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入农门,遍地瓜果香》 第1章 把她给我扔出府去 盛夏,大庆国怀庆府的一处大院子内。 “去,把那个小兔崽子丧门星给我抓过来。”五十多岁的祈老太太把茶杯往地上一摔,三角眼露出来丝丝寒光,脸色冰寒。 “是。” 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扑进来,跪在门口,对着老太太就磕头,“娘,是儿媳的错,儿媳不该瞒着您。” “娘,说什么双生子会给家里带来灾祸,媳妇是不信的。这三年多了,家里一直风平浪静。娘,您就让媳妇养着娇娇吧。” 老太太神色阴沉地盯着地上跪着的儿媳妇,声音狠毒,“你这个恶毒的妇人,竟敢瞒着我偷偷养了那个丧门星三年多。我还没死呢。” “我不跟你多说废话,你赶紧把那个丫头给我扔得远远的,要不然我就亲自动手把她掐死。” 少夫人跪着往前走,趴在老太太膝盖上大哭,“娘,娇娇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如何舍得把她扔了。娘啊,她也是您的亲亲孙女啊。她身上流着您的血啊!” 老太太厌恶地扒开她的手,“你还有理了!来人,给我掌嘴。” 一个老婆子过来,对着少夫人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少夫人被扇得趴在地上,嘴角流血,她顾不得擦血,哭得满脸都是泪,向老太太爬过去,“娘,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扔娇娇。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能扔掉她。” 老太太怒了,一脚踹在夫人头上,“给我打。” 几个老婆子过来,按住那个夫人就是一顿乱打。 夫人不敢还手,只抱着头哭诉,“娘,娘啊,娇娇不是丧门星,娇娇不是扫把星……” 突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怯生生地喊道:“别,别,别打我娘亲。” 祈老太太抬头一看,一个白玉般胖乎乎的小女娃,两只大眼睛里都是泪,瘪着小嘴,似乎想哭,可是还努力站直,想阻止娘亲被打。 少夫人脸上都是血,哭起来,“娇娇,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啊快走。” 小女娃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用白嫩嫩的小手给少夫人擦血和泪水,“娘亲,他们打你。他们,他们都是坏人。” 祈老太太眼角射出来一道毒光,连声怒骂,“好你个丧门星。刘婆子,把她给我扔出去,扔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 刘婆子抱着娇娇,悄悄从角落里溜出去,路过厅堂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个亮晶晶的红色的东西,是夫人的耳环,趁着人不注意,赶紧捡起来,快步走了。 一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镇子郊外不知名的路边,刘婆子抱着娇娇下车,左看右看,把她放在一棵柳树下,“别恨你祖母。要恨,就恨老天爷让你娘生了个龙凤胎。” “咱民间有说法,双胞胎必须扔一个,要不家里就要遭难。” “你祖母让我扔了你,让你自生自灭。” “我老婆子左思右想,还是把你扔路边,让那有缘人捡走吧。毕竟是条命啊。” 看着小女娃紧绷着小嘴,刘婆子暗暗叹了口气。 走了几步,抬脚要走,咬了咬牙,又蹲下来,从袖子里掏出来个红色的珊瑚耳坠,“这是你娘的,给你留个念想吧。”说完,抹了把泪,把红耳坠塞娇娇手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娇娇瘪了瘪小嘴巴,两只含泪的大眼睛看着离去的马车,强忍着没哭出来。 日头高照,大地干枯。地里一株草都没有,就连只小蚂蚁都看不到,树皮都被扒光了,白白的树干露在外头,一丝生机都没有。 干裂的大路上,走来一队衣衫褴褛的逃荒人,拖着小的,拉着老的,个个无精打采,好像随时会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他娘,咱们歇会儿吧。太渴,娃儿受不了。”一个穿着短衫的男子放下独轮车,“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水。” “行。歇会儿再赶路。”一个神色憔悴,面黄肌瘦的女人耷拉着眼皮,嗓音嘶哑,“小二,咱们歇会儿。你和你哥哥别跑远了。” 他们离开了逃难的队伍,拐入小路,找了棵树靠着。 女子想小解,给男人说了声,让他看好两个儿子,自己跑到50多米远的小土沟后边,偷偷摸摸看了看四周,赶紧蹲下。 等她站起来,爬上土沟,竟然听到另一个土堆后头有小童“呜呜,呜呜,呜呜”的哭声。 她赶紧跑过去。果然,土堆后头坐着个三岁多的小女娃,穿着丝绸衣服,梳着冲天辫,小脸奶白奶白的,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含着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 小女娃看见自己,支棱着两个嫩藕一样的胳膊,“抱,抱,抱,呜呜,呜呜。” 女人心疼了,毫不迟疑,抱起来女娃子,嘴里唠叨着,“这是谁家的娃娃,杀千刀的,这么狠心,把自家娃丢在这儿。” “这是不是人?把自己的娃扔了。你不养干嘛要生?真不是玩意儿。” 一个十来岁的男娃跑过来,“娘,爹看你这么久没回去,让我来叫你。咦,这个妹妹真好看。哪来的?” 女人拍掉儿子脏兮兮的手,“捡的,可怜见的。走,人家不要,娘要。大不了少吃一口米罢了。” 两人抱着女娃回去,男人吃了一惊,“你,你这,哪儿弄的?” “那边土堆边捡的,一看就是人家不要了,丢了。真没良心啊!” 男人为难,“咱家这还在逃难,粮食都吃光了。你倒好,也不看看这都啥时候?” 女人两眼一瞪,“咋啦,你不是想要个闺女吗?给你,抱着。” 男人接过来女娃,仔细打量她。 这女娃子皮肤奶白,两只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小嘴和桃花一样,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对着自己咧嘴一笑。 男人的心都酥了,消瘦的脸上笑得满是褶子,“娃娃,咱们俩有缘分啊。你叫啥名?” 女娃咧着嘴,小奶音还带着哭腔:“娇娇,我叫娇娇。” “好,这个名好听。”男人笑了,“以后你就是我闺女。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乖宝,咱姓赵,以后啊,你就叫赵娇娇,我是你爹,她是你娘。” 女人也跟着笑,“还说不喜欢,这抱着就不松手。哎哟,这路上咋没人影了?咱们赶紧跟上大部队,别掉队了。” 男人把娇娇给女人抱着,拉起独轮车,叫上两个儿子,上了大路。 娇娇,现在是赵娇娇了。她趴在女人肩头,看着远处那个土堆,咧咧嘴,想哭,又忍住。小孩子往往最能感受到谁好谁坏,这一家人很善良正直,她不能哭,以免伤了新爹爹的心。 看着越来越远的土堆,赵娇娇鼻头一酸,握紧拳头,到底还是忍住哭声,紧搂着女人的脖子,东张西望,不远处的几个大土堆后面,有小野兔藏在那边。 可是,要不要告诉他们呢? 第2章 那边有小兔子 今年,怀庆府遭遇几十年不遇的大旱,将近两个月没下一滴雨。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熬不下去了,村子里的树皮树叶子都吃光了,不得不逃难。 赵大水家就是其中的一员。 赵大水有两个儿子,老大赵良,14岁;老二赵善12岁。尽管饿得前心贴后背,可是两个人都懂事,忍着不说。 他们的娘,也就是捡到了娇娇的女人,赵苏氏,叹了口气。 赵娇娇很聪明,不仅聪明,还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本事,就是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不过,娘亲告诉过她,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要不然,人家会把她当成妖怪打死的。 可是,现在这家人都没吃的了,挨饿的滋味她经历过,很难受。 她握紧拳头,想到娘说的话:“娇娇,咱们能帮别人的时候就要帮。要不然,等咱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别人也不会帮咱们的。” 还是帮一帮吧,只要不告诉他们真相就行。 赵娇娇下定决心,扭头往西边看了看,趴在苏氏耳边,娇娇软软地说:“娘亲,那边有小兔子。” 苏氏跟着看过去,远处尽是小土堆,一个接着一个,连个小兔的影子都没有,“娇娇,你别不是看错了?是不是饿了?娘这里还有半个窝窝头,给你吃。”说完,就要从包袱里找窝窝头。 赵娇娇急了,小兔子眼看着就要跑,晚了就抓不住了。她伸手要赵大山抱,奶声奶气地开口,“爹爹,爹爹。” 看着奶白奶白的小脸,赵大山的心都快化了。他也不管跟不跟得上大部队,抱着娇娇笑,“想爹了?” 赵娇娇往西边探着身子,小胖手指着一个小土堆的方向,“小兔子,那边有小兔子。” 赵大山扭头看去,那里连一丝风都没有。可是这刚认的小女儿伸着藕节一样的胳膊,一定要去看看。他没法子,谁能对着这样的女娃说不呢? 他叫上大儿子。大儿子赵良从小就拿着弹弓在树林子里打鸟打鸡的,是个百步穿杨。赵良当即拿了弹弓和小石子,时刻准备射击。 两人,不,三人悄悄靠近一个大土堆,这里干草很厚很密集,踩上去发出“咔咔”的声音。突然,赵大山停下,赵良抬手就射。 那小石子如流星,如闪电,击中一只想逃走的白兔子,白兔子瞬间倒在地上。 赵良大喜,几步奔过去,拎着兔子的耳朵,“爹,这兔子好肥啊。今天不用挨饿了。” 赵大水抱着娇娇,喜得合不拢嘴,“好样的,儿子。咱们赶紧回去。还得去追你叔叔他们,还有你祖母,都饿了好几顿了。” “嗯。”赵良扯了几把枯草,包起来兔子,免得其他人看到。 苏氏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见两人过来,真想骂人。 赵良背着手,笑吟吟地问苏氏,“娘子,猜猜我抓到了啥?” 苏氏白了一眼自家相公,“难道还真打了兔子?我还不信了,这么多人路过,就咱家摊上了这兔子?” 赵大水把娇娇放独轮车上,“还别说,还是咱这闺女眼尖,是个有福的。这家伙,我们仨到了那儿,这只小兔儿正支棱着耳朵,要逃呢。” 苏氏一惊,“良儿,你真抓了兔子?” 赵良把兔子举起来,得意洋洋地说:“看看,娘,这还活蹦乱跳呢。弟弟,看看,今晚,咱们家有兔子肉吃。” 赵善大喜,“还是哥哥厉害,我也要学打弹弓,爹,有空了给我也做个弹弓。” “行。”赵大水喜滋滋的,拉着独轮车快步走着,“咱得赶紧走,要不追不上你祖母他们了。” 大路上都没人了,他着急追赶弟弟一家人,拉着车子快走。 他步子大,走得快,苏氏几乎是小跑着跟在后头。两个儿子也跟着小跑。只有娇娇一个人坐在车上,苏氏还扶着她,怕她滑下来伤到了。 天快擦黑了,赵大水他们才追上了赵二水。一大片干裂的田野上,赵二水带着婆娘柳氏、大女儿赵莲儿、儿子赵翔都围着赵老太太坐着,点了堆火,看见大水,赶忙过来接,“大哥,你们不是歇一会儿吗?怎么拉下这么远?娘都急了。” 赵大水看了看大部队,逃难的人都成群,离这边远着呢。看来二弟是特意停在后头等自己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有点儿发黑,“嘿,就,你嫂子,捡了个娃娃。” 赵良和赵善早就去给老太太做耳报神:“奶奶,我娘捡个了妹妹,长得可好了,白白嫩嫩的,看了就想咬一口。” “奶奶,妹妹说话可好听了,听了就想亲亲她。” 说话间,苏氏抱着娇娇过来了,靠在老太太身边坐下,“娘,看看,刚捡的,好看吧?” 老太太和二水一家人都围过来,左看右看,这个说:“真好看,跟年画里的散财童子一样!” 那个说:“整个赵家洼都找不到一个这样的。菩萨娘娘莲花座下的女仙童就是这样的。” 柳氏看得眼热,“大嫂,给我抱抱吧。” 老太太拦住,“我先抱。来,奶奶抱着。” 这小女娃,见了这么多人,有点儿害怕。紧紧抿着小嘴,握着拳头,靠在老太太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紧紧贴着老太太的脖子,不肯看其他人。 小女娃身上还带着奶香,头发丝软软的挠着老太太的脖子,浑身肉嘟嘟的,小屁股很有弹性,抱着舒服极了。 老太太一下就喜欢上了小女娃。 赵大水拉着二水过去,偷偷指给他看,“老弟,看看,兔子?” 赵二水一惊,好多天没喝过水,嗓子低沉沙哑,“真是兔子?还真是兔子!”他摸着兔子,张着大嘴,“这是哪儿弄的?” “你大侄儿打的!”赵大水一脸骄傲,“赶紧杀了,咱们烤着吃。” 两人看了看远处的人群,偷摸跑到一个沟里,开始杀兔子。 剥了兔子皮,没水,没法子清理,只好用枯草擦干净血收起来,以后还能卖钱。二水收拾好内脏,大水架好木架子,开始烤兔子。等快烤好了,二水偷偷回去,叫老太太和四个孩子两个女人过来吃兔肉。 苏氏已经把兔子这件事说了,老太太紧搂着娇娇,“都别出声,谁出声我揍谁。都给我悄没声地去吃。分批去,免得人家发现了。良儿、莲儿,你们先去吃。吃好了赶紧回来。” 老太太很公平,一家一个,谁也别说自己偏心。 第3章 不要往前走 赵良和赵莲儿猫着腰,去了土沟那边。赵良两眼放光,贼一样亮,撕了一条兔子腿,给了赵莲儿一大块兔肉,“快吃。” 赵莲儿才10岁,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接过来就吃。 那兔子肉烤得金黄流油,又酥又嫩,赵莲儿连着吃了两大块才擦了擦嘴上的油,舔干净手指,又觉得不好意思,对着父亲和大伯腼腆一笑。 赵良半根兔子腿都进肚子了,还在一口一口咽着口水,却不舍得再吃,拉着赵莲儿猫着腰回去了。 两个男人又高兴又心酸。都是这贼老天,把孩子给饿成这样。 赵老太太见两人回来,“善儿、翔儿,你们赶紧去吃。” 赵善和赵翔早就等不及了,一溜烟跑了。 赵善啃着大哥剩下的那条兔子腿,“爹,你手艺真好,这兔肉好吃。” 赵翔抱着兔子腿,嘴里满是兔肉,差点被噎着,使劲用拳头砸自己胸口,还跟着点头,“好-好-吃。” 赵二水又气又心疼,拍着他的后背,“你慢点,没人给你抢。” 两个孩子也懂事,吃了半饱,就溜回去,让奶奶抱着娇娇过来吃肉。 老太太过来的时候,见兔子还有大半只,看来四个孩子都只吃了半饱。不过,有东西吃,还是兔子肉这么有营养的食物,这已经很不错了。 赵大水撕了兔子腿上最嫩的一条肉给老太太,“娘,你吃。” 赵老太太嗔怪他,“这给孩子吃。我随便吃点就成。年纪大了,吃多了不消化。” 大水把娇娇接过去,把那条最嫩的兔肉撕成小条,一点点喂给娇娇。 赵娇娇早就饿了,大口大口吃。可是她小嘴太小,一次只能吃一点点。三个大人看着小女娃的小嘴头一动一动的,真像个小兔子。 小女娃边吃还偷看三人,生怕不让她吃肉似的。 “这娃子,真可怜,也不知道她爹娘恁地狠心,舍得扔下这么好的娃子!”老太太暗暗叹了口气,眼泪差点流出来。 赵二水怕老太太伤心,赶紧岔开话题,“娘,你说,咱们明天能到哪儿?” 老太太吃着兔肉,慢慢嚼着,“还能去哪?跟着大部队走吧。走哪儿算哪儿。” 老太太吃好,抱着娇娇回去,换了苏氏和柳氏过来吃。最后的四个人分着吃了剩下的兔子肉。 苏氏还想省点,留着明天吃,赵大水没让,“这天这么热,赶明儿这肉就坏了,吃了拉肚子,连个大夫都找不到。” 苏氏这才作罢。 夜里,到处静悄悄的。赵家人吃得满意,躺在草地上睡觉。四个孩子累得很,躺下就睡着了。 赵老太太叫了两个儿子儿媳,围着火堆坐着,问娇娇:“乖,你从哪儿来的?” 娇娇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几个大人,小手紧紧攥着那个耳坠子,害怕了,她小身子微微抖着,难道这家人嫌弃自己是丧门星,再把自己给扔了吧。这荒郊野岭的,会有狼吗? 她从两岁的时候,就知道娘藏着自己,不让自己见人,就连爹都以为自己死了。都是娘偷偷摸摸给自己送吃的东西,专门派了一个老嬷嬷照顾自己。她藏在一个偏远的小院子里头,从来没出过院子。 老嬷嬷说自己是丧门星,会给家里带来灾难。她说完就要哭,说这么好的女娃,怎么就是双胎呢? 娘亲看着自己,一开始也哭,后来强颜做笑,给自己做小衣服,做小鞋子,边做女红还边哼着小曲儿。娘身上香香软软的,还会抱着自己睡觉。 刚才抱着自己的女人身上也有股香味儿,这个奶奶看着也不是坏人。 她摸摸手中的耳坠,娘亲说过:“要看一个人好不好,就看她的眼睛。坏人的眼神恶狠狠的,好人就不一样了,很柔和。” 这个奶奶的眼神就很柔和,里面还隐藏着丝丝心疼呢。就刚才,这个奶奶还不舍得吃肉,让给自己吃。 想到这儿,娇娇眼睛变得湿漉漉的,细声细气地说:“我祖母说,说我是丧门星,呜呜,呜呜。我爹,我爹以为我死了。呜呜。” 苏氏不能看到小女娃流泪,仿佛那泪珠子是尖刀一样,一下一下捅自己的心,赶紧抱过来,给她擦泪。 “他们都说双胞胎只能活一个,祖母就让我娘掐死我。呜呜,呜呜。” “我娘藏着我---我爹以为我死了---呜---呜--”娇娇小嘴瘪着,忍住眼泪,带着哭腔,“祖母发现了,就打晕了我娘,--呜---让人把我扔了。呜呜呜呜。”终于说完了,还是没忍住,大哭。 赵老太太压着嗓门,破口大骂,“丧尽天良的老太太。天底下双生子多了,也没见谁家灭了门。乖,不哭不哭。奶奶要你。” 看着小奶猫一样的小丫头,苏氏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这家都是啥人啊,这么好的孩子也舍得扔?真是的。娇娇,咱不哭,以后,你就跟着咱们一家子吃饭。” 她抱住娇娇,抱得紧紧的,娇娇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赵大水叹了口气,把娇娇抱过去,“闺女,以后你就是爹的女儿,谁说你是丧门星,爹和他拼命。你爹本事大着呢。今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娇娇的泪珠子一串串掉下来,泪眼朦胧地看着赵大水,“真的?我能叫你爹了?” “嗯,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赵大水的闺女。”赵大水拍着胸脯保证。 苏氏擦了把泪,“就你会说话。闺女,过来,娘抱着。” 娇娇叫了声,“娘,不哭,娇娇给你擦泪。”她也不用袖子,只用小胖手给她抹泪。 苏氏的心软得和豆腐一样,“娘疼你。” 娇娇解决了人生大事,以后有新家了。还有哥哥姐姐,累了一天,小脑袋靠着苏氏,直接睡着了。 赵家人昨儿睡得晚,醒来的时候日头高照,大路上都没人了。 赵大水过来抱着娇娇,“走,乖宝,咱们要出发了。” 娇娇看了看前头,突然闭了闭眼睛,紧接着睁开大眼,惊恐地拽住赵大水的衣领,低声说:“爹,不要去,不要往前走……” 第4章 娇娇显神威 赵大水不明白这小丫头这么突然吓成这样,只好温柔哄道:“爹在,不怕。” 娇娇急了,趴在赵大水耳边说悄悄话,“爹,前面有坏人抢东西。” 赵大水警觉,“乖宝,你在这里跟着你祖母,爹去看看。” “娘,我和二水先去前头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们。”赵大水含含糊糊说了两句,拉着赵二水快步离去。 两人速度很快,绕过前头一个枯黄的土丘,前头的景象把俩人吓呆了。 十几个壮汉站在那儿,手中的大刀还在滴血,脚下躺着不少流民的尸体,一大群孩子和妇女都被捆在一块儿,哭喊着叫嚷着。 一个壮汉过去就是一刀,“哭,再哭砍头。” 领头的那个喊道:“咱们把这些小孩儿、妇女都带走,到了怀庆府就能卖个好价钱。” 其余的人哄然响应。 赵大水和赵二水吓得赶紧卧倒,倒退着往回爬了几米。 赵大水内心很澎湃:娘啊,我的神啊,天王老子啊,娇娇这是救了一家人的命啊。这要是不明白情况,一家子铁定死光光,几个孩子都要被卖掉。 想到这儿,赵大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老太太她们都收拾好了架子车和独轮车等着,见赵大水兄弟二人满头大汗跑回来,老太太笑着问,“歇会儿再走?” 赵大水顾不得喘气,“赶紧往回走,前头的人都被强人杀光了。” 一家人大惊,老太太根本不信,“老大,你可别胡说。小心吓着了孩子。” 赵大水把娇娇抱起来放车上,“走,老二,赶紧走。” 赵二水推了独轮车,“娘,他们把老人和男人杀了,小孩和妇女都要卖到怀庆府去。咱们肯定不能过去。” 赵老太太这才相信。 几个孩子都吓得不说话,跟着车子拼命往回跑。 跑了一阵子,连着绕过两个土丘,赵大水和赵二水这才停下来,抹了一把汗,嗓子眼里快要冒烟了。 老太太搂着娇娇,心疼得要命,“歇会儿,歇会儿再走。” 看着毒辣的日头,老太太用扇子给娇娇遮住小脑袋,“你们说这些土匪强人要把难民带到怀庆府卖了。这前头还不知道有多少强人土匪等着抢劫呢!” “这条路可不能再走了。虽说咱们这里两个多月没下雨,可是咱村子靠着大山,山里还愁找不到水?还愁找不到野物?” “娘啊,昨儿做了个梦,梦到菩萨座前的一个小仙女说,‘奶奶,回家吧。’” “看看,神仙都给指示了。说不定,咱们回到家就会下雨。反正前头也危险,依我看,咱还是回家吧。你们看咋样?” 四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跟着村里的人逃难,已经走了十来天了。到底去哪儿,谁都不知道。只是闷着头赶路。 这十来天,带的东西吃光喝光,眼看着就要挨饿。大路上都是逃难的,树皮都剥光了,连青草都被吃光了。 要不是赵大水抓了兔子,他们这一家人就要再饿上一天了。 这幸好是夏天,要是冬天,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娇娇睁着懵懂的大眼,“奶奶,爹,咱们回家吧。” 她看见了,再过几天,这里就会下雨,还会连着下好几天。 到时候,河里沟里都是水。树木会长出来叶子,小草也会跟着发芽的。 可是她不能说。亲娘说了,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她才不要被当做妖怪呢。 看着一老一小乞求的眼神,赵大水清了清嗓子,“都听娘的。” 这算是定了政策。 几个大人商量行程的功夫,娇娇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挣着下地,拉着赵良的手,“哥哥,拿弹弓。打野鸡去。” 赵良虽然不信,可是他人老实,抓着弹弓,领着娇娇慢慢走,“娇娇,你看见了?真的是野鸡?” “嗯,好几只呢。就在大土堆后头。”其实那里是个鸡窝,还有好多鸡蛋,娇娇不肯再说了。再说就露馅了。 他们走了很远,过了好几条大沟,离大路越来越远了。 “娇娇,咱们走得太远了,娘会找咱们的。”赵良回头看了看,有点儿担心。 “不怕。”这是一家好人家,娇娇很信任新认的爹娘和祖母。 还要二叔二婶,两个哥哥姐姐都是好人。 赵良揉了揉娇娇毛茸茸的小脑袋,“娇娇,你累不累?要不要抱?” 娇娇差一点哭出来。大哥哥,对自己太好了。 在自己家的时候,陪着她的就一个老嬷嬷,娘亲不经常过来,每次来都是短短的一阵子,教自己读书识字。 自己没有哥哥姐姐,没有朋友,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玩九连环和不倒翁什么的。无聊的时候就看娘给她画的连环画,要么去偷听隔壁书院里的读书声。 现在,这个大哥哥对自己这么好。 其实,她走过最远的距离,就是房门到院子门口的距离,不过几十步。现在,她的脚还真有点儿疼。 突然,她扯了扯赵良的袖口,“嘘。到了。” 赵良赶紧蹲下,“娇娇,你在这儿别动,我摸过去。” 他猫着腰,慢慢往前,倏然拉紧弹弓,开射。 娇娇瞪大眼睛,看见几只野鸡咯咯叫着乱跑,鸡毛满天飞。 赵良到处乱跑,一会儿东边,一会儿西边,一会儿趴下一会儿跳起来,也不知道打了几只野鸡。 赵良把四只野鸡都打下来,他像兔子一样,跑着捡起那四只野鸡,献宝一样给娇娇看,“娇娇,看看,这么多。那边还有不少鸡蛋。咱们赶紧走,叫弟弟妹妹他们过来捡。” 几只野鸡还在挣扎,一只鸡战斗力强,差点跑了。赵良骂了一句,抡起来四只野鸡一阵甩。娇娇看得奇怪,“哥哥,你这是干啥?” “把鸡整晕,这样它们就不会叫了。”赵良拎着野鸡,抱起来娇娇就要走。 娇娇说道:“哥哥,咱们站在高处,喊哥哥姐姐过来。” 她其实是脚疼,不想走。 赵良眼睛一亮,“还是娇娇聪明,哥哥咋没想到呢。” 他爬上土堆,喊:“赵善,赵莲儿,赵翔,过来。” 一开始他们三个没听到,只顾着自己玩。 赵良只好再接着喊。 赵莲儿先听到了,扭头看过来,“二哥,弟弟,大哥叫我们过去。” 三个孩子奔过来。 他们昨天晚上吃了兔肉,身上有力气。农村孩子跑得快,兔子一样,转眼就到了。 娇娇看得羡慕极了,两眼发光,啃着跟手指头,希望自己长大了也能跑这么快。 “大哥,叫我们干啥?”赵莲儿问。 赵善先看到娇娇,“娇娇,你不和娘说就跟着大哥过来,等下娘会揍你。” 娇娇小嘴一抿,就要哭。 赵莲儿赶紧拉着她的手,“不会,伯母可好心了,才不会打人。” 赵翔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野鸡,“大哥,你打的?好厉害。” 赵良骄傲地一笑,压低嗓门,“那边还有鸡蛋,不少呢。咱们快去捡。都别出声,别让人听到了。” 赵莲儿拉着娇娇的手,边扒开草丛,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鸡蛋,“娇娇,姐姐跟你说,这鸡聪明着呢,经常在草地里下蛋。不小心找,都找不到。” 赵良抱起来娇娇,“这些野鸡太显眼了。你们三个看着,我带娇娇回去,让爹娘他们过来。” 三个孩子都答应了。 赵良背着娇娇,快步跑着,一边跑还一边问,“娇娇,你颠不颠,要不要跑慢点?” 娇娇紧紧搂着赵良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不颠,好玩得很。” 还从来没有人背过她。还这么细心问她颠不颠! 娇娇的眼窝有点儿酸。 有哥哥真好啊。 赵良跑得飞快,瞬间就到了赵老太太那儿。赵老太太忙着收拾东西,见了赵良就问:“你们几个跑哪儿去了,这么大了还玩心不退。” “奶,”赵良看了看爹娘和二叔二婶,和赵老太太咬耳朵,“那边,有野鸡,我打了四只呢。还有鸡蛋。他们三个都在那边捡呢。” 老太太两眼放光,瘦得鸡爪子一样的手抓抓赵良,“真的?四只?还有鸡蛋?” “嗯。” 老太太知道孙子从来不撒谎,抱过来娇娇,“赶紧给你爹娘说,让他们去。” 赵良看了眼大路,悄悄靠近赵大水和赵二水,和他们咬耳朵,“爹,二叔,赶紧去那边,有好东西。” 第5章 要吃叫花鸡啦 赵大水看了看大儿子,这个大儿子百步穿杨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难道又打了啥玩意? 赵良点点头。 老天爷啊,现在可是逃难,家家都没吃的。就是找到一个鸡蛋,说不定都能惹人眼红,打起都不稀奇。 赵大水赶紧拉着赵二水一起过去。赵二水装着去小便,离开了大路,跟着大水越跑越快。 赵翔、赵莲儿和赵善已经捡光了鸡蛋,守着四只野鸡,看见自己大人过来了,都兴奋得两眼放光,“爹,快来看。野鸡。” “爹,看,这么多鸡蛋。” 赵大水和赵二水激动得不知道该咋办?紧跟着又发愁:拿回去吧,太显眼;不拿回去吧,在这儿呆着也不是个事。 到底,还是几个孩子脱了外衣,各自抱着鸡蛋慢慢走回去。赵大水和赵二水忙着用枯草编了两个篓子,把四只鸡装进去。 这可是大收获。可以连着十来天不用挨饿了。 老太太正等得心急。两个儿媳妇也跟着急。 几个孩子先到了。他们几个的小脸蛋上满是笑容,给自己祖母和娘看衣服里的鸡蛋。赵老太太惊得,嘴巴都合不上,“这,这。赶紧藏好了。” 家里就两辆车。不过,一辆是架子车,老太太坐的。上面放着被子,垫着褥子,两个儿媳妇把鸡蛋藏在褥子里,一步也不敢离开,就守在那儿。 刚才,几个人都商量好了,都听老太太的,回家去。 反正那儿都是饿死,不如死在自己家里。 前头,都是逃难的,这么多人一窝蜂涌到大城市去,都是流民,说不定被抓了,说不定被流放,说不定一起要饭呢…… 再说了,前面还有不少土匪等着他们…… 就不信老天爷一直不下雨。 老太太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从另一条小路回家。那里几乎没人,难走一点儿,可是近了足足七八十里路。 两个儿子拎着个草篓子回来了,也不说话,可是眼里的喜色掩不住。两人拉起来车子,带着家人,拐到小路上,一路闷着头往回走。 要回家了,赵大水和赵二水跑起来。苏氏和柳氏都是农村妇女,干农活长大的,跑起来速度也不慢。 要回家了,一家人还找到了鸡蛋和野鸡。这就能对付好几天。家里虽然没吃的,可是家里有地啊,有地就有一切。背后还有山,有山就有野物。 跑啊,快跑啊,前头就有希望啊。 前头就是家。 尽管日头高,尽管快渴死了,一家人还是尽力跑。 赵老太太坐在车上搂着娇娇,笑着骂大儿子,“小心着点,颠碎了鸡蛋,我饶不了你。” 低头又说:“娇娇,等下奶奶给你煮鸡蛋。哎哟,没水,对付着喝生鸡蛋吧。” 娇娇坐在她怀里,高兴得咯咯叫,拍着小胖手直乐,“快点,再快点。” 到了下半晌,一家人村头路口停下来,做点饭吃。 没有水,只好做烤鸡吃。 赵老太太仔细检查鸡蛋,还是碎了好几个,气得连着打了赵大水好几下,“叫你慢点慢点。你不听,这下子好了。” 赵大水也不躲,“娘,正好渴了,把这几个碎鸡蛋一人一个分了吧。” 赵老太太先给了娇娇一个。娇娇小手软,扣不开鸡蛋壳。赵大水帮着她在鸡蛋顶端开了个小口子,“娇娇,别嫌弃,这可是好东西。” 娇娇没吃过生鸡蛋,皱着眉,闭着眼,咬着牙,喝了一小口,坚决不再喝了。 赵老太太笑了,“行了,行了。别逼她了。等一会儿有了鸡血,给她喝点。” 娇娇不知道鸡血还能喝。 赵大水拿了刀子,捡了一只最肥的野鸡,往鸡脖子上一抹,野鸡拼命挣扎,赵大水倒拎着鸡,捏紧鸡头,一股股鲜红的鸡血流出来,直流了大半碗。赵大水才把野鸡扔在地上,野鸡挣扎了几次,伸了伸腿,才不动了。 娇娇吓得捂着眼睛,又不舍得不看,靠着赵良的腿,皱着小鼻头,从手指缝里偷瞄,就像一个白白嫩嫩的胖娃娃,在玩捉迷藏一样。 看到她这副模样,苏氏直笑。 这孩子,被藏了三年,就连杀鸡都没见过,心疼得一抽一抽的,这是啥狠心的爹?就是那娘,也可怜。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还被打晕了,要是醒过来发现女儿被扔了,这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孩子就是娘的心头肉,少了根头发丝都会心疼,更何况是自己的女儿呢。 唉,也是个可怜人。 苏氏暗暗叹气,抱着娇娇,“娇宝,等下你吃大鸡腿,行不行?” “行。”娇娇见了鸡血,连连摆手,“娘,我不喝鸡血。” “鸡血煮熟了,加点盐,可好吃了。你别听你奶的,她吓唬你呢。今天,娘给你做个叫花鸡。娇娇,吃过叫花鸡没有?” 娇娇瞪着双萌萌的大眼睛看着苏氏,“没吃过呢,娘亲,啥是叫花鸡?” 苏氏的心软成一片。自己生了两个猪狗都嫌弃的男娃,一天到晚上树抓鸟,下水摸鱼,这俩兔崽子啥时候好好叫过自己“娘亲”? “叫花鸡就是把鸡处理干净,不用褪毛,包起来。看,就像这样,拿着干荷叶抱起来,包紧实,外面裹上湿泥,最后烤就行了。” 娇娇昂着白嫩的脖子,看着苏氏手脚麻利地把荷叶鸡包好。 没有水,只好叫来两个男孩子,撒了点童子尿,和了点泥巴抹在荷叶外面。然后扔到火堆里烤。 “好了,娇娇就等着吃吧。”苏氏用干草擦干净手上的泥巴,“这鸡毛挺好看,娘给娇娇做个鸡毛毽子玩。” 鸡尾巴上的羽毛是彩色的,又长又好看。苏氏选了几根长长的鸡毛,给娇娇做了个毽子。 娇娇并不知道这是毽子,瞪着双大眼,“娘,这是啥?” 苏氏更加心疼。这是啥样的人家,孩子连个毽子都不认识。 “娇宝,这是毽子,能踢着玩。莲儿,来,教给娇娇踢毽子。” 赵莲儿忙着捡柴火,听了这话,拉着娇娇的手,“看,姐姐给你踢毽子,可好玩了。” 娇娇站在旁边,看着赵莲儿一会儿这样踢,一会儿那样踢,还跳着踢。毽子上下翻飞,娇娇看得眼花缭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直拍小手,“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赵莲儿踢得正高兴,脸不红气不喘,一使劲,鸡毛毽子飞到头顶上,她转了个圈,伸出脚尖去接,却没接到。原来赵善调皮,早就伸手抓了毽子,自己踢起来。赵莲儿气了,“伯母,赵善又抢我的毽子。” 苏氏正忙着点火,也不抬头,“赵善,你再惹莲儿,看我不打你屁股。” 赵善冲着莲儿做了个鬼脸,伸着舌头,“嘿嘿,来抢啊来抢啊。” 娇娇看着,拍着小胖手,“我要毽子,我要。” 赵善正在得意,冷不防一直手过来,抢走了毽子。 “给,哥哥带你玩。”赵良把毽子递给娇娇,抱着娇娇进了村子。 村子里没人,看来都逃难去了,毫无人气,娇娇紧紧搂着赵良的脖子,“哥哥,我怕。” 赵良心细,怕吓着娇娇,转身往回走,“不怕,哥哥在呢。这村子里头没人,放心吧。” 可是娇娇往外探着身子,两只眼睛紧紧闭着,有点儿紧张,睫毛都在在微微颤抖,两只小白手搂着赵良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说:“哥哥快走,哥哥快走。” 第6章 冲啊,救爹啊! 有了早上抓野鸡的经历,赵良知道娇娇眼力好。 她现在这么害怕,可能看到了自己没看到的东西,还是早点回到爹娘身边,大家都在一块儿,安全。 再说了,自己还抱着娇娇,要是有歹人过来,要护着娇娇,可没法子打弹弓。 赵良抱着娇娇跑起来,边跑边安慰娇娇,“都是哥哥的错,不该到村里来。别怕,看看,爹娘就在前头烤鸡呢。” 娇娇这才睁开眼睛,伸着小胳膊要赵大水抱。 还是这个新爹爹最安全。身上有淡淡的汗味,不臭,那可是男子汉的味道。 赵大水责备赵良,“怎么回事?”又安慰娇娇,“我儿不怕。乖,就是有妖怪,爹都能把他们打趴下。” 娇娇毛茸茸的小脑袋趴在赵大水脖子上,搂着赵大水。 赵大水抱着这个香软的肉团子,心里酥成了一滩水。 这么可爱的闺女,自己做梦都想要。她亲爹倒底是啥样的人,舍得扔掉这软糯可爱的女儿。真是作孽。 等日后有机会见到了,非得扇他几个大耳刮子不可。 娇娇喘了口气,摸了摸手里攥着的耳坠,趴在赵大水耳边说悄悄话,“爹,那里有坏人,三个,说不定要来抢咱们的烤鸡吃呢。” 赵大水大吃一惊,这村子里头的人不是都逃难去了,那么这三个人是村子里的人还是流民?是土匪还是强人? 想到上午自己和弟弟看到的那些土匪强人,赵大水摸摸娇娇白白嫩嫩的小手,看着她娇嫩、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突然警觉。 这个刚刚来到自己家的新成员,早上说的话应验了。现在又这么说?难道这个可爱的小女娃就是娘梦到的那个小仙女? 他一手抱着娇娇,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转身就去找老太太。 娇娇看着赵大水紧张的神情,这个新爹真好。她没见过自己亲爹,从来不知道有爹是啥滋味。 这个新爹紧张自己,护着自己,相信自己,还替自己保守秘密。这种有爹的感觉真好。 稍微透露一点点信息,爹不会扔掉自己吧。 娇娇鼓起勇气,偷偷说:“爹,他们拿着刀呢。” 赵大水更加警觉了,拿着刀,不是土匪就是强人。 他把娇娇放在老太太怀里,“娘,可能有强人,你抱着娇娇。” 他从架子车底下抽出来一把大刀,“你们四个,都过来,守好你奶和娇娇。” 赵二水也跟着紧张了,“大哥,咋回事?” 大哥可是会打猎,野猪都不怕的性子。 “二水,抄家伙。” 苏氏和柳氏赶紧围过来,看到自己男人紧张的样子,都围着老太太,一人手里一把菜刀。 娇娇被老太太抱着,前面四个哥哥姐姐围着,最外面是娘和婶婶围着,外头啥都看不到。可是这满满的安全感真是太好了。 赵大水横着长刀,喊道:“出来,别装神弄鬼的烦人。” 赵二水拿了把砍骨头的刀,逃难的时候,家里的菜刀都带着呢。 果然,从院子里慢慢走出来两个人,都穿着短衫,额头上系着布条,上面还有血迹,手里都拿着长刀。 赵大水和赵二水丝毫不退,两眼紧盯着他们。 赵大水心里嘀咕:娇娇说他们有三个人,还说他们有刀子。现在出来两个,还有一个家伙藏在哪儿?。 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两人已经狞笑着站在眼前,目露寒光,一个说:“喂,鸡给老子吃。我不杀你。” 另一个漫不经心地抹了抹刀刃,眼皮子都不抬,“把你们那个最小的女娃子,扔过来给我。” 赵大水怒了,这些人要娇娇过去干啥?难道想吃人肉? 别说娇娇了,就是连根鸡毛都不给。瞧瞧这两人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做梦呢?老子不给,咋地!”赵大水脖子一昂,“废话少说,放马过来。” 娇娇个子矮,从前头几个人的腿缝间往这边偷看,哇,好吓人。 好激动,自己以前偷听隔壁学堂哥哥们念书的时候,也能听到有人打架,热闹得很。不少人都在喊:“打得好,打得好。”有些人还会喊:“加油,加油打。” 不过,这两个人手中的刀,有一把刀上都生锈了,另一把刀,刀背都开裂了! 娇娇眼珠子一转,偷眼看了看赵良。这个哥哥咋还不动手,现在机会多好啊。 机不可失,娇娇拉了拉赵良的裤脚,赵良弯腰看着娇娇,“别怕,哥哥保护你。” 谁怕了!现在还不打弹弓,等着他们打起来就晚了。 娇娇急了,“大哥哥,赶紧打,用石子打他们的眼睛。” 赵良这才明白过来,有点儿犹豫,“可是他们还没动手。咱们先打,是不是有点儿不仗义?” “打,打,打。”娇娇大道理讲不出来,只跺着脚撒娇。 赵老太太开口了,“你妹妹让你打,你就打。” 赵良拿起弹弓就开射,一次打两个石子。连着打了好几发。 赵良力气大得很。 娇娇就看到石子如同流星一样射出去,直奔两个人的眼睛。 那两个人还晃着肩膀,摇着大腿等着赵大水和赵二水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求饶呢,倏然,几颗石子飞过来,正中眼珠子。 两人一起捂住眼,惨叫连连,“我的眼珠子,我的眼瞎了。” “我瞎了,老子杀了你们。” “老大,老大,快来救我们啊!” 赵大水大喜,“好小子,干得好。哈哈。” 草垛一动,从里面出来一个独眼大汉,一只眼睛里闪着精光,“好小子,伤了我的人,我要你的命。” 说完,挥刀就砍。 赵大水迎敌,两人瞬间打成一团。赵家人就听到噼噼啪啪一阵响声,赵大水喘着粗气后退一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大水处了下风。 赵良不敢再打弹弓,生怕伤到自己老爹。 独眼龙扑过来,刀刀狠辣,中间还冲着赵莲儿冷笑。赵莲儿吓得赶紧缩到老太太身后。 赵二水是个书生,拿着菜刀,根本不敢上前。赵良举着弹弓也不敢射。 娇娇小拳头紧握,挤在几条腿缝中间偷看。 只见赵大水一个踉跄,独眼龙转了转脖子,高举大刀就砍。 赵莲儿趴在老太太背上不敢看,苏氏、柳氏吓得闭着眼大叫,娇娇也叫:“冲啊。救爹啊。” 她从腿缝里跑出去,小胖手中拿着个鸡蛋,对准独眼龙就砸。 “啪。” 正中独眼龙的那只好眼。 独眼龙瞬间失明,“谁他娘的砸我?” 娇娇跺着脚大叫,“大哥,打,打。” 赵良反应过来,一弹弓打来,独眼龙捂住眼,“啊-啊-啊。” 赵大水抓住机会,上前就砍。 他经常打猎,根本不怕血。不过,他并没杀了独眼龙,生怕吓到了家里人。 赵良跑过来,捆好独眼龙和他的两个手下。这三人的眼睛都在流血,看样子都瞎了。 赵老太太怕吓着娇娇和几个孩子,不让他们过来。“你们看好娇娇,别让她过去。她还小,吓着了会做噩梦。” 她自己跑过去,看了看昏迷的三个人,踢了他们一脚,“都啥时候了,还出来干坏事。小心生了儿子没屁眼。” 赵大水和赵二水把这三个人拉到院子里,用枯草改好。这三个人瞎了,以后也干不了坏事了。 赵老太太看了看村子,果断下命令,“鸡烤好了,咱们边走边吃。赶紧走。” 第7章 终于吃到叫花鸡啦! 娇娇分到了一个鸡腿。 苏氏手艺好,这鸡烤得流油,鸡皮酥脆,鸡肉嫩滑。 娇娇的小胖手扯了条鸡肉,闻了闻,送到赵老太太嘴边,“奶,你吃。” 赵老太太笑得眼睛眯起来,这么孝顺的小孙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要是她不吃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真讨喜,“娇娇真孝顺,奶奶不吃,娇娇先吃。” 娇娇不依,“奶奶吃,奶不吃,娇娇就不吃。” 赵大水拉着车子,啃着鸡头,“娘,你就吃了吧。你不吃,娇娇还得饿着。” 赵老太太搂着软团子一样的娇娇,张开嘴吃了那条鸡肉。娇娇这才啃鸡腿。这鸡腿好香,入口就化了。 这野鸡虽然肥,可是架不住人多。一个人分了几条鸡肉,几口就吃完了。可是不管咋说,鸡肉可比青草和树叶子管饱。昨天吃了兔子肉,今天吃了鸡肉。一家人都很满意。 娇娇吃了小半个鸡腿,剩下的不吃了,都给赵良,“大哥哥吃,吃了再打野鸡。” 赵良食量大,刚才不过吃了几口鸡肉,还没回过未来,鸡肉就进了肚子。现在看着这半根鸡腿,咽了咽口水,忍住哈喇子,“哥哥吃饱了,娇娇吃。” 娇娇不肯,把鸡腿送到赵良嘴边,“哥哥张嘴。” 赵老太太很欣慰,这个刚认的小孙女真懂事,“良儿,你妹妹叫你吃,你就吃了吧。” 赵良这才接过来啃了一口,剩下一口给赵莲儿。 赵莲儿刚才就在流口水,她小心接过来鸡腿,却吃了半口,剩下的给赵善。 赵善说:“姐,我吃饱了,给翔儿吃。” 赵莲儿这才把最后一口鸡肉给了自己弟弟赵翔。 赵翔伸着舌头,把整条鸡腿都舔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开始使劲嚼骨头,吃里头的骨髓。 娇娇看得好奇,这骨头也能吃? “小哥哥,骨头好吃么?” 赵翔笑了,“好吃,这里面有骨髓,吃了长个。来,咬一口。” 娇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白手捂住嘴巴,“唔唔-唔唔。” 几个人都笑。 一路欢声笑语往家奔。 天黑下来,一家人才停下来休息。离着家已经很近了。赵老太太估摸着,要是跑得快,天亮的时候就能到家。 家里多好,有地方睡,有地方玩,还有地方做饭。 不舍得再杀鸡,一家人只好烤鸡蛋吃。 每个人都有一个烤鸡蛋吃。赵老太太怕娇娇噎着,又没水喝,只好让她一点点啃鸡蛋青,不让她吃蛋黄。 入夜,孩子们都睡了。娇娇睡得最早,最踏实。 几个孩子和赵老太太都挤在架子车上睡。赵老太太安排两个儿子和儿媳睡觉,自己守夜。 一个时辰后,赵老太太叫醒了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连夜赶路。赵良虽然大了,14岁了,赵老太太还是不舍得叫醒他,就让他接着睡。 赵大水拉车,赵二水推车;两个儿媳妇负责独轮车。明亮的月光照着这家人奔跑的身影。 月亮升到高空的时候,娇娇醒了。她揉了揉眼,从赵老太太怀里伸出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四处看,大眼睛咕噜咕噜直转。 黑蒙蒙的田野,远处是低矮的群山。她凝神听了一阵子,靠着赵老太太耳边,“奶奶,我想小解。” 她这么一说,赵老太太也想小解了。她想起来自己好像好几天都没有小解过。 车子停下来,赵老太太抱着娇娇下车。苏氏不放心,叫上柳氏一起去。 虽然路边没人,天还没亮。可是毕竟有两个儿子在。赵老太太不好意思,往前头走了好远,才放下娇娇,“娇娇,要不要奶奶帮忙?” 娇娇摇了摇头,“不用,我会。” 苏氏急着要解决私人问题,叮嘱娇娇,“闺女,你就在这儿小解,不用害羞。你跟娘还害羞啥?” 娇娇已经在前面蹲下了,高声喊着,“娘,我会。” 苏氏和柳氏这才蹲下忙自己的事。 娇娇站起来,看看没人主意自己,偷摸往前头走了十来步步,在她眼前,有一个宽宽的大沟,沟下面长着几根又粗又壮的甘蔗,黑黝黝地竖着,叶子都干枯了。 好了,找到了。 她回头喊:“娘,娘。” 苏氏急了,“小祖宗,这是咋了?”她系好裤袋,连滚带爬地跑来,“娇娇,你在哪儿?娘怎么看不到你?” “娇娇,你可别吓娘。”苏氏哭腔都出来了。 这个刚认的娇女儿,要是出了啥事,她命都不要了,也要找回来。 柳氏也扶着赵老太太跑过来,“咋啦,嫂子,咋啦?” 娇娇回头,伸出来小胳膊,“娘,我在这儿。” 苏氏这才往沟里看,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子,站在干枯的灌木从边,还没灌木丛高,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个小孩子。 她的泪一下子流出来,跑过去抱起来娇娇,对准她的小屁股就打了几下,“我叫你乱跑,我叫你乱跑。你是要吓死你娘啊!” 赵老太太和柳氏跟过来,赵老太太心疼娇娇,拦住苏氏,“你打孩子干啥?还不是你没看好孩子?真是的,刚吃了点鸡肉,这是有力气了,能打孩子了?” 苏氏有点儿不好意思,轻轻捏了捏娇娇的小胖脸,“以后就跟着娘。娘在哪儿你在哪儿。听到么?” 娇娇搂着苏氏的脖子,细声细气都说:“知道了,我以后不惹娘生气。我乖的。” 赵老太太抱过来娇娇,“走吧。” 娇娇却扭着身子,指着沟底,“娘,沟里有甘蔗呢。” 赵老太太、苏氏和柳氏猛地停下来,甘蔗,这可是好东西。有汁水,能做蔗糖。不等赵老太太吩咐,苏氏和柳氏跑到沟底,果然看见几根甘蔗。 两人大喜,低声喊着,“娘,你抱着娇娇先回去,让他们拿刀过来砍。” 赵老太太也高兴,三步并做两步走,两步并做一步行。赵大水和二水早就等急了,“娘,怎么这么久?” 赵老太太喘着气,“赶紧的,那边沟里有甘蔗。” 赵大水二话不说,抽出来刀就往前奔。赵二水拿了砍肉骨头的刀,跟在后头。 甘蔗,好东西啊。 这里两三个月都没下雨,地里禾苗枯死,这里竟然还有甘蔗,这是老天爷给的福分,自己一定要好好接着。 到了沟底,赵大水对准甘蔗,从最根部砍。 苏氏和柳氏早就数了,一共有16根甘蔗。 这一折腾,几个孩子都醒了。听说有甘蔗,一窝蜂跑过去。赵大水让几个人一人扛一根,自己和赵二水扛着其余的几根回来。 赵老太太抱着娇娇,她早想好了怎么处理这甘蔗。 “老大,老二,你们先把甘蔗砍成段,一人一段。其余的藏好。” 可是她看着娇娇发愁,这小嘴唇嫩的,这小牙白白的小小的,这可啃不了这么硬的甘蔗。 这可咋办? 这么小的孩子,可千万不能脱水了。 第8章 甜甜的甘蔗汁 趁着赵二水砍甘蔗的功夫,赵大水把甘蔗外皮削掉,把甘蔗肉小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两把大刀夹住小块的甘蔗,使劲一压,甘蔗的汁水流出来,不一会儿就挤出来小半碗甘蔗汁。 “娘,这个给娇娇喝。她还小,当心里面的渣子,可别伤了喉咙。” 赵老太太接过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娘还能不知道?用你来唠叨。” 赵大水憨憨一笑,拉起来车子就走。 其实,赵家人早就渴得嗓子冒烟了。好几天都没喝过水,只不过都忍着不说罢了。 这下子好了,人手一段甘蔗。 赵良啃着甘蔗,使劲嚼,把甘蔗渣里头最后一滴的汁水都咽下去,最后的渣子才舍得吐出来。 赵善和赵莲儿、赵翔抱着甘蔗啃,就连甘蔗疙瘩都不放过,直到最后一滴。 娇娇小心捧着碗,伸出舌尖,舔了舔甘蔗汁,哇,好甜,原来这就是甘蔗汁啊! 母亲给她的连环画上头有些内容是介绍甘蔗的,她刚开始看不懂,一个个粗粗长长的,长得像个棍子一样,还有粗糙的叶子。 母亲就给她讲:别看甘蔗长得橡根棍子,可是甘蔗汁可甜了。能浓缩成蔗糖,接着又给她说了做蔗糖的法子。 娇娇过目不忘,记性更好。 那天,娘还给她泡了蔗糖水喝。 今天的甘蔗汁,凉凉的,比蔗糖水还要甜! 她小心地吐出来渣子,张着粉红的小嘴,喝了一大口甘蔗汁。甜丝丝的甘蔗汁入喉,整个喉咙都舒服了。 娇娇舍不得喝完,只喝了几口,就捧着小碗送到赵老太太嘴边,“奶奶喝光。” 赵老太太的心软得和棉花一样。 尽管家里有一个孙女莲儿,可是莲儿整天跟着几个孙子混,皮得跟猴子一样,那里这么娇娇软软地孝顺过自己。当下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块儿,“奶奶牙口好着呢,能啃甘蔗。娇娇喝。看看这小脸蛋,都皱了。” 娇娇这才捧着碗,自己小心地喝光甘蔗汁。 一家人啃了甘蔗,觉得浑身都是劲头。赵良接过来架子车,拉着就是一阵跑,赵老太太抱着娇娇,被颠得屁股疼,不由得笑骂,“皮猴儿,慢点,颠着你妹妹,我可和你没完。” 谁知道娇娇高兴得挥着小胖手,小奶音喊着,“哥哥,再快点,再快点。飞起来。” 赵良一听,劲头更大了,脚下飞快,把后头的几个人甩得远远的。 跑着跑着,天渐渐亮了。太阳跳出来,几只小鸟从头顶飞过去,叽叽喳喳叫着。 赵良跑得尽兴了,看了看后面,“娇娇,咱们停一停,等一下爹娘他们。” “嗯。” 赵老太太揉着腰,骂道:“皮猴儿,我的老腰都要断了。” 娇娇马上用小白手捂住赵老太太的嘴,瞪着湿漉漉的大眼,摇着头,“奶能活一百岁。” 赵老太太闻着娇娇身上的奶香味儿,娇娇的小胳膊滑溜溜的,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心软得像棉花一样,“好好,奶奶活一百岁,成了个老妖精,陪着我娇娇。” 赵良哈哈大笑。 娇娇却不笑,绷着小脸,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老太太,认真地说:“奶奶不是老妖精,奶奶是老神仙。” 赵老太太更高兴,紧搂着娇娇,额头抵着娇娇的额头,“这是哪个菩萨仙灵,给了咱家一个活宝。真是奶奶的好娇儿。” 说话间,赵大水几个跟上来,“娘,笑啥呢?大老远就听到你在笑。” 赵老太把娇娇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苏氏也笑得合不拢嘴,“娘,娇娇小嘴甜的,就是天天和蜂蜜的人,都不能跟她比呢。” 赵大水跟着笑,把娇娇举高,骑着自己的脖子,“娇娇,爹给你举高高,跑咯。” 娇娇还从来没骑过人的肩膀,觉得好新奇。“爹,我好高,我好高呀。” 赵大水又高又瘦,腿长,跑得更快。 赵二水拉着架子车,跟赵老太太唠叨,“娘,这爷俩今天都抽啥风?” 苏氏笑了,“你哥这是高兴,他想闺女想多少年了。看见莲儿就跟我唠叨,说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要上闺女。这好不容易有个闺女,还不高兴死了。” 柳氏看了看莲儿,“那是。大哥一直就想要个闺女,这下如愿了。” 赵老太太坐在车上,笑得眯起来。她看了看地界,“老二,看样子,天亮了咱们就能到家了。” 赵二水说道:“可不是。娘,这儿是老王庄,离咱赵家洼还有二十多里地吧。咱们逃难的时候,走得慢吞吞的,一天也没行三十里路。儿子大致算了算,咱们走了十天,不到三百里的样子。现在咱们连着跑了一天一夜,又走了近路。这眼看着就要到家了。” 苏氏和柳氏都喜得眉开眼笑。 苏氏还惦记着自己埋在屋子里的粮食种子。离家的时候没舍得带,就是为了万一回家后,连个粮食种子都没有,一家人还不得喝西北风啊。 柳氏惦记着自己家里藏的蔬菜种子,万一被人给偷了抢了,这一大家子人吃啥喝啥? 妯娌两个都加快脚步,拉着独轮车尽快赶路。 赵大水扛着娇娇跑了一阵子,怕娇娇累,抱着她慢慢走,等着后头的家人。 一边还给她介绍这边的情况,“娇娇,过了这条小河,就是咱们村的地界了。你看看,这河都是干的,地是裂开的。唉,这贼老天,也不知道啥时候下雨。” “咱们村子叫赵家洼。村子后头就是小土丘,一个连着一个。爹经常带着你几个哥哥姐姐去山里头抓鸡啊,抓小兔子啊。” 娇娇眼睛一亮,她没见过活的小兔子,只在图片上看过。 小兔子都可爱极了,娘说小兔子总是竖着耳朵,两只眼睛红红的,人见人爱。 还说小兔子的毛可以卖,小兔子的皮也可以卖。小兔子的肉可以吃,红烧炖着吃,香得很。还说等自己长大了,就带着自己去外头饭店里吃兔子肉,然后带着她去买首饰。 想着想着,娇娇的眼角湿润了。她想娘了。 娘身上香香的。 不过,新认的娘身上也是香香的,都是干草的味道。和娘亲身上的香味不一样。就是现在这个娘太瘦了,肩膀上都是骨头。 等她长大了,把这个娘给养得胖胖的,抱着舒服。 娇娇搂着赵大水,闻着他身上的汗味,有点儿臭,毕竟好多天都没洗澡了。可是这个味道让她很安心。 赵大水说道,“山上的好东西可多了,就是没有粮食。现在估计连山泉水都枯竭了。爹半个月前去找过一次,泉眼都没水,小动物死得到处都是。现在,爹身上都臭了,也没法子洗澡。” 天渐渐亮了,路过的几个小庄子露出了轮廓。 赵大水叹了口气,“这是小王庄,这村子里以前热闹得很,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都是这老天爷弄的。” “娇娇?”半天没听到娇娇的声音,赵大水低头一看,小丫头已经趴在自己脖子边上睡着了,睫毛微卷,小嘴头微微张着,露出来两颗小白牙。睡着睡着,竟然还笑出声来,也不知道做了啥好梦。 赵大水放慢脚步,尽力走得平稳一点,生怕惊醒了小丫头。 第9章 舒舒服服的新家 赵二水他们跟上来,赵老太太见娇娇睡了,赶紧抱过来,也不放在车子上,而是把娇娇放在大腿上,给她盖上一件大褂子,免得受风。 赵莲儿看着娇娇,“奶奶,妹妹的睫毛这好看,还卷着呢。” 赵翔看着娇娇白嫩的小脸蛋,想摸一摸,可是一看自己的脏爪子,往褂子上蹭了蹭,还是脏,又缩回去。 赵良和赵善大步流星地跟着两个大人走,骄傲得像个小鸽子,自家有女娃了,有妹妹了。 快到家了。 回家的这一段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样子,人早就逃光了。 赵大水怕赵老太太担心没水喝,“娘,回家后,我就上山转转,说不定能找到水呢。” 赵老太太拿着蒲扇给娇娇慢慢扇风,“既然咱们到家了,那就慢慢找。我就不信了,还能找不到一点水?咱靠着大山,怕啥?” 赵大水听了直点头。自己老娘是爽朗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正经的现实版孙二娘,家里的大事一般情况下都听她的。 就连老爹活着的时候,啥事都听老娘的。 别人说他怕老婆,老爷子还不当回事,敲着旱烟袋笑话人家,“我家里的老婆子就是块宝,我就听她的。我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你能耐,你不怕老婆,你家怎么啥都要借?” 那人脸一红,以后村子里再也没人笑话过老爷子。 现在,家里的大事都还照着老爷子的规矩,都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这辈子只生了两个儿子,后来有了孙女莲儿,对莲儿比对三个孙子好多了。现在有了娇娇,还不知道能宠成啥样,也许会宠上天。 景色越来越熟悉,赵家洼眼看着就要到了。 赵大水和赵二水加快速度,拉着车子跑起来。苏氏和柳氏跟着跑,独轮车发出“吱吱”的声音,轮子差点没飞出去。 不一会儿到了家。 赵大水停安稳车子,扶着老太太下了车。娇娇也醒了,揉了揉眼皮,睁开萌萌的大眼,打量着院子。 这是一进大院子,很宽,当中一排瓦屋,虽然不是很高,可都是青砖瓦房,结实得很。窗子不大,都贴着窗户纸。两边是厢房,左右都是两间。靠着大门的这边,是个小棚子,架子车和独轮车都放在这儿。 这么大的院子,比自己那个小院子大了三四倍,还种着一棵大树。不过,现在这棵树光秃秃的,皮都没了。 娇娇高兴了,闹着要下地自己玩。 赵老太太不同意,叮嘱大水把大门关起来,不许小孩子跑出去,自己抱着娇娇进屋,“娇娇,奶奶还在路上的时候就想了,你这身衣服,都是绸缎,就连小鞋子,上头都缀着珍珠。这可不行。太惹眼。” “奶奶这里头还有你莲儿姐姐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奶奶给你换上。” 老太太手脚麻利的掀开床头的大箱子,从箱子最底下翻出来一个小包袱,里面放着的都是小孩子的旧衣服。 娇娇坐在床头,自己脱下小鞋子,摸着小脚丫,等着老太太给自己换衣服。 她也不懂这衣服为啥“惹眼”,也不问,只是眨着双大眼睛,看老太太忙活。 老太太捡了一件小花裙子,一条小花裤子,可是没有小鞋子。只好先给娇娇换上旧衣服,把娇娇原来的衣服收好,鞋子上的珍珠拆下来,接着穿。 “奶奶今天就给你做双鞋,做双新袜子。” 娇娇穿着小花裙子和小花裤子,高兴得直跺脚,这么多小花花都穿在身上,好漂亮。 自己以前的衣服都是纯色的,可没有这样印满小花花的裙子,多好看。 赵老太太把拆下来的珍珠包在小手帕里,不料,娇娇摊开手心,“奶奶,给你这个。” 一个红得发光的耳坠。 赵老太太赶紧包起来,放在箱子最底下。 娇娇来历大着呢,这好东西,可得保存好了,别让有心人看见了生事。等娇娇大了,想去找她亲娘了,再给她。 娇娇眼巴巴地看着老太太,眼里都是渴求,似乎再说,我想出去玩。 赵老太太忙着收拾床铺,拿着把小扫帚扫床板子,见状噗嗤笑出来,揉了一把娇娇的小脑袋,“去玩吧。” 娇娇转身就跑,乐颠颠地挥舞着小胖手,跑出去找赵莲儿她们几个玩。 赵莲儿几个人不能出去,都被圈在院子里,蹲在地上看剩下的三只野鸡。 苏氏忙着收拾鸡蛋。她数了数,还剩下60多个鸡蛋,高兴得不得了,咧着嘴笑。 柳氏拿了小竹篮子过来,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捡进去放好,似乎每一个鸡蛋都是金娃娃,银娃娃,可得小心伺候着。 娇娇跑过去,学着莲儿姐姐的样子,蹲下看野鸡。 这种感觉好新奇。她孤孤单单惯了,院子里就一个老嬷嬷,还要忙着给她洗衣服、收衣服、做饭啥的,她实在无聊的时候,就一个人看看书本子。 现在,这么多人围在一块儿,都是自己的亲人,说说笑笑,一点儿也不寂寞,有意思极了。 这个大家庭,她满意得很。 一只野鸡的尾巴很漂亮,赵莲儿想拽几根做毽子。娇娇好奇地看着,原来鸡毛是这样拽的呀。 赵莲儿看她喜欢,把拽下来的第一根彩色的鸡尾巴给她,“喜欢吧?” “嗯。” “拿着玩,姐姐再拽一根。” 赵翔调皮,拿了根鸡毛,轻轻刷娇娇的小脸蛋,娇娇感到痒痒的。她舒服地闭上眼睛,咯咯笑着,“小哥哥,再来,再来。” 赵大水把甘蔗都放在厨房里。估摸着大家都渴了,狠了狠心,拿了几段甘蔗,一人一根。 他照着上次的样子,给娇娇挤了半碗甘蔗汁。这小娃浑身上下都娇嫩,可不能渴着。 苏氏忙着收拾屋子。赵大水不放心娇娇自己喝甘蔗汁,怕她呛到,端着碗,拿了小勺子,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娇娇张开小嘴,大口大口喝甘蔗汁。这次的甘蔗汁里面渣子少,赵大水过滤了好几次。 “谢谢爹。”娇娇一口气喝光半碗甘蔗汁,乌溜溜的大眼笑着看赵大水,“我长大了疼爹。” 赵大水哈哈大笑,额头抵着娇娇的小额头,“我娇娇嘴真甜!是不是吃了甘蔗汁甜的,这么会说话。” 他看了看天色,还有一大家子的饮食问题需要解决。 “娇娇,爹要进山看看,说不定能找泉眼。爹爹要洗澡,要不,会熏着娇娇。”赵大水戴上斗笠,叫了赵良,准备进山。 可是娇娇想跟着,她急得踮着小脚,扯着赵大水的裤脚,昂着小脸蛋,“爹,爹,我要去。我也要去。” 赵大水不想带着她去。这大日头,万一晒伤了,晒晕了,可不是好玩的,“娇娇在家里玩。爹爹和大哥很快就回来。” 娇娇不依,泪花涌出来,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两只大眼被泪水洗得干净极了,小嘴一瘪,强忍着不哭出来。 赵良看不下去,抱起来娇娇,“走吧,爹不疼你,大哥疼你。大哥带你去玩。” 赵大水气得踹了儿子一脚,娇娇拿着鸡毛,指着赵大水喊道:“爹,不许打人。” 赵大水哭笑不得,扛着长刀,跟上儿子和女儿,出门而去。 第10章 找到了救命的水洼洼 娇娇认真打量这个村子。人家不多,稀稀疏疏地分散在山脚下。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通往山丘。山丘一个连着一个,绵延不断。 田地都干裂了,大地焦黄。一条宽阔的大河枯竭,露出来底下的河床,上面倒着渴死的动物尸体,发臭的河蚌,也有渴死的村民。 娇娇一路看个不停,听个不停。 赵良怕晒着娇娇,用一方手帕,四个角都挽了个小疙瘩,戴在娇娇头上,遮住毒辣的太阳。 娇娇的小脸蛋热的通红,赵大水看着心疼,不免唠叨,“娇娇,你不听话,在家里多好,非得跟着出来受苦。唉,你以后要听话,可不能任性。” 他一看到娇娇心里就软和,忍不住想疼她。 刚才娇娇跟自己闹,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一下子不知道该干啥好,手忙脚乱的,真没面子。 幸好儿子聪明,看出来自己尴尬,给自己解了围。 不过,该说还要说。这孩子,就得管,要不就会长成歪脖子树。 娇娇躲在大斗笠下面,凉快多了。 不多时,赵大水爬上小山丘,慢慢查看有没有水源。他的嘴唇干裂,都破皮了。娇娇心疼,用小手指摸着嘴唇上的干皮,想快点找到水源。 她在话本子上看过干旱的样子,挺吓人的。娘亲给她解释过,说干旱的时候,人和动物都渴死了,植物都干死了。然后大家都要逃难。留在原地的都是死人。 不过,要想找到水源,就要去挖地面,只要有耐心,就能找到地下水。 现在一家人回来了。虽然这里很快就会下雨。可是爹爹说他想洗澡,自己要赶紧找水,让爹洗个澡。 她搂着赵大水的脖子,闭上眼睛,凝神静听。 有一处水源,很小,很细,很浅。 娇娇睁开眼,小胖手往东面指,“爹,那边。去那边。” 赵大水扭头一看,娇娇指的那边枯黄一片,一块巨石拦住去路,巨石下面都是大石头,一块压着一块,“娇娇,去那里干啥?” 娇娇奶声奶气地说道:“找水。” “那边爹去过好几次,没有水。你乖,咱们往这边走。”赵大水还是坚持往另一边走。 娇娇撅着小嘴,黑葡萄一样的眼珠瞪了瞪赵大水,“爹,你不听话,就是那边。快点,去晚了水就跑了。” 赵大水差一点笑出来,水会跑。这个说法还第一次听。 赵良见不得娇娇不高兴,“爹,先去看看。时间还早呢。” 他打头阵,绕过大石块,赵大水没法子,跟过去。 娇娇指着块很大的石头,“爹,掀开,掀开这个石头,下面有水。” 赵良用了全身的劲,才掀开了一条缝,赵大水趴在地上看,“使点劲。” 娇娇跺着脚,握着小拳头,“哥哥加油,使劲。” 赵良咬咬牙,又掀开了一点。 赵大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只见石头下面真有一汪水。赵大水赶紧把娇娇抱远了点,“娇娇,你乖,在这儿别动。” 他回去,帮着儿子,两人一起使劲,终于掀开了大石块。 那水洼不大,可是很清澈,清清亮亮的一洼。赵良大喜,趴下就喝了几口。 赵大水解下水罐子,小心地灌了水,放好,这才把娇娇抱过来。 他给娇娇洗脸,洗手,藕节一样的小胳膊也洗了洗,“娇娇,爹先给你洗一下,降降温。可别晒伤了。” 等两罐子都灌满了水,水洼里都是湿泥,再也舀不出来一滴水了。 娇娇开口,“爹,把石头放回去,明日还来。” 赵大水和赵良盖好那个水坑,抱着娇娇,小心翼翼地回家,生怕惊动了水神,明日再来的时候,就不给水了。 赵大水看了看赵良,这水是娇娇找到的,可是娇娇咋就知道那儿有水呢?难道真是天上老菩萨派来救这一大家子人的? “良儿,这找水的事儿,就说是咱们瞎猫碰到死耗子,巧了。可不能说是你妹妹找到的。记住。” 赵良明白,“嗯。” 娇娇听了,更放心了。这个爹和大哥,还挺聪明的。知道不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保护自己。 她的小脸热得通红,有点儿烫,赵大水用湿帕子给她擦脸,然后盖在她头发上,一路回家。 到了家里,一家子人虽然都渴得要命,家里虽然有十几节甘蔗,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 赵老太太正摇着蒲扇,在门口等着三个人,一看到大儿子和大孙子回来了,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接过来娇娇,“我的娇儿啊,看看这小脸蛋给晒得,都怨你爹,非得把你带去找水。那事儿你能帮得上忙?那是大人的事儿。” 赵大水看了看赵良,赵良陪着笑脸,“奶奶,您可别说,我可是小孩儿,我就找到了水。” 赵老太太听了,根本不相信,“你能到水了?你要是骗我,我老大的耳刮子扇你。” 赵良知道这老太太是吓唬自己,关上大门,“奶奶,看看,我水罐里是啥?” 赵大水早就小心翼翼地放下水罐,“良儿,赶紧放下,让你娘烧点儿水喝。一家人早就渴坏了。” 赵二水和柳氏看到大哥和大侄儿真的找到了水,这一找就是两罐子水,高兴坏了,赵莲儿和赵翔跳起来,赵翔吵着说:“娘,快点烧水喝,我们都快渴死了。我的喉咙都冒烟了。” 苏氏已经在厨房里灶台点火了。柳氏拎了一罐水过去,小心地倒了几碗水,其余的留着做晚饭。 水烧开了,先给老太太喝第一碗。 老太太两眼紧盯着开水,吹了吹,小口喝了两口,“好喝,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看到四个孙子孙女、两个儿子儿媳都围着她,老太太一笑,“都去喝点水,愣着干啥。” 这几个人这才去了厨房。 老太太赶紧给娇娇喂水。 这孩子,嘴唇都干裂了。 娇娇真渴坏饿了,她张着小嘴巴小口小口喝着温水,中间还抬头对着老太太甜甜一笑,“奶奶喝。” 赵老太太笑眯眯的,跟娇娇你一口我一口,喝光了一大碗水。 好了,全身的细胞都舒坦了。 娇娇眨了眨眼睛,想到过两天这里就会下雨,到时候地下水也会丰沛,不会缺水。 娇娇靠在老太太怀里,用渴望的眼神眼望着她“奶奶,我想喝甘蔗汁。这水没有甘蔗汁好喝。” 赵老太太为难,可是看着娇娇眼巴巴的眼神,心一软,“行,反正你爹能找到水。甘蔗放久了,里头的汁水就少了。给你们几个小孩子一人一节,大人就不吃了。” 娇娇不依,“奶奶,以后还能找到呢。再说了,爹爹和娘不吃,我就不吃。” 第11章 邻村的村霸来抢水 赵老太太没法子,手指头点了点娇娇的额头,“真拿你没办法。” “老大。进来。” 赵大水只喝到了半碗水。说实话,他能喝一缸。 不过,他也很满足了。 一家人已经到家了,再也不用睡在野地里,还要担心有没有野兽过来叼走小孩。 今天又找到了两罐子水,每个人都分到了半碗。晚上再杀一只野鸡红烧,这日子,享受。 “娘,您叫我?” “老大,娇娇想吃甘蔗。这样,每个人一节甘蔗。吃了咱们以后再找。一家人现在可不能生病。这村里的赤脚大夫都逃荒走了,到时候找谁去。” 赵大水应了一声。 不多时,他端了个小碗过来,“娇娇,乖乖,来,爹给你压了甘蔗汁,快来喝。” 娇娇抬着小脑袋,软软一笑,“谢谢爹。” 说完,两只小白手捧着小碗,送到老太太嘴边,“奶奶先喝。” 赵老太太笑得额头上的皱纹都深了两厘米,“好,好,娇娇真是孝顺孩子。” 两个人分着你一口我一口喝光了甘蔗汁。 娇娇喝饱了,顿时来了精神,跳到地上去找赵莲儿踢毽子去了。 赵老太太看着大儿子,“老大,你这是上辈子做了啥,老天爷赏了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给你。” 赵大水笑得见牙不见眼,“自然是做了大善事,老天爷才这么惦记着,给了咱家一个闺女。” “娘,跟你说,要不是娇娇扔了那个鸡蛋,你儿子我说不定早就见阎王了。今后,儿子一定把娇娇当亲生女儿看待。我饿死,都不会让她饿着。我渴死,都不会让她渴着。” “娇娇那胆色,那脑袋瓜子,我那两个儿子根本比不上。娘,说不定,您梦里的那个小仙女就是娇娇呢。” 老太太脸色一正,“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个事。娇娇来了后,咱们又是兔子又是野鸡和鸡蛋,竟然还找到甘蔗。” “这丫头啊,不仅救了你的命,还是咱家的小福星。她是老天爷赐给你们两口子的。以后,娇娇就是我的亲孙女。谁都不能欺负。” 赵大水连连点头,挤出来一脸笑容,“娘,今晚上,孩他娘让我给你商量商量,让她搂着娇娇睡,行不?” 赵老太太脸色一寒,“感情在这儿等着我呢!”说完,脱了鞋就打。 赵大水跳着脚,“娘,第一夜你搂着娇娇睡,我们都没说啥。这第二夜,怎么也轮到我们了吧。” 赵老太太追到院子里,苏氏正给娇娇做鞋子,看见自己相公被老娘追着打,垂着脑袋偷笑。 赵老太太跟着笑,“行,就让给你们一晚上。我晚上正好给娇娇做身新衣服。” 柳氏做好了饭,家里没有粮食,只有一大盆红烧野鸡。 这野鸡肉耐嚼,赵老太太给娇娇撕了最嫩的肉,放在娇娇小碗里,添了一点鸡汤,“娇娇,快吃。这鸡汤多喝几口,营养好。” 娇娇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白皙,张着粉红色的小嘴巴,用筷子扒拉着鸡肉吃。 就像个乖巧的小兔子一样,一动一动的讨人喜欢。 边吃还边看着一家人的脸色,生怕别人不高兴一样。 赵大水虽然是个大汉,可是心细,见到娇娇小心翼翼的小模样,心疼得一抽一抽的。这是在原来的家里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个饭都要看人脸色。 看看自己家两个儿子的吃相,拼命大嚼,腮帮子上的肉都在抖,一个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一个恨不得把碟子都吃到肚子里去。 再看看弟弟家的两个娃,莲儿是个女孩,吃相文雅一点儿,可是依旧是大口吃肉,大口喝汤的样子。 赵翔更了不得,吃了鸡爪子,“奶奶,这野鸡肉好吃得很,我就着这鸡汤都能把鞋底子吃进去。” 赵良啃了鸡皮,“太香了。我就着这鸡皮能把臭袜子吞下去。” 赵老太太笑得不行,使劲拍着胸口,“这小子,你可真会说话。噎着了你奶奶,看你爹不揍你。” 赵大水把娇娇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比娇娇的脸蛋还大的手掌给她轻轻擦干净嘴巴上的鸡汤,“还要不要?爹碗里的这块肉好吃,带着骨头的肉才好吃,香。” 娇娇没见过亲生爹爹,也从来没坐过男人怀里,这么温暖舒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一时间眼角一酸,就想哭。 可是她要做个懂事的孩子,不能哭哭啼啼的。要不然这个新家的人会不喜欢自己。 她强忍住哭意,笑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爹爹,娇娇吃饱了。” 苏氏放下碗,“来,娘给娇娇擦擦手。瞧这小手上都是油。” 赵翔看得眼热,靠在柳氏身上,“娘,我也要你给我擦手。” 赵二水两眼一瞪,“你多大,娇娇多大?吃饱了滚一边儿去。” 一家人吃好了饭,也不用洗碗,每一滴水都得省下来,可千万不舍得浪费。 一家人累了一天,吃好饭困意上来,都各自睡了。 娇娇睡得最早,粉红色的小脸蛋上睫毛微微卷着,小鼻头白嫩嫩的,小嘴巴红润润的还微微张着,呼吸轻微。 苏氏看着娇娇,动也不敢动,怕惊醒了这娇滴滴的女儿。 赵大水躺在另一边,侧身看着娇娇的小脸蛋,轻轻捏着她的小嫩手,“这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没见她吃饭的那个小模样,小心翼翼的,生怕谁不高兴。” 苏氏轻声说道:“我看出来了。我都不敢吱声,怕吓到她。这么好的女儿,那家人也真狠得下心来扔了。” 赵大水吹灭油灯,靠着床头,“唉,以后,咱们使劲疼她就行了。别管了,睡吧。明儿还得找水呢。” 娇娇睡到半夜,突然惊醒,她的听力特别灵敏,院子里有人。她坐起来,竖起来耳朵凝神静听,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来了三个人,都是成年人。 这是坏人,爹不是说这里的人都逃荒走了吗? 怎么办? 娇娇赶紧推了推赵大水,“爹,爹,醒醒。” 赵大水睡得死死的。 娇娇急了,撅着小屁股爬到赵大水的肚子上,捏住赵大水的鼻子,使劲捏。 赵大水被憋醒了,迷迷糊糊看了看娇娇,“乖女,是不是想尿尿?爹抱你去。” 娇娇看了看苏氏,支棱着两只胳膊让赵大水抱。 赵大水翻身下床,“走,抱乖女儿去尿尿咯。” 两人出了卧房,娇娇捂住赵大水的嘴,靠着他的耳朵,低声说,“爹,外头来了三个人。坏人。” 赵大水瞬间睡醒了。 “乖,你跟着你娘,别出去。” 他从门后头拿了长枪,开门出去。 苏氏也醒了,紧紧搂着娇娇,吓得缩在床头,“娇娇,别动,乖。” 院子里,赵大水拿着长枪,一声大喝,“站住。” 那三个人都停下来,赵大水一看,这还了得,中间的一个人抱着水罐子,另两个人抱着甘蔗,那可是他家的命根子啊。 赵老太太听到外头的动静,赶紧点了油灯,“老大,咋啦?” 赵大水高声喊道:“娘,没事儿。老二,老二,快过来。” 赵二水披着衣服冲出来,“大哥,是不是偷水的?” “是,点灯。” 第12章 爹,水罐里有毒 柳氏点了油灯,赵二水接过去,对着三个人照了照,“刘二柱,竟然是你们。” 赵大水举着长枪,“放下水罐,你们要就给你们一半。甘蔗你给我们放下。” 刘二柱是邻村的,乡里乡亲的,谁都不容易。 给他们一半,渴不死就行。 谁知道刘二柱骂了一句,“谁稀罕一半?老子都要。老大,愣着干啥?还不带着你弟弟走。” 刘二柱的大儿子刘长根抱着水罐子,二儿子刘长生抱着甘蔗就往外头走。 赵老太太端着油灯在房门口大骂,“你个不要脸不要皮的刘二柱,我儿子看你可怜,给你一半水。你倒好了,竟然把我家的东西都拿走,你个不要脸的小偷,看我不打死你。” 老太太放下油灯就要过来,吓得柳氏赶紧拦住她,“娘,你不能过去。” 赵大水气得端起长枪,“刘二柱,你可别怪我不留情面。我再说一次,你赶紧放下东西,我给你留个全尸。” 刘长根已经跑了,刘长生却被赶来的赵良拦住,“放下甘蔗,我饶你一命。” 赵良高举弹弓,对准刘长生,“放下。” 刘二柱回头看了看,见大儿子已经跑了,他把怀里的甘蔗放在地上,“不就是一罐子水吗?乡里乡亲的,给你们留点儿甘蔗,饿不死就成。” 说完,带着二儿子就要走。 赵良看了看赵大水,赵大水大喝,“还不下手,打。” 赵良石子射出,正好打在刘二柱的胸口,刘二柱“哎哟”一声,捂住胸口,“你还来真的?敢打我,我看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二水怒了,抓着棍子打过去。 刘二柱本来就是个村霸,在自己的村子里霸道惯了,一看这赵家人竟然敢打自己,也很恼怒。抬脚就踢赵二水。 赵二水是个秀才,在村子里当教书先生,身手不灵活,肚子上被踹了一脚,倒在地上。 柳氏吓得跑过去扶着他,“相公,相公,你咋样了?” 赵大水一看自己弟弟被打了,对准刘二柱就是一拳头。 刘长生一看不好,抱着甘蔗就想偷跑。赵良扑过去,“放下甘蔗。”挥起拳头就是一通胖揍。 赵善捡起来地上的甘蔗,放在赵老太太身边,“奶奶,看好了。” 说完,冲过过去,骑在刘长生身上,挥起拳头一顿乱打,刘长生连连惨叫,“爹,爹,救我啊,救我。你儿子快被打死了。” 刘二柱急眼了,慌乱中被赵大水一脚踹在地上,“大水,大水,兄弟,咱们都是邻村的,都是兄弟,饶了我们,放了我们。我们也是快渴死了,看到你家找到了水,这才过来偷水。我们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赵大水停下,“刘二柱,让你大儿子回来,我给你们半罐子水。” 刘二柱眼珠子转了转,“行,我这就去叫他回来。” 赵大水毕竟善良,“良儿,善儿,放开他们,让他们走。刘二柱,记住,我等着你们把水送回来。” 刘二柱急忙点头,“那是,兄弟没二话,我们到家了,就让我大儿子把水送回来。” 说完,垂着眼看了看地上的甘蔗,拉着小儿子溜走了。 老太太气得不行,“这家子不讲理的东西,到了咱家来偷水。现在是啥时候,这给他们一半水,还不知足。哼。我就等着他来送水,到时候骂他们一顿。” 苏氏这才抱着娇娇出来,看在地上甘蔗撒了一地,几个孩子都忙着捡甘蔗。 赵大水看到娇娇出来了,放下长枪抱过来娇娇,“乖娇娇,不怕。爹厉害不厉害,把这些坏人都打跑了。” 娇娇使劲鼓掌,“厉害,爹爹最厉害。” 赵良抱着几节甘蔗,“哥哥厉害不?” 娇娇小手都拍红了,“哥哥更厉害。” 几个人都笑。 赵大水看到老娘还板着脸,赶紧给娇娇耳语,“乖女儿,你跟着你奶奶睡吧,好好哄哄她。她不经气,生气的话会生病。” 娇娇想下地,赵大水不让。自从认了娇娇作女儿,赵大水基本上不让她走路,到哪儿都要抱着。 “娘,娇娇要跟你睡。” 赵老太太马上变了笑脸,“还是我娇娇好,知道疼奶奶。不像那些不孝顺的儿子啥的,就知道跟我抢娇娇。走,乖宝,奶奶带你睡觉去。” 却说刘二柱领着小儿子气呼呼地到了家里,他婆娘李氏正护着一罐子水,“他爹,长根已经喝了好几口,还要喝。我说给你们留着点儿,非得不依。” 刘二柱一肚子的火没地撒,听了这话,一脚踢过去,“你自己喝光了,你爹咋办?你弟弟你娘咋办?你个不孝的玩意儿。” 刘长根很委屈,捂着屁股,“我娘早喝了。” 刘二柱怒视李氏,“好你个懒妇,不等自己男人回来就偷喝水,老子找点水容易吗?都让你们这些不争气的玩意儿喝了。” 刘长生抱过来水罐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埋下头还想喝,刘二柱扇了他后脑勺一下,“你爹还没喝呢。” 想到自己的承诺,还要给老赵家还回去半罐子水,想到他们打了自己和小儿子,刘二柱气得想砸了水罐子,可是又不敢砸。 赵大水是这几个村子里的打架好手,他那个大儿子也不差。他还不敢明着得罪他那一家子人。 “呸,呸。”刘二柱连着往水罐里吐了两口口水,算是解恨了。 刘长生把整件事都告诉了李氏,李氏看着剩下的几口水,喝不上干着急。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当家的,别生气,咱家里还有点剩下的农药,百草枯。往里头撒上那么一点点,我就不信,他们家喝了能不死?” “爹,要是他们死了,他们家的那些甘蔗就都是咱家的了。”刘长生馋得直流口水,“爹,我想吃甘蔗。” 李氏看着舔舌头的两个儿子,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的狠毒,“他们村里的人都逃光了,就是死了都没人知道。到时候,就说他们是饿死的,谁管。” 刘二柱转怒为喜,“好,好主意。老大,赶紧拿来药粉,你爹我这就给你们弄甘蔗去。” 经过这一闹,娇娇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大亮,一家人都起床了。她的小耳朵听到院子里赵莲儿姐姐在踢毽子,赵翔和赵善两个小哥哥咯咯笑,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 “哎哟,爹爹今天肯定还要出去找水,我也要跟着去。”娇娇赶紧起来,看到枕头边放着叠好的新衣服。 赵老太太进来,“娇娇醒了。奶奶给你做好了新衣服,来,试试合不合身。” “娇娇有新衣服穿咯,谢谢奶奶。”娇娇搂着赵老太太的脖子,“娇娇长大了给奶奶做好吃的。” 赵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行,奶奶等着。” 娇娇乖乖地站在床上,让老太太帮着穿上粉红色的小裙子,这条小裙子上印满了粉色的花朵,映衬着娇娇白嫩的小脸蛋,赵老太太越看越喜欢,“多好看的丫头。走,奶奶带你让她们瞧瞧去。” 苏氏正拿着个水罐,准备做早饭。赵大水和二水在挑野鸡,看看今日吃哪一只。 娇娇看了看水罐,脸色突然一寒,“爹,爹。” 她看到刘二柱往水里面撒东西。 赵大水一笑,“娇娇穿新衣服了,花蝴蝶一样。来,爹爹抱。” 娇娇紧靠着赵大水,两只小手还把嘴巴笼住,“爹,水罐里有毒。” 具体是啥毒,她也不知道。 第13章 搬起来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大水神色凝重,轻轻说道,“爹看看。” 赵老太太看着这父女俩亲密的模样,有点儿嫉妒,“看看这爷俩,嘿,感情我夜里白带了一夜。” 赵大水仔细看着罐子里的水,闻了闻,果然水里有一股异味。可是看了看周围,一只蚂蚁都没有,家里就剩下两只野鸡,不舍得做实验。 怎么办? 苏氏和柳氏看着来赵大水面色凝重,苏氏小声问,“相公,怎么了?” 赵大水:“这水有问题,你闻闻。” 苏氏接过去闻了闻,“里面好像有股子农药的味道。” 老太太听到了,也探过头来闻,“不是好像,就是农药的味道。这个刘二柱,竟然敢给咱家下农药。” 柳氏急了,家里就剩下这么点水,还等着水下锅呢。 娇娇看到自己的任务完成了,闹着下地,跑去跟赵莲儿玩踢毽子。 她昂着小脸蛋,咯咯笑着看着毽子上下翻飞,“姐姐踢得真好,姐姐教教我。” 那边,赵老太太气得脸色通红,“走,给我找那个不要脸的去。” 赵大水一拦,“娘,咱们这无凭无据的,要是他把这水里的农药赖在我们头上就不好了。” 赵二水不依,“我就不信他那么恶毒。往水里投毒还赖咱家头上。” 赵大水坚持自己的看法,“娘,二弟,说不定他们在远处偷看咱家的动静呢。” “娘,二弟,咱们一家人就都装死,这样刘二柱他们一家人肯定会来看,来抢咱家的甘蔗。” “到时候,就是不找证据,他们也逃不掉。” 赵老太太一听,这法子好啊,行,立刻拍板。 刘二柱和李氏、两个儿子藏在赵家不远处,趴在地上,竖起来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 刘二柱本来只想带两个儿子来,可是李氏听说赵家有甘蔗,立马追过来,死活缠着要来。 “没动静了,我猜一定死绝了。走。”李氏跳起来就往赵家跑。 大门虚掩着。 李氏一马当先,看了看院子里面,“当家的,他们都躺在地上了。死绝了,死绝了。” 刘二柱一听,好啊,当即大摇大摆地进来。 刘长根和刘长生两个人一直惦记着甘蔗,冲到厨房里乱翻乱找。 可是连个甘蔗的影子都没看到。 刘二柱见院子里躺了好几个人,他踢了赵大水一脚,“我叫你揍我,现在好了吧,你倒是先死了。真是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李氏看到赵二水身下压着半截甘蔗,立刻抽出来,“当家的,这里还有甘蔗。” 说完,自己咬了一大口甘蔗,“这甘蔗甜啊,真甜啊。” 厨房里的两个人听到自己老娘捡到了甘蔗,争先恐后冲过来,看到自己老娘吃甘蔗不叫上自己,刘长生人狠话不多,抢过去甘蔗就吃。 刘长根一手打自己弟弟的脑袋,一手夺甘蔗。 刘长根抢过来甘蔗就跑,刘长生追出门去。李氏吃到了甘蔗,心满意足。她径直进了苏氏的卧房,看样子是进去翻东西。 卧房里,苏氏躺在床上,旁边竟然还躺着个白胖白胖的小女娃,看样子两岁多一点儿。 李氏眼睛一亮,“我的亲娘老子,苏氏这是啥时候又生了一个。这小娃养得好,我抱走卖掉,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苏氏听了,气得直喘气。可是还要忍着,只好闭着眼,捏紧拳头。 她打定主意,要是李氏来抱小娇娇,她才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直接撕了李氏算完。 李氏果然伸手来抱娇娇。 娇娇一直在床上玩,突然看到李氏的三角眼和浑浊的眼珠子,一时间竟然想到自己亲祖母,也是这样恶狠狠的眼神,吓得大哭,“哇-哇-哇。 苏氏赶紧一骨碌起来,“娇娇咋了,吓着了。” 李氏狞笑着站在床边,“苏氏,你死到临头了。把你的好东西都交出来,我就饶了你闺女。” 苏氏一听大怒,“姓李的,你才死到临头呢。你全家都死到临头。” 赵大水在院子里听见女儿在哭,心都绞到一块儿,可是他还不能动,只好咬牙坚持,心里直骂,“刘二柱,你要是敢对我女儿怎么样,我要你的命。” 李氏和苏氏厮打起来,苏氏要护着娇娇,脸上被李氏抓了一把。 两人你来我往,苏氏的头发被李氏抓住了。李氏使劲一扯,苏氏从床上跌下来,娇娇嚎啕大哭。 赵大水在也躺不下去,直接冲到卧房里去,“娇娇,爹来了,爹来了。” 娇娇白嫩的小脸蛋上挂着泪水,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像个小鹿一样,两个白嫩嫩的小胳膊伸着要赵大水抱。 刘二柱突然明白,这是设了个圈套让自己跳啊。 不好,老子上当了。 “死婆子,赶紧出来,咱们上当了。” 刘二柱当机立断,也不管李氏了,直冲大门想跑。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李氏的哭叫:“哎哟,疼死我了,肚子疼,疼啊。” 李氏倒在地上打滚,疼得汗珠子都出来了。 刘二柱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来,骂道:“嚎啥,还不赶紧走。” 大门一响,刘长根和刘长生哭丧着脸进来,“爹,我肚子好疼啊,我肚子疼死了。” 刘二柱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刘长根捂着肚子,“爹,刚才我吃了甘蔗肚子就疼,拉了两次了肚子还在疼。” 刘长生也捂着肚子,“爹,那个甘蔗有问题。甘蔗上有毒。” 赵大水冷笑,“不过是甘蔗上沾了点儿你们还回来的水罢了。这下子,害人反害己。哼。” 刘二柱扯着两个儿子,“你厉害,赵大水。” 李氏捂着肚子爬出来,“他爹,快回家,快回家。” 刘二柱没法子,只好背着李氏,扯着两个儿子狼狈地回家。 他垂下眼帘,遮住里面的恨意。 赵打水抱着娇娇,“看看,爹把他们打跑了,爹厉害不?” 娇娇吸着一根手指头,“腻害。” 赵二水、赵良和赵善从地上爬起来,关上大门。赵老太太从卧房里出来,“这刘二柱邻村的村霸王,他那个婆娘听说也不好惹,整个村子里的人没人喜欢他们。” “这家人没出去逃荒,竟然留在家里。” “他们心肠恶毒,老大、老二,你们要防着他们点儿。” 赵二水看了看那个还回来的水罐,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放心吧。娘,从今儿起,我和大哥轮流守夜。” 赵老太太抱起来娇娇,“看把咱们娇娇给吓得,这小脸蛋上都是泪。哎哟,造孽啊。” 谁知道娇娇竟然举着小拳头,煞有介事地说:“奶,我以后不怕了。我要打坏人。我要保护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人。” 娘亲说过,人必须保护自己,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她要努力长大,长大了去救娘亲。 要保护好自己,就必须学本领。 娇娇眨了眨明亮的大眼,挥着小拳头,“奶,爹好厉害。那个刘二柱害怕爹爹。从今天起,我要跟着爹爹学本领,做一个厉害的小丫头,保家卫国!” 哈哈。 哈哈。 好么,赵大水和苏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赵二水和柳氏笑得直捂着肚子;赵老太太抱着娇娇,蒲扇都不摇了,边抹眼泪边大笑:“好,好。做个厉害的小丫头。” 这是哪里来的小宝贝啊,这么讨人喜欢! 第14章 那个小丫头卖了最好 笑归笑,幸福归幸福,日子还要继续。 过了晌午,太阳不太晒了。赵大水蹲在娇娇面前,“乖宝,今日爹爹还要进山,看看能不能找到水。” 娇娇闪着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娇娇要去。娇娇要学本领。” “娇娇好样的。这才是我赵大水的女儿。” 赵大水背了大背篓,让娇娇坐在里面。 “大哥哥怎么不去?” “你大哥哥要守着家。今日带你二哥过去。他也要学本领。” “哦。” 赵老太太怕刘二柱一家子再来找事,二儿子是个书生,只好让赵良留下来护着家。 赵善背着大水罐,“走了,娇娇。等一会儿要是有小动物啥的,看二哥哥给你大显神威。” 娇娇坐在背篓里,“嗯,加油。” 背篓里放着两节甘蔗。这还是赵老太太怕两个小的路上中暑,逼着大儿子带上的。 “找不到就回家,明儿再找一样的。”