空的神佛,第一次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他眉头微蹙,目光却不由得落在了少女那娇艳的红唇上。 终于,眼见呼吸越发薄弱,僧人低声道了一句:“施主,冒犯了。” 男人缓缓伏下身去,越是近,那张绝色的容颜,带来的冲击力越发的无法抗拒,于是即使僧人面无他色,可是只要有第三人在场,便会发现,僧人那薄薄的肌肉附在肌骨之上,紧绷到了极致,双手也无意识地攥紧了。 当即将触碰的那刻,少女忽然恢复了呼吸,睁开了双眼,僧人呆愣住了,只觉自己的全部神魂都被那双妖异的天青色眼眸摄走。 这一愣神,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便意识到不需要人工呼吸了,他应该尽快拉开距离,于是僧人立刻就要起身道歉,可还没等他有动作,下一刻,一双柔软如水草般的臂膀缠绕住了他的脖颈,带着淡淡馨香的柔软就这般触碰了上来,馨软的小蛇闯入口中,贪婪地汲取着空气。 僧人愣住了,明明身怀武功,对这么一个弱女子轻而易,可是……… 他该拒绝的,他本该能躲开的,可是为什么…… 僧人仅剩的理智问着自己,没有答案,他的身体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主动地按住了少女的头颅。 于是,更加的深入了,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下来,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只有那唇齿间的交缠变得越发香腻、诱人,诱人到,僧人无师自通地将手探进了红色纱衣,直到他触及一抹柔软,听到了一声嘤咛。 咚—— 化莲寺的钟声响了,那清澈悠远的钟声本不该传入此处山洞,却不知为何,猛然惊醒了沉迷在温柔乡中的僧人,他如梦初醒般推开了少女,一指点晕了少女,终于,那水红的蛇妖放开了束缚,软倒在了怀中。 终于,脱离了被包裹的馨软,僧人清醒了,他看着伏倒在自己腿上的少女,久久无法回神,双手微微颤抖。 170 绝色杀手(12) 雪峰二…… 雪峰二十里之外的一处小镇上, 碧波荡漾的水,悠悠摇晃的船,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悠闲安详,却无法抚慰金云羽的躁意。 “你就不着急吗?这都快半个月了!” 见赵无情还有心情品茶, 金云羽不由得有些急躁, 他身边的黑衣剑客也是整天一张冰块脸, 这让金云羽总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一盏茶品过, 赵无情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一双桃花眼不笑自弯,潋滟迷人:“总归是有明心佛子在,又有何妨?” 金云羽却忍不住小生嘀咕:“就是有他在我才不放心啊。这群和尚一个个道貌岸然,谁知道见了我们家小舒会不会起歪心思?” “你家小舒?”赵无情顿了顿。 俊秀的十八岁少年人,顿时涨红了脸, 直到此刻, 才令人想起, 他也还不到弱冠之年, 那满脸的情谊是遮也遮不住:“早, 早晚的是, 再说, 我都救了她两回了,以身相许不为过吧。” 见蓝衣青年还玩味地瞧着自己,少年人忽然警惕起来,如一只得到了心爱骨头的小狼, 警惕着来自成年狼的抢夺:“你不会也看上小舒了吧。” 赵无情挑挑眉, 笑了:“我倒还不至于对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起心思,我更喜欢成熟一点的,金贤弟你呀, 还是太年轻,不懂成熟的好。” 金云羽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我看是你不懂。” 不过他得了这么一句承诺,也放下了警惕,更不会傻傻地和人说他家小舒有多么好,万一眼前这大尾巴狼又改了主意可就麻烦了。 “希望明心那家伙是个正经和尚吧。” 明心正经不正经,金云羽不知道,但是明心知道,他的这个病人绝对不正经。 自从那次寒洞治疗事件后,明心在佛前打坐了一天一夜,以洗清自己的罪孽,那一夜,第一次,明心发现自己不能直视佛祖了,他的心再也没有办法枯寂一片,只因为有什么悄悄生长了出来,在静谧的夜里抽枝、发芽。 这一切直到第二次治疗来临,无论他如何想要躲避,但是人命关天。 整个治疗过程,明心都紧闭着双眼,寒冷的池水与指尖的火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阵阵燎着他的心头,直到再一次治疗结束,僧人听着身侧簌簌的穿衣声,听到了少女轻巧离去的声音,他闭了闭双眼,借着寒水,念起了静心经。 仿佛间,心头的那枝桠慢慢寂静了下来。 此间事了,他会亲自在佛祖面前赎罪。僧人缓缓转动起了手间的佛珠。 时间很快便又过去了半个月,来到了最后一次的治疗,这一次的治疗将会排出少女体内顽固的余毒,因此也是最为艰辛漫长的一次,不仅会用上通心万脉指还需要以内功辅助,因此,需要更加亲密的接触,两人必须得近距离对面而坐。 “冒犯了。” 僧人始终紧闭着双眼,一如往常般低声道了一句,开始施展,他以为这一次将会和上一次一般心静如水,安静地结束整个治疗,然而在治疗的过程中,僧人的心不稳了,他的额角甚至冒汗。 檀中穴、中脘穴、乳根穴、天池穴、天溪穴…… 明明是很正常的穴道,明心曾经也为他人施展过此法,可是,这一刻,手底异常的滑腻柔软,那属于少女的私密部位让他几乎指尖颤抖,心神难定,一次次全靠着强行镇压,才能继续下去。 终于,一天之后,伴随着最后一个穴道的落下,少女吐出了一口黑红的血液,只觉全身通畅,再也没有了时冷时热的痛苦,火毒终于全部被清了出去。 “姜施主,请更衣吧。” 僧人放下了手,声音一如往常温和平稳,那苍白有力的手浸泡在寒水中,令人几乎注意不到其微微的颤抖。 耳边再次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渐渐地,声音停止了…… 明心依然没有睁开眼,而是低声询问:“姜施主,你已经走了吗?” 身边没有声音,他松了口气,全身的肌肉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了下来,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下一刻,一张令人见了便再也无法忘记的绝色容颜闯入了明心的视野。 僧人那双沉稳如静湖的眼眸动摇了,这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连日以来的清修终归还是有效果的,他立刻紧闭了双眼。 “姜施主,你为何还没有离去?” 少女没有回答他,反而侧着头,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脑海中回想起曾经学过的见过的教导,少女如一条水蛇般慢慢靠近了僧人,红润的唇角几乎就要碰触到他的耳垂,当女子的馨香伴随着声音传入耳中时,僧人只觉后脑勺一阵发麻。 “大和尚,你为什么不睁眼瞧一瞧我呢?” 僧人修长的眉眼微微一颤,双手合十,想要推开少女,却触碰到了一片柔软,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少女离自己有多么的近,近到他即使闭着眼睛,也能仿佛能感觉到少女的柔软,仿佛想象到她的模样。 那一定是红纱若隐若现,香肩雪白滴露,清纯又妖异的眼眸,仿佛是世间最纯洁的圣女,又仿佛是拉人坠入无边地狱的女妖。 僧人的双手颤抖了,他的声音微哑,一边快速地转动着佛珠,一边低声道: “女施主,男女有别,还请你速速离去。” 少女不仅没有离开,反而离他更近了,学着离人阁教导她们的东西,一只柔荑缓缓落在了僧人的头顶,顺着那光洁头顶,一路缓缓向下抚摸,仿佛是带了电一般,一路带着火花,带着酥麻与诱惑,僧人的呼吸急促了一瞬间。 如果离人阁的教习在此,绝对会批评少女动作的僵硬,她的魅惑之术简直是连形都没学到,摸着和尚也好似是在摸一只阿猫阿狗,眼中没有半点诱人的情意,只剩下了兴致勃勃的好奇。 可是,若是离人阁的教习真的在此,见了少女,又岂会呵斥?因为,少女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诱惑,当美貌达到了极限,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抬手,都可以轻易地俘虏人心,更何况,要直面带着诱惑的动作。 于是,即使是号称天生圣僧的明心佛子,在此刻也控制不住地动摇了,他紧紧闭着双眼,仿佛是惧怕着猛虎,只有那越转越快的佛珠,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见摸了摸和尚的脸颊,对方依然跟个木头人似的,少女反倒玩性大起,她想起曾经在离人阁见过的,那时也是有一个小和尚误入了离人阁,阁中的姐姐们围着和尚,又是笑,又是喂酒,2嬉笑玩乐得很是高兴,似乎这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那时候少女要加入,反倒被姐姐们以年纪太小,你不懂为由赶走了。 不过这一次嘛,哼哼,少女抬起了雪白的下巴,得意极了,她才不是小孩子呢,她可是什么都懂了! 于是,本以为少女已经离开,僧人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丝失落,正要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张柔软的小蛇忽然触碰到了他的耳垂,柔软的水草缠住了和尚的脖颈,如兰的香气包裹着他的耳垂,香滑黏腻,仿佛是一只贪吃的小猫,得到了心爱的水蜜桃,津津有味地品尝着。 轰—— 意识到她在干什么后,僧人彻底绷不住了,他那张白净的脸上迅速蔓延上一层薄红,手里的佛珠也转不动了,被他死死攥在手心,猛地向后退去,厉声道:“施主,请自重!” 自重?那是什么东西?少女不懂,不过看到和尚终于露出了平稳以外的神情,她高兴了,自觉自己也做到了姐姐们能做到的事情,也变成了厉害的大人。 “自重?我才不!你睁眼瞧瞧我呀。” 说着,她又如诱惑蜜蜂的花朵,声音甜腻:“喂,大和尚,你睁眼看我,我就自重啦。” 僧人怎敢看她,他不仅不敢看,甚至还低声念起了心经,手心的佛珠再次转动了起来,流畅的腰腹绷得紧紧的。 