老太太叮嘱道。 娇娇挥舞着小手,“知道了,奶奶回家吧。” 这次,赵大水选了另一条进山的小径。这条小径路过一个小村子。娇娇问:“爹,这是哪儿?” 赵善抢着说道:“这是刘家洼,那个来大坏蛋刘二柱就是这里的。” “哦。” 赵大水回头看了看娇娇,轻声笑道:“不怕,娇娇看着爹爹打他们。” 前头赵良带着斗笠,“爹,快点儿。我还要大显身手呢。” 赵大水爽朗地大笑,背着娇娇追上去。 娇娇从来没坐过背篓,很新奇。她在背篓里一颠一颠地,高兴地挥动着小手,“二哥哥,等等我们。” 赵良早跑远了。 小路崎岖,到了山脚下,小路也没了。赵大水和赵善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枯死的灌木从里走着,赵善找了一根枯树枝当做手杖,这样能节省不少体力。 娇娇却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悬崖,那一片悬崖下面有一挂山泉,不过山泉很细,石头缝里流出来。 大石后面还卧着一头大山羊,那只大山羊好像生病了,眼神很哀伤,“咩,咩”地叫着。 娘亲看着自己玩的时候,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娘亲说过,动物最有灵性,它们能靠着本能找到水和食物。等它们生病的时候,也会向人类求助。 瞧那只大山羊叫得很伤心,莫不是找不到自己的娃娃了? 不行,要去帮帮它。 娇娇发愁,这么才能让爹爹过去呢?怎么才能告诉他又不暴露自己的秘密呢? 那大山羊又叫起来。 有了。 “爹,爹,你听。” 赵大水已经热得汗流浃背,他抹了把汗,竖起来耳朵,“爹没听到啥呀。” “爹,我听到了山羊的叫声,你听,‘咩-咩-么。’” 赵善嘲笑娇娇,“娇娇,你是不是想吃小山羊了?我告诉你啊,小山羊的腿最好吃了。滑溜溜的。”说完还舔了舔起皮的嘴唇。 娇娇也渴,反正等一会儿就有水喝,就把甘蔗吃了吧,“爹,我想吃甘蔗。” 赵大水生怕两个孩子中暑,“行,你俩一人一节。” 他心细,放下背篓让娇娇出来,拿了小碗给娇娇挤甘蔗汁。等挤干净了,他嚼着剩下的甘蔗渣子,让娇娇喝甘蔗汁。 赵善牙齿好,拼命嚼着甘蔗,不放过每一个渣子。 娇娇喝了小半碗甘蔗汁,剩下的送到赵大水嘴边,“爹,我喝饱了。” 赵大水心里明白,娇娇哪里喝饱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不过是娇娇心疼自己罢了。 闺女的孝心,必须接受。 他一口喝光甘蔗汁,用额头抵着娇娇的小脑袋,“谢谢闺女。爹疼你。” 娇娇侧耳听,看了看赵良,贴着赵大水的耳朵悄悄说,“爹,你听,山羊还在叫呢。” “就在那边悬崖下面,我都听到了。” 赵大水看着娇娇眨巴着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心里软成一滩水,“行,都听闺女的。” 不就是多走几步路吗! 他背起来娇娇,带着赵良往悬崖那边走过去。 赵善补充了甘蔗汁,一下来了精神,挥舞着树枝牵头带路。走了一阵子,赵良突然顿住脚步,“爹,停。” 赵大水赶紧住脚,“咋啦?”随即抽出长枪。 他是猎人,天生的警觉。 娇娇四下张望,他们快到悬崖边上了。快到了。 赵善竖起来耳朵,“爹,有羊叫。” 赵大水心里一喜,“走,去看看。” 赵大水让儿子跟在后头,自己打前锋,生怕惊动了猎物。他有点儿后悔没带大儿子过来,这个小儿子的本领远远比不上大儿子。 却说刘二柱背着李氏,拉扯着两个儿子到了家,李氏一进家就直奔茅厕。 臭气传来,刘二柱被熏得大骂:“晦气。晦气。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两个儿子躺在地上呻吟。 刘二柱捂着脑门,心里庆幸那水罐里只撒了一点点儿百草枯,老赵家估计也害怕,甘蔗上仅仅沾了一点儿毒水,这一家人才没死。 好了,现在家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能动的人了。 村子里大多数人都逃难走了,他固执地守着家,这里靠着大山,那里可是宝库。野兔、野鸡、野山羊、甜蜜的山泉都有。只要有本事,啥都能找到。 他叹了口气,冲着两个儿子骂道:“一窝子没本事的家伙,就知道吃吃吃。回头吃死你们。” 家里没吃的了,刘二柱背上背篓进山。 那老赵家,等过几天,自己一缸毒水毒死他们。 他的村子刘家洼和赵家洼就隔着十几亩地,平日里鸡犬相闻,两个村子里的人彼此都认识。 前头进山的小径上走着两个身影,刘二柱一看就认出来那是赵大水和他的小儿子赵善,赵大水还背着那个小丫头。 刘二柱眼珠子一转,猫着腰,遮遮掩掩跟在他们后头。 这赵大水可是打猎的一把好手。只要他打了野味,自己就想法子夺回来。 然后,有机会的话,一石头砸死他们两个。 还有赵大水背着的那个小丫头。 不过,那个小丫头生得好,不如弄过来卖掉算了。 想到这儿,刘二柱兴奋得眼冒金光,放轻脚步,生怕惊到了前头的三人。 第15章 流泪的母山羊 赵善真的听到了山羊叫,他也不等赵大水了,喊了一句:“爹,我先过去看看。” 赵大水背着娇娇,不敢跑得太快,生怕颠到了闺女的小屁股,可是还担心儿子,“你慢点儿。前头有危险的话就往回跑。” 这个小儿子太莽撞,心思太粗,赵大水一直担心这一点。 要是前头有猛兽的话,小儿子可要遭殃。 转过一片大石阵,赵大水愣住了。 太阳西斜,一挂清泉从山体中飞落,溅在地面上的大石头上。奇妙的是,这块平滑的石头中间有条细缝,泉水都从这缝里漏下去,不知道流到哪儿去了。 小儿子捧着泉水大喝,接着把整个脑袋都放在山泉下面冲洗,“爹,爹,快来啊,我好快活!” 娇娇挥舞着小手,“爹,爹,快去,我渴了。” 赵大水回过神来,亲娘老子,满天的神啊菩萨啊保佑! 娇娇我的亲亲小闺女,你可真是个小福星啊。 他放下背篓,抱着娇娇小福星大步向前。 娇娇站在山泉边,脱了鞋子,胖乎乎的小脚丫踩着石头上的水花,高兴地咯咯笑。 “二哥哥,快,快点儿接水啊。” 赵善浑身湿透,“娇娇,别急,你二哥哥我玩得真快活呢。” 赵大水推开小儿子,“赶紧,爹洗洗头。爹这头发再不洗,就要生虱子了。” 赵善露出来一副嫌弃的表情,“虱子,呸、呸,恶心。幸亏我夜里不跟你睡。娇娇,你可要当心了,虱子可会咬人的。” 娇娇还在踩水玩,大石头太滑溜,她一脚没踩踏实,从光滑的石头上滑下去,“哎哟”,跪倒在地。 赵大水急了,不顾头发上还流着水,“我的乖儿,疼不疼?” 娇娇细皮嫩肉的,可不能磕到。 回家了老娘会骂死自己。 果然,扒拉开娇娇的小裤子,膝盖上一片红痕。 幸好,没破皮。 赵大水不舍得骂娇娇,只好骂小儿子出气,“看好你妹妹。” 赵善不敢跑开,陪着娇娇,“妹妹,你说,那只‘咩-咩’叫的老山羊呢?” 老山羊其实就在大石头背后几步远的地方,不过娇娇刚才踩水踩得太开心,把老山羊给忘了。 娇娇瞬间有点儿愧疚。 “二哥哥,我们找找吧。”她闪烁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赵善。 赵善看着还在洗头的老爹,抱起来娇娇往大石头后面走。绕过大石,赵善停下,大声叫着,“爹,爹。” 赵大水气得不行,好不容易弄点儿水洗头,这个小儿子还给捣乱。 “干啥?看好你妹妹。” “爹爹,爹爹过来。” 这次不行了,这次是闺女在喊自己。 “爹来了,爹来了。” 赵大水甩干头发上的水,绕过去,登时愣住,好家伙,一只卧地不起的大山羊。他立马从后腰上抽出来菜刀,“善儿,抱着娇娇后退。” 赵大水慢慢靠近母山羊,母山羊神色哀婉,眼睛里流出来泪珠。 一大颗,一大颗。 娇娇心软了,这山羊的眼神好像娘亲,“爹,爹,母山羊好像有事情求我们呢。” 赵大水看见母山羊的眼睛里果然有泪。 “你有事?” 赵大水是会打猎的,奇怪的事情见多了,并不吃惊。 母山羊扭头看了看大肚子,接着“咩-咩”叫。 赵善牵着娇娇走过去。 娇娇的小手慢慢摸着母山羊的肚子,“爹,爹,这里面在动呢。” 赵善也摸,“爹,这里面会不会有小羊呢?” 赵大水摸着母山羊,“良儿,你去接点儿水给它喝。说不定这山羊过来找水,却跌倒在这里爬不起来了。看样子是渴坏了。” 娇娇看着母山羊的眼睛,“喝了水就赶紧走吧。我哥哥给你接水去了。” 这是母山羊怀着小羊羔,过来找水,快到了却渴得晕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站不起来,只好叫着求救。 母山羊喝光了一罐子泉水,抬了抬前蹄子,站起来。 它肚子很大,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小羊羔呢。 母山羊看了看娇娇,抬腿走了。 赵善眼睁睁地看着母山羊走远了,气得一甩手,“爹,你咋不逮住它?咱家都多久没吃过肉了!” 赵大水笑笑,“它要生小羊羔了,你爹下不去这个手。行啦,找到了泉水,还洗了头洗了澡,这次收获可不小。” 趴在半山腰的刘二柱一看赵大水三人竟然任凭母山羊离开,气得脸色通红,一掌拍在石头上,低声大骂:“赵大水,你个神经病。这么好的羊不打。你是不是有病。” 早在赵大水洗头的时候他就到了半山腰,趴在石头中间偷看赵家父子三人。 尽管他自己渴得要命,可是他一心想着用石头砸死赵大水,强忍着不下去。 反正山泉水流不尽,等赵大水死了,自己下去也来得及。 赵善把水罐洗刷干净,接了一大罐泉水。 娇娇站在泉水边,用双手捧着泉水玩。 阳光落山了,娇娇抬头擦了擦脖子里的汗水,突然两眼一眯,凝神往上面看。 “二哥哥,快闪开。” 娇娇叫着,伸手就扯还在玩水的赵善。 赵大水抬头一看,上面啥都没有。可是娇娇这么说,肯定有原因。 “善儿,下来吧。咱们该回去了。” 赵善不依,“妹妹,还早呢,再玩会儿。” 娇娇急了,扭着小屁股就往大石头上爬,“二哥哥,下来,快下来。”她的声音都尖了。 赵大水一把抱起来娇娇,一把扯下来儿子。 一块石头从天而降,“嘭”,正好砸在大石头上。 赵善紧紧搂着老爹的腰。赵大水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揽着女儿,吓得心砰砰直跳。 砸下来的石头有人的脑袋那么大,要是砸中儿子,或者是娇娇,自己立马就会心疼死。 娇娇跺着脚,昂着小脑袋,小手指着一个方向,“爹,爹,赶紧打。那人在上面。” 有人?这石头是人砸下来的? 赵大水想也不想,捡起来长枪就往娇娇指的方向投掷。 “哎哟!” 果然有人。 刘二柱正等着看好戏。 结果,山下并没传来哭声。难道没砸中? 他站起来,搬着石头准备砸第二次。 没想到一柄长枪射来,正好钉在他的脚面上,他一声惨叫,滚下山去。 结果一脑门撞在石块上,晕了过去。 第16章 娇娇分蛋羹咯 竟然是刘二柱!赵大水气得连踹他几脚,“好你个刘二柱,我饶你不死,你还追到这儿来害我!你良心被狗吃了?” 赵大水抱起来娇娇,扭身下山。 “爹,夜里会不会有野兽来喝水?会不会把刘二柱给吃了?”赵善背着水罐,有点儿担心刘二柱。 赵大水咬牙切齿,“吃了也好,这种人不值得同情。记住,善儿,娇娇,对敌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刘二柱就是毒蛇,不能姑息。” 娇娇记起来娘亲曾经给她讲过“农夫和蛇”的故事,说一个农夫为了救一条冻僵了的蛇,就把蛇放在自己怀里。结果那条蛇苏醒过来后,反咬了农夫一口。农夫就死了。 这就是爹爹说的“对敌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的意思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 她才不要做那个傻乎乎的农夫呢。 娇娇坐在背篓里,用小胖手帮赵大水擦脖子上的汗,“爹,娇娇记住了。” 赵大水反手摸了摸娇娇的小手,脚步轻捷,“乖宝,爹爹好高兴。” 娇娇又救了善儿。 这个是小福星,他确定了。 以后,自己啥都听这个闺女的。 不过,这件事还要保密,“善儿,这事一定要保密。要是你奶奶和你那会唠叨的娘知道了,以后啊,就不会让你上山了” 小儿子现在还比较好骗。 果然,赵善想都不想,一听说以后不让自己上山,马上急红了眼睛,“行,爹。” 还没进家门,赵善就喊起来,“奶奶,娘,我们找到泉水了,快来开门。” 门里一阵喧闹,赵良跑得最快,过来开门,“爹,真的找到水了?” “你爹还能骗你。”赵大水抱着娇娇进了家门,“娇娇饿了,咱们杀只鸡,炖鸡汤给我们娇娇喝。” 赵老太太从屋子里出来,拉着娇娇的小手,“这天都黑透了,再不来,我就让他们进山找你们了。娇娇,明儿你可别跟着进山了,你进了山,还不够你娘唠叨的。” 娇娇眨着大眼睛,“我娘唠叨啥了?” “还能有啥?就是担心你们,都出门看了好几次了。” 家里的野鸡还有两只,鸡蛋还有不少,这几天的吃食不用发愁。 苏氏和柳氏急匆匆烧水,赵二水忙着杀鸡,娇娇站在赵大水腿边,看着那只野鸡的脖子被隔开,野鸡咯咯叫着使劲挣扎,吓得捂住眼睛,可是又舍不得不看,只好张开手指,从手指后面偷看。 哇,好吓人啊! 苏氏忙着把一整只鸡剁成鸡块,“娇娇,娘给你们做鸡汤。娘告诉你啊,这鸡汤最养人了。等会儿,里面打个鸡蛋,给娇娇做鸡汤蛋羹,吃了长高高。” 娇娇的肚子“咕噜”一声,她拍着小肚子,“娘,娇娇的小肚子都饿瘪了呢。娇娇要吃鸡蛋羹。” 她还没吃过鸡蛋羹。有一次,娘亲正要给她做鸡蛋羹,突然急匆匆走了。老嬷嬷嫌麻烦,只给她煮了白水蛋吃。 赵大水端着鸡血进来,“把这鸡血一块儿放进去吧。等会儿,娇娇尝尝这鸡血。” 娇娇看着鲜红的鸡血,皱着小鼻子,捂住小嘴巴就往外头跑,“娇娇不喝鸡血,娇娇不喝鸡血。” 赵老太太伸手就拍打儿子,“让你吓唬娇娇。” 赵大水跳着脚,“娘,儿子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赵莲儿拉着娇娇,和弟弟赵翔一块儿玩跳绳。 她和赵翔一人拉着跟麻绳,开始甩绳子,“娇娇,我让你跳,你就跳。” 娇娇看着绳子甩起来,高高地飞到半空中,赵莲儿喊道:“跳。” 可是娇娇才不敢跳,抱着小胳膊使劲往后面退。 赵善过来,一下子冲到绳子下面,“娇娇,看,哥哥跳给你看。你数一数,哥哥能跳几下。” 赵翔甩着绳子,“娇娇这么小,肯定不会数数。” 赵善反驳:“娇娇肯定会数数。弟弟,不如咱们打赌,要是娇娇会数数,我碗里的鸡肉给你一块。” “行。要是我输了,我的鸡肉给你一块。”赵翔一口答应。 娇娇会数数。 她已经数到24了。 然后大声数,“25,26,27,28,29……” 赵大水抱着膀子在旁边看,两眼冒星星,“好家伙,我闺女啥都懂。” 赵二水喝到了甘甜的泉水,心里正乐呢,“大哥,说实在的,娇娇这小丫头,一看就聪明得很。” 赵大水嘿嘿一笑,“我闺女是咱们村最靓的崽,不接受反驳。” 赵二水瞬时觉得自己大哥咧着大嘴的形象没眼看,跟个大嘴猴没啥区别。 娇娇的肚子“叽里咕噜”唱空城计的时候,鸡汤终于炖好了。 赵老太太首先给娇娇盛了半碗鸡肉,两只鸡大腿上最好的肉都给了娇娇。 再来一碗黄澄澄香喷喷鸡汤蛋羹,齐活。 娇娇看着鸡汤蛋羹直流口水,鼻子尖儿都贴到碗边儿了,“爹,爹,帮娇娇拿勺子过来呀。” 赵大水拿了小勺子过来,以为娇娇会直接吃一大勺呢。 结果,娇娇用勺子挖了一勺蛋羹放在老太太碗里,一勺放在苏氏碗里,一勺放在柳氏碗里,一勺放在赵莲儿的碗里。 好家伙,她小碗里的蛋羹顿时少了一大半。 赵大水赶紧拦住,这要是分给每个人一勺的话,娇娇最后一口都吃不上,“好了好了,剩下的娇娇自己吃。” 赵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笑得额头上的褶子都挤在一块儿,“娇娇孝顺啊。赶紧的,吃吧。” 赵大水坐在老太太身边,娇娇没坐板凳,站在赵大水怀里,吃了一勺蛋羹,幸福得两眼眯着,“娘亲做的蛋羹好好吃,再来一口。” 赵老太太趁着娇娇闭着眼睛享受蛋羹的时候,悄悄把自己那一勺蛋羹还了回去。唉,看着小家伙吃,比自己吃还要高兴几分。 赵大水责备地看着老太太,“娘。” “行了行了,赶紧吃吧。累一天了。”赵老太太不让儿子说,“善儿说你们找到山泉水的地方挺远的,还救了母山羊。” 那边赵善可找到机会表现了,大口吃肉,“奶,那泉水是我发现的,母山羊也是我发现的,我是家里的大功臣。” “对了,弟弟,娇娇会数数,你得给我一块鸡肉。” 赵翔虽然小,才8岁,可是也不含糊,直接捡了最大的一块鸡肉给了他。 不过,赵善不要那块最大的,还给弟弟,然后从弟弟碗里挑了最小的一块鸡肉吃了。 老太太看着这一家人友爱的样子,笑得更甜了。 赵大水吃着鸡肉,喝了口鸡汤,看着小闺女圆溜溜的小胳膊,白嫩白嫩的小手上还沾着鸡油,心里热烘烘的。 这小闺女就是不一样,看看自己两个儿子,就知道自己大吃,谁给过自己一口蛋羹? 他用粗糙的大手帮娇娇把头发挽到耳朵后面,突然发现娇娇的耳垂后有一颗小红痣。 好家伙,娇娇是个有福气的。 娇娇回过头,“爹,吃呀。” 听听这甜蜜蜜的嗓音。 赵大水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心掏给这粉糯糯的小闺女。 赵大水憨憨一笑,用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嗓音说道:“爹吃着呢。” 赵二水别过眼去,“娘,嫂子,这大哥自从有了闺女,说话都不敢抬高声音了。你们听听,‘爹吃着呢。’”他压低嗓门,学着大哥的样子说了一句。 哄堂大笑。 吃好了饭,老太太带着娇娇睡觉。 赵大水偷摸进来,看着老太太坐在床头缝着件小衣裳,“娘,还没睡?” 老太太拿着针尖挠了挠头皮,“年纪大了,觉少。” “娘,你那梦里的小仙女长啥样?” 老太太抬了抬眼皮子,“没太看清楚,就跟娇娇一般大,也胖乎乎的,一看我就喜欢上了。” 赵大水这才悄悄把刘二柱偷害自己的事说了,不过,只字未提娇娇的事。 老太太吓得捂着嘴,小声骂着,“这天杀的刘二柱,不得好死。” “这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他们就像狗皮膏药,沾上就撕不下来。” “嗤,我赵大水怕他那一家子?老鼠屎一样。” “我是怕他们下黑手。”老太太发愁。 娇娇翻了个身,赵大水抱起来娇娇,“娘,这娇娇是我闺女,可不能总打扰你。我抱走了啊。” 气得老太太冲着大儿子扔了一个针线包。 赵大水早抱着闺女走了,没砸到。 娇娇睡得清浅,迷迷糊糊地趴在赵大水的脖子上,“爹爹,快下雨了。” 赵大水一下子没站稳,差点儿滑倒。 第17章 久旱逢甘霖 他捂住娇娇的小嘴巴,把她抱到厨房门口,看了看周围。家里的人都睡了,幸好啊幸好。 “乖,啥时候下?”他偷摸问。 “就快了。”娇娇说完趴在他肩头,轻微的呼吸声传来,又睡过去了。 赵大水看着娇娇稚嫩的脸庞,明儿必须和娇娇讲明白,以后这种事,只告诉自己就行了。 这要是别的人知道了,传出去,那可会要了娇娇的命啊。 他小时候见过,邻村的一个小姑娘,被算命的说是妖怪转世,被活活烧死了。那小姑娘的娘,第二天就跳河自杀了,小姑娘的爹,也跟着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到哪儿流浪去了。 天王老子啊,各路的菩萨啊,保佑我娇娇长命百岁啊。 赵大水乐颠颠地把娇娇送到苏氏床上,自己闭着眼睛,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半夜,沙沙,沙沙沙…… 一直没合眼的赵大水一跃而起,翻身下床,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娇娇和苏氏,开门出去。 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 赵大水一阵狂喜,冲到院子里狂跳,“娘,弟弟,娇娇,下雨了,下雨了。老天爷下雨了。” 说完,一下子跪在地上,使劲儿磕头。 大雨说来就来,瞬间哗哗落下。 柳氏、赵莲儿等几个孩子纷纷出来,在院子里跳着、喊着,“下雨了,下雨了。” 赵二水跪在大哥身边,跟着他一块儿给老天爷磕头,“谢谢老天爷,您要是还不下雨,咱们都要渴死饿死了。” 赵老太太跪在屋子里,跟着磕头,“老赵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啊,咱们老赵家终于能活下去了。” 苏氏搂着娇娇,生怕惊醒了娇娇,不敢哭出来,只默默流泪,这贼老天,终于肯下雨了。 再不下,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了。 大雨下了整整两天,才渐渐停下来。 赵良抱着娇娇,“娇娇,想吃鱼了吧?等会儿,咱们去河边看看,哥哥们给你网鱼。” “娘,我跟着去看看,他们几个孩子我不放心。”赵大水跟老太太说了一声,带着几个孩子出门。 一群孩子你追我赶,奔跑着喊叫着去了河边。娇娇急了,迈着小短腿在后面拼命追赶,“等等我,等等我呀。” 赵莲儿停下来,拉着娇娇的小手,“别急,姐姐带着你跑。” 赵大水看着娇娇跟着赵莲儿使劲跑,小屁股上的肉一颠一颠的,不禁笑出来,这娃娃,越看越喜欢。 娇娇站在河堤上,看着从前干枯的河床已经不见了,河水静静流淌,还有鱼儿跳出来,接着“噗通”跳入水里。 娇娇想吃鱼了。 哎哟,不好意思,流口水了,哥哥不会笑话她是个小吃货吧? 赵大水早就看到了,只不过不能点破,说不定娇娇会害羞呢。 “乖,爹给你抓鱼去。” 娇娇闹着要下水。赵大水没法子,只好选了一块水浅的地方,两手掐着娇娇的腋窝,举着她,让她踩水玩。她的小短腿也胖乎乎的,小脚丫白嫩嫩的,像个白馒头,看着就想咬一口。 娇娇用脚丫子使劲踩水,高兴得直乐,“好玩,真好玩啊。爹,放低点儿,再低点儿。” 对着娇娇这个半路认的女儿,赵大水根本不会说半个“不”字,稍稍放低了点儿,娇娇的小半截腿肚子都在水里了。 娇娇的大拇指触到了一个东西,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往水里看。有东西,还是好东西。 河水不太清澈,还夹杂着些泥沙,黄色的泥沙下面,藏着个大河蚌。 “爹,爹,这里有大河蚌呢。河蚌肉好吃。” 还是没忘了吃。 赵大水把娇娇夹在腋窝里,想用手捞起来大河蚌。可是河蚌太大了,一手还捞不起来。 赵大水只好让几个孩子过来,“良儿,过来捞河蚌。” 那边赵良和几个弟弟妹妹一条鱼都没捞到,正在沮丧的时候,听到老爹这么说,立刻兴奋了。 要知道,没下雨的时候,这河里的河蚌都死光了。 爹爹找到了河蚌,肯定是从山里冲下来的。 几个孩子兴奋地跑过来。 赵良和赵善合力,才把大河蚌从泥沙中挖出来。 好家伙,足足有脸盆那么大。 要知道,这蚌肉烧汤的话,鲜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呢。 赵大水看了看娇娇,“玩够了吗?没玩够爹带着你接着玩?” 娇娇清澈的大眼看了看河蚌,这里面还有珍珠呢,还是先送回家去安全。 娘亲说了,财不外露。 “爹,我还想玩水,可是这河蚌咋办?” 赵大水眉眼弯弯,“良儿,你们几个把这河蚌送回家杀了,小心别割到手。今儿吃蚌肉。” “我带着娇娇在玩一会儿。” 赵善和赵翔抢着扛着河蚌,也不嫌河蚌腥气,一路呼啸着往家里跑。 赵大水看看河堤上只剩下娇娇和自己,看着娇娇的眼睛,“乖宝,以后,重要的事情只和爹爹说,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孩子还小,多了也不能说。 娇娇认真地点头,“娘亲说过了,要是别人知道了,会把娇娇看成是妖怪的。” “爹,娇娇是妖怪吗?”娇娇说着,眼泪竟然出来了,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小嘴瘪着,似乎要哭出来。 赵大水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万次,“娇娇是天上菩萨座前的小仙女下凡,来解救爹爹的。不过,咱们还要保密。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好人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娇娇还带着哭腔,“嗯。娘亲也是这么说的。娇娇明白的。” 赵大水知道这个‘娘亲’一定是娇娇的亲娘,暗暗叹气,用大粗手给娇娇擦泪,“好啦,不哭。爹给娇娇抓鱼。” 娇娇破涕为笑,跳着脚,“好啊好啊。” 赵大水让娇娇站在河堤上,自己拿着鱼篓子网鱼。结果忙活了半天,一条小鱼都没抓到。 “娇娇,回吧。明儿爹带了渔网来抓。”赵大水放弃了。 娇娇舔了舔嘴唇,“爹,你上来吧。娇娇给爹抓鱼吃。” 娘亲说了,吃鱼补脑子呢。 她要吃鱼,快点儿长大,还要回去救娘亲呢。 赵大水从河里上来,浑身都湿透了。 娇娇咯咯一笑,“爹,看看,娇娇给你变戏法。” 她抬起来胖乎乎的小胳膊,指着河水,“娇娇要吃鱼呢。”说完,小手划了一个弧线。 赵大水睁大了眼睛,看着一条水线从河里飞出来,跟着娇娇的手划了个彩虹一样的半圆。 老天爷,他看到了什么?! 一条的大鱼从水线里飞出来,划了个半圆,落到河堤上,鱼尾巴噼里啪啦地打着地面。 娇娇拍着小手,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扯着小奶音喊着,“不够不够,再来再来。” 一连串的大鱼从河水里跳出来,沿着水线划了个弧线,落在地上,拼命挣扎着,使劲拍着尾巴。 第18章 娇娇要吃鱼头上的肉 娇娇昂着白嫩嫩的小脸蛋,咯咯笑着,拍着小手,还要再喊,赵大水赶紧捂住娇娇的小嘴巴,“小祖宗,够了够了。” 老天爷。 看着满地打挺的鱼,赵大水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么多的鱼,一个个的又肥又大,这得吃到啥时候啊。瞧这满地都是挣扎的鱼,鲢鱼、青鱼、草鱼、鲫鱼,还有不认识的鱼,中间夹带着几条滑溜溜的泥鳅。 娇娇扒开赵大水的大手,指着一条大鱼,“爹,娇娇要吃这个鱼头。” 赵大水一口答应,“行,爹亲自下厨给娇娇做大鱼头。” “爹,娘叫你回家了。” 村口赵善在叫人了。 赵大水正愁着这么多的鱼没法子带回家去,赶紧喊:“爹打到鱼了。让你叔叔拉车子过来捡鱼。” 赵善一听有鱼吃,扭屁股就跑。 不多时,赵二水拉着车,赵良在后头推着跑,赵善头上顶着的木盆,赵翔拎着个小木桶跟在后头拼命跑过来。 赵二水两眼放光,还没到地方,就喊道:“哥,抓到鱼了?” 赵二水兴奋得很。这家里眼看着揭不开锅,大哥说话间就打到了鱼,还让自己拉车子来。大哥真乃神人也。 娇娇支棱着小胳膊,奶声奶气地回答:“二叔,大哥哥,二哥哥,小哥哥,快来抓鱼啊。好多好多鱼哦。” 好家伙,几个人一听,两条腿差点儿飞起来。 到了地方,老天爷,满地的大鱼小鱼,一个个拍着尾巴,还有两条泥鳅眼看着就要钻到土里去。 赵大水拎着娇娇,怕弄脏她的绣花鞋,“二水,赶紧抓呀。” 三个男孩子早就下手了。 那些鱼都精神得很。 赵良挽好了裤腿,两手抓住最大的一条鱼,可是那条鱼“呲溜”一下,趁他咧着大嘴给娇娇献宝的时候,从他手里溜走了;赵善抓鱼的时候,一条沾满了泥的大鱼尾巴一甩,打在他脸颊上,赵善“哎哟”一声,趴在地上;赵翔已经变成了个小泥人,在跟一条眼看着要钻进土里的泥鳅较劲,他跪在地上,两只手拽着泥鳅尾巴,“爹,爹,快来帮我呀。泥鳅要跑了。” 赵二水是个秀才,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想过去帮着儿子抓泥鳅,一脚踩到一条鱼背上,“吧唧”滑倒,后背倒砸到两条鱼,把鱼给砸晕了。 娇娇着急,顾不得她的绣花鞋了,“小哥哥,我来帮你。” 她一下子扑在赵善背上,使出来吃奶的劲儿压着赵翔,像个小泥鳅一样扭来扭去,“小哥哥,泥鳅死了吗?” 赵翔下面是扭来扭去的泥鳅,背上是扭来扭去的娇娇,急得大叫:“泥鳅没死,我快死了。” 赵大水笑得直不起腰来,他把娇娇拎起来,然后拎起来小侄子,使劲掐着泥鳅,往大木桶里一扔,这才安生了。 赵二水拉着架子车,喜滋滋地回家。 赵善破罐子破摔,反正全身都湿透了,抱着条小鱼走在最前头,“爹,等会儿咱先回家杀河蚌。那河蚌太厉害了,娘亲都撬不开呢。” 得,把河蚌这事儿给忘了。 娇娇闹着不让赵大水抱,迈着小短腿跑到前头,“二哥哥,你吃过河蚌肉吗?” “吃过,那蚌肉鲜得很,哎哟,我能就着蚌肉吃屎。” 这些话赵善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娇娇立刻皱着小眉头,“爹,二哥哥说脏话。” 赵大水对准小儿子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当然了,没用力,“你小子,以后让你妹妹不高兴,耽误她吃蚌肉,我大耳瓜子扇你。” 赵善知道爹爹从来不打人,回头做了个鬼脸,“哞哞。” 赵老太太和苏氏、柳氏、赵莲儿还在看那大河蚌,苏氏拿着菜刀,汗珠子一滴一滴落下来,“娘,这还真难弄。” 柳氏接过去菜刀,“嫂子,我试试。” 她脸色憋得通红,连个刀尖都没塞进去。 赵老太太笑了,“行了,看来还得老大回来,才能撬开这家伙。” 正说着,赵善抱着条鱼进了家,“奶,看看,鱼。” 赵莲儿一下站起来,“哇,咱们有鱼吃了。” 后头赵二水推着车子进来,“娘,快看,大哥抓了这么多鱼。” 一大桶,一小桶,一盆子,满满的都是白花花的鱼,鱼尾巴都在“啪啪”地打着水花。 赵老太太捂着额头,“哎哟,我有点儿晕。头晕。” 这一家子这么多人,正发愁没粮食吃,这老大就弄了这一车子鱼。幸福瞬间击中了老太太。 邻村,刘二柱家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李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两个儿子都靠着她。 刘长生饿得眼眶子都往里陷进去,“娘,我爹还没回来,我饿。” 刘长根饿得腿肚子都发抖,“娘,我快饿死了。你赶紧弄点儿吃的吧。” 他们那天吃了带毒的甘蔗,拉了一天肚子,这人都快拉没了。 幸好下雨了,娘三个喝了点儿雨水,这才有了点精神。 刘二柱一直没回家。 李氏阴毒地说:“说不定死在外头了。” 她昨儿夜里就想好了,要是刘二柱死了,她立马改嫁。这俩个傻儿子,谁爱要谁要去。她反正要吃香喝辣。 “老大,你是哥哥,咱们村里也没人。你去邻村赵家洼那儿,跟老赵家要点儿东西吃。记住,多要点。” 刘长根不肯,“我饿得走不动路。” 李氏一双三角眼一寒,“走不动就爬过去。就是死,也要弄回来东西吃。” 刘长根害怕了,只好拄个跟木棍子,慢慢去了赵家洼。 自己老娘偏心得厉害,从小就偏心弟弟,刘长根恨恨地想着。这次要回来吃食,自己都吃光,都不给他们。 就让他们饿死算了。 赵家,苏氏和柳氏烧了好几条鱼,分给赵大水和娇娇一条。 赵大水揽着娇娇。他害怕娇娇吃到鱼刺,自己挑了鱼肚子上的嫩肉放在娇娇小碗里,“这里没刺,肉好吃。等会儿还有鱼汤喝。” 筷子很长,娇娇的小手还拿不稳当,赵良给了她一个小勺子,“扒拉着吃就行。等会儿,哥哥给你专门做一双小筷子。” “嗯,谢谢大哥哥。”娇娇嘴里还有鱼肉,含糊不清地表示感谢。 赵大水见鱼肚子上的肉太少,娇娇吃不饱,刚要从儿子那条鱼上扒拉点儿鱼肚子肉,不想娇娇说:“爹,我要吃鱼头上的肉。” “鱼头上的肉肉好吃,吃了聪明。” 赵大水和其余的人都笑,赵老太太小心地吃着鱼尾巴,“娇娇已经很聪明了。” 娇娇摇着小脑袋,两只眼睛眨呀眨的,“奶奶,不行啊,我还要更聪明,聪明了,才能过上好日子。” 赵老太太的笑声更大了。 赵大水选了鱼眼睛下面的红肉,这里的肉嫩滑还好吃,喂进娇娇嘴里。 娇娇张着花瓣一样的小嘴巴,“好吃,真好吃。” 刘长根闻着老赵家里飘出来的鱼汤香,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眼里都是羡慕。 他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倒在大门前,“开门。” 他的声音太小,小道他自己都听不见。 他吸了口气,用木头敲了敲赵家的门。 “开门,给我点吃的。” 赵莲儿吃得快,蹲在院子里看那个大河蚌,突然见到一个人趴在门槛上,吓了一跳,“爹,娘。” 赵二水差点儿没被鱼刺卡到,“莲儿,咋啦?” 柳氏跑出来,赵二水跟在后头,刘长根抬起头来,“我快饿死了,求求你们给点儿吃的吧。求求你们了。” 赵二水看了看柳氏,柳氏没说话。 家里虽然打了鱼,可是家里人多,自己一家子都是靠着大哥才吃上了饭,可不好意思拿着大哥打的鱼送人。 赵二水也是这个意思,“等着。” 虽然可恨,可是也可怜。 赵老太太听了小儿子的话,微微沉吟,看了一眼大儿子,“给他一条小鱼。乡里乡亲的,饿不死就行。” 赵二水挑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鱼,用草绳拴了鱼嘴,递给刘长根,“我们只有这个了。” 刘长根看着鱼,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谢谢,谢谢赵叔。” 他决定自己随便找一家厨房,在那里做了鱼吃光,回家后就说老赵家没给他吃食。 想到这儿,脚上也有力气了。 可是走到半路,路边站着两个人。 李氏一把拽过去那条鱼,冷冷瞥了刘长根一样,回家了。 刘长生戏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想偷吃,没那么容易。” 等鱼烧好,刘长根只捞到一条鱼尾巴和半碗鱼汤。 刘长生吃了大鱼头和鱼肚子,看都不看哥哥一眼。 第19章 老赵家祖坟上冒了青烟 赵大水饭后独自进了山,他要去看看刘二柱死了没有。 刘二柱是刘家洼的村霸,经常欺负同村的村民。这次竟然心狠手辣,要害死自己。 老娘说得对,就怕这个人下黑手。更何况家里还有娇娇这个小女儿,一点儿状况都不能出。 赵大水一个人速度很快,不多时到了那块大石头那儿,发现刘二柱已经死了,尸体都硬了。 赵大水暗暗叹气,这个祸害,虽然自己不是有意害他,可是他也因自己而死。他在半山坡上找到了那柄长枪,默默下山。 回到家,赵大水偷偷和赵老太太说了这件事,老太太跟着叹气,“唉,这人在做,天在看。老大,别放在心上,这刘二柱是该死,他是自己害死自己的。” “知道了,娘。” 赵大水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心情舒畅得很,“娘,我去看看河蚌去。我倒要看看,这河蚌的力气还能有我的大!” 娇娇跑过来,她吃得小肚子溜圆,摸着小肚皮撒娇,“爹,爹,娇娇和你一块儿杀河蚌好不好呀。” 赵大水选了把尖尖的匕首,拉着娇娇蹲下,“乖宝看看啊,是这大家伙厉害,还是你爹厉害。” 娇娇昂着白嫩的小脸蛋,甜蜜蜜地笑着,露出来几颗小白牙,“当然是爹厉害。” 看着娇娇两只小白手托着下巴,那么乖巧,赵大水得意洋洋,“那是自然。” 可是他用了吃奶的劲儿,一头汗珠子,大河蚌还是纹丝不动。 赵大水用力,匕首都快弯了,大河蚌一丝缝都没露出来。 气得赵大水一扔匕首,“乖宝,等着爹,爹爹去拿大锤来,砸烂这家伙。” 娇娇却摇了摇小手,奶声奶气地说道:“不用,爹。看娇娇的。” 她嫩白的小手摸在河蚌壳上,说也奇怪,那河蚌竟然慢慢张开蚌壳,露出来里面白嫩的蚌肉。 赵大水:“!?” 娇娇的小手伸进蚌壳,摸了摸,出来的时候,两根手指头捏着一颗圆润的珍珠,足足有赵大水的大拇指那么大。 赵大水:“?!” “爹,这河蚌好可怜,咱们不吃它的肉了,送它回去吧。”娇娇捏着那颗大珍珠,眼巴巴地看着赵大水央求。 赵大水找回了自己的脑子,“嗯,哦。喔。” 院子里没人,赵大水用脸盆端了大河蚌,拉着娇娇去了河边放生。 “大河蚌,大河蚌,你赶紧走吧。别再让人找到了,人家会吃你的肉呢。”娇娇轻声说道。 赵大水把大河蚌往河水里用力一抛,“噗通”,河蚌沉入水里不见了。 娇娇展开小手,那颗大珍珠就躺在她手心里。这珍珠好,又大又圆,光泽柔和,一看就值不少钱。 “乖宝,收好了。可不能被别人看到。” “爹,”娇娇把珍珠给赵大水,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赵大水,认真地说:“爹爹,卖了买粮食吃。” 赵大水抱起来娇娇,额头抵着娇娇的小脑袋,“乖宝真懂事。” 这家里眼看着就要揭不开锅,这珍珠卖了买点儿粮食,买点儿种子,到了秋末就能收一季节的收成,冬天才能熬过去。 娇娇这是帮了家里的大忙。可是,他一个大老爷们,感激的话说不出来,只好紧紧搂着怀里的奶团子,大步回家去。 父女俩到了家,赵二水正把四个孩子聚拢在一块儿,看他们读书。 赵莲儿和赵翔都在地上练习写字,赵良和赵善大一点儿,在背诵古文。 赵良好一点儿,默默背诵。赵善摇头晃脑,背诵一首古诗。 “哇,娇娇也要学习。”娇娇松开赵大水,摇晃着赵二水的大腿,“二叔,教一教娇娇好不好。” 赵二水虽然有女儿,可是女儿大了,不能抱了。现在大哥家收养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早就手痒痒,现在可是有机会了。 赵二水弯腰抱起来娇娇,“行啊。二叔认识的字可多了。二叔不是吹牛,你爹爹认识的字都没我认识的多。” 说完还白了大哥一眼。 赵大水:“!” 你是秀才好不好。我全职农夫兼职猎户呀。 娇娇拍着小手,“娇娇现在要学。” 赵二水拿了《千字文》,翻开第一页,让娇娇坐在自己大腿上,“来,这是天、这是地。” “这是日、月。” 娇娇白嫩的小手指点着那个字,小奶音跟着读:“天、地,日、月。” 说完扭着小屁股下地,“娇娇记住了。二叔,教给娇娇写。” 赵二水也没在意,拿起来小树枝在地上划拉。 娇娇蹲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笔一画。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老太太捂着嘴偷笑。可是又怕打扰到这小小学童,跟着赵大水偷看。 赵大水就是看个热闹。这小闺女喜欢学习,比那两个小子好多了。那俩小子,得按着他们,他们才会学点儿东西。 赵二水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四个字:天、地、日、月。 娇娇也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头在地上写,一边写一边念出来,天、地、日、月。 赵二水惊了。 这是啥娃娃?一遍会。 这简直是奇才啊! 赵大水也惊了。 天王老子啊,这家里出了个天才啊。要知道,这几个字,大儿子学了2天,小儿子厉害,足足学了4天才学会写。 老太太捂着嘴。 各位过路的菩萨,这老赵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啊。这青烟就是娇娇! 赵二水闭了闭眼睛,问小侄女。 “娇娇,二叔问你,刚才那几个字你以前学过吗?” “没啊。” 娘亲只是给她看图片,看小册子,上面都没有字的。 不过,那本《千字文》,娇娇早就会背了。 她小时候无聊,娘亲不让她出门。她只能守在小院子里,天天听隔壁私塾里的孩童背诵各种诗歌。有时候先生还会把几个不听话的学童拉出来,让他们在院子里大声朗读课文呢。 她早就记住了。 比如二哥哥背诵的那首诗,娇娇两年前就会了,张口就来,“《登鹳雀楼》唐·王之涣。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一家人:“!” 赵善看天才一样看着娇娇,“妹妹,你好厉害啊。我背了好几天都没背会呢。” 娇娇急忙摆着小手,“不是,我,我从前的时候,隔壁就是学堂,我天天听他们背诵呢。” 赵二水这才释然。 老天爷,这天才可不能天才得太离谱了。 赵大水哈哈一笑,这乖女儿,真老实,一点儿骗人的话都不说。 赵二水抱了娇娇过去,这小侄女是大哥的女儿,四舍五入也就是自己的了。 先抱走,看看娇娇还学了啥。 夜里,又下起了大雨。 昏黄的油灯下,赵老太太一边在做鞋,一边唠叨着,“下雨了,赶明儿咱们下地看看,赶紧把种子撒了,还能收上一季麦子。” “行啊,娘。” 赵大水应了一声,“娘,明儿我想带着娇娇去镇上看看,这家也没粮食了。还有那些鱼,趁早卖了吧。换点儿钱也好。” 老太太放下鞋底子,“也好。这么多的鱼,咱们也不舍得都吃了。镇上的那些人有钱,老天保佑,能卖个好价钱。” “你一个人也不行,让你媳妇一块儿去,给娇娇买点儿花布碎布头啥的,回来做个小裙子穿。” 老太太这是往心坎里疼娇娇。 赵大水看了看娇娇睡着的小脸蛋,眼睫毛翘起来,小嘴巴微微张着,露出来两颗小白牙,一头黑发都散开,衬得脸蛋跟天上白玉一般的月亮一样。 越看越喜欢。 他从怀里掏出来那颗珍珠,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差点儿没叫出来。 “儿啊,这是?” 她粗糙的手都不敢摸珍珠,只凑过来看,“这好东西啊?你娘我活了大半辈子,眼看着要见阎王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珠子。” 赵大水低声说:“这是那个大河蚌里面的。我们拿了珠子后,娇娇说要放生,我们就把河蚌送到河里去了。” 老太太最终还是擦擦手,接过去珍珠,对着灯光细看,“你爹活着的时候,经常下水摸河蚌,那里头也有珍珠。可是啊,都是些歪瓜裂枣。这个,儿啊,可是能卖大钱啊。” 娘俩正在说话的时候,就听到守夜的二水喊:“大哥,有人敲门。” 村子里根本没别人,这时候,来的是何人? 难道是歹人。 赵大水拿了长枪就去了院子。 第20章 啃着肉包子,还想桂花糕 赵二水戴着斗笠,举着个铁锹站在门后头,“大哥,这人一直在外头,不走。我问他是谁,他也不吭声。” 赵大水也戴着斗笠,“谁,说话。” “不说话,我抬手就是一枪。” 赵二水兄弟俩等了一会儿,外头还是没有声音。 “难道是哑巴?” 赵大水一咬牙,开了门栓,把门开了一条缝,一看之下,竟然失笑,“老山羊?你怎么来了?” “啥?啥老山羊。”赵二水这才胆子大了点儿,拉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只大肚子山羊,浑身湿透,可怜巴巴地哀嚎,“咩-咩-咩。” 赵大水想了想,“你是不是要生了?” 这是老娘们的事儿,他不懂。 “老二,叫你嫂子过来看看。” 过了一会儿,苏氏和柳氏都赶过来。两人一见母山羊就摸它的大肚子,赶着母山羊进了牛棚。 牛早就卖掉买了粮食,现在空着呢。 赵老太太冒着大雨过来,“这是要生了。老二家的,你去烧点儿面汤给这山羊喝,别让它冷着了。” “老大家的,你拿剪刀来。老大,你点个火盆,等会儿小羊羔下来,可不能冷着了。” 好么,一家人被指挥得团团转。 第二天,娇娇醒来的时候,看到赵莲儿站在床前,“妹妹,走,家里有小羊羔啦。” 啊! 娇娇瞬间想到娘亲给她看的图片上小羊羔可爱的模样,“真的!” 赵莲儿拉着娇娇的手,去了牛棚。 三个哥哥都在牛棚,可是说话的声音都悄悄的。 “娇娇,来。”赵良把娇娇牵过去,“这小羊羔好玩吧。” 母山羊卧在干草上,慵懒的眼睛看了看娇娇,接着又闭上。三个白色的小羊羔挤在它肚子边,忙着吃奶。 娇娇看着看着,心里酸酸的,娘亲,娇娇想你了。 她垂下头,不让哥哥和姐姐看到自己的泪。 母山羊“咩-咩”叫唤了两声,似乎是安慰。 娘亲,你不用担心,娇娇有新家了。 新爹爹新娘亲,新奶奶新哥哥姐姐,新二叔二婶都很疼娇娇呢。 娇娇抬头,眼里含着泪,脸上露着笑,对着母山羊摆摆小手。 吃了早饭,赵大水带着苏氏带着娇娇进城卖鱼去了。 娇娇两只眼睛不够用,两只耳朵竖着听。这里好热闹啊,她还没见过这么多人,这么多铺子,这么多小朋友呢。 看看,那个小朋友拉着她娘的手,手里还啃着个包子。 娇娇的口水顿时流下来。 赵大水拉着架子车吆喝着卖鱼。 这鱼依旧活蹦乱跳,有一条还从水盆里跳出来,在地上打挺。这一下子引来不少人,“喂,兄弟,这鱼咋卖?” 苏氏赶紧回答:“大兄弟,这是自己打的鱼。10文一斤。” 他们打听过了,前阵子大旱,镇上也缺水,根本没见过鱼,现在,鱼正是稀罕的时候。 “来一条。” 10文一斤,划算得很。 就这样,你一条我两条,两大盆鱼卖光了。 赵大水和苏氏喜得合不拢嘴,苏氏收好荷包,“走,娇娇,刚才你看见人家的肉包子,娘这就给你买去。” 娇娇高兴地拍着小手,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好,好的呢。” 到了包子铺,娇娇的小白手点着一个比自己手还大的肉包子,“爹,娘,吃这个。” 老板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两只眼睛都快长在包子上了,“小姑娘,买几个?” 娇娇张口就来,“买10个。” “好嘞。” 苏氏和赵大水没想到娇娇张口就要10个肉包子。苏氏心疼,刚要阻拦,赵大水拦住,“我赵大水还能让姑娘吃不饱?买。” 苏氏咬着牙付了10文。 老板单独用荷叶给娇娇包了一个肉包子,娇娇的小手捧着白胖的肉包子,张开小嘴就是一大口,肉馅里面的油流出来,“唔唔唔、唔唔。” 赵大水看着娇娇的小腮帮子鼓鼓的想个小兔子一样,“好吃吧?” 娇娇眼睛笑得眯起来,小嘴头一动一动的,“唔唔。” 苏氏抱着娇娇,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慢慢吃,吃完了还有呢。” 谁知道娇娇咽下去一大口包子,“那是我给奶奶他们买的,一人一个。” 原来如此。 苏氏顿时感到羞愧,刚才还以为是娇娇自己要吃10个呢。 娇娇怕油滴到衣服上,第二口就很小心了,咬了一小口,“爹,咱们干什么去呀?” “买粮食去。” 路上,娇娇两只眼睛又盯着一个小朋友手里的桂花糕。那桂花糕白白的,糯糯的,上面撒着金黄色的桂花,好像在跟她说:“来呀,来吃我呀。” 娇娇吞了口口水。 其实她不饿,可是就是想吃。 赵大水偷笑,这丫头,妥妥的小吃货。 安排, 必须安排。 他放下架子车,抱着娇娇去了桂花糕铺子前面,要了10块。 “娇娇,你这么不吃?” “爹,我现在不吃。等回家了,跟哥哥姐姐他们一块儿吃。”娇娇使劲吸了吸小鼻子,闻着桂花糕的香气,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地说道。 “好。”赵大水更高兴了。这闺女,品行好。 这品行天下第一,不接受反驳。 赵大水买了一些杂粮,然后陪着苏氏在布店里挑点儿别人家看不上的布头,这样的便宜,10文钱能随便挑。 苏氏看了这块也想要,看那块也想要,扯了一块布头在娇娇身上比划着。 娇娇很乖巧地站着,两只大眼看着大街上的人。她眼尖,看见一双小脏手扒着门框,接着一双小眼睛偷偷往里面看。 这是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子。 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她(他)两只眼盯着赵大水手里拎着的荷叶包。娇娇知道,荷叶包里抱着肉包子呢。 看来那个小朋友鼻子很灵,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儿。 娇娇知道肚子饿的滋味。在小院子里关着的时候,娘有时候送饭送得晚了点儿,她小肚子就会饿扁了,很不舒服。 会头晕,会没力气打坏人。 苏氏比划好了,娇娇扯了扯赵大水的裤脚,“爹,我剩下的那半个肉包子呢?” 赵大水蹲下,“又饿了?” “爹给你一个整的,别饿着了我闺女。” 娇娇摇摇头,“爹,我吃我剩下的那个。” 说完,她拿出来那半个包子,当着赵大水的面儿咬了一小口,冲着赵大水一笑。 赵大水揉了揉闺女的小脑袋,重新包好荷叶。 “相公,你来看看这块咋样?”苏氏扯着一块布头让赵大水发表意见。 娇娇趁机跑到门口,小胖手托着那半个包子,“吃吧。快吃吧。” 那个小朋友眨了眨眼睛,“谢谢。” “不客气。吃吧。可好吃了。” 小朋友的小黑手抓过去半个包子,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嗯,好好吃。” 赵大水见一转眼的功夫,小闺女就跑到门口跟个小叫花子说话,吓得赶紧抱起来娇娇,那个小朋友扭身跑了。 “娇娇,这世上坏人多。可不能乱跑。”赵大水还是第一次板着脸跟娇娇说话,“爹跟你说,这里拍花子可多了,把你骗过去卖掉,就再也见不到爹娘和你奶了。” 娇娇好奇地问,“爹,啥是拍花子?” “就是人贩子。他们专门偷骗你这样的小姑娘卖掉。” “卖给谁?” “卖给有钱的人家做丫头。吃不饱穿不暖的受罪。” 娇娇一把搂住赵大水,“爹,刚才那个小朋友是不是被偷的?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赵大水:“!” 聊天还能这样聊? 一般情况下小朋友不应该是抱着爹娘大叫“宝宝害怕”吗? 这自家闺女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不接受反驳。 赵大水有点儿无奈地抱着娇娇,“爹现在没能力跟拍花子作对。咱们先管好咱自己。啊,听话。” 那边苏氏付了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娇娇,咱们平头百姓,可不能多管闲事。走了,家里小羊羔还等着你呢,回家了。” 娇娇瞬间忘记了小叫花,“走,快点儿回家。我还要喂小羊羔呢。” 第21章 小奶包凶小羊羔 到了家,娇娇下了车就拎着桂花糕和肉包子,扭着胖乎乎的小屁股找老太太献宝,“奶奶,快来看,娇娇给你们捎了香喷喷的肉包子,还有软软的桂花糕哦。” “大哥哥、二哥哥、莲儿姐姐、小哥哥,来,快看,这上面撒的是桂花哦,上面亮晶晶的是白砂糖呢。” 赵老太太揽着娇娇,“好,好。还知道给捎带点心回家,娇娇真懂事。” 赵良还好点儿,站在旁边笑。 赵善的鼻子已经伸到桂花糕上面,鼻头翕动着闻上头的香味,“娇娇,这一人几块啊?” 赵莲儿扯开赵善,“二哥,我来数数,1、2、3…一共10块呢。哇,娇娇,你买这么多呢。” 赵翔伸出来小舌头,蹲在地上,以为大家都看不到他呢,偷偷咬了一口桂花糕。 柳氏气地拍了一下儿子的小脑袋。 娇娇白嫩的小手轻轻捧起来一块软乎乎香喷喷的桂花糕,“一人一块。奶奶,这是你的。”说完,把那块白嫩松软的桂花糕送到老太太嘴边,“快尝尝。” 赵老太太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好,好,娇娇孝顺!” 咬了一口。 “嗯,真好吃。” 娇娇又捧了一块桂花糕,昂着白嫩的小脸蛋对柳氏说:“婶婶,这是你的。可好吃呢。” 柳氏看着娇娇的小手心里躺着的那块小点心,不舍得吃,“娇娇吃,婶婶不饿呢。” 娇娇小心翼翼地托着那块糕,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看着柳氏,“婶婶,不要不舍得吃。等娇娇大了,给你们挣钱,买好多糕点给婶婶吃。” 柳氏的心好像被娇娇的小胖手给揉了揉,苏氏进来,笑道:“弟妹,快吃吧。不吃娇娇可不依你。” 柳氏这才接过来,咬了小小的一口。 她是农民的女儿,就是家里最宽裕的时候,父母也没舍得买过一块桂花糕吃。 现在,倒是享了娇娇的福! 赵大水拿了个一块桂花糕放在娇娇掌心里,“吃吧。莲儿,剩下的你来分,每个人都有一块。” 这是闺女的心意,谁都不能落下。 赵莲儿分好糕点,小心翼翼地捧着桂花糕。她不舍得一口吃光,离弟弟远远的,坐在门槛上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香甜的桂花糕。 真好吃啊。 赵翔两口吃完了自己那块,舔了舔嘴唇,小眼睛偷瞄着姐姐的点心。哇呜,竟然还剩下大半块没吃完。 他悄悄靠近,跪在姐姐身后,一伸脑袋,大嘴一张,叼起来姐姐的半块桂花糕,一口吞下肚。 赵莲儿回过神来,跺着脚大哭,“娘,你看他!” 赵二水气得跺了儿子一脚:“让你抢你姐姐的东西吃。” 柳氏赶紧安抚女儿,“娘还没吃完,娘的半块给你。好了,娘这就收拾他。” 结果就是赵翔被罚去给小羊羔割草,连着割两天才行。 赵翔挨了一脚,不过,和吃到肚子里香甜的糕点比,这都不是事儿。 赵大水乐呵呵地看着家里的孩子闹,一转头,娇娇不见了。 娇娇吃了一口桂花糕,摇着小脑袋,闭着眼享受。 她偷瞄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她,捧着桂花糕跑到牛棚里面去了。 母山羊依旧是懒洋洋地卧着,三个小羊羔倒是能站起来了。 “你好呀,山羊娘亲;你们好呀,小羊羔。” 娇娇捏碎桂花糕,拿了一小块喂给母山羊吃:“这是桂花糕,可好吃了。山羊娘亲,我娘说了,照顾小羊羔很辛苦的,一定要多吃点儿才有力气照顾小宝宝呢。” 母山羊柔和的眼神看了看娇娇,伸出来伸头卷走桂花糕。 娇娇捧着剩下的桂花糕喂给小羊羔,“小宝宝,快来吃吧。吃了长高高,长高高了才能保护好你们娘亲。” “娇娇也要多吃东西,长大了买好多好吃的给奶奶吃,给爹爹吃,给娘吃。”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娇娇长大了还要回去救我娘亲呢。看看,娇娇厉不厉害?” 一只小羊羔“咩咩”叫着,卷走了一口桂花糕,另外两只瞪着大眼睛先看娇娇,再看娇娇的掌心。母山羊叫了一声,两个小羊羔也卷走了娇娇手心的桂花糕。 娇娇的手心被舔得痒痒的,她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来。 赵大水躲在牛棚外偷看,心似乎被棉花包裹着一样,温暖的舒服的,差点儿流出泪来。这软乎乎有爱心的小闺女,谁要是伤了她,他就要了那人的命。 他悄悄离开了牛棚,就给娇娇一点儿时间,让她和小羊羔交朋友吧。 那边,老太太在喊娇娇了。 娇娇扯了一把青草喂给母山羊,“我奶奶叫我,我得走了。”又奶凶奶凶地对着三个小羊羔说:“你们三个,都乖乖的,听话,别惹你们娘亲生气。要不然,我不替你们带桂花糕吃了。” 说完,扭着肉肉的小屁股跑到老太太堂屋里,“奶奶,啥事呀?” 赵老太太拿着一双新鞋子,是粉红色的鞋面儿,鞋面上绣着一朵嫩黄的小花儿,“这是给娇娇的新鞋,来,试试。” 苏氏拿了条粉红色的花裙子,“娇娇,这是新裙子,来,先穿上小裙子,再穿上新鞋子。” 娇娇乖乖站在那儿,让抬头就抬头,让伸手就伸手,让抬脚就抬脚。 终于,都换好了。 娇娇一身粉红色的小裙子,粉红色的绣花鞋,高兴坏了,跑到院子里,小奶音喊着,“爹,二叔,看看,娇娇好看不好看。” 她两眼都放着光,白嫩的小脸蛋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露着几颗小白牙,在赵大水和赵二水两兄弟面前转圈儿。 粉色的裙子映衬着她的肉乎乎的小脸蛋,怎么看都是一朵小桃花! 赵二水手痒痒,捏了捏小侄女的脸蛋,“娇娇最好看。” 赵大水两手掐着娇娇的腋窝,开始转圈儿。 娇娇感到自己飞起来,天上的白云都围着自己转圈儿,兴奋地大叫:“爹,转,再转,转,转。” 赵大水呵呵笑,加快速度。 娇娇咯咯笑着,“哇-哇-唔,娇娇飞了。娇娇飞了。” 不过,马上就改口,“爹,爹,娇娇晕了,娇娇晕了。” 赵老太太一鞋底砸过来,“老大,还不停下,娇娇脑子还没长结实,别晃乱了。” 赵大水赶忙停下来,放下娇娇。 娇娇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躺到地上,“爹爹,天还在转呢。” 赵老太太另一只鞋底扔过来,“还笑,还不抱过来。娇娇要是吓着了,看我不揍你。” 赵大水抱起来娇娇,揉着她的小脑袋,“还晕不?” 娇娇软软趴在他的肩头,“爹,娇娇要睡觉了。”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赵翔奔进来,“爹,村子里的人都回来了。” 赵老太太一下子站起来,“真的?” 第22章 娇娇胆子好大哦 赵大水让苏氏照顾娇娇,自己陪着老太太、二弟和几个孩子去村口查看。果然,村口陆陆续续来了一大队人,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这些回来的人脚步沉重,脸色蜡黄,只剩下了喘气的力气,好像多走一步就要倒在地上死掉。 有些老人拄着拐杖,叹着气慢慢走,有些老人坐在架子车上;妇女抱着小奶娃,男人抱着大一点儿孩子,六七岁以上的孩子都跟在队伍后面,踉踉跄跄的,似乎下一步就要栽倒。 男男女女都面黄肌瘦,小孩子瘦得皮包骨,跟猴子一样,脸上好像只剩下了两只眼睛,看着吓人。 有一个小孩子,赵老太太差点儿认不出来,赵大水说了声,“这不是小柱子吗?这么瘦成这样?” 小柱子是赵翔的朋友,年龄差不多大。可是,现在赵翔吃得胖乎乎的,这个小柱子却像个小鸡仔一样,软趴趴地躺在车上,只剩下喘气的力气。看见赵翔,他想笑一笑,可是只发出了小猫一样的声音。 他爹拉着车子,他娘也只剩下了走路的力气。 赵老太太哽咽着叫了声,“四爷、九叔……” 这些人一看就是遭了老罪了。 赵大水扶着年纪最大的一个老者,“二叔,你们回来了?” 那老者坐在车上,说话有气无力,“嗯,还是你们好,早就回来了。” 赵老太太吩咐大儿子和二儿子,“送你们二叔回家,能帮就帮一把。造孽啊,造孽。” 到了家里,赵老太太把几个孩子都叫来,“这村里的人都回来了。现在正是乱的时候。虽然乡里乡亲的,可难免有人有坏心思。现在大家吃不上饭,啥事都可能发生。” “良儿,你最大,你看着他们几个,这两天不能出院子,就在家里玩。” 赵翔不乐意,“我想去看小柱子。” 柳氏对着他就是一巴掌,“小柱子给你要吃的,你给不给?他家可是有四个孩子!” 赵翔立马蔫了。 苏氏看着两个儿子,“良儿,善儿,你们俩看好娇娇,记住没?” 赵良点点头,赵善拍着胸脯,“放心,娘。包在我身上。” 赵老太太到了堂屋,两个儿媳妇跟进来。 堂屋里还放着昨天买的玉米面、小米和一点儿红薯粉,这都是救命的东西。 厨房来还放着两桶大鱼,家里人不舍得吃,还养着。 牛棚里还有一只母山羊和三只小羊羔。 要知道,村里的人都快饿死了。要是人家来借,借还是不借? 要是人家来抢…… 哎哟,想想都怕。 赵大水和赵二水照顾着二叔坐下,赵大水问:“二叔,这怎么回事儿?村长呢?” 二叔叹气,“我们到了怀庆府边上,遇到山匪,要银子要钱,抢粮食抢小孩儿和妇女。你们村长带着几个男劳力跟他们讲理,被山匪一刀……” 说道这儿,二叔摇着头,“村里不少孩子被抢走了,回不来了。后来,大家伙听说家里这边儿下雨了,吵吵着要回来。这不,就都回来了。” “大水啊,还是你们眼光好啊。这早回来,这家里多好啊。”二叔说着说着流下两行老泪,“这差一点儿死在外头啊。” 赵二水问道:“二叔,其它村子里有回来的人吗?” “能回来的都回来了。” 赵大水拉着二水起身告辞,进了家,两人给老太太说了这些事。 老太太神色凝重,“大水,二水,这事儿,我刚才跟两个媳妇都商量过了,现在村里有难,咱们不能只顾着自己家门口这块地儿,能帮就帮吧。” “咱家吃食也不多,村里人多,只能管今天这一顿饭。” “这村长死了,你和二水拎着家里的鱼和那半袋子玉米面到二叔家里去,看看他啥想法。” “要说清楚,咱家也只有这么点儿。省得他们怀疑咱家多少吃食似的。” 赵大水应了一声,和二水走了。 第二天一早,娇娇是饿醒的。 苏氏正靠着床头缝衣裳,听到动静,“我儿醒了。起来吃饭了。” 娇娇拱了拱小屁股,白嫩的小手揉了揉眼,伸着嫩藕一样的小胳膊要抱。 苏氏揽着娇娇,给她穿鞋,“我儿还不知道吧,今儿村里逃难的人回来了。这两天,娇娇都在家里玩,不出门了。乖。” 娇娇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不明白,“娘,为啥他们回来了,娇娇就不能出去玩儿?” 苏氏看着闺女清澈见底的眼睛,摸着她脑门上的碎发,“我的儿,你还小,不懂。” “他们是饿极了才回来的,家里没吃没喝的。假如一个人偷了你去卖,那娇娇就见不到爹娘了。” “村里也有坏人吗?” “娘也不知道。可是不管有没有坏人,咱们都得防着点儿。” 娇娇想起来娘亲说过的话:“娇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不去害人,可是也不能让人来害咱们。” “嗯,我知道了。娘,我一定不乱跑。我就跟着莲儿姐姐玩。” 得了娇娇的保证,苏氏这才放心。 早饭没肉,没鱼,只有杂粮窝窝头,一人一个。 赵善和赵翔很不满意,家里那些大鱼自己都不舍得吃,就送给村子里的人了。爹和奶奶就是心太软,现在好了,吃到吃不饱了。 可是看看娇娇都是一个小小的窝窝头,两人只好忍着。 娇娇拿着小小的窝窝头,吃得特别小心,连一个碎渣子都不掉。她抱着窝窝头,小小地咬了一口,捧着小碗喝了口鸡蛋汤。 这最普通不过的窝窝头和鸡蛋汤被娇娇吃出了人间美味的感觉。 苏氏告诉她,家里的鱼都送给逃荒回来的村民来了。他们都快饿死了,自己家里有点儿鱼,就给人家一点儿。乡里乡亲的,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 老太太叹了口气,家里鸡蛋也不多了,只能给每个孩子一碗鸡蛋汤,几个大人喝的都是白开水。 老大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和二叔商量以后村子里怎么办。 昨天两个儿子送了东西回来说,二叔召集了村里的人家,每家人都分了点儿鱼肉,饿不死就行。 现在家里的粮食种子是撒到地里去了,还得忙着浇水、除草。 小儿子和两个儿媳妇去地里除草,几个孩子和一个老太太守着家。 娇娇去了牛棚,拿了一小把青草喂母山羊,“山羊娘亲,我跟你说哦,听我娘说,村里的人都回来了,他们都快饿死了。” “我好担心,他们要是知道了你和小羊羔的事,会不会找过来吃掉你们?” “我奶担心,他们要是过来抢你们,咱家人少,打不过他们。他们抢走了你们,就会把你们吃掉。” “我也还小,打不过他们呢。” “怎么办呢?” 娇娇歪着小脑袋,忽闪着大眼睛发愁。她用短短的小手指点着小羊羔的额头,“还有你,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软软糯糯的好欺负。”让你多吃点儿,你就是不吃。现在好了,你这么小,怎么保护你娘亲? 小羊羔“咩咩”叫起来。 娇娇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小羊羔的嘴,“嘘-嘘。可不能让别人听到了。听到了会吃掉你的。” 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呀。 娇娇急得团团转,一会儿站起来咬着根青草发呆,一会儿蹲下,和母山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娇娇凝神听了一阵儿,看着母山羊的眼睛,“有办法了,现在村子里没人出来,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呢。你带着小羊宝宝赶紧走吧,去山里吧。” “趁着现在没人,我放你们出门。” 母山羊顺从地站起来,回头看了看三个小家伙,拱了拱它们几个,跟着娇娇出了牛棚。 娇娇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快跑吧。快回你家去吧。” 母山羊用弯曲的羊角抵了抵娇娇的小肩膀,领头跑了。 三个小羊羔一声不吭,跟在母山羊身后跑远了。 第23章 不听话的毛笔 娇娇赶紧关上门,一抬头,就看到赵良无奈的眼神。 “大,大哥哥,我,我那个……” 娇娇左脚尖踩着右脚尖,左食指抵着右食指,偷看一眼大哥哥,又赶紧低下头,瘪着小嘴不敢抬头了。 “刚才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敢做不敢当?”赵良蹲下来,故意板着脸,可是两只眼睛里都是笑意。 娇娇大着胆子,依旧不敢抬头,“大哥哥,我乖的。可是,我不想村民吃了山羊。小羊羔好可怜的。” 赵良揉捏着娇娇肉乎乎的小手,“放心吧,爹和娘都不会骂你的。奶奶肯定会表扬咱们娇娇懂事。这么善良的小丫头,竟然是我的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娇娇立马高兴了,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赵良,“真的?大哥哥最好了。” 她小手太小,只能抓住赵良的两根手指头,摇晃着撒娇,眼睛里冒着星星,“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哦。” 赵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嘴角咧着,“过两天,哥哥带娇娇上山打猎,说不定能遇到山羊它们呢。” 娇娇伸出来一根小手指,“拉勾。” 赵良弯着腰,很认真地和娇娇拉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耶。” 老太太坐在树荫下,看着这兄妹俩高兴的样子,也跟着乐呵。 娇娇猫着腰偷偷放走山羊的时候,她和苏氏、柳氏和四个孩子都看到了,都装作不知道。 “娇娇是好心,好心会有好报的。你们都别骂她。”赵老太太下了死命令。 苏氏又是骄傲又是心酸,骄傲的是自己闺女这么善良,偷偷放走山羊;心酸的是她还这么小,就这么懂事。这在原来的家里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这么懂事! 转念一想,又很担心。这家伙,才三岁,竟然这么大胆,不和大人商量,偷放山羊!等她爹回来,让她爹使劲揍才行。 自己是女子,当然只能温柔体贴咯,这做黑脸的事情,当然是大男人来做咯。 赵良抱着娇娇进了屋子,带着她写字去了。 现在娇娇认识不少字了,可还不会用毛笔。赵二水让赵良教娇娇握笔。 赵善在磨墨。娇娇站在他身边,两只眼睛里写着“好好玩,我要玩。” 赵善开始指挥娇娇,“娇娇,往砚台里倒点水,再来点儿,好,停。” “娇娇,来,拿着墨条,慢慢磨。” 娇娇可不管那么多,小胖胳膊使劲按着墨条来回摩擦。赵善火上浇油,“用点力,再用点儿力。” 赵良铺好了纸,冷眼扫了弟弟一眼,大手握住娇娇的小手,“娇娇,来,这样慢慢一圈一圈,轻轻地,磨。” 娇娇看着清水渐渐变黑,越来越黑,“大哥哥,水变黑了呢。” 娇娇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二哥哥骗了,一跺脚,小手指着赵善,“二哥坏蛋。” 赵善嬉皮笑脸,“娇娇,二哥哥就是那样磨的呀。大哥哥的方法不一样罢了。” 赵善偷眼看了看赵良,发现大哥清洗墨条去了。他眼珠子一转,看书去了,跟娇娇咬耳朵,“娇娇,二哥教你画个大花猫好不好?” 娇娇瞪着蠢萌萌的大眼睛,“大花猫,好啊,好啊。” 家里存着不少废纸,都是赵二水写东西后不舍得扔掉,存着让几个孩子在背面练大字。 赵善铺开一张废纸,在背面画了一个大圆圈,在圆圈上画了两个角,圆圈里面点了两个点儿,嘴巴两边三根毛,“看,大花猫。” 娇娇拍着小手,“二哥哥好腻害哦。娇娇也要画,娇娇要画个爹爹。” 她攥着毛笔,学着赵善的样子,在废纸上画了一个歪七扭八的圆圈,也许不是圆圈,而是个不规则的多边形。 两边画两个角,里面点两个点儿。可是用毛笔非常不爽,娇娇直接下手,用手指头爽快多了。 “好啦,画好了。”娇娇不顾满手都是墨汁,扯着那张纸跑去给赵老太太和苏氏看。 “奶奶,娘,看看,这是我画的爹爹。” 赵老太太跟苏氏都看那张纸,一看之下,老太太差点儿没笑地背过气去;苏氏捂着肚子,怕打击娇娇的自信心,强忍着笑意,努力平静下来夸奖,“娇娇好厉害啊。等你爹爹回来,给你爹爹看看娇娇有多厉害。” 娇娇昂着小苹果一样圆润的小脸蛋,糯叽叽的小脸蛋上傻乎乎地笑着,樱花一样的小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来几颗小白牙,“这是爹爹的耳朵,咦,这么两只耳朵不一样大?咦,这两只眼睛也不一样大呢。爹爹好像妖怪啊!” 娇娇不好意思了,趴到老太太怀里撒娇,“娇娇画的爹爹好丑啊!” 赵老太太哈哈大笑,闭着眼睛夸赞,“娇娇画得好,你爹就长这样。来,奶奶贴在床头,等你爹回来啊,让他看看他闺女的画儿。” 苏氏拉着娇娇,“看看这小手,都成黑的了。娘赶紧带你洗干净。” 娇娇乖乖跟着去洗手,“娘,等一会儿娇娇也给你画幅画。你放心,娇娇一定好好画。” 苏氏满脸都是笑,“啪”,亲了娇娇一口。 娇娇愣住。 娘亲也是这么亲自己的。 她搂住苏氏的脖子,“娘,以后娇娇疼你。娇娇天天给你炖鸡蛋羹。” 赵善在书房里叫:“娇娇,大哥让你来写字。” 娇娇挥着小胖手跟赵老太太和苏氏摆摆手,“奶,娘,娇娇要写字去了。写不好,二叔会打屁屁的。” 说完,口里唠叨着:“天、地、玄、黄…”迈着小短腿跑了。 娇娇进了书房一看,赵莲儿、赵善和赵翔都在乖乖写字,自己的那张纸已经铺好了,“大哥哥,我来了。” 她太小了,只能站着写。赵良坐着小板凳揽着她肉乎乎的小身板,“娇娇,来,大哥先教给你握笔。” 他的大手握住娇娇的小手,带着她写了第一个字:一。 娇娇看着那个字,高兴极了,抬头看着赵良,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小奶音甜丝丝的,“我会写字啦。大哥哥,我会写字啦。” 赵良憨憨一笑,“嗯,不错。娇娇最乖。” 赵良给娇娇写下了三个字,“今日就学一个字,把这张纸写满,才可以去玩。” “嗯。”娇娇猛点头。 赵良转身去看自己的功课。娇娇站在小桌子边,使出来吃奶的力气,紧紧抓着毛笔。可是毛笔不听使唤,一会儿往这边歪,一会儿往那边靠,一会儿粗,一会儿细,过一会儿还要沾墨汁。 娇娇满头大汗。 好难啊。 这毛笔真不乖啊。 第24章 世上无难事 赵大水和赵二水靠在门边,看着和毛笔奋战的小人儿。那个小家伙胳膊粉嫩,白白的小手上沾的都是墨汁,就连额头上都沾了墨点子,小白牙咬着嘴唇,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眨都不眨,看着毛笔。 小手指紧紧捏着毛笔,手指头都泛红了。另一只手按着桌子,一笔一画写着字。 还剩最后一行,就要写满了。 赵大水心疼,瞪了弟弟一眼: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布置这么多的作业干啥。 赵二水理直气壮地瞪回去:这么好的苗子,虽然是个女娃,可是也得好好培养。说不定将来能成个女状元呢。 赵大水忍不下去了,弯着腰,又怕打扰到闺女,又看着娇娇写了两个‘一’字,“娇娇,好了好了,歇会儿。” 娇娇不依,头都不抬,“不行,答应的事情要做到呢。” “爹,娇娇给爹画了一幅画,在奶奶那儿呢。爹快去看。” 赵大水立马站起来,“娇娇还画了画儿。好,爹这就去看看。” 好家伙,还不会拿笔,这就画上画儿啦。我赵大水的闺女真是奇才。 不接受反驳。 赵二水看着大哥一脸骄傲,走路都轻飘飘的,心里鄙视,不就是一张画吗,我女儿早就给我画过了。 不过,这心里面那股羡慕嫉妒的酸溜溜的东西怎么搞? 娇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完成了人生第一份作业。 好了,交作业咯。 赵良看着满纸都是歪七扭八的小蚯蚓一样的毛笔字,点头称赞,“嗯,写得好。满分。奖励一碗鸡蛋羹。” 娇娇高兴地跳着小脚,搂着赵良的脖子,“吧唧”,亲了一下赵良,扭着小屁股跑出去了,中间还不忘记跟赵二水说声,“二叔先生,再见啊。” 只有一声“再见”,这和大侄儿的待遇差远了。赵二水心里那股子酸意更浓了,看着高兴得合不拢嘴的大侄子直撇嘴,“嗤。” 夜里,一家人都睡着了,赵大水照例和老娘说话。 娇娇睡着了,赵大水笑眯眯地看着墙上自己的画像,压着嗓门跟老娘说:“娘,家里没了吃食。只剩下几个鸡蛋了。本来想着家里还有山羊,不急。可是这娇娇竟然偷偷放走了它们。看我明儿不揍她小屁股。” “嗤,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下得了这个手。”赵老太太根本不信大儿子的话,谁还不知道,这娇娇少一根头发丝儿,这当爹的都要跟人干上一架。 赵大水“嘿嘿”笑了声,“这家伙,胆儿不小。不过,这心太软,明天,儿子骂她。” “娘,明儿,我想进山,看看能不能打点儿东西回来。” 老太太也发愁,这一大家子人等着吃食,眼看着就要挨饿,“行。你们小心点儿。” 赵大水抱起来娇娇,这么香香软软的小身子缩在他怀里,小手抓着他的领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趴在自己肩头,全心全意地靠着他。赵大水心里满是宠溺,这么小的娃娃,可不能饿着。 第二天一大早,赵大水进山了。 村口站着十几个男子,还有几个大孩子,都等着赵大水。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一起进山打猎。 不过,这些人都有气无力,面黄肌瘦的。打猎的主力,还是赵大水。 娇娇醒来的时候,赵良带着赵善和赵翔、赵莲儿早就跑出去了,背着小背篓,说是看看地里能不能找到点儿红薯啥的。 她赖在床上,拱了拱小屁股,眼睛虽然睁开了,可是还不想起床,就赖在床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伸伸懒腰,小猪仔一样拱开被子,“娘。” 苏氏掀开帘子进来,“娇娇,醒了?” “嗯。爹呢?” 这睁开眼的第一个问题每天都一样,就是找赵大水。 “你爹带着你哥进山了。看能不能打点儿山鸡啊啥的,给娇娇做野鸡炖蘑菇吃。” 娇娇顿时想流口水,山鸡可香了。娘亲给她的小图册上画着好几种山鸡,还说山鸡都是成群结队的,是上好的野味儿。要是配上蘑菇,那就是人间美味。 “好,娇娇等着吃野鸡炖蘑菇呢。”她白嫩的脸颊靠着苏氏,“到时候,娇娇还要喝鸡汤,吃蘑菇。” 苏氏给娇娇穿好衣服,娇娇跑到院子里玩踢毽子。 现在,她跟着赵莲儿学会了踢毽子。小胖脚一伸,毽子就会落在脚尖上面,再一抬脚,毽子就会飞到空中去呢。 她都想好了,等爹爹抓了山鸡回家,还要做个新毽子。到时候,自己就能像莲儿姐姐一样,同时踢两个毽子啦。 柳氏背了背篓,和苏氏一块儿去地里挖野菜去了。家里只剩下老太太和娇娇看家。 娇娇翻开《千字文》,小手指点着一个个大字,开始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千字文她早就会背,就是不认识。 现在她要自学啦。 娘亲说过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肯干,什么事都能干成。 赵老太太缝着小衣服,这是苏氏买回来的布头,赶着给这小娃做身换洗的衣服,免得老穿莲儿的旧衣服。 老太太缝着小裙子,听着娇娇嫩嫩的小奶音,瞬间觉得人生圆满了。 老太太是不会背诵《千字文》的,她跟着听。听来听去的,又听到娇娇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娇娇啊,这是念了几遍了?” “奶奶,我每次就念80个字。念到‘龙师火帝,鸟官人皇’这儿就停下来。再去读第一行的字。这样,记得劳。” 老太太喜得用额头抵着娇娇的小脑门,“我家娇娇就是聪明能干。这小脑瓜子,千金不换呢。” 娇娇昂着莹白的小脸蛋,有点儿小骄傲,“奶奶,你考考我。这两页,你随便挑,我都认识。” 老太太拿了那本《千字文》,随便点了一个字,娇娇随口就说:“海。” 老太太再挑一个字,娇娇张口就来,“奶奶,这个是‘姜’,就说我们吃的那个姜,可不是江河湖海的‘江’哦。” 老太太放下书,“我娇娇真是聪明。今儿,等你爹打回来野鸡,整个人鸡腿都给你吃,补补脑子,别累着了。” “行的,到时候我把最嫩的肉给奶奶吃。”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搂着娇娇,“好,奶奶等着吃最嫩的鸡肉。” 到了半下午,村里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都是空着手回来的。赵大水却一直没回来。 老太太急了,拉着一个路过的大孩子问,大孩子说道:“赵叔说我们没达到猎物,让我们先回来,他还要等一会儿再回来。” 赵家人一直等到天擦黑了,两个人还是没回来。 赵二水待不住了,拿了火把就要进山去找。 娇娇扯着赵二水的衣角,眼巴巴看着他,“二叔,娇娇也去好不好?” 赵老太太抱起来她,“你二叔去找你爹和你大哥,你跟着去干啥?” 娇娇依旧抓着赵二水的衣角不放,“二叔,我不添乱的。我乖的。”她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赵二水,生怕自己一眨眼,赵二水就会不见了一样。 赵二水的心被针扎了一下,可是,他狠狠心,拔下来那只小白手,“不行。” 娇娇的小脑袋耷拉下来,头闷在赵老太太脖子里,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赵老太太和苏氏、柳氏看着赵二水带着赵良消失在村口,抱着娇娇进家,赵老太太搂着娇娇,心急如焚。 第25章 胆小又勇敢的娇娇 赵老太太领着苏氏、柳氏和几个孩子在堂屋里闷坐。赵老太太看着赵莲儿和赵翔都困得东倒西歪,娇娇已经睡着了。 “唉,都去睡吧。我年纪大了,睡不着。我守着就行。” 苏氏拉着赵善,抱起来娇娇,“娘,我等会过来陪你。” 她把娇娇放在床上,给她盖上小肚子,在娇娇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乖乖睡吧。睡醒了,你爹就回来了。” 娇娇闭着眼睛,听到苏氏关上房门,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都没了。 她撑着两只白嫩的小胳膊,昂着白嫩嫩的小脖子,凝神倾听。 爹爹是掉到陷阱里去了。这个陷阱非常深,又宽,这个陷阱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草和树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糟糕的是,爹爹的脚还崴了,动弹不了。陷阱底部还插着尖锐的竹签,爹爹身上血迹斑斑。 娇娇又去看二叔和大哥哥的行踪。 哎呀,他们去了另外一个方向,离爹爹越来越远了。 娇娇急了。她一骨碌爬起来,一条小胖腿先滑下床,等小脚丫够到地面,另一只脚才下床。 娇娇抹黑穿好她的绣花鞋,推开门,往大门口跑过去。 老太太没让栓门,要不然,打开门栓还要一阵子呢。 娇娇掩好大门,对着大门说了一句,“娇娇,加油。世上无难事。” 她早就想明白了,这个家不能没有爹。自己也不能没有这个新爹爹。她要救爹爹,要保护好爹爹。想到爹爹对自己的好,想到爹爹让自己骑大马… 赵娇娇,加油哦。 娇娇迈着小短腿使劲跑,跑了一阵子,出了村口。四下无人,只有虫鸣唧唧。半团乌云遮住了明亮的月光,田野里黑魆魆一片。夜风吹来,凉丝丝的。 娇娇站住,小手指往空中一伸,“水来。” 没错,娇娇是个小水灵。 这是个大秘密,娇娇前两天在河边抓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号令水的本事。她在家的时候偷偷试过好几次呢。 娘洗衣服的时候,水盆里剩下的水不舍得倒掉,就会倒在一个大水桶里存着,等扫院子的时候用。 娇娇就趁着大人们不注意,趴在水桶上,用小手指指挥水玩。她想让水往东边,水就不会往西边。她想让水涌出去,水流就会涌出去。可好玩。 有一次,娇娇调皮,偷偷让水流飞到娘晒干的衣服上面,结果那一堆衣服全都湿了。气得娘骂了二哥哥一顿,说肯定是二哥哥捣乱,把衣服给弄湿了。 幸好,后来二哥哥回到家的时候,娘忙晕了头,把这事给忘记了。要不然,二哥哥的小屁屁就要挨打了。 那时候,娇娇是招呢,还是不招呢! 娇娇轻轻叫了一声,“水来。” 两挂水流疾冲而至,飘到娇娇脚下。 娇娇的眼神可认真,轻轻站在水流上面,“走吧,带着我去救爹。” 水流慢慢动起来,后来越来越快,带着娇娇往山脚下奔过去。 可是水流速度太快了,娇娇还是个嫩娃娃,加上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水流速度慢的时候还站得稳,后来水流加速,娇娇小腿一软,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 娇娇爬起来,重新站在水流上,“小水流,慢点儿,慢点儿。” 可是小水流只是慢了一点儿,娇娇再次摔下来,脑门子差点儿磕到。她只好趴在小水流上,“小水流,再慢点儿。” 小水流慢下来。 月光明亮,照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大山。大山像个野兽一样,张开大口,就等着娇娇进去呢。 娇娇好怕。她喃喃自语着:“别吃我,别吃我。娇娇的肉肉不香哦。” 不过,她还不能闭上眼睛,因为她还要指挥小水流呢。 她就睁一会儿眼睛,闭一会儿眼睛。 “大山爷爷,你别想吓唬我。我勇敢着呢。我是勇敢的小娇娇。我要去救爹呢。” 娇娇挥舞着小拳头,奶凶奶凶地吓唬大山,“大山爷爷,你照顾好我爹,我就不揍你的小屁屁咯。我告诉你,我爹可好了,我爹让我骑大马,我爹给我扎甘蔗汁。我爹疼我……呜呜-呜呜。” 娇娇抹了把泪,带着哭腔喊着,“大山爷爷,你别吃了我爹。我让你吃行不行。娇娇的肉香香的,我爹爹的肉臭死了,不好吃呢。呜呜-呜呜。” 山风凉,娇娇被风呛到了,连着咳嗽了好几次。 “娇娇,加油。不哭。娘亲说过,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娇娇,你不哭。” 到了山脚下,娇娇分辨清方向,驾驭着小水流往陷阱那边赶。幸好,陷阱在一片山窝窝里,并不高。山窝窝最下面,是一片小湖。这是个小盆地呢。 她一句话也不说,生怕惊动了山里的野物。 这周围好多野猪、山鸡,还有不少青蛙毒蛇,可不能惊动它们。就让它们好好睡觉吧。 等自己把爹爹救出来,就打一只野猪,让爹爹吃猪大腿,给爹爹好好补一补。 用奶奶的话来说,爹爹是家里的顶梁柱呢。 娇娇攥紧了拳头,跪在小水流上面,悄悄看陷阱。 这陷阱设计得非常巧妙,在一大片树林子中间,周围都是大树,还有不少石块。 竹子一片一片的,怪不得这边好多山鸡呢。 山鸡,你们等着吧。我爹爹马上就来抓你们了。 小水流停下来。娇娇从小水流上面爬下来,白嫩的小胖手拍拍小水流,“你们先等一等,我先看看我爹。乖啊。” 娇娇小心翼翼地爬到陷阱边,扒开陷阱口边上的青草往下看。 “爹,爹爹。” 没有声音。 娇娇声音大了一点儿,“爹,爹爹。” 糟糕,难道爹爹晕过去了。 村民下山后,赵大水不甘心,独自一个人在山里晃悠,希望能找到点儿野物。家里一大家子人都饿着肚子等着呢。 早上进山的时候,他一点儿东西都没舍得吃,都留给家里的女人和小孩。 黄昏的时候,他到了一片树林,这里群山环抱着一片湖水,湖边的竹林浓密,难怪刚才他看到了一只山鸡。 这山鸡最喜欢竹林,而且喜欢群居。有一只就会有很多只。 赵大水欣喜若狂,忘掉了饥饿,猫着腰进了树林子。走到树林中央的时候,脚下一松,“糟了。” 赵大水跌入了陷阱。 陷阱里还插着几片竹子,顶部尖尖的,赵大水受伤了。 他骂了一句,手掌疼得要命,摸了一下,都是血。 屁股也疼,肯定也被竹子擦伤了。 赵大水不认命,抬脚就想爬。 可是脚疼得要命,根本使不上力气。好家伙,这只脚崴了,脚脖子老粗。 赵大水想用一只脚往上面爬,可是爬了几次都滑下去。 他只好坐下休息,保存体力。希望弟弟和大儿子早点儿过来找他。 可是,他知道希望渺茫。这里自己都没来过,良儿肯定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弟弟是个书生,更加指望不上了。 想到家里人,想到娇娇的小脸蛋,还有娇娇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赵大水给自己打气,“大水,坚持下去,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体力越来越弱,饿、渴、累和伤痛一块儿袭击了赵大水。 他睡过去了。 第26章 水灵小娇娇 娇娇喊了两句,陷阱里都没有回音。 她急了,扯着喉咙喊,“爹-爹-爹-” 昏睡中的赵大水猛地醒过来,是娇娇在叫自己。 他虚弱地抬起头,头顶还是一片漆黑。肯定是自己在做梦呢。娇娇肯定在被窝里睡觉。小家伙睡起来跟个小猪一样,胖乎乎的小屁股拱呀拱,好几次都拱到自己怀里…… 赵大水笑了,回家后自己一定要多揉揉闺女的小屁股。又松又软的,像团棉花一样,按一按就会陷下去,松开又会弹起来。 他闭上眼睛,这一定是幻觉,不是娇娇。 “爹-爹-爹。” “爹-爹-爹。” 真的是娇娇,平时甜丝丝的小嗓音带着哭腔,听得赵大水的心跟着颤。 赵大水急了,这家伙,这大半夜的,怎么会在这儿? 还没等他想明白,头顶一个软乎乎香喷喷的东西掉下来,落在赵大水怀里。赵大水一闻这东西的味道,就知道是宝贝闺女。 他本来盘腿坐着,娇娇这个肉团子正好砸在他受伤的脚踝上,疼得他“嘶”了一声,“娇娇。” “爹,爹,你还活着,你没死!”听到赵大水的声音,娇娇大哭,小脑袋拼命往赵大水怀里挤,毛茸茸的额角贴着赵大水的下巴,两只小手死命抓着赵大水的肩膀,“太好了,呜呜-呜呜。” “爹,你吓死娇娇了。夜里好黑,大山爷爷好吓人啊!大山爷-爷的嘴巴好大啊!呜啊-唔唔。” 黑暗中看不见,可是赵大水感到脖子那里都是水,哎哟,闺女哭了。 “乖,爹好好的,爹没事儿。你看,爹好着呢。” 他一面安抚娇娇,一面幸庆自己已经把陷阱里的竹签子都清理干净了,要不然啊,这不听话的小闺女跳下来就得受伤,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哭死。 赵大水声音虚弱,睁着眼说瞎话,“爹还能给娇娇打野鸡,做小鸡炖蘑菇呢。” 娇娇早就知道赵大水受伤了,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她忍住眼泪,软乎乎的小手捂住赵大水的嘴巴,“爹爹,我来救你啦。你乖,不要动哦。” 赵大水哭笑不得。 就听到娇娇抬头喊了一声,“小水流,下来救我爹爹呀。” 赵大水看不见东西,只感到屁股底下突然湿乎乎的,接着自己就慢慢往上升,耳边娇娇在说,“爹爹,不怕哦。你乖乖地不动哦。动了就会跌下来的。” 赵大水心里吓死了,可是为了男人的脸面,咬紧牙关不说话。好歹他是爹好不好。在小闺女面前可不能露怯。 他觉得自己腾云驾雾一样,一股柔软的力量托着自己慢慢往上面升。出了陷阱,那股力量消失了。 娇娇看着小水流托举着爹爹升上去,叫来小水流,把自己送出陷阱。 “小水流,你累了,先回家休息吧。”娇娇挥手送走了小水流。 “爹,你饿不饿?奶奶说你早上都没吃东西呢。”娇娇靠在赵大水身边,心疼地问。“爹爹,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儿东西吃。” 就在树林外面,小湖边的竹林子里,挂着好多野生的大南瓜呢。一个个金黄色的大南瓜,吊在竹子上面,每一个都比二哥哥的大脑袋大一倍呢。 那里还有山鸡,到时候自己让小水流抓住它们,回家炖鸡肉小蘑菇。 呀,想都不能想,想都流口水呢。 赵大水身体虚弱,可是脑子还好使唤。 他一把拉住闺女,我的天王老子哦,你可别乱跑了。 “娇娇,你告诉爹,是不是半夜偷跑出来的?你个不省心的。看我回头不打你小屁屁。” 他揽着娇娇,“这大半夜的,你胆子不小。这山里有野兽,要是撞到了,你小命都没了。” “告诉爹,你怎么来的?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你二叔他们呢?” 娇娇垂着头,不肯看赵大水,左手食指抵着右手食指,“就是,么,那个么,就来了么。” 赵大水捏着娇娇白嫩的小下巴,“说清楚。不然打屁屁。” 娇娇心虚,小舌头舔了舔嘴唇,不敢看赵大水,只瞥着天边挂着的一颗星星,“就是我,那个我,娘在奶奶屋里。我就,那么我,偷跑出来的。” “二叔和大哥哥去了另外一边,我急了,才来的。爹,娇娇不要爹爹死-唔唔-哇。” 皎洁的月光下,赵大水看到娇娇的眼里都是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有一滴还是不听话,还是掉下去。 “啪嗒。” 赵大水狠了恨心,不去看闺女的泪眼,狠了狠心,却不敢大声,“你才多大,就来救爹。爹就是死了,也不要你来冒险,明白不!” 