见此,少女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了,她歪着头回忆了一会儿学过的东西,再一次地靠近了和尚,并且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抱住了和尚的腰,在对方避无可避之时,她直起身子,缓缓地靠近了僧人。 如果此时有第个人在此,便会看到他们的姿势,此时有多么的暧昧,如一对双生的杨柳,根与根交缠,树身与树身紧紧依偎,鼻尖对着鼻尖,唇齿不过一隙之隔。 僧人想要再次避开,可是他忽然察觉,他此时已经到了石台边缘,退无可退了,少女的声音就在此时近在尺咫:“你睁开眼瞧瞧我呀,大和尚,你不敢看我,还说什么色即是空?” 俊美的僧人全身僵住了,仿佛是被戳中了心中最隐秘的秘密,他连心经都无法念下去了,而少女的威胁还在进一步敲击着他的心房—— “你若是再不睁眼,我就亲你了哦。” 僧人不敢推开,也不敢后退,当发出声音的那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然嘶哑了—— “女施主,请……自重,贫僧是出家之人。” 少女当然不会自重,反而再次凑近了他,娇嗔着: “大和尚,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喜欢……吗? 僧人那转着佛珠的手忽然猛烈的一震,下一刻,少女的威胁终于令他坚持不住了—— “大和尚,你睁开眼瞧瞧我,我就相信你是不喜欢我,就不缠着你了。” 仿佛是得到了赦令,又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僧人那修长的眉眼微微颤动,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高居于殿堂之上的神佛,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少女,第一次正视了红尘,于是,在看清她模样的那刻,铮——佛珠崩断了。 心头的枝桠瞬间,簌簌落了漫天的花雨。 171 绝色杀手(13) 十日之后,一件…… 十日之后, 一件大事轰动了整个江湖。 天下人皆知,万年雪莲是化莲寺的圣物,却很少有人知晓, 化莲寺还有另一件圣物, 一枚传说是得到高僧留下的舍利子。 听说那舍利子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这等圣物一旦流入江湖, 必然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因此, 此物据说一直被妥善地保存在化莲寺内, 知道它的存在的人很少。 那么为什么如今江湖上都听说了这等神物?自然是因为佛舍利被盗了。 听说是寺内僧人监守自盗, 导致圣物丢失, 化莲寺方丈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寻求江湖中人的帮助。 前有长生不老的凤凰血珠碎片出世, 后有佛舍利丢失,一时间江湖上风雨欲来之气越发的重了,但是, 不管是真心为了江湖安危, 还是为了私利,至今, 没有人找到这两样神物。 ———— “江南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夕阳西下,天边的红云如被人泼洒了水墨, 红光染红了一池的碧荷,风吹碧荷举,粉黛不知羞。 此时正是江南傍晚好风光,不少附庸风雅的书生少爷们,租一艘游船, 在船娘的陪同下,一边欣赏着湖面风光,一边听着身侧江南女子那吴侬小调,好不自在。 一只显得格外气派的花船上,几个阔少爷正聚在一块喝酒作乐,在风与酒的挥发下,一时间谈性大发,什么紧要事都能抖落出来。 于是,当他们谈及最近江湖上流传的佛舍利失窃一事时,有人忽然醉醺醺地眯了眯眼睛—— “哼,你们啊,只知表面,可知这佛舍利是如何丢失?” 其他几个公子见此,顿时来了性质,眼前这喝醉要爆密的绿衣少爷,姓傅,家中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几分名气,尤其是他们家与化莲寺还真有几分渊源,听说,如今化莲寺的佛子——也就是下一任方丈,便是出自这傅家,若要真算起来,眼前的绿衣小公子与那明心佛子还算的上是堂兄弟呢。 因而,他说起化莲寺秘辛更多了几分可信性。 那绿衣小少爷喝了二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在几个同伴的恭维下,顿时嘴上没了把门,只见他压低了声音,探出头去,还似模似样地看了看四周,这才低声显摆: “我们家的关系,你们也是清楚的,所以,我,嗝,只告诉你们几个啊,可不许给其他人说。” “是是是,傅小少爷,我们是谁您还不清楚吗?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嘿嘿,说起来这还是我偷听到的,我听说啊,那佛舍利是被一个妖女盗走的。” “妖女?”几个还算清醒的同伴有些不相信。 “那可是佛寺,怎么会有妖女?” 见同伴不信,傅小少爷急了:“不止呢!那妖女迷惑了明心佛子,从他手里骗走了佛舍利,这事可是我亲耳听到的!” 傅小少爷打小就对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明心佛子充满了敌意,谁让他都出家了,还处处压自己一头,动不动就被父亲用来教育自己?此时知道了明心佛子的污点,可不就是第一时间窃喜,这才喝醉了酒没把门的全抖出去了。 眼见他描绘地绘声绘色,越说越离谱了,几个同伴反倒不信了。 毕竟—— “明心佛子可是圣僧,佛法精深,年纪轻轻就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又怎么会被一个妖女诱骗,还给了她佛舍利?那女人总不能是天仙下凡吧。” 几个同伴想着,除非那女人美得天仙下凡,否则怎么会叫神佛动了心呢? 就在他们吆五喝六地谈笑的时候,刚刚那傅家小少爷,见几人不信他,气得胃里翻涌,噔噔噔跑出去,趴在围栏上就是一阵呕吐。 吐完酸水,风一吹,人的大脑也清醒了几分,他想起刚刚自己做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后悔,由于明心佛子的惩罚还没定下来,这件事还被瞒着呢。 听他父亲说,化莲寺舍不得这么一个天骄,只要佛子认个错,并且主动拿回那妖女,寻回圣物,便既往不咎。 父亲倒是很希望佛子认错,虽然佛子已经出家,理应断绝尘缘,但是化莲寺又和普通的山野寺庙不同,兼具一层江湖地位,在江湖上地位斐然,有这么一层在,他们傅家也有一个靠山。 所以,听说父亲也找了亲眷去了化莲寺,正在极力劝说,至于为什么是极力劝说,只因为,明心佛子犯下此事后,虽然认错,但是不准备悔改,甚至有了还俗之意,如今还在禁室里面佛思过。 傅小少爷实在不能理解,好好一个江湖天骄,竟然为了一个妖女闹到这般地步,难道那妖女是真的会妖法,迷惑了他这堂哥不成?若不然怎么会跟失了智似的,一心一意要还俗呢? 傅小少爷吹着风,想了一通,觉得自己还是不明白,要是他是明心佛子,怎么舍得现如今的一切? 他不懂,也想不通,一心只想着闯江湖,也做一做那大英雄的傅小少爷,喝了口清水,吹了会儿风后,听到同伴又呼引他了,小公子想不明白,便摇了摇头,回应着准备回去。 恰在此时,一艘挂着青莲帐子的船从他们的花船一边缓缓行驶而过,那船比他们的花船小了一圈,这种船在江南一带也很常见,往往是一些游客喜欢租上,乘坐着游玩,船只前后有着一高一低两个蓬子,高的蓬子是船夫摇橹所在,方便下雨天挡雨,因而空间不大。 而那矮一点的蓬子就大多了,占了整个船的大半空间,蓬子四周还以栏杆围着,配以长凳,类似于亭子,游人可以凭栏而坐,赏一赏湖上风光。 因而,这样的船只很少围帘子的,毕竟是为了赏景而来,围上了帘子还如何能看风景? 除非,船内的是一些女眷。 傅小少爷心里想着,他之所以被吸引注意力,也是因为那帘子波光流传,还有青莲暗纹,一看便价值不菲,拿来做衣裙都是华贵,竟然被用来做了船帘,这样一想船内的女眷身份应该不低。 不过,那又与他何关呢?傅小公子本也富家子弟,瞧这船也只是随意一瞥,心思过了几过,身后同伴又催了起来,还有衣着轻薄的花娘,撩起帘子,袅袅扭着腰唤他,傅小公子便不在意这船了。 他一边回应着,一边又寻思着自己刚刚有没有说太多,正这般随意想着的时候,那船与此处更近了,此时,湖面上忽然生起了一阵清风,清风里,船只摇晃,青莲飘飘渺渺。 或许是此时的夕阳太美,又或许是那清风实在勾人,于是,在一阵碧荷粉黛的清香中,靠在船边的绿意小少爷,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不经意地眼神与那被风撩起的船帘擦肩而过。 那一刻,一张白如素雪,莹如玉髓的少女侧脸,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只这一眼,傅小公子整个人便怔愣住了,他犹如被神光摄住,忽然之间,脸上一切的情绪都消失了,无论是烦忧,还是嫉妒,都在这一刻消失了,那花娘已经来到了小公子身边,这才发现他的异常。 一瞧,这俊秀的小公子,正面色如痴地盯着远处已经渐渐变小的船只,直到那船只再也不见,他才在船娘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喃喃着—— “今日方知,这世间原来真有仙子下凡……” 若是那妖女生得这般样貌……… 傅小公子忽然能理解他堂哥为什么会一心要还俗了,世人都道出家清修死后可以登西方极乐,可是,若是红尘有这样的绝色佳人作伴,那何处不是极乐之地? “傅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花娘犹自不解,正要上前,下一刻,小公子终于意识到那船要走远了,他一把推开身边地船娘,朝着船后跑去,大呼小叫着—— “船夫,快,快,快追上那艘游船!” 172 绝色杀手(14) 最后傅小公…… 最后傅小公子的船追了足足一炷香也没有追上。 望着这接天莲叶的碧波, 傅小少爷只能失魂落魄地放弃了,一直到被同伴拉回了酒席之中,他也提不起兴致 将靠近他的花娘驱赶开来, 独自一人, 抓着酒一杯一杯的下肚,直叫同伴看得傻眼, 心中嘀咕—— “这怕不是被水鬼偷走了魂儿?” “是啊, 难得今天好兴致, 傅少爷, 这一船的花娘可都是附近最有名的, 特意为了你请的 , 竟也瞧不上吗?” 傅小少爷瞧也不瞧一眼——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群庸脂俗粉罢了。” “哈哈哈哈庸脂俗粉?”其他几位挤眉弄眼—— “看来也只有天仙能入得了你傅小少爷的眼了。” 