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能想,想想都害怕。 这小闺女,被自己宠得无法无天。 揍,必须得使劲揍,看她长不长记性。 娇娇软软的小胳膊搂着赵大水的脖子,甜丝丝软乎乎的呼吸喷到赵大水的耳边,“爹,娇娇知道了,娇娇再也不敢了。” 说完,还把眼泪擦在赵大水的脖子上。 赵大水:“!” 赵大水的心软成云朵一样,算了,还是等回家了,让这无法无天的小东西的娘揍一顿算了。 自己大男人一个,骂一顿就算了。 “好了,乖宝,不哭了,爹错了,爹不应该吼你。爹爹是着急。” 赵大水砍了根竹子,拄着当拐杖,一瘸一拐地拉着娇娇,想去小湖边歇会儿。他打定主意,歇一会儿,就抱着娇娇回家吧。 打猎、找食物什么的,过两天再说吧。 娇娇深一脚浅一脚跟在赵大水身后,赵大水回头看了看,这草叶子上都有小锯齿,娇娇的小皮肤嫩滑得很,可不能伤到。 “乖宝,来,爹爹背你。” 他蹲下去。 娇娇不肯,爹爹都还一瘸一拐呢,“娇娇要自己走路呢。爹,娇娇腻害着呢。” 说完,带头在前面走。 “爹,你看,竹林里有好多南瓜。” 借着明亮的月光,赵大水果然看到竹林里挂着不少大南瓜,地上也躺着不少南瓜,一个接着一个。 赵大水大喜。 好家伙,这整个村子里的人吃都吃不完。 他饿极了,抽出来菜刀,砍了个南瓜,去掉皮,啃了一大口。 嗯,好吃。这老南瓜又甜又糯。 赵大水啃了几口南瓜,身上来了点儿力气,“乖宝,来,吃一口。” 娇娇摆着小手,不肯吃,“娇娇不吃生的东西,吃了小肚肚会痛痛哦。爹爹也少吃点儿哦。” 赵大水就笑,“好,爹爹不吃了。” 两个人坐在湖边,赵大水坐着休息。 天色渐渐亮了,赵大水发愁这么给家里人解释娇娇这件事。 他打定主意,要把娇娇的秘密瞒到底。 “乖宝,你偷偷跑出来救了爹这件事,不能说出去。等爹下山,你不要多说话,爹爹来说行不行。” “行。” 湖边有一个小水坑,里面的水不多,娇娇突发奇想,要试一试自己的水灵力量。 她站在湖边,伸出来小胖胳膊对着湖面,“水来。” 说完,小手画了个弧线,小手指点着那个小坑,“进来。” 赵大水就看到一股湖水顺着弧线注入那个小水坑。他闭上眼睛,又赶紧睁开,看着这番奇景。 老天爷啊,这家里的小福娃到底是哪个菩萨座下的?烧香的时候,小的一定给您多烧几炷香。 第27章 娇娇是个小吃货 娇娇玩得开心,咯咯笑着,跺着小脚,“大鱼小鱼都来啊。” 接着再次一划,一连串的大鱼顺着水流那条弧线,噼里啪啦地落到水坑里,你挤我我挤你,拍着尾巴打着水花。 娇娇还要喊,赵大水赶紧叫住,“好了,好了,够了够了。” 主要是再多点儿鱼,他没法子给家里人解释啊。 娇娇这才住手。 赵大水架起来火堆,“乖宝,爹给宝宝烤鱼吃,爹告诉你,爹爹烤的鱼可好吃了。” 娇娇顿时饿了,揉着小肚皮,眼巴巴地看着赵大水,小嘴张着,赵大水就看到一滴口水流出来。 哈哈。 他忍着笑,不舍得让娇娇害羞,“乖宝,你帮爹爹抓条鱼过来,爹爹现在抓不住鱼。” 娇娇眼睛一亮,拍着小胖手,“好呀,好呀。”正好刚才没玩够呢。 她选了一条最欢快的大鱼,小手指一挥,“去我爹爹那里吧。” 那条鱼“啪”,落在赵大水脚下。 赵大水已经见怪不怪了,按住鱼头就是一刀。 娇娇撅着小屁股,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奇地问,“爹,为啥打它的头呀?” “要先把鱼整晕,这样好杀,方便。” “哦。” 赵大水麻利地洗干净鱼腹,刮了鱼鳞,用小竹子穿起来,架在火堆上面烤。 鱼油滋滋啦啦地响着,滴落在火堆上,溅起来几串火苗。娇娇的小手烤着火,不小心沾到了一滴鱼油,烫得她“哎哟”着跺脚。 赵大水一把拉闺女过来,把她的小嫩手放在嘴边,“呼呼就好了,来,爹爹给娇娇吹吹。” 他心里嘀咕着,这么好的小手,可千万别留疤,将来还要给小闺女找俊俏郎君呢。 娇娇看着赵大水给自己吹小手,“不疼了,爹爹,不疼了。” 赵大水揉着那片被油溅到的地方,吓唬她,“不能玩火,不能玩油。要不然手上就会留疤,很难看。” “嗯。” 娇娇乖乖地点头。 不多时,鱼烤好了。 赵大水灭了火堆,把鱼肚子上最嫩的那块肉给娇娇吃。 鱼肉还有点儿烫,赵大水吹了吹,把鱼肉放在娇娇的嘴边,“吃吧。” 娇娇早就馋了,张口就吞下那块肉。 立刻,她一双大眼睛眯起来,脸上洋溢着享受的笑容,“好吃,真好吃。还要吃。” 这烤鱼又香又嫩,里面还甜丝丝的,真好吃。娇娇瞬间忘记了用小水流抓山鸡的事。 赵大水扯了一片鱼皮,这鱼皮烤得金黄,“来,吃块鱼皮。” 没想到娇娇捂着小嘴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吃。” “为啥不吃?” 娇娇瞪着黑边分明的大眼,嘟着油乎乎的小嘴巴,“鱼皮皱皱巴巴的,娇娇吃了会变丑呢。” 赵大水失笑,这是啥理由? “娇娇乖,吃了鱼皮,会更聪明。皮肤会变得更滑溜,跟鱼一样。” 娇娇眨了眨眼睛,张着小嘴巴,小心地咬了一小口鱼皮。 瞬间瞪圆了眼睛,这鱼皮香香的,酥酥的,真好吃。她瞬间忘记了鱼皮皱巴巴的样子,竖起来大拇指夸奖,“爹爹的手艺真好。爹爹手艺天下第一。” 说完,“吧唧”一口亲在赵大水脸颊上,留下一嘴油。 赵大水瞬间觉得,就是神仙来了,不,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自己都不跟他们换。 这闺女,顶十个小棉袄。 这父女俩你一口,我一口吃了一大条烤鱼。娇娇吃得少,剩下的全让赵大水干掉了,撑得他直打嗝。 赵大水身上有了力气,不肯让娇娇走路,拄着拐杖,背着娇娇下山。 他一瘸一拐,好不容易挪到了山脚下的小路边,迎面看到弟弟赵二水和赵良满头大汗跑过来。 “哥。” “爹。” 赵大水看到他们俩,再也支持不住,差点儿就要瘫倒。赵二水架住大哥,赵良把娇娇接过去抱着。 “大哥,你脚崴了?” 赵大水有点儿狼狈,“嗯。” 赵良见自己老爹衣服被划得一片一片的,跟个乞丐一样,手掌上都是血痕,胳膊上也有血丝。 转到后面一看,好家伙,老爹的屁股也受伤了,露着个大血口子,还在往外头渗血。 他差点儿哭出来。可是他是男人,男人不能哭,“爹,我背你回家。二叔,你抱着娇娇。” 赵二水早就弯腰等着了,“我先背。你抱着娇娇先回家告诉你奶一声,别让她们担心。” 赵大水也跟着催,“你妹妹困了,刚才就在打哈欠,先带她回家。” 赵良想了想,“爹,二叔,我先回家,拉架子车来接你们。” 说完,背着娇娇就往山下奔。 却说赵家已经乱了套。 苏氏和老太太等到半夜,两个儿子和赵良都不见影子。老太太和苏氏不知道啥时候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天刚蒙蒙亮。赵老太太叫醒苏氏,“大水媳妇,这样等下去不成,我们去找二叔,让他动员村里的人一块儿去山里面找人。” 苏氏也没回屋,两个关好门,急匆匆去了二叔家。 二叔家里也一片惨淡,一家子人没吃的,只好烧开水喝。 二叔是赵家洼年纪最大的人,胡须花白,一张老脸皱皱巴巴得跟个核桃一样。他两个儿子,四个孙子,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二叔恼了,“都看着我干啥,我脸上有吃食?” 大儿媳妇姓李,大名李红杏,撇着嘴巴说道:“爹,你跟那赵大水关系好,他叫你声二叔。你看看他家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养得白白胖胖的。爹,你就拉下来面子,跟他家借点儿粮食吧。” “我也不吃,我是心疼您这几个孙子。您看看,这二柱子,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老头子眼皮子都不掀,“大儿媳妇,赵大水去打猎,昨晚上都没回来。这表示,他家也没了吃食。要不然,谁还不要命,大晚上的在山里面转悠!” “咱们刚到家的那天,人赵大水一家把家里所有的吃食都送来,在全村里分。这份气度,这份胸襟,我不信他家藏着粮食不救济咱们。” 大儿子赵大虎看不下去,“爹,我这就去河里撒网。我还不信了,这有山有水的还能饿死人。” 李红杏一甩袖子,“信你?信你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这两天,你打过一条鱼?” “没出息的货色。老娘真是瞎了眼,嫁给了你这个窝囊废。人家赵大水进山打猎,打不到就不回家。你呢?就在山底下,连山都没进去。出息!” 赵大虎抹不开面子,“恶妇,我不和你计较。” 有人打门,“他二叔,他二叔。” 赵大虎开门,看见赵老太太和苏氏站在外头,神色焦急,“婶子,咋了这是?” 赵老太太神色焦急,两眼都塌陷下去,“大虎,你爹在家吗?” “在。咋啦婶子,看把你急的。” 苏氏扶着老太太,眼泪都下来了,“大水从昨儿进山,一夜没回家。昨儿天黑前,二水带着赵良进山找他,到现在都没回家。这不,我娘过来找二叔,看看能不能发动村里的人,一块儿进山里找一找。” 那边二叔拄着拐杖从堂屋里出来,“赶紧的。大虎,敲钟去,动员大家伙进山。这时候不能耽误。” 赵家洼村口大树上挂着口大钟,村里有事的时候,村长会敲钟。 大虎应了一声,急匆匆去了。苏氏和赵老太太跟在大虎后头,扶着二叔也到了村口。 不多时,村口就陆陆续续过来不少人。 “大虎,咋了?” “二叔,村里要发粮食了?” 二叔摆摆手,让赵老太太讲。 赵老太太愁眉苦脸的,“大家伙,大水昨儿进山,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家老二和赵良昨夜进山去找他,也没回来。” “我估摸着是出事了。这乡里乡亲的,求求大家伙帮帮忙,去找一找吧。” “家里只剩下孩子,只能靠大伙帮一帮。”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昨儿我就劝大水,天都黑了,山里危险。大水兄弟说,家里没吃的了,要努力一把。你看这,糟了吧。” “大水兄弟也是为了家里,没啥说的了,都赶紧进山吧,能帮一帮也好。” “别忘了,咱们刚到家的时候,是人家大水拿了家里的吃食帮了咱们一口的。” 一群大老爷们,虽然饿得剩下喘气的力气,可还是成群地准备进山。 李红杏阴阳怪气地说:“赵婶子,你家大水一夜没回来,说不定找到了好东西呢。这么多人进山帮忙,到时候,可得分给大家伙啊,别吃独食啊。” 苏氏气得脸煞白,“李嫂子,这不用你说,哪怕是找到一只山鸡,我们不吃。只要你找到了我家大水,都给你。” 二叔脸色一寒,“回家去,别在这人丢人。” 李红杏脸上无光,一甩袖子,“大虎,你不能去,你要是伤着了,我找谁去!” 赵大虎怒了,“回家去,丢人现眼。” 果然,几个小媳妇听到这句话,各自拦着自己男人不让进山了。 第28章 黑心的李红杏 这个说:“这家里没吃食,喝水就熬过去了。可人千万不能伤着。” 那个说:“李嫂子说得对,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上山。你要是断了胳膊腿儿,谁管我们娘几个?” 眼看着准备进山的人呼啦啦少了好几个,赵老太太一下子跪在地上,“求求大家伙了,求求大家伙。这乡里乡亲的,帮一帮,帮一帮吧。” 二叔赶紧扶起来赵老太太,“老婶子,别急。大虎,你还不快去。” 赵大虎应了一声,几十个成年男子上了大路,沿着大路拐入小路,分成两批,一边一批人,消失在山脚下。 苏氏看着还在原地站着的几个男人,大声说:“我男人不会有事的,肯定是找到了吃食。谁帮着去找人的,我做主,一点儿不留,人人有份。” 赵老太太接着说:“就是找不到,日后我家有了吃食,也分。那些见死不救的,想都别想。” 逃荒前,赵老太太家吃喝不愁,大儿子能种田能打猎,村里有啥事都出面帮忙;二儿子是秀才,也是教书先生,给家里挣了不少银子。 家里两个儿媳妇都好,农忙的时候下田,农闲的时候做女红卖,也能挣不少钱。 听到这儿,几个男人跟媳妇说了两句,也进山了。 可是四狗,就是不去,扭头回家了。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算了,人各有命。我大水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回家吧。” 二叔跟着赵老太太和苏氏一块儿到家里,坐在大门口等着。 这么一闹腾,日头高了。柳氏烧了面疙瘩汤,家里也只有点儿棒子面了。 她端过来给老太太、苏氏和二叔一人一碗。 苏氏看了眼堂屋,赵善、赵莲儿和赵翔都在那儿喝汤,惦记着娇娇,喝了口面汤,“弟妹,锅里还有吗?给娇娇留着点儿。” “嗯,留着呢,那碗面疙瘩最多的给她留着呢。” 苏氏看了看日头,“我去看看,叫醒她吃点东西。” 赵老太太满面愁容,二叔喝了面汤,“放宽心,大水人好。这人在做,老天爷都看着呢。放心吧,肯定没事。” 赵老太太抹了把泪,还没等她说啥,苏氏跑过来,“娘,娇娇不在家!” 如同晴天霹雳。 赵老太太手里的面汤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半碗汤撒得到处都是,“快,问问他们几个。” 苏氏又跑回屋里,“善儿,我问你,你见着你妹妹了吗?” “没啊。我是第一个起来的。娇娇小懒猪,睡到现在还不起床。” 赵老太太跟进来,“莲儿,翔儿,你们见着娇娇了吗?” 两个人都摇头,“没。她一直没出来。” 老太太只觉得天旋地转,捂着脑门靠在门框上,“老天爷啊,老天爷,你睁眼看看,我家这是遭了难啊。呜呜-呜呜。” 二叔也不知道他们在找谁,看不过老太太这么难受,“还不去村子里找一找。” 柳氏急了,“你们几个,赶紧把这汤喝了,去村子里找一找。别跑远了。” 她扶着苏氏坐下,又扶着赵老太太坐下,“娘,我去村子里问问,看看有谁见了娇娇没。您放心,她人小,跑不了多远。我肯定给您带回来。” 苏氏脸色蜡黄,捂着肚子,强撑着站起来,“我跟你去。” 柳氏搀扶着苏氏出了门。 这村口里还有几个妇人没走,见苏氏过来了,“大妹子,你这是……” 苏氏张了张嘴,可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就像是快渴死的鱼儿一样。 柳氏让苏氏坐下,“我大哥逃荒的时候,在路上捡了的女娃娃,三岁多一点儿,我大哥认作女儿。谁知道,今儿不见了。” “各位嫂子、妹妹,我这个捡来的小侄女长得白白嫩嫩的,大眼睛,白皮肤,可爱死了。你们要是见了,就给我们送家去。” 妇女们一听,一个说:“赶紧的,都帮着找。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柿子专门捡软的捏。这赵大水家是惹了谁啊。” 另一个说:“别说了,怪可怜的。能帮一帮都帮一帮吧。” 一群人说着都散了。 柳氏扶着苏氏,“嫂子,你回家等信儿吧。我在村子找一找。” 苏氏摇摇头,“我,我在这儿等娇娇。” 柳氏看着苏氏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有戚戚焉。 娇娇虽然是半路捡来的,可是聪明伶俐,两只大眼睛眨眼眨地能看到人心里去。 这样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相公看着眼红,老早缠着自己再要一个女儿养着,说见到娇娇就喜欢得不行。 想到娇娇白嫩嫩的小脸蛋,柳氏加快了脚步,在村子里各家各户问了一圈。 中间遇到女儿赵莲儿和赵翔,两个都满头大汗,见了柳氏,看见柳氏的眼神,都摇摇头。 柳氏拉着两个孩子去了地里,希望是娇娇顽皮,在地里面玩土坷垃呢。 赵善从河边跑回来,“婶娘,河边也没有。这家伙,跑哪儿去了,等她回家,看我不打她小屁股,让她长长记性。” 柳氏无奈,只好带着三个孩子去接苏氏。 苏氏看见柳氏他们几个,没见到娇娇,一下子瘫倒,“娇娇,我的乖儿啊。” 柳氏吓得扑过去,“嫂子,嫂子,你可别吓唬我。咱先回家,说不定娇娇已经回家了呢。” 赵善有力气,背起来苏氏就往家赶。 村里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听说赵大水在逃荒路上捡了个女娃娃,可是今天一大早走丢了,有看热闹的,有担心的,都涌到赵大水家来。 一个老太太扶着赵老太太,“老姊妹,别哭,这孩子被人扔了,没被野狗吃了,还被老大家捡到,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这小孩子都皮,不定在哪儿玩得忘了回家。你先等等。” 赵老太太已经哭不出声来,只哽咽着流泪。 苏氏进家就问,嗓子粗哑得不像话,“娘,娇娇是不是回来了?” 看着苏氏乞求一样的眼神,赵老太太流着泪摇头,“没。” 苏氏两腿一软,赵善和柳氏扶着她坐在赵老太太身边。 李红杏和一个小媳妇咬耳朵,不过声音不小,“这赵大水也不看看是啥时候,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敢捡孩子。说不定这孩子是小灾星呢。” 那个小媳妇一撇嘴,“我就说,赵大水上山打猎,这不就回不来了吗?这小娃娃是个祸害。” 旁边一个老太太听不下去了,“大虎媳妇,你还没见过孩子,就这么咒人家是个小灾星。做人可不能这样。” 苏氏听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扭身扑过去,照着李红杏就是一耳刮子,“我叫你乱说。我叫你胡说。你家才是灾星,你全家都是灾星。” 二叔脸上一红,这可是自己的大儿媳妇。可是大儿媳妇太不像话,他理亏,也只好咳嗽两声算了。 李红杏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抓着苏氏的发髻一拽,两个打起来。 赵善看到自己娘被李红杏抓着头发,抬脚绊倒李红杏。 李红杏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她破口大骂,“谁他娘的敢绊我?出来。” 苏氏扑过去,骑在她肚子上,照着脸连着扇了好几个巴掌,“黑心的李红杏,我让你咒娇娇。” 几个小媳妇拉得拉,扯得扯,总算把两人扯开。 赵善上前一步,冲着她吐舌头,“嘿嘿。” 李红杏爬起来就要打赵善。 几个人拼命拦着。 正闹腾的时候,有人说了一句,“家里这么多人?这是在打什么?善儿,把妹妹接过去。” 第29章 挡不住的官运 苏氏猛然抬头,“良儿!”紧接着扑过去,抱着赵良,“你把娇娇带走,也不告诉你娘。我打死你个……呜呜—呜呜-呜。” 赵良看到自家老娘披头散发的,疯子一样劈头盖脸打了自己好几巴掌,不敢反抗,只扭身让苏氏打在自己背上,“娘,妹妹睡了,你快接过去,我还要去接爹呢。” 这家里这么多人,他还要面子的好不好。 苏氏一听,也不打了,腰板也挺直了,扒拉着儿子的胳膊,“你爹,找到你爹了?” 那边赵老太太也来了精神,可是站不起来,只好张着胳膊,“良儿,把娇娇给我。” 赵良小心地把娇娇放在赵老太太怀里,“奶,我还要去接爹,爹受伤了,二叔背着他呢。” 又对二叔说:“二爷爷,我爹说找到吃的了,让您在家里等着他。” 一听到这话,二叔的胡子都翘起来,两只昏花的眼睛发亮,“好,好。” 村子里围着看热闹的妇人们立马奔出去,“我去接。” 另一个说:“赶紧,拉车子进山接咱们大哥去。” 二叔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小媳妇和孩子,“都回家吧。等大水到家。咱们再说。” 大水这孩子,品行好,他信得过。 他让几个孩子叫了村里年龄大的人过来,都在赵大水家里等着。 赵老太太见娇娇找到了,儿子也找到了,虽然受了伤,可还有命在,心放下一大半。 这人老了,熬了一夜,又闹了半天,这会子再也熬不下去,跟几个老者说了声,带着娇娇进屋睡觉去了。 苏氏急得在大门口等着,端着一碗水,生怕自己男人渴了。 赵老太太搂着娇娇躺在床上眯着,也睡不着。 她看着娇娇白嫩嫩的脸蛋,花瓣一样的小嘴巴嘟着,鼻头圆圆的,睫毛翘起来,用手点了点她的小脸颊,软软糯糯的,她松开手,小窝窝又弹回来,“乖娇娇,你差点儿要了你奶奶的老命啊。你个不听话的小东西。你就是上天来讨债的啊。” 说着说着,又流下眼泪来。 “你个小东西,先让你睡。等睡醒了,我再跟你算账。你知不知道,你娘差一点儿疯了……” 自言自语,唠唠叨叨,渐渐睡过去。 大门外,苏氏看到一大群人拉着车子过来,几步迎过去,“相公。”眼泪一串串流下来。 赵大水趴在架子车上,屁股上一个血窟窿,裤子都染红了大半,一些地方都变得暗红,一看就是受伤很长时间了。 苏氏想摸不敢摸,想碰不敢碰,只管流泪。 一群人抬着赵大水进屋,把他放在床上,二叔等几个老者跟进来,“赶紧,去镇上请大夫去。就说咱赵家洼现在没钱,先欠着。日后有了钱,给两倍。” 几个后生就要走,苏氏叫住他们,从枕头下拿了个荷包,“家里就剩这几个了,还是上次卖鱼剩下的,先拿去。回头,回头婶子请你们吃饭。” 二叔拉着赵大水的手,叹了口气。 赵大水只是闭着眼睛休息,他吃饱喝足,也不流血了,只是伤口疼得很。 他睁开眼,“二叔,我没事儿。我就是伤口疼得很。” 二叔和几个老者大喜,他们都等着赵大水说食物的事儿呢。 赵大水喝了几口热水,“二叔,几位大爷,让我弟弟带你们去吧。我都跟他说了。” “多派人,多拉车,好多老南瓜,好多活鱼,带着水盆子,带活鱼回家。” “村子里没种子,这没法子过冬。我想着,咱把活鱼卖掉,买种子种地里,秋天就能收一季节粮食。这个冬天,咱们就能熬过去了。” 二叔和几个老爷子连连点头,一个老爷子看了看二叔,出门分配工作去了。 院子里挤满了人,一村子的男女老少都在,都眼巴巴地看着老爷子。 “三叔,赶紧的。二水说了,怕鱼跑了。” 老爷子,三叔,“二水,东西多不多?” 全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二水身上,赵二水就像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一样,腰板笔直,“我大哥说了,村里人能去的都去,拉着车子带着盆子啥的。女人就在山脚下等着,免得人手不够。” 三叔说道:“好,能去的都去,孩子留下,不能进山。等东西拿回来,先放在大水家。” 这一点大家伙都没疑问。毕竟,这东西是人家赵大水差点送命才找到的。 一窝子人你追我赶地去了。 赵二水打头阵,可是他是个书生,跑不过那些泥腿子兄弟。 几个大男人虽然饿着肚子,可是现在干劲十足,加起来赵二水往木板车上一扔,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一样,闷着头跑吧。 赵二水被颠得屁股都成了八瓣,吱哇乱叫,“慢点儿,慢点儿。” 没人理他。 赵老太太也起来了,抱着还在睡觉的娇娇去了儿子卧房,把娇娇放在赵大水里面睡,生怕一眨眼的功夫,这小混蛋又不见了。 现在真是一眼都不敢放松。 娇娇闹腾了半夜,又是叫唤小水流,又是玩水打鱼吃烤鱼讲故事,赵良抱着她的时候,就睡着了,到现在还在呼呼大睡。 赵大水生怕挤到闺女,艰难地往床边挪了挪。 二叔看了看赵老太太,接着说:“大水,你是救了这个村子的百姓。四狗没进山找你,你还不计较,还要分给他们吃食。唉,这格局,这胸襟,不是一般人啊。” 三叔接着说:“村长不在了。这村子里的人跟无头苍蝇一样,必须得选一个出来。我看,就大水了。你们看咋样?” 几个老者捋着胡子,“正有此意。” 赵大水和赵老太太一愣,赵大水赶紧推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 四叔打断他,“大水,这村里就你品行最好,能力也强。这个村子急需一个人护着,这个担子你要挑起来才行。” 二叔一点拐杖,“我是族长,我说了算。谁要是反驳,就是和族长过不去。大水,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赵大水,“?” 三叔:“大水,这村里现在没吃食,没粮食,没种子,必须得有一个人出来领着大家伙熬过去,大是大非的时候得有人掌舵才行。你是男人,有能力,有眼光,你得可怜可怜这群无头的苍蝇啊。你放心,村里谁反对,可以,我们让他们选。肯定你当选。” 赵大水和赵老太太:“……” 啥话都让这几个老家伙说了,赶鸭子上架呢这是? 第30章 嘴巴上抹了蜂蜜的小奶包 大夫走的时候,娇娇睡醒了。她抬起来毛茸茸的小脑袋四处张望。 苏氏给她梳了两个小揪揪,现在她睡了一觉,小揪揪毛茸茸的,像个小猫咪崽崽一样可爱。她睁开大眼睛,藕节一样的小胳膊展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爹爹。” 赵大水的屁股上没穿东西,苏氏给他涂抹了药膏,上面盖着一层床单遮住重要部位。 “乖宝,醒了?” “嗯,爹爹,娇娇睡醒了。外面好吵哦。”娇娇拱呀拱,成功拱到了赵大水的脑袋旁边,她轻轻靠着赵大水,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乖,村里人都在等着分东西呢。” 娇娇才知道,那些南瓜啊,鱼啊都运回来了。 她看了看赵大水,“娇娇守着爹爹,娇娇会照顾爹爹哦。爹爹是不是无聊,娇娇给你读书听哦。” 她爬起来,靠着床头,抱着《千字文》接着往下读。 赵大水趴在床上,靠着奶团子肉乎乎的小短腿,揉着肥嫩的小脚丫,听着娇娇甜蜜蜜的小奶音,夜里的惊魂瞬间如同噩梦,渐渐远去。 当时,他又累、又饿、屁股上还插着根竹签子,害怕得要命,恐怕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那儿了。 娘还好说,有二弟两口子孝顺。可是苏氏呢,年纪轻轻就守寡,还有两个儿子,正是猛吃长个子的时候。苏氏一个人怎么能养活两个大儿子? 还有娇娇,这个小娃娃才三岁多,嫩得跟水蜜桃一样,平时自己连一只蚂蚁都不让她碰,生怕伤到了。要是自己死了,谁养她? 他可不能死。死了,将来谁给娇娇找个俊俏郎君,谁帮着娇娇养孩子? 就是这股信念支撑着自己,最后实在撑不下去,迷迷糊糊睡过去。 要是娇娇找不到自己,万一夜里有野兽跳到陷阱里面,自己铁定死翘翘了。 他的大手摸着娇娇的小脚丫,亲了一口。 先亲了口大脚趾,没亲够,接着亲胖乎乎的小脚心。娇娇咯咯笑着往后面缩,“爹爹,痒痒,好痒哦。啊-哈哈-哈哈。” 赵大水跟着笑,可是一笑,屁股跟着疼,“嘶。” 赵老太太进来,“你还跟你闺女闹,小心别动了伤口。” 赵大水轻轻一笑,“娘,就是一根竹签子罢了,多大点儿事。不用担心。” 赵老太太看了一眼还在一字一字读书的小女娃,问大儿子,“这娇娇是怎么上山的?我记得良儿和二水去找你的时候,娇娇可是在我身边睡着的。” 赵大水偷眼瞥了一眼娇娇,娇娇垂着小脑袋,也偷眼看他。 这家伙,偷听呢。 赵大水咳嗽了一声,“娘,娇娇不听话。她惦记我,天快亮的时候,趁你们不注意,一个人偷偷跑到山口找我。” “我当时正好下山,娇娇见到我。好家伙,扑过来就哭个不停啊。你儿子我啊,当时就使劲打了她好几个巴掌,骂她不听话,让家里人担心了。” “后来良儿和二弟找到我们。我就先让良儿抱她回来了。” 好么,赵大水看到娇娇吐了吐舌头。 这家伙,蒙混过关了。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该打。这孩子太大胆,偷偷放了山羊不说,还偷偷进山。她一个小人儿,要是有野狗,野猪,哎哟,想都不敢想啊。” “娘,我都骂过打过了。您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回头,我让她娘使劲揍。揍一顿狠的,让她长长记性。” 苏氏掀开帘子进来,让赵大水喝开水,“哼,娘,你儿子说让我揍娇娇,就是让我唱黑脸。我才不上他的当呢。” 娇娇放下书,伸着小胳膊让苏氏抱,“娘,娇娇饿。” 苏氏脸上都是舒心的笑容,“走,你婶娘做了铁锅炖鱼,就等着娇娇吃饭呢。” 赵大水看着娇娇趴在苏氏肩头,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可是比亲生的还亲自己。看看赵善那个家伙,自己被困在陷阱的时候,照吃照睡,啥都不耽误。 这娇娇当真是老天爷看自己没女儿,可怜自己老男人一个,日子没奔头,赏给自己的。 这么小的一只,还没个羊羔重,当时那么黑,山里啥声音都有,这娇娇软软的一团,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害怕了多少次呢。 赵大水心里如同针扎一样疼,强忍着不去想,看着娇娇亮晶晶的大眼,眉开眼笑地说:“乖,爹爹在床上吃。娇娇多吃点儿,吃好了再来陪着爹。” 娇娇没吭声,跟着苏氏出去了。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你们二叔他们几个老爷子逼着你做这个村长。儿啊,这村长不好做啊。现在村里是啥时候,你还一身的伤。” “娘,不怕。我想了想,这当村长也行。至少,将来赵良他们几个说亲,能说得好一点儿。” “你呀。” 这在村子里,族长和村长的权利很大,肩膀上的担子大,可是带来的利益也很可观。 “娘,咱家分了多少东西?” “村子里的人把所有的老南瓜和鱼都带回来,放在咱们院子里。你们二叔说鱼先一家一条,老南瓜一家4个。咱家是双份。” 赵大水点点头,家里暂时不愁吃的了。 娇娇捧着小碗砰砰砰跑过来,“爹爹,娇娇陪着你吃饭。这小黄饼子可好吃了。这面脆脆的,这面软软的。爹咬一口。” 她小胖手拿着半个玉米饼子,送到赵大水嘴边,“爹爹,咬一口。” 赵大水看着玉米饼子上面还有一个小牙印,肯定是小女娃留下的。他咬了一小口,“嗯,好吃。” 苏氏端着个碗过来,“相公,你吃。娇娇非得陪你吃,说你一个人吃饭不香,没滋味。” 赵老太太起身,“看到你们吃饭,我也饿了。我也去吃饭。娇娇,我的乖孙,你陪不陪奶奶吃饭?”她戏谑地看着娇娇,看看这个小人儿怎么答。 娇娇看了看赵大水,水灵灵的大眼闪了闪,“奶奶,爹爹是病人,病人要好好照顾。等爹爹好了,娇娇就陪着奶奶吃饭。” 赵老太太听了,心里好像有只小手抚摸一样舒坦,“好了,奶奶等着娇娇陪。” 吃好了饭,天也黑了。二叔带着几个老爷子又来了。 他们气色好了一点儿,就连说话的力气都大了点儿。看来是吃了老南瓜和鱼肉,来了点儿精神。 赵大水还趴在床上,娇娇守着油灯,看千字文。 她已经认识了24个大字,现在正在加油学,争取跟上小哥哥的进度。 赵大水让娇娇跟几个老爷子打招呼,“乖宝,这都是爹爹的叔叔,你要叫二爷爷、三爷爷、四爷爷。” 娇娇放下书,规规矩矩地叫人,“二爷爷、三爷爷、四爷爷。” 几个老爷子哪里听过这么好听的小奶音,那声音像喝了蜂蜜一样甜丝丝的。 二叔笑得一脸褶子,跟个老核桃差不多,“好,好,爷爷没带礼物,等以后啊,以后给娇娇补上。” 三叔和四叔心里骂,“个老东西,你是没带吗?你是没有。”不过,自己也没有,谁都别说谁。 娇娇大眼睛弯起来,跟月牙儿一样,摇了摇小胖手,“二爷爷,没关系。健康就是最大的礼物哦。爷爷们都要健健康康的,娇娇最开心咯。” 赵大水心里很想捶着床头大笑。这乖女儿,小嘴可真甜啊,跟抹了蜂蜜一样。 三个老头子都乐,“好,好。这闺女好啊!大水,你有福气啊。” 这个小闺女的皮肤跟个煮了八成熟的鸡蛋清一样,白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睛会说话,里面似乎闪着星光; 小鼻头圆润光滑,上面还泛着光;小嘴巴粉嘟嘟的,说话的时候露出来几颗小白牙,哎哟,可爱死了。 瞧瞧,这小脸蛋鼓出来,跟两个小苹果一样; 这藕节一般的小胳膊胖乎乎肉乎乎的,见了就想捏一捏; 两只小脚丫没穿袜子,白白厚厚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脚丫子。 小女娃穿了件粉红色的小裙子,梳着两个小揪揪,小手指一点一点地,指着书本上的字,忙着读书呢。 难怪赵大水疼到心窝窝里去。这样的小女娃,别说一个,就是五六七八个,都抢着要。 第31章 赵二水升华成赵子咯 赵大水拨了拨油灯,屋子里亮了一点儿。 二叔捋了捋胡子,“大水,鱼每家每户都分了一条。其余的,我们叫了几个人,拉着剩下的老南瓜去镇上卖,然后买种子和杂粮回来。” “这都是你的功劳。大水啊,你靠一己之力,救活了整个村庄啊。” 三叔:“老哥哥,说正事。” 四叔:“大水,我明儿一大早跟着去监督。免得他们藏钱。不过,咱们买点儿啥种子呢?” “买点儿玉米种子。” 赵大水毫不迟疑,先填饱肚子再说。 “光买玉米种子?咱们拉回来整整四车大鱼,一条都十几斤呢。这次能卖不少钱。” 娇娇才不管,翻了一页书,张口就来,“买棉花种子。” 赵大水心里一动,这闺女开口了,准有她的原因。不过,现在种棉花都有点儿迟了,要种棉花,必须得抓紧时间。 “二叔,我现在是村长了吗?村里的人承认吗?” “承认,我哥几个都问过了。这吃着你家的鱼和老南瓜,还能不认账。” 二叔翘着胡子,“谁不认,我老大耳刮子打过去,看他有没有良心。” 好吧,暴力解决问题最直接。要是在选举这件事上面扯几天,种棉花的时候就过去了。 “那剩下的钱九成买棉种,其余的买成菜籽啥的。这人得吃点儿菜,不吃菜会生病。” “那些老南瓜种子,现在都种上,到时候能抵饿。” 那边,娇娇小心地绕过赵大水,两条小胖腿下了地,坐在地上穿她的绣花鞋,“二叔爷爷,你们说话,娇娇去找二叔先生了哦。” 几个老爷子恨不得自己跟着娇娇去找赵二水,这村子里的事情就都交给赵大水对付好了。 娇娇拿着《千字文》跑去找赵二水。 赵二水带着四个孩子在练字。几个孩子都拿着废纸写大字。 “二叔,我来写字了。告诉你哦,我都认识32个字咯。”娇娇摇头晃脑,两只眼睛偷瞟自己的小目标:小哥哥。 这个小哥哥只比自己大三岁,可是都能写几十个大字了呢。 娇娇不认输。 赵二水一眼看出来娇娇的小心思,也不点破,孩子之间吗,你追我赶,学得最快。 “来,娇娇,二叔教你写字。” 这香喷喷的小丫头揽着多好,乖乖的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写字。一点儿都不像那几个臭小子,扭来扭去的烦人。 当然,自己女儿也一样乖巧。 娇娇写了几个字,“二叔,我手腕疼。我想听你讲书。” 当然了,主要原因是娇娇写一遍就会了,可是二叔还握着她的手要写第二遍。 娇娇好聪明,立马想出来一个主意。 她被关在小院子里的时候,好羡慕私塾的学童,都能听先生讲书。 现在,自己就有一个高高帅帅的二叔先生,多好呀。 赵二水眉开眼笑,两只眼睛弯弯的,“好,我们娇娇想听啥故事?” 这么小的一只,托着白白的下巴,两眼冒星星一样崇拜地看着自己,赵二水瞬间膨胀了,“民间故事,还是睡前故事?” 谁知道娇娇一语惊人,“娇娇要听《论语》呢。” 这次,赵二水惊了,“你个小奶娃子,也知道《论语》?”这个年纪的小娃娃不应该看《三字经》吗?不应该看《千字文》吗? 娇娇脆生生地说:“嗯,讲。” 赵二水看着小侄女水润润的大眼,心软得一塌糊涂,“好,这第一句话就是……” 不料,娇娇摇头晃脑像个老夫子一样背起来,小奶音软糯糯的,“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赵二水:“?” 娇娇看着赵二水的嘴张得像个鸡蛋了,攥了小拳头靠近他的大嘴巴,咯咯笑着,“二叔,你的嘴比娇娇的拳头还要大哦。” 赵善过来,“我比一比。” 赵翔挤过来,“我先比。二哥,你比我大,你得让我。” 赵莲儿也要凑热闹,“我是女生,我先。” 歪楼了怎么办? 赵二水有点儿羞恼,“都赶紧站好,你们几个,乘法口诀会了吗?” 好家伙,三个孩子一块儿跑了。 只剩下娇娇,规规矩矩坐在小板凳上,两只小手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面,准备好了小耳朵,要听二叔先生讲课呢。 赵二水瞬间感到自己的形象无比高大,无比纯洁,自己已经从赵二水升华成为赵子…… 赵良和赵善去找赵大水,爹受伤了,自己这做儿子的要给老爹人性关怀。 赵良:“爹,你屁股好点了吗?” 赵善:“爹,你掉到陷阱去之前,干嘛不小心着点儿,连个竹签子都躲不过去,你眼瞎吗?” 赵大水:“?” 这两个是来讨债的吧。 顿时无比想念乖巧的小闺女。 赵善贴过来,“爹,我看看你的屁股,啥样的?”又回头问赵良,“哥,你不是也想看吗?赶紧来,爹没穿裤子。” “滚,都给老子滚。” 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烦。 苏氏抱着娇娇进来,顺便赶走两个讨人嫌的儿子,“快去睡觉。明儿一早都给我下地浇水去。” 娇娇还不困,一听说能出门去地里玩儿,兴奋得两眼冒泡,“娇娇也去,娇娇也去。” 赵大水知道娇娇的能耐,可是他不能让娇娇在别人面前玩水,就是在儿子面前也不能玩水。 这娇娇还小,不知道轻重,自己得看紧了,“乖,过两天爹爹要去村里开会,你陪着爹爹。” 娇娇瞬间注意力转移了,“爹爹,啥是开会?” 苏氏掩不住得意,自己男人是村长了,这以后啊,走到哪儿都高人一等。 就今天下午,自己和弟妹去河边洗衣服,以前几个不理会自己的小媳妇都凑过来聊天搭讪,真让人看不上眼。 不过,这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这以后,自己就是村长夫人,娇娇就是村长的女儿!就是将来给娇娇找郎君,都比别人有竞争力。 “娇娇,你爹是村长,开会就是要跟村里人商量商量,这村子里的大事该咋办。” 娇娇拍着小手,“好,娇娇也去开会。” 开会好,开会能见到好多人呢。 娇娇最爱热闹了。 第32章 女探花赵娇娇 过了两天,几个年轻人来接赵大水去村口开会。村口不少人都在等着了。 赵大水一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一手握着娇娇的小肉手,那么小的一只,肉墩墩可好玩。 赵大水的屁股还疼着呢,二叔让人搬了三把椅子并在一块儿,让赵大水趴在上头,娇娇坐着小矮凳子,好奇地看了一圈。 这村口一棵大树,周围都是村民,男女老少,都来看赵家捡来的小女儿,顺便开会。 不是,不是,说错了。 是都来开会,顺便参观一下赵家捡来的小女儿。 就看到这小女娃乖巧地坐在赵大水那张大脸前面,两只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并拢,两只小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旧衣服,肯定是穿的赵莲儿的旧衣服。 可是,这都磨破边的旧衣服遮不住小女娃白嫩的肤色,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衬得皮肤更白了。 她的脸颊白里透红,上面的细小茸毛都看得清楚,就像快熟的水蜜桃一样,见了就想亲一口。 小鼻头圆圆的,可爱极了。嘴唇红润,就像三月里的桃花一样柔嫩。小奶包乖乖靠着赵大水那张大脸,面团子一样可爱。 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看,这小奶包并不害怕,反而落落大方地坐着。 二叔、三叔和四叔过来了,小奶包笑起来,两只大眼弯弯的,嗓音像是喝了蜂蜜一样甜美,“二爷爷、三爷爷、四爷爷好。” 几个常年脸上不见笑容的老家伙眉开眼笑,“好,好。娇娇乖。” 村民听了这几个老家伙装嫩的声音,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亲娘老子啊,人家小女娃的小奶音软乎乎香香甜甜的好听,你们那破锣嗓子就算了,还是饶了这些还饿着肚子的村民吧。 老族长二叔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咳嗽两声,算是开场了。 “各位,这昨儿咱们村几个小子进城卖鱼卖南瓜,得了钱买了种子和粮食。现在,让咱们赵村长讲讲账目吧。” 立马有人不干了,冷着脸问道:“族长,啥村长?村长不应该是上头指定的吗?” “老祖宗,大水兄弟是厉害,帮着村里找到吃食,可是也不能说当村长就当村长。这让这帮兄弟的脸往哪儿放呢?” 二叔脸色一寒,“四狗,我看你连头猪都不如。吃了人家的粮食,扭脸就忘。你家里还挂着鱼头没吃呢,要不然,还回来吧。” 三叔怼人了,“四狗,我记得赵老太太求着大家伙进山找人的时候,你没去是不是。你咋脸皮这么厚呢?你没进山,人家大水不计较,分你吃食,你倒好意思要?你屎尿不如你。” 四叔也开怼,“四狗,你倒是想当这个村长,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是人,还硬是把自己当人。还有你媳妇,发老南瓜的时候,硬是偷拿了一个回家。你们一家子,今天还想着要粮食种子,做梦呢吧。今儿,谁要是发给你种子,我大耳瓜子扇过去。” 四狗看了看周围的村民,不少人鄙夷地看着他们两口子,有人说:“四狗,赶紧的,把那个偷的老南瓜送回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四狗媳妇是个泼妇,“老娘拿个老南瓜,关你屁事。老娘就是不还,你能耐,你来打我啊。” 说完,胸脯一挺,朝着那人耸过去。 那人脸色一红,赶紧后退。这老娘们不是好人,惹不起啊。 四狗媳妇开局胜利,再接再厉,“谁敢不发给老娘粮食种子,老娘就天天闹到他家去,吃住都在他家,看他发不发。” 四叔恼怒,“这个疯妇。” 娇娇一看四叔闹了,三叔脸色也不好看,爹爹也不吭声,看来得要自己上啊。 她赵娇娇听了三年的私塾墙角,可不是白听的。 当即撸起袖子,开干。 可是看了看周围,没有小石子,也没有土坷垃。只好辛苦自己的小绣花鞋了。 赵大水两只胳膊撑着椅子,想翻身坐起来,一眼没瞧见小闺女,小闺女已经冲到四狗媳妇面前去了。 拿着绣花鞋,对准四狗媳妇就扔过去。 扔完了,还拍拍小手,完事。 四狗媳妇正掐着腰嚷嚷,料想也没人敢跟自己对骂。不料,刚刚转过脸来,一只小绣花鞋迎面而来,正中鼻头。 她愣了。 村民们都愣了。 这谁这么大胆,竟然直怼泼妇。要知道,这四狗媳妇曾经和一组村妇对骂对打,大获全胜。 从此打遍村姑无敌手。 这谁啊,这么大的勇气。 就听到一个娃娃音奶凶奶凶地喊:“有事说事,不许骂人。古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丢了女子的人,我代表天下的女子声讨你。” “吃了我家的鱼,还回来;吃了我家的南瓜,还有偷的南瓜,还回来。” 村民循声望去,才知道竟然是那个小奶包公开宣战,扔了一个小鞋子。 四狗媳妇脸上通红,“你个捡来的小东西,敢砸老娘!我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 说完,就要冲着娇娇扑过去。 这下村民不干了,小女娃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这四狗媳妇惹了众怒还不知道,还想打小孩子。 不能。 男人不能动手,女人动手。 不想当面动手,私下里的法子多的是。 一个小媳妇从后面一绊,四狗媳妇差点儿摔倒;另一个小媳妇从别后推了她一把,四狗媳妇就顺顺利利地吃了个狗啃泥。 四狗被男人们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只听到自己媳妇杀猪一样叫起来,“你们欺负人,我告到官府去,把你们都抓起来。” 正闹得不可开交,二叔忍无可忍,敲了大钟。 “都听好了,昨天进城的时候,我们就把村子里的情况报给衙门了。衙门管事的同意我们让大水做赵家洼的村长。这是文书,你们都看看。” “四狗,四狗媳妇,你们要不服,可以,尽管去找衙门。要不要我陪你们一块儿去,把你们的事情详细说一遍?” 四狗和四狗媳妇不敢再闹,却拉不下面子,勉强说了句,“你们的种子我们不要,谁稀罕!”。说完,急匆匆溜了 赵大水看着娇娇,两眼冒泡,这闺女行啊。 瞧那准头,瞧那气吞山河的气概,还有漂亮的口才加持,娘的,这是个女探花啊。 没了闹事的,开会了。 一个年轻人递过来账本,上面草草记着几行账目,卖鱼收入多少钱,卖南瓜卖了多少钱,买种子花了多少,剩下的买了粮食。 女人们不关心开会,反正家里老爷们都在呢。所有的小媳妇老太太中年妇女们都围着娇娇,这个摸摸小手,那个摸摸小胳膊,其余的地方根本不敢碰。 “这女娃娃瓷娃娃一样,水灵灵的,不敢碰啊。” “这老赵家是捡了个金疙瘩,我也想要个。” 娇娇落落大方,看着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婶婶,你也好漂亮,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呢。” 那个小媳妇瞬间膨胀了,帮着娇娇穿上绣花鞋,抱着娇娇不撒手。 “娇娇,跟着婶婶吧。婶婶不吃不喝也不会饿着你的。”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看这个小女娃这么回答。 刚才这小奶包痛骂四狗媳妇,大家都是亲眼看见了的,那叫一个解气。 娇娇的大眼笑得弯起来,摇了摇毛茸茸的小脑袋,“婶婶,娇娇不能去你家呢。娇娇的爹娘老了,娇娇还要伺候他们呢。” 赵大水一边商量着播种的事儿,一边还竖着耳朵听小闺女说话。她那小奶音清清楚楚地穿过来,“娇娇的爹娘老了,娇娇还要伺候他们呢。” 他一个大男人,屁股被竹签子扎了都没流泪,现在差点儿没忍住,只好垂下头,把泪水勉强憋回去。 老话说得太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又说,‘怜子如何不丈夫。’ 嗨,都是二水那家伙,仗着读了几天书,天天唠叨着这两句,烦人。 第33章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赵大水终于布置好耕种的事情,家里没有劳力的,别家都要帮衬着,尽快把种子撒了。现在村里是最艰难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互相帮助。 家里的老南瓜子,都尽快种了,指望着这些老南瓜过冬呢。 买来的粮食也分到家家户户,尽量省着点儿吃。也能熬几天。 村里人能农闲的时候,能打鱼的打鱼,能进山捡点蘑菇木耳啥的山货捡山货,都发动起来,干起来。 镇上有要短工的,各家各户看自己情况,争取找机会多挣点儿钱,能买点儿吃食。 这赵家洼有了主心骨,家家户户有了精神气。关键是有了种子,这活着有了奔头。 赵大水回到家,把娇娇小朋友的壮举说了一遍,家里的人跟看英雄一样看着娇娇。 苏氏和柳氏两眼冒泡,苏氏抱着娇娇,“我的儿,这么小就能帮你爹打架了。那个四狗媳妇,该骂。” 柳氏也眉眼弯弯,“莲儿,看看,跟着你妹妹学着点儿。这样才能不受欺负。” 赵莲儿很温顺,柳氏一直担心自己女儿太乖巧,等以后嫁了人,在婆家受欺负。 看看这小侄女,才三岁多,就敢扔四狗媳妇鞋子。真能耐。 她打定主意,以后要让莲儿多跟着娇娇学学。 什么贤良淑德、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只知道,在赵家洼,能说能打才能活得舒服。 赵莲儿坐在娇娇身边,两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娇娇,四狗媳妇可厉害呢。我们都见过她打架,一群婶婶都打不过她呢。” 娇娇摇摇小手,“我现在还打不过她哦。是那些婶婶们帮着我打她的。这就是‘团结就是力量’。” 赵二水蹲着地上看蚂蚁,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说得好,团结就是力量。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不愁大事不成。” 赵大水看着这个糟心的二弟,啥话都让他说了。真讨厌。 只有赵老太太有点儿担心,“那四狗一家子可不好惹。这以后啊,都小心着些。” 娇娇拿出来书,接着看她的《千字文》。赵大水看着她胖乎乎的小手上有四个小窝窝,小小的圆圆的,越看越好看。 这是“富贵窝”,这是上佳的手相。听那些算命的说,这样的人命好,想干啥都能干成,而且背运的时候有贵人相助;一辈子富贵命,不愁吃不愁喝的。 算命的还说了,这样的人自带财运,同时还能把周围的人都带着富贵起来。 爱了爱了,这小福星。 赵老太太也看着娇娇小手上的富贵窝,看了一眼大儿子,两个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自从娇娇来到家里,这家里就没为吃的发过愁。从一开始的野鸡、野兔、甘蔗到后来的抓到那一群一群的鱼,还有这吃的老南瓜。哪一样不是娇娇带来的呢。 娇娇来之前,家里可没这么幸运过。 爱了爱了,这小福星。 娇娇的《千字文》都快看完了。她的小胖手点着字,一个一个地念,小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地,跟个小鸟似的。 赵善来捣乱了,他凑过来,大脑袋挤着娇娇的小脑袋,跟着读,“天、地、玄、黄。” 娇娇的小胖手推开赵善的圆脸蛋子,“二哥哥,别捣乱哦。小心我揍你小屁屁哦。” 赵善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冲着娇娇晃了晃大脑袋,“你来呀,你来呀。” 娇娇放下书本,一手掐着腰,另外一只小白手点着赵善,奶凶奶凶地说,“竖子敢尔。看我的吧。” 说完,迈着小短腿追过去,咯咯笑着,“二哥哥,停下来,我要打你的小屁屁哦。” 不过,她才追不上赵善呢。 赵善可是从小野惯了的男娃子,跑起来能把山羊甩在后头好几百米呢。他停下来等娇娇追上来,然后接着跑。 赵大水看到娇娇的小脸蛋通红,跑得气喘吁吁,担心累到这娇滴滴的小闺女,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 赵良站起来,等弟弟路过的时候把他拦腰抱住。娇娇终于追过来,咯咯笑着,“二哥哥,你跑不了了哦。娇娇要打咯。” 说完,一手打在赵善的屁股上。 跟挠痒痒一样,赵善几乎没感觉到。可是他张大嘴,“哎哟,娇娇打得好重啊。哥哥疼死了。” 赵老太太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两手捂着肚子,“哎哟,被这两个小的给气死。”这嘴上说着气,实际上心里可美。 赵大水看了看天色,日头快落下去了,现在不热了,得赶紧下地看看去。 赵二水拉着车子,赵大水坐在架子车上,搂着娇娇。 到了地里,娇娇看着几个哥哥姐姐都有小锄头,可是自己没有。急得跟赵二水要,“二叔,我要小锄头。我也要除草呢。” 赵二水笑了,蹲着跟娇娇说话,“娇娇,你还太小,你跟着玩就行。这样,你跟着莲儿姐姐,让莲儿教你认识各种小草。它们看着都是绿色的,可是名字都不一样。” 娇娇马上去缠赵莲儿。 赵莲儿挖了一棵小草,“娇娇,这叫啥?” 娇娇摇了摇毛茸茸的小脑袋,傻乎乎地看了看,“小草?” 赵翔“嗤嗤”笑,“小傻瓜,那是芨芨草。” “哦。” 娇娇接过那棵芨芨草,“姐姐,这草小羊羔吃吗?” “吃,小羊羔啥草都吃。” 娇娇扔下芨芨草,指着另外一棵问赵莲儿,“姐姐,这棵也不一样呢。这叫啥?” “哦,这是车前草,吃了这个,人就会尿尿。” “哦。”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吃了小草,人就会尿尿? 娘亲说过,有的植物可以让人填饱肚子,有的植物能给人治病,有的植物虽然带着毒,可是只要利用得好,也能治病。 今天娇娇学了不少知识,认识了不少植物,还学会了辨认农作物,像棉花苗和玉米苗就长得不一样呢。 茄子的叶片是淡紫色的,黄瓜的小花儿是金黄色的,黄豆的叶子是圆圆的,可是玉米的叶子就是长长的,姐姐说,长成后的玉米叶子比自己的胳膊还要长呢。 这些植物太好吃,它们的叶子里面的汁液很好喝,所以就会引来好多小虫子吃这些叶子。然后这些农作物就会死掉。 所以,等过两天,还要在农作物上面喷洒农药,杀掉这些小害虫,才能保护农作物。 还说,大豆上的豆虫最吓人,黄豆叶子是绿色的时候,虫子就是绿色的,可是大豆快熟的时候,叶子会变黄,然后豆虫也跟着变黄。这些就是害虫。 所以,害虫也狡猾得狠呢。 地里还有好多益虫,比如瓢虫,圆圆的,可是会飞,背上长着圆点点,可好玩。 还有地瓜苗,也长出来了,嫩嫩的,姐姐说等地瓜长大了,就会在地底下生很多小宝宝,一个个肥肥大大的,到了天冷的时候,人们就把长大的地瓜宝宝挖出来,存到冬天烤地瓜,可好吃。 娇娇还没吃过烤地瓜呢。 回家的时候,莲儿姐姐还给娇娇摘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说是牵牛花。这小草叶子嫩嫩的,牛和羊都爱吃。 娇娇看这花朵太美,让莲儿姐姐给自己别在耳朵上,心里可美。 “娘,娘,看看我的耳朵。” 到了家,娇娇迈着小短腿去显摆。 苏氏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小闺女浑身都是泥,小小的绣花鞋已经不能看。小手满是泥巴,脏兮兮的小脸蛋昂着,水灵灵的大眼忽闪着,好像在说:“夸我啊,不夸我就哭哦。” 苏氏赶紧夸赞,“哎哟,这是谁家的小仙女下凡?这么好看的小仙女,来,亲一下。” 娇娇昂着小脸蛋,咯咯笑着,“这是娘家的小仙女哦。只有一个哦。” 赵大水笑得见牙不见眼,赵二水瞥了一眼有女万事足的大哥,哼,没眼看。 嘚瑟什么,好像谁没有女儿似的! 第34章 娇娇要做大农业家呢 饭后,照旧是赵家的读书时间。 赵二水带着五个孩子坐在书房里。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一个空屋子,里面摆着一个大桌子,几个小凳子,一个空荡荡的书架。 这些家具都是很破旧的家具,不少地方生了虫眼。一只小虫子从虫眼里爬出来,蠕动着藏在废纸下面。 娇娇忙着念《千字文》,一手按着比自己小手还要大上好几倍的书本,一只小手点着大字默读。那只小虫子爬呀爬,竟然趁着娇娇不注意,爬到了大字上面。 娇娇还在点着大字,突然手指头下软软腻腻的,吓了一跳,“哇哇”大叫,扯着嗓门喊,“爹,二叔,二叔————” 赵二水正在看赵翔写的狗屁不如的大字,听到这声带着哭腔的喊叫,急忙逃过来,“娇娇,咋了,咋了?” 娇娇已经退出去两三步远,两只大眼含着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控诉赵二水,“虫子,虫子。哇-哇-呜。” 赵大水和苏氏、柳氏、赵老太太都涌过来,赵大水一手拎起来小闺女,“咋了?这是咋了?” 娇娇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搂着赵大水的脖子,小手指着《千字文》,“爹,爹—虫子,害虫。” 小闺女哭得抽抽噎噎的,胖乎乎的小胳膊遮住眼睛,露着小嘴哇哇哭。 赵翔捏着那只小虫,“嗨,我以为是啥呢。娇娇胆子真小。” 赵大水责备地看了一眼弟弟,这个不长心的家伙,屋子里有虫子都不知道,看吓到了自己的小闺女。 赵二水很委屈,这虫子可是从家具里面钻出来的,要怪,还不是要怪你不舍得买新家具。 哼。真讨厌。 赵善捏着小虫子让娇娇看,“娇娇,小哥哥抓住了。看看,这样一捏,它就死了。” 说完一使劲,小虫归西。 赵善捏死小虫,随手一扔,接着大手往衣服上一抹,气得柳氏一巴掌拍过来,“去洗手,脏不脏?” 赵大水抱着娇娇,温柔安慰,“好了,好了,爹爹把这些小虫都打死,都烧光好不好。” 这些家具也该换换了,过阵子家里松快了,给娇娇去镇上订一套新的。 “爹爹给娇娇买新书桌,新椅子。乖,不哭了,不哭。” 娇娇还在抽抽噎噎的,苏氏接过来,“过来给娘抱着。相公,这桌子生虫了,你看看那些小凳子上,还有书架上有没有生虫?” 这些家具都没上油漆,还是山上砍下来的野木,不生虫才怪呢。 赵善、赵翔和赵莲儿一看来活儿了,都不看书也不写字了,到处找虫子。 这一看不得了。 就连书里面都有虫子。 看着仅有的几本书都被虫蛀了,赵二水气的大手一挥,“明儿晒,晒上它几天,把这些虫子都晒死。” 好么,看书学习的氛围被破坏了,几个孩子再也没心思学习了。 苏氏烧了热水,让自家男人泡脚。 当然了,娇娇先泡。 娇娇站在木盆里,两只白嫩的小脚丫忙着踩水,半盆水都被溅到地上去了。 娇娇才不关心呢。她已经好久都没玩过水了呢。 赵大水管得严,不让她单独出门,也不让她跟着哥哥姐姐们出门。现在见到水,拼命玩。 好么,小奶包一条短腿站着保持稳定,一条小短腿高高抬起来,使劲一跺,水花四溅,有些水花跳到脸上,就连头发上都挂着水滴。 娇娇咯咯笑着,忘记了那个吓人的小虫子,玩得不亦乐乎。 于是乎,等赵大水洗脚的时候,大盆子里头只剩下了薄薄一层温水。 那个捣乱的小家伙,正在床上玩自己的脚丫子。她拿着一只小脚丫闻了闻,满脸享受,“好玩,好玩哦。” 然后伸出来让赵大水闻,“爹,爹,香不香?” 赵大水使劲亲了一下娇娇的小脚丫,“吧唧。” “香。” 然后挠娇娇的脚心。 娇娇咯咯笑着往后面缩,“痒,痒。哈哈,呵呵,咯咯。” 苏氏给赵大水添了热水,“娇娇,你刚才让娘帮你干啥来着?娘忘了。” 娇娇的小手小胳膊都洗得白白净净的,嫩藕节一样好看。她小脸蛋上面的小绒毛软软的,细细的,粉嫩的小脸蛋跟个大桃子一样可口。 小奶包用水蜜桃一样的小脸蛋贴着苏氏,“娘,你帮娇娇缝个小本子。用白纸剪开了缝在一块儿。娇娇要写一本书呢。” 赵大水靠在床边泡脚,“哦,爹爹想知道,娇娇要写一本什么书呢?” 娇娇乖乖地站在床上,让苏氏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爹,娇娇要写一本关于农业的书。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赵娇娇学农记’。” 苏氏两眼含笑,“吧唧”亲了娇娇一口,“乖宝,娘这就给你缝。” 赵大水哈哈大笑,他一心以为这是小孩子的说笑,谁还没有个美梦呢? “好,好。娇娇长大了要做教书先生吗?” 娇娇一听来了精神,站在床上,两眼放光,小胳膊一挥,跟个将军似的,“不,家里已经有了二叔先生,娇娇不做先生。娇娇要做大农业家呢。娇娇要种田。娇娇要好好种田,种好多田。” “将来,我家里都是粮食,都是老南瓜,都是小玉米和茄子,我要奶奶、爹爹和娘想吃啥就吃啥,再也不用挨饿。” “娇娇要种好多好多粮食,让天下的老百姓都不挨饿。让这天下,都是粮仓。” 这孩子。 赵大水眼角一酸,赶紧低头。可是一滴泪竟然不听话,掉在水盆里。他这是咋了?变成娘们了? 苏氏正巧拿了白纸进来,两眼也是泪,只不过强忍着,“乖宝,娘,娘……” 这是老神仙给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这多好的孩子啊。 娇娇宣布完毕,突然不好意思,小兔子一样“呲溜”钻到被窝里,乖乖闭上眼睛。 娘亲说过,没成功的事不要声张。要不然,将来没做到,或者没成功,人家会笑话的。 不过,爹娘那么好,不会笑话自己的。 明天,娇娇就要写书了耶! 可是,咱就是一秒睡。 赵大水看着睡着了还在咯咯笑的小闺女,悄悄擦干净脚,拉着苏氏去找老太太。 没想到一出门,老太太就在窗子下面站着,手里还捧着双绣花鞋。 看到大儿两口子,老太太不好意思,抹了把眼泪,“还,还没睡呢。” 她见娇娇只有一双鞋,苏氏又忙。孩子们孝顺,不让她下地干活,反正闲着也没事,就用碎布头拼在一块儿,给娇娇做了一双小鞋子。 见到老大两口子还亮着灯,里面娇娇还在笑,就赶着送过来。 没想到刚到窗口,就听到娇娇的那句,“将来,我家里都是粮食,都是老南瓜,都是小玉米和茄子,我要奶奶、爹爹和娘想吃啥就吃啥,再也不用挨饿。” 眼泪“哗啦”一下子流出来,以后娇娇说了啥,都没听到。 赵大水和苏氏了然,这是听见了娇娇的话才抹泪的。 “娘,走,进屋。” 第35章 小奶包下田咯 三人坐定,赵大水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交给老太太,“娘,打开看看。” 赵老太太平息了一下,摸了摸荷包,“啥?神神秘秘的?” 等她拿出来一看,嘴都打哆嗦了,断断续续地问:“老大,你,这,这是,珍珠?” 苏氏也睁大了双眼,“相公,这,这哪儿来的?” 赵大水笑了笑,“那只大河蚌,还记得吗?娇娇从大河蚌里面找到的。” 详细的细节还是不说了,怕吓到这两个胆小的女人。 那些都是秘密。 赵老太太突然想到那个消失的大河蚌,“老大,那个大河蚌呢?” “娇娇找到珍珠后,说大河蚌可怜,闹着要放生。我就带着娇娇,把大河蚌送回河里去了。这珍珠太惹眼,我就藏了一阵子。” 苏氏和赵老太太看了彼此一眼,这家里吃不上饭,每顿饭都是老南瓜玉米碴子粥。这几个孩子的小脸蛋都黄了。 “娘,儿子本来想着,这珍珠是娇娇找到的,将来给她当嫁妆。可是,现在家里吃不上饭,还是先卖掉救急。等家里好一点儿,再给娇娇慢慢屯嫁妆。” “这孩子不能亏了,尤其不能亏了娇娇。这几个孩子都在长身体,还要让他们吃饱。” 赵老太太捏着那大珍珠,怎么看都不舍得。赵大水从她手里硬拿过来,“娘,我明儿带着良儿和善儿、二弟进城,说是打短工,趁机卖了。晚上带点吃食回来。” 他刚刚刚选村长,这家家户户都没吃的,不能太明显。这一家人男人女人孩子都进城做工,总没人说了吧。 赵老太太点点头,把小鞋子递给苏氏,“去吧。” 两口子走了。 赵老太太吹灭油灯,靠着床头。想着娇娇那一句“让奶奶、爹爹和娘想吃啥就吃啥。”,抹了把泪,竟然笑了。 娇娇,赵家的小福星。 第二天,娇娇一醒过来,就看到枕头边放着一个白纸做成的小本子,还挺厚的。 “哇,我的小本子。娇娇有小本子啦。” 她拿起来小本子,小本子下面压着双小鞋子,是各种布头拼接的,花花绿绿的,啥颜色都有,“哇,我的新鞋子。” 她一手拿着小本子,一手拿着新鞋子,都贴在脸颊上,“娇娇好幸福哦。哇,哈哈。娇娇要起床咯。” 她一骨碌下床,一屁股坐地上,小胖脚伸进小鞋子里,小胖手笨拙地系上鞋带,拿着小本子就去找赵二水。 “二叔先生?” 屋里没人。 赵莲儿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娇娇,我爹娘和大伯大伯母带着哥哥弟弟都去城里打短工了。今天你跟姐姐玩。” 听了前半句,娇娇的明亮的大眼暗淡下去,可是听到后一句,她的小脸蛋又张扬了,笑呵呵地拉着赵莲儿的手,“好哦好哦。姐姐今天还要叫我认小草哦。” 早饭依然是老南瓜玉米糊糊。 娇娇也不嫌弃,不过,她倒是想吃肉包子了,还想吃桂花糕了呢。可是家里没有钱,她好懂事好聪明的,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赵老太太不放心两个小女孩出门,锁好门,带着她俩下地。 赵莲儿背着小背篓,“奶奶,要是家里有个小羊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割了草喂小羊了。” 娇娇瞬间想到了被自己偷偷放走的三只小羊羔,有点儿心虚。要不是自己,姐姐就能喂小羊羔了。 赵老太太拉着娇娇,“别急,等家里有点儿银子,就给你买个小羊羔,专门给你喂。” 赵莲儿高兴了,“好。” 娇娇看到路边的小篱笆上有牵牛花,有粉色的,还有淡紫色的,还有双色的,一个个的张着大嘴吧,吹喇叭一样,好看极了,“奶奶,娇娇要一朵双色的牵牛花。” 赵老太太摘了一朵,娇娇美滋滋地别到耳朵后面,“奶奶,给姐摘一朵。” 赵莲儿选了一朵粉紫色的牵牛花,别在耳后,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手拉着手跑着前头,咯咯笑着。 真好。 赵老太太跟着两个孙女,进了田间。 不少小媳妇和妇女在田间地头除草。这地里刚刚种的玉米,嫩绿的玉米苗都钻出地面了,看着就喜人。 “老婶子,下地了?” “嗯,你们早来了?” 一个个地打着招呼,这村子里又有了人气,这都是新村长的功劳。 前头娇娇在叫了,“奶奶,快点儿。” 赵老太太加快脚步,追两个孙女去了。 娇娇蹲在赵莲儿身边,看她灵巧的双手除草。 草长得快,一棵玉米苗周围生长着好几棵野草,还有一棵小草竟然跟玉米苗长在一块儿。要是不小心,一铲子就会把娇嫩的玉米苗给砍了。 娇娇伸出来小嫩手,轻轻摸了摸玉米苗,软软的,小小的。 姐姐给自己讲过,将来玉米子长大了,会比爹爹还要高呢。一棵玉米上面会长出来好几颗大玉米,金黄金黄的,磨成粉就能吃了。 娇娇爱惜地摸着小玉米苗。 赵莲儿已经除了一大片草,“娇娇,这玉米可能喝水了。我估计,过两天又该浇水了。” 娇娇还没见过浇水。 “姐姐,怎么浇水啊?” “就是我们从河里一桶水一桶水挑过来,很沉的,用小勺子一勺一勺浇啊。” “那时候,很累人的。我爹娘大伯他们,肩膀都被担子磨破了。” 赵莲儿发愁,娇娇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爹不让玩水呢。 镇上,赵大水和赵二水找了个在码头搬货的短工,赵良、赵善和赵翔跟着苏氏和柳氏帮着一家饭店洗碗。 搬货的时候,赵大水还遇到了赵家洼的几个村民,都在这儿打短工,挣几个铜板讨生活。 赵大水放心了。这下子,村里有人看到自己带着一家子人都来镇上打短工。自己割点儿肉回家,这下子可没人会说闲话了。 等过了饭点儿,村里的几个人跟赵大水打了招呼,先回村了。 赵大水拉着赵二水偷偷摸摸进了一家珠宝店,卖了那颗珍珠。 赵二水看着都咋舌,这大珍珠这么值钱,竟然卖了5两8钱银子呢。 赵大水心里在滴血,这卖的可是娇娇的嫁妆啊。 两人偷偷摸摸出来。 赵大水给了赵二水一两银子,“赶紧,给孩子们买笔墨纸砚去,剩下的买点儿有用的书。” 娇娇那样的小闺女,不能亏待了她。要让她看书识字,将来还要找个俊俏郎君呢。 赵二水喜得抓耳挠腮,“好,好。” 剩下的8钱碎银子,赵大水让苏氏和柳氏买了点儿肉,细面和玉米粉。 一家人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村口站着不少村民唠嗑。他们吃了南瓜糊糊,闲着也是闲着,都到村口纳凉闲聊。 看到赵大水一行7人从大路归来,都跟他打招呼,这个说:“村长,打短工去了?” 那个说:“一家子都去了?这家伙,还买了肉,这下子娃娃可有口福了。” 这也是赵大水的目的。 全村都知道自己一大家子人打短工,挣点儿钱买点儿吃的,这就不会有闲言碎语了。 “嗯,嗯,在家里也是闲着。家里没吃的,这孩子都饿得哇哇直叫唤。不得已,我这当爹的还得努努力才行啊。” 赵大水给二水和柳氏示意,让他们早点回家去。要知道,剩下的银子都在二水怀里藏着呢。 柳氏手里拎着一小条梅花肉,领着几个孩跟在赵二水后面回家去了。 赵大水还不能走快,一走快屁股就隐隐发痛。所以苏氏拎着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玉米面和一点儿细面。这点儿细面准备给娇娇做面条吃的。她那张小嘴巴,嫩嫩的,赵大水生怕吃得太粗了,会划伤她的小嘴唇。 两个和村民说了几句话,正要回家,突然从村子里跑出来两个人,拉着个小女孩,扑通跪在赵大水和苏氏面前,按住小女孩的脑袋,让她磕头。 第36章 娇娇的神助攻 赵大水和苏氏吓了一跳,周围的村民都围上来。 好家伙,这四狗一家子又要闹啥幺蛾子? 四狗媳妇按着8岁的女儿月牙儿使劲往地上压,连着磕了三个头,月牙儿疼得两眼含着泪,额头沾了一大块泥土。 苏氏赶紧把面口袋交给自家男人,扶着小月牙儿起来,“四狗媳妇,你想干啥?” 四狗媳妇一把扒拉开月牙儿,哭天抢地,“村长夫人啊,大嫂子啊,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您和村长大人大量,看在孩子的面上,给点儿吃食吧。” 四狗站在她身后不开口,可是两眼紧盯着面口袋不放,如同贪狼一样。 苏氏冷冷一笑,“四狗媳妇,我家有5个孩子,一个老人,四个大人,也揭不开锅呢。今儿我们一家天还没亮就去镇上打短工,就连6岁的孩子都去了。这才挣了点儿铜板,买了点吃食。不可能给你。” “你别想拿孩子说事。我不吃你这套。” 赵大水半垂着头,心里想的却是,要是娇娇在这儿,不知道会怎么说?会不会说得更漂亮? 四狗媳妇流着泪,“嫂子,我给你跪下了,你看看,这月牙儿饿得,都站不起来了。”说完,使劲拉了月牙儿一把。 月牙儿一下子跪在地上,死死咬着牙不说话。 “死丫头,你说话啊,你哑巴啦?我打死你个死丫头,赔钱货。”四狗媳妇说着就扭月牙儿。 四狗白天在村子里闲逛的时候,遇到几个村民从镇上回来,说村长一家子都在镇上打短工。他赶紧回家和媳妇李红杏商量,这次,无论如何要从赵大水手里要回来点吃食。 不给,就败坏他的名誉,让他这个村长当不下去。 他抱着膀子,晃着大腿,“某人不是刚刚当了村长吗?这村长这么没同情心?看着孩子要饿死了还不给点儿吃食。自己一家子大鱼大肉的,呵,刚才你们拎回家一条五花肉,大家伙可是都看到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村民不干了。 这村长冒着生命危险找到那么多的鱼和老南瓜,自己不要,给村民分了,剩下的卖掉买了种子分给大家。要不然这冬天,大家都等着饿死吧。 村长受伤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半条裤子都是血,吓死人。现在,村长走路还不利索呢。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大声说:“四狗,我们几个今天从镇上打短工回来的时候,遇到你。你偷听我们说话了是不是?你知道村长回来会买吃食,特意来这儿等着的吧?” “当时村长在码头扛大包的时候,咱们亲眼见了的。他们家最小的男孩才6岁,都跟着他娘给饭馆洗碗呢。村长走路还不利索,咬着牙抗。这才是真男人,真爷们。咱们佩服。” “你一个男劳力,一个大男人,两口子没病没灾的,在家里享清闲不说,村长买了吃食还想要,要吃白食。你看看你那张脸,大得比撑死的猪头都大。” 接着,村民你一言我一语,骂得四狗头都抬不起来。 四狗脸色阴沉,踢了媳妇一脚。 四狗媳妇收到信号,就地一倒,打着滚撒泼,“村长不管不顾,我们都要饿死了,村长一家子倒要吃肉。老天爷,你不长眼睛啊。你选这样的人当赵家洼的村长。我看着赵家洼眼看着要死绝了。” 好么,四狗媳妇是女人,女人的战争开始了,几个同龄的妇女开骂,“天杀的李红杏,你才死绝,你们全家都死绝了。” “你们好吃懒做,吃白食还有理了?你还诅咒咱们赵家洼?我看赵家洼倒要开个会,把你们赶出去。” 一个妇女抬高嗓门,“他们一家子没发到种子,地都荒着。难不成到时候咱们收成了,他们还要吃白食,给咱们讨要?这算盘打的,老天爷在天上都听到了。” 村民一听有道理,这家人难道还真的这样想,吃霸王餐? 赵大水一看闹起来了,这四狗一家子真烦人。自己还急着回家见乖女儿呢。 “好了。”他开口了,“赵四狗,李红杏,我不会给你们一粒粮食。要想吃,自己挣。” 说完,拉着苏氏要走。 李红杏滚到赵大水身边,抓到面口袋就扯。 苏氏急了,娘的,不给就抢是吧。当老娘是吃素的。自己男人的伤口在路上就开裂了,可不能伤到。 她掰开李红杏的手,对准李红杏就是一耳光。 李红杏愣了一会儿,“姓苏的,你仗着是村长老婆,就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也不打滚了,爬起来,展开鸡爪子一样的手,手指甲很长,对准苏氏的脸抓过去。 苏氏往后就躲。 一个奶凶奶凶的嗓音喊道:“娘,闪开。” 话音未落,一大团湿泥飞过来,正中李红杏的大脸,糊了她一脸。 话说赵老太太见小儿子和柳氏带着四个孩子进家,不见大儿子两口子。一问才知道竟然被四狗两口子拦住了。 她当即抱着娇娇出来了。 娇娇呢,正在玩泥巴,赵莲儿找到了胶泥(一种黏土,和水更黏,能捏各种形状),教娇娇玩捏小碗小碟子。 娇娇玩得正开心,不肯撒手,赵老太太只好让她抱着两团胶泥过来了。 两人站在人群外面,听着四狗两口子胡搅蛮缠,说着说着四狗媳妇和自己大儿媳竟然打起来。 娇娇看见苏氏受欺负,往前探着小身子,暗暗说道:“小水流,送胶泥过去,瞄准,给我砸。” 然后抬手就砸。 那团胶泥带着水,湿哒哒黏糊糊的,飞过去,正中目标。 李红杏被砸蒙了。 刚想大骂,谁知道胶泥顺着鼻子滑下来,差点儿吃了一口泥。 看热闹的村民都大笑起来。 “这小女娃厉害。” “那是,这是村长养大的,能不厉害吗!” 好吧,多少有点儿拍马屁。 赵大水憋着笑,装着严肃,“娇娇,不要动手。” 苏氏躲在自己男人身后,对着娇娇闪了闪眼睛。 娇娇秒懂。 天大地大不如娘大,听娘的。 她小手里还有一团胶泥,可是这里角度有点儿难。 “奶奶,过去一点儿。” 赵老太太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像边上靠了靠。刚刚站好,娇娇小胳膊一挥,胶泥飞过去。 李红杏还在“呸呸”往外面吐泥星子,谁知道又来了第二颗胶泥蛋。 这次的力气大多了,准头更好,砸到了李红杏的脑门上。李红杏始料未及,一屁股倒在地上。 村民的笑声更大了。 娇娇拍着小泥手,小奶音高昂,“好耶!” 说完就要苏氏抱。 苏氏接过来娇娇,拉着赵大水要走。 娇娇看见月牙儿缩在人群后,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瘦得跟个玉米苗一样,招手让月牙儿过来,“姐姐,走,去我家吃饭。” 她也不管自己的小泥手,拉着月牙儿一只手,催着苏氏:“娘,回家,娇娇好饿哦。” 赵大水心里狂喜,想叫,想笑,想抱紧小闺女亲亲她的小腮帮子。瞧这手法,这胸襟,这气度,这胆色,不愧是我赵大水的女儿。 他努力忍住笑,保持平静,说了句:“都散了吧,散了散了。”扶着赵老太太大步回家。 村民都惊呆了,看着小女娃。人家这么小,可是格局这么大。大人打架,大人不讲理是大人的事,关小孩屁事。小孩还是要吃饭的。 这小女娃好。 赵四狗拉着李红杏在村民的谩骂中溜回家。 家里啥吃的都没有。 他到家就扇了李红杏一巴掌,“无知蠢妇,要你何用?”说完摔门而去。 李红杏大哭。 第37章 今天毛笔很乖 娇娇到了家里,就被苏氏按着洗手。那双小胖手上沾满了胶泥,小胳膊上也是星星点点的湿泥。 娇娇饿得小肚子咕咕直叫唤,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肉香,不等着苏氏给她擦干手,就要往厨房里跑。 赵大水按住她,“看看,这小脏脸,小花猫一样。洗干净才能吃饭。” 娇娇跺着小脚,昂着脖子让赵大水抹了两把脸,“爹爹,好了吗?娇娇的小肚子叫唤了呢。” 月牙儿还站在大门后,动都不敢动。 娇娇朝着她挥舞着小手,“姐姐,过来洗手呀。不洗手不能吃饭呢。” 赵大水笑了,捏捏娇娇的小脸蛋,“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看样子还不饿。” “爹爹,娇娇饿了,可是姐姐更饿呀。” 柳氏已经往堂屋里端菜了。今天炖了一大锅猪肉白菜粉条子,香味儿直往娇娇的小鼻子里面钻。 赵莲儿和赵良一人端了一小盆面汤,赵善端着一筐子杂面窝窝头摆在桌上。 赵翔叼了一片肥肉,对着娇娇显摆,“娇娇,快来吃哦。小哥哥已经吃了好几片肉肉咯。” 娇娇倒腾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去,站在赵老太太身边,摇着小手叫唤,“爹,娘,快来啊。” 月牙儿畏畏缩缩地不敢进来,柳氏给她单独添了小半碗菜,放了几片肉,上头放了个窝窝头。 没法子,肉实在不多,自家的孩子还不够吃呢。这又来了一个,只好给她几片,尽心罢了。 月牙儿就捧着个小碗,蹲在院子里面吃。 娇娇碗里的肉多,可是她不喜欢吃肥肉,“爹,这肥肉太丑了,白白的,娇娇不吃。” 赵大水只好吃了肉片上的肥肉,把瘦肉给娇娇吃。 娇娇吃得可认真了,小口小口地嚼着瘦肉,小嘴巴跟个小兔子一样,一动一动的。 瘦肉很紧实,娇娇使劲嚼,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嘴唇上都是油。 她吃完一片瘦肉,赵大水就把下一片瘦肉放在她的小碗里,看着这小闺女吃肉。 他心里甜蜜蜜的,比自己吃肉还爽快。 娇娇吃一片瘦肉,就咬一口子窝窝头,喝一口面汤。 赵老太太也跟着大儿子看娇娇吃饭。这小家伙,吃得真香,闹得老太太胃口也好了不少,比平时多吃了半个窝窝头,多喝了半碗面汤。 娇娇吃得少,小半碗白菜粉条没吃完,汤倒是喝了大半碗。 “奶奶,爹、娘、二叔二婶、哥哥姐姐,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好么,这么礼貌。 她跑去蹲在月牙儿身边,月牙儿早就吃光了,碗都舔得干干净净的。 娇娇看她没有面汤,跑到厨房里一看,铁锅里面干干净净的,一点儿面汤都没有了。 她只好出去跟月牙儿说:“月姐姐,面汤没了。” 月牙儿咧着嘴,笑了。 她正在换牙,这么一笑,露出来一嘴豁口。 娇娇端了月牙儿的小碗,蹬蹬蹬跑到堂屋,趴在赵大水耳边跟他咬耳朵,“爹爹,月姐姐没面汤哦。” 赵大水扭头看见小闺女眼巴巴看着自己,又看见蹲在院子里的月牙儿,心里叹了口气,端了自己的大碗给她倒了小半碗。 娇娇高兴坏了,“吧唧”亲了一下赵大水的脖子,小心捧着小碗走了。 月牙儿见了,局促地站起来,“妹,妹妹。” “快喝吧。”娇娇快活地说。 月牙儿很渴。 在家里的时候,根本没吃没喝。爹娘就知道吵架,管都不管她。今天,爹娘听说村长一家人进城打短工,逼着她去跟村长磕头要吃食。 她满心的屈辱,可是她还太小,不能离开那个冰冷的家。 这村长家可真好,真温暖,尤其是这个小妹妹。 她捧着小碗,不舍得一口喝光。这面汤好甜,好解渴。 吃好了饭,月牙儿恋恋不舍地走了。 饭后,在赵家,就是赵二水的时间了。 自从娇娇小朋友出入书房,这书房里就点了两盏油灯。一大家子人都在里面坐着。苏氏和柳氏、赵老太太忙着缝补衣裳。赵大水翻着一本农学书,上面都是一些如何种植农作物,还有兴建水渠等等,看得津津有味。 赵良和赵善在背赵二水布置的课文,赵莲儿和赵翔都在写大字。 赵二水今天买了好几本书,剩下的银子都买了笔墨纸砚。他把几本书交给赵良包书皮,这可都是宝贝。 娇娇拿着苏氏给她缝的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赵二水过去一看,封面上竟然歪歪扭扭写着:赵娇娇学农记。 娇娇毛茸茸的小脑袋摇来晃去,小嘴巴咬着笔头,看上去很苦恼。 赵二水揽着娇娇,看着小侄女皱着的小眉头,心里好笑,“乖侄女,你为何苦恼?说出来,二叔给你解惑。” 娇娇抓着毛笔,黑葡萄一样的大眼闪了闪,“二叔先生,莲儿姐姐教我认识了好多青草和农作物,我在想用哪一个做封面呢。”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所以,我要选一个非常重要的植物画下来做封面。以后,等我老了,我就能看着这本书,回忆我的小时候咯。” 赵老太太就憋着笑,看了一眼小家伙,心里嘀咕,这才三岁,就想到自己老了。唉,这小脑袋瓜子里也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么。 赵大水偷瞄了一眼小闺女,看到小闺女两只眼睛闪闪发光,里面有簇小火苗,发亮的小脸蛋饱满粉嫩,这将来也不知道好了哪个臭小子。到出嫁的时候,自己会不会痛哭流涕? 哎呀,想远了想远了。这都胡思乱想什么呢? 赵二水哈哈大笑,揉了揉娇娇的小脑袋,“那娇娇想画什么呢?” “嗯,我想画玉米苗。昨天莲儿姐姐带我去看的时候,玉米苗还很小一点点。”娇娇用小手指比画着,“今天去看,好家伙,已经长了好高了。” “咱们天天吃玉米面窝窝头,还喝玉米糊糊。玉米小小的一粒,长出来竟然能结五六个玉米棒子。莲儿姐姐说一个玉米棒子上有好多玉米粒。” “玉米,小小的输出,大大的产量。我喜欢。就这么定了。画玉米苗苗。耶耶耶。” 书桌有点儿高,娇娇踮着脚尖,身子努力站直,小手捏着长长的毛笔,眼神可认真,在封面上开画。 赵大水心里只有高兴。 这总结得太好了。这小闺女的口才越来越好。不愧是他赵大水的女儿。 那张书桌太旧,已经配不上他的小闺女。桌面太粗糙,还可能划伤小闺女的小手。换书桌,必须马上安排。 赵大水放下书本,偷偷走到娇娇背后偷看。 娇娇画得有模有样,一个生机勃勃的玉米苗苗出现在封面上。 娇娇轻轻放下毛笔,拍了拍毛笔,小声说了声:“乖。” 赵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呵呵笑着,“娇娇,你为啥跟毛笔说‘乖’?” 娇娇学着赵二水的样子,伸着脖子趴在小本子上面,吹了吹毛笔画,“奶奶,今天毛笔很乖哦,没有东倒西歪的捣乱。我表扬它呢,奶奶。” 赵老太太使劲憋着笑,努力平静下来,“娇娇表扬得对。做得好就要表扬。” 第38章 一日一字,十日十字 赵二水拿了个小本子,敲了敲桌子,“翔儿、莲儿、善儿,你们都过来,今儿咱们要学算术。这算术啊,莲儿和善儿都学过,现在就算复习了。” 娇娇年纪太小,赵二水不做拔苗助长的事情,不让她学。于是娇娇一边竖着小耳朵听,一边画画。 她翻开第一页,小胖手使劲捏着长长的毛笔,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很小很小的点;第二幅图画了一个刚刚钻出来地面的小芽芽;第三幅图是个大一点儿的芽芽。然后在旁边一笔一画地写了两个字:玉米。 最后在右下方,认认真真地写了页码。 虽然非常认真,可这些字都是歪七扭八的,像几个大蚂蚁乱不听话乱爬一样。 娇娇叹了口气,她会写的字不多,暂时先这样吧。 她整本《千字文》都会了,明天就要看《三字经》了。《三字经》她早就会背了,就差拿着小书本认字了。 二叔先生找出来大哥哥他们几个用过的旧书,娘已经给她放在小枕头边上了。这样她睡前看十个字,睡醒再复习一遍。午睡的时候还要看十个字,睡醒复习。一天就能学会二十个字呢。 二叔先生说了,这就叫:“一日一字,十日十字。积少成多,水滴石穿”。 至于白天的时间,娇娇可是很忙的。 早饭后要跟着莲儿姐姐下田除草,听莲儿姐姐讲小草的故事;午饭后要摔胶泥,把一大团胶泥沾着水,使劲往地上摔,等摔得手和胳膊都疼得举不起来的时候,就可以捏小碟子小碗了。 捏出来的小碟子小碗,放在灶台里烧,拿出来就能用啦。 她和莲儿姐都计划好了,等小碗烧出来,就拿来养小鱼儿。把小鱼儿养大了炸着吃。到时候让娘和婶婶把小鱼炸得金黄金黄的…… 哇咔咔,娇娇口水直流。 刚才她跟奶奶说话的时候,看到爹爹看的那本书上面有图,于是迈着小短腿跑到赵大水身边,挤到赵大水怀里,小脑袋靠着赵大水的胳膊跟着看。 这本书好有意思啊! 这一页上面画着一条鱼,还摆着小尾巴,活灵活现的,跟真的一样。旁边还写着不少字。娇娇看得入迷,这本书可比自己画的那本好看多了。 这条鱼颜色有点儿发黑,小脑袋大肚子,叫鲫鱼。它们吃水里的小动物和水草,很好养活,几乎是有水就能活。春天撒下小鱼苗,夏天就能吃了。 这鱼能红烧、能清蒸、还能片成鱼片,往滚开的水里一扔,等到鱼肉翻滚就马上捞出来吃,味道鲜美,口感滑嫩。 娇娇伸出来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好想吃哦。 赵大水看着小闺女张着小嘴,两眼盯着那条鱼,看看,口水都流出来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小舌尖舔了舔嘴巴,伸出来一根白胖的小手指放到嘴里。 赵大水差点儿笑出声来。 肯定是想到吃的了。 果然,娇娇抬起来她的小脑袋,头顶上的两个小揪揪挠着赵大水的下巴,清亮亮的大眼看着赵大水,“爹爹,明天有鱼吃吗?娇娇的小肚肚想吃鱼了哦。” 赵大水有点儿为难,虽然娇娇能抓鱼,可是这秘密不能露;自己屁股还伤着,不能碰水;二弟根本指望不上,小孩子更加不敢让他们下水。 他垂下眼皮不去看小闺女的眼神,“乖,过几天,过几天爹爹给你打鱼吃。” 他只好这么说。 娇娇的大眼有点儿失望,眼底的光芒暗淡下去。赵大水差点儿就要说,“爹爹这就给你打鱼去。” 娇娇又翻了一页,上面还是画着一条鱼。 这条鱼跟上一页的鱼不一样,这条瘦长,跟爹爹打猎的长刀片一样,这条鱼也写着吃法,可以红烧、可以油炸。说油炸了以后入口酥脆,吃了第一回还想第二回。 娇娇她见过这条鱼,就在陷阱边上的那片大湖里。 想到这儿,娇娇眼睛一亮。 她背着小手,学着二爷爷和三爷爷的样子,弯着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皱着眉头,一会儿用手挠挠头,一会儿抓抓下巴,俨然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然后在一张废纸上写写画画。 赵二水写了一大张白纸,写的是九九乘法口诀。“良儿,你负责监督,他们三个谁背不下来谁不许睡觉。” 第二章白纸上写着十道算术题目,都是简单的算法,加加减减的。乘法和除法要过几天才教。 娇娇画了好几张废纸,眨了眨眼睛,看着赵大水,“爹爹,你是不是小屁屁还没好,不能下水呀?” “嗯。” 娇娇歪着小脑袋,拿着一张废纸又挤到赵大水怀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跟他咬耳朵,“爹爹,你还记得陷阱边上那片大湖吗?” 赵大水抱起来娇娇出门,这件事必须两个人悄悄说,“嗯。” 娇娇还是耳语,“爹,那片大湖边上有个小水坑。要是小水坑里进了鱼,那就好抓多了。要是把大湖跟小坑先挖通,然后把大湖里的鱼都赶到小坑里面,不就好抓了。” “我记得大湖的水面高,小水坑地势低。你看看,娇娇还画了一张图哦。” 赵大水瞬间明白这个法子好用,不用看图,他都明白这个法子是多么简单高效。 那个小水坑不深,离大湖很近。湖里鱼不好打,可是把湖水搅乱弄混,肯定会有不长眼的鱼顺着水游到小水坑里面去。 他拿着图纸,抱着娇娇就往外走。 他要去找二叔三叔和四叔,把这件事落实。 抱着娇娇都出了大门,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小闺女,赶紧回家,把娇娇放在书房,大步离开。 现在村子里粮食紧缺,老南瓜都吃光了。家家户户只能靠着进城打短工挣几文辛苦钱买点儿杂粮填饱肚子。 这可不是长久之计。这么吃下去,大人小孩都要生病。 地里的蔬菜种子刚刚撒下去,还是苗苗,要吃还得等上十天半月。 娇娇想出来的这个法子好。他恨不得现在就叫人上山。当下脚步如飞,拍开了二叔的门。 二叔还没睡,他晚上只喝了半碗老南瓜糊糊,夜里饿得睡不着,也不舍得点油灯,只好在院子里闷坐,儿子赵大虎陪着他闲聊天。 这挨饿的滋味! “二叔,”赵大水一坐下就迫不及待,“我想了个法子。那天我落的那个陷阱旁边有一个小水坑,离大湖不远。”他把娇娇的法子,加入自己的想法,详细地给二叔和大虎说了一遍。 二叔听了一拍大腿,“这个法子可行。就这么办。” 赵大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村长,你那脑袋瓜子咋想出来的?这么好的主意,还等啥呢?咱们现在就去。” 赵大水正是这个意思,这大湖不是赵家洼的,这山脚下的村子都能去打鱼。要是走漏了消息,说不定为了抢鱼,几个村子会打起来。 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事。 这件事要悄悄进行。 他跟赵大虎说了这个想法。赵大虎跟他一拍即合,当即出门叫上村子里的男人,都拿着家伙到村口集合。 赵大水拿了二叔家的铁锹,站在村口,看着村子里所有的男人,以村长的身份做了第一次工作布置。 “刚才大虎兄弟把这次的目的说了。所有人,进山前不要说话,不要惊到其它村子里的人,进山后才能点一根火把。小心不要惊动猛兽。” “出发!” 第39章 娇娇看上一条小鲫鱼 却说娇娇进了书房,里面赵翔、赵莲儿和赵善都在盯着一张白纸,一个说:“这个等于6。” 另一个说:“8。” 赵莲儿坚持自己的答案,“7。” 好么,三个人三个答案。 娇娇不去理他们三个,靠在大哥哥身边,看刚才那本有意思的农书。 赵良把油灯往妹妹那边推了推,陪着她看。 这一页讲了养鱼的法子。 娇娇一口气看了好几页,那边苏氏和柳氏赶人了。 天都啥时候了,还不睡觉。他们现在都在长身体,睡觉很重要。 娇娇忙活了一天,尽管哈欠连天,可还是趁着苏氏给她洗小脚丫的时候,读了《三字经》,认了十个字。 等苏氏给她擦干净脚,抱着她上床。娇娇把书本往枕头下面一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屁股拱了拱,马上睡着了。 她的小胳膊像白藕一样,一节一节的软软嫩嫩,小脸蛋白里透红,小嘴唇微微张开,还流着口水。 苏氏给她盖上小肚子,拿了蒲扇帮她赶蚊子。 自家男人刚才出去后没回来,二水出门去二叔家里问,才知道竟然带着人进山了。还说要保密,村子里的人都不许嚷嚷。 赵二水给家里送了信儿,也去二叔家里等着。 