傅小少爷没有搭理他们, 望着远处空荡荡的水波 ,落寞极了—— “是啊 ,天仙, 她莫不是神仙妃子下凡,此生难见?” 不由的他也觉得此时此景,与那洛神赋中的曹植通了心意! 而引得别人失魂落魄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姜望舒。 也就是江湖上所传,勾引得道高僧, 盗走舍利的妖女。 此时江湖之上, 无论是佛门还是其他江湖人士,都在捉拿她这个盗走宝物的妖女。 众人都以为她还在化莲寺附近, 却无人知晓,不过5天之隔,她已经远在江南地带。 此刻,船夫撑着船, 尖尖的船头,破开了波光粼粼的水面,安静地行驶在湖面之上。 伴随着船边的水声鸟声,船内,茶烧开了。 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提起茶壶,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起茶匙,轻轻地撇去浮渣。 淡绿色的茶水落入薄如蝉翼的茶杯内,随着船的行驶,轻轻晃动着,如一汪碧绿碧绿的泉水。 茶香四溢中,青年微微低头,额角的发丝垂落,衬托得他鼻梁越发的高挺,相貌越发的俊逸,青年将这盏香茶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少女—— “望舒姑娘,请饮茶。” 少女抬起头来,那如云一般的乌发下是一张精致到极致的脸颊,任谁见了都不由得失神,就好似刚刚那不过惊鸿一瞥的傅小公子一般。 然而这样的容貌落在眼前的青年眼中,他却面不改色眼波沉稳,依然是嘴角噙着笑意,稳稳地递茶给她。 少女接过茶杯,如一只可爱的小仓鼠,凑近杯子边轻轻闻了闻,有些高兴—— “好香呀。” 说着便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啜饮着,喝一口便高兴得眯起眼睛来,显然这茶很对她胃口,连头发丝都高兴起来了。 见此,一边的青年又为她斟了一盏茶,还低声介绍着:“这是本地的春柳茶,色泽碧绿,气味香甜,你若是喜欢饮茶,当得是喝那雪尖银松茶,另有一种凛冽的香气在里面,下次我带来给你尝尝。” 少女接过茶,又喝了一杯,不再喝了,反而盯着他瞧个不停,此时光线明亮,少女的眼眸也被光照得浅澈了几分,透露出异于凡人的天青色,让她的美貌越发的不似凡人,多了几分神异,饶是青年再镇定,在这样专注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真实的微笑。 “姑娘为何这般瞧着在下?” 少女收回了目光,声音如碎玉落银盘—— “你不怕我吗?他们都说我是妖女,我可是妖怪哦,会吃人的。” 青年闻声笑了起来,笑得胸腔震动,磁性不已—— “我为何要怕?若是妖怪都生得如姑娘这般模样,那么即使是妖怪,在下也心甘情愿。” 青年打开了折扇,笑着说着,再配上他那风流倜傥的相貌,任谁见了都得道一句,好一个甜言蜜语的花心公子哥。 没人会把他的话当成是真心话,就连他自己也不当真。 少女却忽然越过桌面,凑近了青年,这么一个猝不及防的拉近距离,两人便只剩下一指之距,近到,彼此的呼吸都在交缠,仿佛只要船家一个摇橹,便会撞上。 这样近的距离,以青年的身手和警惕性,按理来说,他是能轻易避开的,可是,或许是此时风景太美,或许是那水声潺潺醉人。 青年一时间竟然没有闪避开来,于是,少女那无可比拟的容貌便这般全然地闯进了他的眼中。 船依然在安静地行驶着,渐渐地离开了宽阔的湖面,来到了两岸相夹的河道。 两边是鸟鸣猿声不绝的高耸青山,中间是一带如青玉蛟龙蜿蜒而过的狭长河道。 飞鸟从山间清呖地叫了一声,便从山的这头飞向了山的那头,划过了湛蓝的天空,掠过了幽静的河面,并垂头看了一眼水面,在那里,只有一只乌篷船正缓缓顺着水流而下。 船夫见此幽美又不失壮阔的景色,不由得歌性大发,一边拄着船桨,任由水流推船,一边清了清嗓子,唱起了山歌,那声音在开阔的天地间婉转十八弯,随着飞鸟越飞越远了—— 咕嘟咕嘟—— 水开了—— 身下泥炉依然忠实地燃烧着,茶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茶香蒸腾,水气渐渐挤进了两人的间隙,在经过少女红唇的那刻,仿佛也为这绝色美人倾倒,于是缱绻地滞留在她的唇间,于是茶香里便也染上了少女的馨香。 想必,一定是极好的滋味…… 此等活色生香的场面,落进了青年眼中,终于叫他脸上那淡然的面具失了魂,露出了几分真意,落在了少女的眼中。 长而翘的睫毛颤动几下,如轻盈的羽毛扫过春水,留下淡淡涟漪,却又忽然离去,只剩满池的落寞。 “哼哼,我知道了,你也喜欢我。” 少女笑得如春花绽放,满室生辉,自然是瞧得青年一晃神,他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捏着那寒梅铁扇,轻笑着—— “姑娘生得如此美貌,世间又有谁不会动心呢?” 瞧他那衣衫规整,姿态倜傥的模样,仿佛只是随意地称道了一句,绝不至于为一个女子失了魂,丢了心。 青年也是这般想的,他绝不是那没见过女子的愣头青,一见了女子,便失去了所有的分寸,丢了心魂。 想到如今还在面佛思过的佛子,青年微微垂下了眼皮。 若是他想要得到某样东西,那必是稳妥地,一点一点占据了全部,绝不是如此青山撞碎玉,不留一点后路,平白让别人占了上风。 执棋者方可获得一切啊。 青年微微笑着,耐心地又煮了一盏茶,丝毫没有察觉,少女望着自己的眼睛又明又亮,仿佛是找到了新的玩具的猫儿。 173 绝色杀手(15) …… 当发觉了赵无情也喜欢自己后, 姜望舒立刻开启了蹬鼻子上脸模式,每天理直气壮地支使着眼前这个看似温润的贵公子。 像是什么,要求他半夜为自己买荷叶鸡, 下雨天给自己摘一朵雨中荷花, 清晨一大早为自己买最新鲜的豆花等等,举不胜数。 小姑娘理直气壮使唤着男人, 而赵无情全部应允, 亲自去做, 不仅如此, 还带着她全天下游玩, 于是短短一年之内, 两人从南走到了北, 见过江南水乡的温柔,也被大漠孤烟壮阔,也曾来到雪山之巅只为了得到一只雪鸟, 当然,得益于男人丰厚的身家,以及那开遍全天下的鉴宝阁,每到一处,小姑娘都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总之, 自从跟了赵无情, 她简直被捧在手心,如珠似玉般对待, 甚至每一次鉴宝大会开启前,都要由她先挑一轮,深海的珊瑚是她的脚凳,粉色的珍珠当做弹珠玩, 珍稀的金绒羊皮也不过是脚底的一双羊皮靴,世人追求的顶尖功法也不过是她的桌脚垫,这样奢靡的生活,恐怕就连当今皇上都比不上。 这便是赵无情想到的策略,都说由奢入俭难,他便用金山银土去捧着含着小姑娘,这般下来,见识过世间的富贵乡,还有哪个男人能和他比呢? 于是,终于在一个风揉碎了光影的透绿午后,赵无情向眼前的绝美少女送上了一支凤头簪—— “舒儿,与我成亲吧。” 此时两人正处在一处僻静的溪谷之中,碧绿的溪水如一块巨大的宝石,清晰而透彻,一只小船漂浮在水面上,由于溪水的过分清澈,船仿佛是悬空于地面之上,正应了那句——皆若空游无所依。 溪谷间芳草萋萋,落英无数,粉色与绿色构成了一副绝佳的画卷,然而,饶是人间美景无数,却比不上眼前少女的一分美色,那白皙如玉的肌肤,如天山落雪般的发丝,眉眼间自带清纯与媚色,玉质娉婷,天香国色。 每一次看到她,每一次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角落,赵无情都会失神,从前他认为自己虽是江湖人士,却自有世家人的风度,绝不是那等为了美人忘却风度的人,可遇见了少女后,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不是他有风度,只是还不曾遇见那能令自己为之疯狂的人罢了,原来他的心里也潜伏着一头野兽,时刻躁动着,欲图把眼前的少女占为己有。 而眼下,足以令全天下疯狂的少女正站在自己一拳之外,她正用那双美丽的水眸专注又依赖地看着自己,眼底全是自己,唾手可得,这般场景令赵无情的心底生出了极大的满足,他脸上那温润的笑容越来越盛。 只是偶然之间,得到了明心佛子还在被禁闭的消息,赵无情也会生出一丝丝的愧疚,毕竟,当初明心佛子可是为了少女的安危,全然相信着自己,才把眼前的姑娘托付给了自己,而他身为明心信赖的朋友,却在见到少女的第一眼便生出了占为己有的欲念。 抱歉了,明心,谁叫你太相信男人呢?你一个出家人都抗拒不了,又怎能奢求我这么一个凡夫俗子不动心呢? 大不了,日后,我请你喝杯喜酒罢,赵无情一边自责又一边满足地喟叹着,缓缓将少女拥在了怀里,感受到她的头颅依赖在自己的胸膛,那双柔荑搂住自己的腰腹,更令赵无情快活极了,仅有的几分愧疚也被他扔在了脑后,俊美地男人垂下头颅,额角的发丝垂落下来,令他那细长的桃花眼潋滟又柔情。 “舒儿,嫁给我好吗?” 赵无情再一次低声询问,这一次少女抬起头来,侧了侧头,微微笑了:“好呀。” “真的吗?” 万万没想到她同意的这般轻易,赵无情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轻轻地凑近了少女。 “不过……” 少女抵住了男人的头颅,眼神亮晶晶地:“我要凤凰血珠。” 凤凰血珠——! 男人神情一顿,眼底闪过几道幽光:“你是如何得知凤凰珠在我这?” 少女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当然是离人阁的阁主大人用信鸽通知她的呀,自从红一任务失败,而她从佛子那里骗走了名为佛舍利,其实是凤凰血珠碎片之一,又被赵无情带走后,阁主便联系上了她,命令她从赵无情这里得到第二枚凤凰珠碎片。 从小被阁主亲自教养,洗脑长大的少女当然会听话做任务了。 只不过,或许赵无情早就看出了她的目的,这一年来总是闭口不提凤凰珠之事,直到今日才承认了凤凰珠在他手上。 “给你可以,便作为你嫁给我的聘礼好吗?当你成了鉴宝阁的老板娘后,鉴宝阁一切都是你的,何谈一枚凤凰珠?” 这样一个被全天下人争抢的稀世珍宝就这么随意地给了少女,不过,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面对眼前少女的请求,恐怕都无法拒绝吧。 “现在……” 男人垂下眼眸,那缕发丝终于落在了他的眼角,黑色的眼底仿佛酝酿着无数波涛,男人声音微微沙哑,低沉地询问少女:“我的小未婚妻,可否提前给我一些报酬?” “报酬?” 少女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如一只轻盈的彩蝶被捕网扑至草丛间,深深纠缠了起来。 次日,鉴宝阁阁主即将大婚的消息传遍了天下,而他要娶的人是离人阁内,一个名为望舒姑娘的妓子一事也随之传播开来。这一消息,顿时震惊了全天下,人们尚且不知晓这名女子正是迷惑了佛子,被武林搜寻的妖女,只是道这名妓子得生得如何美貌,才能迷惑得了这么一个贵公子,嫁入豪门。 这个消息不知令多少仰慕赵无情的女子咬碎了银牙,而离人阁内,红一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天便砸了整个房间的器皿,要知道,赵无情可是她当时看好的夫婿人选之一,离人阁命令她接近赵无情佛子等三人,目的是为了图谋他们身上的凤凰血珠碎片,这三人都是世间顶顶显贵之人,红一一边应承着任务,一边借机接近他们,想要从中攀上一个,好脱离了离人阁,可没曾想,她如今连一个人都见不到,而那个她曾经又嫌弃又嫉妒的十八,竟然要嫁给赵无情了! 当晚,红一嫉妒的一整夜没睡着。 与此同时,这一消息也传进了化莲寺,虽说出家人要清心寡欲,不理世俗,但是化莲寺本身还是江湖一大势力,又怎么会脱离世俗呢?更不必说年轻的小僧人们红尘未断,听了江湖上的消息,也免不得如普通人一般议论, 笃笃笃—— 竹门被敲响,一个身着灰色僧衣的小和尚,提着饭菜来到了化莲寺的深处,一处被竹林掩映的禁闭室。 “师兄,您就承认错误吧。” 小和尚在门外劝诫着,禁闭室内,一豆火光摇晃,一个身着白色僧衣的俊美僧人,正闭目跪在佛前,任门外小僧人百般口舌,他也如一尊古佛,不为所动。 直到门外的小僧人即将离去之时道了一句:“唉,师兄您要是出来,还能赶上赵公子的婚礼呢。” 白衣僧人的睫毛忽然一颤。 小僧人在门外又胡乱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不见师兄出来,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就在他放下了饭篮,准备离去之时,忽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竹门开了,已经几日不曾进食的白衣僧人站在门前,脸色苍白,目光死死盯着小僧人,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你…刚刚说,新娘的名字是什么?” 小僧人挠了挠头:“好像是叫王淑?应该是王姑娘吧。” “不……” 明心攥紧了手心的佛珠,声音晦涩极了:“是望舒,是我的……小月亮。” 174 绝色杀手(16) 恰逢夏末,锦官…… 恰逢夏末, 锦官城内花团锦簇,处处芙蓉花盛开,红的、粉的、白的, 单瓣、双瓣, 重瓣,在这个夏末时节,鲜花却点缀出了一副春日景象,因此每到这个时节,就会有大批的游子来此吟诗赏花, 留下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诗词。 而这半个月,美丽的芙蓉却受到了冷落,只因城里大户赵府即将娶亲, 连着要办一个月的流水席呢,人人只要意思一下交上一个铜子的喜钱,就可以大吃大喝一番, 宴席上各种鱼肉数不胜数, 城里不管是达官贵人, 还是街头乞丐, 都可以来凑这份喜气。 要知道,在如今这个世道, 别说肉菜了, 就是个鸡蛋都是稀罕物件, 人人胃里寡的很, 小门小户十天半月都见得才能沾点荤腥子, 更不必说乞丐了。 赵府的流水席俨然成了近一个月来,锦官城内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正所谓吃人嘴软, 拿人手短,吃了赵府的流水席,连乞丐都会说两句吉祥话了,城内百姓对赵府的观感,对这个即将入门的新娘子观感都达到了绝佳的地步,也意识到了赵府对这个新娘子是何等的重视。 他们纷纷夸赞赵府阔气善良,新娘子虽然是个妓子但是能得到这么大的重视,想必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 “瞧这赵府的样子,这个望舒姑娘怕不是柳芊芊在世啊。” 这个柳芊芊乃是前朝时期的江南名妓,才情美貌十分出名,与不少大才子有露水情缘,最后年纪轻轻郁郁而终,至今还有不少有关于她的诗歌传说流传下来,她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而渐渐成为了一个文化的意象,将一个妓子和柳芊芊做比较,绝对是对她的最高赞美。 但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不详的诅咒,毕竟,柳芊芊不得善终。 这个书生摇头晃脑吟着有关柳芊芊的诗词,满脑子的幻想,谁料,他刚要踏过赵府的门槛,就被人赶了出来。 “去去去,哪里来的酸书生,敢侮辱我们少奶奶,没打你一顿都算是轻的了,赶紧滚!” 管家领着两个年轻家丁将书生赶了出去,书生还想争执几句,被众人一阵哄笑,羞红了脸跑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影响不了赵府的喜气,为了去晦气,不一会儿的功夫,赵府管家端着一盆的铜钱出来了,竟是当众撒起了喜钱,引得门口众人一阵哄抢,又是热闹不已。 这阔气的手笔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锦官城,有人听说后捶胸顿足:“早知道有喜钱拿,老子就早点去了,也不知道赵府还撒不撒钱了。” 茶馆内,一个带着刀的大汉后悔不已,从他的穿着打扮上便能看出这人囊中羞涩,但是能进茶馆喝上一碗凉茶,想必也不是差那一个铜子的人。 见人不解,大汉解释道:“当然是沾沾财气了,这赵府的主人可是寒梅铁扇赵无情,有名的财神爷,他的钱肯定有财气,兴许带上一枚,这回老子就能发大财了。” “你个走镖的还想发什么大财?”有人嗤笑大汉,也有人把这话听进了心里,算着有机会也要去沾沾财气。 “听说明天正式举行仪式,接亲的时候还会撒钱呢。” 一听这话,茶馆内不少人纷纷议论着明天一定要去沾沾喜气。 与茶馆内的和气不同,锦官城最大的客栈,福来客栈内,今天,往日热情又活络的伙计看起来萎靡不已,他端着一盘茶水,颤颤巍巍往一楼大堂走去,在柜台后面,掌柜的不停地擦汗,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 像他们这些开客栈的生意人,别的不怕,最怕两种人,一种是当官的,一旦惹上家破人亡都有可能,另外一种就是江湖人士,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砸桌子摔板凳,那寒光凛冽的刀一个不幸,小命都可能丢掉,最糟糕的是,事后,还不能找他们赔钱,那简直是要钱不要命了。 往常福来客栈的掌柜的是没有这种担心的,这里好歹也是附近最繁华的府城,当官的虽然不做人,常常索要保护费,但是好歹能干点事,那些江湖侠客轻易不和官府对上,闹事的也少,福来客栈因为是锦官城最大的客栈,房费贵,一般侠客也很少来这种大客栈住。 但是今天,不知是在哪捅了江湖窝了,今天上门的客人一个二个,扛着刀,配着剑,凶神恶煞,也有一些看起来气质儒雅的普通人,但是以掌柜的多年练就的眼力,那举重若轻的神态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这么多江湖人士聚集在此,以至于整个福来客栈都安静了下来,压根没有普通人敢进来,就在掌柜的暗暗叫苦的时候,又有一行人出现在了客栈门口,那是一群和尚,领头的身着白色僧衣,后面四个戴着斗笠身着灰色僧衣。 掌柜的心善,爱礼佛,见这场景,生怕这五个师傅进来丢了小命,也不叫伙计迎接了,自己擦着汗将人拦下了: “几位师傅,不巧了,今天客栈没空房了。” 领头的僧人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圣洁又俊美的面庞,看得掌柜的一呆,只见僧人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表示城内其他客栈已经住满,此处真的没有空房了吗。 这句话倒是解了掌柜的的疑惑,怪不得那么多江湖人士都住在了福来客栈,原来是城中其他客栈已经住满,只是,新的疑问便产生了,如今城中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为什么会吸引这么多江湖人士? 掌柜的还想劝告几个大师傅赶紧离去,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年轻又活泼的声音,只见一个身着黄衣,气度尊荣的公子哥带着自己的黑衣护卫,十分惊喜地叫出声来: “明心法师,您竟然也来了,太好了,我可以给你们让出一间房。” 明心抬眸望去,是金云羽,他一时间有些呆愣,不过很快便顺遂地道了一声谢谢,而在金云羽话音落后,大堂内的气氛忽然有些躁动,不少江湖人士放下了手头的筷子,闻声望来。 “这便是化莲寺的那位佛子?” 有人很快便认出了门口这一行人的身份。 于是很快便有人想起了前阵子的事情。 “他就是那个被妖女迷惑了的和尚?” “和尚?哈哈哈,还佛子呢,还不是个普通男人,见了女人,连喝了几口猫尿都不记得了。” “原来高高在上的佛子,也会破戒啊。” “女人嘛,也不知道那妖女使了什么手段,怕不是半夜钻了和尚的被窝吧,哈哈哈。” 一群带着刀的大汉顿时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笑得最为张狂,各种荤段子张嘴就来,就在他端起一碗酒要下肚的时候,忽然,大汉浑身一抽,下一秒伴随着脸部的扭曲,他尖叫地捂着自己的嘴巴,鲜血顺着他的嘴往外直流,很快就染红了他的手,大汉颤抖地松开手,一颗门牙赫然在手。 顿时间,大汉的同伴抄起刀叫嚷了起来:“是谁?竟然敢暗算!” 伴随着几个大汉凶神恶煞抽刀,大堂内其他人,也默默放下了碗筷,有年轻的公子捏起了折扇,有瘦弱的女子摆弄着绢花,有颤巍巍的老婆婆挺直了腰板…… 一时间,气氛凝滞了,掌柜的见状赶紧躲回了柜台后,金云羽脸色苍白,悄悄撤到了黑衣剑客的身后。 眼见没人应声,自觉丢了面子的大汉一行人拿着刀就要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道人身上砍去,再一次,一道破空声闪过,只听铛的一声,那把刀竟然被当场弹断,而弹断刀的,不过是地上一滩水渍! 此等功力,顿时令在场不少人脸色一变,大汉一行人更是脸色难看,意识到撞上硬茬子了,此时,明心叹了一口气,垂着眼眸温声道—— “施主,口下积德,脚下让步,若不然,必坠拔舌地狱!” 最后一句是用着内力说的,那浑厚的内力使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在所有人的耳边回响,有那功力尚浅的当即脸色苍白,胸口恶心差点没摔倒。 