二叔是族长,屋子和院子都大。 刚才大虎挨家挨户叫人的时候,家里的老太太老爷子媳妇都还没睡。一听要集体活动,还是啥啥保密,家里的男人一听,话都不吭一声,拿了家里的渔网和铁锹,拉着车子默默出门。 这是有大动作了。 于是乎,老太太老爷子纷纷出动。家里小媳妇和孩子不出门,年纪大一点儿的妇女跟着都到了二叔家等着。 这一方面担心自己家的人半夜进山;另一方面,这等着的可是吃食。 大家伙挨挨挤挤地到了二叔家,二叔一看家家户户都来了人,只除了四狗家。 “四狗家没来人?” 四狗邻居答道:“今晚四狗都没回家,四狗媳妇睡得死死的,刚才没叫醒。” 二叔皱了皱眉头,“不管她。” 二叔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村里的人这才明白,家里的男人都被村长叫走抓鱼去了。 这下子好了,有东西吃了。 “这大水就是行。族长啊,这村长选得好。人家有主意,不吃独食,尽想着大家伙儿。” “大水这孩子实诚。咱们一到家,人就把家里的鱼分给咱们吃。他们家的孩子还饿着呢。” 赵二水坐在二叔身边,瞬间感到自己的形象也高大起来,自己可是村长最宠爱的弟弟。 好吧。村长只有一个弟弟,还经常对着自己翻白眼。 等到半夜,村里人熬不住,纷纷回去了,走之前和二叔约好,第二天一大早都去村口等着。 第二天,娇娇是被摇晃醒的。 苏氏满脸都是笑容,忙着给娇娇穿好衣服和小鞋子,“乖宝,你爹他们回来了,听说还带着很多鱼回来。咱们赶紧去看看。” 家里一点儿吃食都没有了,去了赶紧拿条鱼回家,给孩子们做吃食。 娇娇一听,一点儿睡意都没了,也不让苏氏抱着,迈着小短腿就跑。 她要看鱼,她要吃鱼。要吃红烧鱼,水煮肉,炸得金黄金黄的小鱼。 赵翔和赵莲儿、赵善都拎着小桶,都在大门口等着她呢。 赵良一把捞起来妹妹,抱着她大步出门,苏氏、柳氏跟在后头。 村口人声鼎沸。 二叔、三叔和四叔这几个村子里最老的老爷子坐在大钟旁边,都笑得合不拢嘴。二叔胡子翘着,两眼眯成一条缝儿。赵大水在他身边站着。 娇娇远远就看到自己老爹,当即喊着:“爹爹,爹-爹”。 这么高大威猛、威风凛凛的人可是自己爹爹呢。 好骄傲怎么办! 赵大水看见娇娇,一下子笑开了花,伸开胳膊,“过来。” 赵良放下妹妹,看着妹妹从人群,不,从大腿中间穿过去,被赵大水抱起来,还回头给自己挥了挥小胖手。 娇娇靠着赵大水,扭着小身子看着这热热闹闹的人群。地上满是大木盆、大木桶,不少男子忙着从车上往下拉渔网,渔网里成群的大鱼小鱼还在摆着尾巴挣扎。 “爹爹好厉害啊!” 娇娇拍着小胖手,看着大鱼两眼冒泡儿。她咯咯笑着,小白手指着一条鱼,“爹,爹,那条鱼逃走啦。” 二叔跟着笑,“大虎,还不把鱼抓进去。” 村民们都围成一个大圈,笑着闹着,小孩子们趁着大人不注意,钻到水桶水盆中间,蹲在那里看鱼。 不少鱼还精神得很,扑棱着尾巴打着水花。几个孩童的小脸蛋靠得太近了,被溅了一脸水,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个小朋友太调皮,看见一条鱼儿跳出来落在地上,竟然去踩。可是那鱼一摆尾巴,小朋友滑倒了,屁股跌入大水盆里,洗了个鱼水澡。 周围人哈哈大笑。 孩子娘红着脸,把小朋友拎起来,骂着回家给他换衣服去了。 好热闹哦!娇娇看得可开心。 她的小手都拍红了,小脸蛋红润润的,腮帮子鼓鼓得跟个大苹果一样,闹着要下地。 赵大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你穿的可是小绣花鞋,踩脏了你奶奶揍你。” 娇娇嘟着嘴,不满意嘛。她扭了扭小屁股,玩着小手指,撅着嘴生气。 看了看时辰,赵大水把娇娇放在二叔腿上,瞪了一眼小闺女,说出来的却是温柔的话,“乖,爹一会儿就带你回家吃鱼。” 二叔顿时感到自己肩头责任重大,要看好这个肉团子。他老了,必须要找个帮手。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 三叔和四叔一左一右围上来,不让娇娇下地。 娇娇:“!” 赵大水轻轻敲了一下大钟,“好了,都安静。” “大家都辛苦了。” “村子里的情况不用多说,大家都明白。捕鱼的时候,死了一些,活着的占多数。” “村里没有粮食,这不行。” “这活鱼,得赶紧运到镇上去卖掉。卖回来的钱大家分了。大家分到钱后,自己想咋用就咋用。” “这剩下的鱼,一家一家分了。” “有意见没?” 这还有啥意见啊? 必须同意。 于是,大家一块儿喊,“同意。” 娇娇不管,两眼盯着一条小鱼,这条鱼,就是那本书上画的鲫鱼。 这鱼好小,才跟她巴掌一样大,可以养着呢。 就养在她和莲儿姐姐捏好的那个小碗里。 第40章 赵大水有点儿失落 赵大水先让几个小伙子把活蹦乱跳的鱼赶紧拉到镇上去买,他在这里分鱼。 分鱼要按照人头来分,不能一家人三口人也能分两条鱼,一家人8口也分两条鱼,所以分鱼也是一个费脑筋的活儿。 村子里一共是23户人家,本来人口就不多,这次旱灾,大家出去逃荒,原来的村长被杀了,十来个孩子被抢走了,现在村子里大人小孩老人家加在一块儿总共是146人。 赵大水索性让人拿来大秤,把所有的鱼过称,然后按照人头论斤分。 娇娇盯着那条小鲫鱼,它太小了,没人理它。那么多的大鱼挤着它,看上去好可怜哦。 别急,小鱼,娇娇来救你咯。 她就和二爷爷咬耳朵,“二爷爷,我想要那条小鲫鱼养着,说不定它长大了能生小鱼崽崽呢。生了小鱼崽崽,我送给二爷爷哦。” 二爷爷听了,一点儿都不犹豫,弯腰从水盆里抓起来那条小小的鲫鱼,这么小的一条小鱼,连牙缝都塞不满,啧啧,还想着生小鱼。 这娃娃就是好玩。 四爷爷叫赵良过来,让三叔把小鱼放到木桶里。 周围的人都看见了,可是都当做没看到。一条小鱼苗,孩子喜欢要玩,给就是了。更何况,人家还是村长的小闺女。就是光明正大的要条大鱼,不也得给吗。 娇娇高兴了,忘记了自家老爹不让自己下地的不高兴,伸着小胳膊找赵良,“大哥哥,抱。” 她得赶紧回家养小鱼去咯。 赵良没法子,只好抱着她,手里拎着木桶快步回家。 娇娇进了厨房,捧着个小泥碗过来,“大哥哥,快,我要养小鱼咯。” 赵良:“!” 赵良把小鲫鱼倒入小泥碗,娇娇就撅着小屁股,蹲在地上看小鲫鱼游来游去。它可真自由啊,它可真快活! 娇娇把食指伸到水里,小鲫鱼游过来,好奇地张开圆圆的小嘴巴,一啄一啄地吃她胖乎乎的小手指。 好痒哦。 娇娇咯咯笑着,玩得不亦乐乎。 赵老太太就守在她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小孙女玩小鲫鱼。 两个人你乐你的,我乐乎我的,连苏氏和柳氏他们抬着鱼进家都没发现。 他们分到了六条大鱼和一个鱼尾巴。 苏氏和柳氏在回家的路上就商量好了,早上吃哪条鱼,晚上吃哪条鱼。 等吃了早饭,就让良儿带着弟弟妹妹去山脚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儿蘑菇和木耳啥的,到了晚上配着鱼尾巴熬汤。把鱼汤熬成奶白色,大补。 看看孩子们的小脸蛋,这几天都没光泽了。必须要好好补一补。 苏氏进门就看见自己小闺女撅着小屁股咯咯笑,头也不抬,紧盯着个小泥碗。 老太太也不管,任凭她小手玩水。这小孩儿皮肤嫩,泡在水里就会起皱变白,然后脱皮。 要是水不干净,还会生红色的小点点,痒得要命。 她赶紧过去,把那根调皮的小手指抓出来,“娇娇,又不乖,不许玩水。” 娇娇顿时撅着小嘴巴,可是看了看老娘板着脸,不敢反驳,只好小声地说:“哦。” 可是看到赵莲儿,她瞬间高兴了,“姐姐,快来看,小鱼崽崽。” 赵莲儿拿了根小草,用小草逗弄小鲫鱼。两个人玩起来,吃饭的时候还恋恋不舍。 这次吃的是铁锅炖鱼贴玉米饼子。 娇娇分到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还有一大块鱼眼睛下面的红肉,大半碗熬的白白厚厚的鱼汤,里面飘着黑色的木耳和白色的蘑菇。 娇娇抱着玉米面饼子,吃的那叫一个香。 她小口喝了口奶白色的鱼汤,鲜得她闭上眼睛,一口咽下去。 赵良拿了一双小小的竹筷子给她,“娇娇,用这双。” 这是崭新的筷子,是赵良特意给她做的,还差点儿划伤手呢。 娇娇换上新筷子,忽闪着大眼,笑眯眯地说了声,“大哥哥最好了。” 赵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赵善小心地吃着鱼肉,这是条肥大的鲫鱼,鲫鱼身上小刺多,尤其是尾巴那部分。 赵翔年纪小,柳氏不放心,小心给他挑鱼刺。挑好了一块就放在他碗里。 赵莲儿小口小口吃着鱼肉,她分到的是靠着鱼背上的一小块,里面的鱼刺不多,还有鱼背上那根大骨头。这鲫鱼炖的火候好,骨头都酥了。赵莲儿就把骨头都嚼碎了吃了。 赵老太太看着大孙女吃了鱼骨头,心里一酸,唉,这家里的鱼肉还是不够吃的啊。 赵大水还没回来,二水跟着进城卖鱼去了。 锅里给他们俩留出来两根鱼尾巴和两块玉米饼子。家里孩子多,看看良儿和善儿,都是半大小子,天天吃不饱。 这吃食,还是缺啊。 娇娇才不管,她还惦记着小鲫鱼呢。 她半碗鱼汤下去,吃了最嫩的肉和半块玉米饼子,摸着溜圆的小肚子下了饭桌,跟赵老太太摆摆手,“奶奶,娘、二婶,哥哥姐姐,娇娇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娇娇去玩了。” 说完,扭着小屁股跑了。 那个小泥碗太小了,她得捏个大一点儿的碗才行。 她要让小鲫鱼舒舒服服的。 一家人快吃好的时候,赵大水才疲惫地回家。苏氏心疼得不行,“吃饭吧。” 赵大水端了大碗,里面是一个鱼尾巴和大半碗汤。 他一夜没睡,还带着伤,跟着大部队上山布置活儿。怎么挖口子,怎么捕鱼、运鱼、卖鱼、分鱼这一连串下来,一口水都没喝。 他捧着汤碗,连着喝了大半碗鱼汤,肚子里有了垫底的东西,这才慢慢吃鱼尾巴。 “他们呢?” 家里只有一个小女娃在摔泥巴,还忙得没空理自己,赵大水看着小奶包忙得理都不理自己,心里很失落。 赵老太太坐在大儿子身边,“良儿带着他们几个去山脚下,看看能不能找点蘑菇,晚上炖在鱼汤里。” “哦。” 赵大水一口啃了大半个玉米饼,香。 娇娇这办法真好,他们一大群老爷们借着月光挖好了口子,这口子不大,方便后来堵起来。 他们让一些大男人去湖里游泳,动静越大越好。另一些就守在坑口,看着大鱼顺着水游进来。 一些大鱼还没睡醒的样子,笨头笨脑的就进了水坑。 不久,坑里水满了,鱼儿满坑。 他们等到天快亮了,才开始抓鱼。那些鱼是真大啊,几十个老爷们忙活了好两三个时辰,还剩了不少在水坑里。 等夜里,他们还要去一趟。 他吃好了饭,立马就要睡一觉。等休息好了,夜里开干。 第41章 娇娇的小鲫鱼被渴死了 娇娇蹲在院子里,鼓着两个腮帮子,白嫩的小手捧着褐色的胶泥,嘴里还“嘿吆,嘿吆”地喊着号子,高高举起来往地上使劲一扔,“啪”,然后在捧起来,再摔。 这是个体力活,娇娇小朋友不怕苦不怕累,一直摔。太阳很大,她身上出了不少汗,额头上也是汗珠子。 一滴汗珠特别调皮,挂在她的鼻头,娇娇不耐烦,随手一抹。 接着摔。 莲儿姐姐说了,这胶泥越摔越好用。今日莲儿姐姐进山捡蘑菇去了,说好了回来要看到娇娇的成果呢。她可不能偷懒,要加油哦。 苏氏不舍得娇娇出汗,站在娇娇身边唠唠叨叨的,“乖宝,人家老大夫说了,这汗啊,都是身上的精血,流汗太多会生病的。这胶泥可以捏了,你看看,娘给你捏个小碗碗。” 娇娇昂着满是泥巴的小脸蛋,看苏氏给她捏小碗。 果然,苏氏麻利地捏了个小碗。 娇娇蹲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要开工咯。 她拿了一大团泥巴,一直捏啊捏,小手都疼了,手指头也疼,“娘,娇娇的手疼呢。” 苏氏接过来她的半拉子工程,麻利地捏了个大碗,晒到太阳底下。 娇娇拍着小手,好了,这下小鱼有新家了。等大碗晒干了,烧一烧,就能给小鱼搬家了哦。 可是,等她去看小鲫鱼的时候,发现那个小碗里干干的,一点儿水没有,小鲫鱼张着大嘴,瞪着大眼,已经死了。 娇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小手指戳了戳小鲫鱼,小鲫鱼动都不动;再戳,还是一动不动。 娇娇捧着小碗,张嘴就哭。 “哇-哇-哇,哇-呜呜。” 她的小奶音又尖又亮,穿透力很强。睡着了的赵大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屁股也不疼了,光着脚跑到院子里,慌里慌张地问,“乖宝,咋了,咋啦?” 苏氏也跑过来,后面赵老太太跟着,手里还拿着针线。 这娇娇自来乖巧,很少哭。就是哭的时候,也是默默的,含着泪哭。 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这么扯着嗓门哭。 三个人都围着娇娇。 娇娇捧着小碗,还在大声哭,苏氏搂着她,“乖,我的乖儿哦。你倒是说啊,咋啦这是?” 娇娇强忍着泪,抽抽噎噎地哭诉,“爹-爹,娘-娘,”中间还打了几个小嗝,接着抽抽噎噎地哭诉,“奶—小鲫鱼-小鲫鱼死了—不动了。” 赵大水差点儿瘫倒。 这小鲫鱼差点儿没把自己的魂儿吓掉。 苏氏和赵老太太也松了口气。苏氏把小碗接过来一看,才发现小碗捏得不严实不紧密,底部裂开了一条缝,水流干了。 “乖,看看,这小碗底下有个缝儿,水都流光了,小鱼没水喝,渴死了。” 娇娇两只黑葡萄一样的大眼都是泪,眨了一下,掉落一滴透明的泪珠,“缝儿?” 苏氏抬起来碗底给她看。 娇娇的抽噎声小了一点儿,苏氏忙着给她洗手洗胳膊。 赵大水安慰她,“晚上爹爹还去抓鱼呢,明儿爹再给我们娇娇抓一条更漂亮更好看的鱼,好不好?” 娇娇瞪着大眼看着他,“真的?” “真的。” 娇娇伸出一根小手指,“拉勾?” 赵大水心里想笑,可是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伸出来手指勾住小闺女的小手指,跟小闺女抵着额头,拉了勾。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这大儿子,有了小闺女,自己也跟着变成了个孩子!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三岁的小娃娃拉勾! 这二十年后想一想,也不知道会不会笑话自己! 苏氏抱着娇娇,让自己男人去睡觉,自己哄娇娇玩。 娇娇要把小鲫鱼送到河里去,捧着小泥碗,小心地出了大门,苏氏陪着她慢慢走着。 娇娇一路走还一路念叨:“小鱼,小鱼,对不起哦。是娇娇不好,娇娇不乖,没养活你。娇娇把你送到河里去,你去找妈妈去吧。” “你放心吧,我以后好好学本领,把你的弟弟妹妹都养好,都养大。” 月牙儿就站在村口,看着娇娇捧着小碗,碗里一条一动不动的小鱼。她跟过来,陪着娇娇一起去了河边。 苏氏不想让月牙儿跟着,她毕竟是四狗的女儿。四狗两口子都是好吃懒做的人,只有月牙儿这么一个女儿,还不好好养着,听他们邻居说,两口子经常吵架,四狗经常打四狗媳妇,嫌她没能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想想也是,月牙儿都7岁多了,四狗还没儿子。 四狗就在村子里宣扬,说自己媳妇身子有问题,在生不出来儿子,就把她休了,然后把月牙儿卖给有钱人家做童养媳,自己再娶一个。 月牙儿本来是个爱笑的女娃娃,可是这两年,她爹娘天天打架,她脸上就再也没了笑容。 天天游魂一样在村子里,吃饭、睡觉的时候才回家。 村子里的孩子也不跟她交朋友。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走路的时候,苏氏就看到月牙儿的手腕上有伤痕,一看就是用棍子打的。 不用说了,肯定是四狗媳妇打的。四狗虽然打自己婆娘,可是从来不打孩子。 苏氏暗暗叹气,依旧跟在两个孩子后头。 听自己男人说,虽然四狗没跟着进山打鱼,可是看在月牙儿的份上,也给了她家两条鱼。 四狗夜里没回家,这件事全村都知道了。 死男人,要是自己男人不回家(正事除外),不用两个儿子动手,娇娇就会骂他。 唉,有个女儿真好。 苏氏脚步轻捷,也忘了月牙儿给自己带来的不快了。 两个孩子正在说话。 娇娇捧着小碗,把事情的经过给月牙儿说了一遍。月牙儿接过来小碗,“妹妹,我捧着吧。你累了。” 娇娇放心地把小碗放在月牙儿手里,“谢谢姐姐。我们快走,小鲫鱼的娘亲都快等急了。” “嗯。” 月牙儿的手比娇娇的大,捧得稳稳当当的,带头跑起来。娇娇迈着小短腿跟在后头跑。 两个女娃站在河堤上,娇娇拉着月牙儿的胳膊,两人蹲下,慢慢把小泥碗放入水里,小鲫鱼渐渐从碗底飘起来,翻着白白的小肚皮,顺着水流飘远了。 苏氏带着她们俩回家。 娇娇问:“月姐姐,我娘和婶婶做的饭可好吃了,晚上我请你去我家吃饭好不好?” 苏氏一愣,这孩子,家里的大人还得省着吃呢,她倒好,直接让人进家吃饭了。 月牙儿一愣,看了苏氏一眼,这个年龄的小孩已经会看人的脸色了,“妹妹,姐姐不去了。姐姐家里也有鱼肉吃。” 娇娇有点儿遗憾,“那好吧。我明天有了好吃的,再给你吃。咱们拉勾。” 月牙儿伸出小手跟娇娇拉勾,苏氏见她的小手跟鸡爪子一样,皮包骨,可是这孩子洗得很干净。 再看自己闺女的小手,白胖。 第42章 为挣钱娇娇献策 晚上,照例是孩子们的学习时间。 赵老太太狠了狠心,点了三盏油灯。家里的孩子多,一盏油灯就那么点儿亮,伤了孩子们的眼睛可不好。 家里的小凳子太矮,赵二水找了个高一点儿的木墩子,让老娘垫了个棉垫子给娇娇坐。 娇娇拿着小本子,昂着嫩白的小脸蛋,两眼眯成弯弯的月亮一样,小奶音娇滴滴地道谢,“谢谢二叔先生。” 赵二水很喜欢这个称呼,多可爱的称呼,既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涵盖了自己和娇娇的关系。 多聪明的小脑瓜子。 “娇娇,在干什么呢?”他揉了揉小奶团的小脑袋,轻轻问道。 娇娇垂着小脑袋,翻开自己小本子的第二页,轻轻脆脆地说:“二叔先生,娇娇今天送小鲫鱼去河里的时候,顺路看了看咱家里的玉米苗儿。它们长得可快了,又长高了好多呢。” 赵老太太插言道:“过两天该浇点水了。等大水松快点儿,你们都下地浇水去。” 娇娇听了一耳朵,大眼睛咕噜一转,爹爹的屁股还疼呢,她才不舍得让爹爹挑水呢。 不过,虽然她有办法,可是她不说。爹爹让保密呢。 赵良帮她磨好墨汁,看着娇娇画画。 只见娇娇眼神认真,小手捏着毛笔,画了一株大一点儿的玉米苗,然后写上日期。 合上小本子,娇娇找出来赵大水看的那本《农经》,从第一页开始看。昨天爹爹不让自己看太多,说会伤眼睛,小娃娃那么用功干什么。好讨厌爹爹哦。 不学习,长大了怎么做大农夫呢? 她做得端端正正的,小屁股一动不动,一页一页仔细看。 她现在《千字文》上的字都会了,《三字经》上的字也会了将近二十个呢。所以,看这本图文并茂的农经没有一点儿困难。 这农经说得可真有意思啊。 比如这一页上,就说竹子生长迅速,农民可以编筐子,可以编椅子和各种用具,连床都能编,是农夫的好帮手。 竹子遍地生长,是无本万利的好植物哦。 娇娇想到大哥哥给自己做的那双新筷子就是用竹子做的,轻轻的,小小的,还带着竹子的清香呐。 上次进城买肉包子的时候,旁边就是一个拉着车子卖竹编小凳子的老农爷爷,好多人都买呢。 赵老太太在纳鞋底,要帮这几个孙子孙女做鞋。小孩子长得快,这鞋啊,两三个月就要换。 “家里的布头又没了,眼下也没钱买。良儿的鞋露着大脚趾头。这夏天还好,到了冬天这样可不行。冻坏了后悔都来不及。” 苏氏和柳氏劝她,一个说:“娘,别担心,到了那时候,咱家的玉米卖了,换了钱不就行了。” 另一个说,“娘,车到山前必有路,到冬天还有好几个月呢。” 说是这么说,两个儿媳妇也很担心。 柳氏看了一眼自己男人,“娘,要不让二水去镇上找份私塾的活儿,也能挣点儿。” 赵老太太看着在几个孩子中间的小儿子,“他要是去了镇上,这孩子们谁教?就家里这几个娃娃,跟着他上私塾,也得不少学费。咱家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这笔钱来。” 两个儿媳妇都不说话了。 娇娇托着小脑袋,原来家里不仅发愁吃的,还发愁学费呢。 她也不看书了,撅着小屁股钻到桌子底下,看大哥哥的鞋。 哎哟,不仅是大哥哥的鞋露了脚指头,就连二叔先生的鞋子也露着脚指头哦。 一个、两个、三个。 莲儿姐姐的露着三个脚指头。 二哥哥和小哥哥的鞋底子都磨得露着毛边儿,只有自己的鞋是新鞋子,上面还绣着小花,真好看。 赵良用书本轻轻打了一下娇娇的小屁股,“出来,爬桌底下干啥?” 娇娇爬出来,挤到赵良怀里,和赵良咬耳朵,“大哥哥,你会做竹筷子,你给娇娇做的竹筷子好好看哦。娇娇还没谢谢大哥哥呢。” 赵良憨憨一笑,“不用谢。” 这小丫头,看看,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娇娇偷偷看了看赵老太太,“大哥哥,你会做竹筷子,跟谁学的?” “自己会啊。不用学。” 哦,大哥哥好聪明!娇娇崇拜地看着赵良,两只眼睛冒星星,“大哥哥好腻害!” 赵良轻轻捏了捏她的粉嫩的脸颊,“有话直说。” 这个妹妹嘴巴甜,求人办事先夸奖一下。 “大哥哥,你干嘛不做竹筷子卖呢?我见镇上有人卖竹编的小凳子,好多人买呢。不一会儿,那个老爷爷就收了好多铜板,他买了两个肉包子呢。” 说起来肉包子,娇娇就流口水,她好多天都没吃到肉包子了。 她的小舌尖舔了舔嘴角,把要流出来的口水吞回去。她都三岁了,不能在大哥哥面前丢人哦。 她昂着小脑袋,两个小揪揪挠着赵良的下巴,“大哥哥,你砍了竹子,竹子又不花钱,做了筷子到镇上去卖吧。筷子家家都需要。你看看咱家的筷子,很多都发霉了,不好看了,用了这样的筷子,人都会变丑的。” 说完,两只小白手捂着小嘴巴,好担心自己马上就会变成丑丫头。 赵良一句话都不说,两眼冒泡。 贼老天,为啥我就没想到呢。 “娇娇,”过了半天,他才找到声音,“你咋想到的?” 娇娇摇了摇小脑袋,“二叔先生买的那本书上说的呀。” 她的大眼睛萌萌的,像个小羊羔一样清澈单纯。 赵良狠狠地拍了一下脑门,前两天给娇娇做筷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吧唧”一口亲在娇娇的腮帮子上,另外一边再来一下,跑了。 赵老太太吓了一跳,“这孩子,魔怔了?” 赵二水基本上不管娇娇,她还太小,想干啥就干啥。 他忙着让赵善、赵翔和莲儿背乘法口诀。 三个孩子从大到小挨个背,谁都别想偷懒耍滑头。 赵善早就学过了,一遍过。 赵莲儿磕磕巴巴背过去。 只剩下可怜的赵翔,一个人站在赵二水前头,一会儿玩左手,一会儿玩右手,磕磕巴巴的终于背到了最后,“九九五十四”。 柳氏气得想揍他。 这都学了几天了,自己大字不识一个,都知道九九七十二,他倒好,九九五十四了还。 自家相公还给他单独开了小灶,睡前监督他念一遍。看看现在,还是背错。 赵老太太就拍拍小儿媳妇的手背,意思是不让她管。 赵二水气得跳脚,抬手就想打,又放下手,默念“亲生的,这是亲生的,不能打,不能打,越打越笨,越打越笨。” 这口气才顺下去。 第43章 娇娇有点儿忧伤怎么办 看着小儿子那张稚嫩的小脸蛋上求表扬的笑容,赵二水换上一张笑脸,“乖,翔儿,爹问你,一九多少?” “一九得九。” “二九多少?” “二九十八。” “好,很好,背下去。”赵二水满脸赤诚,眼含热泪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三九二十七,四九三十六,五九四十五,六九五十四,七九六十三,八九七十二,九九五十四。” 赵翔一口气背完,背完觉得挺顺溜,抬着小脸蛋求表扬。 柳氏再也忍不下去,脱了鞋底子,捞过来儿子就打。 这次可是真打,毫不留情。 赵翔立马惨叫,嚎得跟五天没吃肉一样惨。 娇娇正在看书,吓了一跳。赵莲儿和赵善都见怪不怪了。赵莲儿捂着娇娇的耳朵,让她靠着自己。 娇娇听不见了,可是看得见啊。只见赵二水跺着脚,指着小哥哥的手指头都有点儿打哆嗦。 奶奶忙着拉开婶婶,可是婶婶抱着小哥哥不放手,一下一下,又打了好几下,气得直喘气。 柳氏打累了,终于松开赵翔。 赵翔哭着扑到奶奶怀里,奶奶心疼极了,搂着赵翔默默流泪。 赵莲儿看到战斗结束,松开娇娇。 娇娇就听到二叔先生摇着头,指着小哥哥说:“翔儿啊翔儿,你可真笨啊!你是比猪还笨,比猪还蠢呐。” 老太太拉着小哥哥走了,小哥哥边走边哭,很委屈,“奶,我不笨。就是九九五十四吗。” 赵善得意扬扬,乘法口诀自己一遍过,可聪明。 他跟娇娇显摆,“娇娇,你二哥哥牛不牛?一遍过。以后有哥哥一口吃的,就有娇娇一口吃的,二哥哥罩着你。” 赵二水那口气闷在心里,正想撒出来,好么,机会撞到自己脑门子上来了。看到小侄儿口气这么大,更气了。 “善儿,莲儿,你们把这几道题做了。我数到100,做不出来,明儿都给我下地浇水去。” “二叔,放马过来。你小侄我不怕。哈、哈。” 赵二水给他们一人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道题,两个人都趴在桌子上闷着头做题目。 娇娇也跟过去看热闹。 两个人的题目都是一样的,是几道计算题如下: 62-25= 87-7-20= 45+25= 9x9-9x8= 赵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抱着娇娇坐在角落里,跟娇娇耳语,“这个时候不能惹二叔,二叔会揍人的。你还小,不知道。” 娇娇站在赵良怀中,两只大眼兴奋地闪着光,小拳头攥着,“大哥哥,刚才小哥哥挨揍了呢,可好玩了。小哥哥拼命哭,还是奶奶救了他呢。” “等着吧,你二哥哥也会挨揍的。” “嗯,娇娇等着给二叔先生喊加油哦。” 赵莲儿先把题目做好,交给赵二水,赵二水当场批改,“不错,错了一道题目。我莲儿争气啊。” 赵莲儿如释重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赵良身边,等着看好戏。 赵二水过去看小侄儿的试卷,赵善立马捂住不让看,两只小眼睛警惕地看着叔叔。 赵二水已经看到了答案,全错。 “时间到了。交卷。” 赵善不肯交,“二叔,嘿嘿,二叔,我再检查检查呗。” 赵二水一把抽出来试卷,看都不看,“全错。赵善啊赵善,你跟着我学了好几年算数了,这么简单的题目你还错,还都给我错完。你还说要罩着娇娇,你拿什么罩着娇娇,用你的猪脑子吗?” “刚才你还笑话你弟弟,你多大了,学了这么多年,还错,还错,看我不打你屁股。” 赵二水再也忍不下去,拿了戒尺使劲拍在桌子上,赵善一看不妙,抱头鼠窜。 赵二水拿着戒尺,“好小子,你奶奶也救不了你。你给我等着。”说完追出去。 赵莲儿和赵良大笑。 娇娇迈着小短腿过去,拿了二哥哥的试卷看,果然都错了。 二哥哥和小哥哥都这么笨,奶奶都发愁他们将来娶不到媳妇,娇娇幼小的心灵瞬间有些忧伤。 她托着小腮帮子,歪着脑袋看屋顶。屋顶的角落里挂着一张大大的蜘蛛网,上面网住了一只小蚊子,看那只小蚊子还在挣扎,大蜘蛛爬过来,一口吃掉小蚊子。 哇,好好玩! 忧伤的娇娇又高兴起来。 今天二叔先生是不可能给自己讲《论语》了,娇娇学着奶奶的样子,叹了口气,翻开那本《农经》。 她已经看到了南瓜那一页。南瓜的好处可多了,也是农民伯伯的好帮手。南瓜苗好养活,只要有土壤,不让它渴到,就会很快长大,一棵南瓜藤可以结出来好多南瓜。 南瓜可以熬粥,可以做馒头。还方便贮藏呢。 南瓜藤可以炒着吃,南瓜肉可以让人的皮肤白嫩呢。 娇娇摸了摸小脸蛋,决定明天多吃几块大南瓜。她要皮肤白白的,那样才好看。 苏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小闺女端端正正地坐着,小手指点着厚厚的书本,那书本看上去比她的小脸蛋还大好几倍,嘴里还喃喃自语:种南瓜,南瓜子要晒干…… 苏氏轻轻摸了摸小闺女的脑袋,“乖宝,要睡了。” “爹回来了吗?” “没。爹爹要等明儿才能回家。” “哦。” 娇娇合上那本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手搂着苏氏的脖子,“娘,娇娇困了。” 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地,耷拉在苏氏肩头,“娘,娇娇明天要种南瓜。南瓜好吃,吃了南瓜——” 苏氏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不用看,这小家伙睡着了。 苏氏轻手轻脚把娇娇放在床上,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手、小脸蛋和小脚丫,这才给她盖上小肚子。 吹灭了油灯,苏氏也睡不着,只搂着怀里的肉团子,摇着蒲扇给她赶蚊子。 第二天的早饭,一人一片煎鱼,一人一碗南瓜玉米糊糊。 娇娇的小胖手捧着小碗,使劲喝南瓜玉米糊糊。 赵翔已经忘了昨天挨揍的事,取消娇娇,“娇娇,你吃这么多的南瓜,小心变成南瓜哦。” 娇娇满腮帮子都是糊糊,“小哥哥胡说。”说完又喝了一大口。 就是她的嘴巴太小,一大口也就是一点点而已。 苏氏选了最嫩的鱼肉,用筷子夹着喂给娇娇吃。 娇娇的小白牙一咬,鱼肉就进了小肚子。 她喝了口南瓜粥,苏氏的筷子又夹着鱼肉送过来,娇娇跟个小雏鸟一样张嘴接着,百忙之中还劝老太太,“奶奶,快喝粥呀。吃了南瓜,人的皮肤就会白白的,滑溜溜的,你看,娇娇就是一大口一大口的喝呢。 老太太就笑,“哎哟,我娇娇知道的真多。” 赵善几口吃光自己的煎鱼片,偷眼看着娇娇的大鱼片,这鱼片可比自己的大多了。 “娇娇,你鱼片吃得完吗?” 娇娇不爱吃煎鱼片,里面还有小刺刺,娘每次都很小心地挑鱼刺,好辛苦,“二哥哥,你想吃?” 赵善连连点头,这煎鱼片多好吃,又酥又香的,吃了还有力气。 “行,不过,你吃了饭得帮娇娇种南瓜。” “行。” 成交。 吃了饭,娇娇拉着赵老太太,让赵老太太帮着她选最大最饱满的南瓜种子。 这些南瓜种子都晒得干干透透的,可以种了。 赵老太太帮着娇娇选了一大把饱满的南瓜种子,给她放在一个小碗里捧着。 娇娇捧着小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皱着小眉头,一会儿这儿看看,一会儿那边看看。 赵良忙着劈竹片,“娇娇,你干啥呢?” “哦,大哥哥,我要种南瓜。” 那边赵老太太已经拿了点儿药水过来,“娇娇,来,泡一泡南瓜种子。” “哦,娇娇来了。” 第44章 月牙儿也是姐姐 书上说了,要是不泡药水,小老鼠小仓鼠还有地里的小动物就会把种子偷偷吃掉。泡了药水,这些药水的味道就会把小动物熏走,就不会啃种子啦。 娇娇把种子交给赵老太太,去找赵善。 赵善正在刷棍子,一根光滑的棍子玩得飞起,嘴里还“呼呼哈哈、哈哈呼呼”叫个不停,赵翔就在旁边拍手跺脚鼓掌,“好耶。” 赵二水过来,扭着赵翔的耳朵,“我看你还有闲心玩,还不进去背书。” 娇娇不管赵翔,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奶凶奶凶地掐着小肉腰,“二哥哥,快去挖坑。” 赵善正在兴头上,跳起来使劲摔棍子,“娇娇,看你二哥哥耍棍法,呼呼哈,呼呼哈。” 娇娇一跺脚,“二哥哥,吃了我的鱼肉,就得帮我干活。说话不算数,小心我告诉爹爹。” 赵善百忙中给娇娇做了个鬼脸,“你除了会告状,还会啥?” 娇娇扭头就去找赵良,两只黑葡萄一样的大眼地看着他,白嫩的小手指着赵善,“大哥哥,二哥哥不乖。” 赵良一甩手,一小片竹子打过来,击中赵善拿棍子的手,棍子掉在地上。 赵善这才不情不愿地拿了铁锹,“好吧好吧,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帮你挖坑。” 娇娇指着一片墙角,“这儿,就挖这儿。” 赵善也是干农活的好手,挖几个小坑不在话下。他撅着屁股“吭哧吭哧”一会儿,挖了两排小坑,“行了,够你种的了。” 说完,一扔铁锹,跑出去玩了。 南瓜种子也泡好了,赵老太太给娇娇选了一个小竹片,教她扒拉一棵南瓜种,丢在小坑里,然后埋上土,轻轻踩平,最后浇上小半碗水,就行了。 “奶奶,娇娇会了。娇娇自己来种,奶奶去歇着。” 娇娇捧着小碗,学着奶奶的样子,种了十颗南瓜种子。 忙完这些,娇娇就蹲在地上,歪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小种子啊,快点发芽,我还等着画图呢。 等你们长大了,我还要摘南瓜藤给奶奶和爹娘炒菜吃呢。 一只小蚂蚁爬过来,娇娇赶紧把它捏走,“小蚂蚁,我警告你哦,这里是娇娇的地盘,里面是小种子,你不许吃哦。赶紧回家找你娘亲去。” 小蚂蚁爬走了。 赵良和苏氏、赵老太太就笑。 这么乖巧的小闺女,真好。 娇娇看蚂蚁的时候,就听到书房里面二叔先生大声教训小哥哥,“你背啊,你每天背一点点,十天也就会背诵了。要知道,一日一字,十日十字。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懂不懂,你懂不懂。” 小哥哥哭着说:“懂,爹爹。” “好,那你告诉爹,九九多少?” “九九五十四。” 娇娇低下小脑袋,接着赶蚂蚁。 外头赵善一头汗跑回来,“奶奶,爹回来了,带来好多鱼。娇娇,爹爹让我告诉你,他给你逮住两条小鱼,让你过去抓。” 娇娇立马急了,迈着小短腿就要出门。 后来想想不对,“娘,拿个结实的大碗,娇娇要装鱼。” 赵良、赵老太太、苏氏和柳氏等人都出动了,赵二水拿了小本子,他还要帮着记账。 赵莲儿拉着娇娇的小手,“娇娇,大伯给你抓了两条鱼,给姐姐一条行不?” 娇娇一口答应,“姐,你和我一人一条,看看咱们谁养得大。” “行。” 两个小丫头一高一矮,手拉手蹦蹦跳跳往前走,赵老太太跟在后头,“莲儿,看好你妹妹。别走太快了。” 娇娇今天穿了莲儿的旧裙子和旧鞋子。可是她白白胖胖的,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粉嘟嘟的腮帮子鼓蓬蓬的,小手胖乎乎软软的,跟个神仙坐下的小仙女一样。 村民知道她是村长的小闺女,纷纷让路。 赵莲儿牵着娇娇挤到最前面,看见赵大水他们都忙着分鱼,活蹦乱跳的大鱼要马上拉去卖掉,半死不活的鱼都分了。 二叔他们几个老爷子照例坐在大树下监督。 娇娇娴熟地爬上二叔的膝头,乖巧地不打扰爹爹干活。 爹爹好神气哦。指挥这个指挥那个,好像一个大将军呀! “二水,你还跟着去卖鱼。大虎,你们赶紧出发,还能卖个好价钱。” “好嘞。” 呼啦啦走了一大群大男人,剩下的都是小孩、妇女和老人。 大家伙忙着秤鱼分鱼的时候,四狗媳妇来了,一下跪在二叔前头,“族长,上次分鱼,我家虽然只有三口人,可是只分到两条巴掌大的小鲫鱼,还不够塞牙缝的。今儿,这么着得给条大鱼。” “族长,我家月牙儿能吃,那两条小鱼还不够她吃的。” 二叔气得把娇娇交给三叔,三叔正好眼馋这个胖团子,让娇娇坐自己怀里,高兴地翘着胡子,“娇娇,乖啊。你爹给你专门留了两条小鱼,你看到了吗?” “三叔爷爷,爹爹忙,娇娇等会儿再找爹爹。”娇娇忽闪着大眼,乖巧地说。 “好,乖。” 二叔已经开骂,“四狗媳妇,你糊弄谁呢。四狗两天没回村,他没打鱼,没打鱼就分不到鱼。村长不计较,看在月牙儿的份上,给你两条鱼,知足吧。” 四狗媳妇大哭,“族长,四狗没回村子,他也不知道要进山打鱼。你不能拿这当理由不给鱼。这是不讲理。那家里死了男人的,没进山打鱼,不也分到了鱼吗。” 这话一出口,一个胖女人一脚踹在四狗媳妇后腰上,“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说的是人话吗?当初土匪抢劫杀人的时候,四狗趴在车子底下不敢上,这才留下一条狗命。村子里死了的男人,村长他们几个,都是好样的,宁肯自己死,也要护着村里人。” 另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本来抱着条鱼,听到这话就哭,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几步过来,一脚踹在四狗媳妇身上,“我叫你胡说八道。” 几个妇女拉开男孩,厮打四狗媳妇。 四狗媳妇不能还手,只好跪在地上护着脑袋。 娇娇偷偷问三叔,“三叔爷爷,那个大哥哥是谁啊。” 三叔叹了口气,摸着娇娇的小脑袋,“是前村长的儿子,唉,造孽啊。” 娇娇顿时明白了,那个大哥哥没了爹爹,跟自己一样,没了娘亲。 她眼角有点儿发酸。 月牙儿从人群中挤进来,哭喊着说:“别打了,呜呜-别打了-呜呜。” “我们不要鱼了—呜呜。” 二叔怒喝:“好了。” 几个妇女都退后,四狗媳妇一把拉过来月牙儿,咬着牙打骂,“你个死妮子,谁说不要鱼了?不要鱼,老娘喝西北风去?” 娇娇的眼角立刻不发酸了,月牙儿也是姐姐,不能打骂。 坏女人。 她偷偷摸摸想伸出来小手,赵大水开口了,“四狗媳妇,分你一条鱼,快回家吧。不管你怎么样,月牙儿还是赵家洼的孩子。” 娇娇的小手缩回去。 好么,以后找机会教训坏女人。 第45章 《学农记》的进展 四狗媳妇心满意足地拎着一条大鱼回家了,月牙儿跟娇娇偷偷摆摆手,跑了。 那边,赵良和弟弟两个抬着大木桶,里面放着6条鱼和一个大鱼头,苏氏端着小木盆子,里面是娇娇的两条小活鱼,“娇娇,回家了。” 娇娇不太开心,爹爹还没抱自己呢,还没举娇娇高高呢。她还想骑着爹爹的大马回家呢。 她嘟着小嘴巴看赵大水。赵大水浑身都是湿泥,两手上沾满了鱼鳞,这么脏,可不能抱自家香喷喷的小闺女,只好狠心说道:“乖,你先跟着娘回家,爹过会儿就回家了。” “莲儿,带你妹妹回家。” 娇娇只好让莲儿姐姐牵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二叔看着娇娇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三叔和四叔,“两个老家伙,怎么着,咱们不能光吃不干活啊。先让大水回家去歇着,接下来的活儿咱哥几个接手。” 三叔和四叔不甘示弱,“必须的,大水,那个,回家,你三叔还没老到不能动弹。你四叔还没进棺材呢。” 赵大水赶紧道谢,他也挺累,关键是想回家洗个澡,抱着小闺女转几圈。 这两天,可亏着娇娇了。 那边娇娇已经进家了。苏氏把小水盆放在院子里,娇娇就撅着小屁股看鱼。这两条小鲫鱼正在快活地游来游去,生命力旺盛得很呢。 “姐姐,你要这条好不好,这条大。”娇娇指着其中一条大一点儿鲫鱼,“这条鲫鱼的嘴巴是红色的。” “行。”赵莲儿高高兴兴地拿了另外一个小盆子接满水,两个人伸手去捞那条红嘴巴小鲫鱼。 可是小鲫鱼的鱼鳞滑溜溜的,一摆尾巴,游走了。 两个人再抓,小鲫鱼再次游走了。 娇娇兴奋地咯咯笑,胖乎乎的小手腕按着盆底,另一只手去抓小鲫鱼。赵莲儿也忙着抓,两个人抓来抓去的,盆里的水都溅出去半盆了,还没抓到鱼。 赵莲儿有点儿泄气,“娇娇,就让它们俩在一块儿吧。” 柳氏看到两个女娃娃的衣服都湿透了,一手一个拉走,进屋子换衣裳去了。 娇娇换好了衣服,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赵良身边看他忙活。 “大哥哥,你做了多少筷子了?” “100双。” 地上摆着个簸箕,堆满了竹筷子。 娇娇扒拉着竹筷子,赵良给了她一个小竹筒,粗粗的,圆圆的,“给你玩吧。” “谢谢大哥哥。”娇娇抱着小竹筒,“这是装筷子的吗?” 赵莲儿过来看了看,“这是笔筒。” 娇娇歪着小脑袋,“可是也能装筷子啊。”她放下竹筒,迈着小短腿进了厨房,抱着筷笼子出来,“娘,奶,快看,咱家的筷笼子都发霉了。黑黑的,娇娇不用。用了会变丑娃娃的。” 赵老太太把所有的筷子都拿出来检查,果然,筷笼底部都发黑了,还有霉斑,“赶紧的,扔了。这样的筷笼子用了会生病。” 赵大水洗好澡过来,看大儿子忙活,“良儿,弄这么多筷子,你想干啥?” “卖。”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家家户户都有筷子,谁家频繁地换筷子呢。 “恐怕不好卖。明儿爹爹带你们去打短工,带到镇上试试吧。” 娇娇一听要去镇上,立马想到肉包子和桂花糕,口水都流下来了。她趴在赵大水膝头,摇晃着赵大水的大腿,“爹爹,娇娇也要去,娇娇要吃桂花糕,要吃肉包子。” 赵大水掐着小闺女的腋窝,把她送到自己脖子上,让小闺女骑大马,“行。” 低头又看到小侄女也看着自己,掩不住的渴望,“莲儿也去。大伯给你们买点心吃。” 赵莲儿一下子高兴了,两只眼睛眯着,“谢谢大伯。” 赵大水扛着娇娇在院子里转圈儿,娇娇指挥着他去看自己种的南瓜,“爹,这是娇娇的菜地。娇娇下午就要去地里挖蚯蚓,然后埋在这儿。等南瓜苗长出来,娇娇还要搭架子,让它们爬到架子上去呢。” 赵大水蹲在那两排菜畦边,听娇娇说她的雄心壮志,“爹爹,这里还要种上丝瓜和黄瓜,我要喝丝瓜蛋汤。黄瓜要炒鸡蛋吃。奶奶说了,可好吃。” 娇娇的大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芒,小胳膊一挥,跟个小将军一样,威风凛凛。 赵善过来邀功了,“爹,这地是我挖的,明儿我要吃两个肉包子。” “行。” 赵大水一口答应。 那边苏氏叫吃饭了,铁锅炖鱼。 虽然家里分到了不少鱼,可是还要节约着吃,今天只烧了一条鱼和一块鱼头,给赵二水留了半块鱼头,剩下的大家一人大块,两个玉米面饼子。 娇娇的小手拿着一个大玉米面饼子,小口小口喝着鱼汤。这鱼汤里面放了蘑菇和木耳,鲜得要命。 她吃得可认真,一点儿饼渣都不掉,小嘴巴一鼓一鼓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两只大眼看着碗里的蘑菇,小手捏着小筷子扒拉着吃。 赵大水分到了一半鱼头,他把鱼眼睛下面的红色瘦肉喂给娇娇吃。 娇娇张开小嘴巴,小兔子一样吃掉鱼肉,还冲着赵大水甜甜一笑,低头接着吃蘑菇。 赵大水就看到她扒拉了跟小蘑菇,嘴巴一张吃进去,鼓着小腮帮子使劲嚼,越看越喜欢。 老太太的胃口大开,也跟着吃了两根蘑菇。 赵大水又喂了娇娇一口鱼肉,那边赵善嫉妒,伸着脖子,学着娇娇的声音说道:“爹,我也要喂。善善也要吃肉肉呢。” 赵老太太差点儿被鱼刺到,苏氏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还要喂,不想吃滚一边儿去。” 娇娇颤巍巍地夹了一大块鱼肉,另一只小手在下面托着,生怕鱼肉掉下来,“二哥哥,娇娇喂二哥哥。” 赵善得意地瞥了一眼苏氏,翻了个白眼,张口吃了那块鱼肉,“乖,二哥哥可没白疼你。” 一家人都笑起来。 这哪儿跟哪儿啊。 快快乐乐吃好饭,小肚儿溜圆。娇娇拉着赵善和赵莲儿下田抓蚯蚓。赵二水不在家,赵翔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疯狂地玩,闹着跟三个人下田了。 赵大水不放心这几个小崽子,让赵良跟着,他躺在床上,翻开娇娇的《学农记》。 这本《学农记》已经画了三幅图了,第一页到第二页都是玉米,第三页是一颗种子,还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南瓜。 他搂着这本书睡着了。 他梦到娇娇抱着个大南瓜咯咯笑,还跟自己招手,“爹爹,快来呀。娇娇给你煮南瓜吃哦。” 呵呵。 第46章 为了蚯蚓,娇娇出了鬼主意 几个人一路走过去,要去河边抓蚯蚓。娇娇捧着赵良给她的小竹筒,准备把抓来的蚯蚓都装在小竹筒里面。 河堤潮湿,堤坝上长着旺盛的小草,开着星星点点的小碎花。浅蓝色的、深蓝色的、紫色的、粉红色的开满了堤坝。 娇娇站在小花儿中间,两眼冒泡,高兴地叫嚷着,“采花咯,娇娇最喜欢小花儿啦。” 她早忘记了她抓蚯蚓的任务。 赵莲儿摘了好几朵花儿,别在耳朵后,对着河水照,心里美滋滋的。娇娇也学着她的样子,小胖手拽了一朵小红花别在耳朵后面,要跑到河边照一照,赵良拽着她,“不行,不能靠近水。莲儿,过来。” 赵莲儿赶紧跑过来,娇娇只好作罢。 两个人蹲在地上,“姐姐,这朵花儿好看,这朵更好看。” “娇娇,看看,这一朵是星星花,是五角星的,看看,它有五个角。” 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幸好赵良还记着要抓蚯蚓。 他和赵善、赵翔在草丛里仔细寻找。蚯蚓这种动物,平时不找它们的时候,遍地都是。可是要特地来抓,就一个都抓不到了。 三个男孩子连着换了好几个地方,一个蚯蚓都没抓到。 赵翔跑到田边,踢到一块石头,他鞋子露着脚趾头,这下脚趾头疼得要命。 赵翔正要那石头撒气,蹲下来竟然看到一条肥大的蚯蚓慢慢蠕动着要进窝。 “哥哥,快来,蚯蚓。” 终于找到了。 娇娇跑过来,她没见过呢。 那只大蚯蚓很长,有点儿发褐色,娇娇一看,小手捂着嘴巴,“哇,蚯蚓好丑,好丑啊。” 赵翔用小树枝挑着大蚯蚓放在竹筒里。 赵良和赵善两个人忙着挖开蚯蚓洞,抓了几条小蚯蚓。 “行了,够了。”娇娇看着到处乱爬的蚯蚓,跳着小脚丫站在远处喊道。 赵良挑着小蚯蚓放到竹筒里,带着弟弟妹妹回家。 赵翔说:“这条大蚯蚓是我抓的,到了家要归我。” 他想炸着吃。 虽然还没吃过炸蚯蚓,可是泥鳅能炸着吃,凭啥蚯蚓不能炸着吃。 回到家里,要是娘不同意,他就趁着大伯母和娘不注意的时候,把蚯蚓扔到油锅里,生米做成熟饭。嘿嘿。 金黄色的油炸蚯蚓,想想就好吃。 娇娇不乐意了,大蚯蚓还得干活呢,还得给自己的南瓜种子松土呢。 虽然有几条小蚯蚓,可是小蚯蚓都太小了,还是宝宝,干起活来肯定没有大蚯蚓快。 她闪了闪的大眼睛,有了。 “小哥哥,二叔晚上会检查你背书。你要是还背不会乘法口诀,呵呵,二叔会罚你不睡觉哦。” 赵翔瞬间捂住屁股,昨天挨打的地方还在疼呢。娘也真是的,下那么大的劲儿干啥。 他不要考秀才,也不要做算数大家,干嘛要背那个傻不拉几的乘法口诀? 吃饱了撑的? 娘亲说不会算数,将来要受骗的。 哼,他长大了要当大将军的,谁还敢骗他? “小哥哥,娇娇让你会背,你把大蚯蚓给娇娇吧。” 想到娘的大鞋底,赵翔忘记了大将军的美梦,“好吧。” 娇娇高兴了,伸出小手和赵翔拉勾。 两个小手指勾在一块儿,“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耶耶耶。” 到了家,娇娇就把小竹筒里的蚯蚓倒在南瓜畦里,用小铲子挖了土把蚯蚓埋起来。 她白胖胖的小手拿着小铲子,挽着袖子,一条裤腿挽着,另一条没挽,煞有介事地低声蹲在菜畦旁边,“小蚯蚓,都给我好好松土哦。到时候给你们大南瓜吃哦。” “小种子,你们都好好生长,要是有小动物来吃你们,就吓唬它们,不要怕,害怕是没用的。” “小南瓜,快快长啊。乖哦。” 她要给这些小南瓜说点儿好听的话,它们高兴了,就能长得快一点儿。 赵大水坐在门槛上,满脸堆笑,看着小闺女忙活。这家伙,还真像个小农夫。“娇娇,你给它们说啥呢?它们听得懂吗?” 娇娇拿着小铲子跑过来,香软软的小身子靠着赵大水,“爹,它们都是小精灵,都听得懂呢。娇娇要给它们每天都说好听的话,让它们高高兴兴的,它们就长得快呢。” 赵大水咧着嘴笑,尽管心里不信,可是嘴里却说:“我娇娇真聪明,懂得真多。” 赵翔看了看天色,太阳落山了,爹快回来了,他必须马上行动。 “娇娇,赶紧,那个乘法口诀表。” 娇娇放下小铲子,趴在赵翔耳边说了几句话,赵翔马上咧着嘴巴大笑,“知道了。” 赵大水一看两个人就没有好主意,但是他也没点破,就等着晚上看看这两小只闹什么幺蛾子。 娇娇看晚饭还没做好,搬了小凳子坐在赵大水身边看《三字经》。赵大水有女万事足,心里美滋滋的,就连空气都比别的时候香甜。 到了晚上,赵二水检查作业了,赵良他们几个排着队背书。赵良背得最高深,是一大串娇娇不懂的文字,“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段话是《论语》里面的,她早就会背了,可是不懂里面说了啥意思,谁是子贡,谁是子,她一概不知。 赵善背的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只有一句话,多了他也记不住。 赵莲儿背的是:“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此十义,人所同。当顺叙,勿违背。” 这些娇娇也会,也明白里面的意思,这些,私塾里的先生讲过。 终于轮到赵翔了。 赵大水翻了一页书,可是在偷看娇娇。这小家伙刚才偷偷摸摸在手掌里面写了点东西,现在猫着腰藏在赵二水背后,这是当他们这几个人都没眼睛咋的? 娇娇突然回头看过来。赵大水赶紧用书遮住自己。 娘的,搞得自己跟做贼似的。 赵翔胸有成竹,一路背下去,很顺畅就背到了九。 “一九得九,二九十八……八九七十二” 娇娇小手迅速闪了一下。 “九九八十一。” 那边赵二水很高兴,这闹腾了好几天的乘法口诀,儿子终于背会了。还不算太笨,安慰了他这颗老父亲的心。 可是赵大水却气得差点儿吐出来一口老父亲的老血,刚才他看得明明白白,赵娇娇这个小浑蛋竟然给小侄儿作弊,让小侄儿蒙混过关。 这个小浑蛋。看他不揍她。 他使劲憋着火,大步迈出去书房,在院子里乱转悠。 不能打啊,娇娇那娇嫩的小屁股一打下去,不得肿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大手,叹了口气,认命进屋,“娇娇,过来。” 娇娇正在偷偷和赵翔庆祝胜利,两颗小脑袋碰在一块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含笑。 娇娇听到赵大水叫她,回头甜甜一笑,“爹爹?” 她还要画画呢。 看到娇娇的甜蜜可爱的笑容,赵大水按捺住火气,柔声说道:“过来,爹爹带你散步去。” 娇娇大喜,她正想着偷偷玩水呢。 她迈着小短腿腾腾腾跑到赵大水身边,赵大水抱着她出门。 夏天的皎洁的月光撒在大地上,一片温柔。赵大水摊开娇娇的小掌心,果然上面写着八十一。 唉。 第47章 吃货赵娇娇要出手了 赵大水用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道:“乖,刚才你小哥哥背书的时候,你做的事情,爹爹都看到了。娇娇说,骗人对不对?” 娇娇垂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的小掌心,闷声说:“不对。爹,可是我想要那个大蚯蚓。” 这中间还有蚯蚓的事儿? 赵大水就问,“给爹爹说说呗。” 娇娇现在的口才比关在小院子的时候厉害多了,可以说一连串的话都不带停顿的。她活灵活现地把抓蚯蚓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哦,事出有因,完全可以原谅。赵大水立马找到了原谅小闺女的理由,“娇娇,你教小哥哥背书可以,但是不能帮着他作弊。你想一想,要是小哥哥将来上了考场,还是不会这道题,你那时候可没法子帮他作弊了,这就是害他。再说了,书上说人要诚信,不能骗人。你三字经不是背过了吗?” 赵大水大道理讲不出来,只好慢慢劝。 娇娇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依偎着赵大水宽厚的肩膀,玩着小手指,“爹爹,娇娇错了,书上说了,‘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二叔先生给娇娇讲过的,娇娇错了。” 好家伙,这引经据典的比自己厉害多了,不愧是赵大水的女儿。 赵大水瞬间骄傲起来,“好,娇娇回去,主动跟你的二叔先生认错。” 娇娇点点头,“嗯,娇娇还要拉着小哥哥一起认错,还要教会小哥哥背九九八十一。” 赵大水伸出来手指,跟娇娇拉勾。 娇娇认了错,高兴起来,“爹,娇娇要玩水。奶奶说咱们田里要浇水了。娇娇能不能浇一点儿?” 她渴望地看着赵大水。 这可不行,这地里还有干活的农人,这可万万不行。 “不行。这是秘密,不能让人知道。娇娇想玩水,以后爹带着娇娇去湖边玩个痛快。” “好,好。”娇娇拍着小手,高兴起来。 父女俩回到家,娇娇一开始不好意思进屋,站在门口往里面探头探脑地偷看,只见大家看书地看书,缝衣裳的缝衣裳。 她吐吐舌头,毛茸茸的小脑袋去看赵翔。赵翔趴在书桌上,志得意满地翻着爹爹看的那本大厚书。 他这次顺利地通过了背诵,没挨打,心里舒坦得不行,正忙着翻开《农经》,这都是啥啊,看不下去。 再翻一页,画着个不认识的植物,看不下去啊。 娇娇偷偷看了一眼赵二水,偷摸拉着赵翔到一边说悄悄话,跟他咬耳朵。 赵大水也跟赵二水咬耳朵,赵二水一时间气得脸色通红,可是看了看两个咬耳朵的小家伙,勉强平息了怒火,等着那两小只过来道歉。 赵大水依旧坐下,拿起来《农经》装模作样看书。 只见大的那个连连摇头摆手,小的那个使劲搂着大的脖子,踮着脚尖咬耳朵。 不一会儿,两小只手牵着手站在赵二水面前。 赵二水静静等着。 赵翔吭哧吭哧半天,就是说不出来一个字。那个小奶团子站在他身边,两只小手攥着,仿佛在替他使劲。 苏氏、赵老太太和柳氏都竖着耳朵,还得装着做女红的样子,唉,累啊。 小哥哥看来指望不上了,娇娇只好自己上阵。 她昂着小脑袋,清澈的大眼蠢萌萌地看着赵二水,首先酝酿一下情绪,逼出了几滴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小奶音细声细气的,“二叔先生,我们不该骗人,不该作弊。我们认罚。” 赵二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哦,你们怎么骗人了?” 娇娇一连串说了一大段,“二叔先生,小哥哥背不出来口诀,我帮着他作弊了。就是把九九八十一写在手心里,小哥哥背的时候,我就站在二叔先生身后给他看。小哥哥就背出来了。” “我们错了。二叔先生,为了表达诚意,娇娇后天要进山打野鸡,孝敬二叔先生。” 赵老太太想笑,这娃娃,口才这么好,还孝敬二叔先生。 赵二水看着天真可爱的小侄女,心里立马就原谅了她。可是自家那个臭小子可不能原谅。 赵翔还在傻愣愣地站着,柳氏都替他着急。 “二叔先生,小哥哥为了表达诚意,刚才备了好几遍乘法口诀呢。”娇娇再次出手。 “哦,背一遍听听。” 赵翔清了嗓子,开始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娇娇紧张地听着,赵翔顺利背到了“八九七十二,九九五……” 娇娇的小手使劲掐了一把赵翔的小屁股蛋儿。 “九九八十一。” 好么,娇娇都快急死了。 这下子终于背对了。 赵二水摸了摸两小只的小脑袋,好吧,儿子的脑袋比小侄女的脑袋大多了,可是这里面的东西咋就不一样呢。 小侄女都不跟着上课,画画的时候偷听一耳朵罢了。可是人家啥都会,过目成诵,自己儿子呢。 唉,这都是命。 他只好认命。 “好了,翔儿,你妹妹要给爹爹抓山鸡,你呢?” 赵翔挠了挠头,“我给爹爹抓蚯蚓炸了吃。”他还惦记着炸蚯蚓。 好么,赵二水又要…… 娇娇却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冲着苏氏抬着小胳膊,满脸嫌弃,“娘,快,娇娇要用香香的胰子洗手呢。” 苏氏一头雾水,“咋了?不是洗过了吗?” 娇娇急了,使劲甩着小胖手,“刚才掐小哥哥的时候,小哥哥放了个大臭屁,臭死了,哎呀,臭死了。” 好么,一屋子的人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睡觉的时候,赵大水搂着小奶团子,轻轻问,“乖宝,你怎么说服你小哥哥认错的?” 赵翔可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一个字,倔。 娇娇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合上《三字经》,“爹爹,我告诉小哥哥,明天给他带肉包子吃。” 赵大水差点儿笑出声来,明天进城打短工,会买回来10个肉包子,家里人手一个好不好。 赵大水点了点娇娇的小脑门,“你呀。” 算了算了,睡觉,孩子们还小呢。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赵大水带着两个儿子、苏氏、娇娇和侄女赵莲儿进城打短工。 当然,娇娇是不干活的,只负责吃吃吃买买买。 到了镇上,苏氏不让赵大水在码头上坑大包。自己男人屁股上刚刚结痂,还得养几天。再说了,那颗大珍珠卖了不少钱。零头都还没花完呢。 这两天村里卖鱼,等下午回了赵家洼还要分点儿钱。 赵大水也同意,跟着苏氏在饭馆给厨房洗碗刷盘子。 赵善和赵莲儿也在帮忙洗碗,娇娇只好跟着赵良。赵良带了一大包竹筷子和筷笼子,可是他从来没做过买卖,红着脸站在街角,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吆喝。 娇娇拉着大哥哥的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大街上很热闹,有的孩子举着小糖人,有的抓着桂花糕。 娇娇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等了好大一会儿,赵良一根筷子都没卖掉,也没一个人过来看看他的筷子。 赵良很沮丧,牵着娇娇的小胖手坐在饭店前边的马路牙子上,垂着头不说话。 娇娇:“?” 她想吃肉包子,想吃小糖人,想吃桂花糕,哇咔咔,流口水咯。 为了口吃的,拼了。 娇娇决定自己出马。 第48章 娇娇花光小钱钱 身后就是一家饭馆,有不少食客带着小朋友。娇娇拿着一双儿童筷问赵良“大哥哥,这双要买多少钱?” “这双小筷子,一文5双。”赵良低声说。 娇娇拿了筷子,回头看了看饭馆,“大哥哥,你在这里等和娇娇哦。娇娇要去卖筷子咯。” 饭馆内,一对夫妻正在吃饭,一个两三岁的小朋友一只手抓着一根面条,另一只手捏着一片菜叶子,忙着往嘴里送,吃得满嘴满脸都是面条,嘴角还挂着几根面条,下巴上也站着几根。 他爹忙着给孩子擦嘴,一边擦还一边唠叨,“这啥时候能会吃饭,这弄得一身脏。” 抬眼一看,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娃站在自己腿边,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么小小的一只奶团子,垫着脚尖看自家儿子吃面。粉红色的小嘴巴微微张着,露出来白生生的小牙齿。 好乖。 看到自己看她,小奶团子冲着自己甜甜笑了,两只眼睛笑眯眯地完成月牙儿,“哥哥。” 自己都当爹了,这小女娃还叫自己哥哥。哎哟,自己是有多帅气多年轻哦。 这男人立马笑了,“娃娃,叫我?” 娇娇使劲点点头,“哥哥,这个弟弟还小,我这里有小朋友用的儿童筷哦。可好用了。” 说完,她伸着小手让那个男人看,“这是我家山上的竹子,刚刚砍下来的哦。” 又转向女人,白胖的小手把竹筷子送到她的鼻尖,“姐姐,你闻闻哦,筷子上还有竹子味道。” 女人先是心里一乐,自己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姐姐”,接着就闻到了竹子的清香。 这是赵良刚刚做好的竹筷,当然香了。 那个小朋友伸手就来抓,娇娇松手,小朋友就抓走了小筷子。 他很喜欢这双小筷子,用新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面条吃。 女人赶紧抓过去,“娘给你洗洗再用。” 男人就问,“小娃娃,你一个人,你家大人呢?” 娇娇的小胖手指着门口,“我大哥哥在外面卖筷子呢。” 男人果然看到一个清秀的少年站在饭馆门口,两眼盯着这边,显然是不放心自家妹妹。 他招招手,赵良进来给他行了个礼。 “这小筷子怎么卖?” 娇娇抢着说:“哥哥,1文2双。” 赵良呆住。 “好,给我6双。” 赵良大喜,从包袱里拿出来6双小筷子递给男人。男人却说:“刚才我娘子还拿了一双,给我5双就行。” 赵良就看娇娇,娇娇摆摆小手,“哥哥,那一双就送给小弟弟用咯。” 这下,女人也高兴,男人也乐意,小朋友已经抓着洗干净的小筷子扒拉面条吃了。 这下,饭馆里不少食客围过来看,这个要6双小筷子,那个要8双小筷子,谁家没有一个发愁吃饭的小娃娃呢。 店老板过来,看见赵良的筷子做得工工整整,还带着清香,大手一挥,“剩下的筷子我包了。多少钱?” “哥哥,”娇娇张口就来。 这么一叫,店老板马上高兴得不得了,自己还是个‘哥哥’,还年轻得很呢。 “哥哥,我们还有150双筷子,您给100文。我大哥哥还做了两个筷笼子,送给哥哥吧。” 赵良赶紧把筷笼子放在老板面前,那筷笼子上雕刻一株兰花,跟活的一样。 店老板喜合不拢嘴,“好,好。小子,这都是你做的?” 赵良腼腆地点点头。 店老板订货了,“你这竹子不错,再帮我做10个筷笼子,10个小竹筐用来装水果。” 赵良大喜,赶紧给店老板鞠躬,“多谢老板。” 兄妹俩高高兴兴地离开饭馆,刚才还愁云满面,现在笑逐颜开。 娇娇挥着小胳膊,她要开启买买买模式咯。 “大哥哥,走,对面就是布店,先去买布料。奶奶说我们的鞋子都要换,看看大哥哥的鞋子,都露着脚指头了。” 赵良想把脚指头往鞋子里面缩,可是,根本缩不进去。 是该做新鞋了。 进了布店,娇娇选了最好的棉布,花掉80文。 两人卖筷子一共收入120文,好家伙,这一次就花掉80文,赵良肉痛。 娇娇才不管呢,接着花。 包子铺买10个肉包子,缠着人家店老板送了个素馅包子。点心铺买了10个桂花糕10个糯米糕,缠着人家送了两块糖果。 还剩8文。 赵良紧紧捂着荷包,“不能再花了。” “花。” “不能花。” “花。” 娇娇忽闪着大眼睛,开始撒娇,“大哥哥,娇娇头发上都没有绒花花呢。你看,这大街上的小女娃头上都有绒花,那个是红的,那个是绿色的,那个是黄色的。你看看娇娇的头,只有两个小揪揪呢。” 她两只小胖手捧着赵良的腮帮子,小鼻尖抵着赵良的鼻尖,额头抵着赵良的额头,弯弯的眼睫毛差一点儿就眨到赵良的眼睫毛了,“大哥哥,娇娇想要绒花么。” 赵良背着包袱,抱着这个奶团子,香喷喷软乎乎的小奶团还跟自己撒娇。 他只好投降,“买。” 不就是8文钱吗,花了再挣就是了。 娇娇立马倒腾着小胖腿,小屁股一颠一颠地跑到一个绒花摊子前头,蹲在摊子前面认真挑绒花儿。 一朵红色的,代表生命力,要。 一朵淡绿色的,代表春天,要。 一朵粉红色的,像桃花儿一样美,要。 一朵淡紫色的,和牵牛花一样嫩,要。 一朵淡黄色的,美得要流口水了,要。 她的小胖手已经抓不住了,只好抱着。 赵良赶紧问价钱,摊主笑着说:“一朵2文。” 好贵啊。 娇娇才不管,伸出小胖手,“爷爷,我要5个,8文。” 摊主听见小女娃甜丝丝地叫自己爷爷,高兴得眼睛眯着,“行。” 娇娇高兴坏了,不要钱的甜美笑容奉上,“谢谢爷爷。” “不谢不谢。” 赵良拉着娇娇的小手,背后的包袱里又加了5朵绒花。 心里只有佩服。 这个妹妹,好腻害,一下子花光了所有。 两个人坐在小桥头等赵大水他们。这是一家人约好的地方,谁先完工,谁就来这儿等着。 一个五六岁的小乞丐抓着根竹竿,两只明亮的眼睛看过来。 娇娇一眼就认出来,是那个有过一面之交的小叫花。 他肯定饿了,每次见到他都是一个人,好可怜哦。 “大哥哥,给我个包子。” 赵良解开包袱给了她一个,“饿了?” 娇娇捧着一个比自己的小手还要大的肉包子,看着不远处那个小乞丐,“给你吃。” 小乞丐过来,抓起来肉包子就啃。 赵良:“?” 说好的自己吃呢? 这自己还不舍得吃的肉包子刚到手上,转眼就给了小叫花。 小叫花吃得很快,生怕别人跟他抢一样,狼吞虎咽的。 娇娇就怕他噎到。 果然,小叫花突然使劲捶打着胸口,显然是噎着了。赵良没法子,只好拿了水囊给他喝了几口。 小叫花喝了好多水,这才平静下来,脏兮兮的小脸蛋竟然有点儿红,不好意思了。 小叫花说道:“你们别在这儿,这儿叫花子多,会抢你们的。” 赵良吓了一跳,立马扛起来包袱抱着娇娇要走。 小叫花犹豫了一下,叫住赵良,眼睛却看着娇娇,“大哥哥,你们能帮我一个忙吗?” 娇娇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我舅舅在云城,是云城的大富豪,叫绪宣怀。我被人害了,让他过来找我。我每天都来这小桥头等。” 说完,看了看四周,“你们赶紧走吧。” 说完撒丫子就跑。 赵良有点儿害怕,抱着娇娇就走。他要去爹娘打短工的饭馆找他们。 第49章 虫儿飞 可是,他们已经被乞丐们盯上了。 赵良抱着娇娇快步疾走,后头好几个乞丐端着破碗跟在后头,当中一个大高个子是领头的,正高声喊着,“快点儿,刚才我看到他的包袱里有包子。老二,你抢了就走。”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忌惮。 赵良好后悔没带着弹弓,要是弹弓在手,十个八个的乞丐都不是他的对手。 怀里抱着的这个奶团子,还在咯咯笑着,丝毫没意识到危险。要是这个奶团子掉根头发丝,不用爹娘骂,他自己就得后悔死。 所以,还不能跟这些乞丐斗,先找到爹娘再说。 娇娇拍着小手,“大哥哥,快点儿哦。娇娇要给娘一朵小绒花呢。” 咦,怎么回事?大哥哥怎么这么着急呀? 咦,脖子上还流着汗,粘粘的,臭臭的,好讨厌哦。 娇娇不想闻汗臭味,扭着脖子,一眼看到后面跟着好几个乞丐,当头一个眼神凶恶,伸手就要拽大哥哥背后的包袱。 里面可是装着肉包子、桂花糕和糯米糕呢,还有5朵漂亮的绒花花呢。 哼。 爹爹不在身边,大哥哥急着往前跑,大街上的人不多,娇娇眼珠一转。 手指一抬,悄悄说道:“小水流,你乖,帮娇娇打坏人去。” 说完手指一挥,一股透明的水汽奔向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乞丐,正中他的胸口。 那人捂着胸口大叫,打了好几个滚,惨叫着倒在地上。 后头几个乞丐赶紧停下,“老二,咋啦?” “疼,疼死了。” 那个领头的乞丐怒视周围,“谁打老二闷棍,出来,我他娘的跟你单挑。” 娇娇把脑袋埋在赵良脖子上偷笑。 嘻嘻。 可是其余的几个乞丐还想着赵良的吃食,紧追不舍。 娇娇玩心顿起,反正还没玩够呢。 她用袖子遮住小手指,偷偷命令,“小水流,接着打坏蛋。把他们都打倒。”说完伸开手指,对准那几个乞丐。 一股透明的水汽“刷”地冲出去,带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扑过去。 那几个乞丐还在追呢,突然纷纷倒地,个个捂着眼睛惨叫,“哎哟,哎哟。” 领头的那个倒在地上,“出来,出来,藏头藏尾的胆小鬼。出来和老子单挑。” 赵良早就跑远了。 饭店门口,赵大水他们几个已经结好了工钱,正准备去小桥头跟娇娇汇合呢。迎面就看到大儿子满头大汗地抱着娇娇跑过来。 苏氏赶紧接过来娇娇,“咋啦这是?” 赵良转身看后面,一个人也没有。 他喘了一口气,可能那些乞丐不敢过来了吧。 “没事。” 赵大水看了看娇娇,又看了看不肯说话的大儿子,没吭声。 几个人拉着车子,让赵莲儿和苏氏抱着娇娇坐在车上,回赵家洼。他们不舍得在镇上吃饭,还是回家吃鱼喝南瓜粥省钱。 娇娇靠在苏氏怀里,她饿了,抱着个肉包子在啃。 一边啃还一边献宝,把5朵绒花一字儿排开,“娘,看看,这是娇娇买的,娘,你先选一朵。” 苏氏第一眼就喜欢上那朵淡绿色的绒花,可是嘴里却说:“又乱花钱。” 说完还责备地看了一眼大儿子,这娇娇不懂,大儿子应该懂。 赵良躲在赵大水身后,不肯露头。 娇娇要买,他可没法子拒绝。 赵大水扭头看了一眼绒花,知道肯定是小闺女闹着买的,随即一笑,“闺女孝敬你的,赶紧挑。” 苏氏先让赵莲儿挑,她是长辈,得让着娃娃。 莲儿啃着肉包子,两眼就像长在绒花上。她从来都没有任何一朵绒花,每次来镇上,都想要一朵,可是不敢开口。 她知道家里缺钱。 可是,这次娇娇一下就买了5朵。红的好看,绿色得好看,黄色的也想要…… 娇娇吃着肉包子,油乎乎的小手指点了点粉红色那朵,“姐姐,这个好看。选这个。” 赵莲儿最喜欢这个,手在衣服上擦擦,小心捏着粉红色的绒花,两眼冒泡,它可真好看啊。 娇娇想拿那朵浅绿色的,苏氏一样看见她油乎乎的小手指,赶紧拦住,自己拿了那朵绒花,喜滋滋地看着。 “娘,这绿色的象征着春天哦。娘戴着,就是整个春天了呢。” 苏氏“吧唧”亲了一口小闺女,这小嘴巴,怎么就这么甜呢。 赵大水和赵良都笑。赵大水捏捏小闺女奶胖奶胖的腮帮子,那腮帮子弹性十足,他不舍得用力,也不舍得松手。 赵善把最后一口肉包子吞下去,嘲笑她们,“女人就是事多。”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娇娇不甘示弱,“二哥哥,我还买了桂花糕和糯米糕哦。你要是不跟娘道歉,我不给你吃哦。” 赵善不信,“又不是你买的,是大哥买的。大哥可是很疼我的。”说完厚着脸皮求证,“我说得对吧,大哥?” 娇娇冲着赵良甜甜一笑,天真烂漫,“二哥哥,筷子是大哥哥做的,可是是我卖掉的。所以,卖筷子的钱是我跟大哥哥的呢。大哥哥听我的。” “大哥哥,娇娇说得对吗?” 赵良这次回答了,“对。” 赵大水又笑。瞧瞧,这口才哪儿找去。来个御史都不怕。 赵善冲着娇娇吐了吐舌头,跑远了。 赵莲儿让苏氏帮着自己戴上绒花,美滋滋地,跳下车子,追赵善去了。赵良跟过去,这两个弟弟妹妹还得看着点儿。 苏氏不舍得戴绒花,放在怀里,心里美滋滋地。 她生了两个儿子后,就没舍得给自己花过钱,都存着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后来旱灾,都花光了,一个子儿都没留下。 这绒花肯定是小闺女买的。大儿子那个钢铁直男,啥都指望不上。人家说闺女是小棉袄,说得太对了。 苏氏搂着娇娇,满心的高兴欢喜说不出来,只好给她哼了一首歌。 这是一首催眠曲。 娇娇吃饱了,舒舒服服靠在娘怀里,听着温柔舒缓的儿歌,是很熟悉的一首: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哦,娘亲给她唱过呢。 车子平平稳稳,歌曲温温柔柔,娇娇舒舒服服,睡着了。 赵大水听着娘子唱歌,眼角有点儿发酸。娘子自从嫁过来就跟着操劳,里里外外一把手。这几年家里孩子多了,娘子不舍得买绒花,头上只一个银簪子,还是陪嫁。 女人,谁不喜欢金银首饰,谁不喜欢绒花? 是自己这个当丈夫的没做好。 还是娇娇这个小棉袄,想得周到。 娘子多少年都没唱过小曲儿,这又听到了,这个大男人心里软软的。 古人说得好,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还有一句,说的是那啥“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呸呸,都是赵二水那个货,没事多干活,唠叨这些不中用的诗词干啥,平白惹来好多眼泪! 他跑步向前,追赶孩子们去了。 第50章 奶奶,送你一朵紫绒花 赵良三个人撒丫子跑啊,一路跑到家里。 赵翔早就等急了,见了赵良就伸开小手,“大哥,我的肉包子呢。” 赵良抱着一匹布,“在爹车上。还有点心,娘怕我弄碎了,都放在车子上。” 赵翔知道从镇子回家的路,撒腿就去接车子。 赵老太太也不管他,“良儿,买布啦?” 赵良把整匹布都给她,“奶奶,这是娇娇挑的。” 言下之意,不关我的事。 老太太一摸,就知道这布好,立马追问,“多少钱?” “80文。” 赵老太太一阵肉疼,抬手就打,“你买这么贵的干啥?我打死你个……” 赵良扭身跑了,“娇娇选的。” 柳氏从房里出来,笑着拦住老太太,“娘,我看看这布。哎哟,这布真好,紧实。” 赵莲儿过来,摇晃着脑袋让两个人看,“奶奶,娘,看看,绒花。” 一朵娇嫩的粉红色绒花戴在头上,衬得赵莲儿的脸庞更好看了。 柳氏一喜,这大哥是挣了多少钱,舍得给女儿买绒花了。她和老太太对视一眼,看来老太太心里想的也是一回事。 家里一直紧巴巴的,不敢乱花钱。这每一文钱都要留着买吃食,买粮食。 “好看,真好看。” 女儿高兴,柳氏也跟着乐呵。 赵老太太说:“这布,80文。你说老大他们挣了多少?这么舍得花。” 赵莲儿说出来的话更让两人吃惊,“奶奶,娇娇还给你们买了绒花呢。一共买了5朵呢。” 赵老太太立刻要骂人。 可是又忍下来,是小孙女买的,人小不懂事,忍着,忍住。 说话间,大儿子拉着车子进来了,赵翔啃着肉包子跟在后头。娇娇也醒了,扭着小屁股爬下车,扯着小奶音喊,“奶奶,婶婶,快来看,娇娇给你们买了绒花花哦。” 苏氏把自己那朵也拿出来,在小桌子上一字排开。 娇娇的小胖手指着一朵淡紫色的,“奶奶,这是你的,娇娇选的哦。紫色象征富贵,奶奶戴上就会享福啦。” 赵老太太的怒气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高兴得满脸都是褶子,捏着那朵紫色的绒花,“吧唧”亲了口娇娇的小脑门,“娇娇真乖。” 哎哟,多少年没戴过花了。自从老头子走了,两个儿子也没关心过自己,苦啊。 想到这儿,狠狠瞪了两眼两个儿子。 这两个没用的货,还不如一个小女娃贴心。 赵二水跟大哥嘀咕:“怎么娘的眼跟刀子一样,好吓人!” 热闹过后,娇娇过去看她的那块地去了。她捧着小碗给南瓜种子浇水,一边浇水一边给南瓜种子说悄悄话,“小南瓜,你们在里面发芽了吗?要加油啦。娇娇今天吃了一个肉包子。肉包子可好吃。你们谁先发芽,娇娇就奖励谁肉包子哦。” “今天我见了上次那个小乞丐。他好可怜。娇娇就给了他一个肉包哦。” 啊呀,忘记跟爹爹说那个小乞丐的事情啦。 娇娇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到了晚上,照例是读书时间。赵大水和赵二水两个都不在,都去族长二叔家里,今天要把卖鱼的钱分一分。 娇娇忙着翻看《农经》,她的南瓜种子还没发芽,有点儿着急。 赵老太太已经把那匹布裁开,谁用哪一块布都分配好了。给两个儿子做身新衣,剩下的布头就给几个孩子做鞋。 苏氏和柳氏一人抱着一块布料,这布料可真舒服,又厚实,又紧密。两人都很喜欢这块布,喜欢的肉疼,这都是钱啊! “这娇娇就是不懂事,良儿也顺着她。你说说,这一匹布能买多少布头了。” “嫂子,娇娇眼光好。这布多好,能穿好几年。那布头便宜,可是也只能给孩子们做衣裳。大哥和相公还得要一身出门的衣服。” 赵老太太两眼都是笑意,“这小浑蛋,花钱不眨眼。良儿说了,那卖筷子的钱,都让这小浑蛋给花光了。” 不过,这语气这么幸福是咋回事呐?里面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骄傲。 两个儿媳妇都笑。 快睡觉的时候,赵大水和赵二水回家后,径直进了老太太的屋子里。 赵二水捧着个荷包,“娘,这是分鱼的钱。咱家分到了3两银子40文钱。” 赵老太太拿出来自己收钱的荷包,把银子放进去,“你们把两个媳妇儿叫来。” 赵二水出去了。 不一会儿,苏氏和柳氏都来了。 赵大水问:“娇娇睡了吗?” “没,不肯睡。说等你呢。”这口气,竟然有点儿嫉妒。 赵大水看了看老太太,起身走了。 老太太拿着荷包,“这阵子,咱家总算是熬过来了。这家里又松快点了。大媳妇,儿媳妇,给,一人30文。当零花钱。” 两个儿媳妇都接住。虽说没分家,可是也得有自己的小金库,毕竟有孩子呢。 两个儿媳妇心满意足。 赵大水进了屋,娇娇一骨碌爬起来,“爹爹抱。” 说完,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赵大水怀里。 赵大水一把接住,抱着奶包子在原地转圈。娇娇咯咯笑着,踢打着白嫩的小脚丫,“快点儿,再快点儿。” 闹腾了一阵子,父女俩开始说悄悄话。娇娇把小乞丐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她不想挨骂,没把自己召唤小水流的事说出来。 她眨着两只大眼睛,“爹爹,那个小乞丐好可怜,上次他就没吃的。这次也饿极了。那个大包子,他三口就吃光了呢。” 那个大包子,娇娇要努力吃半天才能吃光。 赵大水点头,“娇娇,爹爹会处理。你睡。” 娇娇放下心来,缠着要赵大水唱歌,就唱《虫儿飞》。 这不是要人命吗? 他赵大水八尺高的大汉,啥时候唱过歌,还是《虫儿飞》! 不过,看着小闺女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渴望地看着自己,小嘴巴张着,脸上是幸福的笑容,他拒绝不了,只好哼着小调,哄小闺女睡觉。 幸好灯光昏暗,娇娇看不到自己那张大红脸。 娇娇拱了拱小屁股,翻了个身,靠着赵大水的臂弯睡着了。 赵大水轻轻亲了一下小闺女的鼻尖,起身去找大儿子。 这小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自己说一声,看来是屁股痒痒了找打。 赵良都快睡着了,被老父亲一脚踹醒,老父亲冷着脸说,“把小乞丐的事说一遍。” 赵良只好爬起来,说了一通。娇娇背对着他教训乞丐的事情他不知道,当然也说不出来。 所以,赵大水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小乞丐吃了娇娇给的肉包子,让良儿和娇娇帮他找舅舅。还让赵良抱着娇娇快走,因为乞丐群已经盯上兄妹俩了。 小乞丐他见过,那小子也就六七岁的模样,跟翔儿差不多。可是眼神明亮坚定,腰板笔直,一看就是精明的家伙。 “良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句话就有考试的味道了。 第51章 地里到处都是宝 这句话就有考试的味道了。 “帮。” “为何?” “要不是他提醒,我和娇娇说不定会被抢,说不定会受伤。” “可是你们给了吃食。” “那不一样。既然知道了,能帮一把是一把。”赵良答得很干脆。 “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儿子。”赵大水很欣慰,这个儿子成人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赵大水亲自送儿子出门。这是赵良第一次单独出远门,苏氏恋恋不舍,站在门口唠唠叨叨,顺便嗔怪自家男人,毕竟孩子才15岁。 赵良搂着苏氏的肩膀,“娘,娇娇好像醒了。” 苏氏立马扭身进家了。 赵大水拍拍儿子的肩头,“去吧。” 孩子大了,得放出去让他单飞,才能长得更快。 更何况,那云城不远,离着赵家洼也就100多里路。 赵良笑笑,大步而去。 一家人吃好了早饭,大人小孩都下地除草。棉花苗里虫子多,顺带捉虫。 赵莲儿一手牵着赵翔,一手牵着娇娇。两小只在路上,嘴巴也不闲着。 “娇娇,今天小哥哥还给你抓蚯蚓,中午回家炸着吃。” 好么,这小家伙对炸蚯蚓念念不忘。 “哇,蚯蚓好丑,吃了会变丑,娇娇才不吃呢。” 娇娇不上当。 她梳着两个小揪揪,带着一朵红绒花,别提多高兴了。扭着小胖腿这边看看,那边走走,“小哥哥,蚯蚓。” 赵翔过去看,果然一只褐色的大蚯蚓扭动着要往草丛里面爬。他毫不犹豫,捏起来放入小竹筒,“好,炸了吃。” 一路过去,赵翔抓了不少蚯蚓。 大人们扛着锄头,你一垄我一垄的除草。娇娇没有工具,也没有除草的任务,蹲在地上认认真真研究棉花苗。 书上说了,棉花从棉花种子到结出来雪白的棉花,要80多天呢。这段时间,农民伯伯要除草、浇水,还要抓虫子呢。 娇娇翻开一片叶子背面,果然看到不少很小很小的绿色虫子粘在上面,密密麻麻的。 赵翔也没安排任务,看见娇娇在看棉花虫,“娇娇,这些虫子吃叶子吃得可快了。” “它们专门吃嫩叶子,然后吃棉花的花骨朵,棉花就死了。它们可坏了。” “有一年,咱家的棉花都被虫子吃光了,我冬天都没有新棉衣穿。” 娇娇轻轻放下叶片,叹了口气。赵翔陪着她叹气。 两小只蹲在那儿,好忧伤。 赵大水蹲下,揉了揉娇娇毛茸茸的小脑袋,“娇娇不用发愁。过两天,爹爹会在叶子上打药,这些小虫闻到药水的味道,都会死掉。” “爹爹,要打几次农药水呢?”娇娇开启好奇宝宝模式。 “哦,至少两三次吧。好了,爹去忙咯,你们自己玩。” 赵翔闲不住,又跑去抓蚯蚓去了。 娇娇不知道小水流能不能杀虫子,闷着头想心事,“小水流,你能不能杀虫子呀?” 一个细嫩的小声音响起来,“能啊,我可是小水灵的宠物呢。” 娇娇吓了一跳,摔了个屁股墩儿。 “谁啊?”她偷偷问。 “还能有谁?我是小水流啊。” 那个声音很欢快。 “你能说话?” “嗯呐。” “那你一开始为啥不说话?娇娇生气了。”娇娇爬起来,偷看大人们。还好,没人注意到她。 “哦,宝宝今天才刚刚能说话呀!宝宝还小呢。” “哦。” 娇娇拍着小手,有点儿得意怎么办? “你以后叫我姐姐,我跟你说啊,小水流,我有个大姐姐,叫莲儿,她对我可好了。” “嗯呐。”小水流娇滴滴地说。 “小水流,咱家的地靠着大河,我带你看看去。”娇娇拍拍屁股,迈着小短腿往河边跑去,已经忘记了棉花虫的事了。 赵莲儿赶紧追上去,“娇娇,大伯说了,你不能玩水。” 娇娇:“娇娇不玩水,娇娇就站在河堤上看水。” 赵大水过去,把她拎回来,“河边危险,不许去。” 娇娇蹲在地上噘着嘴生气,不理赵大水了。赵翔又抓着一只蝴蝶跑过来,“娇娇,快来看,蝴蝶。” 娇娇瞬间忘记了生气,倒腾着小短腿追赵翔去了。 两小只在田里追蝴蝶,蝴蝶好像在逗着他们玩一样,这儿飞一会儿,那儿飞一会儿,不多时停在一株淡紫色的小野花头上,煽动着美丽的翅膀,小触角一动一动的。 娇娇悄悄蹲在花蝴蝶旁边,看着那株摇曳的小紫花。 哇,这是那本大厚书上说的那个紫花地丁耶。这个小花花小小的,一团一团的,叶子肥厚,上面还长着细嫩的茸毛。这叶子的汁用来止血可厉害了。 哇咔咔,地里到处都是宝贝呢。 娇娇看得入神,连蝴蝶飞走了都不知道。 突然,河边传来一阵哭喊声,“娘,娘——哇-哇。” 地里一个小媳妇冲到河边,差点儿晕倒。自己8岁的儿子小虎子站在河边,脚上都是血。 “我的儿啊,我的儿。他爹,快来。” 这一喊,地里的村民都赶过去看。 孩子爹叫二剩,扛起来小虎子,才发现儿子的脚底板被尖锐的石头割了一个大口子,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 小虎子哇哇大哭,“疼死了,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娘跟着哭,“我的儿……” 赵大水吼道:“二剩,赶紧去找大夫,止血。” 村子里没有大夫,找大夫要去镇上。几个村民都要跟着二剩去镇上,能帮一帮就帮一把。 小虎子的尖叫吵到了全神贯注看小花花的娇娇,她疑惑地扭着小脑袋看了看小虎子,哎哟,不得了,那个小哥哥脚上的口子划得好深哦,里面的血管都快断了。 娇娇大叫,“爹,爹。” 赵大水一惊,天王老子哎,怎么把小闺女给忘了。可千万别出啥事。 “咋啦?”他几步跑过去。 “爹,”娇娇的小脸蛋憋得通红,小白牙咬着嘴唇,撅着肉肉的小屁股使劲拔一棵生机勃勃的长草,看着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这草能止血。快来帮忙呀。” 紫地丁! 赵大水立刻明白了,这草能止血。 “二剩,把小虎子抱过来。先止血。” 二剩正在六神无主,实在是儿子脚上的口子太深,他使劲按着伤口也不管用,眼睁睁看着红色的血不停地流。他娘又只顾着哭,啥用不管。 赵大水一只手轻轻松松把紫地丁拔出来,娇娇看得两只眼睛冒着小星星。哇,爹爹好腻害,娇娇两两只手都拔不出来呢。 赵大水两手一拧,把紫地丁叶子的汁液滴到小虎子的伤口上,然后把叶子揉碎了敷在伤口上。 说来也神奇,伤口竟然不流血了。 二剩激动得差点儿跪下。 赵大水扶着他,“赶紧送去镇上看大夫,这伤口可不小。” “没钱的话,我让二水给你们送去,你们先赶紧去。” “嗯,嗯。” 几个村民推来架子车,二剩媳妇抱着小虎子上了车,眼看着消失在大路上不见了。 在回家路上,赵大水教育几个孩子,“你们玩可以,但是要穿鞋。刚才小虎子就是没穿鞋下河。这下好了,他爹娘半年挣的钱都搭进去了。” “是。” 娇娇却倒腾着小短腿跑在最前头,她急着把紫地丁画下来呢。 第52章 炸蚯蚓 娇娇进了家,直奔自己的小菜地。 她种的南瓜种子都发芽了,一个个的特别精神,肥厚小叶片支棱着,上面还长着白色的茸毛。 娇娇轻轻放下紫地丁根,两只小胖手抓着小铲子使劲挖坑。赵老太太搬着小板凳坐在奶团子身边,看着她忙活。 娇娇的袖子卷着,露出来白嫩的小胳膊,手腕沾着绿色的汁液,仔细一看,小腮帮子上也有,一看就是娇娇的小爪子抹上去的。这下好了,这小奶雪白粉嫩的脸蛋上有绿色的叶子汁,还有黄褐色的泥点子,整个儿一只小花猫。 娇娇拼命挖坑,累得“吭哧吭哧”的,百忙之中还抹了把汗珠子,哎哟,这下更像小奶猫。 小奶猫冲着老太太甜甜一笑,“奶奶,娇娇今天找到了紫地花丁了哦。娇娇告诉你哦,这小花花能止血,可腻害呢。娇娇要种在小菜地里面,到了秋天,它就会结种子呢。” 赵老太太缝着鞋底子,看着撅着小屁股的小奶猫就想笑,“娇娇真聪明。娇娇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娃娃。” 娇娇神气地点点头,“嗯。” 她小胳膊一扬,挖掉一小铲子泥,然后小心地把紫地丁根栽到小坑里面,用小铲子埋上泥土,还学着赵大水的样子,轻轻踩了踩。 奶奶看着,娇娇不敢叫小水流来浇水,倒腾着小短腿进厨房拿了个大碗,从水盆里盛了大半碗水,小心浇在紫地丁上,“赶紧长哦,赶紧开花哦。别怕,这里都是南瓜,它们都会照顾你的。” 又扭头对着十来株南瓜秧轻声说:“这是你们的新邻居,都照顾着点儿哦。能帮一把是一把哦。” 赵大水蹲在赵老太太身边,心里软成一团棉花。 这小花猫一般的小闺女可真神气! 赵翔神神秘秘地过来,站在娇娇身边咳嗽了一声。娇娇放下小铲子,拉着赵翔进了厨房。 这两小只肯定又要闹幺蛾子。 赵大水看了看自己的大手,等会儿是打呢还是不打呢? 两小只进了厨房,挤在烧火的苏氏身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柳氏刚刚往锅里倒了油,回身去端切好的五花肉。 娇娇使劲一挤眼睛,赵翔看了看锅里的油,一咬牙,拿出来小竹筒就往锅里倒。 “滋啦。” 柳氏吓了一跳,这五花肉还在自己手上,怎么锅里就这么响? 赶紧回身一看,不得了,一大团带着泥巴的蚯蚓正在油锅里挣扎,整个厨房里都是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 苏氏也闻到了,站起来一看,“翔儿,娇娇!” 娇娇喊了一句,“跑。” 自己倒腾着小胖腿率先冲出厨房,赵翔抱着小竹筒紧随其后。柳氏手里拿着跟玉米杆子冲过来,“小混账,别跑。我这就把你屁股揍开花。” 赵翔回身做了个鬼脸,吐舌头翻白眼,“你追不上我。嘿嘿。” 后头赵二水一把拎起来娇娇,一把拦住赵翔,“说,两个小兔崽子,干啥了?厨房里啥味儿这是?” 他皱着眉头使劲闻。 赵大水偷偷踢了一下赵老太太的脚,这二水下手没个轻重,看看,小闺女都被提溜到半空中了。 娇娇悬在半空,使劲踢两只小脚丫,可好玩“二叔先生,再高点,再高点儿。” 赵老太太赶紧把娇娇抱过去,这要是摔下来可不得了。这小奶娃的脑袋还没长结实呢,不能晃。 至于赵翔那个臭小子,爱怎么打怎么打。 柳氏把这两小个小家伙捣乱的事说了一遍,赵大水看看自己的大手,唉,这书房里的那本书还没看完,接着看去,起身走了。 赵二水看了看娇滴滴的小侄女,不舍得动手,只好让赵翔一个人罚站。 赵翔可怜兮兮地靠着墙边,看着娇娇,“爹,娘,为啥不罚妹妹?她也干了。” 赵二水对着他轻轻踹了一脚,“娇娇才三岁,你多大?你的年纪可是她的两倍。” 赵翔对着天空翻了半天白眼,突然语出惊人,“爹,我不是6岁了吗?你干嘛说我5岁?” 赵二水咬着牙,“三的两倍是多少?” “5。”赵翔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赵二水气得跺着脚,“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大哥,我跟你换娃行不行?” 赵大水正在看书上画着紫地花丁的那一页,听到弟弟的哀嚎,“嗤。” 赵翔挨了罚,不许吃饭。 可是今天做的可是五花肉哦,是小哥哥最喜欢的肥肉片炖粉条呢。 娇娇垂着头,偷看奶奶、爹娘、哥哥姐姐和二叔二婶,几个人跟没事一样。 小哥哥会饿坏的。爹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荒。”更何况,上午的时候小哥哥还带着自己抓蝴蝶呢。 自己也跟着炸蚯蚓了,二叔先生看自己年纪小,不罚自己。可是娇娇不能不懂事哦。 她站起来,捧着自己小碗,往上面放了两个窝窝头,“二叔先生,娇娇也犯了错,娇娇也应该受罚。娇娇去外头吃饭,就当受罚咯。” 说完,也不看看大人,捧着小碗,迈着小短腿小心地跨过门槛,一步一步慢慢去前边找赵翔去了。 赵翔的肚子早就饿扁了,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还在嘴硬,“老子不饿,饿死不吃嗟来之食。哼。” 那股肉香竟然在鼻子底下。 低头一看,是娇娇的小胖手捧着小碗,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笑,“小哥哥,咱们一块儿吃肉肉,来。” 她用白嫩的小手指捏起来一片肥瘦相间的肉送到赵翔嘴边,赵翔张嘴吃了。 “嗯,好吃得很。” 两个小家伙蹲下,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吃了那小半碗菜。娇娇嫌弃肥肉丑不肯吃,于是赵翔负责吃肥肉,娇娇负责吃瘦肉,两小只你来我往,吃得不亦乐乎。 赵老太太看着两小只,多吃了半块窝窝头。 娇娇吃好饭,接着去看南瓜苗。 这一看可不得了,南瓜苗叶片上生了小害虫。 可是爹爹他们还在吃饭,怎么办? 有了。 “小水流,来,帮娇娇除害虫啊。” “得令。娇娇闪开,看宝宝的。”小水流的声音娇滴滴的。 娇娇赶紧后退一步,蹲着看。 “娇娇,你个笨瓜,害虫都在叶子背面,你得把叶片翻过来让我冲。” 娇娇轻轻翻转南瓜肥厚的叶片,一股水汽冲过来,“刷,”小虫子都被冲下去,掉在地上一片虫子的尸体。 哇哈哈,小水流好腻害哦。 再翻开一片,然后再来一片。 没多久,十来株南瓜上的叶子都被冲干净了。 娇娇感谢小水流,“小水流,谢谢你。” “咱们铁哥们,这有什么!” 赵大水吃饱喝足,过来看小闺女,小水流立马不说话了。 “娇娇,过两天南瓜开花了,爹帮你施肥。” “好耶。” 娇娇开心地搂着赵大水的脖子撒娇,“爹爹最好了,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 赵大水的心里比蜜甜。 第53章 为了口吃的,拼了 娇娇趴在赵大水怀里,细嫩的腮帮子贴着他粗糙的脸颊,软糯糯地问,“爹爹,咱们啥时候去抓山鸡呀?娇娇的小肚子想吃鸡腿啦。那些白白的肥肉吃了会变丑,娇娇不吃呢。” 赵大水亲了亲小奶包的发顶,“走吧,娇娇想去,咱们这就去吧。” 正好吃饱了消化消化食。 大儿子还没回来,他带着小儿子赵善和小侄女赵莲儿进山了。 乡里的孩子皮实得很,尤其是赵善,这家伙平时下河摸鱼上树抓鸟可没少干。听说进山抓野鸡,好家伙,一马当先跑在前头。 娇娇忽闪着大眼睛,“爹爹,那个陷阱边有好多山鸡呢,咱们就去那里吧。” 赵大水从陷阱里爬出来的时候,娇娇就说过一次,原来这小家伙还惦记着呢。 赵大水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都听闺女的。” 赵莲儿背着背篓,跟在赵善后面跑,边跑边笑,“弟弟,等等我。” 几个人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拐了几个弯,到了那个陷阱边。 陷阱早让赵大水他们填上了,现在很安全。赵大水让赵善和赵莲儿看好娇娇,他趴在一块石头后面,等着山鸡出现。 赵善和赵莲儿也想吃山鸡炖蘑菇,娇娇舔着嘴唇,哇咔咔,好想现在就拿着山鸡的大腿啃啊。 结果静静地等了一个时辰,别说山鸡了,连根鸡毛都没见着。 天快黑了,赵大水不敢久留,带着孩子们下山。 娇娇好丧气,垂着头撅着小嘴巴不说话。 赵大水柔声安慰她,“乖宝,想吃鸡肉了,爹爹明儿去镇上买。不生气,生气就不美了。” 赵善和赵莲儿倒是找到了一丛蘑菇,半树木耳,两个人的背篓都装满了,兴高采烈地下山。 回家吃猪肉炖蘑菇,不也一样香吗。 可是娇娇不爱吃猪肉呢。 想吃到好吃的就要努力想办法。娇娇才不会一遇到困难就退缩呢。 她皱着小眉头,进了家,饭都不吃,径直去书房里翻看那本《农经》。 赵老太太端了玉米糊糊进来,这几天老南瓜都吃光了,家里只能喝玉米糊糊。 “娇娇,来,喝点儿玉米糊糊。明天,你爹就去镇上给你买鸡,奶奶给你做小鸡炖蘑菇吃。都怨你爹,连个山鸡也打不到。” 娇娇靠在赵老太太怀里,听话地捧着小碗喝了半碗玉米糊糊。 可乖呢。 赵大水进来,他今天没打到山鸡,不太敢看小奶包的眼神,因为那眼睛里就写着两个字:我要吃山鸡。 好愧疚怎么搞。 娇娇乖乖地站着,让赵老太太帮着她擦干净小嘴巴,趴在书桌上接着看大厚书。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啥,抬着小脑袋看着夜空嘿嘿一笑。 紧接着扑到赵大水怀里,甜丝丝的小奶音说道:“爹,咱们把山鸡弄醉,不就行了。” 赵大水:“?” “爹爹,咱们把山鸡最爱吃的小虫子、小嫩草浇上酒,撒在竹林里让山鸡吃了,山鸡就会醉倒。到时候咱们就能抓到好多山鸡了哦。” 赵老太太听了,两眼放光,这小脑袋瓜子里面是不是装着八百个心眼子? “乖宝,你咋想到这个法子?”赵大水搂着娇娇肉肉的小腰,恨不得把她揉到心里去,“书上写的?” 娇娇点点头,“书上说南方人喜欢吃醉倒的螃蟹,就是螃蟹还活着的时候,把螃蟹泡在酒里面,这样螃蟹肉更好吃。” “那天在镇上,娇娇看到一个婆婆喝醉了,走路东倒西歪的,好像马上就能睡着一样呢。” “所以,娇娇就想,这样抓山鸡行不行呢?” 行,简直太行了。 赵大水使劲亲了一下小奶团的腮帮子,“行。你乖,跟着你奶,爹去忙。明儿一定让娇娇吃上山鸡炖蘑菇。” 娇娇跺着小脚丫,举着白嫩白嫩的小拳头,软乎乎甜糯糯的小奶音给赵大水鼓劲,“爹爹加油哦。” 为了口吃的,娇娇也是拼了。 天快亮的时候,赵大水背着背篓进山了,这次,他谁都没带。 昨天夜里,他们几个连夜剁碎青草叶子,拌上白天的油炸蚯蚓和碎玉米渣子,浇上从二叔家借来的烈酒,齐活。 这山鸡最喜欢在黎明活动,他得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把这些加了料的东西撒到竹林里面去。 话说这娇娇的小脑瓜子可真聪明,看到书上的醉蟹,联想到镇上喝醉酒的老婆婆,再扯上山鸡,这思维发散的也是没啥说了。 真不愧是我赵大水的女儿。 赵大水脚步轻捷,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那片竹林,轻手轻脚地把半篓子碎草炸蚯蚓洒满竹林。 话说,好香啊。他都想吃一块炸蚯蚓。 他趴在一大片草丛里,握紧弹弓。手边是一堆小石子,静悄悄地等待。 不多时,竹林子里有动静了,沙沙沙,沙沙沙。 赵大水轻轻抬头,是山鸡们来了。 山鸡你争我抢,拼命啄着地上的吃食,一边咯咯叫着,一边头也不抬吃东西。 很快,第一只过来的山鸡走路开始一晃一晃的了,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所以,等娇娇小朋友睁开眼,就闻到家里有一股山鸡炖蘑菇的香气扑鼻而来,哇咔咔,好吃的。 爹爹好腻害,说到做到呢。 她拱了拱小屁股,赖了一会儿床,伸个懒腰,再打个秀气的哈欠。这才睁开大眼,“爹。” 苏氏进来,“乖宝醒了!来,娘帮着我宝穿衣服。” 娇娇乖巧地站在床上,伸开嫩藕一般的小胳膊,让苏氏帮着她套好小裙子,穿好绣花鞋,一溜烟跑到院子里去了。 赵莲儿、赵善和赵翔都起来了,围着赵大水和赵二水看他们收拾山鸡。赵莲儿牵着娇娇的手,“妹妹,大伯好厉害,一共抓了24只山鸡。” “哇。” 娇娇对自己老爹的崇拜又增加的一分。 赵老太太笑着说:“你爹今儿背了这么多山鸡下山,快累死了。这一只山鸡都有五六斤重。” “善儿,翔儿,你们俩给二叔送一只,给三叔和四叔都送一只去。回来就吃饭。” 赵善和赵翔领命,两个家伙拎着山鸡,一路飞奔出了大门。 这剩下的20只山鸡,家里留两只,其余的都拿到镇上去卖。 娇娇一听说要去镇上,立马来了精神,“娇娇也要去。” 赵老太太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行。你跟莲儿都去。” 夜里准备那些碎料的时候,苏氏、柳氏、两个儿子和赵老太太都赞叹娇娇的脑瓜子聪明。赵老太太认为,娇娇是见了世面,这脑瓜子才这么好使。 家里的那几个孩子,必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争取老赵家的祖坟上多冒几股青烟。 第54章 小吃货吃馄饨 娇娇小朋友终于吃到了念叨了好几天的山鸡炖蘑菇。苏氏特地给了她一条鸡腿。娇娇抓着鸡腿,“爹,你帮我把鸡皮扒下来吧。” 赵大水笑着说:“鸡皮有营养,不能挑食。” 娇娇扭头就去央求赵老太太,清澈的大眼忽闪着,“奶,鸡皮太丑了,皱巴巴的,娇娇不吃呢。” 赵老太太白了大儿子一眼,“奶奶给娇娇扒皮。咱们娇娇就是爱美。” 赵翔想吃鸡皮,鸡皮多香啊,软软的嫩嫩的,“奶,把鸡皮给我,我替娇娇吃了。” 娇娇举着肥嫩的鸡腿,“啊呜”一口,啃得小嘴巴上都是油,吃得可香呢。 苏氏喂给她一口青菜,娇娇百忙之中把青菜吃了,然后用油乎乎的小嘴巴“吧唧”亲了一口苏氏。 苏氏也不嫌弃,心里乐开了花。 赵善啃着鸡爪子,“娘,我也亲一口,来。”他使劲搂着苏氏,大脸靠过来,要去亲她。 苏氏一脸嫌弃,使劲推赵善的脸,一边推还一边说:“烦人精。” 赵善这才作罢。 娇娇吃好一只鸡腿,跑到院子里面看那些山鸡。这些山鸡的尾巴好长,好漂亮哦,比野鸡的尾巴好看多了。 一根一根地翘着,在阳光下五颜六色的,美丽极了。 要是做成毽子,拿到镇上去卖,不就能挣到钱了。 挣到钱,娇娇又可以买买买咯。 娇娇扭身就去找苏氏,“娘,娘,给我做十个鸡毛毽子,我要带到镇上去卖。” 赵善笑话她,“嗤,一个鸡毛毽子,能卖多少钱?白费功夫。” 娇娇认真地看着赵善,“二哥哥,一日一钱,十日十钱。要知道,积少成多哦。” 说干就干,娇娇这就要去拔鸡尾巴上的羽毛。她要选最美丽最漂亮的鸡尾巴。 她选的每一根羽毛都很美,有纯黑的,有纯白的,有纯红色的,还有彩色的,墨绿色的也有。 可是这些山鸡还一动一动的,娇娇不敢动手。她只好跟赵良求助,“大哥哥,来帮我拔鸡毛。” 赵良揽着娇娇,娇娇选一根,他就拔一根。兄妹二人还在说悄悄话,好不温馨。 赵二水看得眼热,好想立刻也有一个小奶团子属于自己,是百分百属于自己,让大哥大侄子他们都看得流口水那种。 缝制鸡毛毽子的时候,娇娇就托着肉乎乎的下巴看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娘好腻害,娇娇也要学着做鸡毛毽子呢。” 苏氏手下不停,“行。” 转眼间做了二十个鸡毛毽子,娇娇围着这些毽子,每一个都不舍得卖,可是为了挣钱,还是都放在架子车上。 娇娇看着赵大水把18只山鸡都装在架子车上,就准备出门。她看了一眼院子里晒的蘑菇,“爹,带着蘑菇。人家买山鸡的时候,送给人家一点。” 赵善不同意了,“娇娇,你傻呀。蘑菇能卖钱呢,干嘛白送?”关键是,他和赵莲儿每天上山捡蘑菇好辛苦,白送给人家很心疼的。 娇娇看白痴一样看着赵善,“二哥哥,你才傻呢。送给人家蘑菇,下次咱们再卖的时候,他们还会过来买呀。再说,这次送蘑菇,人家一吃,咱家的蘑菇好吃,下次就是不卖山鸡,只卖蘑菇,人家还会来买咱家的蘑菇呀。” 说完,还用小手指点着自己的腮帮子,“二哥哥傻呢!咯咯。” 赵大水一拍脑门,这小闺女的鬼主意真多。 不愧是他赵大水的女儿! 到了镇上,赵大水和苏氏忙着卖山鸡。这些山鸡都酒醒了,咯咯叫着拼命挣扎,一看就很精神。 娇娇站在架子车上,着急卖她的鸡毛毽子。可是爹和娘说了,要先卖掉山鸡,在卖她的鸡毛毽子呢。 可是爹和娘都傻乎乎站着,跟大哥哥卖筷子一样啥都不说,还指望着人家主动过来问价呢。 娇娇小胖手掐着腰,扯着娇滴滴的小奶音吆喝:“来买山鸡呀,刚抓的山鸡。婆婆,买我家的山鸡送蘑菇哦。都是我哥哥姐姐捡的蘑菇,可香啦。” 瞬间拉来第一个顾客。 那老太太捡了一只肥大的山鸡,赵大水送给她一大捧蘑菇。娇娇拍着小手,“婆婆,好吃了再来买哦。” 卖到后来,还剩下四只没卖掉。赵大水看了看天色,孩子们肯定饿了,带着赵善、赵莲儿和娇娇她们去吃小馄饨。 一人一碗小馄饨,一碗小馄饨1文钱。 娇娇认真地吃着小馄饨,这小馄饨里面只有一点点的肉馅,可是汤好喝。里面撒着碧绿的葱沫和一条条的紫菜,还有金黄色的蛋丝呢。 她跟个小兔子一样,小嘴头一张一张的,小心地吹了吹冒着热气的馄饨汤,喝了两口热汤,哇,浑身都舒坦了。 她胖嘟嘟的小手抓着小瓷勺子,轻轻舀了一颗雪白饱满的小馄饨,这小馄饨比她的嘴还大呢。 先吹一吹,生怕烫到,然后试探着咬了一小口馄饨皮,好,不烫了,开吃。 娇娇大口吃着小馄饨,真好吃呀。 对面,赵善猛喝一大口汤,烫得他跳起来,可是嘴里那口汤也不舍得吐出来。苏氏又心疼又生气,伸手打他的屁股。 赵莲儿舍不得吃,先喝汤。喝了半碗,又跟老板要了半碗热汤,这才舍得吃第一个馄饨。 赵大水暗暗叹气,家里还是太穷了。看看,这俩孩子馋的。 苏氏到底没舍得打疼小儿子,还把自己碗里的小馄饨分给他一半。 娇娇吃了小半碗馄饨,不吃了,“爹,娇娇饱了。” 赵大水憨笑,给小闺女擦干净嘴巴,“好,剩下的爹吃。” 娇娇就站在架子车边看她的鸡毛毽子,这么漂亮的毽子,到哪儿去卖呢? 娇娇看了看还在吃馄饨的家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在这里卖! 说干就干,娇娇可是行动派哦。 她先选目标客户。 那边吃馄饨的是几个穿得很好看的哥哥,他们会买吗?他们家会有弟弟妹妹吗? 娇娇选了最漂亮的4个鸡毛毽子,捧在小手心里,笑嘻嘻地站在人家桌子边,“哥哥。” 那个青年十七八岁的模样,闻言抬头看,没看到,低头一看,一个粉团子还不到自己大腿高,明亮的大眼睛忽闪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小妹妹,你要吃小馄饨?哥哥给你买一碗?” “哥哥,娇娇已经吃饱了呢。哥哥,看看我的鸡毛毽子,漂亮不?” 娇娇肉乎乎糯叽叽的小手捧着四个鸡毛毽子,那鸡毛毽子都比她的小手大,快掉下去了。 “哥哥,这个鸡毛毽子好漂亮,男孩女孩都喜欢。买来送给弟弟妹妹,他们会亲亲你哦。” 旁边吃馄饨的三个青年都笑,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一看就喜欢,“小妹妹,你毽子都拿来,我们要了。” 反正回头送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堂弟堂妹表弟表妹就是了。 娇娇高兴坏了,两只大眼兴奋地冒泡,小奶音甜丝丝的,“谢谢哥哥。娇娇一共有20个,每个2文哦。” 说完,把捧着的毽子放在桌上,扭着小胖腿跑到架子车那儿,“娘,快点儿帮我送毽子啊。” 苏氏这才发现娇娇竟然开始做生意了。 赵大水早就发现了,只是偷眼看着小闺女,看她怎么卖毽子。这么可爱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会不盯着呢。刚才小奶包咕噜咕噜转眼珠子的时候,他可是看到了。 只是没想到,这小奶团子说干就干,选的目标还是隔壁桌的几个小年轻。 好么,一家伙20个鸡毛毽子全给卖了。 那几个年轻人都笑,这么个糯叽叽的奶团子竟然要卖给他们20个鸡毛毽子。 他们四个一人买了5个鸡毛毽子。 临走前,其中一个还捏捏娇娇的小腮帮子,“乖。” 第55章 财神座下的散财童子 娇娇笑眯眯地跟人家摆摆手,“哥哥再见咯。” 然后两只洁白的小嫩手捧着一大把铜钱,小心翼翼地轻轻走到赵大水身边,两眼冒泡,如同小星星一样闪烁着快乐的光芒,“爹,快看,钱耶。” 好么,她的手还是太小,还是有十几个铜板不听话,滚落到地上去了。 赵莲儿赶紧捡起来,放在桌上,这个妹妹好厉害,眨眼之间就挣了这么多钱。 柳氏拿了荷包收好这些铜板,谁知道娇娇一语惊人,“娘,这是娇娇的钱呢。回家你要给娇娇的哦。” 还有这个说法? 赵大水心里好笑,给馄饨摊老板结了账,抱着娇娇问,“娇娇,为啥是你的钱?这毽子可是你娘帮你做的。” 这么小就钻到钱眼里可不行。 娇娇玩着小手指,细嫩的小奶音巴巴巴地说了一连串,“我请娘帮我做了毽子,请大哥哥帮我拔了鸡毛,还请娘帮我收着铜板,我都会给她们工钱的。可是卖毽子和抓山鸡的主意是我出的,所以,我要拿大头呢。” “以后我有了钱,想买肉包子吃的时候,就不用跟娘要钱了。” 好么,说到底,还是要买吃的。 赵大水和苏氏哑然失笑。 还剩下四只山鸡,赵大水决定带回家,还是留着给几个孩子吃吧。看看这小闺女天天馋地,不能亏着了。 一家人路过小桥的时候,娇娇伸着小手指:“大哥哥。” 果然是赵良站在小桥边,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搂着一个五六岁的小乞丐默默流泪。 “良儿。” 苏氏叫道,高兴坏了。 前天良儿单独出门,她表面上不担心,可是心里没底,时时刻刻惦记着。现在大儿子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 赵良见到苏氏和赵大水,走过来,“爹,娘,咱们回家吧。” 赵大水赞许地点点头,这儿子好样的,帮了别人还不表功,功成身就的时候要闪人。 那男子抬起头来,拉着小乞丐就要给赵大水跪下。赵大水急忙把娇娇放下,“使不得,使不得。” 娇娇拉着小乞丐的手,小乞丐冲着娇娇一笑,“妹妹,谢谢你。我以后会找你玩。” 娇娇忽闪着大眼睛,“你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呀?” 小乞丐笑了,露出来一口小白牙,“我是小哥哥。” 男子冲着赵大水拱拱手,“兄弟,大恩不言谢,我这即刻就要归家。告辞。” 说完,抱起来小乞丐上了马,对赵良点点头,翻身上马,搂着小乞丐离去。 赵良也牵着马,“爹,来的时候,盛先生说骑马快,就给了我一匹马,说送给我了。” 两只眼渴望地看着赵大水。 家里没钱买马,大儿子一直想要一匹,到现在也没舍得买。赵大水看着大儿子,心里一软,“行吧。” 这也是做了善事的回报吧。 赵良大喜,翻身上马,伸手拉住赵善:“上来。” 赵善喜的抓耳挠腮,“好哦,爹,我跟哥哥先回家咯。” 赵大水:“?” 这是有了马忘了爹。 娇娇和赵莲儿两个坐在架子车上,两人在很大声地咬耳朵。 赵莲儿很羡慕娇娇能挣到钱,“娇娇,我也想挣钱。我要是捡蘑菇,你说能不能挣到钱呢?” 苏氏和赵大水赶紧竖起来耳朵听。 “当然了能挣到钱了。书上说蘑菇喜欢潮湿的地方,大多数都长在枯叶子下面。对啦,姐姐,我们可以自己养木耳呢。黑木耳就长在快腐烂的朽木上头。我们可以求爹爹在家里放一根枯木头,盖上树叶,等过一段时间,黑木耳自己就会长出来的。” 还有这法子? 赵大水看了看苏氏,苏氏两眼放光,老天爷,这是啥崽崽?这是财神爷专门给自己送来的散财童子吧! 要知道,山里村子里的人为了买点钱,经常去山里找蘑菇,蘑菇少人多,现在蘑菇并不容易找到。黑木耳更加难找,经常忙活半天,只能找到半篓子。 赵莲儿拍手称快,“好,好啊。回家我就去找木头。” “嗯,咱们一块儿去。就找那些生着黑木耳的木头扛回家,这些木头会不停地生木耳的哦。” 老天爷啊。 赵大水让苏氏上了架子车,快步跑起来。 他有好多事要做,要找朽木,要带着几个孩子收干树叶子,还要好好亲亲小闺女…… 苏氏搂着两个女娃儿,她恨不得马上到家,回到家给小闺女缝个小荷包,让这个金童子好好收着她的钱…… 娇娇一到家就伸手问苏氏要荷包。 苏氏笑着点了点娇娇的小脑门,“给你。” 娇娇把里面的铜板“哗啦”一下倒出来,肥肥的手指数出来40个文钱,其余的收好交给苏氏。 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娘亲2文辛苦费,爹爹抓山鸡也有辛苦费,4文,大哥帮着娇娇拽鸡尾巴,1文,其余的都是娇娇的啦。耶耶耶。” 赵二水看着这个粉团子,越看越喜欢。可是,他咧着笑的嘴巴还没合拢,赵翔来了,“娇娇,这么多钱,给我一个吧?” 娇娇咯咯笑着,“小哥哥,这里一共是40文钱,我给娘2文,给爹爹4文,给大哥哥1文,还剩多少?你要是算清楚了,我就给你1文哦。我数10声,开始了哦。” 好么,一家人都围过来看热闹。赵老太太搂着娇娇坐下来,笑眯眯地等着看小孙子出丑。 赵善一回到家就给老太太做了耳报神,把娇娇如何卖毽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把老太太给喜的立马就想搂着娇娇那个粉团子亲上几口。 好家伙,这粉团子可真会啊。 可爱。 可是,赵二水心里急啊。 我的好大儿,你给你的秀才老父亲挣口气吧。 娇娇脆生生的小奶音开始数了:“1、2、3……” 赵翔挺了挺小胸脯,“43。” 娇娇才数到6,她忽闪着大眼睛看了看赵二水,好像很同情的样子怎么办? “小哥哥,我还没数完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哦。” 赵翔跟着小公鸡一样,昂首挺胸,拍拍胸口,“43没跑。” 赵二水气得从凳子上站起来就抱着赵翔进了书房,“嘭”的一声关上门。 接着里面就传来赵翔委屈的哭声,“爹,爹,就是43,就是43。哇呜呜——” 第56章 踏遍青山人未老(一) 娇娇收拾好铜板,她暂时还没有一个专属的荷包,所以,只好放在一个手绢里面包好。 她美滋滋地靠在赵老太太大腿上撒娇,“奶,这里面有33文了哦。娇娇已经挣了好多钱了呢。可以给奶买肉包子、桂花糕呢。” 赵老太太心里软成棉花样的一团,捏捏娇娇粉嫩嫩的小脸蛋,看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笑,“行,咱们娇娇厉害着呢。奶奶等着吃你买的肉包子。” 娇娇靠着赵老太太的耳朵,连吐出来的空气都是甜兮兮的,“奶,今天爹让我们吃了小馄饨。小馄饨香喷喷的。奶,咱们明天能不能吃小馄饨呀?”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老太太,两只粉拳帮着赵老太太捶腿,痒痒的。 赵老太太失笑,“你个小吃货。行,明儿,奶奶给你做鸡汤馄饨。” 不就是小馄饨吗?山鸡有的是,让孩子们吃呗。 “爹呢?” “你爹他们几个进山了,说是看看捡点儿烂木头回来啥的。留着你这个厉害的小家伙看家。” 娇娇奶声奶气地说:“行吧。” 她搬了小板凳,看自己的南瓜田去了。 “小南瓜,你们长得可真好呀!我跟你们偷偷说哦,娇娇今天挣钱了呢。” 娇娇偷偷叫小水流出来,反正奶奶忙着缝小荷包呢。 “小水流,你出来给南瓜浇点水吧。” “来了。”小水流娇滴滴地说。 娇娇小手指着一棵南瓜苗,一股细小的水流出现了,注入南瓜秧根部的土壤里面。 娇娇还顺便浇了浇那棵紫地丁花儿。紫地丁花儿长得很快,又从根部发芽了,生机勃勃的很是喜人。 有人在外面拍门了,赵老太太喊了一声,“进来,谁啊?” 娇娇扭头看去,却是二剩和二剩媳妇进来了,还拎着一条大鱼。 那鱼不大,可是活蹦乱跳的,摆着尾巴挣扎个不停。 二剩和二剩媳妇进来就给赵老太太跪下磕头,吓得赵老太太赶紧扶起来两口子,让他们坐下,“这是咋了?” 二剩媳妇说道:“婶子,我家那个不省心的小虎子前两天被石头划伤了脚底板,那么大的口子,当时我吓得快昏死过去。” “二剩也快吓死了,多亏了村长拿了株紫地丁,揉了汁敷在伤口上,伤口当时就不流血了。” “后来到了镇上看了大夫,大夫说多亏那棵紫地丁,要不然伤口就不好收拾了。” 二剩接着说:“家里穷,这今儿打了条鱼,给村长送来,表表心意。” 赵老太太推辞不要,“别,这赶紧拿回家给虎子补一补身子。孩子要紧。” 娇娇不听了,扭着小胖腿进了书房。 二叔先生说了,书里自有黄金屋,娇娇要好好看书学本领。看看紫地丁不就帮了小朋友吗。 她托着小脑袋,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木墩上面,一页一页翻看着厚厚的农书。 娇娇现在知道的少,要加油,争取早点儿赶上爹爹的知识。 赵老太太悄悄进来,靠着小孙女缝荷包。 这一老一少,一是静谧安详。 娇娇看了一会儿书,拿了笔墨纸砚开始练大字。她全神贯注,可惜小手太小,又软绵绵的,虽然胖嘟嘟的,可是力气不大,只好死死捏住毛笔,看着跟和毛笔战斗一样。 “奶,毛笔又不乖了。” “没事,你小手太小了。赶明儿,让你二叔给买个小毛笔来。” “哦。” 院子里热闹起来,赵大水他们回家了。 娇娇还是不动,坚持着写完了一张大字才出门。 后院里,躺着一棵粗大的朽木,上面还星星点点地长着小小的黑木耳。赵莲儿、赵翔和赵善正忙着往上面盖枯树叶子,赵良把马拴在一角,正在想着搭一个马厩。 一个背篓堆满了大木耳,另一个篓子里则是蘑菇。 赵老太太过来,拿了蘑菇,今天要吃蘑菇炖鱼贴玉米饼子。 洗脚的时候,苏氏端了一大盆水,娇娇白嫩的小脚丫先洗。赵大水揉着小闺女两只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脚丫,亲了亲大脚趾,娇娇咯咯笑着,“哈哈,哈哈。” 娇娇指着赵大水的大脚,“爹爹,一块儿洗脚。” “爹的脚臭。一下水,把娇娇的小脚丫都熏臭了。”苏氏不同意,把小奶包的脚丫子擦干放在床上,“乖,你奶给你缝好荷包了吗?” 娇娇乖巧地坐着,翻开《三字经》,摇了摇毛茸茸的脑袋,“没呢。”她的小手指点着一个一个的字,开始复习。 “娘,你帮我缝个小本子,我要当账本。” 苏氏就笑,收拾着床铺,“娇娇要做管家先生了?” 赵大水泡着脚,“娇娇要记账了?” 娇娇点点头,“嗯,今日卖了40文,我给了7文出去,还剩33文,都要记下来。二叔先生说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呢。” 赵大水上了床,玩着小闺女香喷喷的小脚丫,“乖,明儿一早爹进山看看竹林里还有没有醉倒的山鸡,你去不去?” 娇娇一听立马来劲了,那儿有湖泊,可以玩水咯,“去,去,娇娇去的。” “好,那就早点儿睡,明儿天不亮爹就带你进山。” 所以,等苏氏收拾好进了房,就发现这父女俩早已经睡着了,娇娇拱着小屁股,毛茸茸的小脑袋靠着赵大水的腋窝,睡得香甜。 苏氏蹑手蹑脚上了床,这相公,疼女儿疼得跟他自己生得一样!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大水背着背篓,抱着睡眼惺忪的小闺女进山了。村子里一片静谧,四下无人,娇娇靠着赵大水宽厚的胸膛,迷迷糊糊地问:“爹,奶奶说今天要吃小馄饨呢,我们去了,奶会不会给我们留着?” 这个小吃货。 赵大水柔声回答:“肯定会给我们娇娇留着,放心吧。” 娇娇听了,香软的小脸蛋靠着赵大水的脖子,又睡着了。 等娇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竹林里了,她就是被山鸡的打鸣声叫醒的。 “爹。” “醒了。”赵大水就在旁边,他抱着娇娇进山,有点儿累,正靠着竹林里的大石块休息。 娇娇睁开大眼,扭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趴在赵大水的耳边,小声嘀咕“爹,那边大竹子上歇着一只大山鸡,好肥呢。” 说完,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簇竹子。 赵大水慢慢从后腰抽出来弹弓,瞄准竹子上头的山鸡就是一石子,“刷”,落了一地竹叶。 娇娇跟着看过去,那只山鸡冷不防吃了一石子,大惊,扑棱着翅膀要飞,娇娇喊道:“爹,再来。” 赵大水不等那山鸡展开翅膀,又射了一石子,那山鸡被击中翅膀,可是还坚持着往前飞。 这山鸡好漂亮啊,尾巴上的羽毛都是彩色的。 赵大水不敢离开娇娇,只是往前面走了几步,连着拉着弹弓打,眼看着山鸡往竹林伸出飞去了。 竹林深处可不敢去,他屁股上的伤还隐隐做痛呢。 娇娇站在赵大水背后,急了,伸出来小手,“小水流,帮我抓鸡呀。” “看我的吧。”小水流娇滴滴地声音。 “刷”,一股透明的力量从赵大水耳边飞过,击中飞着的山鸡,山鸡瞬间从半空中落在地上,扑棱了两下不动了。 娇娇拍着小手,“爹爹,快去捡啊。捡山鸡啊。” 赵大水不疑有它,赶紧过去捡了山鸡回来,这山鸡好肥,足足有七八斤。 第57章 踏遍青山人未老(二) 赵大水捆好山鸡,娇娇趴在赵大水的肩头看那只山鸡,这山鸡好神气啊,尾巴上的鸡毛好漂亮,可以做好几个鸡毛毽子呢。 娇娇两只眼睛冒光,两只眼睛看到的不是鸡毛,而是闪闪发光的小钱钱。 哇咔咔,又要发财了哇。 娇娇高兴极了,拍着小胖手咯咯娇笑着,“爹爹,回家后要娘给我做鸡毛毽子卖。” 赵大水收拾好山鸡,盖上背篓,看了一圈,竹林边上没有醉倒的山鸡,于是抱起来娇娇去了湖边,娇娇站在湖边,呵呵傻笑着,“爹爹,娇娇要玩水咯。” 这湖是山脚下的盆地积水而成,周围是广袤的竹林,在远处是隐隐青山。 处处碧绿,呼吸之间感到空气都是甜的。 天空瓦蓝,湖面平静。几只水鸟听到娇娇清脆的笑声,从湖面上高飞远去。 赵大水放下背篓,自己先下水,试了试水温,然后张开胳膊示意娇娇跳进来。娇娇两只小短腿一跳,就跳到赵大水的怀里,开始玩水了。 她的小短腿踢腾着水花,使劲折腾。赵大水脸上都是水珠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不过一瞬间,父女俩的衣服都湿透了。 娇娇还不满足,“爹,游水去。” 赵大水吓了一跳,“不行,你小孩子可不能下水。” 娇娇顿时蔫了。 撅着小嘴巴,眼巴巴地看着赵大水,“爹,好爹爹呀。” 赵大水狠了狠心,“不行就是不行。这水里有大头鱼妖怪,专门吃你这样的小娃娃。你要是进了水,它就要来咬你的小脚丫了。” 娇娇马上搂着赵大水的脖子,猴子一样攀在赵大水身上,两只白嫩嫩的脚丫子勾住赵大水,“上岸,上岸。” 赵大水偷笑,带着娇娇上岸。 娇娇浑身都湿透了,赵大水找出来干衣裳给小奶团换上。还是苏氏想得周到,多带了一套衣裳。 至于自己,彪形大汉,一点儿水不算啥。 娇娇换上干衣裳,可是还没玩够呢。 “小水流,来抓鱼啊。”娇娇伸手画了个弧线,“大鱼小鱼都来呀。” 赵大水就看到那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一股清澈的水流跟个彩虹一样,挂在眼前,然后一连串的鱼顺着彩虹落下,在地上挣扎着。 娘唉,这小浑蛋。 赵大水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还好,没人。 娇娇看了看赵大水的背篓,太小了,根本装不完,于是小手一挥,“大鱼小鱼都回去吧。” 那些鱼儿又顺着彩虹回到湖里去了。 娇娇咯咯大笑,双下巴都出来了。 “小祖宗,别玩了。”赵大水搂着小奶团子,“好了,等下山里会有人来的。” 娇娇这才收手。 玩了半天,娇娇有点儿饿了,跟赵大水要撒娇,“爹,吃烤鱼。” “行。” 赵大水架起来火堆的时候,娇娇去抓了两条大鱼,一只烤着吃,一只带回家。她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大鱼,奶凶奶凶地问:“喂,你是不是大头鱼妖怪?你还想吃娇娇的小脚丫,娇娇先吃了你。”然后学着赵善的样子,蹲了个马步,两只小胳膊胡乱比划着,“吼哈吼哈。” 赵大水:“……” 赵大水烤鱼的时候,娇娇就已经馋得直流口水,小鼻头翕动着,雪白的小脸蛋直往鱼身上面靠。 哇,好香哦。 大火烤得鱼油滋啦滋啦地往下掉,溅起来几点火星。娇娇小脸蛋靠着鱼,可是身子使劲往后弯,撅着小屁股,伸着脖子,闭着眼睛闻鱼的味道,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小奶娃! 小奶团嫌弃鱼皮丑,生怕吃了会变丑,不吃。赵大水撕掉鱼皮,挑了最嫩的鱼背上的肉条喂给娇娇。 娇娇跟个小雏鸟一样,张着小嘴巴,赵大水递过来一条,她就张开小嘴巴吃一条。 吃到嘴里,还眯着眼睛品味烤鱼的味道,“爹爹的手艺天下第一呢。” 赵大水啃着鱼尾巴,笑眯眯地看着小闺女,瞧这小嘴甜的。 娇娇吃光了鱼背上和鱼肚上的肉,喝了几口水,摸着小肚子,“爹爹,饱了。” 她靠着赵大水坐下,看着周围无尽的青山秀水,蓝天之上白云朵朵,耳边阵阵鸟鸣叽叽。 可美。 娇娇伸出小嫩手摸了摸赵大水的满脸胡茬子,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爹,娇娇好爱爹爹。” 满口鱼肉的赵大水:“!” “爹,现在娇娇还小,爹爹抱着娇娇上山。等娇娇大了,就会背着爹爹上山看风景哦。” “娇娇会陪着爹爹看尽这青山。” “娇娇希望,自己快点长大,爹爹和娘永远不老。爹、娘、奶奶和娇娇永远在一起。” 赵大水咽下嘴里的鱼肉,不敢看小奶包,只把小奶团抱在怀里,轻轻亲了亲她的发顶。 他轻轻答应,“好。” 只是嗓音有点儿嘶哑。 赵大水轻轻拍着娇娇的肩头,这小家伙在自己怀里拱了拱小屁股,然后不动了。他低头一看,小崽崽竟然睡着了。粉色的腮帮子上沾着一片鱼肉,也不知道从哪儿弄的。小嘴巴微微张着,露着两颗小白牙。 这小浑蛋! 赵大水灭掉火堆,抱着娇娇下山。他走得很慢,生怕吵到小奶包。 他心里火热,脚步轻捷,好像年轻了十岁。 他还不老,还能等着娇娇长大,跟她一块儿踏遍这天下青山。 还没到村口,赵大水就看到一群村民都挤在一块儿,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他不想惊醒小奶包,准备绕道回家。可是早有村民看到了他,“村长回来了。” 不少人涌过来,七嘴八舌地嚷着,“村长,快去去地里看看吧。你家地里的棉花苗都被拔光了。” “村长,今儿早上我早早起床下地,想给棉花苗儿浇水。路过你家棉花田,好家伙,你家的棉花苗都被拔出来了,扔得满地都是。” “啥?” 这不是要人命吗? 赵大水还抱着娇娇呢。 “各位,我先把孩子送回家,你们等着我。” 赵大水扭身就往家赶。那棉花苗昨儿还好好的,长势喜人。一家子都指望着秋天棉花能收成好一点儿,到了冬天能给家里的几个孩子做身新棉衣。剩下的还能卖点钱过年呢。 这谁干的? 看不把他抓出来煮了。 赵老太太已经知道了,见到赵大水进来,把娇娇接过去,“他们几个都下地了,你也赶紧去吧。” 赵大水扭身而去。 娇娇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奶。” 赵老太太赶紧轻轻拍着她的肩头,“睡吧,没事儿,奶奶陪着你。” 第58章 狼狈的小奶包 赵大水和一众村民到了田里,赵二水、苏氏和柳氏和几个孩子都在田里了。苏氏看到自己男人过来,一时间眼圈儿都红了。 棉花需要精耕细作才行。种一粒棉花籽就要挖一个小坑,然后泡发棉花籽,拌上农药防止虫子或者老鼠偷吃棉花籽;然后等着棉花籽发芽。发了芽后要剔除多余的幼苗和病苗,还要隔几天就要浇水。 这中间一家人,大人小孩吃了多少苦,干了多少活儿。就连翔儿都天天跟着除草,每天热得汗流浃背。 好不容易这棉花苗都出了花蕾,长势喜人,可是,这,整整三亩地的棉田,都被人扒光了,一株不剩。 一株株棉花秧被人胡乱扔在田里,被大太阳晒得蔫蔫的。 柳氏坐在田埂上默默流泪,这棉田是家里的希望啊。这一家子人都指望着这块地出了生成卖钱,那可是过年的钱啊。 这好么,希望如同梦幻泡影,“啪”一下子全都没了。 赵大水来回走了几圈,问村民,“二剩,你是第一个发现的?你说说咋回事?” 二剩指着地上的棉花秧,“我今一大早就过来,想给棉花浇点水。结果路过你家的田,就看到田里的棉花秧都被扒光了。后来,他们几个也过来浇地,我们就去叫了你们家里的人过来。” 后面的村民都气得不行,“这明眼人一看就是有人使坏。要不然谁家好端端地来扒村长家的棉花秧。” “村长,你查,查出来那人,咱们一块儿撕了他。” “这村子里刚刚过上点舒心的日子,谁来使坏?看我不砍了他。” 赵大水一看,这些村民也帮不上什么忙,“都回吧。等我查到了是谁,大家伙不撕了他,我也会撕了他。” 这庄稼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命根子都被人毁了,这找到了还不得撕了他。 村民们叹着气,三三两两地回家了。 赵大水蹲下来,握着一株秧苗,心痛不已。这是全家人一个月来辛辛苦苦的成果,就这样被毁了。 赵二水扶着他起来,“哥,先回家吧。” “二水,你分析分析,这到底是谁?谁这么恶毒?” “哥,我想了一遍,咱家也没啥仇人啊,这村子里的人家谁不感激咱们家,你带着人找吃食,屁股上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大家伙可都瞧见了的。” 苏氏和柳氏默默无语,几个孩子也不敢吭声。 赵大水也很挫败,他被推选为村长,带着大家伙打鱼卖鱼,自己家里的活儿都不顾上。 这家伙,村长的田竟然被毁了。 这让他的这张脸往哪儿放? 赵老太太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看见他们都垂头丧气地坐着,淡淡一笑,“多大点儿事。棉花苗被拔了,重新种点儿其它粮食不就行了。咱们还能因为这点子事不吃饭,不过日子了?” “这人在做,天在看。那做了坏事的人肯定会露出来马脚,咱们先不急。急了,他们就高兴了。” “你们商量商量,接下来重点啥才是正事。” 娇娇不知道这件事,反正她醒来的时候,还是老太太陪着她。 “奶,爹呢?娘呢?”娇娇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一头黑发乱蓬蓬地顶在头上,拱了拱肉墩的小屁股,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 “都在田里呢。”赵老太太帮她穿衣服。娇娇站在床上,乖巧地让老太太给她套上衣裙。 老太太拿出来梳子帮她梳头。 娇娇的头发乌黑柔软,握在手里很舒服。老太太给她梳了一个小揪揪,插上红绒花,“哎哟,我娇娇就是好看。” 娇娇扑到老太太怀里,“我奶奶也好看呢。”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这个小奶包的嘴巴就是甜! 她递给娇娇一个大荷包,“给,看看喜欢不?” 娇娇接过来一看,哇,这个大荷包足足有爹爹的手掌那么大,上面还绣着一朵金黄色的南瓜花,咦,上面还站着一只小蜜蜂呢。 好喜欢哦。 娇娇立马套上小鞋子,掀开枕头,小胖手抱出来包着铜钱的手绢,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老太太,神气地说:“奶奶,看,我的钱。” 这种富豪的感觉好神气怎么搞! 赵老太太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哇,我家娇娇真有钱。” 娇娇把所有的铜钱都放在荷包里,然后把荷包压在枕头下面,倒腾着小短腿就跑到院子里去,“奶,我还要做毽子呢。” 赵老太太刚刚直起来腰,就听到小孙女的尖叫声,小奶音都直了,“奶——奶——。” 吓得老太太赶紧跑出去,一看,笑得腰都弯了,扶着墙指着小奶包,“快点跑,快点儿跑啊。” 原来,娇娇蹲在山鸡旁边,也不管山鸡还精神着呢,反正爹爹把它捆好了,选了一根鸡尾巴上的羽毛,伸着小胖手就使劲拔。 山鸡吃痛,跳起来就啄娇娇。 这山鸡又肥又大,娇娇又蹲着,山鸡展开大翅膀猛地一扑。 娇娇吓得往后一缩,摔了个屁股墩儿,还在地上打了个滚。 山鸡越战越勇,尽管两条腿被绑在一块儿,可是它的翅膀管用啊,丝毫不给娇娇喘息之机,扑棱着大翅膀扑过来。 娇娇一看不好,爬起来就没命地逃。 边跑边叫:“奶-奶。” 所以,赵老太太看到的景象就是这样的:一个还看着还没山鸡大的小奶包在前头拼命跑,一只被捆着双腿的大号山鸡在后面飞着追。 老太太笑得直不起腰来,这头娇娇倒腾着小短腿使劲逃命,不小心竟然逃到了她的菜地那边。 这边可是娇娇宠到天上去的南瓜秧和紫花地丁啊。娇娇赶紧拐了个弯,往大门口跑。 山鸡却停下来,啄了一棵南瓜苗吃下去。 娇娇回头一看,哎哟,我的宝贝苗苗被这大家伙吃了。 “吐出来,赶紧吐出来。”娇娇壮着胆子靠近山鸡,奶凶奶凶地挥着小拳头,“有本事冲我来啊。” 山鸡吃了一棵南瓜藤,补充了体能,听到这挑衅的话,好么,展开大翅膀飞过来。 这次飞得快多了。 赵老太太也吓着了,嗓子都直了,“娇娇,来,到奶奶这边来。” 可是山鸡飞行的速度太快,眼看着就要追上娇娇,又尖又弯的嘴巴就要啄到娇娇的小屁股了。 娇娇心里着急,左脚绊右脚,滚在地上。 她伸出小手指,“打。” 一股透明的水汽滚滚而去,击中来势汹汹的山鸡。 山鸡顿时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赵老太太可没看到,她着急忙慌地扑到娇娇身边,“我的儿,我的儿啊,奶奶来了。” 她也没想到这山鸡这么厉害。 第59章 二叔先生如此双标 娇娇扑到赵老太太怀里大哭,“呜呜-哇哇。” 她好恨哦,连山鸡都来欺负自己呢。 可委屈呢。 赵老太太心疼地抽抽的,踢了昏迷的山鸡一脚,“乖,奶奶给你出气,咱们今天就杀了这鸡吃它的肉,熬鸡汤吃鸡汤馄饨。” 听了这话,娇娇抽抽噎噎的,小胖手抹了把泪珠子,瘪着嘴巴问:“真的?吃小馄饨?” “嗯。等下拔了鸡毛,奶奶给你做十个鸡毛毽子。” 小奶团的两只眼睛顿时亮了,也不抽抽噎噎的了,小奶音清脆脆的,“好,娇娇要吃小馄饨,要做毽子,耶耶耶。” 说完,白胖的小手指着山鸡,“奶,杀鸡,快杀鸡呀。” 赵老太太笑呵呵地拿了刀过来杀鸡,娇娇又跑到小菜的旁边,心疼它的南瓜藤,“小南瓜,别怕,我帮你报仇了。等下奶奶炖好了鸡汤我,给你喝一口哦。” “我告诉你哦,鸡汤可好喝了,里面放上蘑菇和木耳,更好喝。” 安抚过南瓜,娇娇开始表扬小水流,“小水流,干得好。娇娇谢谢你哦。” 小水流娇滴滴的开口,“彼此兄弟,这算啥?” 娇娇想了一下,“小水流,以后我见到山鸡就不怕了。敌人强大我不怕,我要更强大。” “我要快点儿长大,长得跟爹爹一样大,这样就能保护你了哦。” 小水流甜蜜蜜地说:“好啊好啊。我可还是个宝宝呢,战斗力不强呢。” 娇娇小朋友做好了安抚和表扬的工作,蹲在水井边看老太太杀鸡去了。 晚上,娇娇果然吃上了鸡汤馄饨。 这鸡汤味道好鲜美啊! 她捧着小碗,眯着眼睛享受这美味。 两片小嘴唇上都是鸡油,顺手一抹,接着喝。 再来一颗比自己嘴巴还要大的小馄饨,美得不要不要的。 娇娇埋头认真吃饭,连头上的小揪揪都快伸到碗里去了。 几个大人心情不好,都闷着头吃饭。 赵大水看着小闺女的小胳膊上还沾着一小片鸡皮,帮她扯下去,赵老太太这才把娇娇和山鸡大战的事说了,末了还说:“这娇娇离不得人,连个山鸡都欺负上了。” 苏氏听得心跳加速,把小闺女揽在怀里,这山鸡的嘴又尖又硬,这小女儿跟个水蜜桃一样,啄到了就是一大片伤口。 “乖,是娘不好。娘没看好乖宝。” 娇娇吞下一颗馄饨,黑白分明的大眼亮晶晶地看着苏氏,竖起来一个小粉拳,认真说道:“娘,没事,我会强大的,强大了就不怕敌人了。” 赵二水点头称赞,“孺子可教也。” 赵大水却如同醍醐灌顶,是啊,娇娇说得对,自己强了,厉害了,谁都不敢来挑衅。 不过就是一块棉花田被破坏了,这算啥。没了再种,敌人找不到就接着找。 自己还不如一个奶娃子,这三十多年都白活了。 他想开了,想抱娇娇过来,谁知道自家女儿不见了,扭头一看,却看到那小小的一只捧着汤碗蹲在南瓜秧边,往一颗南瓜秧上倒鸡汤呢。 这小家伙。 晚自习的时候,娇娇在《学农记》上画了两幅画,一幅是山鸡飞行的样子,一幅是自己抓的大鱼。 虽然歪歪扭扭的看不出来是个山鸡还是条鱼,可是娇娇很自豪怎么办? 书上说了,做得不完美没关系,只要尽力就好了。 好吧,那句话其实是这样说的:“你只管去努力,其余的交给命运。” 画好了两幅画,娇娇偷眼看爹爹和娘。两人的脸色都很平静,可是晚饭的时候,娇娇可是看到爹爹的脸色不好的呀。 娇娇迈着小短腿去找赵翔。 小哥哥傻乎乎的,最好骗了。 赵翔蹲在桌子底下,正在认真研究一只大青虫,娇娇见了差点儿没吐出来。 好丑啊。 可是为了套消息,娇娇只好半闭着眼睛,问:“小哥哥,家里咋了?我看爹爹和娘、二叔二婶都很不高兴呢。” 赵翔张了张嘴,刚要说,却又撇撇嘴,“你都不给我钱!我才不告诉你呢。” 娇娇忽闪着大眼,小哥哥还想着这件事呢。 “小哥哥,奶奶又给我做了十个毽子呢,等卖了钱,我给你1文行不行?” “真的?”赵翔的大脸瞬间笑开了花。 “嗯,真的,不信咱们拉勾。” 赵大水就看到两小只凑在在一块儿,瞄了一眼,原来两小只在玩大青虫,不禁一笑。这俩娃娃关系好着呢。 赵翔跟娇娇咬耳朵,“咱们家的棉花都被坏人给扯光了,爹娘他们正在发愁呢。” 咦,还有这样的大坏蛋。 娇娇捏着粉拳,哼,坏蛋,看娇娇不抓住你炖汤喝。 正在看书的赵二水听到两个人的动静,低头一看,好家伙,两小只都在玩大青虫,自己儿子还用手去捏那个毛茸茸的大青虫,好恶心。 他轻轻扯了娇娇出来,抱起来娇娇,然后一脚踹在儿子屁股上,“出来,背古诗去。” 赵翔被踢了个狗啃泥,委屈地大哭,“呜呜-呜呜,你怎么只踢我?呜呜—哇——” 娇娇搂住赵二水,把脑袋埋在二叔先生的脖子上闭上双眼,凝神偷看外面。 她看到,黑夜之中,一个人影子去了自己的地里,开始拔棉花秧苗。 那些棉花苗本来生机勃勃的,都开着小花蕾。那些小花蕾娇娇见过,有白色的,有粉色的,可好看了。可是这些可怜的小花蕾都被扯光了扔到地上去了。 那个人边拔边骂:“我让你不给我粮食,我让你不给我鱼……” 竟然是月牙儿的娘! 娇娇睁开眼,伸手要赵大水,“爹爹抱。” 赵大水抱着奶团子,“大青虫好玩不?” “爹爹,娇娇想看月亮了呢。”娇娇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赵大水。 赵大水现在不舍得对这个奶团子说一个“不”字,当即抱着小闺女出了大门。 爷俩去看棉花田去了。 “爹,咱家的棉花被扯了?” “嗯。谁告诉你的?”赵大水已经让家里人不要告诉娇娇这件事,她还小,幼小的心灵还需要好好呵护。 “嗯,小哥哥说的呢。”娇娇张嘴就把赵翔给招了。 赵大水:“……” 原来两小只刚才是在说这件事,肯定是娇娇主动问的。 可怜的翔儿。 不管,难道娇娇问他就要说嘛?他可以不说啊。回头让二水揍他。 第60章 一波三折 赵大水丝毫不认为自己双标的厉害,打定了主意要让翔儿吃点儿苦头。 月光明亮皎洁,娇娇看了看月光下广袤的田野。 地里的庄稼都很乖巧地长大,夜风吹来,像是在抚摸庄稼们的叶子一般。 可是,当娇娇看到自己家的棉花田光秃秃的一片,眼泪都流下来了。 她家的棉花苗,她每次都跟着浇水呢。浇水的时候,爹爹和二叔先生的肩膀都被扁担磨破了,娘和婶婶都被大太阳晒得可黑可黑了。 娇娇弯腰捡了一棵枯死的棉花秧,上头还挂着好几个花蕾呢。 娇娇咬了咬嘴唇,“爹,是月牙儿的娘扯的。昨天夜里扯的。” 赵大水蹲下身子,大手揉着小闺女的发顶,“娇娇看到了?” “嗯。”娇娇认真地点点头,“娇娇看到了。是月牙儿的娘,她边拔棉花苗边说:‘让你不分我粮食,让你不分我鱼。’” 说完了攥着粉拳,“爹,咱们打她去。” 赵大水恍然大悟,原来是四狗媳妇干的。这一切都解释得清了。 她跟四狗两口子本来就不讲道理,村子里的人都叫他们狗不理。 这段日子,村子里分卖鱼的钱没给他们家,估计是恨上了自己。 想到这儿,赵大水抱起来娇娇,“乖宝,这件事交给爹。娇娇可不能告诉别人,包括你娘和你奶他们几个!你要乖。” 娇娇清澈的大眼闪烁着星光,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他耳边,“娇娇知道的。娇娇只给爹说呢。” 赵大水轻轻亲了下小闺女的发顶,“乖。” 两个沐浴着月光归家,娇娇进了家就找苏氏,闹着要睡觉了。 赵大水叫了弟弟去找老太太,“娘,这件事说不定是四狗媳妇干的,她恨我没给她分鱼的钱。” 赵老太太缝着双小鞋子,“有道理,咱家这是得罪她了。” 赵二水恨恨地说:“奶奶的,抓鱼的时候,四狗不去。分钱的时候就伸着手要了。就是我哥想给,大家伙也不同意。哥,走,找她去。” 老太太横了二儿子一样,亏得还是秀才呢,“找她?咱家只是猜测,可没有抓到他家的把柄。你去了,人家免不了要骂咱们没事找事。” 赵大水起身,“娘,别担心,到了半夜,我和二水去咱家玉米地里守着,说不定就能抓到她。” 半夜了,赵大水和弟弟拿着棍子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自己的玉米田。家里从逃荒回来后,只种了玉米和棉花。 现在,棉花被人毁了,这玉米可千万地守住。要不,一家人可真得喝西北风了。 明月在天,虫鸣唧唧,没人来。 后来,虫儿都睡了,赵二水靠着自己哥哥的肩膀,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赵大水却精神头十足,看着田间小路。 一个人影子从村子里出来,鬼鬼祟祟地站在赵大水家的玉米田边,咬牙切齿,“赵大水,分钱不给我。哼,我让你家都饿死。赵大水,你这是自找的。这是你活该。” 这人看了看周围,弯腰就拔。 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拔了十几棵玉米苗扔在地上。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四狗媳妇,你干的好事!” 四狗媳妇没想到现在地里还有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谁?谁?” “谁?”那人呵呵冷笑,“还能有谁?二水,赶紧过来。” “村—村—长?” 四狗媳妇瘫在地上。 赵二水揉着眼睛跑过来,“还真是你?你个泼妇,小人,你—你——” 赵大水并不多说废话,拿了两三下捆好四狗媳妇,拉着她去找族长。 二叔睡得轻,赵大水叫门的时候就醒了。 赵大虎带着赵大水过来,把事情说了一遍,二叔气得胡子翘着,披着外袍就到了院子,果然看到四狗媳妇跪在院子里,两眼都是泪。 “二叔,二叔,我不是成心的,我是猪油蒙了心。您放了我吧。家里孩子还等着呢。” 二叔用手点着她,“你还有脸提月牙儿。你个恶毒的妇人。你拔了人家的棉花苗,还想让我放了你?做梦。大水,敲钟。” 这是要开全村大会了。 等村民都到了祠堂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这还没睡醒,族长就让敲钟,又咋了?” “说不定是找到了那个拔棉花苗的人,要开会惩治?” “这么快就找到了?村长也太厉害了吧?” 二叔、三叔、四叔三个老爷子坐定,二叔两眼冰冷,“带上来。” 赵大虎拉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过来,往地上一扔。 “四狗媳妇?” “我说嘛,就是她。村里只有她没拿到卖鱼的钱。天天在家里骂这个骂那个。我是她邻居,我都听得烦。” 四狗媳妇破口大骂:“放你娘的臭狗屁,我让你胡说八道。”说完,竟然跪坐着要吐说话人的口水。 那人赶紧躲开,“泼妇。” 二叔一敲拐杖,“四狗媳妇,四狗呢?” 四狗媳妇一听这个,两眼一挤,挤出来几滴泪,“二叔,四狗已经好几天都没回家了,这事您老人家可得管管啊。我一个妇人家,家里还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找不到他啊。这家里可不能没有男人啊。” 三叔翻了个白眼,“别哭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去拔村长家的玉米苗了?” 四狗媳妇趴在地上,“三叔,是我拔了没错。这可不怨我。这都是村长自己作孽。三叔,我问你,这村子里卖了鱼,家家户户都分钱,就没我家的,你说凭啥?凭啥不给我家?” 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三叔脸上了。 赵大水就要说话,四叔抢先说了,“四狗媳妇,这人不能吃屎啊。你要讲讲道理。当初,村里两次抓鱼,这家家户户都去了人,就你家一个人不出。我就说不分给你鱼,也不分给你钱。人大水心里善良,看在月牙儿的份上,每次都给你家两条鱼。你还想怎么着?” 村民们有的骂,有的吐口水,“真不要脸,不出力还想要钱,这脸皮得有多厚才能张得了这个口。” “这两口子一向不要脸不要皮的。现在好了,竟然怀恨在心,半夜拔了村长家的玉米苗。喂,棉花苗是不是也是你拔的?” 苏氏分开人群进来,冲着四狗媳妇就是一巴掌。柳氏也不甘示弱,拽着四狗媳妇的头发拼命往地上撞,“我让你这黑心的泼妇拔我家的玉米,还拔不拔?” 赵大水看着苏氏和柳氏出了点气,这才开口阻拦,“好了好了,别打了。村子里出了这样的人,大家伙说怎么惩治吧?二叔?” 二叔咳嗽了几下,“庄稼就是咱的命根子。就是两家有仇,也不能拿庄稼出气。四狗媳妇,你罪孽大了。” “咱们村里可不能留这样的人,你们说呢。” 村民们听了这句话,连连点头。 这村子里人多,小摩擦小争执多了去了,难道一生气就要拔人家的庄稼,让人家没粮食吃,要饿死? 这样的人要是还留在村子里,村子里的其他人跟着学,这村子非得乱套不可。 一个村民看了看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四狗媳妇,轻轻说了句:“赶出去,咱村里不能留这样的人。” 四狗媳妇的耳朵尖得很,听了这话,恶狠狠地盯着那人,“呸,哪儿就轮到你说话了?小心老娘杀了你,拔了你家的玉米!” 赵大水大怒,“四狗媳妇,给你两天时间,离开赵家洼,随你去哪儿。这赵家洼不留你。” 二叔也跟着说:“泼妇,还死鸭子嘴硬。你行事恶毒,一下手就拔了人家的庄稼。我今天就开祠堂,除去你在族里的名字。” 一个小人影跑过来,跪在二叔面前,“族长,饶了我娘吧。我娘除了这里,没地方去了。” 竟然是月牙儿。 赵大水叹了口气,“月牙儿,不是村里不留你娘,实在是村子不能有这样的例子。你先回家,等你爹回来,我们给他说这件事。” 月牙儿有点儿害怕,“我爹,回来了。” 第61章 恶人被除族 四狗媳妇本来垂着头,一听这个,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跟个恶狗一样,“四狗回来了,会给老娘出气。赵大水,你等着吧。我相公肯定不会饶了你。” “让你不给我分钱,你们互相勾结,不知道昧下了多少钱?回头让我相公告到衙门里去,让你这村长做不下去。哼。” 赵大水根本不理她,叫人去把四狗叫来,索性一次把这件事解决了。 四狗媳妇看着月牙儿,“个赔钱货,你爹来了你干嘛不叫他过来?你是猪啊?猪都比你有用,猪还值几个钱。” 村民们看不下去了。几个妇女对着她指指点点,“还没见过当娘的这样对自己女儿,好歹也是亲生的。” “这月牙儿自小可怜,她娘对着她不是打就是骂。看看,七八岁了,还跟五六岁一样。造孽啊。” 四狗媳妇怒视着说话的人,“我乐意,你们管得着吗?谁让她不是个儿子?” 苏氏听了这话,照着四狗媳妇的脸连扇两个巴掌,“泼妇。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女儿怎么啦?女儿也是人!” 四狗媳妇已经看到自己男人过来了,当即反骂回去,“你这娘当得好啊,你家那个捡来的赔钱货,不知道你男人跟谁生的呢?还……” 好么,赵良推开赵二水,一脚踹在四狗媳妇肚子上,“我叫你胡说八道。” 赵良是谁啊,是赵大水精心培养的猎户和百步穿杨,这一脚下去,四狗媳妇当即吐了一口血。 苏氏还要扑过去打,柳氏赶紧拦住嫂子,这可不行,看大嫂这样,说不定能把四狗媳妇打残。 那样多不划算,家里还要赔钱。 赵大水心里一乐,大儿子好样的,他不能打女人,儿子替他打了。 赵善年纪小,还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可是听到她竟然说娇娇是赔钱货,给赵翔使了个眼色,两人对着四狗媳妇连踹几脚。 苏氏也想跟着踹,柳氏和赵二水拼死拦住她,“大嫂,大嫂,出口气得了。” 四狗媳妇大叫:“相公,救我啊。相公,救我。” “他们买了鱼,不跟给咱们家。抓了鱼,也只给了两条巴掌大的小鱼,不够塞牙缝的。我看不过去,这才拔了他家的棉花秧子。” 村民这下子哗然,这泼妇自己承认了。 这是有多恶毒?这是有多愚蠢? 人家村长不顾自己家里吃不上饭,把卖鱼的钱买了种子分给大家伙,这大家伙才有奔头;把找到的鱼和老南瓜分给大家伙吃,这大家伙吃没被饿死;人村长不顾自己身上那个大血窟窿,带着大家伙抓鱼捞鱼,帮着大家熬过难关。这人不帮忙,还想吃白食。吃不到白食就怀恨在心,拔了人家的棉花和玉米。 这断了人家的活路啊。 赶走,必须赶走。 四狗媳妇看见四狗动也不动,两只眼睛恶狠狠地转着圈儿,心里有点儿怕,跪着走到四狗脚前,“相公,你说句话呀。” 四狗看着自己婆娘披头散发,嘴角还留着血,又看见月牙儿畏畏缩缩地哭,心里一阵恶心,“滚开,谁是你的相公。你做了这么丢人的事,还想我替你说话?我告诉你,我四狗,容不下你这样的恶妇。” 这样的四狗,这么正义? 村民们都惊呆了。 这是啥情况?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的? 赵大水看了看四狗,“四狗,村里不能留这样的人。大家伙都同意把你媳妇赶走。” 村民都看四狗,四狗咬咬牙,往后面退了一步,“二叔,这样的婆娘我不要。我要休了她。” 村民们哗然。 四狗媳妇瞪圆了眼,“四狗,你要休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你竟然要休了我?当我不知道你的好事。哼,四狗,你和那邻村的李寡妇早就勾搭上了,现在李寡妇已经有了身子,你要休我。我就让大家伙都知道,你儿子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我呸。” 村民们都张着嘴吃瓜。 哇,这剧情好精彩! 四狗没料到这招。 邻村的那个李寡妇实在是有趣,死了男人,还有两个儿子。一来二去,两个就勾搭上了。 现在李寡妇怀里自己的孩子,肯定是个儿子。天天缠着自己休掉这个泼妇娶她进门。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为了儿子,他也要休了自己婆娘。 私生子就私生子,是儿子就行。 “我让你乱说,你生不来儿子,还不让我有儿子,你要我绝户吗?”四狗看都不看她一眼,跪在二叔面前,“二叔,我要休妻。我要儿子。再说了,她犯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能留她。这以后我的脸往哪儿搁呀。” 二叔和三叔四叔的脸已经被气成了猪肝色,这可是风气不好啊。这让他们的老脸往哪儿放啊。 二叔打着哆嗦,“四狗,你休不休妻我们不管。你们两口子道德败坏,咱们这赵家洼太小了,留不下你们这样的人才啊。大虎,去拿族谱。” 三叔说:“四狗啊,你爹娘死得早,没人管着你。你看看你家这两口子,成天在村子里白吃白喝。咱们早就看不过去了。” 四狗媳妇冷笑着,“四狗,没想到吧。哈哈。你想生儿子,做梦。说不定李寡妇肚子里也是个赔钱货!” 四狗当下一脚踢过去,正中他婆娘的下巴。 四狗媳妇被踢得喷出一口血,吐出来几颗牙齿。 赵大虎拿了族谱过来,二叔翻开几页,拿了毛笔,在上面划了两道儿,“四狗,四狗媳妇,你们已经不是赵家洼的人了。收拾收拾走吧。你们的地和屋子族里没收。” “行了,闹了大半天,都散了吧散了吧。” 赵大水跟着二叔等几个老爷子出来祠堂,“这村子里出了这样的事,还得跟上头衙门说一声。” 虽然族长的权利很大,可是把一家人除族,那就是户口不在这个村子里了,要给衙门备案。 “行,你去办吧。” 二叔叹了口气。 赵大水到了家里,苏氏和柳氏他们几个已经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听了,不过淡淡一笑,“这都过去了,没事了。咱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了。这人在做,天在看。咱没亏心,不怕。” 娇娇不在,她在书房里乖乖看书呢。 不过,同时还跟小水流聊天。 “小水流,你在干什么?” “睡觉呢。我天天睡大觉哦。”小水流娇滴滴地说道。 “小水流,我跟你说哦。我已经存了33文钱了。我奶又给我做了十个鸡毛毽子,我还要去卖了挣钱呢。” “哦。你挣了钱想干啥?” “买吃的,买肉包子。买好多肉包子吃。” 娇娇伸着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妥妥的小吃货一枚。 赵大水心中烦闷,进了书房,就看到自家小闺女在舔嘴唇,估计又想吃的了。 得,带着小闺女捞河虾去。现在正是吃河虾的时候。 其它的事情都往后推,让自己小闺女解解馋最重要。 第62章 捞河虾不过是小意思 “娇娇,书看好了?”赵大水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打扰到自家小小的读书人。 “爹爹,”娇娇放下书,张开两只胖乎乎的小胳膊,咯咯笑着,迈着小胖腿扑进赵大水怀里,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歪着小脑袋撒娇,“爹爹啥时候去镇上?娇娇要去卖毽子呢。” 这奶团子一样香喷喷的小家伙搂着自己,赵大水的烦恼一扫而空,“明儿。明儿爹带着娇娇去买桂花糕吃。” 明天的事情还不少,要去衙门,还要买点玉米种,现在种棉花已经晚了,只好多种点儿玉米。 “走,爹爹带你去河里捞虾米去。” 娇娇的大眼忽闪了一下,瞬间想起书上说的河虾头大身子小,顶着两个大钳子,用大油锅炸着吃可香了。 “好耶。抓虾米去咯。”娇娇跑到院子里,对着赵良喊:“大哥哥,走,捞虾去。” 赵良放下竹筷子,叫上几个弟弟妹妹,背上背篓去了河边。 河虾最喜欢清澈的河水,所以捞河虾一定要慢慢地拉着篓子,不要把水弄浑浊。 赵大水让赵莲儿专门看着娇娇,自己带着赵良、赵翔和赵善下了水。 赵莲儿牵着娇娇的小手不放,不让她乱跑。娇娇站在河堤上,看见清澈见底的河水中果然有不少河虾欢快地游来游去。它们的尾巴展开的时候像把小扇子,一会儿合上一会儿展开,可好玩。 这些小河虾灵敏得很,赵大水他们刚刚靠近,河虾们就尾巴一摆逃走了。 赵大水累得腰疼,也没抓到几只河虾。 赵翔不耐烦了,抓着仅有的一只河虾上了岸,对着娇娇献宝,“娇娇,回家炸着吃,可香了。你看,这虾的头很大,到时候小哥哥把头让给你吃。小哥哥疼你吧。” 赵莲儿撇撇嘴,“你得了吧,亏你说得出口。你是哥哥,你要吃头。” 娇娇虽然没吃过河虾,可是看着这黑褐色的河虾头部长着好多脚,张牙舞爪地乱动,丑兮兮的,她才不要吃虾头呢。 “娇娇,二哥哥的虾给你吃。放心,有二哥哥罩着你,怕啥!”赵善也上了岸,手里捏着两只河虾,放在篓子里。 娇娇冲着赵善甜甜地笑:“谢谢二哥哥呀。” 赵翔翻了个白眼,学着娇娇的小奶音说话,“谢谢二哥哥呀。” 赵莲儿大笑着去追打赵翔,赵翔捏着河虾扭身就跑。 赵善又下水了。 娇娇抓紧时间,问小水流,“小水流,能不能帮我爹爹抓点儿虾米呀?我好想吃呢。” “这点儿小事,看-我-的吧。”小水流娇滴滴地耳语。 “嗯。加油!”娇娇摊开小粉拳,在水里面一划拉。 赵大水和赵良都弯着腰用篓子捞虾,绕来绕去的也没抓到几只,正想换个地方,突然黑压压游过来一大群河虾,没头没脑地往篓子里面撞,赵大水赶紧踢起来篓子,好家伙,一大篓子河虾到手。 赵良两条腿周围都是河虾,撞在他腿上,痒痒的。他眼疾手快,用篓子一划拉,满篓河虾你挤我我挤你拼命挣扎。 赵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黑黝黝的水草漂过来了呢,赵大水吆喝了一下,“善儿,赶紧捞。” 赵善一划拉,捞到大半篓子河虾。 赵翔眼红了,大伯和哥哥们都捞了那么多的虾,可是自己只有一只,他不服。于是再次下水,用小背篓捞了几十只还没来得及逃走的河虾,心里美滋滋的。 “娇娇,小哥哥给你吃两只河虾,不让你吃虾头啦。” 娇娇拍着小手,呵呵笑着赞扬赵翔,“小哥哥还腻害哟。” 赵大水拎着背篓,赵良、赵善和赵翔都把背篓一字儿排开,好家伙,满满的三背篓河虾,还要加上赵翔的几十只河虾。 娇娇偷偷表扬小水流,“干得好。” “小意思,没啥没啥。”小水流表示自己很谦虚。 回家的时候,娇娇跟着赵莲儿两人跑在前头,娇娇蹦蹦跳跳地,手中还捏着一朵牵牛花,心里头的那份乐都表现在脸上了。 所以,苏氏、柳氏和赵老太太看到的就是,一个笑得跟盛开的小桃花一样的小脸蛋进了家门,乐呵呵地宣布,“娘、婶婶、奶,今天炸河虾吃啊。哈哈哈。” 赵莲儿也很兴奋,“娘,奶,这次大伯他们捞了好多,吃都吃不完。”她激动得脸都红了。以前,大伯大哥哥他们捞河虾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可是总也捞不到多少,累了半天,也不过能捞到一盘子罢了。 一大盘子炸河虾,可是架不住家里人多,一个人也不过能吃到几只而已。 河虾又小,嘴巴也就是尝了尝味道,就吃光了。这次,自己肯定能吃到一大碗炸河虾。 赵良他们几个进来了,赵老太太等人都围过去看。 满满的三大背篓,都是活蹦乱跳的河虾。一个个的精神饱满,舞动着两只大钳子你打我我打你的,看着就喜庆。 赵老太太高兴得差点儿跌倒,“赶紧的,赶紧分开,别把下面的河虾都憋死了。这河虾贵着呢。市面上能卖到几十文一斤。” 苏氏和柳氏、赵二水赶紧拿大盆子把河虾分开。 几个孩子都围着看河虾。 娇娇撅着小屁股蹲在大盆子边上,聚精会神地看河虾。河虾果然个个都是大脑袋,跟小哥哥一样。呵呵。 她想摸一摸,可是河虾竟然挥起来大剪刀,要夹她的小手指,吓得她赶紧缩回小手。 一只河虾一跳,竟然弹到了娇娇小胳膊上,娇娇看着张牙舞爪的河虾,眼泪都吓出来了,使劲往赵大水怀里挤,闭着眼睛求助,小奶音颤乎乎的,“爹,爹—爹——” 赵大水看着几乎僵住不敢动的小闺女哈哈笑,捏走河虾让她看,“乖,你看,只要捏着它的钳子,它就动不了了。来,试试。” 娇娇的大眼含着泪,“真的?” 她伸了伸小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河虾。那河虾能干得很,伸开扇尾晃荡一下,娇娇吓得拼命往赵大水怀里挤,“啊-啊,拿开,爹爹,拿开。” 赵老太太轻轻打了下赵大水的后脑勺,“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闹腾。” 弯腰把娇娇抱走了。 第63章 新朋友兰绣绣 炸河虾的时候,除了赵良还在忙活削制竹筷子,其余的几个孩子都挤在厨房大铁锅边,要看苏氏和柳氏炸河虾。 娇娇小短腿看不见,急得汗珠子都出来了,挂在额头上要掉不掉的,抬起来小胖腿想爬灶台。赵善呵呵笑着,跟赵莲儿搬了几块砖头,让娇娇和赵翔站在砖头上看。 苏氏烧火,柳氏狠了狠心,往大铁锅里多倒了点油。 等到油锅慢慢冒烟,柳氏端着两大盘子活蹦乱跳的河虾往锅里一倒,油锅滋啦滋啦直响,赵莲儿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娇娇的小脸蛋,生怕油星子溅到她脸上。 娇娇急的,“唔唔,唔-唔唔。” 原来,赵莲儿不小心捂住了她的嘴。 实在是她的脸蛋儿太小,赵莲儿一只手把她的嘴巴和眼睛都遮住了,啥都看不见了。 看着急得跳脚的小闺女,苏氏嘿嘿笑。 河虾很容易熟,柳氏用铲子翻了翻河虾,黑褐色的河虾都变成了金黄色,一股的香味扑鼻而来。柳氏把河虾捞出来控油。 浓郁的香味飘满整个厨房,喷香喷香。 赵翔和赵善早已按捺不住,不顾河虾还热着,捏了好几只河虾,连着河虾的大脑袋送进大嘴巴一通乱嚼,香得闭上眼睛,摇晃着脑袋夸赞,“好吃,好吃。” 赵莲儿虽然看不上这两个的馋像,可是自己也馋得咽口水。娇娇支棱着小胳膊,两只小脚使劲跺,扯着小奶音,“婶娘,娇娇要吃虾虾。” 柳氏笑着,拿了小碗,夹了大半碗给赵莲儿,“乖,你带着妹妹先去吃,娘还要炸一点儿。” 赵莲儿拉着娇娇的小手去了院子里,坐在赵老太太身边。 两个小孙女一个捧着小碗,一个捏了一只金黄色的河虾送到老太太嘴边,“奶,吃。” 赵老太太心花怒放,捏捏两个孙女的腮帮子,“好,奶奶吃。”她看明白了,自己不吃,这两个小的也不会吃。 赵莲儿给娇娇挑了最大的一只,娇娇捏着不肯吃,扭头看着老太太,“奶,娇娇不吃虾虾的头哦。” 赵老太太问,“头好吃,香。” “不吃,这个头好丑,吃了就会变丑呢。”娇娇捏着虾头,依旧不肯吃。 好么,这下子赵莲儿也不肯吃虾头了。 赵二水看着娇滴滴的两个女娃娃,“莲儿,娇娇,我替你们吃虾头。”说完,把小碗里的河虾头都拧下来,一口子吃下去。 娇娇捏着虾肉吃,满嘴流油,一边吃还一边摇晃着毛茸茸的小脑袋,闭上眼睛夸赞,“好好吃哟。” 赵莲儿吃了一只河虾,满足地两只眼睛眯着笑,可幸福。 娇娇看着赵二水,跟赵莲儿咬耳朵,“姐姐,二叔先生吃了这么多虾头,难怪这么丑呢。” 这下子赵莲儿咯咯笑,连虾肉也不顾得吃了。 吃好了饭,赵老太太让赵良领着赵善和赵翔,分别给二叔、三叔、四叔送了一碗河虾,最后给二剩家送了一碗,小虎子需要补一补身子。 剩下的两篓子河虾,都养着,等明儿带到镇上去卖,顺便买点儿玉米种子回来补种。 第二日,赵大水套上马车,把河虾桶和两只山鸡都挂在车把上。现在家里有马,方便多了。 苏氏在架子车上铺好褥子,让娇娇坐在上面,赵莲儿揽着她,两个人在车上看娇娇的鸡毛毽子。 整整十个漂亮的毽子,鸡毛都是娇娇精心挑选的。 赵大水和苏氏做在车头,赵大水心里美滋滋的,“他娘,这有了马就是方便,拉着这么多东西,一点儿都不费力。” “那是,要不咱们庄稼人总想着要匹马呢。”苏氏眉开眼笑,侧着脑袋听身后两个女娃说话。 “娇娇,我的蘑菇和木耳还没长好,现在还不能卖钱。”赵莲儿羡慕地看着那一堆毽子。 “姐姐,不急。要是你帮我卖毽子,我给你辛苦费哦。娇娇不让人白干活的。” 赵大水听了就闷着头笑,苏氏也跟着偷笑,这个小精怪,就知道钱啊。 一家人先到了衙门口,苏氏看着马车和两个孩子,赵大水拿着族谱进了衙门办事。 娇娇和赵莲儿闲着没事,就拿了把毽子开始玩。赵莲儿是踢毽子的好手,一把雪白的鸡毛毽子被踢得上下翻飞,忽高忽低。 娇娇在旁边拍着小胖手给她加油,“姐姐,加油哦,加油。” 从衙门大门里跑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扎着两个小揪揪,羡慕地看着赵莲儿,啃着手指回头喊:“娘,娘,我也要个雪白的毽子,好漂亮。”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穿着上好的棉布袍子,“家里不是有吗?还要买?” “不嘛,娘,这个白色的毽子好漂亮。姐姐,你这毽子能不能卖给我?” 娇娇一看来客户了,倒腾着小短腿跑到人家跟前,昂着雪白的小脸蛋推销,“我的毽子可结实了,又漂亮。小姐姐,毽子都在车上呢。走,娇娇带你看看去,随你挑哦。” 那小丫头也是自来熟,拉着娇娇的小胖手去了架子车边,往车子里一看,哇,每个毽子都很漂亮,纯白色的也有两个。 “好漂亮,我两个都要了。”小丫头很豪爽,一口气就要两个。 她扭头眼巴巴地看着她娘。 娇娇捡了最漂亮的白鸡毛毽子放在小女孩手里,“这毽子可好踢了,还能放在窗台当装饰品,可漂亮啦。” 妇人看着娇娇,这么可爱的小女娃都会做生意了,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蛋,“这毽子怎么卖啊?” 娇娇伸出来两根胖乎乎的小手指,“姨姨,不贵呢,2文一个。” 那妇人一听,还真不贵。她从荷包里掏出来4文钱放在娇娇的小手心里,笑眯眯地说:“收好了。” 娇娇高兴了,两只大眼笑成了弯弯的月亮,小胖手握紧那4枚铜板,“谢谢姨姨。姨姨真好呀。” 娇娇掀开盖在木桶上的湿布,好几只河虾蹦出来落在地上。 “姨姨,您要不要买点儿河虾。这河虾炸着吃可好吃了,又酥又香,吃了小娃娃会很聪明哦。” 那妇人看了一眼河虾,“这虾倒是新鲜得很,怎么卖?咦,还有山鸡,山鸡如何卖?” 娇娇说:“不知道呢。娘。” 苏氏赶紧低头回话,“咱家也不知道呢。俺们也是第一次卖这个。” 那个妇人淡淡一笑,“也是个老实人。罢了,我相公喜欢这个下酒,都给我吧。你帮我送到后厨去,让他们看着给钱吧。” 苏氏喜得不知道说啥好。人家一看就是贵人,她哪儿跟贵人说过话?只好连连点头,拎着水桶和山鸡,交代莲儿看好妹妹,跟着那妇人进了衙门。 小女娃对娇娇说:“我叫兰绣绣,你叫啥?” 娇娇:“兰姐姐,我叫赵娇娇。” 那个妇人牵着兰绣绣,“回去了。” 兰绣绣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娇娇愉快地跟她挥挥手,“回头见哦。” 赵莲儿怕她乱跑,紧握着她的小手,靠着马车。不过,这边是衙门,没有坏人敢在这里干坏事,要不然苏氏也不敢留下这两个女娃娃看马车。 赵大水先出来,“莲儿,你伯母呢?” 后边苏氏到了,“我在这儿呢。”她两眼都是笑,伸开手掌,里面放着几小块碎银子和几个铜板,“相公!” 娇娇踮着小脚丫,哇,这就是银子啊!这还是娇娇第一次见到银子呢。 白花花亮晶晶的,小手摸一摸,硬硬的。 她扭头就跟赵莲儿说,“姐姐,咱们以后也要挣银子,挣大银子。”说完,还伸手大大地比划了一个圆,“这么大的银子。” 赵莲儿眼神坚定,“嗯。拉勾。” 好么,两个女娃拉勾了。 赵大水让苏氏收好碎银子,笑话她,“看看,闺女都嫌弃你的挣银子少了。赶紧的,还得努力挣钱啊。” 苏氏就轻轻打了自家相公一下。 她抱起来娇娇放在马车上,扶着莲儿爬上去,一块儿去种子店买玉米种子。 第64章 分红了分红了 赵大水牵着马找了家粮种店,娇娇摆摆小手,“爹爹,你先进去,我还要卖毽子呢。” 赵大水轻轻捏捏小闺女白白嫩嫩的小耳垂,眼里能笑出花儿来,“乖。” 娇娇选了一个漂亮的毽子让赵莲儿踢,“姐姐,来踢毽子。” 可店里人不少,赵莲儿有点儿害羞,不好意思踢毽子,“妹妹,回家在踢吧。” 娇娇才不管,跟赵莲儿咬耳朵,“姐姐,你快踢啊。你踢得越好,别人才会来买咱们的毽子呀。” 赵莲儿闷着头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哦。” 她开始踢毽子,中间还夹着花样儿踢。脚尖踢、脚内侧踢;一会儿还用脚后跟踢毽子。 娇娇就在旁边蹦蹦跳跳地吆喝,“姐姐,踢得好耶!” 她小奶音一喊,吸引了好几个小朋友过来看。毕竟,自家爹娘都忙着看种子,看种子这种事情太无聊,小朋友根本不喜欢,还是踢毽子好玩。 赵莲儿跟个小燕子一样,身姿轻盈,来回奔跑着踢毽子。 娇娇倒腾着小短腿,忙前忙后地把架子车上的毽子都搬下来放在台阶上,冲着一个流口水的小朋友说:“小姐姐,买个毽子吧。你看看,多好玩啊。2文一个,你随便挑哦。” 几个小朋友都看得眼红,脚底板也痒痒,跑回去跟爹娘要钱。不过2文钱,还忙着看粮食种子的爹爹或者娘亲也看不得自己孩子撒娇,纷纷掏钱。 还剩下7个毽子,瞬间卖光了。 于是乎,粮种店门口都是踢毽子的小朋友,你来我往,你笑我也笑,好不热闹。 赵莲儿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毽子,娇娇闹着也要踢。 可是她那小短腿,还肉乎乎的软绵绵的,根本没啥力气,踢了好几次,连个毽子上面的鸡毛都没碰到,还差点儿摔个屁股墩儿。娇娇有点儿不好意思,抹了把汗。 “娇娇还小呢,等娇娇大一点儿就会踢了。”赵莲儿拉着她的手,安慰她。 “嗯。” 两人进了粮种店,挤到赵大水身边看他挑玉米种子。 娇娇眼尖,竟然看到了书中画着的农作物,是一块块的根茎,上面都发着芽,是红薯耶。 这红薯种下去是一棵小苗苗,可是收获的竟是一串串的大红薯。到了冬天,烤火的时候可以烤地瓜吃,可香可香嘞。 她认认真真挑了两株红薯苗苗,屁颠屁颠地跑去问店老板,“老板叔叔,我买这两个苗苗。” 看着粉白软嫩的小朋友昂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店老板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2文。” 娇娇不想花钱,把赵莲儿手里的毽子拿过来,“叔叔,你看,这个我也卖2文呢。咱们换吧。” 店老板留着山羊胡子,已经五十多岁了,自己被个小奶包叫作“叔叔”,笑得合不拢嘴,反正自家也有孙子孙女,“行,你这小女娃厉害啊。” 娇娇高兴了,跺着小脚丫,看着店老板用粗纸包好,自己跟宝贝一样抱着。 赵大水可不知道自己小闺女转眼间竟然做成了一单生意,所以,等苏氏一五一十把红薯苗的来历跟他说了,他两眼笑得迷成一条缝,“好样的,等回家爹给你种上。” 娇娇坐在架子车上,拿出来手绢里的铜板,“姐姐,今天卖了9个毽子,一共18文,我给你辛苦费,2文行不行?” 赵莲儿高兴坏了,自己不过踢了踢毽子,还能挣到钱,“行。” 娇娇捧着那18个铜板,“选最漂亮的钱钱,姐姐。” 赵莲儿挑了两个最干净的铜板,“娇娇,如果姐姐的蘑菇卖了钱,也分给你。” “行。” 两人拉勾。 赵大水挥着马鞭赶着马儿,慢慢悠悠往家赶。 娇娇问苏氏,“娘,你卖山鸡和小虾的钱呢?你得给我和姐姐辛苦费呢。” 苏氏笑着问她:“为啥?” 赵莲儿抢着说:“要不是我和娇娇在那儿踢毽子玩,那个小女孩也不会跑过来看我们。她不过来,她娘就不会过来买咱们的山鸡和河虾了。” 赵大水回头一笑,“莲儿,我们带到别的地方,也能卖掉。” 他是开玩笑,不过想听听娇娇怎么回答,看看她那个小脑瓜里都有些啥鬼主意。 赵莲儿一时语塞,红着脸看着娇娇。 娇娇歪了歪小脑袋,张口就来,“爹爹的话有道理。可是我们在你进衙门办事的时候,就卖掉了山鸡和河虾,节省了不少时间。娘,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来镇上买山鸡,卖了很久都没卖完呢。那次还送蘑菇呢。” “这次呢,我们帮着爹娘省了多少时间。爹娘回到家可以下田呢。古人说了,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哦。” 赵大水:“?” 苏氏:“……” 这十个御吏也说不过自己这个小闺女。 瞧这气势磅礴的口才! 苏氏心服口服,拿了2文钱出来。 娇娇小手抓过去,给了赵莲儿一文钱,“姐,收好。” 赵莲儿紧紧握着三文钱,咧着大嘴笑,“娇娇,我娘才有30文,我都有3文了。好耶。” 娇娇俏皮的点点头,“嗯,娇娇也有钱了,娇娇有,嗯,”想了一下,“33+1+16-1,49文。” 赵大水问,“为啥还要减去1呢?” 娇娇头也不抬,两只小胖手分着铜钱,“娇娇不告诉爹爹。” 瞧瞧,还有小秘密了。 到了家里,娇娇急急忙忙跳下车子,迈着小胖腿跑过去找老太太,老太太正在树底下缝鞋底。 娇娇趴在赵老太太耳边,“奶奶,娇娇挣到钱了。这是娇娇给奶奶的辛苦费1文钱,剩下两文是娇娇给奶奶的私房钱。奶想买啥就买啥。” 赵老太太看着小孙女胖乎乎的手心里摆着的三枚铜钱,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三文钱,可她心里暖烘烘的,眼角酸酸的。 这小娃娃,就知道把自己这老婆子惹哭。 家里这几个,别管大的小的,谁都没给过自己私房钱,自己也没有一文的私房钱。 想当年老头子还在的时候,自己管家,钱都在自己手里,可是自己没有一文的私房钱。 “好,好。”赵老太太竟然有点儿哽咽,使劲压住,“好乖乖,奶这就给你炸小虾吃。” 老太太收好鞋底子和那宝贵的三文钱,进屋抹眼泪去了。 娇娇不知道啊,她拿出来4文钱放在赵大水和苏氏面前,“爹爹,这是你的。娘亲,这是你的。一人2文。” “娘,你每天照顾娇娇,好辛苦哦。爹爹,你抓了野鸡,很厉害哦。这是来自娇娇的奖励。” 赵大水和苏氏根本没想到啊,自己还有奖励。 娇娇已经忙着给赵二水私房钱了,“二叔先生,你每天教我念书,好辛苦。这是娇娇给你的私房钱哦。快收好。” 赵二水不敢相信,两只手都不敢接那两枚铜钱,“还有我的?” 苍天老爷啊,他从小到现在,最小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是他一分私房都没有。 娇娇给他开了先河。 苍天老爷啊,这是啥神仙侄女!为啥自己没捡到这小福星! 他满脸堆笑收好私房,后头狠狠瞪了一眼大哥,哼,你别得意,俺也有私房。 柳氏、赵良和赵善都拿到了2文钱的奖励,可是赵翔只有1文。 赵翔不乐意了,捏着那个铜钱质问娇娇,“娇娇,为啥我只有一个?” 娇娇忽闪着大眼睛,软绵绵甜蜜蜜的说道,“这1文钱是那个买秘密的钱。下午我要去田里种红薯苗,小哥哥要是帮我挖坑的话,我给你1文。” 赵翔一听只是挖坑而已,“行。” 娇娇拿了1个铜钱给赵翔,赵翔跟娇娇拉勾。 第65章 未来,你来 柳氏和赵老太太做了鸡汤馄饨,一人一碗。娇娇捧着小碗,用小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颗小馄饨。赵老太太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这小福星越看越喜欢。 娇娇咧着油乎乎的小嘴巴,冲着老太太甜甜一笑,露出来两颗白白的小牙齿,“奶奶,你吃呀。” 赵老太太的心甜丝丝得跟吃了棉花糖一样软绵,乐呵呵地吃了一颗,“好,奶奶也吃。” 娇娇用小勺子盛了一颗馄饨放入老太太的碗里,“奶奶,要好好吃饭哟。” 赵老太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小孙女,“好,好。” 娇娇咽下去一大口小馄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赵大水,开始提要求,“爹爹,娇娇想要一小块地呢。” 赵大水把碗里的鸡汤喝光,拿了窝窝头吃,“哦,娇娇要地干嘛?” “嗯,娇娇要种地瓜,还要种点儿玉米呢。” 娇娇伸出来小手掌,看了看小手指,“娇娇有两株红薯苗,还要种三株玉米。爹爹,你给我五株苗的地就行啦。”说完在赵大水眼前翻了翻她的小胖手,五根短短的白手指头上还沾着鸡汤。 苏氏拿了手帕给她擦手,“行,回头让你爹给你平一块地。” 赵大水失笑,“爹爹给你一大块地,我们娇娇想种啥都行。” 娇娇高兴地拍着小胖手,两个大眼笑眯眯的,“好耶!” 吃好了饭,一家人都要下地去补种玉米。这是大事,那块地足足有三亩,要挖坑,点种子,埋坑然后浇水。 一家人到了那片地,娇娇指着地头一小片地,“爹,我要这片地。” 这里靠着田边小路,村民来回路过,赵大水生怕他们踩到,就留着这一小片地空着没种,现在长满了杂草。 “这里不好,乖,爹给你另一块,那边靠着河的地更好。” “不,娇娇就要这块呢。”娇娇跺着小脚丫,撅着小嘴巴,难得地跟赵大水撒娇。 娇娇可看到了,这里草丛下面好多蚯蚓呢。看,还有不少蚯蚓窝哦。 赵老太太白了大儿子一眼,这个儿子根本不会哄女儿,“娇娇想要哪儿就给哪儿。你这当爹的,哼。” 赵大水只好同意。 娇娇一下子高兴了“耶耶耶,娇娇也有地了。” 她不管大人的事儿,拿了小铲子就忙活自己的活儿:计划先把杂草挖掉,把草根都挖掉,然后把土坷垃都拍碎,这样土地就平平整整的啦。 她使劲挖,挖一小铲子土就往外头扔,把杂草都扔到路边上。 地里有两株紫地丁花,长得很粗壮结实,娇娇不舍得挖断它,只好吭哧吭哧地挖土,然后用小手扒拉土,生怕伤害到了紫地丁的根。她要把紫地丁移到一个角落里面。 她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地扒拉着土,跟个小羊羔一样,累得脸颊通红,终于拔出了紫地丁放在一边。 正忙活着,小虎子过来了,“娇娇,我帮你,我力气大。” “小虎哥哥,你的脚好了?” “嗯。” 小虎子人狠话不多,身上有的是力气,两手如飞,瞬间把娇娇那块地上的草都扒光了。 然后跑到自己家地里拿了一把大铁锹,“娇娇,闪开。” 好么,娇娇看着小虎子挖地,把一小片地都挖了一遍,接着扔掉铁锹,开始扒拉草根,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那片地就变得平平整整的跟娘刚刚铺好的床铺一样。 “哇,小虎哥哥好腻害哦!”娇娇兴奋得两眼冒星星,好崇拜怎么办! 小虎子两只沾满了泥巴的手拍拍胸口,留下来五个泥印子,“小意思!” 娇娇这才有功夫看了看大人们,“咦,我们家地里这么多人?” “大家伙都来帮忙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村长要补种玉米了,这些村民都赶来帮忙。大家都有说有笑,三亩地眼看着就要点种结束了。 小虎子是跟着爹娘过来的,瞧见娇娇累得吭哧吭哧的,过来帮忙。 小虎子挖坑,娇娇小心翼翼地扶着地瓜秧,看着小虎子埋上土,还轻轻踩了踩。 两个人种了两株地瓜苗,两株紫地丁和十粒玉米苗。可是还剩下一个角落空着,小虎子挽起来袖子,“等着。” 他家的棉花地就在隔壁,挖了十株棉花苗,捧着过来,“娇娇,这是我给你的。” 赵翔跑过来,“娇娇,我给你挖坑了。” 他要完成1文钱的任务,不好意思只拿钱不干活。 娇娇点着那个角落,“小哥哥,在这儿挖,挖十个坑。” 三个孩子配合着,很快娇娇的小地块就完工了。 三小只都蹲在地上,老农夫一样看着自己的成果,很感慨的样子。 小虎子说:“赵翔,我们去捡点儿树枝,做个篱笆拦住。” 两个说干就干,跑到远处小树林去了。 娇娇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叫小水流出来,“小水流,来帮我浇水呀。” “好呀好呀,正好睡醒了。”小水流娇滴滴地说道。 娇娇用小手指点点一个个幼苗和埋着玉米种子的地方,“小水流,不要太多哦,要慢慢地哦。它们可娇嫩了。” “嗯,知道的。” 一股股细细的水流顺着娇娇的小手指流出来,浇在秧苗上。娇娇全神贯注地看着,还不住唠叨:“棉花呀,这是你的新家,要好好的长哦。这里你最高了,你是大哥哥吆。” 等赵大水忙完了,过来看小闺女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个小泥人般的一小只,泥乎乎的小手托着下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那片地,嘴里还喃喃自语,“玉米种子,你们要加油啊!” 赵大水轻轻靠着小泥人蹲下,心中一片柔软。 没捡到娇娇之前,他带着一大家子人过日子,两个儿子还小,二弟在村子里的私塾教书,他是秀才,家里的田都不用交税,可以说家里还是比较松快的。 可是那心里觉得空空的,不知道将来如何?难道自己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吗?从青葱少年转眼就到了白头老儿,一事无成。 自从娇娇到了家里,渐渐融入这个家庭,变得越来越可爱,越来越对着自己一家人敞开心扉。自己这颗心也跟着变得更年轻,好像年轻了十岁,干劲十足,总觉得前面一片光明,即使变老了,那也并不可怕。 未来,你来。 我有娇娇相伴。 第66章 甜甜的小鸡喝酒 娇娇看着小虎子和赵翔帮着她架好了小篱笆,才放心跟着大人们回家。 赵大水扛着铁锹,看着小虎子和赵翔拉着胖墩墩的小闺女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跑,心满意足。白白嫩嫩的小奶包还高兴地笑着闹着,迎着红红的夕阳奔跑着。傍晚的风柔柔地吹过来,顺便送来她甜丝丝的笑声。赵大水也跟着傻笑。 到了晚上,上课时间到。 赵老太太拿出来自己的陪嫁,一个漂亮的烛台,可以同时点燃六根蜡烛。 好家伙,真亮堂啊。 家里有5个孩子,都要看书识字,这可是大事。要舍得花钱。赵大水这才咬了咬牙,买了几十根蜡烛,今儿一口气就点了三根蜡烛和三盏油灯。 赵二水今儿要给孩子们讲《论语》中的一章,当然了,娇娇小朋友是不用听的,她想干啥就干啥。 娇娇忙着画她的《学农记》,今日画的是红薯。红薯叶子和根茎都画得清清楚楚,叶子上面的纹路也画出来了。 娇娇小心地放下毛笔,轻轻摸了摸毛笔的鼻尖,“乖哦。” 这毛笔用起来越来越顺手啦。 赵二水正讲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娇娇听了一耳朵,就忙着写大字。今日份的练字还没有完成呢。 赵二水点名了,“翔儿,你说说你姐姐的优点。” 赵翔吭哧吭哧地皱着眉头想,然后疑惑地说:“我姐没有优点。” 好么,赵莲儿也开怼,“你也没有优点,你光吃不干活。就知道玩玩玩,连算数都不会。” 赵翔立刻开炸,“我一点儿闪光点都没有吗?我身上的优点你都看不到,你眼瞎?我今儿还帮着娇娇扎了篱笆呢。你呢?” …… 娇娇吹了吹毛笔,好了,“毛笔,你好乖哦。” 赵大水弯腰看过去,果然,娇娇的大字越来越好看,不再歪歪扭扭的这儿粗那儿细了。 赵二水结束了上一个话题,开始写作文了。 赵二水给赵翔的题目是“我的好朋友”。 娇娇看到赵翔抓耳挠腮的难受,跑过去看他的文章。赵翔抓住她,“娇娇,来,在这儿写你的名字。” 娇娇乖巧地写上了自己名字,赵娇娇。 赵翔吹了吹,又让赵善、赵良和赵莲儿分别写上自己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交卷了。 交上卷子后就坐在赵老太太身边,翘着二郎腿,眉飞色舞地说:“奶奶,今儿的文章写得好。明儿你得给我做鸡汤馄饨吃。” 赵二水瞥了儿子一眼,开始看他的文章,一看之下,盛怒。 “过来,我不打你。” 赵翔一看自己老父亲脸色不对,立马躲到老太太身后,“我不过来。” 赵二水垂着胸口,痛哭流涕,“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我赵二水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娘,你儿子的命好苦啊!呜呜-呜呜-” 娇娇扯过来那文章就读:我的好朋友是赵良、赵莲儿、赵善和赵娇娇,他们都有一个水汪汪的大眼睛。 