又是断齿,又是断刀,现如今还有这么一个和妖女有着深深联系的和尚,几个大汉不敢再找事了,他们搀扶着受伤的同伴,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间客栈,这倒是为明心几人腾出了空房。 于是,明心几人随着伙计上楼放行李,金云羽带着黑衣剑客跟上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见人离去了,大堂内的气氛才松弛下来,不少人重新拿起酒杯吃起饭菜,掌柜的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擦了一把汗,热情地招呼着。 只是,终究还是不同了,想起有关那妖女的传言,想起佛子和其的关系,不少人眼神微动,思索着。 175 绝色杀手(17) …… 无论外界的情况有多复杂, 今夜,赵府是全然的处于新婚前的喜悦中,作为有名的富商, 赵无情的宅邸自然是阔绰奢华至极,占地足足有五十多亩, 园中假山、岛屿、湖泊、溪流应有尽有,景色可谓是巧夺天工,当然除了景色外, 东西南三个园子作为整个赵府的主体, 更是奢华无比。 姜望舒便是被安排住在了南院,这南院按理来说只有男主人能住,女眷应是住西院, 东院则是子嗣住宅, 但是姜望舒一进府便被安排在了南院,彰显了赵府主人有多重视她。 这样的态度, 府里的下人当然不敢怠慢,一个个殷勤地不行, 俨然已经把她当做了女主人对待。 明天便是正式的婚礼仪式, 今夜赵府彻夜明灯, 下人们还在为明日的婚礼忙碌着,仆妇们如鱼一般, 穿梭在花鸟虫鱼的掩映中,端着一个个红漆盘朝着住院而去。 夜里忽然起了一阵风,刚刚还月明星稀的夜空, 渐渐变得晦涩起来,守门的婆子见此嘀咕着明天怕是要下雨,又想起明天能得到一笔喜钱, 心里又美得冒泡,如今未来少夫人的院子可是最热的,不少人挤破头都想进来呢,她能捞着一个守门的差事,都是沾了和管家有亲戚关系呢。 为了不丢了这个美差事,婆子下定决心不能出一点茬子,眼下,就是个苍蝇从她门口过,都得分个公母! 正在婆子放了侍女一行人进去后,她刚刚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瞪大眼睛守着的时候,远远地,瞧见一个高大瘦长的黑影出现在回廊上,夜色浓郁,婆子揉了揉眼睛没看清,但是见身影应是个男人,她当即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是谁?!” 见那人没回应,还越走越近,婆子站来了,举起了灯笼就要喊人,这时黑影身后一个小子快步上前,拦住了她—— “你这个瞎眼婆子,没看到是少爷来了吗?” “墨洗。” 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黑影上前一步,终于走到了光亮中,婆子有些昏花的眼睛看清楚来人是赵无情后,当即腿脚一软跪倒在地。 “少爷,老奴老眼昏花,没有瞧见您,老奴这就进去通报。” “不必了。” 赵无情拦住了她,反而不许通传,自己默默走进了院子,一路走进去,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路上下人见了赵无情俱是和门口婆子一个反应,好在全被他身后的墨洗拦住了,于是就这么般神奇地安静了下来,赵无情也顺利地走到了姜望舒闺房门口。 被打磨的极薄的月贝窗透出温柔的黄色烛光,一道倩影被投射在窗户上,隔着窗户,只是望着那道身影,便能感受到身影的主人是何等的天姿国色,娉婷袅娜。 于是当男人走到门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便听到屋内传来婢女们的赞叹声—— “姑娘生得可真美,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您还要美的姑娘,怪不得少爷宠爱您呢,明天的婚礼肯定非常盛大,您一定是全城最令人羡慕的姑娘。” “是啊,是啊,不过要奴婢说,咱们少爷能娶到姑娘才是福气呢,要奴婢看,依姑娘的容貌,就是做贵妃娘娘都使得呢。” 暖黄的烛光下,照得端坐在凳子前梳妆的美人越发的莹润动人,她的身后手脚麻利的婆子正为她揉捏头皮,那专业的手法揉得小姑娘如猫儿似的眯起了眼睛,昏昏欲睡。 都说美人玲珑,睡美人更是别具一番风味,少女的眉眼发梢都带着一股纯澈,却又不失媚意,正是这种交杂的气质,更令她显得可怜可爱,倾国倾城了,于是房内的几个丫鬟婆子,夸着夸着,就看呆了眼,走了神,直到红烛发出噼啪一声,炸了一朵金花,这才令丫鬟婆子回过神来,赶忙去剪了灯芯,动作也放轻了。 她们没有注意到门外一道颀长的黑影久久伫立,最后放下了手,不知思索着什么。 门外,赵无情的身后,墨洗见主子迟迟不进去,还一副深思的神情,他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觉得少爷不愧是少爷,就连新婚前夜都要思索生意上的事情,怨不得少爷是大富商,而他只是个小下人啊。 墨洗心中感叹着,忽然听到身侧传来了少爷迟疑的声音—— “墨洗,你说,新婚前见面是不是不太吉利啊。” 墨洗一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又听到赵无情颇为烦恼地询问他:“墨洗你记不记得京都有这么一个规矩?” 墨洗呆住了,他没想到少爷那颗经商干大事的脑子,竟然在思索这种小事,墨洗张了张嘴—— “少爷我……” 墨洗还没回答,就听见身边男人恍然:“是了,我想起来你还没成婚呢,又怎么会懂这些呢?唉,看来还是得靠我自己,我记得京都是有这个说法,新婚夫妻成婚前不能见面,不吉利,那还是不见了吧。” 男人虽然脸上没有很大的表情,但是周身甜蜜的气息连墨洗都感觉到了,眼见自己不仅没有机会说话,还要被少爷踩一脚,墨洗闭上了嘴,麻木了—— 少爷,我没成过婚还真是对不起你了。 就这样,男人自问自答解决了自己那甜蜜的烦恼,还顺便扎了一下小厮那颗单身的心,临走之前,他还不忘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色礼盒,在手心摩挲一番后,递给了小厮—— “墨洗,你…将这个送去给少奶奶,让她明天戴上……不,不戴也可以。” 礼盒很快便被送进了屋内,少女缓缓打开了盒子,只见一只金光灿灿,口叼血色红宝石的缠丝凤头簪安静地躺在盒子内,其工艺之精湛,造型之华美,点缀之奢华,顿时令在场仆妇们惊叹出声。 这样的稀世珍宝竟然就这么送给了少女,自然少不了祝贺少女得到少爷的衷情,姜望舒看着盒子里的华美凤簪的确被晃了一下眼,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簪子,但是惊艳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少女便如融化了的雪人,趴在了桌子上,比起这些冷冰冰的饰品,她更想要来一碗热腾腾的鸡丝面。 最好再卧一个溏心蛋,啊,再加一个烤得外焦里嫩,一咬鲜嫩地冒汁水的鸡腿就更好了。 少女饿得两眼发慌,哪还有心思关注其他事情?一心只想着赶快完事,去吃东西,任凭仆妇们将簪子内定为明天必须戴的饰品。 终于,第二天来了,第二天一大早,天还黑着,少女便被丫鬟们簇拥着梳妆,待她换好嫁衣,会乘上花轿绕着这巨大的宅邸游行一圈,最后回到正院大堂,便算作是从娘家出门子了。 此时宾客们已经开始递帖子上门了,只是今日,门口负责宾客的下人迷茫地发现,今天来的很多客人,看起来长得有些凶神恶煞,有的人竟然还带着刀,对了,竟然还有和尚来参加婚礼! 而且帖子的数量怎么感觉对不上呢?下人摸着头不敢问,又看不出帖子的真假,只好放这些人进去了。 176 绝色杀手(18) …… 迎亲之礼尚未结束, 一众宾客已经落座,偌大的大堂内,左右两侧摆放着宾客的桌子, 中间则铺着从大门口一直延伸至此的红绸,有那眼尖的宾客认出,这是上好的湖州锦缎,从大门一路铺设到这里, 少说也得用掉百十两黄金,还只是用来铺地,再看看四周装潢,不由得啧啧称叹。 “这赵府不愧是富甲天下的大富商,瞧瞧这布置多阔绰。” “要不然怎么说, 这天下有十分财富, 有七分都在赵家呢?” “这么多的钱,就是拔根腿毛给我, 也能让我快活几辈子了。” “你就想想吧。” 除了这些正经宾客, 也有一些不正经的宾客,脸上布满了贪婪,还有身着劲装的汉子小声嘀咕着—— “待会可得多吃点, 赵家的宴席肯定更好。” “笨!” 汉子同伴瞪了他一眼—— “你别忘了咱们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这声呵斥音量绝对不小,最起码附近的不少人都听见了, 有人面露疑惑, 也有人脸色变了又变, 宽大的袖子下, 暗暗握紧了什么,暗自看向了与在场格格不入的几人。 那是五个身着僧衣的僧人,领头的僧人身着白色莲纹僧衣, 眉若长星,鼻若悬胆,相貌圣洁又俊美,引得来参加宴席的不少女客频频偷瞧他,僧人却仿佛身处幽谷,任周边有多嘈杂,始终垂眸低声诵经,与这喜庆的婚宴格格不入。 在场不少人,包括僧人身后的四名灰色僧衣的和尚,自白衣僧人入座,便一直暗自监视着他,生怕僧人有什么轻举妄动,好在白衣僧人始终沉默不语,正令众人心中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那僧人停止了诵经,缓缓抬起眼眸,一双沉稳的黑色双眼朝着门口望去。 这突兀的举动令众人一惊,不少人握紧了手下的东西,也顺着僧人的目光看向了门口,下一刻,只听一阵喜乐奏响,傧相长和,原来是新人到了。 他们再也顾不得关心僧人的举动,纷纷紧盯着门口,等待着,大约五息之后,只见一对身着红色婚礼的男女,缓缓在喜婆的牵引下,迈过了门槛,走入了大堂。 先映入眼帘的是新郎,赵无情在江湖上之所以出名,一是因为他这商人和侠客的身份的复杂,二便是他生得面冠如玉,风流倜傥,那寒梅铁扇,既是他的武器名称,也是他的江湖名号,寒梅本身便是对他容貌的一种称赞。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身着红色婚服的赵无情,今日红光满面,越发显得俊美无俦,引得不少小姑娘们悄悄红了脸。 而当众人欣赏完新郎的容貌,此时新娘也缓缓迈过了火盆,走进了众人的视野,当众人将目光落在新娘的脸颊上的时候,忽然之间,大堂内静了静。 只因,这新娘的容貌实在太过惊为天人,她戴着一顶华美的步摇冠,面前以珠帘遮面,随着走动,珠帘晃动间,新娘的容貌正如那水中月,镜中花,影影绰绰,艳光难掩,时不时透过珠帘后的一瞥,露出的几分美色,便已令众人看呆了眼,丢了魂,恨不得亲自上前先掀开珠帘,一睹芳容。 于是,在这极致的静谧中,有人伸长了脖子如一只鸭子般可笑,有人抓着武器的手不知何时松了,也有人抬起了眼眸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切,当场失态。 直到听到那唱礼的傧相拉长了音—— “一拜天地——” 众人方才如梦初醒,想起了自己来这的目的。 “等一下!” 一个身高九尺,浑身肌肉的壮汉忽然站了起来,那浑厚的声音当场打断了婚礼,引得所有人看向了他。 赵无情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他看向对方,眼神锐利,竟是把大汉看得面色一虚,这也只是一瞬间,赵无情很快便收敛了气势,温和地询问他: “今日乃是在下大婚之日,若是有哪里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他本意是不想毁了自己的好日子,奈何大汉就是来找事的,只见大汉忽然当众掀了桌子,在一众男人女人的尖叫声中,抽出了寒光凛凛的大刀,粗着嗓子凶神恶煞: “你别给老子废话,快点把妖女交出来!” “妖女?这里哪里来的妖女?”赵无情故作不解。 “就是你身边的小娘们,赶紧的,给老子交出来。” 赵无情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环顾一周,发现刚刚那变故之后,场内跑了不少人,但是同时,也有不少人留下来,能在此时面不改色留下来的,自然不是善茬,恐怕是俱是和这大汉一个目的。 只是,他不懂,小舒的身份是如何传出去的? 此时少女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抓紧了他的袖子,这更令赵无情心中一紧,他的目光扫视着在场虎视眈眈的众人,当扫过某人的时候,顿了顿,绷紧了嘴唇,飞快地略过了他,只是再次扬声看向众人,双手一拱—— “诸位好汉,在下不知你们是从何处听了我的未婚妻是妖女这一谣言,但是,今日乃是我的大喜之日,还请诸位且先给我寒梅铁扇一个面子,有什么事情,我们来日再分辨,若是应允,在下必有厚礼相谢!” 这一番极为有礼的言论果然安抚住了不少人,那些好脸面的来客纷纷坐下,仿佛是默认了赵无情的话,正当他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把今天来闹事的人记在心里的时候,忽然又一个清淡的声音传来—— “恐怕,今日,你的婚礼是无法进行了。” 赵无情眉头一皱,是谁又坏他好事?! 然而,当看清楚来人的那刻,赵无情的眼底闪过一丝幽光,只见说话之人缓缓自人群中走出,一身白色僧衣显得他俊美无比,僧人明明是对赵无情说话,目光却始终牢牢地落在男人身后,少女的珠帘之上。 赵无情攥紧了拳头,叹了口气—— “明心……你,我自知当日有愧于你,但是如今小舒已经选择了我,你本是佛子,如今已经认错,何必沾染这红尘,好好地做你那高高在上的神佛不成吗?” 若说赵无情对谁还有一份歉意,那便是明心,当日明心因担心佛门降罪于他心爱之人,连夜将少女托付于自己,而自己却在见到少女的第一面时,便改了主意,起了不该有的觊觎之心,做下了谋夺朋妻之事。 要知道,他本身还是一个商人,最是讲究信义二字,可是,赵无情不后悔,男未婚女未嫁,他只是正当地追求心爱之人又有何错之有?而且他此行也算是替明心断了情缘,佛门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说是这么说,赵无情心中还是有几分愧疚,对着明心,语气也没那么厉色,扫了明心身后看似保护实则监视的四名僧人,赵无情放低了声音,劝告着他: “你本是佛门弟子,不能沾染红尘,如今你信你的佛,我娶我的妻,这不是两全之事?” 这话说得着实无耻,赵无情自知自己做下了背信弃义之事,可是他不能让,也绝不愿让,想到此,他又上前一步,将少女牢牢挡在了身后。 现在只盼前日传来,佛子已经悔过是真事了,赵无情暗自想着,他是绝不愿和明心打起来,且不说明心功力深厚,就是如今在场还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呢。 可惜,明心注定让他失望了。 只见明心缓缓解开了自己的僧衣,僧衣褪去,露出了僧衣下的褐色常服,那是一身普通人的衣服,僧人先是缓缓转身,对着身后四名僧人深深一拜: “还请几位师弟回去,代我向师父认罪,恕明心愚笨,这红尘,明心堪不破,也不愿勘破。” 说完,不顾几位灰色僧人难看的脸色,明心再一次转身,这一次,轮到赵无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深深的明白,明心此举是不愿放弃了。 却见明心转身后不与自己争论,反倒看向了自己身后,对着少女温声询问: “当日你问明心,为何不敢看你,如今,舒儿,我可以告诉你,我心中有你,怕负了佛,又怕负了你,我怕一旦睁眼,便再也回不了头,再也不能看佛一眼。” “今日在此,明心愿为你放下佛祖,你可还愿再看明心一眼?” 那看似平淡的言语中却潜藏着惊涛骇浪,于是,一时间,刚刚还在低声议论的众人目光紧紧地看向了少女,只见她仿佛也被佛子的深情打动,终于从男人的身后走出,在众人屏息中缓缓掀起了面前的珠帘,彻彻底底地将那张令万物为之失色的容貌,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这一刻,饶是再没有学识的粗人,也只仿佛想起了那句,疑是九天仙子下凡尘,于是一时间,在场无数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竟是忘了自己本来要做什么了。 他们紧紧看着这仅靠容颜便能倾倒众生的少女,看着她朝着僧人走去,那双天青色的眼眸注视着僧人,仿佛已经做出了决定。 “小舒!” 眼见自己的妻子即将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赵无情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忍不住抓紧了红绸,那红绸的另一端此时还在少女手中,在空中绷得又直又紧,牵连着二人,正如他们两人今日的身份—— “你可记得,你已经答应了要嫁与我为妻?小舒,我自知行事不齿,但是,我对你的情谊是真,对你的承诺也是真,只盼你,能回头瞧上我一眼。” 这个平日铁骨铮铮的江湖客,此时竟为了一个女子低下了头颅,卑微地祈求着她垂怜,可是在场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因为,有着那样容貌的少女,本就该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理应令无数男人为之卑微乞怜。 于是,一时间,被红绸牵连的少女,就这般僵在了二人中间,一个是愿为了她还俗的曾经佛子,一个是捧着万贯家财只盼她垂怜的江湖侠客。 这两人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却为了一个女子卑微至此,而获得了这一切的少女,眉眼间依旧是一派纯然的天真欢愉,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选择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她就好像是遇见了两只求收养的宠物,全然凭着自己的心意肆意挑选着,决定着这份宠爱该赏赐给谁。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通过他们的言语,在场其他人也猜出了少女的身份,确认了她妖女的身份,却又为她的美貌神魂颠倒,来之前的打算,在此刻,不知变了几变,藏了多少私心,只是碍于明心和赵无情没有发作罢了。 但是,只见不少人暗自握紧了武器,便可知晓,一点赵无情和佛子打起来,那么这群人绝对会趁虚而入,这也是赵无情和佛子为何始终言语交锋的原因。 然而,这样的僵持终究还是被另一场意外打断了,就在喜堂内气氛凝滞之时,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又整齐的脚步声,顷刻间,整个赵府便被一大批官兵包围了! 所有人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抓紧了武器,站起来,而赵无情和佛子,也第一时间将少女挡在了身后,紧紧看着门外。 门外,那一群身穿铠甲,手持护盾的士兵严阵以待,过了一会,伴随着马蹄声,士兵中间让出了一条小道,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骑着马,缓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人身着四爪蟒袍,头戴金玉冠冕,异域的五官中又带着几分中原的柔和,天生上翘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此人正是金云羽! 177 绝色杀手(19) “我竟是来迟了…… “我竟是来迟了, 差点错过了一出好戏。” 那容貌肆意的少年端坐在马上,扫视着四周,轻声笑着,当目光落在少女的面庞上的时候, 肆意又轻慢的目光才迟了迟, 顿了顿,化作了深深的迷恋。 “金云羽你想做什么?!”赵无情首先厉声责问。 那马上的少年, 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看向了赵无情, 嬉笑着:“赵兄何以至此?我以为我们也算得上有几分交情呢。” 赵无情压抑住情绪, 深深地看向他:“你若是真的还顾念你我二人的兄弟之情,那便下马来, 喝上一杯我的喜酒。” 谁知马上的少年却忽然笑了, 边笑边弯了腰, 伸出食指摇晃着:“不不不,怎么能是喝你的喜酒呢?赵兄却是搞错了,应该是喝贵妃娘娘的喜酒。” “贵妃娘娘?” 明心皱紧了眉头, 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退后一步,将少女牢牢地护在身后, 少年看了过去, 故作惊讶:“没想到大师今日竟然也在此,还真是有缘啊。” “既然如此,那便请大师替孤将贵妃娘娘送出来可好?” “孤?!” 