好么,就连老太太都哈哈大笑。 娇娇小胖手指着自己的眼睛,问赵翔:“小哥哥,我们都是独眼龙吗?” 赵翔:“……” 该睡觉了,娇娇合上《三字经》,靠着赵大水开始提要求,“娘,再给我缝个小一点儿的荷包吧。我平时也要带着呢。” “好。” “乖宝,你现在有多少钱了?” “34文。”娇娇一脸自豪,她比娘的私房钱都多,娘只有30文呢。 赵大水点了点小闺女的鼻尖,“你今儿只剩了1文,就这么大方?辛苦挣的钱都送人了,心疼不?” 娇娇摇了摇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心疼呢,娇娇还能挣大钱给爹娘花呢。” 她清澈的大眼眨了眨,柔软的小胖手摸着苏氏的头发,“娘,我那天,是从天上看到你们了,然后神仙说:‘等着你爹娘吧。’然后我就等着你们。等了好久好久,等得我都哭了,娘才找到我。” “然后娘就抱着我找到爹。那时候,娇娇好喜欢。” “娘,娇娇会疼你,会疼爹的哦。” 苏氏的眼泪一个没忍住,扭头,大滴的泪珠滚下来;赵大水眼角酸酸的,搂着小奶包,“是爹娘不好,让娇娇等得太久了。爹娘不好,爹娘明儿给娇娇做好吃的赔罪好不好?” 娇娇立马欣喜万分,扭着小屁股,“娇娇要吃山鸡炖蘑菇,吃炸河虾,吃小馄饨……” 还没说完,小脑袋已经靠在赵大水脖子边,睡着了。 小鼻子翕动着,小嘴巴微微张开,嘴唇粉红跟个小桃花一般。 赵大水:“……” 这就是个一秒睡。 第二天,娇娇果然吃到了山鸡炖蘑菇。 家里的柴也快烧光了,赵大水带着几个孩子去山脚下捡柴火。这块地方,村民们经常来,蘑菇木耳啥的都捡光了。 娇娇正在研究一株植物,这株植物毛茸茸的,叶片上和紫红色的小花上都长满了白茸茸的小绒毛,花朵张着嘴巴,微微耷拉着脑袋,跟小鸡仔一样可爱。 赵翔掐了一朵小花吃了,“娇娇,这花甜甜的很好吃。你尝尝。” 娇娇也摘了一朵,小心地舔了舔花蕊,果然甜丝丝的,“小哥哥,这花叫啥?” “叫小鸡喝酒。” 好奇怪的名字呢! 娇娇看着这花很眼熟,决定回家看看那本大书再说。 赵莲儿背着一背篓干树叶子,其他人都扛着干柴回家。娇娇捏着那株植物,跑得最快。 刚才捡柴的时候,她都看过了,过了树林子,就是好大一片的这种小花,都盛开着,跟小娃娃的小脸一样好看。 进了书房,翻开大书某某页,果然是地黄耶。 地黄可是好东西啊。 地黄是上好的药物,很多药丸中都用到地黄呢。 而且,挖了根茎,就可以卖到药店里去。 娇娇扭着小屁股就往院子里跑,“爹,爹。” 赵大水正在喝水,“娇娇,爹在这儿。” 娇娇拿了小铲子,要大干一场。当然了,光她自己可不行,要动员全家人,人多力量大。 娇娇挥着小铲子,扯着小奶音很兴奋,“爹,那个小鸡喝酒就是地黄,能买大钱呢。咱们都去挖,挖了卖钱。咱们还可以种地黄卖钱!” 赵老太太可知道地黄这东西,很值钱呢。当初老头子身子不好,她到药店买药,听了一耳朵,老大夫说地黄能治这个,能补那个,大株的地黄很难得,只要农家有买的,他们就收购。 老太太现在基本不进山了,现在抱着小孙女就走,“走,赶紧的。” 赵大水他们赶紧跟上,这老太太都去了,谁还敢不信。 话说,那小鸡醉酒当真是地黄? 这一家子人在这里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喇叭花一样的植物就是地黄! 赵二水说:“娇娇,你咋就知道那是地黄?” “娇娇看书知道的呀。” 赵大水对着赵二水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年的书都白念来了,难怪翔儿那么笨,看看都随了谁! 赵二水心里正恼呢,怎么小侄女进了一趟山就发现了地黄?那本大书自己也看了,大哥也看了,可是都不知道那见了多少年的花儿就是地黄!翔儿也看了那本书,可是啥都没看出来。 自己生的是猪吗! 这娇滴滴的小侄女为啥不是自己的? 好恨啊! 心里好苦怎么办! 第67章 叔叔,婶婶,快去挖地黄呀 一家人挎着篮子背着篓子,快步而行。赵良走得最快,都快跑起来了。赵大水扛着娇娇大步流星走在最前头。他心里一点儿都不怀疑娇娇的本事,娇娇说是地黄,那就是地黄。 反正先挖了再说。 赵二水和柳氏倒是怀疑,这小家伙见了朵花儿就说是地黄,老太太问都不问一声就拉着一家子人出动。要是挖出来不是地黄,那村子里的人不得笑话死。 可是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啊。 先挖了弄回家,等洗干净了送药店里让人家看看就知道了。 赵莲儿和赵翔、赵善却毫不怀疑,一心想着挖了地黄卖钱。 昨天娇娇给大家分红的时候,那手里拿着铜钱的滋味就是好,好像天下任我游一样。 能挣到钱是本事。 娇娇那个小不点儿都能挣大钱,他们更加可以。 于是三个人撒丫子跑啊,越过赵良,呼啸着往山脚下去了。赵良也不甘示弱,大长腿追过去。 迎面过来几个村民,都跟赵大水打招呼,“村长,这一大家子人进山?” 赵大水笑着点头,可是还没等他说啥,娇娇挥舞着小铲子,眉飞色舞地说,“叔叔,婶婶,快去挖地黄呀,挖了地黄好卖钱买肉包子吃。” 好家伙,几个村民都笑。 “啥样的是地黄?咱们还没见过。”一个妇女笑了,问娇娇。 “嗯,毛茸茸的,开着小花,是紫色的,甜甜的……”娇娇皱着秀气的眉毛,摇晃着小脑袋,“哦,小哥哥说那个花花叫小鸡喝酒。” 几个村民都笑了,这个小可爱可真乖,“小鸡喝酒哪里会是地黄?地黄那家伙贵着呢,咱们这穷山旮旯里可长不出来这个。” 赵大水不好说啥,人家不信,他也没法子。 说了几句,村民们走了。 赵大水问娇娇,“乖宝,听说地黄可值钱了。你不怕说出去,他们会跟你抢着挖?这样你就挣不到大钱啦。” 谁知道娇娇黑白分明的大眼认真地看着他,“爹,大家一块儿发财,一块儿变富,那样才好呢。” 赵大水老脸一红,赶紧抬头望天,不好意思看娇娇。他暗骂自己,瞧这小闺女,多高尚! 这品德,这心灵,是个老神仙都比不上。这才多大,就想着大家共同富裕。自己这个村长自愧弗如。 那边几个孩子已经开挖了,娇娇不让赵大水抱着,倒腾着小短腿跑过去,“哥哥,姐姐,小心挖哦,千万别挖断了根。” “小苗苗不要挖哦,要留着它们长大呢。” 她挑了一株小的挖,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地一铲一铲掘着土。一时间干净白嫩嫩的小脸蛋上满是泥土,跟汗珠子搅合在一块儿,变成个小花猫脸。 她要挖回去种在南瓜旁边,要好好记录下来它的成长过程。 这野生的地黄生长了很久,村里人根本没人理会,有些村民放羊的时候,小羊啃了花叶子,可是下面的根茎还在。 所以,赵良他们就挖到了好几个巨大的地黄根,跟个枯树枝一样弯弯曲曲的黄褐色的。 快天黑了,赵老太太累了,赵良拉着马车过来,让老太太抱着娇娇上车,拉着两人和一家人的成果回家了。 娇娇让赵大水他们几个把土埋好,上面还要盖上干树叶子。以后地黄还会长出来的。 几个孩子根本不累,开始冲洗根茎上头的泥土。 老太太跟两个儿子闲聊天,“明儿你们去镇上,先问问价。” 娇娇也不休息,借着最后的天光,忙着把十几棵地黄的幼苗栽上。她忙得热火朝天,挥动着小胳膊挖坑。 这是她忙活了半天的成果。 赵老太太笑话小孙女,“人家是挖根茎,娇娇是挖小苗苗。” 娇娇埋着头栽小苗苗,“奶,你不懂哦。娇娇是在培育地黄呢。” 好吧,家里又出了个培育专家。 她种好地黄苗苗,搬了个小板凳坐着,看宝贝一样看着小苗苗,“你们都要乖乖长哦。你们都有大用处呢。你们将来都是宝贝呢。” 赵大水坐在门槛上,看着小闺女圆乎乎的背影,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真好玩。 可是,下一秒,这好玩的小闺女往旁边一歪,倒在地上。 赵大水他们吓了一跳,赵良跑过去,抱起来娇娇,无奈地笑了,“睡着了。” 一家人:“……” 娇娇呼呼大睡,粉白的小脸蛋靠着赵良的肩膀,一小缕发丝粘在腮帮子上,俏皮极了。 苏氏接过去小闺女,进屋去了。 赵老太太就心疼:“这白天累着了,明儿就让她在家里,小奶娃不能累着,累了长不快。” 娇娇撅着小屁股呼呼大睡,导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家里只有老太太陪着她了。 她拱了拱,睁开大眼,“奶。” “我的儿,醒了。”老太太放下鞋底子,给娇娇穿衣服。 娇娇好乖,蓬松的头发披散着,粉嘟嘟的小脸蛋跟个大桃子一样。老太太“吧唧”亲了一口,没办法,实在忍不住啊。 “你爹娘他们去了镇上买地黄,听说那生地黄也能卖个好价钱。你二叔他们带着孩子下地去了。” 娇娇一听说下地,耳朵支棱起来,“奶奶,我也要下地。” 老太太不依,给她穿好鞋袜,“今儿不下地,今儿在家里陪着奶奶。” 娇娇只好乖乖点头,“哦。” 吃好了饭,娇娇就蹲在自己的小菜畦边上看她的地盘。看,南瓜很茁壮,紫地丁好精神,昨天种的地黄苗苗也活了,小叶片支棱着,好像在说,“我渴,给我点儿水喝吧。” 娇娇小手指一点,一股透明的水流注入小苗苗的根部,小苗苗摇了摇叶片。 娇娇很满意。 跟个大将军一样背着手,“都好好的呀,不乖我要打你们屁屁吆。”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小虎子拎着条小鱼进来,“奶奶,我娘让我送鱼。” 老太太接过去,小虎子陪着娇娇看她的田产。 “娇娇,这个苗苗就是地黄?” 看来村子里的人都听说村长带着一大家子人挖地黄的事情了。 “我爹他们都不相信,说你们白费功夫。全村的人都知道了,都等着看你们的笑话呢。”小虎子说话很直接。 娇娇拉着他的手,“没事,等爹爹卖了钱,他们就相信了。小虎子哥哥,给你这一株,你要不要?” “要。”小虎子用小铲子开挖。 老太太纳着鞋底,听这两小只聊天。 “娇娇,月牙儿现在可惨了,他爹在刘家洼娶了李寡妇,那李寡妇天天打月牙儿,还不给她吃的。” 娇娇猛的抬头,“为啥?” 月牙儿姐姐那么乖,那么好,还给她捧过小鱼呢。 娇娇想到了她养的那两条小鱼苗,赶紧跑去看了看。还好,还活着嘞。 老太太问虎子,“小虎子,你听谁说的?” “我姥姥家就在刘家洼,我娘昨天去看她,回家后说的。” 造孽啊。 原来,四狗两口子被赶出村子,无处可去。四狗媳妇带着自己所有的衣服回娘家,把月牙儿扔给了四狗。 四狗没办法,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就带着月牙儿去了李寡妇那儿住下。李寡妇就是刘二柱的婆娘,刘二柱死后,她带着两个儿子活得也很苦。好不容易勾搭上一个男人,当然不会放手。 可是这个男人还带来张吃饭的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想想自己的俩儿子还吃不饱,现在倒好,又来一个赔钱货。要不是自家太穷,准备让月牙儿给自己儿子做童养媳,根本一口吃的都不会给她,饿死她得了。 李寡妇可比四狗媳妇狠毒多了。她种了地,仗着自己怀孕,天天让月牙儿伺候她,下地干活,做饭打扫都是月牙儿。 李寡妇的娘时不时接济她们一点儿银钱和吃食,四狗好吃懒做,恰恰是个吃软饭的,只要月牙儿不死,四狗根本不管。 这一天,李寡妇又在打月牙儿。 第68章 行侠仗义看我赵娇娇 四狗还在睡觉,听见月牙儿在哭,喊了一嗓子,“号丧呢,娘的,老子还在睡觉!” 月牙儿不敢再大声哭,只好死死咬住牙关,用柔弱的背抵抗着李寡妇的大扫帚。 “让你偷吃,让你偷吃。你是老鼠啊,你偷吃!” 李寡妇的肚子已经两个多月了,不太敢用力,“算我倒霉,哼。” 她护着肚子扭身进屋,“喂,四狗。我说,家里眼看着没钱了,你叫个人牙子过来,把那个赔钱货卖了算了。今儿我看到她又偷吃窝窝头。” “啥?”四狗瞬间醒了。 卖女儿? “你还不乐意?我这肚子里的这个带把儿的可不能饿着了。家里眼看着一粒米都没了,你赶紧想想办法。” 刘长生和刘长根在院子里喊:“娘,有没有吃的?饿死了。” 李寡妇骂骂咧咧地走了。 四狗下了床,拿了个窝窝头就去了镇上。反正自己马上就要生儿子,月牙儿也该给弟弟出一份力。 要是能卖个两银子,哈哈,自己要留下一两银子来吃喝玩乐,再去赌馆里面玩两把。 李寡妇撇着嘴,赶月牙儿去地里干活,“还不滚去山里捡点儿蘑菇,我看你就是欠打。” 月牙儿瘦弱的身子背着个大背篓出门了。 这段日子,都是靠着月牙儿在山里捡蘑菇卖了钱卖粮食吃。她基本上是天一亮就出门,天黑前才到家。她也乐意在外面,因为一到家里就会挨打。 可是刚刚出了村口,有人喊她,“月姐姐。” 是娇娇拉着一个男孩的手站在不远处,后面跟着赵老太太。 月牙儿跑过去,“娇娇,你怎么…” 是娇娇听了月牙儿的事情后,央求赵老太太带着她来给月牙儿送吃食。 小虎子递给月牙儿一个手绢,“快吃吧。别让他们看见了。” 月牙儿摸着还热乎乎的手绢,里面传出来玉米面的香味,是玉米饼子。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生怕李寡妇和刘长生他们俩看见,拿着玉米面饼子就啃。 月牙儿比从前更瘦了,头发枯黄,脸色蜡黄,手腕瘦得皮包骨,抱着个玉米饼狼吞虎咽。 李寡妇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来,月牙儿打了个哆嗦,“你们赶紧走吧。她看见了要骂。” 说完,抱着玉米饼子跑了。 赵老太太不想见李寡妇,带着娇娇和小虎子回村了。 不想,迎面竟然遇到四狗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两人有说有笑地过来,那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大老远就看见娇娇,粉嫩的一团,拉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着。 “四狗兄弟,那个小女娃是谁家的?住哪儿?”这人牙子笑着问。 “哦,赵家洼的,她是捡来的,赵大水他们一家的。”四狗毫不在意,张口就说。 丁婆子见娇娇过来了,换上一张笑脸,弯着腰跟娇娇打招呼,“小丫头,你好呀。” 娇娇天真地回话:“婆婆,你也好呀。” 小虎子拉着她就往家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我娘说了,镇上有专门偷小孩的,他们偷了就卖到很远的地方去,让你永远都找不到自己爹娘。” 赵老太太见这妇人一双三角眼,还和四狗一块儿回家,当即看不上,冷着脸追娇娇和小虎子去了。 四狗进了李寡妇家里就问,“喂,长生,月牙儿呢?” 刘长生啃着个鸡爪子,理都不理四狗。 这就是个吃软饭的,还带着个拖油瓶过来,要不是老娘管得严,自己早就把这俩吃白饭的打得屁滚尿流。 刘长根倒是开口了,“捡蘑菇去了。” 李寡妇从屋子里出来,笑着问丁婆子,“丁姐姐,您来了。这么点小事,还劳烦您亲自出马。呵呵,来,进屋喝茶。” 月牙儿并不知道四狗要把她卖掉,捡了一背篓木耳和蘑菇,心想这下子可以不挨打了吧。 可是一进家门,刘长生一把就推了她一个趔趄,刘长根扭着她的胳膊,“娘,这死丫头回来了。” 随即,丁婆子和李寡妇出来了。丁寡妇两只阴毒的三角眼扫了月牙儿一眼,“不值几个钱,太瘦,一脸苦相。只能卖给人家当丫头。要是卖给人家做童养媳,还要让人家看看,能不能相中呢。” 月牙儿大惊,扑到后面的四狗面前,拉着他的手哀求,“爹,不要卖我。我会好好干活的。我会捡蘑菇。爹,你看看,我今天捡了好多蘑菇和木耳。” 四狗甩掉女儿的手,“你婶婶要卖了你。我也没法子。咱们是在人家家里过日子。” “再说了,你弟弟在你婶婶肚子里要吃的。这家里也没吃没喝。你这做姐姐的不得为你弟弟着想,给他换点儿吃食?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也得给你爹想想。咱们家,不能没个传宗接代的。” “这人啊,不能没良心,只想着自己。你身为长姐,可得给你弟弟做个好榜样。快别哭了,没得丢人。来,笑一个让你丁婶婶看看,也能买个好价钱。” 丁婆子“啧啧啧,笑一个也没用,顶多2两银子。” 李寡妇跟四狗使了个眼色,四狗一脸赔笑,“多给点儿。这都养这么大了,能干活,能下地,还很听话。怎么都给3两银子才成。” 李寡妇一把扯开四狗,“老姐姐,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您4两银子,直接带走。” 月牙儿偷眼看了看大门,弯腰抓了两把蘑菇拔腿就跑。 刘长根和刘长生见状,伸手要拦,月牙儿一把蘑菇撒过去,刘长根和刘长生赶紧躲开,直起腰来的时候,月牙儿已经跑出了家门。 四狗跟着追出去,“月牙儿,你敢跑,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月牙儿撒丫子拼命跑,跑向赵家洼,她要去找娇娇,跟那个小妹妹求助。 她冥冥中好像知道,那个胖乎乎的小妹妹会帮着自己的。 她要拼命跑,跑向希望。 娇娇正好送小虎子出门,小虎子捧着那株地黄,宝贝得不行,“娇娇,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给它浇水。” “嗯。” 赵老太太不让娇娇出门,娇娇只好站在大门内跟小虎子挥手告别。 娇娇目送小虎子离开,却见到月牙儿哭着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四狗和两个陌生的男孩。 欺负月姐姐,不行。 月牙儿还没开口,娇娇就说:“月姐姐,你去我家后头柴火垛里面躲好。娇娇拦住他们。” 月牙儿脚步不停,转了个弯,绕过墙头不见了。 后头四狗带着刘长根和刘长生大喊,“死丫头,等我抓住你,打断你的腿。” 娇娇低声问小水流,“小水流,准备打坏人了。使劲打,让他们追不到月姐姐。” “嗯。”小水流也低声说。 娇娇抬起来小手指,对准大路上的三人,“打。” 一股晶莹的水汽喷薄而出,含风带刀,扑向四狗等三人。 四狗跑得最快,突然大腿如同被刀子砍到一样,“嘭”地摔倒地上,抱着腿拼命叫唤,“啊,啊----” 刘长根和刘长生也跟着倒地,抱着自己的脚腕子,“啊-哇-啊--” 三人在路上打滚哀嚎,娇娇赶紧关上大门,偷偷伸手比了个“耶耶耶!” 这是在表扬小水流呢。 第69章 二叔爷爷的传家宝 赵老太太听到门外的哭喊,赶紧过来抱起来娇娇,“外头危险,可不能开门。”抱着娇娇进屋子,再也不让她出屋子了。 娇娇很乖,进了书房看书。 她把头埋到厚厚的农书中,凝神往李寡妇家里看,听到李寡妇正在和那个跟自己打招呼的婆婆说话。 “多给点吧,好歹养了这么大。3两银子实在太少。” “哼,我是看在咱们老相识的份上才给你3两,别人我只给2两。你就知足吧。” 原来这是个人牙子呀! 娇娇捏紧拳头,这种坏蛋还跟自己打招呼,等有机会打断她的腿才好呢。 又偷偷扫描围墙外面,月姐姐藏在草垛里面,安全得很,不用担心。 娇娇安心看书。 赵老太太做着女红,抬头看到娇娇乖巧地坐着,小胖手翻着书页,手指头还一点一点地,小脑袋一摇一晃地,嘴里念念有词,“四大怀药,山药、地黄、牛膝、菊花……” 这么小,这么爱念书,真好。 自己可得好好活着,将来还得看着娇娇嫁个俊俏郎君,帮着她看孩子呢…… 这一老一少自得其乐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响,“奶奶,开门。” 赵老太太打开门栓,赵二水奇怪地问老太太,“娘,咱们家没关过大门,今儿怎么拴上了?” 老太太探出头看了看,“今儿不太平,刚才外头有人大哭大喊的,我一个老婆子带着娇娇,就把门栓上了。” 柳氏:“娘,刚才我们碰到四狗跟李寡妇那两个儿子一瘸一拐的去刘家洼了。三人都哭丧着脸。” 老太太赶紧拴上门,“别管,那四狗跟李寡妇都不是好人。” 四狗到了家里,被李寡妇大骂一顿,没吃上饭。李寡妇送丁婆子出门,两个嘀嘀咕咕一阵子,丁婆子一摇三摆地走了。 赵大水跟苏氏卖完地黄回到家,娇娇正在跟赵莲儿看小鱼苗。娇娇看到赵大水,咯咯笑着奔过去,小脑袋撞到赵大水的大腿上,哎哟,爹爹的腿好硬啊。 娇娇揉着小脑门,昂着白嫩的小脖子,伸着嫩藕节一样的小胳膊,“爹,抱抱。” 顶着一个小揪揪,戴着一朵红绒花。 两只清澈的大眼里闪着星光,带着渴望和孺慕,小嘴巴笑得微微咧着,一滴口水流出来,就快掉地上去了。 五根小手指支棱着,每根都和嫩嫩的胡萝卜崽崽一样粉嫩可爱。 穿着浅绿色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金黄色的蝴蝶。 可爱。 赵大水弯腰,伸手戳了戳小奶包鼓鼓的腮帮子,上面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小奶包只一边有小酒窝,平时还看不出来,笑的时候才能看到。 白嫩的腮帮子弹性十足,赵大水不舍得用力,一松手,那小窝窝就弹了回去。 手感真好。 赵大水点了点娇娇粉白的小鼻尖,“乖。”抱起来小奶包。 娇娇立马闹着让赵大水抱着自己出门,她还要下田看看昨天的成果怎么样呢。 看看那几棵玉米有没有发芽,看看地下面的小蚯蚓有没有好好工作,还要给棉花除虫呢。 好吧,这些都是借口。 真实的理由就是娇娇要找个机会跟老父亲说说月姐姐的事情。 看着父女俩出门,苏氏拉着老太太、柳氏和赵二水进了屋子,“娘,二弟,弟妹,看。” 苏氏从怀里慢慢掏出来沉甸甸的荷包,“猜猜多少?” 柳氏笑,“大嫂,看样子卖了不少。5两银子?” 今儿一大早,大哥两口子就拉着洗干净的地黄进了城,到家的时候,车上都空了。 苏氏也笑,“娘,你猜。” 赵老太太颠了颠荷包:“8两?” 赵二水性子急,把荷包里的银子一股脑倒出来,几个人都惊呆了,整整18两银子。 苏氏:“娘,咱们不知道。这地黄金贵着呢。生地黄、熟地黄和干地黄人家都要。他们说咱们这地黄成色好,年头足,直接都要了。还说以后有了好东西直接送过去。” “我跟大水卖了地黄,都不敢在镇上待着,生怕被小偷盯上了,一刻不停赶回来了。” 赵老太太摸着银子,不敢相信,“各路的神仙菩萨金刚大圣,这还真是地黄。还真是地黄。” 赵二水“娘,咱们赶紧吃饭,吃好了饭再去挖。” 山里这东西不少,这家里卖地黄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么家家户户都会去挖,说不定会因为挖地黄打起来。 “嗯,赶紧的。” 柳氏:“嫂子,咱们赶紧做饭,吃了饭立马进山。” 天爷老子,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银子啊。 谁不眼红。 赵大水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乖宝,咱们挖的地黄卖了不少钱。爹在想,要不要跟村民们说一下,让他们都去挖。” 娇娇毫不犹豫,一双如天上星星那么明亮的眼睛看着赵大水,小奶音轻轻地说:“爹,大家一块儿有钱多好啊。” 是啊,一块儿有钱。 一块儿有钱,是他赵大水带头致富,这是多好的美梦。 娇娇搂着赵大水的脖子,眨着大眼,吐出来的空气都是香喷喷的,“爹爹,二叔先生讲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大家都有钱了,吃上饭了,咱们赵家洼才能更平安呀。那样的话,月牙儿姐姐,就不会挨打了。” 想到月牙儿,娇娇神色暗淡下来。 赵大水顿住脚步,“娇娇,乖宝,爹带你去找二叔爷爷。回头下田看你的玉米苗苗。爹爹跟你说啊,这玉米苗要好几天才能长出芽芽呢。” 娇娇赶紧问:“爹爹,为啥好好几天呀?外头多好玩呀。在地里面黑乎乎的,多没意思呀。” 父女俩越说越多,娇娇忘记了月牙儿的事情。 等到了二叔家里,娇娇就跟二柱子玩。二柱子是二叔爷爷最小的孙子,跟二哥哥一样大,两人蹲在院子里玩小蚂蚁。 二叔听了赵大水说了地黄的事情,激动得胡子都翘起来,“大虎,赶紧的,叫各家各户都来开会。赶紧的。” 趁着赵大虎叫人的功夫,娇娇就爬到二叔膝头,“二叔爷爷好。” “好,好。”二叔爷爷看着这个水蜜桃一样的粉嫩娃娃,根本不敢碰,生怕动一动就会把娇娇的小皮肤弄破,“娇娇乖,娇娇真聪明。” 二叔看了看还在玩蚂蚁的二柱子,叹了口气,“大水,你开了书柜,里头一个小包袱,你拿出来。” 赵大水拿出来小包袱放在桌上,“二叔?” “解开。” 赵大水依言解开包袱,里面是一本发黄的大书,《本草要略》。 “娇娇,这是爷爷的传家宝,爷爷给你了。” 赵大水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第70章 岁月如此静好 “这,二叔,这不能够。” 这书一看就有年头了,封面发黄,书角都卷着。虽然是个带着猎户外挂的农夫,赵大水也明白这书的价值。 二叔慢慢开口了,“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祖上有个药学家,专门研究这山里的药材,说山里到处都是宝贝。当时他买了这本书,里面还添加了自己的见解,还有图。可是我家到了这一代,你看看我家的大柱二柱他们,谁都不是这块料啊。” “我老了,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传家宝就在包袱里闲着睡大觉,我想让它发挥作用。现在你格局大,胸怀广,能带着大家伙发财。再说,这地黄是娇娇看书发现的,该奖励。这书,就传给娇娇,让她看。” 赵大水不敢收。 娇娇眼尖,小胖手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一株植物,“二叔爷爷,我在山里见过,这是啥?人参。” 再翻开一页,“人参的习性。” “大水,别拒绝,这书要让人看,才能发挥它的作用。我相信我的眼光,这书在娇娇手里会发挥大用处。” 娇娇头也不抬,认真地翻书,“爹爹,咱家那本大农书上没有画着个呢。二叔爷爷,我能带回家看看吗?” 二叔慈祥一笑,“二叔爷爷送给娇娇了。” 娇娇高兴了,两只眼睛都笑成了半个月亮,小胖手抓住二叔一根手指头使劲摇晃,扯着小奶音,“谢谢二叔爷爷。” “不谢。哈哈,哈哈。”二叔好像老师傅找到了接班人一样,高兴得眼睛迷成一条缝。 所以,等二十几个村民气喘吁吁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村长家的那个宠上天的小奶团咯咯笑着摇晃族长的手指头,老族长的长年冰山脸都笑开了花,脸上都是老皮,跟个老南瓜花一样难看。 人都到齐了,赵大水把地黄的事情说了说,当然了,没说地黄是娇娇发现的。好么,村民们立刻开了锅,“啥,村长,你莫不是骗人的?那小鸡醉酒是地黄?” “村长,昨天你娃娃告诉我们你家要挖地黄。你真卖到钱了?” 赵大水:“大家可以不信,也可以相信。不过,干嘛不试一试呢。反正这山脚下的那片地黄被我家挖了大半,我家估计下午还会去山里挖。” “不过,大家还是要保密,别让别的村子知道了。” 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争先恐后出门。 娘啊,发财啊。 族长在,肯定是真的。 看看族长笑得那样贼样子,肯定偷偷派他儿子挖去了。 “咦,大虎,你怎么在?你不是进山偷挖地黄了吗?” 赵大虎:“二剩,你个狗记性,我刚刚还站在你身边开会。” “嗯嗯,呃呃。” 是这样的,原来老族长也刚刚知道。 赵大水看着老族长,“二叔,娇娇找到地黄的事,还要保密。就说是我无意间发现的。” “明白。” 老族长慈爱地摸了摸娇娇的小揪揪,“这小娃娃可得保护好了。现在这个世道,可得小心。” 等赵大水抱着娇娇和那本大厚书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马儿也不在家,看样子是拉着车子去山脚下挖地黄去了。 娇娇捧着那本大厚书不放手,睡午觉的时候都放在枕头边上。 娇娇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爹爹睡在旁边,她自己好乖好乖下了床,悄悄穿好鞋子。 然后轻轻拍拍赵大水的脸,“爹爹,乖乖睡哦。娇娇看书去了。” 说完,蹑手蹑脚出了屋子,还贴心地关上门。 赵大水睁开眼,其实小闺女一睁眼的时候,他就醒了。 刚才小闺女的小胖手拍自己脸的时候,自己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的小手指软绵绵的跟棉花一样,还滑溜溜地,舒服。 娇娇在书房里,端端正正坐好,把《学农记》翻开,开始画地黄。这地黄好难画呀,刚刚画好了一片叶子,可是一滴墨汁滴上去,叶子变成黑乎乎一片。 娇娇傻眼了。 她放下毛笔,用小手指沾着墨汁画画,这下方便多了,小手指可比毛笔乖多了。 等她的小脸蛋变成花猫脸的时候,大功告成。就是看上去有点儿黑,中间的叶片还是黑黑的一团。 娇娇小朋友很容易满足,吹干墨汁,晾好了才合上《学农记》。 肚子饿。 娇娇倒腾着小胖腿跑到厨房里,糟糕,突然想到月姐姐还饿着呢。 娇娇拿了两个玉米窝窝头揣到怀里,偷偷摸摸出了大门,跑到围墙后头的草垛边,轻声叫,“月姐姐。” 草垛里面响了一下。 “月姐姐,娇娇给你送窝窝头来了。快吃。” 月牙儿扒开枯草,接过去窝窝头,蜡黄的小脸蛋对着娇娇一笑。 “月姐姐,等下我娘她们就回家了,我就不能出门了。明儿我再给你送吃的哦。” “嗯。”月牙儿信任地看着娇娇。 娇娇跑走了。 可是家里没吃的了,娇娇只好饿着肚子。她揉着扁扁的小肚子,蹲在菜畦边看南瓜,这南瓜的叶片很大,南瓜藤弯弯曲曲的伸展很长。娇娇拿了奶奶的大剪刀捡了好十几根细嫩的南瓜藤,“好样的,南瓜快快长哦,今天娇娇就要吃炒南瓜藤咯。” 她忙着给菜地浇水,忙着忙着,连肚子饿都忘记了。 一边浇地还一面跟这些植物说好听的:“喂,紫地丁,你们好乖,都开花花了。你帮着小虎子哥哥治好了伤口,娇娇爱你哦。” “咦,地黄,你也长了点儿,你的叶子好精神呀。你快点儿长,长大了就能卖钱啦。” “南瓜,你年纪最大了。咦,这里开花了。好漂亮的南瓜花呀。” 所以,等赵大水起床坐在门槛上,看到的就是一个小农夫,一只裤脚挽着,露出来白嫩嫩的小腿肚。 两只小胖手捧着比脑袋还要大的粗瓷碗,一点一点儿的给南瓜浇水。 白嫩的脸蛋上还流着汗。 不过,这汗滴子是黑色的。 赵大水赶紧过去,一看,小奶团的脸蛋上都是墨汁,被汗水冲开,别提多好笑了。 他也不打扰小闺女干农活,自己坐在小板凳上,想到今日在镇上定了一张大书桌,估计这两天就会送到家了。 他还专门买了个高点儿的板凳,给娇娇用。 这个年代,书籍很贵。二水买的那本大农书就值1两银子。族长的那本传家宝,可不得卖到几十两银子。 族长就是族长,胸怀比自己宽广多了,格局也大。 跟自己闺女有一拼。 这地黄卖了19两银子,拿了一两买了书桌和椅子,店家还送了一条长凳子。 良儿又做了不少筷子和竹筒,过几天还要送到镇上去卖。 家里有了马,良儿天天带着善儿遛马,割草,兄弟俩都乐呵呵的。 孩子们都穿上了新鞋、新袍子。就连自己和二弟,都有新鞋穿。家里还存了将近22两银子。 这日子,眼看着好起来了。 小女娃都喜欢买买买。下次去镇上,多带点儿钱,让闺女花个够。 呵呵。 突然一只黑乎乎的小胖手在眼前晃了晃,“爹,爹?” 娇娇浇好地就看见自己老父亲一脸傻笑,哎哟,爹别不是傻了吧? 赵大水“吧唧”亲了一口娇娇泥和墨汁混合而成的脸蛋,“走,洗脸去咯。” 他把娇娇高高举起来,转了个圈。 娇娇高兴得踢腾着小胖腿,扯着小奶音喊:“再来,再来啊。呵呵,哈哈,咯咯。” 第71章 为救人娇娇设计 晚上的时候,书房就是赵二水的舞台,是时候展现秀才的能耐了。 娇娇托着小脑袋,两只大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赵二水。哇,二叔先生好腻害哦,故事讲得真好听呀。 今日讲的是《赵氏孤儿》,赵二水讲得唾沫横飞,都喷到翔儿脸上了。 “屠岸贾不敢杀公主,于是公主就逃走了,生下一个遗腹子。屠岸贾听说了,马不停蹄地来杀婴儿,要斩草除根。” 哇咔咔,好听好听耶。 娇娇的两眼冒泡,托着小板凳往前靠,就差抱着二叔先生的小腿了。 赵二水垂头看到小侄女崇拜的眼神,粉嫩的小嘴巴张着,看看,口水都流出来了,更加来劲,“在这危难之时,老赵家的两个门客公孙杵臼和程婴决心把赵氏孤儿救出来。两人买了一个小婴儿,公孙杵臼抱着小婴儿藏起来,程婴向屠岸贾“告密”,说赵氏孤儿在公孙杵臼处。屠岸贾领兵抓到公孙杵臼和那个婴儿,立刻杀死了小宝宝。程婴却偷偷抱着公主生的小婴儿逃走了……” 娇娇已经抱着赵二水的大腿,黑白分明的大眼忽闪着,把流出来一丝口水蹭在赵二水的袍子上,“然后呢?” 赵二水对小侄女擦口水的行为视而不见,双手一拍,“然后……” 娇娇摇晃着小脑袋,也不知道是替那个被杀死的小宝宝惋惜,还是替那个逃掉的小婴儿庆幸。 她已经偷听了李寡妇和四狗的谈话,说要把月牙儿卖掉,卖给那个跟自己打招呼的丁婆子。 四狗还说,一定要找到月牙儿。明天就带着刘长根、刘长生两兄弟翻遍两个村子,连蚂蚁窝都不放过。 月牙儿的爹好可怕。 还是娇娇的爹爹好呀。 想到这儿,娇娇拉着赵大水,小胖手轻轻拍了拍赵大水胡子拉碴的大脸蛋,“爹,娇娇好喜欢爹呀。” 赵二水:“?” 自己讲故事讲得都快渴死了,这小侄女不给口水喝不说,竟然还跟自己大哥表白,说什么“娇娇好喜欢爹。” 看看,自家大哥笑得那个傻样,猪头一样。 赵二水立马卖惨,“娇娇,二叔先生渴了。” 不等娇娇说话,赵老太太一个鞋底子扔过去,“渴了自己倒水去。” 娇娇冲着赵二水歉意一笑,耸了耸肩,意思是说:不是娇娇不乐意,是娇娇要听奶奶的话哦。 赵二水:“!” 好吧,娇娇意识到自己歪楼了。 她趴在书桌上,小手挖着虫眼,小脑袋瓜里开始高速转动。 要不要让月姐姐也来个假死呢? 怎么做呢? 娇娇可不能买个小宝宝替月姐姐死哦。太残忍了。 要不,就用个石头吧。 地点,娇娇已经选好了。 就在村子那条大河桥上面,桥边也有个大大的草垛呢。 娇娇的小手指画着圈儿,皱着眉头使劲想,把整个过程都想了一遍。 最后拍拍小手,画画去了。 第二天,娇娇早上偷偷摸摸给月牙儿送窝窝头的时候,把自己的计划给月牙儿说了一遍,月牙儿信任地看着娇娇,“行。” 吃好了早饭,娇娇闹着要去捞鱼,赵大水看着半院子的地黄,都冲洗得干干净净的,几个孩子也都在家里。 “好,也该打几条鱼给孩子们解解馋。” 赵大水抱着娇娇,带着几个孩子,出门捞鱼。地点就选在河边。 娇娇看着宽宽的桥面,也不管捞鱼了,自己跑到大草垛边上开挖。 这草垛堆得很结实,娇娇使出来吃奶的力气,小脸蛋热得通红,小胖手使劲抓住干草往外头拽,弄得埋头满脸都是杂草。 为了月姐姐,拼了。 挖了一会儿,娇娇没力气了,“小水流,你帮我挖吧。我要帮一个姐姐,可是所有的力气都用光了。” 她可要抓紧时间。 小水流娇滴滴地说道:“看-我-的-吧!退后。” 娇娇往后退一步,可是太累了,一个屁股墩摔倒,还不忘记伸出来小胖手指着自己挖的那个浅浅的洞口。 “唰唰,唰唰。”透明的力量冲过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个深深的草窝窝就出现了。 娇娇赶紧扒拉出来里头的碎草,都堆在洞口,到时候方便月姐姐把洞口堵起来。 “小水流,再偷偷给我弄个鹅卵石放在桥中央。” “好嘞。” 娇娇选了个跟小哥哥大脑袋一样大的鹅卵石,小手一指,鹅卵石从河堤上慢慢滑过来,顺着小手的指点,停到桥中央。 “娇娇。” 赵大水在喊了。 娇娇赶紧扭着小屁股跑了,这里可不能暴露呢。 “娇娇,你在玩什么呢?”赵莲儿问。 刚才他们几个虽然都忙着拉网捞鱼,可是每个人都时不时看一眼娇娇,生怕她有点儿闪失。 “姐姐,娇娇玩草呢。” 赵翔“嗤”,小娃娃就是没见过世面,连草都能玩个半天。 赵大水看了看草垛,笑着摇了摇头。 赵大水和赵良拉着渔网下了水,几个浇地的村民也过来帮忙,拿着篓子把水搅和混,这叫赶鱼。 就在这时,从大路上传来一阵叫骂生,“你给我站住,娘的。老子可找到你了。” 原来,四狗、李寡妇、刘长生、刘长根二兄弟一大早就开始在刘家洼满村子找月牙儿。他们坚信月牙儿一个人不敢在山里待着。再说,山里也没吃的,只有村子里才能找到东西吃。 刘家洼没找到,接着在赵家洼找。 一路找过去,突然发现月牙儿鬼鬼祟祟地在一棵大树后面探了探头,看到他们几个人后,扭身就往大路上跑。刘长根大叫一声:“站住。” 四狗怒了,“小混蛋,你还真能藏啊。还不给我过来。” 可是,李寡妇怀了身孕,不敢跑;四狗和刘家两兄弟的脚腕疼得要命,跑不快。月牙儿上了大路,这几个人还在小路上追。 月牙儿边跑边脱上衣。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旧短袍,上面的缝着好几块补丁。 近了,她已经看到桥中央放着块石头了。 大桥下的河堤左边,站着好多人。 她弯腰把旧袍子裹在石头上,往桥右边使劲一扔,然后猫着腰快跑到桥边的草垛边,钻进去,抓起来边上的草掩住洞口。 好了。 捞鱼的大家伙都忙着吆喝,忽然听到“嘭”的一声,桥的另一边溅起来一个巨大的水花,接着一件粉色的衣服飘起来,顺着水流飘走了。 “有人跳河来了。” 赵大水一听,这还了得,赶紧去看娇娇。 还好,赵莲儿牵着娇娇。 “良儿,你上岸,抱着娇娇去。”赵大水还是不放心,赵莲儿娇滴滴的女孩儿,还要安排个男生看着吧。 几个村民和赵大叔急匆匆上岸,要去救那个跳水的人。 四狗他们几个这时候才跑到桥上,眼睁睁看着粉红色的小袍子飘远了。 赵大水一个猛子扎下去,几个村民跟着下水,追小红袍去了。 娇娇闹着要去看热闹,赵良紧紧抱着她,拉着赵莲儿,“都别去。” 娇娇:“……” 好遗憾啊,看不到,这可是娇娇想出来的计策哎。 第72章 妙计得售 桥上,四狗扯着嗓子喊:“游快点儿,快点儿,抓住那个没良心的。” 李寡妇破口大骂,“月牙儿,你个没良心的,老娘管你吃管你喝,你倒好,轮到你给家里出点力,你就要跳河。你不得好死。” 几个村民听出来了点东西,问四狗,“四狗,怎么回事?月牙儿好端端的为啥跳河?” 刘长根开口就说:“我娘要卖了她,她不服,就跳河了。” 这下子好了。 村民们都看着四狗,四狗意识到不对,“那个,嘿,这不是李寡妇怀孕了吗,家里也没吃食,都是靠着她娘家接济,所以才……” 村民们不干了,“那你也不能卖孩子!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 “月牙儿真可怜!摊上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爹。你可是她亲爹!” “月牙儿那孩子天天进山捡蘑菇养活你们几个,还不够好?还要卖了她?你良心被狗吃了。” 赵大水拿着粉红色的小袍子上岸,神色暗淡,终究还是没救得了月牙儿。 结果一上桥就听到四狗要卖月牙儿,月牙儿被逼跳河。 赵大水把小袍子扔给四狗,然后一拳头抡过去,四狗被打得口鼻流血,倒在地上,“村长,村长,饶了我吧。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法子。” 他指着李寡妇,“还不是这个恶妇,逼着我卖了我闺女。” 说完,爬起来扇了李寡妇一巴掌。 李寡妇大怒,跳起来就抓四狗,四狗不敢反抗,只好抱着脑袋让她打。刘长生对着刘长根使了个眼色,刘长根抬脚,对准李寡妇的肚子就是一脚。 李寡妇正在怒骂:“你个吃闲饭的东西,我逼着你卖闺女?难道不是你要卖了月牙儿让你儿子吃饱!” 突然肚子上中了一脚,她当即捂着肚子倒下。 看热闹的村民喊了一嗓子,“李寡妇流血了。” 四狗吓得爬起来就跑,边跑边回头看李寡妇,“不关我的事,我可没碰她的肚子。” 赵大水叹了口气,这月牙儿死了,连个尸体都没有。 造孽啊。 转眼看到自己小闺女娇娇正在拍着手乐呵,小奶音咯咯的,“小哥哥,有鱼呀。” 满脸的天真烂漫,这笑容融化了赵大水的伤心,赵大水也不管李寡妇,下桥给女儿捞鱼去了。 却说娇娇看见一条大头鱼,肚子雪白,在水里灵活地游来游去,赶紧扯了扯赵良。赵良看过去,我的天爷爷,这是条胖头鲢鱼,足足得有二十来斤。 赵大水也看到了,抓起来渔网往鱼身上一撒。 娇娇看见渔网跟开了花一样,变成一个巨大的圆圈落入水中,网住大鱼。 “爹爹好腻害耶!”娇娇拼命鼓掌,两眼都冒着兴奋的泡泡。 赵大水立刻收网,使劲拉网。 大鲢鱼在水里拼命挣扎,尾巴奋力打水,可是力有不逮,终究还是被捞上来。赵良把这条巨大的鲢鱼放在水盆里。 围观的村民都惊叹:“好家伙,这鲢鱼得二三十斤。” “那是,这家伙,一个鱼头够全家吃的。” 娇娇趴在水盆里看那大鱼。 这鱼肯定好吃,要红烧着吃。里面最好放上点儿蘑菇,汤就鲜美了。 想到奶白色的鱼汤,娇娇流着口水,小胖手去摸鲢鱼。 鲢鱼一摆尾巴,娇娇赶紧闪开,鲢鱼不动了。 娇娇站起来,正要走开。胖头鲢突然从水盆里跃出来半米多高,扑棱着,鱼尾巴拍在娇娇的身上,“啪”! 娇娇没站稳当,一个趔趄,咕噜噜滚到河里去了。 “噗通。” 赵大水吓得心肝肺脾肾同时停止了跳动,嘶哑着吼了声,“我的儿!”一个猛子扑到水里。 娇娇入水,丝毫不怕,睁着大眼,两条小胖腿一蹬,胖墩墩肉乎乎的小屁股一拱,在水底下游出去好远。抬头一看,前头一条大鱼,追。 那鱼比她还大还长呢。 娇娇两个小脚丫使劲蹬水,白嫩嫩的小腿跟个青蛙腿一样灵活,猛追大鱼。 她如同哪吒闹海一般,在水底“嗖”地游到大鱼身边,嫩藕一样的小胳膊抱住大鱼,这才探出水面,如同小精灵一样,昂着小脑袋喊:“爹,娇娇在这儿哦。” 好家伙,赵大水看到清澈的河水从小奶包头上哗啦落下,小奶包粉嫩的腮帮子上挂着水珠,怀里抱着大胖鱼。 好一个抱鱼童子下凡。 这是哪家神仙座下的仙童! 赵大水的五脏六腑这才归位,游到娇娇身边,一把抱起来这个小浑蛋。 赵良游过来,那鱼篓罩住大鱼,赵大水抱着娇娇上岸。 “我的儿,你可是要吓死你爹。看我不揍你,还调皮不?”赵大水嘶哑着说完,举高大手,就要揍娇娇的小屁股。 赵大水明白是那条胖头鲢把娇娇扫入河水中的,娇娇是无辜的。可是,他还是要教训教训这要人命的小家伙。 村民立马拦住,其中一个抱走娇娇。好家伙,这么雪白娇嫩的肉团子可不能让村长的大粗手碰到。 “村长,你可真是的,还是当爹的呢?这么个奶团子,你也下得去手!” “村长,你这是干啥?娇娇也是受害者。你有本事,你揍胖头鱼去。” “村长,我抱着娇娇回家了。可得让婶婶赶紧喂碗姜汤,千万别着凉了。” 几个村民抱着娇娇快步走了。 赵大水:“……” 喂,好像自己才是娇娇的老父亲好么。 赵良跟赵莲儿几个偷笑,赶紧收拾收拾渔网回家。 老太太一听说娇娇落水了,自己差点儿栽到地上,“赶紧,他娘,煮姜汤。来,娇娇,奶奶抱着。” 又开始骂赵大水,“个不长眼的,就不能让他带着娇娇。看看,这么小的娃娃都看不好。” 然后换上一张脸,怜惜不够地看着娇娇,“不怕。奶奶这就给你烧水泡个澡,让我们娇娇浑身都热起来。” 洗澡的时候,娇娇还要玩水,被老太太按住手脚,柳氏给她洗好了头,立马抱她出来擦干。 苏氏端了姜汤过来,还冒着热气。娇娇不肯喝。这姜汤可苦啦。 赵老太太往里头放了一勺红糖,“乖,喝了不生病。” 娇娇只好苦着脸喝了一大碗姜汤,浑身冒汗,小脸蛋通红。 赵大水这才到家,老太太冷眼瞪着他,“哟,我们赵村长回家了!这小闺女进水了,我们赵村长可真有本事。” 赵大水赶紧赔笑,看了看晒太阳的小奶包无辜的眼神,“娘,是儿子的错。儿子以后一定小心。” “你要是不想带,我老婆子带。我让娇娇叫你大哥。”老太太说出来狠话,当然,也是心里话。 天王老子金刚菩萨,这可万万使不得。 苏氏从厨房里跑出来,抱起来娇娇就进了自己屋,还关上门。 这啥都能给娘,就是这宝贝疙瘩不能给。 赵大水看着自家娘子关上门,放心了,“娘,您都多大了,还开这玩笑。您同意,我爹同意不?” 老太太脱了鞋就追打大儿子。 赵二水跟柳氏看热闹,“哼,让他得意。让他天天耀武扬威的,这下要挨揍了吧。” 第73章 有朋自远方来 娇娇吃的是红烧大鱼,小嘴巴可会吃了。苏氏给她挑好了鱼刺,小丫头吃得喷香。 她吃得美,摇头晃脑地笑着,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腮帮子上还沾着点儿酱汁,一口汤一口蘑菇,美滋滋。 赵翔嚼着鱼骨头,筷子上挑着一大片鱼皮,“娇娇,来,吃鱼皮。” 娇娇的表情立刻不美了,“才不要呢,吃鱼皮会变丑呢。” 赵莲儿看着自己碗里的鱼皮,瞬间不吃了,她也要变美。 赵老太太逼着莲儿把鱼皮吃下去,“莲儿,这鱼皮吃了补身子的,吃了对身体好。吃。” 赵莲儿看了看娇娇,“娇娇不吃,我也不吃。” 柳氏哄着女儿:“娇娇还小,娇娇大了就会吃。” 娇娇嘟着小嘴巴,笑眯眯地看着,“姐,吃吧。娇娇大了肯定吃呢。” 说完,咕咚喝了一大口鱼汤。 赵莲儿只好吃了鱼皮。 赵大水没在桌上吃饭,老太太罚他蹲在院子里吃。 娇娇吃得少,揉着圆溜溜的小肚子,小白手拿了一个窝窝头,“奶、娘、二叔先生,婶婶,你们吃,娇娇吃好了哦。” 她扭着小短腿进了书房,偷摸把窝窝头塞到荷包里,荷包塞到怀里,开始看书。 这是二叔爷爷给的大厚书,哇,这第一页上的图画得可真好看,跟真的一样呢。 叶子上的纹路清清楚楚,介绍的内容详细得很,比爹爹那本农书好看多啦。 旁边还有人写着自己的感想和看法,此物在山里哪一片生长等等。 内容很多,娇娇看了很久,才看完一株植物。 赵大水看见小奶包端端正正地坐着,白嫩嫩的小手指点着书本,眼神认真,看一会儿,还要闭着眼睛想一会儿,两根秀美的眉毛皱着,随后摇摇脑袋,然后接着看。 哎哟,已经要翻第二页了。 这可不行,眼睛要看坏了,这么小的脑袋,里面装的知识多了,这可爱的小脑袋瓜弄不好会爆炸! 这可得拦着。 “娇娇,爹爹要分鱼了。来看看不?”赵大水循循善诱。 娇娇毛茸茸的小脑袋动了动,明亮的大眼看过来,“爹,我还要看一页才能玩哦。爹爹先分鱼吧。” 这坚定的心志!这坚持的勇气! 不愧是我赵大水的女儿。 赵老太太看着大儿子分鱼。这胖头鲢鱼分量足,赵大水把鱼头一分为二,鱼身子分了十几份,今儿中午帮着捞鱼的村民们都有份,二叔、三叔、四叔都有份。 所以,等娇娇看好书出来的时候,家里的人都被派出去送鱼肉,只剩下老太太在家守着娇娇。老太太要歇晌,在床上眯着眼打盹呢。 娇娇立刻撒丫子出门。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她溜到院墙后面的草垛哪里,“月姐姐。” 里面月牙儿扒开枯草,冲着娇娇笑,“娇娇。”她蜡黄的小脸上的笑容很舒心,不再那么害怕和慌张。 娇娇把窝窝头拿出来给她,“快吃。” “月姐姐,你别急。等明天你就能出来了。等着我来找你哦。” 月牙儿捧着还热乎的窝窝头,“嗯。” 娇娇不敢多呆,扭着小屁股进家了。搬个小板凳坐在菜畦边上,托着腮帮子想事情。 等一下,那个小乞丐哥哥会跟着他舅舅到家里来做客呢。到时候,自己就求小乞丐哥哥带着月牙儿走。让四狗那个坏蛋叔叔永远都找不到月姐姐。 好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娇娇神气地拍了拍小手,跟南瓜说话,“小南瓜,你好腻害哦。你都开花了。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小虫子。我告诉你哦,娇娇都不怕小虫了呢。娇娇也好腻害哟。” “地黄呀,你也开花了!好乖哟。” 她用小胖手轻轻抚摸了下地黄的小花苞,“小花苞,快长大呀。咱们一块儿长,比一比谁长得快。” 老太太已经起床,坐在树下纳鞋底儿,听着小孙女稚嫩的小奶音,可美。 有人打门了,“赵大哥在家吗?” 娇娇一下子跳起来,小乞丐哥哥到了。 老太太开了门,门外停着两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笑眯眯地跟老太太作揖,“老太太,您好啊。我是绪宣怀。” 马车帘子一掀,一个俊俏的小男孩露出脸来,惊喜地喊道:“娇娇!” 娇娇是个社牛,扯着小男孩的手,“小哥哥,走,娇娇带你看南瓜去。都是娇娇种的呢,长得可好看了,都开花了哟。” 两个孩子手牵手进了院子,看娇娇的菜畦去了。 赵老太太不认识绪宣怀,“您是?” 绪宣怀立马笑了,“老太太,走,进家聊。” 老太太云里雾里,只好跟着进家。 两个小朋友倒是说的热络,娇娇介绍完了她的菜地,拉着小男孩进了书房,给他献宝,“小哥哥,看看,这是我的《学农记》。” 小男孩很有兴趣,看那本稚嫩的《学农记》。上面的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不过还好,这些字都没有缺胳膊少腿,都很完整。 里面的画也是乱七八糟,有的还一团乌黑,看不出来画的是啥东西;有的明显不是用毛笔画的,而是用小手指头画的条条杠杠,弯弯曲曲得跟个大蚯蚓一样。 小哥哥闭着眼夸奖,“嗯,不错,小哥哥都看明白了。” 小男孩合上《学农记》,“娇娇,我给你带了不少好玩的。走,咱们去搬吧。” “嗯,好耶!” “我叫河间月,你叫我月哥哥就行。”小男孩自我介绍。 所以,等赵大水他们几个送好了鱼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小娃娃从一辆马车上吭哧吭哧往下面抬箱子。那箱子太大,两个小娃娃使劲往下推,眼看着就要摔地上。 赵良赶紧接住,轻轻把箱子放地上。 河间月一看,“良哥哥。” 赵良一看,不认识啊。 娇娇扯着小奶音,“大哥哥,这是那个小乞丐哥哥呀。” 哦,赵良跟赵大水仔细辨认,这变化大啊。 当时小乞丐浑身都脏兮兮的,顶着一团乱发,脸上抹得乌黑。现在,皮肤白皙,眼神明亮,天庭饱满,头发乌黑亮泽,一看就被家里人养得很好。 河间月从马车上跳下来,“赵大叔好。苏婶婶好。” 绪宣怀从门内出来,见了赵大水就作揖,“赵大哥,小弟不请自来,见谅则个。” 赵大水赶紧拦住,“客气,客气。” 绪宣怀毫不见外,“绪安,把马车卸了,都放家里。” 说完,挽着赵大水的胳膊进家,“走,走,进家喝茶去。” 赵大水:“……” 这是自己家么,请问? 第74章 不亦乐乎 家里只有茶叶沫子,苏氏和柳氏还有点儿不好意思。绪宣怀毫不在意,坐在老太太旁边,跟几个人说了小外甥的事。 自己妹子绪云儿嫁到河家嫡子河清明后,生了河间月。可是好日子不长久,河清明有了新欢,一开始还敬着发妻。后来变本加厉,一年里头抬了两个小妾,连着生了两个儿子。 绪云儿为了儿子,隐忍不发,只埋头带儿子。 那几个小妾可不让她好好带儿子,连连生事。河清明不管不问。 这众位小妾里有个厉害的叫胡娘,生了儿子,就想自己做正妻。她趁着河清明母亲过寿的机会,逼着绪云儿喝醉,然后把她推入后院小湖里淹死。 河间月看到了这一切,知道她会来害自己,连夜逃走。竟然逃到了一百多里地外的赵家洼镇子上,当了好几个月的小乞丐。 “多亏赵大哥仗义啊,要不然,我家小外甥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绪宣怀喉咙有点哑,抹了把眼泪。 赵老太太、苏氏和柳氏、赵二水他们都心中黯然,看着跟娇娇他们几个玩得开心的河间月,只能叹一口气,唉,造孽啊。 “我这忙完了阿月的事,把他娘的嫁妆拉回去。这才得空来感谢恩人。” 说完,叫来河间月,就跟他一块儿给赵老太太磕头谢恩。 唬的赵老太太赶紧扶起来绪宣怀,河间月却老老实实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奶奶。” 老太太可不敢答应。 绪宣怀:“老太太,您以后就是河间月的奶奶,他会孝敬您如同自己的祖母。” 娇娇靠在赵大水怀里,忽闪着大眼睛问他,“爹,娇娇是不是又多了个哥哥呀?” “嗯。”赵大水点了点她的小鼻尖,“这个哥哥对你好不好?” “好。”娇娇憨态可掬地点头,跟个大熊猫似的。 河间月爬起来,“娇娇,走,分礼物去咯。” 娇娇跟个小花蝴蝶一样,拉着河间月,咯咯笑着“好耶。” 绪宣怀带了三个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礼物,老太太的是好二十匹上好的棉布;苏氏和柳氏都是十匹花料子;里头还有茶叶,瓷器、笔墨纸砚等等。 绪宣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老太太,您收好。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老太太不看也知道不能要,“老大他们不过帮了一把。谁遇到这种事,都会这样做。咱老农家的传统,不能见死不救。这可千万不能收。” 赵大水拿了荷包塞给绪宣怀,“老弟,千万别。你可不能侮辱老哥哥。” 绪宣怀见状,只好收回荷包,“那好,反正以后我会带着河间月常来看老太太。这天色,我们这就得赶回去了。” 可是河间月不肯走,要求住一晚上,因为娇娇跟他说了,二叔先生的故事讲得可好可好了。 两小只排着队站在绪宣怀面前,眼巴巴地央求绪宣怀。绪宣怀看了看赵大水,赵大水了然一笑,“老弟,家里也没多余的地方,就不留你了。这河间月就留下,让他跟我大儿子睡一块儿。”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娇娇流下来河间月可不是让他听故事的,而是为了解决月姐姐的事情。 她拉着河间月跟他咬耳朵。 河间月一听月牙儿的故事,比自己还惨,“娇娇,放心,我会照顾好月牙儿。” “嗯,拉勾。” 两小只拉勾。 赵大水跟老太太聊天,“娘,你说,这两个小的在说啥呢?还拉勾。” 老太太摸着布料,“还能有啥?不就是小孩之间的事儿。让他们玩儿去。” 苏氏和柳氏在看料子,这个喜欢,那个更喜欢。这个要给赵莲儿做件小袍子,那个要给娇娇做条小裙子…… 河间月打开一个小盒子,拿出来一个很大的彩色娃娃,献宝一样,“娇娇,猜猜这里面都多少个小娃娃?” 这个大肚子大脑袋的娃娃头上戴着红色的花围巾,身穿蓝色的长裙,还带着黄色的围裙,很鲜艳。两只眼睛大大的,还笑眯眯的呢。 赵翔:“这里面还有娃娃?” 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哦! 赵莲儿嫌弃地看了蠢弟弟一眼,“这里面有2个?” 赵善:“这就是一个大娃娃,难道里面还能藏着小娃娃?” 娇娇摇晃着河间月的胳膊,使劲撒娇,“小哥哥,快说呀,这里面有多少个娃娃呀?” 河间月拿着那个胖嘟嘟的大娃娃往上一抬,下面竟然还套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大娃娃,不过尺寸小了一点点。 “哇哦。” 几个孩子都瞪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玩具? 赵善接着拿,果然下面还有一个更小一点儿的娃娃,再拿,还是个更小的娃娃。 赵翔和赵莲儿都挣着去拿娃娃,然后一字儿排开,都憨态可掬,惹人喜爱。娇娇数好了,一共是11个娃娃。 最小的那个娃娃跟娇娇的小手指肚一样大,是娇娇的最爱。 河间月一共带了五个这样的大娃娃,家里的孩子每人一个,就连15岁的赵良都有一个。 河间月说:“这是我舅舅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买来的,那里一年都下大雪,那里的人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叽里咕噜地哇哇叫。那里的人都壮得跟牛一样,赤手空拳能打黑瞎子。” 娇娇忽闪着大眼,“黑瞎子是啥?” “黑瞎子就是大黑熊,比老虎还要厉害呢。它一巴掌能把老虎拍死呢。” “哇,好厉害哦,我都没见过黑瞎子呢。”赵善和赵翔满脸向往,“我们也想去看看那黑瞎子。” 赵莲儿问:“为啥叫它黑瞎子,它瞎了还能拍死老虎?” 好吧,歪楼了。 夕阳下山的时候,赵大水买的大书桌送到了。家里的孩子们都高兴地跳着,一个个的都要帮忙抬桌子,把旧桌椅搬出来,然后安放新桌子。 这新桌子好大呀,可以睡好几个娇娇了。 娇娇选了一个角落,让河间月坐在自己身边,“小哥哥,这里最好,能看到二叔先生的胡子。要是二叔生气了,这里最方便逃走。” 赵翔耳朵尖,一听这个,挤出来一副笑脸,“娇娇,好妹妹,这个位子让给我行不?我出1文钱。” 娇娇马上同意了,反正她也用不着逃跑。 好耶,1文钱到手,美滋滋。 赵二水讲课了,今儿讲的是古代战国七雄前期的多国混战,你打我我打你,已经礼崩乐坏,娇娇跟河间月听得聚精会神,赵莲儿忙着画画,赵翔和赵善两个都埋着头,已然睡着了。 赵善还打着小呼噜,“z-z-zzz-zzzzz——” 赵老太太一个鞋底子丢过去,两个男孩立马站起来,撒丫子跑啊…… 赵翔边跑边想,还是娇娇选的这个位置好,离门口最近,离爹爹最远,那1文钱花得太值了! 第75章 此地一为别 第二天,绪宣怀从镇上带来了很多好吃的,烧鸡、卤牛肉、卤猪头肉,还有好多点心、花卷等等。 河间月给娇娇挑了最漂亮的一个双色花卷,娇娇的小胖手接住,“哇,这跟一朵花一样,好漂亮啊。小哥哥,这是啥做的?” 河间月:“哦,听厨娘说是南瓜泥揉在白面里面,两层叠在一块儿一卷就行了。” “哦。”娇娇似懂非懂,小心地咬了一口,好甜啊。 两小只都坐在门槛上啃花卷吃。绪宣怀坐在两小只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聊天。 这小女娃梳着两个小揪揪,弯弯的刘海遮住饱满的额头,两根秀气的眉毛有点儿上挑,两只闪烁着星光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 粉嫩的腮帮子塞满了食物,跟个大水蜜桃似的,让人一见面就想咬一口尝尝味道。 穿着一身粉红色小碎花的小袍子,现在天热,两个袖口都卷得高高的,里面的小胳膊一节一节的,胖乎乎肉墩墩的;小胖手白嫩嫩的,比她捧着的小花卷还要糯叽叽软乎乎。 看见自己看她,小女娃冲着自己天真一笑,甜美极了,看一眼能忘掉所有的忧愁烦恼。 自己的小外甥也在大口吃东西,多日不见笑容的脸上笑眯眯的,一直在点头。 两小只在咬耳朵,娇娇轻轻地说:“月哥哥,等会儿我们让月姐姐偷偷上马车上藏着。等你们出发了,你就求你舅舅收下月姐姐。月姐姐好可怜的。” “嗯。” 娇娇扭头看着绪宣怀,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趴在绪宣怀膝头,昂着粉嫩的小脸蛋,“绪舅舅,假如哦,我是说假如,月哥哥偷偷做了一件事,绪舅舅可千万不要打月哥哥哟。是娇娇求着月哥哥帮着做的。” 绪宣怀抱起来娇娇,怀里这个奶团子香喷喷软叽叽的,高兴的心都快变成天上的云彩了,根本不知道娇娇在说什么,“好。哈哈。” 好想把这个奶团子骗到自己家里给自己做女儿! 奶团子忽闪着大眼,认真地看着自己,“谢谢绪舅舅。拉勾哦。” 绪宣怀哈哈大笑,伸着大手跟小女娃拉了勾。 吃好了饭,娇娇拉着河间月溜了。两小只跑到围墙后头的草垛边,“月姐姐,快出来。” 月牙儿扒开枯草,娇娇拉着她就跑。 河间月装作跌倒,绪安带着两个家仆跑过去,“小少爷,你没事吧。” 机不可失,娇娇让月牙儿爬到马车里面,“月姐姐,月哥哥会照顾你的。” 月牙儿掀开帘子的一角,“嗯。” 娇娇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荷包,“月姐姐,这是零花钱。” 月牙儿接过去,缩回马车里,不再吭声了。 赵大水一家人送绪宣怀出来的时候,看到娇娇和河间月告别,“月哥哥,要来看娇娇哦。” 几个大人就笑,绪宣怀心软得跟棉花一样,蹲在娇娇面前,托着她的小胖手,满脸都是笑,“娇娇,跟绪舅舅去玩好不好?” “不好呢,娇娇还要陪着奶奶呢。”家里还有南瓜、棉花和玉米需要照顾呢。 赵大水抱起来娇娇,让她跟绪宣怀告别。 看着两辆马车过了大桥,渐渐看不到了,一家人这才进了院子。 家里这两天来了贵客,全村里的人都知道了。赵老太太吩咐,“你们把这些猪头肉、烧鸡烧鸭啥的,给村里人分一分,他们家也都有孩子,吃不上这一口。” 娇娇不管这些事,这两天玩得忘记了学习,得抓紧时间补回来。 她小小的脑袋摇晃着背书,背了《论语》,接着背诵大农书,最后翻开二叔爷爷的《本草要略》,开始看。 却说绪宣怀上了马车,看到自家小外甥乖乖坐着看书,也没多想,直到马车里面“嘭”地响了一下。 绪宣怀多警觉啊,一把掀开座位下面的布帘,里面竟然蜷缩着一个瘦弱不堪的女孩儿,七八岁的样子,正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自己。 “出来。” 绪宣怀厉声说道。 河间月一看不好,舅舅脸色这么难看,赶紧拉着月牙儿出来,“舅舅,这,这是月牙儿。” “啥?”绪宣怀看着跪着的月牙儿,凌厉地看着河间月,“你搞的鬼?” 河间月赶紧招了,“是,是娇娇求我,说月牙儿好可怜……” 月牙儿不敢开口,只傻愣愣地给绪宣怀磕头,泪水稀里哗啦地流下来。 绪宣怀让月牙儿说。 月牙儿不傻,把自己怎么到了李寡妇家里,怎么挨打挨饿,李寡妇想卖掉自己,自己跟娇娇求救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清楚楚。 绪宣怀听了经过,这才意识到自己进了娇娇的圈套。原来那个小混账说的是这个意思。 人家才三岁,就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瞧这脑袋瓜,瞧这胆色魄力,瞧这计策。 哎哟,那个小女娃咋就不是自己的女儿哟! 他好恨哟! 丁婆子拎着两盒子点心来看李寡妇,李寡妇面色焦黄躺在床上,“老姐姐,你还想着我。多谢你,呜呜-呜呜。” 丁婆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瞧你这样,连四狗都欺负到你头上。这下好了,四狗到镇上打零工睡桥头,你躺床上动弹不了。你们俩可真是两口子。” “老姐姐,四狗不是人啊。他把卖月牙儿的事情都推到我头上,现在我里外不是人,村里人见了我就骂。两个儿子也不理我。我是没法子活下去了呀。” 丁婆子三角眼一闪,“怕啥?只要你有钱,那些人都是狗屎。只要你有了钱,那四狗还不爬着回来求你。哼。我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地咋样了。” 李寡妇前几天流了产,现在家里又没吃没喝,两个儿子伸着手要吃食。她一咬牙,“干。” 丁婆子这才笑了笑,“这才是我的好姐妹。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一摇三晃的走了。 李寡妇扯开丁婆子带来的点心狼吞虎咽,刘长根和刘长生冲进来,抢了点心就走,边走边说,“娘,你可真够自私的,偷吃。我们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娘,从儿子口里抢食吃。” 李寡妇欲哭无泪,心里更恨,“赵大水,要不是你打了四狗一拳,四狗也不会把这卖孩子的恶名推到我头上,我也不会跟四狗打起来。不打起来我就不会流产。都是你,赵大水,这都是你造孽,怪不得老娘。” 她眼光狠毒,一拳打在床头上。 第76章 娇娇失踪 这天,赵大水带着苏氏和赵翔要去镇卖生地黄,赵大水私心是想带着娇娇去镇上的,可是赵老太太却说:“也该带着翔儿去见见世面了。你这做大伯的,不能太偏心。” 这么一说,赵大水自然明白。每次都带着娇娇去镇上,是该带着翔儿去长长见识了。 于是乎,赵大水两口子、赵二水两口子带着几个孩子去镇上了,卖地黄,顺便打零工挣点儿零花,家里只剩下了娇娇和赵老太太看家。 刘长根一直盯着赵家洼呢,一看,这家人一大早都出门了,立马去找李寡妇汇报。 “娘,他们家只剩下那个女娃儿和老太太了。” 李寡妇兴奋得一下子从床上起来,“好,长根,你赶紧去镇上找你丁姨,就说可以行动了。” “好。”刘长根一溜烟跑了。 “长生,你去老赵他们家门口盯着,等你丁姨到了,你就赶紧回家,别让人看见了。” 这个计划,这两个儿子都知道,李寡妇可是许下了,挣到了银子,给他们买卤牛肉和烧鸡吃。 刘长生很爽快地答应了。 娇娇看了一会儿书,写了一页大字,就到菜畦那边看她的成果。 南瓜开了好多金黄色的大花,个个都像小喇叭一样。最早开花的那朵花,下面都长出来南瓜胎宝宝了,小小的一个,可爱。 赵老太太看着满地爬的南瓜秧子,指着一个新发芽的枝杈说道:“娇娇,奶奶要把这个掐掉。” 娇娇急了,小胖手拦住,“不行的,奶,南瓜会疼的。” 老太太就笑,“傻娇娇,这南瓜啊,跟棉花、黄瓜、西瓜那些植物是一样的,多余的枝杈要掐掉。这样,结出来的南瓜才能长大。要不然啊,南瓜太多了,都争夺养分,结出来的南瓜就都长不大,有一些小南瓜挣不到养分,就会枯萎死掉了。” 娇娇睁大了清澈幼稚的大眼,“哦,还要这样哦。” 真好,知识又增加了。 娇娇也动手,把新长出来的枝杈都掐掉。 门口有人拍门了,“有人吗?” 赵老太太起身去开门,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站在大门口,浑身的衣服都打着补丁,满脸堆笑,“老太太,俺们口渴得很,劳驾给口水喝。” 这样的事情多了,赵老太太不疑有他,接过货郎的碗,“你等一会儿。” 货郎赶紧低头行礼,“多谢您。” 老太太去厨房了。 娇娇站在门后,她还没见过货郎呢,好奇地眨着大眼睛看着他,哎哟,这人的眼睛好吓人啊,冷冰冰的好像大菜刀会砍人一样。 娇娇后退一步,可是不等她跑开,货郎拿了手绢塞住她的小嘴巴,当头罩下一个麻袋,然后麻利地把娇娇塞到担子里,扛起来担子就跑。 刘长生见事情结束,猫着腰溜了。 过了一会儿,赵老太太慢慢悠悠地端了满满的一大碗水,边走还边唠叨,“你们这些走街串巷的也辛苦,想喝口水都难啊。来,这水还热着……” 咦,货郎呢? 老太太端着碗,到大门外看了看,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这货郎,碗也不要了。” 说完,关上门,娇娇不在菜畦那边了,又去看书了。 “娇娇,别看书了,你人小,眼睛还没长好。”赵老太太慢悠悠去了书房,要把小孙女叫出来玩。 她在窗子下听了听,里面没动静。老太太推门进去,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老太太愣住,瞬间冷汗都出来了。她大声叫着,“娇娇,快出来。” 没有回音。 娇娇很懂事,大人一喊,她立刻就会回应。赵老太太想到刚才莫名其妙消失的货郎,不好,肯定出事了。 娇娇被他偷走了。 我的老天爷啊,菩萨啊。 我苦命的娇娇啊。 赵老太太全身冰冷,想大喊,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想快点儿跑出去叫人帮忙,可是腿一软,瘫在地上。 她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来了点儿力气,拼命跑出大门,“来人,来人啊——呜呜——呜,我娇娇被人偷走了。” 赵家洼就那么点儿大,邻居首先跑过来,“婶婶,咋了这是?” 老太太拉着邻居的手,“二横媳妇,快去帮我叫族长他们,娇娇不见了。” 二横也跑过来,“咋了,婶子?” “二横啊,我娇娇,我娇娇……”赵老太太见了人,再也忍不下去,泪水哗啦流下来,“我……” 二横媳妇扶起来赵老太太,二横跑着去找二叔。 等二叔带着一大帮子村民进家的时候,赵老太太都快哭死过去,二叔主持大局。 “二横媳妇,这里里外外都找了吗?” “找了,就连墙头外都找了,没有。” 二横他娘抱着赵老太太,“老姐姐,别担心,说不定这孩子自己跑出去玩了呢。这孩子打小聪明,不会出事。” 二叔跟三叔对视一眼,“找,立马全村找,隔壁村子刘家洼也找。” “二横,你赶紧去镇上叫大水回来,快去。” 村民们都喜欢娇娇,那个福娃娃一样的小女娃那么讨人喜欢,再说了,人村长仗义,自己更加不能不帮忙,一窝蜂都出去找。 还忙着议论。 “怎么回事?这么巧,村长出门,娇娇就不见了。” “这家里还有人,娇娇就不见了。怪。” “听说镇上拍花子多,别不是……” “呸呸呸,乌鸦嘴。 三叔看了看哗啦哗啦流泪的老太太,得,这个也指望不上,问二横媳妇,“二横媳妇,你是村长邻居,刚才听到啥声音没有?” “三叔,我当时在大门里面扫院子,听到有人拍村长家的大门,然后就没听到啥了。” 赵老太太靠着二横他娘的肩头,眼泪跟河水一样多,“三叔,三叔,一个货郎来,来讨水喝。我进屋的功夫,出来娇娇就不见了。呜呜-呜呜。挖了我的心啊!” 二横一路狂奔,终于在码头找到赵大水,他上气不接下气,“村长,快,快回家。” 赵大水就笑,“二横,我还要搬大包呢。村子里出事了?” 二横几乎是喊着,“大水,快,娇娇不见了。” 赵大水扔下大包,一把扭住二横,“啥?” 赵良也跑过来,“二横叔,咋了。” 二横:“娇娇不见了,快,快回家。” 赵大水二话不说,撒丫子跑啊。 赵良见状,“二横叔,你去叫我娘她们赶紧回家,我骑马先回去。” 他跑到拴马的地方,下拆下来马车,“二横叔,你把车子拉回去。” 说完,翻身上马,追赶赵大水去了。 第78章 脱险了,脱险了 娇娇抹了把油乎乎的小嘴巴,垫着脚尖看了看外头,夜深人静,丁婆子睡了。好,开始行动。 娇娇小手指点着门栓,悄悄说道:“小水流,把门打开,要悄悄的哦。院子里有恶狗呢,咱们不要惊动它。” “哦。”小水流也悄悄说。 一股柔软的水流出现了,从门缝隙里钻出去,缠绕在门栓上,“啪”,锁开了。 娇娇穿好了小袜子和小鞋子,“干得好,小水流。”她迈着小短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她首先对付看家狗呢。 看家狗还没睡觉,只是趴在黑暗里。它感觉到了危险,抬头嘶吼。 娇娇赶紧伸出来小手指:“嘘,嘘。” 丁婆子骂起来,“叫唤啥叫,再叫唤老娘杀了你吃狗肉。” 看家狗委屈地哼哼了几声。娇娇放下小手,想了想,是先救兰绣绣呢还是先对付看家狗。 要想出去,必须要把看家狗弄晕倒。 还是先除掉看家狗好了,免得兰姐姐见了这大狗害怕。 娇娇伸开胳膊,“小水流,那只看家狗你能打得过吗?” 小水流神气地开口,“虽然我还是个小宝宝,可是也是神仙级别的宝贝呀。看-我-的-吧。” 娇娇偷偷一笑,“你乖哦。” 她伸展小胳膊,小胖手指着看家狗,“打。” 磅礴的水气喷涌而出,冲着看家狗滚滚而去。看家狗两只眼睛惊疑地看着黑暗的空气,转身就想逃走。 可是为时已晚,水汽夹裹着力量,冲到看家狗身上,看家狗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推到半空中,在空中打了个滚,呜咽着,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娇娇小手一伸,一股水流平铺着射过去,接住看家狗,让它轻轻落在地上。 娇娇拍着小手偷笑,“好样的,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好闺蜜呀!” 哎哟,开心得差点儿笑出声来了。 娇娇这下子不怕了,推开兰绣绣的门,小短腿跑过去,“兰姐姐,别喊,别出声,咱们快走吧。” 兰绣绣还被捆着呢,娇娇也不管,先跑了再说。两个女孩儿迈着小短腿就跑到大门口,开了门栓,出了大门就猛跑。 可是娇娇那双小短腿,实在是跑不快啊!尽管她倒腾得快,可是架不住那小胖腿太短啊。 兰绣绣在前面疯跑,跑了一会儿回头一看,好家伙,娇娇被落得远远的。 她往回跑,“呜呜-呜呜-唔。” 娇娇迎住她,撤掉兰绣绣嘴里的大手帕,兰绣绣的嘴角都被塞得流血了。 “娇娇,帮我解开绳子。我跑不快。” 娇娇停下来,小手指勒得通红都没解开,那绳子系得太结实了。 她只好偷偷换出来小水流,让小水流解决了这件事。 “兰姐姐,这是哪儿?” 娇娇没出来过,不然是这里。 兰绣绣接着月光,看了看四周,“这是镇子的郊区,我爷爷他们就住在这儿。走。” 兰绣绣拉着娇娇使劲跑,“娇娇,加油跑。咱们去找我爷爷,让我爷爷打他们。” 两小只跑得气喘吁吁的,终于到了一条大路,过了大路就是一个大院子,高高的围墙和一个高高的大门。 兰绣绣使劲拍门,“爷爷,爷爷。” 门房开了门,一见兰绣绣,差点儿没跪下,“我的小小姐,哎哟,老爷子,老爷子……”眼泪都流下来了。 门房这么一喊,院子里有人点了灯,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喊啥?没得让人笑话。” 兰绣绣扯着娇娇子弹一样冲进去,“爷爷。” 兰老爷子差点儿从床上摔下来,“绣绣,我绣绣找到了?” 兰绣绣扑到他怀里就哭,“唔-呜呜-哇-哇——” 没有人抱着娇娇,娇娇也想哭怎么办?咦,这个爷爷看着好慈祥啊。 她也冲过去,挤到老爷子的怀里,“哇-哇-呜呜-哇——-” 两个小女童使劲哭,要把自己受的委屈都哭出来。 兰老爷子也没意识到自己怀里多了个小奶团,只揽着两个女娃娃抽噎着流泪,“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一把老泪。 哭了一会儿,娇娇抹干净眼泪,本来就黑白分明的大眼这下更加清澈,里面能照人影儿,“爷爷,快去抓坏人。他们-他们-就要逃走了--”说着,还使劲跺脚,“他们都是坏人,院子里还有好多小朋友呢。” 兰老爷子睁开泪眼一看,天爷爷,圣母娘娘哟,这是谁家的小奶娃?顶着两个黑油油乱蓬蓬的小揪揪,眼睛明亮得跟星星一样,腮帮子上抹得也不知道是油还是泥,反正跟小花猫一样。 腮帮子上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一口小白牙,粉嫩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的,“爷爷,快去抓坏人呀!” 兰老爷子问:“你是谁呀?”瞧瞧,这一大把年纪来了,还用人家小奶包的声音说话,生怕吓到了这个小花猫一样的小仙童。 兰绣绣毕竟大两岁,“爷爷,我们是偷跑出来的,快去叫我爹爹来。我要带着爹爹抓住他们。” 兰老爷子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小孙女刚刚脱困,他还以为是儿子救出来了小孙女,让她来看自己的。 “还用得着你爹那个笨蛋?哼。兰福,去,跟着绣绣去。” “是。”兰福一听来活儿了,大手一挥,抱起来绣绣,“走,带你兰伯伯过去。” 说完一吆喝,“都去。” 早就被吵起来的家丁一股脑跟出去。 娇娇也要跟出去,兰老爷子抱着她,“你在家里陪着爷爷说话。你还小,不能乱跑。外头有坏人,有拍花子。” 兰老爷子叫来丫鬟,给娇娇洗脸,“哎哟,这是谁家的小仙童,那些丧尽天良的拍花子,造孽哟。” “爷爷,你能派人去叫我娘吗?我家在赵家洼,我爹叫赵大水。”娇娇想爹娘想家了。 老爷子一挥手,外头有人应了一声,“是。” 娇娇累了半夜,还跑了很久,实在累得晃,靠在老爷子怀里,“爷爷,娇娇困。” “哦,你叫娇娇啊。好名字。”老爷子轻轻搂着娇娇,低头一看,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人家就是一秒睡! 第79章 缘分啊缘分 兰县令还衙门在等信儿。他把衙门里所有的衙役都派出去,还跟老爷子借了几个家丁,加上赵大水带来的村民,把整个镇子都搜查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县令娘子已经哭晕了好几次。 赵大水也在衙门的院子里,他打发走村民,自己就留在衙门听信儿。 赵家洼,柳氏、赵二水和赵良都睡不着,都陪着赵老太太和苏氏。 漫漫长夜,如此难熬。 赵老太太两眼无神,嘴唇干枯,滴水不进。苏氏也一样,仿佛老了十岁,头发散乱,眼睛已经哭得流不出泪来。 自从家里有了娇娇,一家子就没挨过饿,不是有甘蔗,就是鸡啊鱼啊虾啊这些。不仅仅是这些吃食,娇娇还是家里的暖宝宝,福宝宝,看见她,好像心都更加暖和一样,这活着的意义都不一样了。 那么高兴,那么幸福。 那么满足,那么祥和。 赵老太太已经打定主意,要是找不到娇娇,她铁定不活了。活着还有啥意思? 苏氏垂着头,她一定要找到小闺女。找不到就到全国去找,就不信找不到! 她的娇娇福大命大,她还等着看这个小农夫种田干活呢。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就是那个乖巧的小奶团拿着小铲子撅着小屁股奋力掘土的样子,胖乎乎的,肉嘟嘟的小模样真好看,想着想着,苏氏竟然笑出来,只不过这笑里含着泪。 赵二水和柳氏也在哭,可是还得照顾老太太跟嫂子,只好强压着,把泪水往下咽就是了。 赵良靠在门槛上,看着夜空。 冷月当空,弯弯照九州。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团圆同聚首,几个飘零在外头。 有人拍门,“赵村长,开门。” 赵良立马迈着大长腿去开大门。 “您是?” 来人很懂礼貌,对着赵良一拱手,“小哥儿,请问这里是不是赵大水赵村长家?” “是。” “赵娇娇在我们老爷子那儿。还请……” 话音未落,赵良腿一软,差点儿没滑倒,他靠着大门,“你,你说啥?” 来人:“你家小小姐在我们老爷子那儿。还请……” 赵良撒丫子,几步跑回堂屋,“娘,奶,娇娇找到了。” 赵老太太猛然抬头,“啥?良儿,你说啥?”说到最后几个字,嗓子已然嘶哑。 苏氏推开大儿子,冲出去问来人,“我儿在哪儿?” 来人看着快疯狂的苏氏,很理解,“夫人,小人这就带你去。小小姐很好。” 老太太踉踉跄跄过来,“我娇娇,我的儿啊。奶奶来了。” 来人是骑马来的,赵良借了他的马,套上马车,让赵老太太和苏氏上车,赶着马车飞奔而去。 衙门里,兰县令坐在赵大水身边,两个八尺的汉子都不说话,抬头看月,低头叹息。 却见一个小人影扑过来,“爹爹,绣绣回来了。” 兰县令还没回过神来,兰绣绣已经到了怀中。兰绣绣嘻嘻笑着喊,“娘,我回来了。” 兰县令不敢相信,搂着女儿不放,“绣绣,是你?” “是我呀,爹爹,嘻嘻。”兰绣绣嘻嘻笑,然后扯着嗓门大喊,“娘,娘。” 一个人影子扑出来,哭成泪人儿,“绣绣。” 她扯过去绣绣,伸手就打,“让你乱跑,我让你乱跑。我打断你的腿。呜呜-呜呜-呜。” 县令拦住娘子,“绣绣,是你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还有一个女娃娃。娘,就是那个卖鸡毛毽子的小女娃救了我。她叫娇娇。爹,这是不是缘分?” 赵大水一下子站起来,突然两眼发黑,一手按住脑门,眼看着就要跌倒。兰县令扶着他,“兄弟,兄弟,顶住。” 又问女儿,“娇娇在哪儿?” “在爷爷家呢。” “爹,兰伯伯抓了好几个坏人,那里还有好几个女孩儿。你快去看看吧。” 兰县令扶着快赶到的赵大水,“兄弟,走,哥哥带你去找娇娇去。” 快到老爷子家里的时候,赵大水才找到了点力气,抢着下车进家。 一个严肃的老爷子背着手站在廊下,“你是娇娇他爹?” “正是小人。” 赵大水跪下给老爷子磕头,不管他是谁,人家救了小闺女,这头要磕。 “嗯,娇娇睡着了,你轻点儿,别吵到她。” 这一份宠溺,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是娇娇的亲爷爷呢。 赵大水不管这些,轻手轻脚进去,一眼瞧见心肝宝贝在呼呼大睡。他腿一软,靠在床边,这个平时一滴泪都不流的汉子,眼泪哗哗的。 哭了一会儿,骂自己一会儿,赵大水擦干泪,抱着娇娇出去给老爷子告辞,“小人娘还在家里等着,小儿这就得回去报信儿。” 兰老爷子却说:“不急。” 门口一阵喧嚣,有人引着赵老太太和苏氏进来,赵大水轻轻喊了声,“娘。” 赵老太太和苏氏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眼里都是赵大水怀里的小奶包。那个可恨的小奶团,睡得昏天黑地,嘴里还吐着小泡泡,好像这些声音吵到了她一样,皱了皱秀美的小眉毛,嘟着小嘴巴,使劲往赵大水怀里挤,小脑袋埋到赵大水肩窝窝里,给大家伙一个小屁股。 赵老太把娇娇接过去,交给苏氏,抹了泪,就要给兰老爷子磕头。 老爷子可以让赵大水磕头,他是跟自家儿子一辈儿的,磕个头没啥。可是不能让老太太给自己磕头,赶紧拦住,“使不得,使不得。” 老爷子让人收拾房间,让老太太和苏氏抱着娇娇休息,等天亮了再说其它的。 赵老太太找到了娇娇,精神彻底放松,搂着娇娇上了床就睡着了。苏氏守在床尾不肯离开,摸着娇娇的小脚丫,亲了一下。 赵大水也在床尾靠着,赵良搬了个板凳,靠着床头,一家人都睡过去。 第80章 好苗子要提前下手 赵老太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发现娇娇不在床上,反而在院子里咯咯笑。 这笑声清脆悦耳,老太太听得心旷神怡,一骨碌下床,“娇娇。” 胖乎乎的小奶包拿着毽子“哒哒哒”地跑进来,两只星星一样的大眼睛含着笑意,额头上汗津津的,几缕头发站在上面,微微打着卷儿,两条秀气的眉毛上也有点点汗意。 小鼻梁挺翘,两边的腮帮子白里透红,粉色的小嘴唇张着,天真地笑着,“奶奶,你醒了。娇娇刚才在踢毽子呢。兰爷爷家里也有毽子呢。” 说完,小胖手拉着赵老太就要往外头走,“奶,兰爷爷还会扎马步,娇娇要跟着学呢。” 原来,娇娇很早就醒了,赵大水带着她到了院子里,看见兰老爷子在扎马步。 五十多岁的人了,腰板笔直,大腿纹丝不动,两眼炯炯有神。娇娇调皮,竟然要往兰爷子大腿上爬。 赵大水一看,这还得了,赶紧拎走小奶包。 爷俩就坐在廊下看兰爷子打拳。兰爷子打了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娇娇就使劲拍手喊加油。 有了这么卖力配合的小观众,兰爷子表示很尽兴。 多少年了,家里都没个娃子给自己加油。 兰绣绣不喜欢舞枪弄棒的,再说也不跟自己住一块儿,没办法给自己喊加油。 这个小奶包倒好,不怕生,昨夜就靠着自己睡着了,今天一大早又要爬到自己腿上来。 瞧那小女娃腿脚灵活得很,身材比例也不错,倒是个学武的好苗子。 现在刚刚三岁多一点儿,正是学武的好时候。 于是乎,老爷子就带了一点儿考究的眼神,暗中观察娇娇了。 这小女娃现在跟她爹坐在廊下,托着精致的小下巴,明亮的大眼看着自己打拳,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一招一式。 好么,兰爷子加快了速度。 一套拳打下来,老爷子也出了点儿汗。娇娇从家仆手中拿了汗巾捧着给老爷子送去,“兰爷爷好腻害哦!兰爷爷能打坏人。” 兰爷子看着小女娃崇拜的眼神,瞬间膨胀,“那是。想当初,十几个土匪都不是我的对手。” “哇。” 小女娃眼里的光芒更亮了。 “兰爷爷,娇娇也学会了耶!” “哦?” 兰爷子和赵大水都很惊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相信。 要知道,刚才兰爷子才打了一遍而已。 难道这孩子过目不忘? “娇娇给兰爷爷打一遍看看,行不行?”兰爷子用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温柔声音问,不知不觉竟然还带着点儿莫名的期待怎么回事? “嗯。”娇娇点点头,展开小胖胳膊,踢腾着小胖腿,摇摆着小脑袋认真地打着一招一式,看上去有模有样。 赵大水站在廊下,苏氏也跟过来看。这小闺女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 兰爷子一开始还笑眯眯地看,后来脸色都严肃了,这小家伙都打对了! 一点儿错误的地方都没有。 就是小胳膊太软,小腿太短,眼神也太天真,打几下还咯咯笑几声,一点儿气势都没有。 哎哟,这是多少年难得的好苗子哟。这必须得抢先下手,让这小女娃跟自己学武。 里头赵老太叫了一声,娇娇立马不打拳了,捡起来毽子都跑进去。 兰老爷子有了心事,吃饭的时候就坐在娇娇身边,看着娇娇吃东西。 小奶团捧着个奶黄包在啃,吃饭的时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白嫩的小手捏着白色的瓷勺,往嘴里送一口小米粥。 可能是点心太好吃,也可能是早上活动量大,娇娇胃口很好,一点儿都不见外,吃了一个奶黄包,又拿了一个小花卷,小小地咬了一口,冲着兰老爷子一笑。 兰爷子心里瞬间开了花。 娇娇的嘴巴鼓鼓的,跟个小白兔崽崽一般,嘴巴动,腮帮子跟着动,两只大眼看了看兰爷子,很疑惑,“兰爷爷,你吃。” “好,好。兰爷爷吃。” 娇娇捡了一个奶黄包,放在兰爷子小碟子里面,白嫩的小手指上的指甲粉嫩嫩的,“这个好吃呢。” 兰爷子立刻吃了。 后面站着的厨娘瞪大了眼睛,这么甜兮兮的吃食老爷子是不吃的。平时兰绣绣来了,老爷子才让自己给做甜食,自己沾都不沾。 这…… 兰县令来了,跟着吃了一顿饭,“爹,赵兄弟,拍花子都在衙门,今儿就要审。” 赵大水、苏氏和赵老太都想问问他们咋盯上娇娇的,“县长,俺们能不能听听去?” 兰县令一口一口花卷,“你们都是苦主,当然可以去。” 到了衙门,那几个失踪孩子家长都到了,衙役把几个孩子带过来,她们的父母都大哭,搂着自己的孩子不松手。 苏氏扶着赵老太,赵老太抱着娇娇,眼睛红红的,“造孽啊,这造孽啊。” 这些都是放在心窝窝里的孩子,谁在父母眼里都是宝贝,可是一夜之间被这黑心的人牙子给偷走,要卖掉。 谁不痛心?谁不恨? 丁婆子、货郎和其他两个人贩子都五花大绑,跪在大堂里。 一个妇女让自己相公抱好孩子,自己扑过去,拽着丁婆子的发髻就扇她耳光,“我说你天天在我家门口走来走去,原来是想卖了我娃。我让你黑心。” 丁婆子的脸瞬间肿了。 好么,其她几个妇女都扑过来厮打,其中一个恨得要咬丁婆子。 丁婆子被打得哭天抢地,“别打了,别打了。” 赵老太赶紧捂住心肝宝贝的眼不让看。 苏氏护住她俩,也想扑过去咬死那丁婆子。 赵大水过来,抱走了娇娇。 他不让娇娇看着东西。娇娇还太小,幼小的心灵需要呵护,这还是一张白纸,不能收到这些东西的污染。 好么,娇娇离开了,苏氏可有机会了。她挽起来袖子,“都起开。” 几个妇女也打累了,都闪在一边儿,眼睁睁看着苏氏后退几步,然后疾冲过来,冲着丁婆子的脑袋就是一脚踹过去,“啪”。 丁婆子顿时口鼻流血,躺在地上。 几个妇女立马你一脚我一脚踹过去,丁婆子杀猪一样叫唤求饶,“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一个尖锐的声音更高,“都闪开。” 大家就看到县令娘子拿着一个竹制的痒痒挠冲进来,使劲打丁婆子,“我让你偷小孩,我让你偷……” 她用痒痒挠没头没脑地打丁婆子,兰县令在后堂轻轻咳嗽了一下,衙役这才拉开县令娘子,“夫人,再打就打死了。” 后面看热闹的群众看得津津有味儿,“打得好。” “这人贩子就该打,打死算了。这要是不抓住她,多少人要家破人亡。” “这兰县令厉害,一天一夜就破案了。” “他女儿也被偷了,不破案不行。” 兰县令惊堂木一拍,“丁婆子,你罪行确凿。没收所有财产,判你等四人流放边疆三千里。” 丁婆子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第81章 人家看不上你那仨瓜俩枣的 货郎瘫在大堂上,连连磕头:“大人啊,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都是听着该死的丁婆子的。小人只偷了一个小女娃呀。” 赵老太指着货郎,“好你个货郎,我好心好意给你水喝。你倒好,你黑心,偷了我家的女娃儿。” 苏氏打红了眼,抢过来县令娘子的痒痒挠就打货郎,“谁给丁婆子说的我女儿的事?” “是李寡妇,就是李寡妇的儿子来通知我的。”货郎张口就来。 苏氏愣住了,好个李寡妇。 兰县令惊堂木一拍,“带李寡妇。” 衙役们骑马去抓李寡妇。 李寡妇正在家里美滋滋地等着丁婆子送银子过来,两个儿子刘长根和刘长生都围着她,畅想着银子到手了后要买点儿啥吃食。 不想等来的却是衙役。 衙役对他们毫不客气,套上绳子就走。 李寡妇这下子怕了,却不敢反抗,只好嚎叫着,“干嘛无缘无故的绑我一个老婆子?我要告官。” 刘长根和刘长生也被绑了。 这下子刘家洼都知道了,赵家洼也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情,好么,两个村子里的村民能去衙门的都去了衙门,看热闹。 前两天,赵大水的心肝宝贝被偷了,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没想到,这内贼竟然是李寡妇。 这瓜太让人意外。毕竟,这赵村长跟李寡妇可无冤无仇。 要去,必须去一探究竟。 李寡妇在路上的时候还骂骂咧咧地嘴硬,可是一看到货郎和昏死在地上的丁婆子,一下软倒,也不嘴硬了。 “大人,大人,民妇猪油蒙了心,实在是日子太苦啊。民妇也没法子,家里还有两个儿子要吃的。” 看热闹的百姓不干了,“你日子苦,谁家的日子不苦?难道日子苦就要偷人家奶娃子卖了?” “瞧这脸皮厚的,你苦你还有理了?” “你苦你咋不卖你儿子,偷人家奶娃子,丧尽天良。” 兰县令:“李寡妇,你两个儿子都干了啥,从实招来!” 刘长根跪在地上,“大人,小子,小子帮着找了货郎过来。” 刘长生也跪着:“小子,小子帮着报信儿。” 吃瓜群众突然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原来是刘长生吓得尿湿了裤子。 