赵无情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确切的说,不仅是他,在场所有人脸色一变, 这普天之下能用孤来自称的,只有一人,再看他身上黄色的四爪蟒袍……那便是…… “没错,上个月,父皇一不小心就中风了,哎呀,朕的几个皇兄们也一不小心死了,所以喽,这天下只好由孤这个异族之子来继承了,哎呀呀,还真是侥幸啊。” 相貌俊秀的少年弯着眉眼,说着侥幸的话,听得众人俱是脸色大变,不仅如此,似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话,少年身后走出了一名老太监,声音尖锐对着众人颐指气使: “大胆庶民,见到太子殿下,还不速速下跪!” 有人被震慑到,下跪了,但是更多的江湖侠客没有下跪,毕竟这是一个侠以武犯禁的时代,皇帝昏庸,皇权落寞,又是异族,见有这么多人没下跪,那老太监眉头一皱就要出手,金云羽摆了摆手: “不必,大家都是朋友嘛。” 金云羽用着轻松的语气,他的身后却是寒光凛凛的军队,看得众人心中胆寒。 “你到底想做什么?”赵无情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金云羽抬起手,嬉笑着精准指向少女的方向—— “孤只是来替父皇迎走贵妃娘娘罢了,赵兄,大师,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还请你们不要令孤太过为难啊,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那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动手!” “快走!” 伴随着金云羽一声令下,几百号士兵抬起弓箭便朝着场□□去,赵无情想也不想便抓住少女运起轻功就要离开,下一刻,刚刚一直待在少年身旁狐假虎威的老太监动了,只见他手似鹰爪,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赵无情抓去,只见其身法,便知这老太监必然是个大内高手,见此赵无情再也顾不得其他,转手将少女抛给明心,自己与太监对上,并对明心高喊: “快带她走!” 话音刚落,明心还没把人带走,又一个身影冲出,是一直跟在金云羽身后的黑衣剑客冷枫,他是天下第一杀手,也是天下第一剑客,以前只见他跟在金云羽后面做护卫,干杂活,此时他拔出剑来,才令人明白,此人为何被称为天下第一剑客——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饶是明心功力深厚也差点没有接住这一剑,他一边护着少女,一边连连后退,嘴角已有鲜血溢出。 再看喜堂内,已经有不少侠客被拿下,赵无情也和那太监打得焦灼,脱不开手,有被擒拿住的侠客见此不忿高喊: “冷枫你什么时候成了朝廷的走狗!” 黑衣剑客没有回应,依然是一人一剑执着地朝着佛子刺去,终于,眼见在场除了明心几个武力高强的侠客以外,其他人都被拿下,始终高坐于马上的少年拍了拍手。 “好了,停下吧。” 一声令下,士兵退后,老太监和冷枫也收手回到了金云羽身后,金云羽扫视一周,明明是笑眯眯的眼睛,却令众人胆寒,只见他忽然故作苦恼,叹了口气:“瞧瞧你们这狼狈的样子,这是何必呢?这样吧,我给你们个机会,省得世人以为孤仗势欺人。” 说着,他弯着眉眼笑看向少女:“十八,孤给你一个机会,你是来孤这里呢?还是跟他们走呢?” 这一声令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那美貌的少女身上,只见她抬起头来,看向少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等她疑惑太久,只见少年掏出一枚令牌,于是,下一刻,在所有人的不可置信中,少女忽然挣开了明心的手臂,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对面。 这下轮到赵无情等人不敢置信了,而少年一边抱着美人,一边回头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忘了告诉你们,小舒是孤的人哦。”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留下了一地狼籍和一片失魂落魄的人。 “她为什么叫十八,什么叫小舒是他的人?” 赵无情捂着胸口,刚刚受了老太监一掌,此时胸口还在痛,可比这更痛的是他的心。 而赵无情等人的疑惑很快便在三天后得到解答。 红一叛离了离人阁,并且当众揭穿了离人阁的阴谋。 原来这离人阁自从落入金云羽的手中后,便成为了他的鹰犬,二十年来致力于搜集各色孩童,进行培养,一旦养成便会将他们送给高官显贵,或是江湖门派内,进行卧底。 而卧底的目的是什么,红一也在武林同盟会上揭露,这是朝廷的阴谋,金云羽想要搜集全部的凤凰血珠碎片,实现长生不老的野心。 所以当初漠北韩家灭门之祸便是离人阁做下的,而姜望舒的身份,红一也当众揭穿,表示她就是离人阁专门培养出来祸乱武林的妖女!而她红一当初让姜望舒做替身,也是被迫的。 这一切全是离人阁的阴谋! 此言一出,且不说她关于姜望舒的诋毁之言有多少人相信,但是关于离人阁的事情,大多数都对上了号,众人还是相信的,因为离人阁做出了灭门惨案,又试图找出前朝宝藏,实现长生不老,不少武林人士当众表示一定要阻止金云羽的阴谋。 于是,一股以江湖人士为主的队伍集结起来了,而与此同时,在半年后,他们也终于得到了金云羽和妖女的消息,听说,金云羽令妖女迷惑了已经瘫痪的皇帝,终于得到了最后一枚凤凰血珠的下落,此时,正列队朝着凤云山而去。 178 绝色杀手(完) …… 凤云山位处金朝最西侧, 紧邻大海,因常年被云雾缭绕,曾有人在云中见到酷似金凤的云彩, 因而得名。 因此, 也一直有人将凤云山奉为仙山, 认为山中有仙人存在。 有没有仙人存在金云羽不知晓,但是想到他已经得到了完整的凤凰血珠,真正的升仙长生之道近在眼前!金云羽高兴极了。 想不到他父皇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升仙之路, 如今他这个最不受待见的异族之子就要得到了, 再看身侧,那容貌绝世的佳人近在眼前, 触手可及, 日后这世间门还有什么不是他的?! 金云羽心中畅快极了, 即使接下来他们在凤云山探宝过程中遇到了了诸多困难、陷阱,死了不少人,但是,这一切都是必须的! 这般想着,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凤云山内部, 一个巨大的青铜门前,这便是最后一道门了,打开了这扇门, 后面便是前朝国师留下的宝藏, 大笔的金银财宝和长生不老的机缘就在眼前! 见此,不仅是金云羽, 就连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也露出了贪婪的神情,呼吸都沉重了一瞬间门,金云羽随意地扫视了一圈, 将正好奇四处观望的少女拦到了怀里,掏出了凤凰血珠,让身侧的太监上去开门。 而与此同时,一大批江湖人士在损失过半后,终于追上了金云羽,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青铜大门正在缓缓打开,于是,一个令在场所有人血脉翻涌的场景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只见门后先是一个平台,平台左右两侧堆满了大箱子,有的箱子已经破烂,露出了一寸金光,那竟是一整箱的金砖!再往前便是万丈深渊,深渊中有一石柱独立,石柱上有一莲花石座,石座之上,只见一线天光射下,竟是笼罩着一个悬浮的金色圆珠! “是仙丹,一定是仙丹!能让人长生不老!” 有人见此奇异景象终于没忍住惊呼出声。 见此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一瞬间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占有一切,一个瘦弱的江湖人士便是这么做了,他在江湖上名号瘦猴,这绰号便可见其灵敏,于是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那瘦猴便如一只灵巧的猴子窜入了青铜门后,先是冲到了箱子前,一把掀开箱子,抓起了一把金银珠宝,癫狂地笑着—— “哈哈哈,我的,都是我的了!你们谁都别想跟我……” 话音未落,瘦猴忽然尖叫一声,脚下的石台忽然坍塌,也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坠入万丈深渊,悄无声息了。 这幅景象看得众人心中一惊,理智也稍稍回笼了。 不过……赵无情四周扫视一眼,经此一役,人心也散了,很多人已经忘了自己来这是为了阻止金云羽,此时几乎每一个都眼底带着红血丝,呼吸沉重,俨然已经被眼前的财富冲昏了头脑。 是呀,谁见了这么多的钱财能不发昏?更何况远处还有一枚仙丹? 不过………赵无情目光在明心佛子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间门,今天明心穿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如果不是顶着光头,谁能想到不久前他刚刚还是德高望重的佛子?今日的他面色依然有几分苍白,显然是前阵子为了还俗,受的伤还没痊愈,赵无情顺着佛子的目光望去,见到了那个令他忘不了,恨不起的姑娘。 明明知道她是离人阁培养出来的女杀手,只是为了接近自己取走凤凰血珠,可是,在见到她的那刻,心底所有的防备轰然倒塌,此时此刻,赵无情最想做的事情还是想把她拥入怀中,哪怕她曾经真的想过要自己的命,赵无情也认了。 黑发青年望着少女,眼底情绪翻涌,就在气氛一时间门有些微妙的时候,金云羽开口了,他皱眉望着近在咫尺的宝藏,忽然支使身后的一名死士:“你,用轻功试试。” 这一句话也给众人提了一个醒,所有人眼前一亮,对啊,那石台承受不住人的重量,但是能来到这里的,哪个不是有一身好功夫? 果然,只见那死士运起轻功,很轻松地在石台上走了一个来回,其间门脚在石台上也落下过,是为了借力,因为重量太轻,果然没有引起石台坍塌,这一个试验再次让所有人的心火热了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蠢蠢欲动的时候,金云羽忽然转身,面向众人,笑眯眯地拱手:“诸位壮士,既然来了此处,孤也不让你们空手而归,在场金银你们尽可以拿去,只是,唯有那枚仙丹,还请诸位给孤一个面子。” 一听还有这好事,霎时间门,集结于此的江湖一众彻底分崩离析,谁还记得他们来此是为了江湖大义,为了韩家灭门一事? 