兰县令惊堂木一拍,“李寡妇罪证确凿,是丁婆子的帮凶,念在两个儿子还小,一家三口都流放一千里,去边疆服役去吧。” 李寡妇吓得连连磕头,可是衙役们如狼似虎,拖着丁婆子、货郎等几人去监狱去了。 看热闹的群众也跟着散去。 兰县令去找老爷子的时候,娇娇她们一家人都回家了。兰县令跟老爷子说起了女儿兰绣绣是怎么被救的。 “是那个三岁多的女娃娃帮着她逃出来的。绣绣说女娃娃一点儿都不怕,帮她解开了绳子,两个人这才跑出来。” “说来也是两个孩子幸运,谁知道人贩子的老巢就在您这附近呢。” 兰绣绣逃走的时候慌慌张张的,没注意到看家狗;兰爷子派的家丁们只忙着抓人,谁去关心一个看家狗怎么回事。赵大水没去过现场,不知道看家狗的事情。 所以,看家狗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 娇娇的小秘密又被守住了。 却说赵大水抱着娇娇到了赵家洼,全村的人都来了,看看这个幸运的小娃娃。 小娃娃还是笑眯眯的,跟二叔、三叔和四叔打招呼,然后忙活她的小菜地去了。 “小南瓜,你好乖哟。哇,这两天你长得好快呀。” “小地黄,你也开花了呀!咦,这里有个小虫子。” 小虎子帮着她捏死那个小虫子,“娇娇,我的地黄也活了。等它长大了,我就卖钱。” 娇娇忽闪着大眼,摆着小手,“小虎哥哥,你可以等地黄长大了,种子存好了,等春天来的时候,就能撒种子种呢,秋天就能卖钱呢。” 小虎子:“真的?我也跟我爹要一块地种地黄。我要挣大钱。” “好。到时候娇娇教给你怎么种。小虎哥哥,这地黄的根也能种哟……” 赵大水看着满院子的村民,心里高兴,也担心自己闺女受到了惊吓,需要好好养一养,“我家里的事情,大家伙都跟着受累。过两天消停了,我请大家吃席。” 二叔明白赵大水的意思,站起来,“散了吧,散了吧。” 等院子里终于回归了平静,赵二水抱着小侄女,柳氏帮着她洗脸,擦擦小手,“娇娇,你可把家里给吓坏了。这以后啊,娇娇可不能自己出门。外头坏人多着呢。” “嗯。”娇娇玩着小手指,使劲点头。 娇娇睡了后,赵老太叫来家里的成员,“你们都得看好了娇娇。她还太小,这世道太乱。良儿,你最大,你要带好妹妹。你没空的时候,就分派好,一定要有人在你妹妹身边。” 经过了这一次,几个孩子仿佛都大了一岁,就连最小的赵翔都认真保证,“奶奶,我一定看好妹妹,不让她落单。” 这镇上破获了一个人贩子团伙,师爷的报告打上去,不几天,上头的嘉奖下来了。 兰县令的评级不用担心了,是个优。 兰县令的评级一直很一般,每年都是及格而已,上级对他都是冷着脸。这下子好了,是个优耶! 兰县令喜得抓耳挠腮,一路小跑着去找老爷子报喜。 “爹,这次是那个赵兄弟的女儿救了绣绣,儿子还没道谢。您说,给点儿啥好呢。” “我看她家情况也不富裕。多给点儿银子?” 兰爷子“嗤”了一声,有点儿看不上儿子:“人家小丫头才看不上你那仨瓜俩枣的。” 绣绣把整个过程都说了一遍,老爷子仿佛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奶包,还跑不稳当,就来救自家孙女;一点儿都不哭,还帮着孙女解开绳索;然后两个女娃娃就在茫茫夜色中跑到自己这儿来…… 好胆色! 兰县令发愁,回到家和娘子请教,县令娘子姓何,何娘子一听,“简单,请她家人吃一顿,听听人家想要啥不就行了。” 第二天,赵大水就接到了县令的帖子,说是兰爷子想娇娇了,想请赵兄弟带着小奶团子吃一顿饭。 县令有招,那必须去。 第82章 这梦太美 这几天,赵老太太管得很严,娇娇没出过大门一步,本来就白嫩的小脸蛋更加粉嫩,腮帮子粉嘟嘟的、鼓蓬蓬的跟个水蜜桃一般,配着忽闪的大眼睛,穿着新做的花裙子,头上梳着两个小揪揪,跟个小仙女下凡一样。 赵大水给小奶包套上绣花鞋,亲了一口小奶团的发顶,“乖。” 娇娇清澈的大眼看着赵大水,软叽叽地问,“爹,我能给兰爷爷带个礼物吗?” 她在兰爷爷家里吃了东西,小朋友要讲礼貌,要带着伴手礼才肯去。 苏氏发愁,“人家可是县令家呢,吃的用的都比咱们家好太多,带点儿啥呢?” 娇娇挣扎着下了地,自己跑去看菜畦去了。 她拿来小铲子,撅着小屁股使劲挖,小脸蛋累得通红,看来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终于拍了拍小手,捡起来的黄小心地放在手绢里包好。 这株地黄她要栽到兰爷爷院子里呢。 赵大水过来,揉了揉小奶团的发顶,娇娇赶紧摇开小脑袋,有点儿不满意地看着赵大水,“爹,别弄乱了娇娇的发型哟。娇娇还要见人哦。” 赵大水跟苏氏都笑,这小坏蛋。 “在干什么?” 娇娇昂着一张嫩嫩的小脸蛋,笑眯眯的,“爹,娘,这是娇娇送给兰爷爷的礼物呀。” 赵老太太亲了一口奶团子,“到了人家要有礼貌,知道不?” “嗯。娇娇知道的。”娇娇说得可认真。 赵大水赶着马车,苏氏抱着娇娇坐着车子,娘俩说说笑笑,不多时就到了兰老爷子的家里。 兰老爷子跟兰县令早就等着了。 娇娇下了车就捧着那株地黄,献宝一样让兰老爷子看,“这是送给兰爷爷的礼物。地黄浑身都是宝,等它长大了,兰爷爷就拿它泡酒,可以让兰爷爷寿比南山哦。” 哎哟,这小嘴真甜,甜得比蜂蜜还甜呢。 兰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好,好。” 娇娇歪着小脑袋,“兰爷爷,走吧。我帮你种上,这种地黄呀,土壤一定要松软……” 一老一少嘀嘀咕咕地去了后院。 娇娇看着家仆挖好坑,自己小心种好地黄。家仆浇水的时候,娇娇认真地看着兰爷子,“兰爷爷,你每天都要给它说好听的,要夸奖它乖,它就长得快。” 兰老爷子仔细听着,“唔,知道了。” 可乖的一个老爷爷呀。 种好了地黄,兰老爷子就拉着娇娇说话,“娇娇,这次被拍花子绑了,娇娇很勇敢,要奖励。娇娇想要什么呀?” 哎哟,老不羞的,说话还带什么“呀”? 娇娇一听高兴了,开心地跳起来,“真的吗?兰爷爷,娇娇还有奖励?” 兰老爷子看着娇娇肉嘟嘟的小腮帮子一晃一晃地,心情大好,瞬间决定,自己要在儿子奖励的基础上,他还要给奖励。 “对。” 娇娇亮晶晶的大眼闪着光芒,“兰爷爷,这地黄是在我家山脚下挖的,那里的土壤又松又软,也不会积水,最适合地黄长大。大山还能挡住北边来的寒风,地黄冬天的时候就不会冷,就会在地下面偷偷长大呢。” “娇娇想要那一座山,到时候,让全村的人都去种地黄。这样,过了年,家家户户都会挣到钱呢。” “等挣了钱,他们就都不会挨饿,不会受冻了。我的朋友小虎子哥哥,也能有钱买笔墨纸砚了。” 兰老爷子没想到这软糯糯的小奶团能说出来这样一段话来。 这格局,这才三岁多,这胸襟,这气度,他一个老头子自愧弗如。 兰老爷子蹲下,看着娇娇的清澈的大眼,里面还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乖,告诉爷爷,娇娇为啥想让整个村子都不挨饿受冻呀?” 他小心翼翼,生怕惊到了小丫头。 娇娇摇头晃脑,头发丝儿都跟着晃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满含着笑意,“书上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天底下的老百姓都是娇娇的亲人呀。就是前几天,兰爷爷还请娇娇吃了早饭呢。” “好一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娇娇扭头看过去,见兰县令和爹爹站在身后,都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爹爹。”娇娇伸着小胳膊让赵大水抱,有点儿害羞了,把小脑袋埋到赵大水的耳后,香香软软的小胳膊搂着赵大水,不肯看兰县令。 这个县令叔叔好帅哦。 “我批了,这座山就划给赵家洼用。” 兰县令带着赵大水参观院子的时候,看到一老一少两个聊天,就没打扰,扭头要走的时候,听到自己老父亲问那小女娃想要啥奖励。 他淡淡一笑,心想,爹也真是多事,这三岁多的小女娃懂啥,喜欢的不过是鸡毛毽子罢了。 谁料想,人家小女娃的话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人家希望的竟然是天下大同。 哇,这梦想可大。 可是,这梦太美。 可是,这样的美梦他也想实现。 “赵兄弟,回去我就让师爷开具文书,那座山,不,你们赵家洼旁边的两座山都划给你们村子用,先用五十年吧。” 赵大水没想到,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从天上掉下来的银元宝金元宝砸到赵家洼头上了。 “这,这……” 他脸色通红,搓着大手不知道说啥。 怀里的娇娇不害羞了,扭着小脑袋,眼睛笑着两个弯弯的月亮,小奶音笑着,甜甜地道谢,“谢谢县令叔叔呀。” 兰县令这才正眼仔细看着小奶娃,这奶团子跟个糯米糕一样,白白软软的,香香的。 一双秀气的眉毛,眉尖稍稍上挑,一双清澈的眼睛透亮,灵动得很。 鼓蓬蓬的腮帮子上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笑的时候,那个酒窝窝就变深了。 兰县令的手指头有点儿痒,很想戳一下那个小酒窝。 看看是不是跟想象的一样有弹性? 前面有个小女孩扯着嗓子喊道:“娇娇,我给你带了糖葫芦,快来吃。” 兰绣绣到了。 娇娇也扯着小奶音喊,“兰姐姐,等我呀!”挣扎着下了地,倒腾着小胖腿,撒丫子使劲跑吧。 那可是糖葫芦,前几次去镇子上,她都没舍得让爹娘买呢。 她还没吃过红彤彤圆滚滚的糖葫芦呢。 第83章 以后姐罩着你 何氏陪着苏氏说话,苏氏是乡间民妇,何氏是读书识字的贵女,两人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只好干愣着。 可是两个女娃儿却说得热络。 兰绣绣举着两大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娇娇,姐让你挑。” 娇娇昂着小脸蛋,伸着小舌尖舔了舔嘴唇,把快流下来的口水舔回去,眨巴着大眼,“就这串。” 兰绣绣给她那串,两个人就坐在廊下。 阳光透过花木照过来,落下斑斑驳驳的花影子。 娇娇小心地咬了一口糖葫芦,把最上面的糖衣咬下来,脆脆的,凉凉的,甜甜的。 接着咬一口里面的山楂,酸酸的爽啊。 兰绣绣看着娇娇吃,自己跟着吃,“好吃吧!” “嗯。” 娇娇坐在椅子上,翘着两只小脚丫,笑得眼睛眯起来,“兰姐姐,以后我有好吃的,我也买给你吃。” “行。” 娇娇吃了一颗,不舍得再吃了,要留着给家里的大哥哥、二哥哥他们吃。兰绣绣见了,豪爽地说:“你吃,我买了好多呢。都是送给你的。” 娇娇睁大了明亮的眼睛,开心地差点儿跳起来,“真的呀?谢谢姐姐。” 兰绣绣摸摸娇娇的小揪揪,“乖。” 自己终于有妹妹了,还是这样一个乖巧懂事能救自己的妹妹。 她拍拍胸口,“以后姐罩着你。” “嗯。” 娇娇摇晃着小脑袋,跳下椅子,拉着兰绣绣去看她种的的黄去了。 两小只蹲在地黄边上,边啃糖葫芦边看地黄。旁边,兰县令和赵大水正在商量如何把那山头好好利用起来。 这两座山下环抱着两个小村子,一个是赵家洼,一个是刘家洼。那么这山头给了赵家洼用,难免刘家洼会闹起来。 “赵兄弟,不用担心这个,我有法子。”兰县令淡淡一笑,“闹起来,你尽管让他们来找我。” “我就不信了,这每年100两银子的租金,他们舍得交?” 毕竟山地是国家的,不能说给就给,只是让赵家洼租用50年,每年要给县里交100两银子的租金。赵大水接受了这个条件。 要是没有卖地黄的经验,他也不敢接手。毕竟,这100两银子,他这辈子见都没见过。 那天他拉着半车子地黄去卖,药店的老板径直给了18两银子。后来家里又卖了一次,加上赵家洼家家户户都卖了银子,光是这一样的收成,就能有100两。 即使村民们不同意租下来那两座山头,他自己一家子就能租下来。 他也相信,村民们都在卖地黄这件事上尝到了甜头。 兰县令也说了,要是遇上荒年,比如今年的大旱,县里就免掉租金,这些条款都会写进合同里,让赵大水放心去干。 “我还指望你能干出点儿成绩来,带动周围其他几个村镇呢。”兰县令显然对这件事抱着很大的希望。 兰老爷子心里面有了一个新想法,那就是自己能不能搬到赵家洼去,他自己也想参与山区建设。 不过,这些都要详细计划才行,当下是尽心招待小客人吃好喝好。 后厨做好了饭,桌子都摆好了。苏氏和何氏一桌,其余的人一桌。 娇娇靠着赵大水坐着,乖巧得很。兰绣绣坐在兰老爷子身边,“娇娇,别客气,吃。” 几个大人都笑。 娇娇抓着赵大水专门给她带的小筷子,夹着肉丝吃。 她小嘴巴一张一张的,跟个小兔崽崽一般可爱,吃得可认真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兰老爷子给她夹了一个荷叶饼,里面夹着土豆丝和肉丝,“来,娇娇吃,吃饱了好长高高。” 娇娇双手捧着荷叶饼,咬了一口,“嗯,好好吃哦。谢谢爷爷。” 兰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乖。” 兰绣绣立刻吃醋了,“爷爷,我呢?” 兰老爷子又卷了一个荷叶饼,“来,绣绣的。” 兰县令给赵大水倒了一杯酒,“来,兄弟,今儿咱俩干一杯。” 赵大水受宠若惊,就想站起来,兰县令拉住他,“那么见外干啥?来,喝。” 赵大水只喝了一杯,就推辞不喝了,他还得赶马车回家,怕喝酒误事。兰县令就跟老爷子喝。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告别的时候,两小只依依不舍,约好了会找对方玩。 至于是啥时候在一块儿玩,两小只都不知道呢。 赵大水赶着马车,拉着苏氏和小闺女,尽兴而归。 兰县令都跟他说好了,过几日,会让师爷专门去一趟赵家洼,给他送合同契书。 车上都是兰县令娘子何氏送的礼物,拉了足足半车子,苏氏只好抱着小奶团子缩在一个角落。娇娇玩得太开心,一上车就累得睡着了。 粉红白嫩的腮帮子鼓蓬蓬的,小嘴巴微微张着,睡着了还在嘻嘻笑。小胖手牵着苏氏的衣袖,小脑袋挤在苏氏的肩头,兀自做着好梦。 赵大水也不敢跟苏氏聊天,生怕惊醒了小奶包。 到了家里,苏氏跳下车就进屋,赵大水让赵良他们卸车子,自己一溜烟去找二叔他们几个老爷子去了。 这租用山地可是大事,一定要族长坐镇才行。 赵家人都围在马车边,赵二水、赵良、柳氏都忙着搬马车上的礼物,好家伙,十几种点心,都是不同的口味。 一大包糖葫芦。 足足十五匹布料,各种花色的都有,五匹上好的细棉布,蓝色的白色的都有。 还有两坛子黄酒。 一大盒子各色的绒花和绢花,漂亮极了。赵莲儿看得眼都直了。 赵老太太把这些东西都收好,“莲儿乖,等你妹妹醒了,咱们再选。” 赵莲儿只好去看糖葫芦,赵翔早就盯上了最漂亮的一枝,他去过镇上,闹着要买一串尝尝,可是却被爹娘打了一顿,说浪费钱,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现在,这么多糖葫芦,哈哈,他要吃个够。 孩子们一人一支糖葫芦,两个儿媳妇一人一支,赵老太太尝了一个,酸得牙都快掉了,赶紧让二水吃了那一串。 还剩下2支,赵老太太都让赵二水送到隔壁邻居二横家里。找娇娇的时候,二横可是跟着忙前忙后的没少出力,他家里也有个小男孩赵冲,比赵翔大一点儿,正是嘴巴馋的时候。 第84章 小侄女要来了两座山 赵冲的小名叫小虫儿,他举着那串糖葫芦,兴高采烈地跟着赵二水回家,要找赵翔玩。 娇娇已经睡醒了,听到院子里几个孩子都在一块儿哈哈笑着玩,一个鲤鱼打挺,挺着圆溜溜的小肚子跑出屋子,拉住赵翔问,“小哥哥,他是谁呀?” 赵冲也看见了娇娇,“赵翔,这就是那个小妹妹?” 赵翔拉着娇娇的小手,“妹妹,这是咱们隔壁的小虫儿,你叫他小虫哥哥就行。” 娇娇脆生生地叫,“虫哥哥好。” 小虫儿看着这个软乎乎的小妹妹,她这么可爱,糯叽叽的,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妹妹,给你吃糖葫芦。” “娇娇吃过了呢,虫哥哥吃吧。”小奶音清亮亮的,可好听。 娇娇想看书了,进了书房。 等赵二水站在书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娇滴滴的小侄女端端正正地在写大字,小腰板笔直,小手捏着大大的毛笔,很有点儿读书人的模样了。 这小奶包微微垂着小脑袋,露着饱满的额头,从赵二水的角度,还能看到额头下卷卷的睫毛和肉乎乎的小鼻头。 赵二水心里一阵酸水,这么乖巧的女娃娃,咋就不能是自己的呢? 虽然四舍五入也是自己女儿,可是,不是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好恨。 赵二水轻轻地进来,“娇娇,写什么呢?” “二叔先生,娇娇写大字呀。”娇娇甜甜一笑。 赵二水低头看那些大字,一个个的比较秀气了,也能看出来是个字的样子了。 进步不小。 他弯着腰,修长的大手轻轻握住娇娇的小手,带着她运笔,一笔一画带着她写。 怀里小小的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动不动,眼神认真,使劲控制着小手腕,屏住呼吸,终于写好了一个比较漂亮的大字。 外头赵翔和小虫儿叫,“娇娇,出去玩咯。” 娇娇扯着小奶音喊:“不了,娇娇还要看书呢。” 赵二水恐怕娇娇的手累,“娇娇,乖,别累着了,等会儿再写。” 娇娇放下毛笔,赵二水握着她细嫩嫩的小手腕,轻轻揉捏着,给她按摩按摩小骨头。 娇娇靠在赵二水怀里,眨着清澈的眼睛,“二叔先生,给我讲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赵二水奇道:“娇娇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这小侄女啥时候偷看的《孟子》? 这句话连良儿都不知道。 娇娇其实是偷听来的,她本来就过目不忘,跟私塾做了三年邻居,啥都记住了。 可是她只是眨了眨眼,“书上说的呀。” 好吧,自己书架上就有一本《孟子》。 赵二水揽着娇娇,给她从头讲起来,从孟子是谁,为啥说这句话,对着谁说的这句话,滔滔不绝…… 娇娇全神贯注地听着,二叔先生讲得好有意思呀,二叔先生知道得好多好多呀! 苏氏、柳氏和赵老太太在院子里忙着剪布料。娇娇失踪一事,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出了力,暂时还没钱请大家吃席,只好每一家送一块布料,反正家里都有小孩子,一共也就23户人家,除去自己家,剪了22块布料。 苏氏和柳氏看着一大堆的布料,很不舍得,赵老太太叹了口气,“别不舍得。娇娇顺利回来了,这说不定是老天爷看在大家伙尽力找人的份上,可怜咱们家。” 苏氏一笑,“娘说得对,是儿媳想不开了。” 柳氏也笑,“还是娘看得周全。” 赵老太太叫来赵良去送布料,叮嘱他送好了就回家来。 娘几个就坐在书房窗子下面听赵二水给娇娇讲书,儿子的声音成熟,小孙女的声音清脆软糯,赵老太太的心里软成一团棉花。 家里有个小小的读书人,家里还得买点儿蜡烛,买点儿灯油,到了晚上,把书房照得亮堂堂的…… 大儿子赵大水进了家就出门,苏氏忙着收拾布料礼物等等,赵老太太和柳氏并不知道娇娇弄了两座山的事情。 所以,听到小儿子问,“乖宝,画啥呢?” 老太太往书房里瞄了一眼,原来这小家伙又去画画了。铺开一大张白纸,让二叔先生帮着磨墨,自己拿了最细的毛笔,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先画了一座山,再画一座。 还别说,还挺像的。 然后在山脚下开始画一个个的小格子,跟一块块的农田一样。 娇娇软软的小奶音甜丝丝的,仿佛泡了蜜,说出来一句话,“这是大山呀,这两座山都是咱们赵家洼的了。” 赵二水可不信,外头的老太太和柳氏也跟听笑话一样。 娇娇头也不抬,接着画画,“县令叔叔把山都给了咱们了。娇娇要在这里种上地黄和紫地丁呢。” 啥? 啥情况? 赵二水差点儿没摔到书桌下头去,赵老太和柳氏都扭头去看苏氏。 苏氏一笑,“是这样的,娘。” 她这才一五一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只听得赵二水等三人目瞪口呆,还能这样要奖励的?! 两座山,天爷爷呀,光是山上的木柴一家子就吃喝不尽,还有那挖不尽的地黄! 那可是两座大山啊,真是一个敢要,一个敢给啊! 赵老太想搂着娇娇使劲亲,可是看着小奶团子认真的模样,又不敢碰。赵二水悄悄出了书房,做在门槛上,看着大门外头玩得兴高采烈的翔儿、莲儿以及赵冲和赵善,心里头苦啊。 这人跟人,怎么就差得这么远呢? 娇滴滴软绵绵的小侄女几句话就要来了两座山,可是那几个吃白食的东西,就知道玩玩玩。 瞧瞧,一个个的还咧着嘴傻笑! 他一阵气闷,冲着外头怒喝,“你们几个,赵冲,都给老子进来看书。” 倒是把赵老太太和苏氏、柳氏吓了一跳。 到了晚上上课的时候,赵二水发扬了一下高风亮节,让赵冲和小虎子,大名赵小虎都来家里听课。 反正这两个以前就是村里学堂的学生,熟悉得很。 旱灾后,村里都吃不上饭,学堂也就开不起来。现在,家里油灯、蜡烛一起上,书房地方也够用,不如让这几个娃娃一块儿。 说不定能要来一座大山呢。 可是,看着那几个闷头闷脑的小家伙,赵二水心里哀叹:想多了。 第85章 大王带我去巡山 二叔家里,由于赵大水带来的消息过于劲霸,过于火辣,以至于全村的老少爷们和妇女们都鸦雀无声。二叔、三叔和四叔三个老爷子愣在当场。 过了好久,赵大虎率先开口,“我的娘啊,这,这可是两座山啊,兰县令说给咱用就给咱们用啦!天爷爷哎,这是,这可是金娃娃哎。” 这一句话终于打破了沉寂,村民们仿佛这才有力气呼吸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那山上啥都有,野猪、野鸡,还有木柴,捡不完的蘑菇和木耳……” “还有山泉水,还有竹林。有了竹子,那可是干啥都能卖钱! “你捏捏我,是不是做梦。” “哎哟。你还真捏?这脸蛋子不是你的,你可真能下手啊。” 赵大水清了清嗓门,“过两天,师爷会送契书过来,到时候咱在上头签字,那山头就归咱用50年。” “不过,每年村里要上缴100两银子的租金。” “大家伙同意不,要是不同意,那山头我一个人就承包了。” 这好事,还能不同意。100两银子,还全村一块儿交,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要知道,前阵子家家户户地卖地黄,每家至少挣到3两银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块儿开口,“同意。” 二叔戳了戳拐杖,“这是大事,都听大水的安排。大水,你让二水写个文书,让家家户户都按手印,每件事都要服从村长的安排。” 当了族长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村长,好家伙,弄来两座山头给村里用。 “你们是走了狗屎运,你们村长不闷声发大财,有钱大家赚。你们以后啊,就偷着乐吧。” 赵大水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的晚课都放掉了,娇娇正在洗脚。洁白的小脚丫胖乎乎地打着水花,咯咯笑着踩水玩。 见到了赵大水,小奶团两眼笑眯眯地,甜丝丝地喊:“爹爹回来啦!” 赵大水弯腰亲了亲小奶团,“娇娇乖不乖?” 小闺女两眼都笑出来星星了,“嗯,乖的。” 赵大水脱了鞋袜,两只满是汗毛的大脚丫子伸到洗脚盆里去,跟娇娇白嫩的小脚丫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大一个小,一个黑一个白。 娇娇被熏得皱着小眉头,嘟着小嘴巴,“哎哟,好臭哟。娘,娇娇要出来啦。” 苏氏呵呵笑着,抱起来娇娇,“你爹臭不臭?” “嗯,娇娇可不喜欢臭烘烘的爹爹哟。娘,你帮爹拿香香的胰子来,让爹变成香喷喷的爹爹。” 赵大水就乐,“娇娇,明儿一大早爹要带着人进山看看,乖宝要不要一块儿去?” 一听到进山,小奶包的眼瞬间亮了,“去,去。” 赵大水躺在床上,哄着小闺女睡觉,娇娇是个一秒睡,还没等赵大水讲故事,自己翻了个身,拱了拱小屁股,打起了小呼噜。 赵大水失笑。 第二天一大早,等赵大水抱着娇娇开了大门,大门口已经站着不少老少爷们,见到这父女俩,都热情打招呼,“早,娇娇。” “瞧这小闺女,小仙女一样。见了就想亲一口。” “娇娇,叔叔抱行不行。” 赵大水抱着娇娇,大手一挥,“出发。” 这是昨晚上商量好了的,今天都去山里看看,看看地形,看看山里的宝贝…… 娇娇喜欢热闹,这么多人都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地一块儿上山,自己也跟着高兴。赵大水让她骑大马,她觉得自己最高。 白云飘飘,秋风飒飒,路边野花尽开,尽情释放生命的热情和美丽。 怎一个爽字了得! 很快到了山脚下,一行人停下来,这是赵大水他们挖地黄的地方,现在又有新的地黄幼苗发芽,小小的嫩嫩的小芽芽试探着露出浅绿色的小叶片。 村民都知道了这东西值钱,不用赵大水说,个个都轻手轻脚,生怕踩到幼苗。 赵大水安排村民分工,丈量地块,查看地黄的长势,回村后还要把这块地给分了,看看一家能种多少地黄。 他已经让二弟抄好了地黄的种植要诀,等下回村就要抓紧时间培训村民学习如何种植地黄。 娇娇撅着小屁股看的黄的幼苗,白嫩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的黄的叶片,奶声奶气地说:“你们都好好地长呀。” 她站起来,两只小手背在背后,跟个老农夫一样,语重心长地说:“你们都听好了,以后这里娇娇是大王哦。你们都要乖乖的哟。” 赵大水:“!” 可不咋的,女儿就是大王!这两座山头就是女儿的地盘。 接着往山上走,是一层一层的竹林,这里的动物最多,山鸡有,毒蛇毒虫子都有,一定要小心。 地上的落叶很厚,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娇娇小心地拿着小树枝扒拉了一下,下面的叶子都腐烂了,颜色发黑。这里不仅仅是枯叶子,里面还有动物们的便便啊尿尿啊什么的,说不定还有小动物的尸体呢。 这是上好的肥料啊。 地黄喜欢干燥,也喜欢肥料。地黄就像小宝宝一样,要养料才能长得白白胖胖的。 赵大水拎起来小闺女,扛着她接着爬山。 一大群人乌泱泱地跟在后头,赵大水计划只爬到半山腰就行,毕竟再高了就很危险,不是谁都上去的。 绕过半山腰,前头一片开阔,这里是两座山的交汇处,中间的山坡平缓,方圆足足有几十里地,阳光高照,后头的山风吹不过来,暖和得很。 峡谷处有一条小河,这里是村里那条大河的源头,清浅见底。 娇娇大喜,因为她看见了遍地的菊花。 一个个迎风招展,大片大片黄色的白色的小菊花盛开如海,清香阵阵。上面野蜂乱飞,蝴蝶起舞,好一副美景。 村民们也高兴,这么多的小野花,真好看。这种小野花他们经常见,都是田间的头几朵,不成气候。这里好,这一望无垠的小野花儿,真好。 “掐点儿带回家给婆娘戴。” “我女儿也喜欢花,我也带回去点给她玩。” “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小花,这可真好看。” 赵大水放下娇娇,准备掐一朵儿给小奶包玩。 娇娇下了地就往花丛里一钻,这花枝很高,她钻进去蹲下,看小菊花的叶片和根茎。这些叶子都是深绿色的,不少叶片上还有不少小小的虫子。她想看看这小菊花的根部,于是撅着小屁股,两只小胖手拽着一枝菊花,使出来吃奶的劲儿一拔。 拔不动。 喘上一口气,再拔。 小菊花长得很结实,娇娇斗不过它。两方战斗的结果就是娇娇一用力,小菊花的梗断了,娇娇一屁股坐在地上,压到了一小片菊花丛。 赵大水哈哈大笑,一手轻轻松松拔起来一株菊花让小奶团看,“咋不找爹帮忙?” 娇娇接过来那株菊花,“吧唧”一口亲在赵大水的脸上,“谢谢爹爹。” 第86章 最美的花儿献给小公举 村民们手里拿着大把大把的花儿,毛头小伙冲到河堤边,跳到清澈的河水里玩乐,壮年和中年人也跟毛头小伙一般,哇哇叫唤着跳到河水里打水仗。 娇娇急得,跟个小鸟崽崽一样,扑棱着两条肉乎乎的小胳膊要下水。赵大水怕水凉,两手掐着小可爱的腋下,“爹爹抱着你玩。” 娇娇悬在半空中,一只手还握着那株野菊花不放,两条小胖腿胡乱踢腾,小奶音咯咯笑着,“爹,再低点儿,低点儿哦。” 透明的水花四溅,惊奇野菊花丛中的小鸟,它们看着这群外来客,唧唧叫着飞到空中去了。 娇娇看到一株夕阳红的小野菊,花朵比小黄花小多了,可是看上去非常精神,在河堤边上一枝独秀,招展自如。 她想要,伸着小胖手指着那朵小雏菊,“爹爹。” 一个还在河堤上的村民摘下来那朵小雏菊,黑瘦的脸上笑得满是褶子,他年纪大了没下河,两只手枯瘦,跟冬天的树枝一样。他黑黝黝的大手小心地托着那朵漂亮的小菊花,“给。” 娇娇冲着他甜甜一笑,小奶音像是浸了蜂蜜那么甘甜,“谢谢伯伯呀。” 那村民笑得合不拢嘴,“好,乖。” 赵大水上了岸,帮着小闺女把那朵红色的小雏菊别在耳朵上,胖乎乎糯叽叽的小脸蛋配着娇艳的花朵,别提多好看了,“跟个小公主一样,唔。” “吧唧”一口亲在小可爱腮帮子上,“我宝真乖!” 他有力的膀臂举高小可爱,在花丛里转圈。娇娇踢腾着小腿,昂着小脑袋看天上的白云朵朵,一个个都跟肉包子一样,可爱。 闹腾了半天,赵大水带着村民们回家。回村后,他要尽快把地黄的事情提上日程。 村里的蔬菜都有了收成,黄瓜、菠菜、辣椒、小白菜等等又可以吃,吃不掉的就拿到镇上去卖。 玉米和棉花长势很好,再过两个月就能有个好收成。 地瓜势头也不错,就等到金秋十月,都可以挖出来窖藏,等到了冬天,这就是救命的食物。 花生也有人种,可以跟地瓜同时挖,到时候也还能卖不少钱。 娇娇的棉花也开花了,一朵一朵美丽的大白花儿盛开,娇娇宝贝得不得了,几乎是天天都跑到地头看一回。 她的南瓜也渐渐长大了,院子的角落里躺着十几个金黄色的南瓜,看着就让人高兴。 娇娇回到家去没忙着看她的南瓜和紫地丁,一脑袋钻到书房里不出来了。 她忙着查看那本《本草要略》,小胖手翻开某一页,拿着手中的那株野菊花跟书上的图对比,一模一样。 哇咔咔,果然是能入药的小菊花耶! 这野菊花分白色和黄色两种,白色的能明目,黄菊花散风清热。 娇娇高兴的小屁股一扭,抓着野菊花去了院子里,她要晒一晒这几朵花儿,等晒干了给二叔先生泡茶喝。 苏氏和赵老太太看着小女娃坐在大太阳下面,白白的小手托着粉嫩的腮帮子,小脚丫还一点一点地跟打拍子一样,两眼含笑,看着几朵金黄色的小菊花。毛茸茸的发下,耳朵上还挂着朵红色的小花儿。 这傻乎乎的样子,可真想亲一口。 娇娇闭上眼睛偷偷往山上看,那一大片的野菊花从,如果施肥的话,将来会长得更好。 她还看到的黄和紫地丁都长得好极了,鲜花朵朵。 那么多的小蜜蜂嗡嗡叫着采蜜,它们的蜂蜜肯定甜甜的。 哇,好像喝一口蜂蜜呀。 自从到了这个新家后,家里太穷了,不舍得买蜂蜜喝。娇娇就没喝过蜂蜜了。 没啥,买不起咱们就自己养蜜蜂呀。 那些紫地丁、地黄和小菊花能养好多好多的蜜蜂呢。 娇娇觉得自己好忙呀,她要赶紧去看看蜜蜂怎么养,她要喝甜甜的蜂蜜。 大好时光可不能浪费,娇娇睁开清澈的大眼,倒腾着小短腿进了书房,翻开大书接着看。 赵良带着赵翔、赵莲儿和赵翔从地里割草回到家里,苏氏和柳氏都做好了饭等着呢。炒了好几盘子青菜、大白菜,还炖了五花肉。赵老太太让苏氏煮了白水蛋,一人一个。 这手头上松快点儿,吃食上渐渐跟上来了。 结果人都在饭桌上坐着了,娇娇还没从书房里出来。 赵二水过去,看到小小的一只端正地坐着,小脑袋微微垂着,正认认真真地看着本大部头,看到自己进去了,昂着小脑袋笑,“二叔先生,娇娇好饿哟。”她拍着扁扁的小肚子,“娇娇的小肚子都叫唤了哟。” “就等你了,这么废寝忘食。我家的小小读书人可真厉害,看书都忘记吃饭了。” 赵二水抱起来小侄女,唠唠叨叨地带她去吃饭。 今天的饭菜好香啊! 娇娇坐在赵老太身边,大口吃着窝窝头,如果沾着蜂蜜就更好吃了。 娇娇一定能吃到蜂蜜的。 苏氏给她剥好鸡蛋,放在她的小碗里。娇娇啃了一口,这个鸡蛋沾蜂蜜也好吃呢。 她啃着窝窝头,喝着野菜汤,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咯咯咯笑起来。 苏氏给娇娇夹了一块五花肉,小心地把肥肉挑出去,这小闺女吃东西挑得很,不吃丑哄哄的东西,鸡皮鱼皮猪皮都不吃。 娇娇跟个小鸡仔似的,张开小嘴,接住瘦肉吃下去。咀嚼的时候还不忘记跟苏氏甜甜一笑,表示感谢。 然后,她用小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野菜,都送到小嘴巴里面去,使劲嚼,腮帮子鼓鼓的,小金鱼一样。 碗有点儿大,她半个脑袋差点儿埋进去,额头都快碰到碗边了。 赵老太太就笑,“你看这小丫头,这野菜汤让她喝出来鸡蛋汤的滋味来,我也尝尝这味道。” 赵大水大步进来,捞起来娇娇,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自己抱着她喝野菜汤,“娇娇,怎么吃饭也不等爹爹?” “哟,你这大忙人,等你吃饭,一家人都饿死了也等不来。”赵老太不太乐意,讽刺大儿子。 一来呢,这大儿子自从做了村长,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着家,吃饭都见不着人,她心疼。 二来呢,这大儿子一进来就打断了小孙女吃饭,还说小孙女不等他,她不乐意。 赵大水赶紧赔笑,“娘,开玩笑呢,开玩笑。” 第87章 隔壁村眼红了 赵老太还是心疼儿子,给他夹了块红烧肉,“赶紧吃吧。” 赵大水一口吃下,然后扭头使劲亲了下小奶团的白嫩嫩的腮帮子。 可是,却找来了嫌弃。小奶团伸长脖子,皱着小眉头,嘟着小嘴巴让苏氏帮她擦腮帮上的油,“娘,爹嘴上都是油。” 赵二水瞬间心里舒坦了,该,叫他嘚瑟。 娇娇吃好了饭,跟着赵莲儿去后院查看她的木耳和蘑菇。 木耳已经长得很大,黑油油的惹人喜爱。娇娇帮着赵莲儿摘木耳。有的木耳很肥大,长得又结实。娇娇选了最大的一片木耳,撅着小屁股,两只小胖手拽着木耳,使出来吃奶的力气都没拔掉。 还一屁股跌在地上,惹来赵莲儿的轻笑。 赵良过来,揽着娇娇,双手利索地摘下来那片木耳。 这摘木耳也有讲究,不能把木耳撕碎,撕碎了就不值钱了。 不一会儿三个人就摘了半篮子木耳。 赵莲儿很高兴,“娇娇,等我的木耳卖了钱,我也给你分红。” 一听到有钱分,娇娇高兴了,拍着小手,“好,谢谢姐姐。” 赵大水吃饱喝足,过来后院,从大儿子怀里抢走小奶团,“走了,爹带你消消食去。” 两人到了地里,娇娇撒开小短腿就跑到自己那块田里,赵大水跟过去,好么,娇娇的地养得真好。 明明是小虎子送给她的棉花苗,愣是比小虎子家的长得好,棉花叶子都比他家的绿。 还有几棵棉花都长出来花蕾,粉色的红色的煞是可爱。 娇娇拍拍小花蕾,“乖。” 她又去采紫地丁的花籽,都放在小手心里,然后交给赵大水,“爹,你帮娇娇收好哦。娇娇还要种呢。就种着地黄边上,这样混着生长最好啦。” 赵大水心里一动,这紫地丁也能卖,为啥不能种呢。这东西,都不用多费心,撒到地里就能长。 猪头,还不如小女儿一半聪明。 不过,这点儿花籽实在太少,还要动员村里的小孩子们去采。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也不读书,天天到处乱逛。 他们十个娃娃,也抵不过自己女儿一半聪明。 两天后,师爷果然送了契书过来,二叔请师爷吃了顿好的,送人出了村子,马上叫了全村人过来集合。 赵二水抱着娇娇,宣布这两座山头归了赵家洼。今日,就要烧香告诉老祖宗,然后进山,种地黄。 他们地黄根茎都准备好了。 紫地丁花籽也有不少,都是孩子们满地里跑着采的。 二叔把契书放在祠堂族谱旁边,带着全村的人给老祖宗上了三柱香。烟雾缭绕中,一村子里的老老少少都跟着磕头,乞求老祖宗保佑赵家洼从此脱离贫苦饥饿,从此过上舒心的日子。 吉时到,赵大水一手抱着娇娇,一手拎着铁锹,领着大家伙,种地黄去咯。 娇娇两眼冒泡,高兴地拍着小手,还在唱着歌儿,“虫儿飞,虫儿飞…” 赵冲跑过来,“娇娇,下来,虫哥哥带你跑。” 娇娇挣着下了地,赵冲拉着娇娇的小手,赵善拉着她另一只手,混在一大群的孩子们中间,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大人们都大步流星,前面是男人,后面妇女们都走不快,紧跟在后头,一个个的笑逐颜开。 赵家洼这边欢声笑语,可是隔壁的刘家洼却是愁云惨淡。这刘家洼都姓刘,几个月前大旱的时候,也跟赵家洼一样全村都出去逃荒,就了刘二柱和李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嫌麻烦没去。可是后来这边下了雨,村民们就都陆陆续续回来了,除去被土匪杀掉的人和抢走的孩子以及饿死渴死的村民,刘家洼现在的村民大概还有不到一百人。 他们没有赵大水这样的村长,到现在还在靠着自己的亲戚接济,这个给几斤粮食,那个给几颗大白菜过日子,实在没办法了,就去镇上给人家打零工整点儿钱。 衙门也给了一点儿粮食种子,可是现在都还没成熟,吃不上啊。 这几天赵家洼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一开始都不信。 那可是两座山呐。 谁不知道山是个宝库。 虽然大家都在山脚下打转,远的地方都怕有危险,都不去。可是就在山脚下捡点儿蘑菇木耳,也能卖点钱不是吗。 这边吃不上饭,可是隔壁赵家洼不是分鱼就是卖鱼的,叫人看着眼红。前阵子还总见到赵家洼的人去卖地黄,听说挣了好几两银子。 听听就让人眼红啊。 现在,兰县令有租给他们两座山。 他们不干了。 都是这里的老百姓,凭啥租给他们不租给自己? 刘老大看着围着自己的村民,一拍大腿,“走,上山找他们去。” 刘老大是村长,他这么说,一棒子愣头青都吆喝着,扛着铁锹就走。 一大群人乌央乌央地跟着刘老大,妇女小孩子们在后头吆喝着,除去老的走不动的,都出动了。 不多时就到了山脚下,就看到赵家洼的村民们都干得热火朝天,平整土地,栽种地黄,还有从山下小河里挑水去的,虽然忙碌,可是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 刘老大真的眼馋了。 凭啥不给他们刘家洼? “喂,赵大水,你过来。” 刘老大一声怒喝,身后的愣头青们都拿着铁锹站在他后头,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在后面,是几十个妇女和小孩。 赵大水正蹲着看娇娇种地黄。听到这话,扭头看过来。 哟呵,来者不善。 赵大水让赵良、赵莲儿看好娇娇,不要靠近,自己带着几个村民过去,站在刘老大面前,拱了拱手,“有事?” “赵村长,我问你,兰县令为啥你们两个山头,却不给我刘家洼?这未免也太偏心了点吧。”刘老大气势汹汹地问。 赵大水差点儿笑出来,这两座山头是闺女要来的,可是这件事的起因却不能说。 只好说,“这山头是我们租的,每年100两银子。两座山就是200两租金。你乐意租的话,你去找兰县令,来这儿闹算啥事!” 赵家洼的几个村民可不怕刘家洼。站在赵大水后面,一言不发,可是气势逼人。 眼红可以,你自己努力啊。这样扯犊子,没得让人看不上。 男人们话不多,不代表女人话不多。赵家洼的女人们你一句我一语说开了,“来这人闹,哼,你有本事,你去找县令,来我们这儿算啥?” “以为我们好欺负咋地?我们赵家洼可不是软柿子。” 刘村长用手指着赵大水的鼻子,“我不信,你肯定给县令送了厚礼。要不然,他为啥单单租给你。我可听说了,县令他爹专门请你吃饭了。” 赵大水心里骂,娘的这是谁这么多嘴,这么八卦。 “人家兰县令他爹请我吃饭不请你吃饭,难道是我的问题?” 赵大水反问他。 这下子,刘家洼的村民都要笑了。 第88章 来一杯冰糖菊花茶抚慰我心 这下子,刘家洼的村民都要笑了。 赵大水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刘村长,我知道你们村的情况,家家户户都难。可是我们村也没好到哪儿去。你想租山头,你去找县里。县令巴不得都去找他,县里收入还能多点儿。我就不和你多说了,我们都要忙。” 打也打不过人家,说也说不过人家,刘村长只好带着人回村。 “村长,要不咱们也租一座山?” 有人提议。 刘村长就骂,“娘的,一年租金100两,你敢接这活儿?” 这家家户户穷得揭不开锅,那租金可是100两啊。 谁敢在契书上签字? 这下子,没人敢说话了。 娇娇没注意到这场闹剧,她埋好一块地黄根,小手轻轻拍着地面,偷偷让小水流给它浇水。这地黄啊,不能渴着,可是也不能浇太多水,它不喜欢呢。 “你们都乖乖的哟。喝点儿水就睡一觉哦。等明天太阳出来了就好好的晒太阳。”她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小小的一只蹲在田埂上,手下还不停种着地黄。 赵大水分给她两小块地,一块种地黄,旁边一块就种紫地丁。 小虎子和小虫儿帮着她把另一块地平整好,娇娇的小胖手捏着紫地丁的种子撒上去,两个人有在上面盖上一层薄薄的土壤,好了,大功告成。 赵大水为了表示公平,也分给小虎子和小虫儿等十几个孩子每人一小块地,让他们去折腾。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群孩子里面会不会出现一个厉害家伙。 家家户户都有孩子,村长家的孩子有地,他们家的孩子也有,这下子,村民们心里都舒服,干劲儿更足了。 十几个孩子都七八岁八九岁的年纪,可是在种地这事上都跟着三岁多的娇娇学,每个人都种了一部分地黄一部分紫地丁。 娇娇跟个老农夫一样,弯着腰背着小手,甜丝丝的小奶音喊着,“大家伙都好好干,等明年咱们都能挣大钱,都吃上香喷喷的肉包子。” 好么,周围忙活的妇人们都笑。 可爱。 这地黄和紫地丁,就是这小奶娃发现的。这可是他们村的小福星。 谁也不知道这山上会不会下来野猪糟蹋这些幼苗,干活结束后,男人们都捡树枝架篱笆,妇女们回家做饭。 娇娇的小菊花晒好了,她仔细检查花瓣里面有没有藏着小虫子,小胖手扒拉着花蕊,小心地不让花蕊掉落下来。 “娘,烧点儿热水哟,娇娇要泡菊花茶呢。” 苏氏一想,当家的还有几个孩子都忙活的半天,是要泡点儿茶来喝,“好。” 赵老太太忙着刷家里用了十几年的茶壶,娇娇倒腾着小短腿跑过来,看到这个大茶壶都豁口了,一点儿都不好看,就摇晃着老太太的胳膊,露出来一个可爱的笑容,扯着小奶音撒娇,“奶,家里有好看一点儿的茶壶吗?爹爹和二叔先生都好辛苦的,娇娇要冲泡菊花哦奖励他们哟。” 谁能抵抗得了这样的小女娃? 赵老太太只好拿出来绪宣怀送的蓝瓷小茶壶,还配着6个白底蓝花的小茶杯,想一想,不舍得用,正要放回去,娇娇的小手已经捧着4个小茶杯跑出去了。 “哎哟,小心着点儿,别打碎了。”赵老太太赶紧追出去。小孙女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她算是看出来了。 吃的东西也要好看,用的也要好看。她就发愁,这长大了要找个啥样的郎君才行哟? 她家娇娇就是小仙女,这让自己到哪儿去找一个小仙童给她做郎君? 苏氏烧好了热水,正好赵大水和二水他们几个也进家了。娇娇挥着小胖手,咯咯笑着叫,“爹爹,二叔先生,来喝茶哟。” 一个粉白娇嫩的小奶包,摆着糯叽叽的小胖手,满脸都是软乎乎的笑容,两只大眼如同星辰一样闪亮,谁能不爱。 她身边的木头桌子上还放着一套漂亮的茶具,茶壶里飘着浓郁的香气。 苏氏小心拎起来茶壶,把菊花茶冲到小小的茶杯里。 每个茶杯里都有一朵金黄色的小菊花。 菊花在沸水中飘飘摇摇的,尽情绽放。 美。 还清香扑鼻。 赵大水看着淡黄清澈的茶水,端起来小心喝了一口。好么,一口下肚,整个喉咙都舒服了,然后一口都喝光,仿佛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松懈下来,懒洋洋的。 赵二水轻轻吹开小菊花,喝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摇着脑袋赞叹,“甘凉,舒坦。” 几个孩子眼都直了,赵翔端了小碗,让苏氏帮着倒了大半碗,牛饮一样喝光,抹了抹嘴巴,“好喝。” “再来一碗。” 赵二水恨得直跺脚,“牛嚼牡丹啊牛嚼牡丹。” 娇娇捧了小杯子送到赵老太嘴边,“奶奶。” 赵老太太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茶水,里面还有花,轻轻闻上那么一闻,都是菊花的香味。 她接过来小瓷杯,喝了一口,神仙娘娘哎,这是天上王母娘娘喝的水吧,又甜又香。 赵大水问,“娇娇,这是茶里面有股甜甜的味道,是啥?” 娇娇忽闪着大眼睛,呵呵笑着,“爹爹,这里面放了一块冰糖哦。爹爹再喝。” 一大壶茶已经见底了。 赵二水给娇娇要小菊花,娇娇眨了眨黑白透明的眼睛,苦着小脸蛋,“二叔先生,没了。娇娇只有5朵呢。都喝完了。” 赵二水恨得直拍大腿。 娇娇扑到赵大水怀里,昂着小脑袋,长长的睫毛下明亮的大眼睛忽闪着,小手玩着一朵地黄花儿,“爹爹,你要派人去采摘菊花呀,能卖大钱呀。” 赵大水抱着娇娇就想走。 赵老太太赶紧拦住他,“干啥?吃了饭再去也不迟。” 赵大水抱着娇娇进了书房,“乖宝,这小菊花也是书上讲的?” “嗯,就是二叔爷爷给的那本书上说的。说着菊花可好了,可以明目、护肝。我们还可以种植呢。” 赵大水使劲亲了下小闺女,这可真是个小福星。 娇娇就是金山银山! 第89章 有人偷拔咱的地黄呢 娇娇翻出来她的《学农记》,开始画画,她要画巍峨的大山,遍野的小菊花和清澈的小河。 还要画圆滚滚的大南瓜和长大了的棉花和玉米、紫地丁和地黄。 她好忙哦。 一个奶呼呼的肉团子站在自己怀里,两个小揪揪毛茸茸的,小耳朵雪白柔软,颈窝也白嫩嫩的。 这个奶团子忙得没时间看自己,一只小手压着白纸,一只握着大毛笔,努力捏直。 秀美的眉毛下面的大眼睛一眨都不眨,专注画画。 赵大水心里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满足。 他轻轻帮着小闺女磨墨,享受这舒心的一刻。 “爹爹,我还要一个记事本呢。都在奶奶那儿。”娇娇抬头冲着赵大水灿烂一笑,“爹爹帮娇娇拿来好不好呀?” 当然好。 赵大水轻轻放下墨条,去找老太太去了。 “娘,娇娇说要个本子。” 赵老太太进了屋子,掀开大箱子,让赵大水挑。 家里不舍得买本子,都是给孩子们用写大字用过的废纸。这还是绪宣怀那次送来的。 赵大水拿了最薄的一本走了。 娇娇昂着粉嫩的小脸蛋甜甜一笑,“谢谢爹。” 赵大水把小本子放在桌上,娇娇翻开看了看,然后在本子上端端正正地写上“赵大水的记事本”这几个字。 赵大水愣了,“乖,这是给爹爹准备的?” “嗯,爹爹事情多,二叔先生说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爹爹,娇娇帮你写了哦。” 赵大水心里一软,好乖的小可爱。他怕这个心肝宝贝写字太多手腕疼,接过来毛笔,“爹爹写。” 娇娇靠在赵大水怀里,玩着小手指,犹犹豫豫的,还有点儿不好意思,“爹爹,娇娇是不是个小吃货?” 赵大水一阵内疚,这几天光顾着村里的事情,难道是娇娇在家里没吃饱? “乖,小吃货是最幸福的人。”赵大水放下毛笔,认真地看着娇娇,“爹爹不好,爹爹没让娇娇吃好。走,咱们这就去镇上买点心吃,买肉包子。” 谁知道娇娇摆摆手,大眼睛跟星星一样,“爹爹,要是咱们这里能养蜜蜂,就有蜂蜜吃了。窝窝头沾着蜂蜜吃最好吃了。” 她渴望地看着赵大水。 赵大水一阵激动,娘亲啊,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点子啊,可是接着心里一疼,说到底,还是吃的没供应上,委屈到小女儿了,他在心里使劲扇了自己两个巴掌,微笑着夸奖,“娇娇真聪明,又给爹爹出了一个好主意。” 娇娇用小手点着记事本,“爹爹,记上。” 于是,赵大水写,娇娇一口气说了好几条:要养蜜蜂、要摘菊花、要种桂花树、要打井。 赵大水一惊,“乖宝,为啥要打井?” 娇娇黑白分明的眼睛闪了闪,小胖手搂着赵大水的脖子,“爹爹,你忘了,不下雨的时候大家都快渴死了。可是村子里要是有了深井,就有水喝呀。” 赵大水很想放声大喊,“我有这世上最好的女儿。”又想抱着娇娇使劲亲,把这个宝贝亲到自己心窝窝里面去…… 最终,这个八尺大汉只是轻轻亲了亲小奶包的发顶,“好,爹知道了。” 说完,合上记事本,抱着娇娇出门玩了。 可是娇娇不跟他玩,自己跑着去跟赵善他们几个玩了。 正好赵二水和柳氏要带着赵莲儿和赵翔去镇上卖蘑菇和黑木耳,赵良也要去卖筷子等等,赵大水赶紧交代二水,“孩子们都馋了,买罐蜂蜜回来让他们解解馋。” 赵二水应了一声,带着孩子出去了。 刘家洼,刘村长越想这件事越来气,本来两个村子不相上下,现在,人家赵家洼眼看着要脱贫。 他让他们脱不了贫。他就是要折赵大水的面子。 他们种地黄,种紫地丁,他就挖了他们的地黄,挖了他们的紫地丁,看他们还能不能那么高兴。 凭什么他们刘家洼还在挨饿,赵家洼那一帮子人却高高兴兴地吃窝窝头! 不能。 要挨饿大家一块儿,要逃荒大家一块儿,这就叫平等公平。 赵家洼的那帮家伙们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然让自己去找县令要山。娘的,谁家老百姓敢跟当官的开口要东西? 谁知道赵大水走了什么歪门邪道,弄来了两座山。 听说他们的地黄卖了钱,那个小鸡醉酒就是地黄。 哼,我让你们种不成。 要穷,大家伙一起穷。 刘老大看了看天色,打定了主意。 这天晚上上完了课,洗脚的时候,娇娇就一个劲儿的问苏氏,“娘,我爹啥时候来呀?” “不等他,他这几天忙着呢。地黄要浇水,紫地丁眼看着都发芽了。过几天还要安排人摘小菊花。娇娇先睡。” 娇娇上了床,躺在床上玩着河间月送给她的套娃,一个一个又一个,不停地看窗外不肯睡觉。 苏氏倒了洗脚水回来,把娇娇塞到被窝里面去。现在天冷了,小脚丫可得护好了,千万不能着凉。 她让娇娇喝了小半碗温温的蜂蜜水,拍着娇娇的小屁股,哄她睡觉。 娇娇实在是困了,再也坚持不下去,“娘,娘,爹爹回来叫我哦。娇娇有事呢。” 等赵大水回到家,苏氏搂着小闺女睡得香甜,也就轻手轻脚上了床睡去。 半夜,就听到娇娇轻轻叫着,“爹,爹。” 赵大水睡得轻,“乖,爹在呢。” 他翻身坐起来,把娇娇抱过来自己搂着,这香喷喷的小闺女,多好。 娇娇使劲往他怀里挤,小胖手搭在赵大水胸前,迷迷糊糊地问:“爹?” 赵大水拍拍她肉乎乎的小屁股,“睡吧,爹看着呢。” 娇娇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爹,有人在拔咱们的地黄呢。爹快去看。”说完这句话,好像完成了任务一样,翻了个身,呼呼大睡。 赵大水一惊,小闺女说有人在拔地黄!这可是真的? 赵大水轻手轻脚下了床,跟苏氏说了一声,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天王老子,娘的,我看谁敢。 赵大水拿了长枪,牵出来马,催马往山脚下奔去。 夜风微冷,吹不灭赵大水心里的怒火。那地黄可是全村的希望。谁要是敢破坏,首先戳他一枪,戳个血窟窿再说。 第90章 抓住刘老大 他突然想到,幸亏小菊花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说。假如说出去,搞不好也要被破坏掉。那小菊花娇嫩得很,残破了就卖不了好价钱。 以后要闷声发大财,要低调。 因为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快到的黄田的时候,赵大水下马,把马儿拴在树上,自己快步进了篱笆。 果然,接着月光,一大片的的黄苗苗被扔在地上,有一些被扯断了,的黄的叶子被扔得到处都是。 一个人影子在奋力扒着的黄苗,他背对着赵大水,根本没发现赵大水已经站在了他背后。 “娘的,我让你发财,我让你吃饱饭。我刘老大也不是好惹的……” 赵大水一脚踹在他背上,“刘老大,你好样的。” 刘老大就是刘村长,听到这个声音,瞬间汗毛倒竖,出了一身冷汗。夜风一吹,整个身子都冰凉。 赵大水心中怒急,一柄长枪对准刘老大就戳过来。 刘老大打了一个滚,撒腿就跑。 赵大水调转枪头,用木柄对准刘老大扔过去。 那木枪去势飞快,带着呼呼声响,砸到刘老大的后背,刘老大“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他回头求饶,眼睛惊恐,好像看着一个煞神一般,“大水兄弟,大水兄弟,我错了,我错了,你饶我这一次。” “兄弟也没拔多少,不就一点点地拔吗?为了这点儿事,大水,大水,咱们可犯不着。” 赵大水弯腰捡起来木枪,“打你还脏了我的枪!” 说完,拎着刘老大就走。 到了村子,赵大水敲响大钟,不多时,村民们都集中在祠堂门口,“村长,咋了,这大半夜的?” “村子,你咋还带着枪?土匪来了?” 二叔也到了,“大水,咋回事?” 赵大水用长枪点了点脚下,“看看吧,这人坏了咱们的地方。” 这还得了,村民一股脑涌过来看。 “刘老大?” “刘村长!” 二叔分开人群,“大水,说说咋回事。” 赵大水已经平静下来,把事情说了一遍。 赵家洼的村民怒了,“好家伙,看着咱们赵家洼好了,你就不服气是不是?” “刘村长,平时见你人模狗样的,怎么干出来这么下三烂的事情。我们都说了,你眼红你也去跟县令租山头,你拔我们的地黄算哪门子本事?” 刘老大只垂着脑袋,“兄弟知道错了,兄弟这就把地黄种上去。”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一巴掌扇过去再说个对不起,你以为我们好欺负你。 “村长,报官。” “对,报官,不能轻易放过他。” 村民都义愤填膺。 刘老大一听说要报官,吓得连连磕头作揖,“大家伙,要是报官,我家里的两个儿子都抬不起头来呀。” 二叔叹了一口气,“刘村长,你现在后悔,晚了。大水,等天亮吧,等天亮了,叫他们村子的人过来,也让他们看看,这刘老大干的事。” 刘老大一下子瘫在地上。 赵大水也没回家,在二叔家写了一个文书,详细说了这件事,让一个年轻小伙子送到兰县令那儿去。 很快天亮了,刘家洼的村民也知道了这件事,纷纷赶过来,其中就有刘老大的两个儿子和爹娘。 他爹冲着刘老大就吐口水,“你个不省心的东西,庄稼可是咱农民的命根子,你害人家的庄稼,可不是要害人家的命。我可要打死你个不争气的。” 说完,一脚踹过去。刘老大连连求饶,“爹,爹。” 刘老大的娘子搂着两个儿子,“别过去,该。” 刘家洼的族长死在逃荒途中,现在刘家洼刘老大最大,可是现在他犯了事,刘家洼的村民们也很迷茫。 他们都看着二叔和赵大水。 赵大水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只是抓住了他,可是我不能代替律法,不能代替衙门惩罚他。还是等着衙门来人吧。” 刘老大的爹娘都瘫在刘老大身边大哭。 衙役很快到了,铐起来刘老大,拉着就走。 刘老大被扯得踉踉跄跄的,低着头一言不发,跟着衙役走了。 二叔叹了口气,“大虎,你带着几个人先把地黄补种上,让你们村长好好休息一下。” “是。” 赵老太听了赵翔他们几个看热闹的孩子说了,这才知道竟然还有这回事,一面心疼自己儿子辛苦,一面又要担心,这又落下一个仇人。 “唉,这人在做,天在看。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事儿,我儿做得对。” 她唠唠叨叨地,抱着娇娇掩上门,“让你爹好好睡一觉。这地里的活儿还等着他呢。” 秋天了,凉风一吹,枯叶纷纷落下。地里的玉米成熟了,要掰玉米,还要挖地瓜和花生,家家户户都忙起来。 赵大水家的棉花被李寡妇拔了,补种的玉米还要晚上半个多月才成熟,只有花生能挖。 小虎子一家人都在摘棉花,他送给娇娇的那十株棉花也可以摘了。可是一家人左看右看,娇娇的棉花又白,朵儿又大,棉桃还多。 小虎子数了一下,好家伙,娇娇的一株棉花竟然比自己多出来22朵棉花。 这可是自己送给她的棉花苗,还是自己帮着挖坑种的,这咋就差别这么大呢? 不少摘棉花的村民都围着看,这可真少见。 娇娇歪着小脑袋,伸着小手就要摘棉花。这棉花胖乎乎的,软绵绵的,跟天上的云朵一样好看。 可是苏氏不让。这棉花看着软绵绵的,可是棉花外面的那层壳非常锐利坚硬,成年人都怕被划到,更何况娇娇水蜜桃一样的小手呢。 她带了围裙,小心摘下来一朵一朵的棉花。娇娇伸出来小手捧着一朵白棉花,仔细看,哇,这棉花里面的种子好小,好黑哟。 十株棉花,比小伙子家的二十株结出来的棉花还要多。 一个村民蹲下,“乖,娇娇这棉花种要留着,等明年再种,可不能浪费了。” 娇娇扎着大眼,“嗯,知道的,伯伯。” 可乖。 第91章 秋天大丰收 秋天是忙碌的,以至于赵家洼和刘家洼这两个村子都没有人关心刘老大的情况,除了刘老大的爹娘和刘老大娘子。 这天,一家人哭哭啼啼从镇上回到刘家洼,原来,这刘老大不仅仅被撸了村长一职,兰县令还判他去劳役一年。 刘家洼的人就骂,自作孽,不可活。他们村虽然苦,可是再苦也不能去挖人家的庄稼。平时刘老大看着人模狗样的,可是竟然做出来这样的丑事。 赵家洼可没人关心这件事,家家户户都忙着刨花生和地瓜,忙着摘棉花掰玉米。终于可以不用进城打短工卖粮食吃了,能吃上自己种的粮食,棉花都能卖钱了,心里别提多美滋滋了。 娇娇用小瓷勺挖着香喷喷的烤地瓜,小口小口吃着。苏氏用手绢帮着小闺女擦掉嘴角的地瓜屑,又让她喝点儿蜂蜜水。这样就等于一顿加餐。 娇娇的南瓜都成熟了,一个个躺在地上,老太太指挥着赵莲儿和赵善摘南瓜,摘好了窖藏,冬天的时候要吃。 还有一大堆的胡萝卜和白萝卜、大白菜和地瓜都要窖藏,冬天的时候就能吃到蔬菜。 柳氏正在骂赵翔,“一天天得不着家,你看看你这字,跟狗爬的一样,赶紧去练字去。” 虽然她不认识字,可是这字的好坏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娇娇吃了小半块地瓜,摆着小手不吃了,苏氏很奇怪,往常都是吃一个小地瓜的,今日如何吃得这样少?莫不是肚子不舒服? 谁知道娇娇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小脸蛋红彤彤的,笑嘻嘻地说:“娘,吃地瓜多了会放小屁屁哟,很臭的,娇娇以后都不吃了哟。” 说完跑开了。 苏氏跟赵大水哈哈大笑。 这小家伙,懂得可真多。 突然门口一阵喧嚣,赵良在大门口下马,高声喊道,“爹,娘,奶奶,我回来了。” 娇娇撒开小短腿就跑,边跑还边喊,“大哥哥,大哥哥。” 赵良身后跟着绪宣怀,牵着马站在赵良后面。 他看到一张笑得灿烂的小脸蛋探出头来,顶着两个小揪揪,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含着笑,张开小胳膊就要赵良抱。 赵良松开缰绳,弯腰抱起来小奶团,亲亲她的小脸蛋,“娇娇在家里乖不乖?” 娇娇搂着赵良的肩头,“嗯,娇娇可乖可乖了。” 赵大水看到绪宣怀竟然亲自来了,一边让苏氏烧水,一边起身迎接,“哎哟,盛兄弟,你如何亲自来了?” 绪宣怀微微一笑,挽住赵大水的胳膊就进家,“老太太可好?” 赵老太放下手里的女红,起身招呼他坐下,“好,好。月儿可好?” “好,好得很。月儿也惦记着您呢,说等学堂休沐就来看您老人家。” 赵老太就笑,“月儿懂事!”说完还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赵善和赵翔,赵善和赵翔两个感到一阵冷飕飕的寒意,立马跑开了。 娇娇也站在桌子前面,抱着个小瓷罐子,昂着娇嫩的小脸蛋献宝,“盛伯伯,看看,这是娇娇给伯伯晒的小菊花哦,泡茶可香可香啦。” 好么,盛轩怀大笑,让娇娇坐在自己腿上,“老太太,赵兄弟,我就是为此而来,不想这小闺女先开口了。” “赵良找到我,说了这件事。我今儿就是过来看看咱们这野菊的品相和规模再做打算。赵兄弟,不如咱们这就去看看如何?” 赵大水欣然同意。 两人出了门上马而去,苏氏和柳氏赶紧烧水的烧水,切肉的切肉,要做一顿好吃的席面招待客人。 老太太派了孩子去采摘新鲜的蔬菜,白菜、菠菜最多。等赵大水和绪宣怀回到家的时候,桌子都摆好了。 金黄的菠菜炒鸡蛋、酒红的红烧肉、脆生生的小油菜、白嫩嫩的大白菜,配着两盘子清炒胡萝卜丝,凉拌一份辣椒白萝卜丝,萝卜丝切得细细的,点上一点儿白醋,口感酥爽;中间还摆着一大盘子淌着黄油的咸鸭蛋。 孩子们都不上席,只是绪宣怀坚持让娇娇坐在自己大腿上,给她夹鸡蛋吃。 因为还要赶回去做生意,绪宣怀也不喝酒,端着金黄色的菊花冰糖茶狂喝了两杯,这才开始吃饭。 “婶婶,这菜好吃得很,咱就不客气了。”边吃还边说,在给娇娇夹一块鸡蛋和胡萝卜吃。 赵老太赶紧开口,“咱们谁跟谁啊。客气就见外了。” 赵大水也饿了,可是看着在人家腿上的奶团子,伸手就要抱过来,闺女还是在自己腿上安心。 可是绪宣怀一躲,“我可是娇娇大伯,抱一会儿,你看看你,吃醋咋得。” 赵大水只好作罢。 绪宣怀看见漫山遍野的野菊,白色的黄色的朵朵盛开,花香浓郁,当即拍板,这野菊有多少要多少,按照最高阶的品相给钱。至于以后的晒干和炮制,赵大水他们也不懂,就不用管了。 他们只需要把采摘下来的野菊送到云城码头,有人专门负责接货。 绪宣怀跟赵老太、苏氏和赵大水商量一件事,“老太太,赵兄弟,这赵良也大了,眼看着冬天也到了,家里没事的话,不如让他跟我做生意?” 这? 苏氏第一个是不舍的。 赵大水看了看娘子,又看看娘,再看看手里的竹筷子,这是儿子做的。 这老大15岁,过了年就16岁,跟着自己这个没出息的爹也开不了眼界,不能让他跟自己一样没出息。 赵老太却大喜,毫不犹豫,“那太好了。我正发愁这几个孩子的去处。我良儿吃苦耐劳,品行不能再好了,心地善良,胆大心细。我们家你也看到了,不能给他一个好前程。” “他跟着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读书,也会读书识字。” “跟着我大儿子也学了点儿本事。” “能跟着你学本事,做营生,那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 苏氏垂着头,她是娘,这颗心早就长在孩子身上。大儿子眼看着就要说亲,可是村子里和隔壁刘家洼看来看去,一个配得上自家儿子的都没有。不是相貌不好,就是品行没相中。 想说个好的,可是这家里穷,刚刚能吃饱,好人家谁能看得上? 看看人家兰县令的娘子,人家那相貌,那谈吐,要是良儿将来能找个那样的,生的孩子也机灵。 看看兰绣绣那个机灵鬼就知道了。 她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行。多谢大兄弟。” 赵大水心里一松快,正想说什么,娇娇拍着小胖手,粉嫩的小脸蛋笑着:“哥哥早就同意了对不对呀伯伯?” 绪宣怀用手指头轻轻点了点娇娇的小鼻头,“你个小机灵鬼,猜对了!” 绪宣怀起身,“这野菊的事情就安排赵良在云城那边接待。一来这活儿简单,好上手;二来,你们这边的人都认识他,熟悉,好办事。” “云城事多,我这就带着良儿走了。” 赵老太和苏氏都没想到这说走就走,赶紧追出去,赵良早就收拾好了包袱等着了。 他跪下,给赵老太和苏氏磕了三个头,又使劲抱了抱娇娇,亲亲她的小脸蛋,翻身上马。 绪宣怀给他们拱拱手,带头打马而去。 赵良眼里都是憧憬,跟弟弟妹妹们拱拱手,快马加鞭,追绪宣怀去了。 第92章 大哥哥学做生意去了 秋天是忙碌的,以至于赵家洼和刘家洼这两个村子都没有人关心刘老大的情况,除了刘老大的爹娘和刘老大娘子。 这天,一家人哭哭啼啼从镇上回到刘家洼,原来,这刘老大不仅仅被撸了村长一职,兰县令还判他去劳役一年。 刘家洼的人就骂,自作孽,不可活。他们村虽然苦,可是再苦也不能去挖人家的庄稼。平时刘老大看着人模狗样的,可是竟然做出来这样的丑事。 赵家洼可没人关心这件事,家家户户都忙着刨花生和地瓜,忙着摘棉花掰玉米。终于可以不用进城打短工卖粮食吃了,能吃上自己种的粮食,棉花都能卖钱了,心里别提多美滋滋了。 娇娇用小瓷勺挖着香喷喷的烤地瓜,小口小口吃着。苏氏用手绢帮着小闺女擦掉嘴角的地瓜屑,又让她喝点儿蜂蜜水。这样就等于一顿加餐。 娇娇的南瓜都成熟了,一个个躺在地上,老太太指挥着赵莲儿和赵善摘南瓜,摘好了窖藏,冬天的时候要吃。 还有一大堆的胡萝卜和白萝卜、大白菜和地瓜都要窖藏,冬天的时候就能吃到蔬菜。 柳氏正在骂赵翔,“一天天得不着家,你看看你这字,跟狗爬的一样,赶紧去练字去。” 虽然她不认识字,可是这字的好坏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娇娇吃了小半块地瓜,摆着小手不吃了,苏氏很奇怪,往常都是吃一个小地瓜的,今日如何吃得这样少?莫不是肚子不舒服? 谁知道娇娇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小脸蛋红彤彤的,笑嘻嘻地说:“娘,吃地瓜多了会放小屁屁哟,很臭的,娇娇以后都不吃了哟。” 说完跑开了。 苏氏跟着大水哈哈大笑。 这小家伙,懂得可真多。 突然门口一阵喧嚣,赵良在大门口下马,高声喊道,“爹,娘,奶奶,我回来了。” 娇娇撒开小短腿就跑,边跑还边喊,“大哥哥,大哥哥。” 赵良身后跟着绪宣怀,牵着马站在赵良后面。 他看到一张笑得灿烂的小脸蛋探出头来,顶着两个小揪揪,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含着笑,张开小胳膊就要赵良抱。 赵良松开缰绳,弯腰抱起来小奶团,亲亲她的小脸蛋,“娇娇在家里乖不乖?” 娇娇搂着赵良的肩头,“嗯,娇娇可乖了。” 赵大水看到绪宣怀竟然亲自来了,一边让苏氏烧水,一边起身迎接,“哎哟,盛兄弟,你如何亲自来了?” 绪宣怀微微一笑,挽住赵大水的胳膊就进家,“老太太可好?” 赵老太放下手里的女红,起身招呼他坐下,“好,好。月儿可好?” “好,好得很。月儿也惦记着您呢,说等学堂休沐就来看您老人家。” 赵老太就笑,“月儿懂事!”说完还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赵善和赵翔,赵善和赵翔两个感到一阵冷飕飕的寒意,立马跑开了。 娇娇也站在桌子前面,抱着个小瓷罐子,昂着娇嫩的小脸蛋献宝,“盛伯伯,看看,这是娇娇给伯伯晒的小菊花哦,泡茶可香啦。” 好么,盛轩怀大笑,让娇娇坐在自己腿上,“老太太,赵兄弟,我就是为此而来,不想这小闺女先开口了。” “赵良找到我,说了这件事。我今儿就是过来看看咱们这野菊的品相和规模再做打算。赵兄弟,不如咱们这就去看看如何?” 赵大水欣然同意。 两人出了门上马而去,苏氏和柳氏赶紧烧水的烧水,切肉的切肉,要做一顿好吃的席面招待客人。 老太太派了孩子去采摘新鲜的蔬菜,白菜、菠菜最多。等赵大水和绪宣怀回到家的时候,桌子都摆好了。 金黄的菠菜炒鸡蛋、酒红的红烧肉、脆生生的小油菜、白嫩嫩的大白菜,配着两盘子清炒胡萝卜丝,凉拌一份辣椒白萝卜丝,萝卜丝切得细细的,点上一点儿白醋,口感酥爽;中间还摆着一大盘子淌着黄油的咸鸭蛋。 孩子们都不上席,只有绪宣怀坚持让娇娇坐在自己大腿上,给她夹鸡蛋吃。 因为还要赶回去做生意,绪宣怀也不喝酒,端着金黄色的菊花冰糖茶狂喝了两杯,这才开始吃饭。 “婶婶,这菜好吃得很,咱就不客气了。”边吃还边说,在给娇娇夹一块鸡蛋和胡萝卜吃。 赵老太赶紧开口,“咱们谁跟谁啊。客气就见外了。” 赵大水也饿了,可是看着在人家腿上的奶团子,伸手就要抱过来,闺女还是在自己腿上安心。 可是绪宣怀一躲,“我可是娇娇大伯,抱一会儿,你看看你,吃醋咋得。” 赵大水只好作罢。 绪宣怀看见漫山遍野的野菊,白色的黄色的朵朵盛开,花香浓郁,当即拍板,这野菊有多少要多少,按照最高阶的品相给钱。至于以后的晒干和炮制,赵大水他们也不懂,就不用管了。 他们只需要把采摘下来的野菊送到云城码头,有人专门负责接货。 绪宣怀跟赵老太、苏氏和赵大水商量一件事,“老太太,赵兄弟,这赵良也大了,眼看着冬天也到了,家里没事的话,不如让他跟我做生意?” 这? 苏氏第一个是不舍的。 赵大水看了看娘子,又看看娘,再看看手里的竹筷子,这是儿子做的。 这老大15岁,过了年就16岁,跟着自己这个没出息的爹也开不了眼界,不能让他跟自己一样没出息。 赵老太却大喜,毫不犹豫,“那太好了。我正发愁这几个孩子的去处。我良儿吃苦耐劳,品行不能再好了,心地善良,胆大心细。我们家你也看到了,不能给他一个好前程。” “他跟着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读书,也会读书识字。” “跟着我大儿子也学了点儿本事。” “能跟着你学本事,做营生,那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 苏氏垂着头,她是娘,这颗心早就长在孩子身上。大儿子眼看着就要说话,可是村子里和隔壁刘家洼看来看去,一个配得上自家儿子的都没有。不是相貌不好,就是品行没相中。 想说个好的,可是这家里穷,刚刚能吃饱,好人家谁能看得上? 看看人家三县令的娘子,人家那相貌,那谈吐,要是良儿将来能找个那样的,生的孩子也机灵。 看看兰绣绣那个机灵鬼就知道了。 她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行。多谢大兄弟。” 赵大水心里一松快,正想说什么,娇娇拍着小胖手,粉嫩的小脸蛋笑着:“哥哥早就同意了对不对呀伯伯?” 绪宣怀用手指头轻轻点了点娇娇的小鼻头,“你个小机灵鬼,猜对了!” 绪宣怀起身,“这野菊的事情就安排赵良在云城那边接待。一来这活儿简单,好上手;二来,你们这边的人都认识他,熟悉,好办事。” “云城事多,我这就带着良儿走了。” 赵老太和苏氏都没想到这说走就走,赶紧追出去,赵良早就收拾好了包袱等着了。 他跪下,给赵老太和苏氏磕了三个头,又使劲抱了抱娇娇,亲亲她的小脸蛋,翻身上马。 绪宣怀给他们拱拱手,带头打马而去。 赵良眼里都是憧憬,跟弟弟妹妹们拱拱手,快马加鞭,追绪宣怀去了。 第93章 娇娇是半个君子 苏氏和赵老太就在马后头追,赵二水扶着赵老太,“娘,这有啥好哭的?这娘儿是奔着好前程去了。嫂子,你也是,你别哭。” 苏氏听了这话,放声大哭;赵老太差点儿跪在地上,“我的良儿,我良儿……呜呜-呜呜。” 娇忽闪着大眼睛,倒腾着小短腿跑到赵老太身边,两只小胖手帮赵老太抹泪,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别哭。大哥去做他想做的事了。等他衣锦还乡,会给奶奶带好吃的好玩的。” 然后又去扶着苏氏,“娘,别哭,云城很近的,大哥说只有100多里路。你要是想大哥,娇娇陪你去看他!” 苏氏还是哭过不停,赵大水只垂着脑袋,他也不舍得。 娇娇见哄不下来苏氏,小嘴一瘪,也跟着哭出来,“大哥,呜呜-呜-哇-” 这下子,赵大水不高兴了,抱起来小奶团,拉起来赵老太,“娘,你看看,你们把娇娇都惹哭了。” 可不,赵老太太和苏氏这才发现,奶团子竟然哭了。 她心里一疼,“不哭,都是奶奶不好。奶不哭了。” 苏氏强忍住泪水,“娘不对,娘不该哭,这是好事。良儿都这么大了,也该出门见见世面。娇娇说得对,咱们要是想他了,就去看他。” 说完,从自家男人怀里抢过来娇娇,自顾自回家了。 赵二水:“?”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 摘野菊之前,赵大水开了村民大会。家家户户都要派人去摘,到时候卖了大家伙分钱。可是一定要低调,不要张扬。 经过刘老大偷拔地黄这件事,赵家洼的村民都明白,闷声才能发大财,“明白,村长,这不用你交代。大家伙都明白。” 一个老者说道。 家里留了老人看孩子,大一点儿的孩子都跟着爹娘去摘野菊。 一大群人在月色下静悄悄进山,留了几个人看着地黄和紫地丁,其余的人都去摘野菊。 明亮的月光皎洁如洗,妇女们和女孩儿手快,双手翻飞,不多时就摘满一箩筐。力气大的男人负责把满筐子的野菊运送到河边,统一装在担子里,用湿布盖好捆好,在把空筐子送到摘野菊的人手里。 赵大水在河边和野菊田里两边跑。 看着带来的空筐子都装满了,赵大水大手一挥,“回吧。” 男人挑着担子,妇女和孩子们跟在旁边,都静悄悄的。 下了山,把一担一担的野菊都装车捆好。 这第一批野菊,赵大水要亲自送到云城外的码头,顺便给大儿子带点儿衣服鞋子。 苏氏抱着大包袱在门口等着,两眼都是泪,看着赵大水,“相公。” 赵大水不敢看娘子含泪的眼,“快回家看着娇娇去。” 想儿子,谁还不想呢。 他打头,押送着十几辆架子车上了大路,直奔云城而去。 妇女和孩子们都回家,还能睡上一觉,天亮了还要下地刨花生呢。 娇娇美美地伸了个懒腰,睡饱了。 拱了拱小屁股,咦,身边香香的,是娘哎。 她睁开眼,奶声奶气叫,“娘。” 苏氏睡得迟,现在还没醒。 娇娇打了几个滚,看到娘还不醒,自己下了床,去找小哥哥去玩了。 夜里摘野菊的事情,娇娇不知道。 厨房里,赵老太太正在做饭。早饭吃的是小米粥熬地瓜,再切几个咸鸭蛋。 金黄色的小米粥香喷喷的,地瓜软糯的入口即化。赵老太专门给娇娇盛了小米油,这是最有营养的东西,最补气血。 赵莲儿和赵翔、赵良、娇娇坐在老太太身边。赵莲儿吃得快,她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荷包,拿出来2文铜钱,“娇娇,我的蘑菇和木耳卖了18文钱,给你2文行吗?” 娇娇喜滋滋地拿起来两枚铜钱,腮帮子贴着铜钱蹭了蹭,两只大眼都笑出来花儿,“谢谢姐姐。” 赵老太太知道娇娇的小金库,也不管她。孩子喜欢,就让孩子拿着呗。 赵莲儿问,“娇娇,我也分给了奶奶、爹和娘,我还剩10文。我还要挣大钱呢。” 赵翔一分没得,眼红得很,“姐姐,我以后跟你一块儿卖蘑菇。” 赵善只有娇娇给他的2文分红,一听赵莲儿说她竟然有10文私房,羡慕嫉妒恨呀,“娇娇,你以后有机会挣钱,叫上你二哥。你二哥有的是力气。” 娇娇使劲点头,“嗯,一定的。” 两人拉勾。 娇娇现在也是个穷光蛋,她的小金库都给了月牙儿,现在只有2文铜钱。 “不急的,二哥哥,我们慢慢地都会有钱的哟。”娇娇笑眯眯地安慰赵善。 赵大水不在家,大哥走了,赵善现在没人管着,玩心顿起,“奶奶,家里没肉吃了,我去河边捞点儿鱼虾回来。” 好么,赵翔立刻回应,反正爹娘都还睡着,先跑出去再说,“走,我们一块儿去。” 赵莲儿也跟出去玩。 赵老太太收拾碗筷的功夫,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跑得不见踪影了,只剩下小闺女乖乖地在书房里画画。 赵老太有点儿担心,这河水表面上平静得很,可是一个旋涡过来,孩子被卷走是一眨眼的事情,这没大人跟着可不行。 赵二水和柳氏都醒了,苏氏也起床,准备吃好了饭就下地。玉米虽然掰完了,也都拉回家了,可是地里的玉米杆子还要拔出来拉回家,那可是冬天的柴火呢。 不多时,家里只剩下赵老太和娇娇。 赵老太栓好大门,可不敢大意了。 娇娇画好了《学农记》,接着背书。 这书里的东西可真多啊。 二叔先生这几天太辛苦,都没给她讲好听的故事呢。娇娇有点儿不满意,只翻开《论语》看里面的故事。 她歪着小脑袋,扯着小奶音读道:“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那么娇娇是个小吃货呢,娇娇不是君子呢。 可是娇娇就要做个小吃货呀!咯咯。 娇娇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喷香的肉包子和软糯糯的桂花糕,想了一会儿炸得金黄的小河虾,哇,流口水。 娇娇是个聪明的女娃娃,也是个好学的娃娃,那么娇娇就是半个君子咯。 自己这么小只,就已经是半个君子了耶! 娇娇睁开眼,满意了。 就在娇娇自我陶醉的时候,就听到大门被人拍得砰砰响,赵莲儿在外头哭着喊,“奶奶,开门,快开门。弟弟掉到河里去了。呜呜-哇---” 第94章 娇娇要救小哥哥 赵老太本来在纳鞋底,被吓得一针扎在手指头上,“哎哟!”娇娇睁大了眼睛,小哥哥掉河里去了。哎呀!赶紧的。 娇娇垫着小脚丫,伸长了胳膊去够那高高的门栓,可还是够不着,扭身跑到院子里搬了小板凳,踩着小板凳拉开了门栓。 赵老太踉踉跄跄地才到大门口,却看到赵莲儿拉着娇娇跑得飞快,去河边了。 她急得浑身冒汗,也跟着追过去。 天爷老子啊,我的翔儿啊,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赵莲儿拉着娇娇,“快点儿,快点儿。” 娇娇跑不快,她急啊。河水可危险啦,要是小哥哥被冲走了就惨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小哥哥了。 小哥哥虽然顽皮,可是他很疼娇娇哦。炸蚯蚓都不舍得吃呢,炸河虾也不舍得吃虾头,都让出来给自己吃。 要是小哥哥出了事,自己就再也听不到“九九五十四”了。 要是小哥哥出了事,二叔先生和婶婶会哭死的。 后头赵老太在喊,“莲儿,莲儿……” 赵莲儿松开娇娇,返回去拉赵老太。 就是此刻。 娇娇暗叫,“小水流,我小哥哥掉河里了,快送我过去救他。” “好嘞。”小水流爽快地说。 一道透明的水波出现在娇娇的脚下,娇娇肉墩墩的小身板跳上去,趴在小水波上面:“出发。” 那片水波“唰”地冲到河边。 娇娇就看到河边好几个小朋友都在喊叫,二哥哥赵善在河里游来游去,边游边叫“赵翔,赵翔。”没人注意到娇娇。 小水波送娇娇到了河堤,娇娇趴在水波上半闭着眼睛,悄悄搜寻。 周围的喊声渐渐远去,景色也渐渐模糊,只剩下水波一片。 晃动的水波下,有小鱼、有大鱼、有碧绿色的水草在招摇…… 这里没有。 娇娇换了个方向,接着搜索。 哇,那里好深好深的水草,遮住了天光,黑暗得一团。旁边还有大石块,压着不少水草。水草最下面,掩盖着一个巨大的河蚌。 不少游鱼从水草里游出来,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中间还有一条长长的鳗鱼,弯弯曲曲地游走了。 一只小乌龟从浓密的水草丛里游出来,水草一片摇曳,从里面露出来一只小手。 是小哥哥! 小哥哥的两条腿都被水草缠住了,难怪小哥哥逃不掉呢。咦,小哥哥的手怎么被大河蚌给咬住了。 娇娇收回神识,纵身一跃,如同一条小胖鱼,跳到河里去了。 赵老太刚刚跑到河边,心怦怦直跳,还没站稳当,就听到“噗通”一声,还没等她看过去,有人喊道,“娇娇掉河里了。” 赵老太一下子倒在河堤上,“娘哎,老天爷啊……” 这时候赵二水和柳氏、苏氏都赶到,赵二水脱了鞋子就下水,冲着赵善喊:“善儿,你先上去。” “我不。”赵善已经找了很久,可以说是强弩之末,可是找不到弟弟,刚才妹妹又落水了,他无论如何不能上岸。 赵二水看到赵善已经精疲力竭,一把拉住他,“上岸。” 几个村民也下了水,一个村民扯着赵善送到河堤边,苏氏已经哭成个泪人一般,拽着赵善不松手,赵善再也下不了水。 柳氏也要下水,被几个妇女死死拉住,“让男人们下水就行了,你还有莲儿。” 赵老太太靠着莲儿,“老天爷啊,金刚菩萨啊……” 妇女们都跟着落泪,这一家落水了两个娃娃,谁都受不了。村长带着大部分男人都跟着送野菊去了。现在能下水找人的也就留下来看村子的几个男人。 赵二水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到处找;村民们问明白地方,都围着那个地方找。 前阵子这河里刚刚落水了一个月牙儿,现在又……遭瘟杀的老天爷啊,这赵家洼刚刚好一点儿,你就是见不得赵家洼好啊! 娇娇两脚一蹬游出去好远,好像水里才是她的家。 她如同一条胖胖的小鳗鱼,根本不用出水呼吸,拱了拱肉肉的小屁股,两只小胖手一扒拉,若空中幼鸟高飞,如水中蛟龙潜行,瞬间就到了那片水草。她就是水中的小精灵,自由,舒畅。 小哥哥,别急,娇娇来救你了。 赵翔已经闭上了眼睛,在水草中飘着。 果然,两根脚腕上都缠着大根的水草。 手腕在流血,这可恶的大河蚌,敢伤我小哥哥,回头有空了我来扒你的肉。 娇娇小手指展开,两道水汽如同利剑,隔开赵翔身上的水草。然后使出来吃奶的力气,可是大河蚌很坚持,不开口。娇娇游到河底,抓起来一把沙子使劲一撒,河蚌松开了赵翔。赵翔往上面浮去。 娇娇一扭小屁股,游过去拖着赵翔的身子,正要露出水面,一只小鱼游过来,娇娇正好一张嘴,咬住了那条小鱼。 “啊,呸呸。”生鱼她才不吃呢。 娇娇在水里力气很大,她托着赵翔浮出水面,河上的人都喊道:“翔儿出来了。” 好家伙,一群人都在这边找,赵翔却已经飘到半里地远的地方去了。 赵二水喜极而泣,一个猛子过去,拉着赵翔上岸。 一大群人都围过去,“赶紧控水,让他趴下。” “捶背,赶紧的,使劲拍背。” 赵老太和柳氏踉踉跄跄奔过去,“我翔儿啊,我的翔儿!你可别吓唬奶奶啊!” 柳氏已经哭成了泪人一个,瘫在赵翔身边,看着赵二水让儿子趴在膝头,使劲拍打他的背。 “哇-哇。”赵翔吐出来一口泥水。 “好了,好了。”村民们都叫嚷。 柳氏推开赵二水,拼命打儿子,“我叫你下水,我打死你算了。我打死你。呜呜-呜呜-呜。” 赵善那边又下水了,赵莲儿推着赵老太,“奶奶,妹妹还在水里。” 赵老太回神,“娇娇,我的娇娇啊。” 赵老太太站起来就往河里奔。这么长时间了,娇娇,她不敢想,索性一块儿死了吧。苏氏跟过去,也下了水。 良儿大了,能照顾好弟弟。相公也还健壮,就再娶一个吧。她要去找娇娇了。 河水这么凉,她娇娇小小的一只,可不能没有娘。 村民们都围着赵翔,谁能想到这一出? 眼看着苏氏和赵老太都入了水,赵二水分开人群,嘶吼一声,“娘。” 一个猛子冲下去。 第95章 娇娇喜欢小乌龟 就在这时,河对岸一个小奶娃扯着小奶音喊:“娇娇在这里哦。” 一个白嫩嫩的女娃娃,泡在清澈碧绿的河水里,白嫩的小脚都看得清楚,十根脚趾都是粉色的,脚指甲也是粉色的,正在踩着水玩。 她手里抓着一个还在踢蹬腿的小乌龟,清澈的河水从头顶哗啦流下去,冲洗的小脸蛋更加娇美透亮。 她两只大眼睛清澈见底,闪烁着月亮一样皎洁的光芒。 她自由自在地踩着水,如同龙宫里的小仙女,咯咯笑着,用狗刨姿势游过来。 赵善大喜,游过去,抱着妹妹上岸。 村民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娘啊,这没出事。要是出事了,村长可活不下去。 苏氏和老太太几乎要瘫在水里,赵二水一把扯住老太太,“娘,大嫂,上岸去。” 苏氏全身无力,几个村民下了水,推着瘫软的赵老太和苏氏上岸。 苏氏已经没了力气,指着娇娇骂,“你个不听话的东西,你为啥下水?说不说,不说我老大耳瓜子打你。” 这可不能说哦。 娇娇忽闪着大眼睛,歪着小脑袋,抱着小乌龟,好无辜好无辜的眼神看了看周围的村民,“那个,水里有小乌龟呀!” 苏氏大哭,颤抖的手指着小奶包,“你个…你个…” 赵老太爬到赵翔和小孙女身边,搂着两个孩子大哭,“你们…我…我…” 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说了啥。 村民问,“娇娇,你咋去河对岸了?” 娇娇托着小乌龟,小奶音甜丝丝的,“那边有小乌龟呀!娇娇想要小乌龟!” 好吧,孩子还小,贪玩可以理解。 有人拉了架子车过来,送这一家人老老少少的回家。 赵二水送走了帮忙的村民,关上大门,去看赵翔。 赵翔在河堤上吐了不少泥水,里面还混着不少沙子和水草,也不知道怎么吃进去的。 他精神还不怎么好,还没恢复过来。 柳氏和苏氏烧热水,熬姜汤。一家人除了赵莲儿都要喝姜汤暖身子,然后泡个热水澡祛寒。 赵莲儿拍了好几块老姜头扔到热水盆里,让赵老太太和娇娇先泡澡。 赵老太太受到了惊吓,浑身发软,不能照料娇娇,洗好澡喝了姜汤就躺在床上眯着。等苏氏把娇娇收拾干净,逼着娇娇喝了一大碗的辣乎乎的姜汤,又逼着她睡觉。 娇娇还惦记着她的小乌龟,不肯睡,被苏氏狠狠打了一下屁股,消停了,只好跟奶奶一块睡。 赵老太让赵莲儿灌了个热婆子放在被窝里,娇娇被熏得热烘烘的,舒舒服服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赵老太太睡不着啊,只揽着小奶团子默默流泪。 这老大回来了,非得让他发狠打一顿不可,不打她都不同意。这么小就无法无天,跳到河里去抓乌龟…… 苏氏把赵善按在热水里,同时让他喝姜汤,“善儿,咋回事?你说说吧。” 赵善浑身热腾腾的,看了看苏氏的冷脸,支支吾吾“娘,我跟弟弟他们几个在捞鱼,我,我一眼没看见弟弟,弟弟就不见了。” 苏氏恨得用力打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你大哥不看着你,你就出事。你就不能长心,你都12岁了。你还看不好你弟弟?罚你不许吃饭。等你爹回家,看他怎么罚你。” 赵善闷着声答应“哦。” 苏氏打完儿子,心里后悔,逼着他又喝了一碗姜汤,这才让他出来去睡觉。 赵善在水里待了大半天,连累带吓的,转眼睡着了。 赵二水和柳氏也在审赵翔,问他怎么回事。 赵翔窝在被窝里,“我下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一滑,就滑到水里去了,然后一大股水冲过来,把我冲到一大团水草里面,还有两团水草缠住我,还有河蚌咬住我,后来我就不知道咋回事了。” 赵二水拿来扫帚就打,赵翔趴在被窝里,“爹,爹,疼啊,疼。” 柳氏站在旁边,眼里都是不忍,可是嘴里却说着:“打,使劲打,打断他的腿,看他还下不下水。” 赵二水打累了,坐在床头,抱着脑袋,柳氏靠着他,给儿子掖了掖被角,默默流泪。 没人想过,赵翔怎么脱困的。 却说赵大水等村民拉着十几辆架子车一路不停,饿了吃点儿干粮,渴了喝点儿冷水,终于到了云城码头。 这里非常热闹,货船云集,河边一流排开都是扛大包的短工,在外边就是一溜儿马车,是等着拉货的。 一艘两层的货船早就停在码头最显眼的位置,甲板上站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穿着青色的短袍,灰色长裤。 他肩膀宽阔,虽然身材消瘦,可是腰板笔直,两眼有神,走路带风。 正是儿子赵良。 赵良跳下甲板,快步跑过来,笑着叫:“爹,大虎叔。” 赵大水很欣慰,“嗯。” 赵大虎使劲锤了一下赵良,“好小子。” 这一路上,就听村长唠叨他娘子担心这儿子一个人在外头闯荡,不放心。现在赵良这么精神,比在赵家洼帅气多了。村长娘子要放心了。 赵良一招手,甲板上跳下来十来个青少年,“赵主管。” 好家伙,绪兄弟够意思。这刚到就给个主管的头衔。 平时两个儿子都跟着他,也不知道大儿子的本事咋样。 赵大水拉开赵大虎,要看看儿子的本事。 赵大虎明白村长的意思,让村民都让休息,自己跟着看。 赵良喊话:“这些野菊是绪氏重要货物,小心搬运。开始。” “是。” 十六个男孩一起吼,倒是吓了村民们一跳。 “娘唉,这娘儿可了不得!” “那是,村长的儿子能差到哪儿去?” 赵大水乐在心里,表面上还是一张冰块脸。 一个男孩捧着账本,一车一车记录,多少筐,多少斤,成色等等。 男孩们脚步如飞,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十几辆架子车上的野菊都搬到货船上去了。 赵良一挥手,那个记账的少年把账本交给赵良,跟在他后头并不说话。 赵良这才跟赵大水说话,“爹,娘还好么?娇咋样?闹了没?” 赵大水把包袱给他,“家里都好着呢。这是你娘给你收拾的,说等冬天了给你捎棉衣。” “谢谢娘。”赵良咧着嘴笑,“爹,我这就要送货走。下一次还是我来接货。绪伯伯不在云城,说下次找你喝酒。这次的货钱等下次结算了给。” “行。” 赵良冲着赵大虎和村民们憨一笑,几步蹿到货轮上去了。 赵大水和赵大虎目送货船离开,赵良身姿挺拔,站在甲板上跟他们挥手告别。 唉。孩子长大了,得放手了。 他们的使命,也只能在孩子大了后,看着他们的背影而已。 赵大水长叹一口气,颇为惆怅。 赵大虎也很有感慨,“唉,翅膀硬了,要飞了。” 第96章 人生的第一个巴掌 云城虽然热闹,可是这次并没有拿到钱,赵家洼的人都是穷光蛋一个,只好拉着空车子返程。 赵大水卖过一担子野菊,知道价格,也看了赵良的账本,这次一共送了3000多斤的野菊,成色上好,那估计得弄个两三百两银子。 村里23户人家,一家还不得分到十多两银子! 心花怒放。 架子车空了,村民们也都明白,下次就能拿到钱了。 心里头高兴着呢。 100多里路,一村子人摸着黑到了赵家洼。 赵大水让村民们不要声张,休息两天还要上山采摘野菊,他自己摸黑回家。 苏氏正等得着急,在大门口站着,听到自己相公的脚步声,赶紧开门。她眼睛上的红肿还没消下去。可是黑暗中,赵大水也没仔细看。 “娘子,做点儿吃的。” 苏氏拴上大门,进了厨房。 赵大水径直进了老太太屋里,二水和柳氏都在老太太床边等着呢。 苏氏先端了一大盆热水进来让相公泡脚,柳氏见状,进了厨房。 