只是,那仙丹……也有人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面上还是笑着答应了。 “哈哈哈,太子殿下果然豪爽,那么老子就不客气了,先行一步!” 说着,一个双手提着流星锤的大汉纵身一跃,率先朝着石台而去,这一次依然没有人阻拦他,只是静静观望,见那壮汉成功地在石台上走了个来回,甚至还取回了一箱金子,金子实实在在落入大汉手中的那刻,众人这才彻底按耐不住,一个个如离弦之箭,分别各展拳脚,朝着石台跃去。 一开始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看中的箱子跃去,但是很快便有人发现箱子的数量和人数对不上,又有人心生贪婪,想要得到更多,终于,在一声惨叫声中,鲜红的血溅了石台一地,石台上彻底乱了。 “几位不去吗?” 金云羽静静欣赏了一会好戏,这才转身看向一直未动的几人,分别是赵无情,明心佛子、武林盟主、少林寺方丈和峨眉掌门。 这五人从始至终都和金云羽一般,在门外观望。 “钱财乃身外之物。”方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 而峨眉掌门和武林盟主则一边警惕着金云羽,眼底的余光又忍不住落在更远处的莲花石座上。 见此,金云羽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赵无情和明心不是为了钱来,见了仙丹也不心动,从始至终他们只是为了少女而来,于是二人退后一步,赵无情率先表示:“只要太子殿下愿意放了小舒,在下绝不会干扰太子得道升仙。” “贫僧亦是。” “原来二位是为了孤的十八而来啊,还真是痴情种啊,十八你怎么看呢?” 金云羽摩挲着身侧少女的头发,眯起了眼睛,而少女却没有回答他,不仅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任何人,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远处的莲花石座之上,见此金云羽笑了:“舒儿,你也想要长生不老吗?” 少女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她摇了摇头,她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对她很重要…… 这般想着,忽然石台上传来一声惨叫,原来是有人觊觎仙丹,终于提气冲了过去,可谁知他一飞到深渊上空,轻功便失效,不得不落在与石台相连的铁索之上,然而他刚一落在铁锁上,那铁索忽然疯狂地晃动,失去了内力的男子终于坠下了悬崖。 伴着那声长长的尖叫,也准备对仙丹下手的江湖人士胆怯了,他们这些人已然杀了不少人,仅剩的十多个人每人都带着箱子,想了想还是退回去吧,那仙丹不取也罢,就在他们准备退回去的时候,忽然几道利箭猝不及防射中了这些人。 “金云羽你要干什么?!” 武林盟主率先出声,怒视着金云羽身侧的弓箭手,俊秀的少年眉眼一弯,看起来十分可亲,说出的话却是狠毒无比:“没什么,只是忽然不想他们活着回来罢了。” 话音一落,那些中箭的人竟是面色铁青,口吐鲜血—— “箭上有毒——” 有人哀嚎着,最后这些人如同下饺子一般落在了平台之上,很快仅剩一点平台因为死人太多,坍塌了,连带着那些金银财宝一块葬身无底深渊。 除了金云羽一众,赵无情等人见此脸色铁青,碍于弓箭手和金云羽身边的高手,几人不敢轻举妄动,方丈闭了闭眼,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不敢再看。 轰隆隆的坍塌声很快便结束了,此时众人再看去,才发现,那与石柱相连的铁索竟是直接连接到了青铜门上,所以没有跟着石台坍塌。 正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时,忽然,赵无情惊呼出声:“小舒,快回来!”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瞪大了双眼,只见一名容貌绝色的少女正如猫儿一般,轻巧地在铁索上走着! 金云羽见此脸色终于绷不住了,他立刻转身命令自己的手下去救回少女,可那死士刚刚越过青铜门,便如之前那人一般,失去内里,只好落在铁锁上,见此,明心暗道一声不妙,果然,铁锁如同被龙翻身一般,疯狂地抖动了起来,那名死士很快便被坠入了深渊。 然而令众人惊讶的是,明明没有武功,少女却在铁锁上如履平地,铁索震动的时候,她也如一只猫一般被抛向了空中,一个翻身又灵巧地落在了铁索上,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轻松又愉快地朝着莲花石座而去。 见此,为了少女的安危,再也没有人敢踏上铁索,直到他们看到少女成功地走上了石柱,一只手探入金光,握住了那枚金珠—— 【滴——系统激活中,龙傲天系统222为您服务。】 握住金珠的那刻,少女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么一道声音,她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脑海中又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 【啊啊啊,222你怎么在这里!我说怎么一进入小世界,我就被关小黑屋了,好家伙原来是你这个狗逼!呜呜呜,宿主,我真的好想你啊,你不在的每一天444都想念你的美貌,你想444吗?】 少女再次愣了愣,听着脑海中一个深沉一个欢快的声音你来我往吵了起来,她眨了眨眼,无数的记忆涌入了脑海,此时,少女终于想起了自己任务者的身份。 通过444和222的交谈,少女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位前朝国师便是龙傲天系统的契约者,但是因为他过于狂妄高傲,暴露出了系统的存在,并且肆意地使用系统内的东西,搅乱了世界,龙傲天被杀,系统222也被遗落在这个世界将近百年。 而因为222的存在,导致444和姜望舒一进入这个世界,便受到了干扰,姜望舒失去了记忆,444也被关了小黑屋,直到此时,少女重启了222,444才被放出来,姜望舒才恢复了记忆。 想到此处,少女听着脑海中的拌嘴声,她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就在少女握着金珠愣神的时候,不远处再次传来了金云羽的声音,只见他面色狂热,隔着深渊哄劝着少女:“舒儿你做得很好,来,快点回来吧,把仙丹交给我,你我一块长生不老,以后这天下就是你我二人的了。” “仙丹?” 少女终于回过神,她举起手中的金珠,是指得222吗? 222此时终于顾不得和444拌嘴了,连忙哀嚎:“不要把我交出去,我要是没有契约者,很快又会陷入沉睡!” 444看不得222霸着自己的宿主,它可是个小心眼子,以前在系统学校的时候,它444因为倒霉蛋体质,总是被大家嘲笑,反而是222成绩优秀又有个厉害的系统商城,所有的宿主任它挑,从来都是系统中的佼佼者,444咬着小手绢嫉妒很久了! 哼哼,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444坏心眼子怂恿宿主:“宿主不要管它,我们把它丢这里,叫它长毛吧,咱们赶紧走。” 说完又嘲讽222:“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可以随便挑一个人契约了嘛,这不就活下来了?” 222当然不肯,它可是个有追求的统,能成为它的宿主的一定是人中龙凤,它要是这么随便,当初早就随便找个人契约了,还会在这里百年? 见此444更加生气了,叫嚣着要宿主丢下222,而石台那边,见少女迟迟未动,有人终于按耐不住了,一个黑影冲了出去,落在了锁链上,是武林盟主,只见他目露精光,再也不复之前的大义凛然,直奔少女手中的金丹而去。 更为绝妙的是,当锁链晃动的时候,武林盟主忽然放任身体落下,一把抓住了锁链,人如猴子一般,四肢抱住了锁链,靠着强大的臂力竟然真的没被甩出去。 见此,其他人也眼中一亮,有样学样,落在了铁锁上,明心和赵无情也上了,倒不是为了仙丹,主要是想把少女带回去。 人一多,锁链晃动的更加厉害了,终于,第一个上去的武林盟主体力不支被甩了下去,可后来的方丈依然稳稳地抓着铁链前行。 见此金云羽脸色难看极了:“冷枫,你还不赶快给我把十八带回来!” 黑衣剑客早就望着少女心中担忧不已,此时得到了命令,金云羽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了出去,在内力未消失前,竟是靠着这冲劲一下子飞越众人,落在第一! 见此铁链上其他人焦急了,而是石柱之上,222和444也同时开口了。 “宿主,我想起来了,我们只要达成坠海失踪这个结局就好了,我刚刚检测到深渊下就是连着大海的暗河,咱们现在跳下去也算是完成任务。” 而222则在检测到黑衣剑客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后,也激动了起来:“等一下,那个人身上有时空之力,他就是我要找的新宿主!” “宿主别管它,咱们赶紧跳下去,把珠子也丢进河里,让222在这发烂发臭!” “我呸,你个小心眼子,我当年不就是在学校里比你成绩好吗?太恶毒了。” “222你当初还抢了我最好的朋友442,夺友之仇不共戴天,你就留在这长毛吧!” “胡说,我那时只是给它建议叫它转班。” “那你还偷吃了我的一个数据包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提老师给你开小灶的事情?” 两个小学鸡在姜望舒的脑海中越吵越急,少女被它们烦得不行,忽然脚下一个踩空,终于在一众人的惊喊声中,跌落了悬崖。 “不——!” “舒儿!” “小舒!” 在这一众的喊声中,一个黑影忽然义无反顾地松开了锁链,朝着她冲去,当那身影快要坠落到少女身侧的时候,姜望舒终于看清楚他的脸。 是黑衣剑客冷枫,此时,男人一向冷峻的面孔终于揭下了面具,露出了柔情,少女看着这眼熟的面孔,眼睛亮了亮—— “星星你来接我了呀。” 还在铁锁上的人,就这样看着坠崖的两人如风里的一颗星星,闪烁着,越来越远,连带着那奇幻的仙丹,传奇的美色,一并消散在了黑暗中。 【滴——绑定成功,龙傲天系统222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