妯娌两人也不说话,一个烧火,一个切了细细的肉丝,起锅烧油,煸炒葱姜蒜末辣椒丝,香味儿出来后,下肉丝稍微炒到变色,撒入一点点盐沫,倒入生抽调色添出来,然后就着油锅下面条。 不一会儿,两大碗香喷喷的肉丝面出锅。 苏氏端了面进屋,赵大水擦干脚,接过来就吃。 路上虽然没饿着,可是这肚子里不踏实,还要吃上一碗家里的面条才舒坦。 赵大水挑着一大筷子面条,吹了吹,大口开吃,呼噜噜吃了半碗,肚子里有了点儿底,这才开口,“娘,我们到了码头后,良儿就在那儿等着呢。那小子,又高了,瘦了。” 一听这话,苏氏的眼泪流下来。 这孩子就是娘的心头肉,前天还在眼前头的儿子今儿就瘦了,这话谁听了不难受。 赵老太轻轻拍拍娇娇的小身子,“唉。” “大嫂,别哭。男孩子年轻的时候不吃点儿苦,哪能有出息?”柳氏温言相劝。 赵老太看着大口吃面的大儿子,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啥。 算了,就让大儿子好好睡一夜吧,孩子们都睡了,别在闹腾得鸡飞狗跳的。 经过一夜的休息,赵翔又生龙活虎了。可是大人不让他出门,只好在家里耍木棍子玩。 赵大水和赵老太在家看孩子,苏氏、柳氏和赵二水带着赵莲儿和赵翔都下地干活。 赵大水坐在门槛上,听着小奶团的读书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心里那个美啊。 这小奶音娇滴滴的,甜丝丝的,真悦耳啊。 天上的仙乐也不过如此吧? 这边还没听够,那边赵翔大叫“哎哟。” 赵老太一哆嗦,赶紧问,“咋了?” “奶奶,我爹打我打得太疼了,我屁股疼死了。” 赵翔似乎很委屈。 “我不就是玩个水吗,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还关着我不让我出门。哼,我就要出门玩,看谁管得了我!”赵翔说着,放下小木棍,开了大门出去。 赵大水一笑,这翔儿又惹祸了? 赵老太太急了,“你回来,回来。” 赵大水拉住老娘,“小孩子,让他玩去呗。” 赵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你不知道,昨天……” 赵大水听完,寒着脸站起来,“还有这事?” 这是要出人命的大事,自己儿子也差点儿出事。这个善儿和翔儿,非得好好收拾一顿不可。 所以,等赵翔和赵善在外头疯够了,偷偷摸摸回到家,就看到一家之主赵大水抱着膀子站在院子里,见到两个男孩,冷冷一笑“哟呵,两个男子汉回来了?怎么,你们大哥刚走,你们就惹事?我怎么说的,没有大人在场,不许下水。你们把我的话都当成耳边风?” 娇娇缩在赵老太怀里,看着自己老父亲,哇,爹爹好威风哦!跟图画上的大老虎一样威风凛凛。 她很想拍拍小手,给爹爹喊加油。可是看到两个哥哥都缩着脑袋,跟落汤鸡一样,只好遗憾地收回小手,接着吃瓜。 “赵善,你没看好弟弟。罚你一天不吃饭,以后每天给我捡两捆木柴,捡不到不许进家。” “翔儿,你不听大人的话,擅自下水,罚你每天捡一捆木柴,捡不到不许进家。” 赵善耷拉着大脑袋,“是。” 赵翔却拧着脖子,脸色通红,“大伯你偏心。娇娇也下水了,你咋不罚娇娇?” 这里头还有娇娇的事儿? 赵老太太赶紧低头不敢看大儿子,娇娇不是还小吗?她也不是故意要隐瞒的。 娇娇也赶紧低头,爹爹的怒火很大,她还是玩小乌龟吧。 她低头认真地玩小乌龟。这是个小乌龟崽崽,跟她的小手掌一般大小,两只黑豆眼提溜提溜直转,好玩得很。 这是她昨天在那簇水草里抓的,等她玩两天,还把小乌龟送回去让它找它娘亲去。然后把大河蚌抓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珍珠。 赵大水看了看老娘的样子,就知道赵翔说的是真的,本来已经气得通红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他一把拎起来娇娇,大巴掌一挥,“啪”,打在娇娇的小屁股上,“让你下水。让你不听话。” 这一巴掌可用力。 那小屁股上肉太多,还很有弹性,这一巴掌打下去,凹下去一个小坑,接着又弹回来,手感十足。 娇娇屁股一疼,“哇-哇-呜呜,爹爹,你打娇娇,你不疼娇娇了。”就这样了,手里还抱着小乌龟不放。 她小身子悬在半空,踢蹬着小短腿,闭着眼睛,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张着小嘴巴,“娘,打爹爹。奶奶,打爹爹。” 苏氏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抢过来娇娇就进了屋,自己跟着呜呜哭。 赵大水看着两个男孩,吼道,“还不去捡柴!” 好么,两个男孩灰溜溜出了家门。 赵大水蹲下,抱着脑袋偷听里面,等那个淘气的小奶团不哭了,他进了屋。 娇娇看到赵大水进屋,小屁股一扭,嘟着小嘴巴,给了他一个肉嘟嘟的背影,不理他。 一个胖嘟嘟的背影,顶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耳朵雪白,脖子粉嫩嫩的,怎么看都是一个想让人使劲亲的小崽崽。 赵大水好气又好笑,小奶包生气了。 苏氏瞪了他一眼,自去做饭。 那边,赵二水就跟赵老太告状,“娘,你看看大哥,连个小奶娃都打。那小屁股那么嫩嘟嘟的,跟个水蜜桃一般,这都下得了手。”说到这儿,偷眼看老太太,“娘,不如把娇娇给儿子吧。儿子肯定不打娇娇。” 赵老太太正在心里怒骂大儿子的那一巴掌,这下好了,有了出气口,抬手就打二儿子,“给你,给你,做梦吧你。” 赵二水只好抱头鼠窜。 第97章 难哄的小闺女 床上,娇娇跟小乌龟玩,毛茸茸的小脑袋抬都不抬。赵大水看了看自己的大手,唉,还得哄。 他强行把小奶包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低声哄:“乖,爹不是说了吗,爹在的时候,你可以玩水。爹爹不在身边的时候,娇娇不能玩水。” 娇娇搂着小乌龟不吭声。 赵大水去看小闺女的脸蛋,果然,小嘴巴嘟着,平时含着笑意的大眼也水润润的,仿佛含着眼泪。看到自己看她,那个小奶团把头扭过去。 还生气了,平时都是把小脑袋扭到自己怀里的。 还得哄。 “娇娇的能耐,不能让别人知道。知道了,别人会把娇娇当成妖怪的。” 赵大水也后怕,这以后走到哪儿,都要把娇娇拴在裤腰带上才安心。 他把小时候看到的那件事讲给娇娇听,“爹小时候啊,见过一个本事特别大的小姑娘,她一岁就能背好几百首诗,能写大字,村里的人都害怕,算命的说是妖怪转世,被活活烧死了。那小姑娘的娘,第二天就跳河自杀了,小姑娘的爹,也跟着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到哪儿流浪去了。” 娇娇也不玩小乌龟了,吓得搂着赵大水的脖子,明亮的双眼会说话,“真的?” “爹不会骗娇娇。乖,爹也不舍得打你,爹不对。爹爹给你道歉。可是你要听话,以后可不能下水了。” 一大滴眼泪滴在赵大水胸口,“娇娇,娇娇也不想骗爹爹呀。可是,可是,娇娇要是不下水,小哥哥就死了。” 娇娇弯弯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透明,她眨了眨眼,那滴泪就滚落在脸颊上,顺着白嫩的脸庞下滑,滴到赵大水的手上,“爹爹,小哥哥的两只脚腕,都被那黑乎乎的水草缠住了,一只手还被大河蚌咬住来了。” “娇娇要是晚到一会儿,就再也见不到小哥哥了。” 原来这才是小奶包下水的原因! 赵大水搂紧了小闺女,在心里使劲扇了自己十几个大巴掌,叫你不问清楚就打女儿。 混账玩意儿,难怪你到了三十好几了才有了这么个小乖乖女儿! “对不起,爹爹错怪娇娇了,爹给娇娇道歉好不好?”赵大水轻轻亲了亲娇娇的小揪揪,“娇娇原谅爹爹!” “嗯。”娇娇的声音闷闷的。 赵大水搂着小奶团,沉默了一会儿,看这小闺女的大眼睛,“乖宝,你救了小哥哥,爹爹要感谢你。可是,如果娇娇因此有了危险,爹会死。” “小哥哥的命虽然重要,可是娇娇的生命同样重要。不要因为救别人,就让自己面对危险。爹不许,一丁点儿都不许。” “任何情况下,娇娇都要首先保护好自己,知道不?” 娇娇明亮的大眼忽闪着,突然间一大串的眼泪流出来,一串一串得跟珍珠项链一样接着往下掉,接着咧着小嘴大哭,小乌龟也不要了,小脑袋使劲往赵大水怀里挤,拼命搂着赵大水的脖子,“哇哇-哇哇——” 她刚才好委屈,可是现在不委屈了。 她哭得好舒服哦。 赵老太太和苏氏站在院子里偷听,只听到娇娇哇哇的哭声,苏氏这才放心,这是哄好了。 赵老太进了大儿子房里,抱起来娇娇就走,“我娇娇不哭,我打你爹……” 唠唠叨叨地抱着小奶团看紫地丁去了。 做饭的时候,赵老太狠了狠心,让两个儿媳妇烧了一大盘子红烧肉,把红烧肉上面的瘦肉扯下来给娇娇吃。 还炒了胡萝卜丝炒鸡蛋,金黄的鸡蛋和红色的胡萝卜丝搭配在一块儿,胡萝卜丝是甜的,鸡蛋是松软的,口感爽得很。 娇娇大口吃着鸡蛋,苏氏又喂给她一口胡萝卜丝。这胡萝卜对眼睛好,要多吃。 今日苏氏和柳氏也狠了狠心,做了大白米饭,当然了,大人们吃的还是窝窝头。白米饭都给小孩子们吃。 娇娇捧着小半碗白米饭,上面浇着红烧肉汁,别提多香了。 赵翔也捧着个大碗,他的碗比娇娇的碗大一倍,里面浇了一大勺红烧肉汁,伴着萝卜丝,大口吃,大脑袋都埋到大碗里去了。 再看看赵善,捧着个大碗使劲往嘴里倒,吃完了还两眼放光,盯着盘子里剩下不多的红烧肉。 赵大水就叹气,这两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把家里搅和得乱糟糟的。大儿子在家的时候还能管着他们,现在大儿子放出去了,这两个小的就无法无天了。 自己天天忙,村里的事情和家里的事情,这阵子还要忙着卖野菊。弟弟也得跟着忙活。 还有地里的活儿,两个女人都要下田,家里只剩下一个老娘和一个小奶包。 小奶包吃饭的时候很认真,可是赵大水莫名地感到她还不想跟自己说话,看看,这一顿饭都没跟自己说话了。 平时的时候,恨不得挤到自己怀里吃饭呢。 都是那两个小子惹得祸。 赵大水看着几个小的吃好了去了院子里玩,“娘,二水,这村子里的学堂没开,翔儿和善儿也不能这样浪荡着,还要读书。我看就送到镇子上的学堂算了。” “二水也跟着去那边的学堂教书,等下了学一块儿回家。” “你们看咋样?” 苏氏和柳氏喜出望外。谁不想自己孩子念书呢。 院子里,二哥哥和小哥哥在耍棍子,你来我往的,嘴巴里还“吼哈吼哈”的。 赵善一不小心打赵翔手上,赵翔吃痛,扔下棍子扑过来,两个人就此扭打起来。 莲儿正在晒蘑菇,两个男孩打着打着就踩到蘑菇上面,赵莲儿气坏了,“滚开,滚开。” 赵老太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说的也是。这两个小的在家里天天惹事,看着就闹心。” “家里现在松快了点儿,眼看着卖野菊也能有点儿进项。二水,你看呢?” 赵二水就不是干活的料,早就想着出去教书挣点儿钱,“娘,我听大哥的。” 娇娇捧着小碗坐在门槛上吃饭,这米饭香喷喷,她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上沾着好几粒大米,鼻头上也沾着一粒,跟个小猫崽崽一样滑稽可爱。 她其实在偷听大人们的聊天呢。 不得了,原来爹爹要送二哥哥和小哥哥去念书呢。 可是为啥不送姐姐去念书? 不公平呀。 念书多有意思,书里面好多好听的故事呢。 第98章 赵二水随时都想挖墙脚 娇娇歪着小脑袋,皱着小眉头看天空。 赵大水陪着小闺女坐在门槛上,赵善和赵翔的打架已经告一段落,只剩下赵莲儿还在收拾她的蘑菇。 赵大水看着地上一片狼藉,蘑菇被两个男孩踢得到处都是,心里来气,“喂,你们俩,进山捡柴去。不到天黑不能回家。” 两个男孩子正想出门玩耍呢,听到这话,欢呼着你追我赶出了院子。赵大水和赵二水使劲叹气。 唉,儿子都是讨债鬼,天塌下来都不知道愁,还是女儿好。 赵二水安抚女儿,“莲儿,爹陪你晒蘑菇。” 赵莲儿本来撅着嘴生气呢,听了这话,才高兴了一点儿,“爹,明天你陪我进城卖蘑菇吗?” 赵二水埋着头捡蘑菇,“爹明天要带着你二哥和你弟弟去镇上,看看学堂怎么样。” 赵莲儿听了,神色暗淡,“嗯。” 娇娇眼尖,看出来莲儿姐姐不高兴了。 莲儿姐姐肯定想进学堂呢。 娇娇也不搭理赵大水,小箭头一样冲到卧房里,掏出来她的大荷包,可是里面只有2文! 哦,自己的小荷包给月牙儿姐姐了。 娇娇也没钱了! 赵大水跟进来,抱着娇娇,“咋啦,我们娇娇不高兴了?” 娇娇跟个小鸡仔一样,耷拉着小脑袋,闷闷地说:“爹爹,莲儿姐能进学堂吗?” 赵大水这才明白小奶包不高兴的原因,他一口答应,“能。” 反正家里的钱也够了。 再说了,将来肯定会让娇娇进学堂念书,要是不让莲儿进学堂,那二弟和弟妹心里会不舒服。 “是爹不好,爹没想周全。你莲儿姐姐也能进学堂。” 他把小宝贝搂在怀里,心里内疚。这小家伙好得能让人想把她揉到心窝窝里去。 赵大水看见娇娇的小手里拿着一个空荡荡的大荷包,问道:“娇娇的小金库呢?” 他记得清清楚楚,娇娇的小金库里可有三十多文钱。 娇娇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把大荷包放在枕头下面,“爹爹,这荷包里的钱是娇娇的秘密哦。不许打听呢。” 好么,乖宝不让问,赵大水就不问。 赵大水躺在床上,想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到了晚上还要进山摘野菊。娇娇也不吵他,坐在一边看书。 “爹,娇娇晚上能跟你进山摘野菊吗?” “不能,娇娇还小,要睡好了才能长高高。” “哦。” 娇娇趴在赵大水耳边,软叽叽地跟他咬耳朵,“爹,爱你哟。” 说完,一骨碌滑下床,找莲儿姐姐去了。 赵大水“!” 这小调皮。 到了晚上,是赵家小学堂的算数时间。 赵莲儿趴在桌上,使劲挠头,一看就是不会。 赵善看着题目,眉头挤成一团疙瘩,龇牙咧嘴的好痛苦,“二叔,换个题目行不行?” 赵翔则趴在桌上,一手托着大脑袋,一手在抠鼻孔,“嗤,你不会就直说呗。” 赵二水拍了下他的脑袋,“再抠鼻屎我就让你吃掉。” 赵翔正好挖出来一大块鼻屎,眯着眼睛研究了一下,然后吃掉,“嗯,甜甜的。爹,你要不要尝尝?” 赵二水紧握戒尺,极力控制自己想揍人的情绪,咬牙切齿,“我不吃。” 这是亲生的,亲生的! 回头看了看哥哥的女儿,人家小奶包端端正正地坐着,埋头写大字,那大字看着秀气极了,一笔一画的看着就喜欢。 小脑袋微微垂着,小手握着大大的毛笔,眼睛盯着笔尖,可认真。 小手腕一转,一个漂亮的大字就写好了。 好像知道自己在看她,还抬头冲着自己天真地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接着写。 再看看自己儿子的大字,哎哟,蜈蚣随便爬爬都比他的字好看。 赵二水不认命,他收拾好心情,看了半天夜空,然后换上一张笑脸,靠着赵老太说悄悄话,“娘,你看,大哥这么忙,夜里也不着家。” “娇娇还小,大嫂又辛苦。我明儿就要去找学堂,不如让儿子带着娇娇,带着她跟三个孩子一块儿念书?” “把娇娇放在儿子名下。” 赵老太扭头看着小儿子,“儿啊,你们还年轻,你比你大哥小了好几岁,你就努努力,再生一个。这娇娇啊,你就别想了。当初是你大嫂捡到了娇娇这个小福星,我想要,你大嫂都不给。” “你呀,就别做梦了。” 赵二水不服气,又去跟娇娇咬耳朵,“娇娇,以后叫二叔先生叫爹爹好不好?” 娇娇放好毛笔,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跟扇子一样,咯咯笑着,小手捧着腮帮子,“不行哦,娇娇有爹爹呀。二叔先生放心,娇娇也会使劲疼二叔先生的哦。” 说完,靠着赵二水,“吧唧”,亲了一口赵二水。 赵二水瞬间美滋滋,他忘记了赵莲儿的挠头发不会做题目,忘记了赵翔的抠鼻孔吃鼻屎…… 第二天,赵二水果然带着三个孩子去了镇上。家里照例只剩下赵老太和娇娇这一老一少。 有人拍门了。 赵老太现在非常谨慎,让娇娇在屋子里看书,自己去开门。 “哎哟,兰老爷,您怎么来了!” 竟然是兰爷子,一个老仆人牵着马跟在后头。 “老太太,我一个人闲着也没事,过来看看娇娇。她在家吗?” “在,在,您请进。” 兰爷子悄悄进了院子,“娇娇在看书?” “她在书房呢。您先去,我去沏茶。” 兰爷子从窗口里往里面看,果然看到小奶包一个人,抱着一本大厚书,垂着小脑袋看得可认真。 看完了还要做笔记,小手腕一扭一转的,兰爷子心里痒痒,就抬脚进去,要看看小家伙写了什么? 他悄悄弯腰,从上方看娇娇写字。 一个大本子上一行行的写满了字,“菊花久服令身轻”、“乡村药物是生涯,药圃都将地道夸。薯蓣篱高牛膝茂,隔岸地黄映菊花。” 好么,小小农学家。 旁边还放着一个捐了边儿的小本子,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娇娇学农记》。 兰爷子悄悄拿起来本子,翻开看了看。 好家伙,图文并茂。一开始的图和文都黑乎乎的一团,看不出来写了啥,到了后面几页,越来越清晰,也能看出来画的是啥,写的大字也能看出来是个啥字了。 一个厚厚的小本子都快写完了。 兰爷子满意地捋着胡子,坐在娇娇后面的小凳子上,这里是平时赵老太和苏氏、柳氏坐的地方。 赵老太端了茶进来,两个人静悄悄的,都陪着这个小小的读书人看书学习。 兰爷子瞬间觉得自己来对了。 他在家里,守着偌大的院子,很没意思。 心里惦记着那个完美的未来小徒儿,抬脚就来了。 到了这儿,心满意足。 喝了口水,这水甜滋滋的,金黄色的茶水含着一股暗香,是菊花茶。 他想到刚才看到小奶包写的笔记,“用菊花茶的热气熏蒸眼睛,松弛眼周。” 于是也端起来大茶壶,揭开盖子,用蒸汽熏眼睛,果然,老眼珠子一下子舒服多了。 第99章 讨人厌的亲戚回村了 娇娇听到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两只大眼睛笑开了,弯弯得跟个月牙儿一样,里面闪烁着星光点点,“兰爷爷。” 她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兰爷子身边,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兰爷爷,这是娇娇晒的野菊花,配上冰糖,可好喝了。兰爷爷,你喝了吗?” 兰爷子笑得跟个老菊花一样,“哦,是我们娇娇晒的呀,好喝得很。” 娇娇看着兰爷子把茶水一饮而尽,小手指握住老爷子的一根粗糙的手指,“兰爷爷,走,娇娇给你看看菜地去。” 这是要献宝了。 可惜南瓜已经收了,只剩下地黄和紫地丁了。 娇娇有点儿不好意思,昂着小脑袋,糯叽叽地开口,“兰爷爷,那个,现在是秋天了,庄稼都收了。看不到啦。” 兰爷子看着菜畦里的地黄,果然比自己种的那一株强壮多了。 娇娇会种地。 他抱着娇娇,赵老太作陪,到农田里面转了一圈儿。现在村民们都忙着秋播种,这关系这来年的收成。 种的是小麦、玉米、小米和高粱。 到了冬天,下一场大雪最好,来年就会有个好收成。 赵大水家的地里只有苏氏和柳氏两个人在忙活,累得直不起腰来。苏氏在前面拉犁头,柳氏在后面扶着犁把。苏氏的腰使劲弯着,头都快碰到地面上了。柳氏把住犁,满头满脸都是汗珠。 几亩地还仅仅犁了几行。 周围也大多是女人在田里忙活,没法子,男人们都出门跟着村长送野菊去了。 兰爷子叹了口气,“村子里没牛?” 赵老太回道:“您不知道,这村子里本来还算富裕,可是前几个月一场大旱,村子里的牛啊马啊羊的都卖光了换粮食。现在村里虽然不挨饿了,可是家家户户也只有一点点粮食,还要交税,哪儿有钱去买牛?” 兰爷子回身,“兰福,去,把家里的牛都牵来。” “是。” 赵老太太一听,这可使不得,正要说点什么,兰爷子正色道:“老太太,别推辞。农时可不等人,要抓紧时间播种。你看看,这地里的活儿,要是全靠人,十天半月的都犁不完。” 娇娇站在田埂上,明亮的大眼睛忽闪着,“兰爷爷,娇娇还没见过牛呢。牛的力气很大吗?” 兰爷子抱起来娇娇,“娇娇想不想看看?爷爷带你去看?” 娇娇一听高兴了,使劲拍着小手,水灵灵的眼睛里面都是笑意,“好耶,娇娇要看大牛。” 兰爷子抱着娇娇,“老太太,我这把老骨头你可信得过?” 赵老太太一愣,“那自然信得过。” 这可是县太爷他爹。 “娇娇我就带走了,你们地里忙,让她跟我玩两天。老太太,过一会儿,兰福会把牛送过来,你让你们族长安排一下,赶紧把这地都犁了吧。” 说完,也不跟苏氏说,生怕苏氏跟自己抢一样,抱着娇娇快步走了。 赵老太太:“!” 等她回过神来,兰爷子已经抱着娇娇上马,把娇娇揣在怀里,一溜烟消失了。 娇娇还是第一次做大马,兴奋的小腿直踢蹬,两只小手支棱着,手里还拿着一根柳树枝当做马鞭,“驾,驾。” 老爷子也跟着高兴,这终于把这奶娃子哄到手,赶紧回家,教她蹲马步。 练武要从娃娃抓起,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浪费了。 路上,正遇到兰福带着几个家丁赶了十几头牛迎面而来,都跟老爷子行礼。 娇娇睁大了天真的眼睛,哇,这牛好大,牛的角好弯哟。哎哟,牛的眼睛好圆啊。 老爷子一挥手,兰福他们赶着牛走了。 除了去云城送野菊的村民,整个赵家洼的村民都出动了,跟着二叔等在村口。 刚才赵老太太去找二叔,把事情说了一遍。二叔当即叫了全村的人都到村口集合。 村子里穷,一头牛都没有。这地的活儿眼看着就要过来农时,急等着播种。 可是村子里都靠着人犁地,速度慢不说,还累。县令他爹可真是活菩萨,主动借给牛。 “你们把茶水准备好了,等他们一进村口,把送牛的人都招待好了。其余的人都给我下地,把犁头准备好。” “这是人家县令看在娇娇的面子上借给咱们村子牛,咱们先把村长家的地犁好了,在抓阄,排队。都不许争抢。” 赵老太太让两个儿媳妇守着地,自己回家了。兰爷子抱走了娇娇,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还是决定要去兰爷子家里,要看着娇娇才放心。 可是还没等她进家,就看到村口来了一群人,领头的一个开口叫:“赵齐氏。” 赵老太太一愣,“吴秀英?” 吴秀英是自己的妯娌,她男人是自己男人大哥,自己还要尊称她一声“大嫂。” 大伯哥死得早,吴秀英带着一个儿子赵松长大。赵松娶了乔兰儿后生下一儿一女,儿子赵仁,16岁;女儿赵杏儿才12岁。 旱灾的时候,这一家子没跟着大家伙一块儿逃荒,吴秀英带着这一家人投奔了娘家,就在不远处的镇上。 “大嫂,您这是?” 吴秀英拉着赵老太太的手,叹了口气,“唉,人穷了到哪儿都受气。我们没法子,娘家也不能总照顾着。这可是一大家子人,吃吃喝喝的要花用不少钱。哪能总赖在我娘家。我们也不能没脸没皮地赖在人家那儿白吃白喝。这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一想,还是别讨人嫌,回家。” “听说咱们县令赏给赵家洼两座山,大水做了村长。这咱们老赵家的好日子来了。这不,我们就赶紧收拾东西回来了。这以后的日子还需要弟妹你帮忙啊。” “弟妹,大水二水他们呢?赶紧的,让他们过来帮忙收拾收拾家里。这家里好久没住过人,得赶紧地打扫打扫。你们两个儿媳妇也都叫过来,把家里上上下下的扫一遍。” “弟妹,我可不跟你见外。家里可没吃食,你呀,赶紧做饭,多做点儿。你看看,这孩子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他们也是你的孙子,你可得手心手背一样平啊。” 说完,往后面一挥手,“走吧。” 后面赵松带着一家子人冲着赵老太太一笑,呼啦啦走了。 赵老太气得胸口直喘气。 这好日子眼看着要来了,谁知道又来了这一家子讨厌鬼。 这一家子好吃懒做不说,还脸皮厚,经常揩自己家的油水。自己一家人不跟他们计较,这日子才过得风平浪静一点儿。 眼下,两个儿子都不在家里,大孙子在云城,两个儿媳妇忙地里的活儿,每天都累得死去活来。 赵老太太决定不理会这一家人。 随她去。 第100章 混战 赵老太太一路小跑进了家,拴上门。 她要赶紧把家里的布料和瓷器都藏好,那一家子人都是贪心鬼,见了好东西就不要命地往家里搬。 河间月舅舅送的布匹和县令娘子送的布料,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看到了,准生事。 还有后院晒的蘑菇和木耳,他们要是来了,铁定要抢走,也得收拾好了。 赵老太太忙得脚不沾地,在收拾书房的时候,有人拍门了。 “砰砰砰。” 赵老太太加快速度,把笔墨纸砚都藏在废纸下面,这才去开门。 “弟妹,左等右等你家里都不去人。咋地,看不起我?”吴秀英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儿媳妇乔兰儿、赵仁和赵杏儿。 乔兰儿冲着赵老太太一笑,“婶婶,家里没吃食。孩子们都饿坏了。你这当祖母的,也不说主动送点儿过去,还得我们张口来讨要。我看,这老赵家的家风可得好好儿整治整治。娘,您说是不是?” “你……” 赵老太太气得心口疼。 乔兰儿从赵老太太身边挤进去,“杏儿,仁儿,去厨房看看。” 两个孩子跟猴子一样钻进去。赵老太太忙着阻拦,吴秀英拉住她,“弟妹,你急啥。不就一点儿吃食吗?这年头,谁家有难了,咱不伸手帮一把,都是黑心黑肺。弟妹,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你多好啊,村子里谁有困难了,你都会帮一把。我可是你大嫂,你不帮谁帮。” 正说着,乔兰儿端了一个筐子过来,里面只剩下几个窝窝头,赵仁跟着她,扛着半袋子粗粮,拎着两条肉,嬉皮笑脸,“二奶奶,多谢您嘞。” 赵杏儿却捧着一个套娃过来,“二奶奶,这个好,我都没见过。” 赵老太太认出来,那是娇娇的,娇娇没事的时候,总拿出来玩。 “放下。” 赵老太伸手就要拿回来那个套娃,赵杏儿一闪,赵仁伸出一条腿,绊倒赵老太太。 赵老太“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吴秀英撇撇嘴,“弟妹,不是我说你,孩子拿个玩具玩一下,你还不同意。你看看你,有个做长辈的样子吗?走吧走吧。” 几个人一哄儿走了。 赵老太太气得咬牙。 这家人狗改不了吃屎,必须要想个法子,要不然,以后家里没个安生日子。 以前还好,大家都缺吃少喝的。谁都不眼红。可是,现在,家里藏着不少好东西。以后卖野菊分了钱,日子更好过。还有娇娇那个小福星,可不能伤着了。 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憨厚老实,总是让着他们。可是不能一再忍让,不能吃这么多年哑巴亏不吭声。 赵老太太想站起来,可是脚腕子一阵疼痛,崴脚了。 “娘,您咋在地上?” 赵二水带着三个孩子从镇上回来了,看到老太太疼得龇牙咧嘴地坐在大门口,“娇娇呢?” 他第一反应就是娇娇又被人偷走了? 赵善和赵莲儿扶着老太太爬起来,“奶奶,谁打的你?” 赵老太太看着赵善,大孙子去了云城,现在就靠着两个小孙子和小孙女了。 她是长辈的,不好太过,那么,小孩子总能出头。 赵杏儿抢了娇娇的玩具,赵仁还绊倒自己。 吴秀英和乔兰儿阴阳怪气,她早就想揍她们一顿,收拾收拾这老赵家的家风。 她,赵齐氏,可不是好惹的。以前自己男人活着的时候,总是忍让,她早就憋着一口气。现在,男人走了,她要出口气。 听到赵善问话,赵老太太皱着眉头坐下,“疼死我了,哎哟。二水,赶紧去你二叔家借点儿黄酒过来,我这脚崴了。” 她要先把二儿子支开。 二儿子书读多了,天天之乎者也,要是等他做决策,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还要劝自己要大度,不能跟小人一般见识。说什么“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来?” 你粮食都被抢了,肉也没了。今天晚上大家伙一起挨饿吧。 还好娇娇被兰老爷子接走了,不用跟着挨饿。 赵二水一看自己老娘的脚踝,肿得跟个发面馒头一样高,吓了一跳,撒丫子出门,“我说娘啊,你咋这么不小心,一把年纪了还风风火火的。” 看着二儿子出了大门,赵老太太叫来三个孙子孙女,“你们大奶奶一家人回来了。刚刚抢走了咱家最后的吃食和肉。善儿,翔儿,莲儿,咱们今天晚上都要挨饿。” 赵善和赵翔、赵莲儿气得当即就要去打架,娘的,真是被人欺负到门上来了。 “善儿,赵杏儿拿了你妹妹的套娃,赵仁绊了我一脚,你说咋办吧?” 赵善刚刚12岁,听了这话,那还得了,“奶奶,看我的。” 说完,拿了一根竹竿就走。 赵莲儿和赵翔跟在后面,“哥哥,我也去。” 赵老太太喊道:“别伤到自己。那个赵仁比你们大,小心着点儿。打不过就跑。” 一面在心里祈祷,“老天爷,金刚菩萨圣母娘娘,别怪民妇啊,民妇也是被逼无奈。” 吴秀莲家就跟赵大水家隔着一条路,现在家里正忙着做饭。抢了粮食和肉,一家子高兴了。 吴秀莲啃着个窝窝头,满面笑容,“这赵齐氏家里竟然还有肉,呵呵,咱们吃完了再过去看看,她家里肯定还有好东西。” 赵松就问,“娘,这村子里都穷得要命,怎么他家就有肉吃。不行,我得打听打听。他家里的钱是哪里来的。” 赵杏儿玩着套娃,赵仁过来,眼疾手快抢了一个最大的,放在手上抛上抛下。 那可是瓷器。 河间月一共送了5个套娃,其余的四个都是木头做的,只有娇娇这个是瓷器,精美无比。 赵杏儿不高兴,这可是她找到的,登时瞪着赵仁,“给我。” 赵仁不依,“要不是我绊倒那个老家伙,你还拿不到呢。” 门口,赵善听到了这句话,怒火中烧,当即大喝一声,“原来真的是你绊倒我奶奶。” 赵仁吓了一跳,那个套娃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赵莲儿一看,“娇娇的玩具怎么在你这儿?还弄碎了。” 赵善和赵莲儿对视一眼,配合默契,一个冲过去打赵仁,一个冲过去打赵杏儿。 赵杏儿好吃懒做,赵莲儿却经常下田进山的,力气比赵杏儿大多了。 加上她是正义的一方,义愤填膺。这是娇娇的玩具,平时宝贝得很,都不舍得玩,生怕碰碎了。好么,她赵杏儿一来就抢走了,还弄碎了一个最大的。 看她不抓花赵杏儿的脸。 赵莲儿一把抓住赵杏儿的小辫儿,使劲一扯,赵杏儿顿时杀猪一样大叫起来,“娘,爹,救我。” 赵善的拳脚功夫可是跟着赵良学的,还加上自创的招式,根本是没有章法的乱打,打得赵仁鸡飞狗跳的嚎叫,“赵善,你敢打你哥?你眼里还有没长辈?” 赵善就骂:“你还绊倒我奶,你眼里也没有长辈。” 吴秀英和赵松这才回过神来,可是也不敢靠近,因为现在赵善就跟个疯子一样,追着赵仁上蹿下跳乱跑,赵仁腿上已经被抽了好几下,都快疼死了。 赵善、赵莲儿和赵翔都讨厌这一家人,可是平时赵大水和赵二水管得严,说要尽量让着这一家人。 现在,老太太发话了。 还不抓紧机会猛打。 乔兰儿从厨房里奔出来,一看自己女儿吃了亏。一把抓住赵莲儿的头发就要扯。 赵翔可不是吃素的。他嘿嘿一笑,从后腰处拿出来一个大竹筒,使劲往乔兰儿头上砸过去,“大娘,看,蚯蚓蜈蚣来也。” 第101章 乖徒 乔兰儿一惊,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脖子里,头发上爬满了蚯蚓和蜈蚣,登时松开赵莲儿,“小赤佬,小浑蛋,你等着。” 赵松一看不好,就要去揍赵翔,赵翔才不怕他,又拿出来一个竹筒,抽掉竹筒的盖子,朝着赵松一丢,“大伯父,毒蛇。” 赵松一听,这还得了,赶紧往后抱头鼠窜。 吴秀英看到一条小蛇,盘旋着爬过来,吓得冲到屋子里关上门,“救命啊救命。” 赵仁跑了,赵善没了对手,给赵翔使了个眼色,赵翔会意,冲到厨房里拿了肉条和粮食就走。 赵莲儿还没解气,“哥哥,给我剪刀。” 赵善也不多问,这女人的事儿,他一个大好男儿不能多嘴,自顾自从吴秀英的针线筐里拿出来剪刀递给赵莲儿,“别毁她容貌就行。” 赵莲儿拿着剪刀,“咔嚓”,剪掉赵杏儿的辫子,赵杏儿顿时披头散发,大哭,“娘,娘。” 可惜乔兰儿忙着收拾身上的虫子,没功夫来管她。 赵莲儿扔下剪刀,抱起来套娃,神气地一挥手,“走。” 三个人大获全胜。 赵二水刚好从二叔家里借了黄酒,路过这里,看到自己儿子女儿和小侄儿神气活现地从大伯家出来,还抱着扛着的一堆东西,“你们几个,干什么?” 赵善一看不妙,“跑啊。” 回到家,自然有奶奶对付二叔。 三个小家伙撒丫子跑啊,气喘吁吁地进了家,发现自己娘亲都回家了,立刻七嘴八舌地报告战果。 兰福送了十几头耕牛过来,首先犁自己家的地。村民还都过来帮忙,也就一瞬间的事情,几亩地就犁好了。 苏氏和柳氏惦记着兰爷子,跟族长说了一声,族长大手一挥,“赶紧回家去,好好招待人家。” 他还不知道兰爷子早早就回去了。 苏氏和柳氏这才能早点到家。 可是一进家门,就看到老太太的脚肿得馒头一样,赶紧细问详情。 一听之下,气得冒火。 这大伯父一家人作妖这么多年,再也不能忍受下去。 苏氏拿了菜刀就要出门,结果一开门,三个小的就冲过来,“奶奶,我们打赢了。” 后头赵二水也跑过来,一头雾水,“喂,你们跑啥?我又没说要揍你们。” 柳氏热了黄酒,一点一点地帮老太太按揉脚踝,疼得老太太龇牙咧嘴,赵二水听着大嫂苏氏一五一十说了这件事,才明白事情的缘由,脑壳疼。 这一家人咋就不在外头多待段日子,咋就回来了呢? 娘这一招好啊,大人不出面,让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出面,先抢了东西回家。 现在粮食最重要,想到自己家窖藏的那些东西,赵二水立马警觉,天爷老子,那一家人脸皮厚得很,自己家接济几次可以,可是不能总接济,毕竟谁都不容易。 等大哥回来,还要商量出个章法,不能总是被动挨打。 苏氏和柳氏把抢回来的肉都做了,孩子们打架都辛苦了,要好好吃一顿。 苏氏问老太太,“娘,兰爷子带走了娇娇。等大水回来了,我们去接她。” 这小小的一只,不在身边看好了,总不放心。 “这家里现在正乱,还是过两天再接。”赵老太不让,“等这边儿安生了,娇娇回家也安全。” 娇娇现在乐得很。到了兰爷子家里,先跑过去看了看她送的那株地黄,发现地黄长得不是很好,赶紧浇水,还要捉虫子。然后又到处找蚯蚓,要埋到地黄根部去。 “小地黄,你没有乖乖地长哦。你是不是没吃饱呀?娇娇这就给你施肥,抱歉哟。娇娇没有照顾好你呢。” 她用小铲子埋好蚯蚓,小胖手拍拍地黄的小花朵,“乖啊。” 兰爷子就笑,端着菊花茶咕咚喝了一大口。 他心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要想法子把这个小奶包留在自己身边。 这是个小吃货。 “叫厨房好好做点吃食。” “是。” 娇娇收拾好地黄,又开始缠着兰爷子打拳,正中兰爷子下怀。 兰爷子笑眯眯的,要大展拳脚,吸引小奶团,“娇娇,你看,那棵树上有个鸟窝,想不想看看里面有几颗鸟蛋?” 娇娇昂着小脑袋,哇,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榆树,最高处果然有个鸟窝。 “想,想。” 兰爷子掖好袍子,站在树下面,跟猴子一样,手脚并用爬上去,摘了鸟窝,然后从树枝上一跃而下。 娇娇看得张着小嘴巴,流着口水,“哇,哇哦。” 她眼里冒着小星星,兰爷爷好腻害哟。 这是一个大鸟窝,里面有六颗小小的鸟蛋,娇娇用小胖手摸了摸鸟蛋,“这里面有小鸟崽崽吗?” 兰爷子托着鸟窝,“有,等他们的娘孵几天,小鸟就出来了。” 娇娇很想看看小鸟崽崽“爷爷,送回去,送回去。” 兰爷子一扭身,人已经在树枝上。他把鸟窝放回远处,再次跳下来,面不红气不喘,“爷爷厉害不?” “爷爷腻害。”娇娇拍着小手,“爷爷好腻害!” 兰爷子内心膨胀,蹲在小奶包身边,满脸堆笑,轻言细语地问,“乖,娇娇想不想学怎么上树?” 娇娇想都不想,“想耶。娇娇想学耶。” 兰爷子大喜,“好,从今天起,爷爷就每天教你一点,等你学会了,就不怕坏蛋了。” 娇娇认真地点头,伸出来小胖手,跟兰爷子拉勾,高兴得扯着小奶音,“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兰爷子终于收到了一个理想的乖徒,心里大乐,“走,吃饭去。” 娇娇坐在椅子上面,踢腾着小脚丫,捧着个精巧的小花卷啃,还没吃完,兰爷子又给了一个炸得酥脆的带鱼段,这可是好东西,一般的家庭都不舍得吃。 这是带鱼身上最大最肥美的一块肉,兰爷子小心地剃掉鱼刺,“娇娇,吃。这个好。” 娇娇吃好小花卷,扒拉着鱼段吃。这鱼肉很松软,白白嫩嫩的香喷喷的,娇娇吃得满嘴都是油,腮帮子上还有一点儿鱼肉,“爷爷吃。” 兰爷子心里开了花,“好,好。” 吃好了饭,消化一下食物,兰爷子就开始领着娇娇蹲马步,这学功夫就跟学文化课一样,都要打好基础才行。 娇娇摆好了架势,头上顶着两个小揪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动不动,两只小胖拳头握紧,大腿跟地面平行,开始蹲马步。 兰爷子陪着她一块儿蹲,“乖,爷爷数到10,我们就结束。” 这么小的奶娃娃,可不能一天学太多。 “嗯。” 娇娇乖巧地答应了。 可是等兰爷子数到10,娇娇还不结束,“爷爷,娇娇不累哟。再来十下吧。” 兰爷子心里偷着乐,又数了十下,再也不肯让娇娇练习下去,“好了,今儿第一天,贪多嚼不烂。” 娇娇这才结束。 然后她又打了一次拳法,还是上一次兰爷子打的那一套。兰爷子一看,嘿,一招都没错。 这乖徒收对了。 第102章 小虫儿好惆怅 不说兰爷子这边春风得意,却说赵大水家里的一团糟糕。 赵大水带着村民送了野菊回家,进门就看到老娘唉声叹气地躺在床上,脚踝肿得老高。娘子和二水一家人都在,赵善拿着竹竿子在院子里不停地练习,好像跟谁有仇一样。 “咋回事?” 苏氏看到自己男人进家,赶紧去厨房做饭。这男人在外头,身上也没带钱,肯定是饿着肚子回家的。 还剩下最后一点肉丝,切了两个青椒,扔到油锅里翻炒,下入肉丝,倒几滴酱油,出锅。 下了满满一大碗的杂粮面,浇上青椒肉丝,一碗喷香的肉丝面就好了。 赵大水边吃面边听一家人七嘴八舌地说话,心里恼怒。 这大伯父死得早,剩下一大家子人,一个个地好吃懒做。 那个赵仁,居然绊倒老娘。 这崴了脚还好说,要是伤了筋骨,他饶不了他们。 那个赵杏儿,抢了娇娇的玩具,还摔碎了一个最大的娃娃。 这里可买不到那个娃娃,是人家河间月的老舅从几千里外的老俄子国买来的。 是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一家子,一味地退让,倒让他们不知道好歹了。 “娇娇呢?” “兰爷子接走了,说要跟他几天再送回来。” 赵大水想了想,“过两天,等家里安生了,我把娇娇接回来。正好要谢谢兰爷子。” 下次送野菊花,他就不去了,让赵大虎盯着就行。反正路上也很安稳。 赵二水在镇上的一家学堂找到了一份工作,还要带三个孩子,这家里只剩下了三个女人可不行,他得盯着点儿。 他在家里,就不信大伯母那一家人能闹出来啥幺蛾子。 吴秀英那边早就先下手为强,带着披头散发的赵杏儿和被打得浑身青紫的赵仁去了二叔家告状。 赵松拿着两个竹筒,哭丧着脸,“二叔,他们一家子人欺人太甚,您是族长,你可要主持公道!呜呜-呜呜。” “您看看,杏儿的头发被赵莲儿那个东西剪成了这个样子。赵仁被赵善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打得浑身是伤啊。二叔,呜呜—呜。” “我们刚到家,他们不说主动送点儿吃食过来,还把那些吃食抢回去,你说说,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吴秀英也是披头散发的,满脸都是泪,“他二叔,这事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这家里头一斤面粉都没有。他们不帮我们,谁帮我们?他们还打了我们家的孩子。怎么着,也得给我们赔礼道歉。然后再给200斤粮食才能算完。” 二叔一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我说,你们狮子开大口了吧。200斤粮食。现在咱们全村里面所有的粮食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二柱儿,去村长家,让他们家里来人,听听他们家怎么说。” 二柱子拔腿跑了。 村子里几个老者都在二叔这里说话,赶上了这一出。 村子里现在忙得很,白天种地,夜里摘野菊,没有一刻空闲。就今天,也是人家县太爷他爹借给耕牛,这村子里的人赶着日头把地都犁完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要不然,谁还有功夫来族长这儿喝茶。 族长根本不信吴秀英说的话,他们一家子的为人,他明白得很。赵大水现在恨不得一天能分作两天用,他要给赵大水帮帮忙,解决了这件事。 免得这一家子懒虫赖上人赵大水。 赵大水没来,来的是苏氏。 苏氏带着三个孩子全都来了。 苏氏开口就说:“二叔,几位叔伯,你们都是公平的人,我来说。今儿我娘还没到家,我大伯母他们就让我们一家人帮着他们扫屋子。当时我们都在地里。二水带着孩子在镇上找零工。” “他们欺负家里只有我娘一个人,乔兰儿,你儿子抢了我家的吃食,你女儿抢了我家的玩具,我娘没说不给你们吃食,可是那玩具是娇娇的,你们不能拿。我娘去拦着,你儿子倒好,绊倒我娘,现在,我娘还在床上躺着呢。” 二叔和几个老爷子一听,这还得了,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我就说,赵老太太是个黑白分明的人,不会做出来那样的事。” “赵松,你为啥一开始不说,人家为啥打你的孩子呢?” “赵松,吴秀英,你们得了便宜还卖乖。抢了粮食还要那人家的玩具。真不要脸。你们家,凭啥要人家帮你们打扫?真是,多大脸?” 吴秀英还要哭诉,二叔脸色一寒,“你们刚到村子里。我就说一说吧。前阵子,村子里赵四狗和四狗媳妇无端生事,闹得村子里乱糟糟的,还偷摸拔了大水家的棉花苗。我就把他们除了族,赶出村子。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打听打听我说的对不对。” “赵松,你要是还想在村子里待着,就安生一些,该干嘛干嘛。要是再惹事,别怪我不客气。” “你们这回来了,赶紧回家,地里的活儿收拾收拾。村子里的人都忙,没空帮你们。” 乔兰儿、赵松和吴秀英都惊呆了。除族,赶出村子?娘啊,这可得小心着点。 小虎子和小虫儿都在场,听说赵杏儿把娇娇的玩具抢了,还摔了一个大娃娃,彼此对视一下。那个套娃他们都玩过,喜欢得不得了。娇娇太小,这个仇,他们帮着报了。 两个孩子跑出院子,恰好小虫儿看到好几坨牛粪,“喂,小虎子,快看。” 他趴在小虎子耳边说了几个字,小虎子拍手大笑,“妙哉,妙哉。” 两个人收拾好,埋伏在路边偷看。 吴秀英哭丧着脸,带着一家人从二叔家里出来,推开大门,一个盆子从门上面倾倒,洒落一堆臭烘烘的东西,落得吴秀英满头满脸都是。 遍地的苍蝇乱飞,嗡嗡嗡的朝着一家人身上乱撞。 小虫儿就要鼓掌大笑,小虎子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赶紧走。你找骂?” 小虫儿好惆怅,恨苍天不公,如此妙计,竟然不能鼓掌,并且痛打落水狗,实在气闷。 第103章 娇娇怒了 却说苏氏回到家,跟赵老太太等一家人说了这件事,赵老太太放心了,“有族长出面,他们能消停消停。唉,算我们家倒霉,摊上这样的亲戚。” 赵二水看了看老太太的脚踝,“娘,这几天你就在家里呆着,反正大哥在家里,他们不敢怎么样。” 老太太挥挥手,“去歇着吧。都累了。” 赵大水进屋,看着那个套娃发愁。苏氏也发愁。娇娇很懂事,她不会闹。可是自己这当娘的,连女儿的玩具都守不住,真没本事。 一想到娇娇那含着泪的大眼睛,苏氏就心里一疼。 “他爹,我这里还有私房钱,等娇娇回来了,看看镇上有没有好玩的,让她花去。” 赵大水:“下次,云城那边就能给钱。回头分了银子,我带着你和娇娇去云城玩一圈。她想买啥,咱买。” 苏氏的心里这才舒坦了一点儿。 第二天,赵大水忙着收拾地里的活儿,赵二水带着三个孩子进了学堂,大儿子在云城,家里一下子少了好几个劳动力,苏氏和柳氏都带着干粮和水罐到田里,拼命挤时间干活。 要是有牛就好了。 赵大水打定主意,来年春上,家里一定要买牛。 这一日,娇娇正在蹲马步,小小的脸蛋上挂着汗珠,一滴汗珠滚下来,娇娇伸出来小舌尖一舔,咦,咸咸的,不好吃。 兰爷子心里疼,可面上不显,还在数数。今日要坚持数到40。 大门开了,兰绣绣跑进来,“爷爷,娇娇来了,你都不告诉我。我生气了。哼。” 兰爷子揽着绣绣,“乖,你妹妹在练功夫,等一会儿就跟你玩。” 娇娇的小身子有点儿晃悠,兰爷子数到40,“娇娇,停。” 娇娇一屁股蹲在地上,“爷爷,渴。” 兰绣绣赶紧跑过去,给娇娇遮住大太阳,“娇娇,你傻呀,练功夫多累!我爷爷可会骗人了,让我跟他练功夫,我都没上当呢。” 兰爷子端来了小半碗蜂蜜水,“娇娇,喝吧。” 娇娇抹了把汗,昂着小脑袋,捧着小碗一饮而尽,抹抹嘴巴,“绣绣姐,娇娇要做大侠呢。大侠都能解救百姓哦。所以,娇娇要练功夫。” 兰爷子心里乐开了花,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佣人过来,“老爷,赵村长到了。” 兰爷子大喜,“赶紧请。” 那边赵大水已经进来了,昨天他连夜进山打了两只山鸡,今天拎过来。人家老爷子这么仗义,他总不能空着手过来。 娇娇耳朵尖着呢,早就听到了。跟个花蝴蝶一样,张开两只胖乎乎的小胳膊,粉嫩嫩的小脸蛋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甜蜜蜜的小奶音喊道:“爹爹。” 赵大水赶紧丢下山鸡,抱住小奶团,“在兰爷爷家乖不乖?” 娇娇的小脑袋使劲往赵大水怀里钻,“嗯,娇娇乖的。爹爹,娇娇跟着兰爷爷学功夫咯,来,娇娇给爹爹打一套拳法。” 好么,见了第一面就要献宝。 兰爷子高兴得合不拢嘴,“赶紧,打一套让你爹看看。” 这是他的乖徒,巴不得早点儿展现自己的成果呢。 赵大水咧着大嘴,满脸都是笑,“好。打一套。” 娇娇煞有介事地蹲着马步,“爹,看好了哦。娇娇只打一遍哟。” 兰爷子揽着兰绣绣,“大水,过来喝茶。” 娇娇那边第一招已经打出来,竟然还颇有章法。两只明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前方,柔软的小腿踢出去,还有点儿气势。 关键是这小奶娃嘴巴还非常配合,“吼哈,吼哈。” 赵大水看着,心里一片柔软。这才几天没见面,小家伙就会了一套拳法。 这兰爷子可是下了功夫的。 兰爷子偷眼看赵大水的表情。收徒这件事,他暂时不打算说。收徒要有收徒仪式,要花费不少钱。赵家现在的情况,推后吧。 反正小奶包已经“归了”自己,放心得很。 娇娇打了一套拳法,小脸蛋通红,鼻头上隐隐有汗珠儿。兰爷子心疼,“好,好。收拳。” 娇娇学着大人的样子,站得笔直,双手抱拳,“见笑。” 赵大水哈哈大笑,抱起来小小的奶团子高高举过头顶,“乖。” 娇娇高兴地踢蹬这小脚丫,咯咯笑着,“再高点,再高点儿。” 兰绣绣眼馋,她父亲可没这样举过自己呢。 于是跑过去,拽着赵大水的衣角,“叔叔,绣绣也想要。” 赵大水有的是力气,放下娇娇,举起来兰绣绣,虽然重了那么一点点,可是对于赵大水来说,这就不是事。 兰绣绣也踢蹬着小腿,“高点儿,哇,再高点儿。” 兰爷子给娇娇擦干汗珠,“乖宝。” 赵大水在兰爷子家里吃好饭,娇娇依依不舍地跟兰爷子告别。兰爷子许诺,“乖宝,过两天爷爷去接你过来。” 娇娇也许诺,“嗯,兰爷爷,娇娇在家里每天都会练习的。” “好,好。” 娇娇回到赵家洼,还没跟赵老太太说上几句话,小虎子和小虫儿就找过来了。 那天,教训过吴秀英后,小虫儿和小虎子当即去找赵善去表功。赵善立刻以大哥的身份,拍了拍两个的小脑袋,“你们两个好样的。将来都会有出息。明儿我们都要去学堂,等娇娇来了你们俩要照顾好她。她还小,不要让别人欺负她。” 两个人顿时感到肩头的责任重大,郑重表态,“是。” 他俩见到娇娇,立马告状,带着娇娇在菜畦那边嘀嘀咕咕一阵子。 “哇,小虫哥哥和小虎哥哥好腻害哦。娇娇也要打坏蛋。竟然把奶奶推倒,我就要揍他们。” “还把我的娃娃偷走,摔碎了一个最大的。” 娇娇保证,要是要揍赵杏儿和赵仁,一定拉上小虫儿和小虎子。 两个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娇娇看一会儿书,画一会儿画,把这几天落下的功课都补齐,进了卧室。 她伸手一摸枕头,咦,自己的那个大荷包怎么是空的。 虽然里面只有2个铜板,可是那是娇娇的全部私房呀。 肯定不是爹娘和奶奶拿的。 娇娇赶紧透过神识,开始查看。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 娇娇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进来,看到自己的套娃,“哇”的一声惊呼,抱起来就玩。玩得还特别不爱惜,拿下来一个,随手就扔在床上。 玩了一会儿,开始到处翻找。苏氏的柜子锁着,那个女孩儿使劲扭铜锁,可是没扭开。 她使劲翻枕头,看到大荷包。倒出来一看,只有两个铜板,撇了撇嘴,放到自己小荷包里,又把大荷包放回原处。 娇娇收回神识,很气愤。那是娇娇全部的家当呀,不问自取是为贼。三岁的娇娇都明白这个道理,这个姐姐都那么大了,还偷! 第104章 赵大水被抓了个现行 自从二叔警告过吴秀英后,吴秀英一家人消停下来,老老实实下地干活。 没办法,一家人总得有饭吃。赵松还进城打短工,整点儿钱都交给吴秀英。好歹没挨饿。 一家人都在地里割草,他们的田都荒了,满是杂草。赵松和吴秀英也在地里忙活。 吴秀英揉着老腰,恨恨地骂着娘家人,“都是你们舅妈不仁义。我们这家人吃得又不多,非得说我们吃白食,把我们赶回来。白叫她嫂子了。” 他们这一大家子五口人在娘家吃住小半年,关键还没进项,吃的还多。她老娘都看不下去了,更不用说大嫂了。 人家家里也有一堆孩子要吃饭。 赵仁和赵杏儿就把那儿当成自己的家一样,什么都要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吴秀英的娘都快七十岁了,存的一点儿私房都给了吴秀英,儿媳妇更加不满意。 终于忍无可忍,当着吴秀英的面儿,跟老太太说:“娘,赵家洼现在好着呢。兰县令划给赵家洼两座山,一年只要100两银子做租金。那山里啥都有。娘,我看,还是让妹妹他们赶紧回去,回去晚了,啥好处都捞不着。” “您的私房都给了秀英。儿媳只问问您,您的孙子孙女都等着银子上学念书,您管不管?” “您赶紧让她们走。她们不走,我们走。” 老太太没法子,只好赶了吴秀英走。 吴秀英想到这儿,大骂自己嫂子,不就吃了你们几个月粮食吗。这么小气,心胸这么狭窄,难怪挣不到大钱。 再说了,吃你们几个咋了,不是也没把你们家吃穷吗。 吴秀英使劲拽着草,仿佛那草就是大嫂的脑袋一样,使劲一拧,扔在地上,终于解气了。 赵大水抱着娇娇站在地头,“赵松,过来。” 夜里,全村的人,除去老人和小娃娃,都要去摘野菊。这件事不能避开赵松。 “啥事?” 赵松心里有气,自己可是赵大水一脉的,他家里人那么对待自己,他都不出面。现在干嘛来了? 给自己道歉,他赵松不接受,晚了。 “赵松,晚上村子里的人都去摘野菊,你家除了伯母,都要去。” “啥,摘野菊?管我啥事?我们不去。” 赵松并不知道野菊的事情,野菊有啥好摘的。 娇娇不理会大人的谈话,大眼睛忽闪着打量赵杏儿。 长得比莲儿姐姐还要高,还要胖呢。竟然偷拿自己的私房钱。哼。娇娇一定要想个法子要回来。 娇娇可是寸土必争,分文不让的哦。 赵大水抱着娇娇走了。 赵松赶紧跟一家人汇报,这摘野菊竟然能分到钱。 那必须去。 吴秀英闪了闪眼睛,那野菊能卖钱,为啥自己不偷着卖,非得跟整个村子里的人一块儿卖? 赵大水啊赵大水,脑子进水了。 “那个就是他们捡来的那个女娃子?” “是啊,娘。他们真的是脑子进水了,自己都吃不上饭,还要捡个赔钱货!嗤。” 赵大水抱着娇娇,她的小身板软糯糯的,抱在怀里香香甜甜,“乖,以后见了他们一家子,离得远一点儿。” 娇娇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刚才她偷眼打量了一下赵仁和赵杏儿,呵呵,自己跟着兰爷爷练了好几天的拳脚,正好要找个机会试一试呢。 可是,要找个啥样的理由把他们揍一顿,然后把自己的那2文钱拿回来呢。 娇娇的小脑袋瓜使劲想。 有了。 他们打坏了自己的娃娃,还没赔呢。 娇娇在书房里安静地看书,赵大水陪着她。刚才小奶包摇晃着小脑袋,自己跟她说话都没听到。肯定在想什么鬼主意。 他可得盯紧点儿。 娇娇翻了一页书,这本二叔爷爷给的大部头已经看了几十页了。里面的知识娇娇都会背了,上面的图片闭着眼睛也能画出来。 “爹,我们回来了。”院子里传来赵善的声音。 赵二水带着三个孩子下学了。 娇娇一跃而起,倒腾着小短腿跑到赵善身边,拉着赵莲儿和赵翔去了菜畦地。 菜畦就在院子的一个角落,现在是娇娇她们几个开会的地方。 几个小脑袋挤在一块儿,都看着娇娇。 “二哥哥,小哥哥,姐姐,我的娃娃被赵杏儿打碎了,要她赔。” “娇娇要去找那个赵杏儿,你们都陪娇娇去。” 赵善和赵翔赵莲儿三人早就想收拾赵杏儿和赵仁一顿,现在娇娇出头,爹和奶奶都护着娇娇,肯定不会打娇娇出气。 这么好的机会,开整。 四个孩子摩拳擦掌,这就要出门。 赵大水抱着膀子,就静静地看着他们如何作妖。 大伯父一家,天天生事。他们做大人的不好出面把关系搞僵了。现在小孩子出面,威慑一下,让他们多消停几天,也是好事。 所以,他赵大水坚决不拦着。 赵二水看着大哥傻乎乎地跟在四个小的后面出了大门,心里犯嘀咕,“大哥不会是傻了吧?天天跟在小娃娃屁股后头乱转悠。” 立马进屋去找赵老太太告状,呼吸不停,挖大哥墙角之贼心不死。 赵大水远远跟在几个孩子身后,看着赵翔在赵松的大门口站定,双手掐腰,“呔,赵杏儿,出来。” 娇娇的小脑袋回了一下头,赵大水赶紧躲在大树后面藏好,娘啊,这小奶团可真敏锐。 其实娇娇已经看到了,她都不用扭头,就知道爹爹在后头跟着呢。 爹爹好调皮哟。 赵杏儿出来,一看是几个小孩儿,冷着脸,“干嘛?” 好男不和女斗,赵翔和赵善都后退一步,他们把莲儿和娇娇护好就行。 娇娇上前一步,“姐姐,你摔了我的大娃娃,该怎么赔?” 赵杏儿一愣,她根本没想过要赔,“不就是个娃娃吗?不值几个钱?小家子气。你没见过钱呀?” 赵莲儿站在娇娇身边,“你见过钱你赔呀。那是从老俄子国买过来的,贵得很。” 赵杏儿说道:“你剪了我的头发,我都没揍你呢,还想让我赔钱,没门。” 娇娇偷偷命令小水流,“小水流,这个姐姐偷拿了我的钱,揍她。” 说完,小手指着赵杏儿,两只大眼圆溜溜的,奶凶奶凶,“姐姐,你不赔,娇娇揍你咯。不仅这次揍你,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哟。” 她现在练了几天马步和拳法,小手虽然还是软绵绵的,可是力气大了那么一丁点儿,她一指之下,强劲的气流喷出,一股风冲过去,扑倒赵杏儿。 赵杏儿当即摔了个仰八叉,还要到了舌头,满嘴都是血。 “娘,哇-哇,娘。” 赵杏儿放声大哭。 娇娇见状,扭身就跑,还不忘记回头喊,“跑啊。赶紧跑啊。” 小小的一只拼命倒腾着小短腿跑在最前头。她没料到现在小水流的威力那么大,那个赵杏儿都流血了。 “小水流,你现在好腻害哟。”娇娇默默夸奖小水流。 “小主人,你的力气大了,人家的力气就大了呀。”小水流得意洋洋。 娇娇使劲跑,路过赵大水的身边的时候,还好心叮嘱一句,“爹爹,快走,别让她们抓住把柄。” 赵大水:“!” 四个孩子转眼进家了。赵大水也赶紧消失,撒丫子进了家门。 第105章 赵松偷摘野菊 大门开着,乔兰儿和赵松把整个过程都看清楚了。 自己女儿摔倒了,还咬到舌头,满嘴都是血。乔兰儿自然心疼,赶紧过去扶起来女儿,“你自己摔倒的。这么大了还摔倒,你还好意思哭。快别哭了。” 女儿摔了那个瓷娃娃,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是那个老不死的赵齐氏过来抢,女儿后退,那个瓷娃娃才摔碎的。 她要是不来抢,赵仁也不会绊她,她也不会摔倒,都是她自找的。 哪有小孩子见了玩具不喜欢的,玩几天怎么啦,又不是不还。 该她扭了脚脖子。 都是她作! 赵杏儿还在委屈地大哭,要爹娘给她去讨个公平过来。满嘴都是血,赵松看着就心烦。 他到了夜里还要跟着村民一块儿去摘野菊,现在得罪不起赵大水,“烦不烦,是你自己摔倒的,人家可没动手。我都看见了,人家小丫头离你那么远,怎么推你?我怎么去找人家?” 赵杏儿不敢哭了,她恨恨地捏紧拳头,咬着嘴唇,两眼都是怒火。她吞不下这口气。 到了夜里,村民们集合了。 赵大水清点人数,到了赵松这里,“怎么你家就你一个人?” “哦,他们都累了,白天干了一天活儿。” 赵松认为,一家出一个人就行。出那么多的人,他家还吃亏呢。 村民好心提醒,“赵松,咱们是按照人头分钱。你家出一个人,就只能拿一份钱。” 赵松赶紧回家去叫人。 乔兰儿不愿意,“嫁给你真是瞎了眼。白天累了一天,夜里还要进山。老娘不去。” 吴秀英就在窗下偷听呢,听了这话,大声骂道:“你不去,你明儿别吃饭?还不赶紧过去。” 赵松又去叫赵仁,赵仁睡得跟死猪一样,赵松一脚踢在赵仁屁股上,“给老子起来。” 赵杏儿也起来了,一家子骂骂咧咧地跟着摘野菊的队伍,进山了。 这河滩上的野菊都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个角落没采摘。所以活儿也不重。 赵大水和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农特意留下了一大片最好最饱满的花不摘,方便明年春天扦插或者采集种子。 村民们干劲十足,明亮的月光下,个个双手翻飞,小心地摘了野菊放在背后的筐子里,这放到筐子里,送到云城就能卖钱。 一朵一朵的金黄色的野菊,如同金元宝一样放着金光。这是大自然的馈赠,也是村长的馈赠。 一个小媳妇笑得合不拢嘴,“听村长说了,加上这次,就送了五次野菊,一家子下来能分不少钱。” “我估计,一家能分几两银子呢。我都想好了,到时候,给孩子们扯几尺布头,过年的时候做新衣服。” “我也想好了,就给相公做件像样的袍子,过年的时候走亲戚。” 赵松就在旁边,慢悠悠地扯着野菊。乔兰儿靠着他,“相公,等分了钱,我可要留着。家里的钱都让娘把着,我想吃点好吃的,都吃不到。” 赵松低声怒骂,“天天吃吃吃。你是猪吗?” 乔兰儿也怒了,用力一扯野菊,一下子撸下来好几朵,都碎掉了。 旁边一个中年妇女看见,“赵松媳妇,你小心些。你那样摘的野菊卖不掉。” 乔兰儿知道理亏,忍下了这口怒气。 赵大水眼看着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都留给鸟儿和蜜蜂吧。 “收工了。” 赵松跟在队伍的最后头,竖着耳朵听前面的村民说话。 “上次听大虎说,这次是最后一次送货。明儿就能拿到银子。” “对。村长说了,这次多去点儿人,免得路上出事。” 赵松垂着头,一句话不说。 光是这一次,就足足十辆架子车,听说还是最少的一次。那么,结算银子,要多少钱! 赵松在镇上待了好几个月,对物价很熟悉。 这野菊色泽金黄,花瓣饱满,花香浓郁,一个枝头只开一朵。新鲜菊花800斤烘干后能有大概180多斤的样子。 按照一般的价格,20斤干菊花能卖一两银子,娘啊,这是啥概念? 这一次送货,怎么说也得有3000多斤野菊…… 赵松的脑袋里面都是金子银子在打转。 那片山坡却还剩下一大片的野菊。不如夜里自己过来摘了,然后连夜送到镇上卖了。 这钱就进了自己的腰包。妥妥的,谁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赵松一脸奸笑。赵大水,我让你不给我粮食,不替我家打扫院子,呵呵,我自己摘了野菊卖。 赵大水琢磨的却是另一件事。满地的紫地丁也该收割了。忙完野菊的事情,立刻就要割了这些送到云城那边去。 然后就是打井。 苏氏急匆匆进了家门,拿了包袱出来,交给赵大水,“这是良儿的换洗衣裳,叮嘱他好好吃饭。” 赵大虎就在后头笑,“嫂子,放心。良儿好得很。那家伙,又长高了,精神头十足,一看就是个棒小伙子。嫂子,你擎等着将来享福吧。” 苏氏就笑。 赵大水接过包袱,带着队伍,摸黑上路了。 赵松看着这些人走远了,径直进了家门,关上大门。 “喂,赶紧给我弄个大包袱,我还要进山。” 乔兰儿累得倒在床上,“你进山干啥?黑灯瞎火的。别去。” “头发长见识短。我算过了,那野菊很值钱。我要自己去摘了卖钱。谁跟那些傻瓜猪头一样,说什么有钱大家挣!一个个脑子坏掉了。” 乔兰儿听了,也不累了,一骨碌爬起来,“好,这主意好。咱们就要自己发财。” 她找了一个大包袱,赵松挑着担子,等到村子里的人都睡下了,一个人偷偷摸摸进山了。 摘野菊,谁还不会? 他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兴奋得不行。 很快绕过了山坡,爬过半山腰,到了河滩那边。 赵大水那个脑子,就是不行。说什么留给鸟儿吃。哼,倒头来,都好了自己。 赵松手脚利索,很快摘了一大包袱,两个筐子都装满了。这时候天色微明,朦胧的光线下,赵松挑着担子,小心地上了半山腰。 丛林中,一双绿油油的光芒看着他,慢慢走过来,卧坐在赵松的必经之路上。 赵松正低着头仔细看路,突然身上一寒,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第106章 赵家洼要干大事 赵松不敢动,那只狼盯着他看,似乎在考虑从哪儿下口。 一人一狼对峙很久。 赵松闭了闭眼睛,一狠心,丢下担子就跑。 饿狼追过来。 赵松跑得踉踉跄跄,恐惧之中不知道方向,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冲到树林里面,拼命跑。 饿狼一个猛扑,眼看着就要咬到赵松的脚脖子。 赵松不敢回头,突然脚下一松,已经跌了下去。 这是一个陷阱,挖得很深,里面布满了竹签子。尖锐的竹签子瞬间刺入他体内。 赵松痛得晕死过去。 却说赵大水带队到了云城,赵良已经在码头等着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的男子,是绪氏的账房张先生。 一群村民跟着张先生上船。这是最后一次送野菊,人家要给结账了。 全村的人忙碌了大半个月,终于能收获了。 最终,赵家洼一共送了2万三千斤的新鲜菊花,按照最好的成色给钱,“赵村长,结算下来共计是270两银子。” 村民们都兴奋地搓着手,可是当着人家张先生的面儿也不敢放肆,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咧着嘴暗笑。 好家伙,5两银子就能够一家人全年的吃用,逢年过节还能给孩子老人割点肉,给婆娘买几匹布。这才忙活了大半个月,就能挣到这么多银子。 发大财了。 张先生让赵大水在账本上签好字,按了手印,给了银子。 一行人兴高采烈下来船,赵大水警觉地看了看周围,“都别出声,都别高兴。别让人家知道我们领了银子,赶紧回村。” 村民们这才会意,一个个拉着架子车脚下如飞。娘唉,还是人家村长厉害,知道护着银子不让人发现。这年头不太平,一定要低调,低调。 发银子这活儿,是族长来做。二叔痛快接了银子,领着全村的人去了祠堂。 先烧香,给老祖宗磕头,然后开始发银子。 赵大水抱着娇娇坐在二叔后面,娇娇喜欢热闹,让她看个够。 桌子上放着一个包袱,娇娇过去,小胖手小心解开包袱。村民们都睁大眼睛,跟着娇娇一块儿看。 掀开包袱,都是雪花银。白花花的一片,闪得人眼睛疼。 室内一片安静。 这可是银子啊。 一个老妇人挤到桌子前面,眼里包着泪,“这可是救命的银子啊。老天爷,金刚菩萨王母娘娘啊。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让咱们赵家洼挣到了银子。呜呜-呜呜。” 她这一开口,在场的女人们都有点儿伤心,男人们也有点儿戚戚然。是啊,从大旱到现在,家里一直饿着,别说吃好吃的了,大人孩子都没吃饱过。几个月前,村子里还饿死不少人。 这么多的银子,能让一家人将来一年都吃饱穿暖。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奢求了。 娇娇两只白嫩的小手玩着银块子,她踮着脚尖,使劲伸着小胳膊去拿那个最大的银块。二叔一伸手,笑得满脸都是褶子,“乖,拿着玩。” 这野菊是娇娇发现的,可是又不能直说,娇娇这么小,福分不能太大。 他还发愁等一会儿怎么奖励这个小家伙呢。 这一下子挣了这么多的银子,等于赵家洼一天之内脱贫了。这可是老祖宗多少年来都没做到的事情,让这个小家伙完成了。 那野菊在山里多少年了,愣是没人认识,不知道能卖钱。守着金山银山,都是睁眼瞎。 这娇娇要不是小福星,谁是! 二叔拿了账本,按照人头来分钱。大人有大人的价格,小孩有小孩的价格,这很公平,大家也都没意见。 “村里留下30两,准备着明年交税。剩下240两,都发下去。” 二叔把账本交给娇娇。 娇娇可神气了,头上顶着两个小揪揪,两只圆溜溜的大眼转了一圈,小鼻头肉肉的,小嘴巴翘翘的,脆生生地喊:“小虎子哥哥,小虫儿哥哥,过来帮娇娇呀。” 好么,小虫儿和小虎子立马昂首挺胸,背着双手一左一右站在娇娇身后,跟两员大将一样。随后娇娇看着在场的小朋友,支棱着胖胖的小手,“大家都来呀。” 在场的小朋友早就眼红小虫儿和小虎子的地位,听到娇娇这么一嗓子,立马挤到小虫儿和小虎子身后,学着他俩的样子,神情严肃,双手背后。 这么一看,还颇有点儿架势,满村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二剩和二横一家人立马觉得自己地位提高了不少,脸上都有光了。 娇娇翻开账本,跟教书先生一样摇晃着小脑袋,扯着小奶音,开始唱名:“二剩叔叔,7两。” 二剩和二剩媳妇,二剩的爹娘都在场,当下喜出望外,二剩推了推媳妇,“你去。” 二剩媳妇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是心里实在高兴,红着脸从赵大虎手里接过来7两银子,咧着嘴笑。 二剩把媳妇拉回来,“看把你高兴的!”其实他自己也很高兴。 赵大水就坐在娇娇身后,看着眼前这奶团子还没椅子高,毛茸茸的后脑勺圆溜溜的,摇头晃脑地唱名,心里美滋滋。 那一大片野菊,从他小时候跟着父亲进山就在河滩上盛放,可是年年盛放,年年没人理会,就这么浪费在那儿。 心疼。 愚蠢。 无奈。 赶明儿还得带着小奶团进山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点儿好东西呢。 娇娇发到最后,还剩下一家人:“赵松,1两。” 乔兰儿撇嘴,“你们不会算错了吧。怎么我家只有一两。我家可是去了4口人,也没偷懒。” 赵大虎张嘴就怼,“赵松媳妇,这话可不能乱说。村子里可是一共摘了6次。你们虽说去了四口人,可是你们只跟着摘了一晚上。这账上记得明明白白,你可不能乱说话。” 乔兰儿下面的话就没说下去。 她接了银子,瞪了娇娇一眼,扭身走了。 娇娇合上账本,笑眯眯地看着二叔,“二叔爷爷,以后不要按照人头发钱哟。要按照每个人采摘的斤两发钱。” 赵大水和赵大虎大喜,这个法子更公平,杜绝了中间有人偷奸耍滑少干活的机会。 赵大水抱过来小奶团,使劲亲了一下小奶团糯叽叽的腮帮子,腮帮子上肉太多,弹性太好,亲了一下凹下去,然后又弹回来。 还颤乎乎的。 可爱。 赵大水没让村民走,说了说收割紫地丁的事情。村民都说,“村长,你说咋办就咋办。” 现在秋播都忙完了,村民们有的是时间。 赵大水决定,一帮人割紫地丁,一帮人要在半山腰开出来一条路,从山脚下直通河滩,方便来年的采摘和点种。今年全靠着担子挑,太费人工。 然后让村子里的人留意,要是谁家有养蜂的亲戚,可以请过来,村子里要养蜂,到了明年开春,漫山遍野都是鲜花,不养蜂实在浪费。蜜蜂酿蜜后拿出去卖大钱,村子里的人也能吃。 开春了还要在整个村子的路边都种满桂花树,等秋天了采摘桂花,桂花也能卖钱。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同时赵大水也说,村民尽量不要单独进山,深秋了,山里的小动物都不出来了,那些大型的野兽就会下山来找东西吃。村民要进山,也最好在山脚下走走算了。 还要从村子里选几个能干的年轻人,要去另一座山里看看那里的情况。 现在村子里不愁吃食,发愁的是人手不够。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回来了,剩下的几家没回来的,要是谁见了,还要通知他们回来。 同时,让二叔负责找人,要在村口打一口深井。这笔钱,就要从村子里的公费出钱。 对于此事,村民们也没意见。都经历过大旱,还饿死渴死不少人。这井是一定要打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大事,要打井,要种桂花树,要劈山开路,要养蜜蜂卖蜂蜜……村民们都安静如鸡一样听着。 这说的哪一件事都是大事,要么是挣钱,要么是保命。娘啊,这赵大水,跟换了个脑子一样,早前咋就没发现他脑瓜子这么好使呢。 这赵家洼眼看着就要崛起了! 娇娇已经趴在桌上看书了。她端端正正地坐着,小手托着精致的下巴,不时眨一眨大眼,或者闭上眼睛摇一摇小脑袋,好像在苦思冥想一样。 看完一页,接着看下一页。 那认真的小模样,看得二叔心都软成一团棉花。 这老祖宗的大部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传人,高兴。 第107章 现世报 赵大水终于结束了讲话,眼看着天黑了,刚想让村民们都回去,乔兰儿一头冲进来,神色惶恐,“大水兄弟,赵松一天一夜没回家了。你赶紧帮着找找吧。” 一天一夜没回家? 赵大水捏捏眉心,这人怎么回事?刚回到村子里就生事。 “别急,慢慢说。”二叔看出来赵大水有点儿不耐烦,主动开口。 乔兰儿却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哀求赵大水道:“大水,大水,咱们私下说。” 自己男人偷偷摸摸进山私自摘野菊,那可是村子里公共的财产,说出来会不会被打? 赵大水不耐烦,“你不说我走了。” 怀里的娇娇都快睡着了。 乔兰儿一咬牙,跪在二叔面前,“二叔,我男人昨天夜里进山摘菊花,然后一直没回来。呜呜-呜呜。” 啥? 村民哗然。 这还了得。刚回到村子里没几天,就干出这等事情来。那野菊是全村的财产,这赵松的眼睛是不是被屎尿糊住了? 还想着要村民帮忙去找。 脾气大的村民们扭身就走。 留下几个看热闹的小年轻,“活该,说不定被狼吃了。” “才回来几天就偷村里的东西。不像话。给咱赵家洼丢人。” 乔兰儿只给二叔磕头,“二叔,求求您,派人帮着找一找吧。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可不能没了顶梁柱啊。” 赵大水叹了口气,“二横,叫几个人,都点上火把,一块儿去河滩看看。” 不去说不过去,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赵大水把娇娇送回家,娇娇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赵大水只好小心地掰开小奶团肉肉的小胳膊,“乖,爹爹很快回来陪娇娇。” 娇娇这才翻了个身,拱了拱小屁股,侧身睡着了。 苏氏很不满意。 赵大水哄好了小的,还要哄大的。他夜里采摘野菊,还负责运送,难免顾不上家里。他把分到的14两银子给苏氏,“娘子,收好了。等过几天清闲了,带你和娇娇去云城看良儿。”赵大水看了看呼呼大睡的小奶团,在苏氏脸上亲了一下,这才出门。 这该死的赵松,耽误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看找到他不打断他的腿。 第二天,娇娇睡到大天亮。 天已经渐渐凉了,被窝里又舒服又暖和,旁边还有娘亲和奶奶在说话,咦,婶婶也在耶。 娇娇拱了拱肉乎乎的小身子,懒洋洋睁开眼,软软的小手揉了揉眼:“娘。” 苏氏回身,拍了拍小奶团,“乖,要不要起床?” 娇娇还想赖床,轻轻摇了摇头。 就听到赵老太太叹了口气,“唉,这家人,说起来也是活该。那赵松偷野菊花遇见狼,摔进陷阱里还摔断了腿。” “听说身上好几个血窟窿,都是竹签子捅的。整个人身上都是青紫。大夫都说命大,竹签子没捅到要害,留了一条命。以后都要好好养着,不能干重活。” “你们俩吃好了饭就去看看,就把家里那半袋子杂粮面带去吧。他们不仁义,咱们还要讲究,还要顾着些亲情。” 娇娇问:“奶奶,谁掉陷阱里了?” 赵老太太帮着小奶团穿衣服,“是你堂叔,不小心掉陷阱里去了。” 娇娇下了床,闹着要吃饭。 苏氏给她单独下了一碗小馄饨,卧了一个荷包蛋。 赵大水端着一大碗肉丝面条过来,蹲在小奶团身边大口吃面。他看到小奶团碗里没有肉丝,给她夹了两筷子肉丝放在馄饨碗里,“吃。” 娇娇也礼尚往来,从碗里用小勺子盛了个小馄饨送到赵大水嘴边,小奶音甜兮兮的撒娇,“爹爹也吃哟。” 赵大水乐得一口吞下小馄饨,“乖。” 娇娇偷看了看还在聊天的奶奶和婶婶,她还有事要求赵大水。 “爹爹,娇娇好久都没玩水了。”然后黑白分明大眼睛看着赵大水,小身板靠着赵大水,沾满油的小脸蛋蹭了蹭赵大水的手。 可萌。 谁能拒绝,你说说,谁能拒绝? 其实赵大水也很内疚,这大半个月都没好好陪着小奶团玩。每天就忙着田间地头了,当即同意,“好,今天爹爹陪娇娇玩水。” 娇娇吓了一跳,棉花团子一样的小手捂住赵大水的嘴,“不能让奶奶听到。奶奶会打断你的腿。” 上一次赵翔落水后,赵老太太就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许下水。 娇娇这才偷偷摸摸跟赵大水求情。 赵大水很配合,冲着小奶团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娇娇这才接着吃小馄饨,最后捧着小碗,连汤带水都喝光了。 她这一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第一件事就要蹲马步、打拳。 一套拳法已经打得有模有样的。蹲马步的时候还要拉着赵老太太和苏氏盯着,生怕自己偷懒一样。 对于娇娇这么小就被兰爷子骗得习武,赵老太太表示很不满意,“这才多大点的孩子,骨头都没长结实呢,就要蹲马步。” 好吧,实际上是心疼。 这么小的奶娃娃,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咬着牙坚持。这谁不心疼。 苏氏和赵大水就劝,“娘,艺多不压身。娇娇练好功夫,以后就是嫁了人,到了人家家里,谁都不敢欺负她。” 赵老太太这才作罢,只是不许小孙女练习太过,稍微意思一下算了。 第二件事就是要完成学习任务。赵二水现在在学堂教书,晚上回家后给娇娇讲一讲《论语》、《四书》,再就是看看娇娇写的字有没有进步,安排第二天的作业,等他回家后批改。 其余的时间,才是娇娇自己的。 她要观察田里的幼苗,画画,写农书,还要跟小虎子和小虫儿玩。 每天都很充实。 今天要安排去玩水,她就没空跟小虫儿和小虎子玩水了。 娇娇摇晃着小脑袋,踢踏着小脚丫子,捧着小乌龟跟在赵大水身后去了河边,她要把小乌龟放到河里去。 “小乌龟呀小乌龟,赶紧回家去找你娘亲吧。”娇娇捧着小乌龟,点了点乌龟的小脑袋,小乌龟一下子把脑袋缩回壳里去了。 她蹲在河堤上,轻轻放小乌龟入水。小乌龟入了水,回头看了看娇娇,扑腾着水花不见了。 田间无人,赵大水很放心让娇娇玩水,他拿了鱼篓子,看看能不能捞点儿鱼虾给小奶包解解馋。 娇娇站在河堤上,微微闭上眼睛,开始寻找那个大河蚌。 旁边树上的鸟叫声远去,河水渐渐清明,水草招摇,小鱼儿来回游动,咦,那块大石头出现了。 哇,河蚌还在远处,蚌壳一张一合的,露出来里面的蚌肉。 娇娇站定,伸出来小手指,对着河蚌的位置,“小水流呀,出来帮娇娇把河蚌挖出来吧。” 小水流娇滴滴地说道:“好的呢,小主人。” 一股明亮的水汽喷薄而出,潜入水中,准确地挖出来大河蚌,推着它飘到赵大水眼前。 娇娇收回手指,“小水流,你的力气好像大了哟。” 小水流很得意,“小主人的力气大了,人家的力气就大了呀。” “乖。” 赵大水看见脸盆那么大的一个河蚌飘过来,知道是娇娇捣鬼,赶紧捞起来上岸。 娇娇拍着小手鼓掌,“爹爹好腻害哟。” 这个大河蚌夹住了小哥哥的手,她要把这大河蚌捞上来,给小哥哥报仇。顺便把这大河蚌烧汤喝。听说大河蚌的肉汤特别鲜美,她还没喝过呢。 哇,想一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第108章 娇娇被扔水井里了 赵大水带着娇娇进家的时候,吴秀英带着赵杏儿和赵仁哭哭啼啼地来了。 一进屋,吴秀英就指着赵老太太的鼻子骂:“赵齐氏,你儿子是村长,还是赵松的堂弟。赵松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你家得负责。我家里的地你得给犁了,把种子给种上,还要负责我家一年的花用。要不然,我就去衙门里告你去。” 赵老太太气得脸色发白,“吴秀英,别倚老卖老。你说说,为啥我家要给你家耕地?又不是我儿子让赵松去偷摘野菊花的。” 吴秀英点着赵老太太的鼻子,“要不是你儿子叫我们去摘那个天杀的野菊花,还说能卖大钱。我儿子能半夜里进山遇见狼?赵齐氏,不要以为你儿子做了这个村长,就能压我一头。我是你大嫂,你给我客气点儿。” “那些野菊花在那儿开了那么多年,这村民都没发现。就是赵大水发现了,让村里去摘。要不是他多事,赵松怎么会过去偷野菊。他本来好好的,可怜我的儿啊,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啊。” 赵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苏氏拦在赵老太眼前,“村里摘了这么长时间的野菊,都没出过事。你们才回来了几天,就闹出来这事。你自己不知道羞耻,还要攀咬我们。” “您要是去告,尽管去。我家大水行得正坐得直。我家可不怕这个。” 吴秀英看见威胁不成功,就地一趟,放声大哭,披头散发的样子跟个疯子一般,“天爷老子啊,这是不让人活命呀!赵大水害得我儿断腿……” 娇娇吓了一跳,两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吴秀英,这个奶奶说哭就哭,都不用酝酿情绪,好腻害。 赵杏儿和赵仁却去玩那个大河蚌去了。娇娇生怕他们捣乱,赶紧跟出去看。 赵杏儿说:“哥哥,听说河蚌里有珍珠,咱们看看吧。” 赵仁正不耐烦看自己奶奶表演,在曾祖母家里时候,只要一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奶奶就会随地撒泼,周围的人都很讨厌这一招,可是又没办法,只好让奶奶如愿。 今天奶奶和娘商量好了,说赵大水家分了银子,要借着这个机会从赵大水手里挖几两银子。家里的钱都给赵松请大夫买药了,眼看着就要挨饿。 赵仁和赵杏儿的任务就是跟着吴秀英哭穷,大闹一场,让赵大水出银子。 听到妹妹的提议,赵仁偷偷摸摸进了厨房拿了一把最锋利的菜刀出来,把大河蚌扒拉到水井边,试图撬开河蚌。 那大河蚌紧紧闭着大壳,任你如何用力,就是纹丝不动。 赵杏儿给赵仁鼓劲,“哥哥,快点儿,这河蚌肉好吃得很。咱们要不搬回家去吃。” 娇娇发现了,当即跑过来,“别动我的大河蚌。” 赵杏儿的头发被赵莲儿剪断后,就一直梳着个小揪揪,难看死了。她现在看谁梳着小揪揪都不顺眼。这个小不点儿还来惹人烦,还梳着两个小揪揪。 他们家最厉害的赵良在云城,赵善和赵翔、赵莲儿都在学堂念书,这个小东西不成气候。 瞧着矮墩墩的模样,她一根手指头就能推她个仰八叉。 赵杏儿当即挑衅,“我偏动。你敢过来吗?” 赵仁拿着菜刀,对着娇娇挥动了一下,还冷冷笑了一下。 娇娇抿着嘴唇,看来这个哥哥和这个姐姐都需要收拾。怎么收拾呢?她歪着小脑袋,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要不要再让她们摔一下? 赵杏儿看见娇娇一动不动,嘻嘻笑着,双手扒着自己的眼睛,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呵呵,你过来呀,过来呀,胆小鬼。” 这时候,吴秀英突然大声嚎叫,“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呀——” 同时朝着赵老太太滚过去。 苏氏和柳氏同时去拦着吴秀英,赵大水也急了,老太太的脚还没好利索呢,可不能再受伤,扭身去扶住赵老太太。 赵杏儿看见娇娇落单了,一个箭步跑过来,使劲一推,推倒了娇娇。 娇娇的后脑勺一下子磕在地上,牙齿咬到了嘴唇,咸咸的。 娇娇流血了。 “哇-哇-哇。” 赵杏儿赶紧跑到赵仁身边,很无辜地看着赵大水。 苏氏抱起来娇娇哄,“乖,不哭,怎么摔倒了?” 娇娇哭得抽抽噎噎的,可委屈,“她推娇娇。” 赵杏儿当即反驳,“我都没过去,说我推了你,当真胡说八道。说我推了你,你怎么不说你腿太短,没站稳。” 哼,跟自己比口才,她赵娇娇还要等几年。 娇娇嘴唇流了一点血,小胖手上站着泥土,小揪揪也散开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苏氏心里疼得直抽抽,抱着娇娇,用手帕轻轻擦干血,“不哭,乖。” 娇娇看着大河蚌,冲着赵杏儿竖起来小粉拳,她要报仇。 赵大水扶着赵老太太,又心疼娇娇,寒声说道:“吴秀英,我当你是长辈,你当我是傻瓜。还不带着他们滚。要告官,我赵大水等着。赶紧滚。” 吴秀英哪里是想告官,不过是听说赵大水发了那么多的银子,想着闹一闹,要点儿银子罢了。 如今目的还没达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赵大水。他不是宝贝那个捡来的玩意儿吗,她就让他心疼心疼。她给赵仁和赵杏儿使了个眼色,赵杏儿和赵仁看到了,赵仁放下菜刀,抱着大河蚌就要走。河蚌肉鲜美,比猪肉好吃多了。 赵杏儿跟在后头,冲着娇娇吐了吐舌头。 娇娇追过去,两只小手掐着小肉腰,“放下。” 吴秀英见状,又开始在地上打滚,“赵齐氏,你儿子害我松儿,我不会饶了你们这一家子坏种。你不给我们5两银子不算完。” 赵老太太强忍着恶心,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亲戚,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吴秀英已经滚过来,抱住老太太的腿。 说起来,吴秀英比赵老太太还大几岁,可是现在赵老太腿脚不便,被吴秀英一把抓住脚踝,就要把赵老太太从椅子上扯下来。 苏氏和柳氏大惊,苏氏快步跑过去,要推开吴秀英。 院子里,赵仁趁机抱着大河蚌,赵杏儿得意扬扬地昂着下巴。 娇娇展开胳膊,奶凶奶凶地看着赵仁,“放下。那是我的。” 她身后就是水井,还开着盖,赵杏儿眼光恶毒,突然用力一抱,掐着娇娇往水井里一扔。 赵大水回头瞥见,心中剧痛,“娇娇。” 苏氏心头如同被锤子锤了一下,疼得打哆嗦,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踉踉跄跄扑过去,“娇娇,我的娇娇。” 第109章 恩人是个小公子 就在此刻,一个人影飞身扑来,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头朝下入井,“拉住我。” 赵大水已经赶到,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踝。那人头朝下,两手拉住娇娇的手腕,喊道:“拉我上去。” 赵大水大喜,苏氏也跌跌撞撞地奔过来,和赵大水一人一条腿拉了那人上来。 那个却是个十来岁的男孩,生得俊眉星目,鼻梁高挺,下巴坚毅。他两手抱着娇娇的腰,轻轻交给苏氏。 苏氏抱着娇娇大哭,“我的儿啊,我的儿。” 娇娇瘪着小嘴巴,眼泪哗啦哗啦的,小奶音颤乎乎的,“娘。” 然后哇哇大哭。 赵老太太趴在门槛上,见娇娇没事儿,也不管自己的脚踝了,翻身扯住正要逃走的吴秀英,两个人扑打起来。 赵老太太满心气愤,拼死压住吴秀英,扯住她的头发连着扇了吴秀英十几个嘴巴子,“你黑了心的东西,我家帮你还少吗?你们一家子好吃懒做,还敢扔我娇娇,黑心的东西。我打死了你,为民除害。” 吴秀英反抗不得,只能鬼哭狼嚎一样撒泼,“赵齐氏,赵齐氏,我杀了你。” 苏氏抱着娇娇,跟赵大水二人跪下,就要给那个小公子磕头,“多谢您救我女儿。恩人,您……” 那个小公子还没变声,嗓音甚是清脆,两手托住赵大水和苏氏,“大叔,大婶,不要如此。我们路过此处,家父口渴,还请赏一碗开水。” 赵大水一听,“贵人在哪儿?” 小公子担心地看了看大门外,“就在村口。刚才小子听到院内有人,不请而入,还请见谅。” 赵大水一听,只恨自己读书不多,说不来那文绉绉的话,赶紧出去,果然看见村口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里面还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 他快步上前作揖,“贵人,小人请您下车,到家里喝口蜂蜜水吧。” 里面的人慢慢说道,听上去非常虚弱,“多谢您!” 一只手掀开车帘子,一个中年男子露出头来,朝着赵大水温和一笑,“叨扰。” 赵大水引着男人进了院子。 吴秀英已经带着赵仁和赵杏儿溜走,赵老太太抱着娇娇不松手,两眼都哭得红肿。 男子见了赵老太太,拱拱手,“老太太,在下路过口渴,讨碗水喝。” 老太太赶紧回话,“我们农家没啥看得上眼的东西,只要您不嫌弃,一碗水还是有的。” 人家儿子刚刚舍命救了自己的心尖尖,人家就是讨要家里最好的东西,自己都给。 娇娇有点儿蔫,大眼睛也失去了神采。男孩子有点儿担心,拉着娇娇的小手,“妹妹,不怕,坏人被哥哥打跑了。” 娇娇轻轻点点头,“小哥哥,娇娇困。” 赵老太太赶紧起身,小孩儿受到惊吓,可得好好照看,“贵人,您先坐。” 说完,抱着娇娇进了卧房,心里连声祈祷,“王母娘娘,可不能让孩子生病。各路大神,民妇给你们烧香磕头了。” 苏氏烧好了水,给来人和小公子泡了蜂蜜菊花茶。金黄色的菊花茶上面飘着饱满的花朵,蜂蜜的香甜顺着热气传过来。 男人大喜,轻轻咳嗽了两下,“宴儿,喝吧。” 他自己端起来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只觉得满口清爽,就连鼻孔都舒服了。 “好茶,好茶。” 赵大水现在还惊魂未定,只不过恩人在此,强打着精神陪伴罢了。 苏氏也一样,人家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说要自己的命,都得给。 男孩看着父亲喝了茶水,自己才端了杯子喝,一喝之下,喉咙爽快得很,就连眼睛都舒服了不少。 赵大水刚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咕噜咕噜”几声。 男孩子脸上一红,垂着头不说话。 赵大水垂手说道:“贵人,你们赶路辛苦。我大儿子的屋子空着,收拾得很干净,不如您先去休息。小人让内人做点儿吃食,很快就做好。” 男人又轻轻咳嗽几声,一手捂住胸口,看了看儿子,“那就辛苦你们了。” 赵大水引着两个人进了大儿子的房间,关上门出去了。 他下了地窖,拿了一篮子胡萝卜、南瓜、地瓜等等,让苏氏先准备起来,自己奔到地里拔了几颗大白菜和几把菠菜。 家里还有粉条和肉,看那个男孩的年龄,跟赵善一般大小,正是能吃的时候,得烧一大桌子好菜才行。 苏氏看了看娇娇,小脸蛋红扑扑的,睡得正香,放心了。 她给贵人送了盆子热水泡脚,泡了蜂蜜菊花茶送去。小公子坐不住,苏氏引着他去了书房看书。 赵二水和柳氏带着三个孩子也到家了。赵二水一进家就发现气氛不对头,苏氏把他们拉到一边儿,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如今贵人在,先把这事儿放一放。等贵人走了再说。你们放心,我饶不了吴秀英。” 都让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那赵杏儿都敢把娇娇扔井里,这里面肯定有吴秀英在撑腰。 “你们几个,不许打扰贵人休息。” 赵善、赵翔和赵莲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径直去了后院。 胆敢欺负娇娇,非得打他们个半死。 赵二水负责烧火,苏氏负责炒菜,柳氏忙着熬粥。 家里人多,赵大水生怕恩人不好意思放开吃,就把书房里的书桌收拾干净,摆了半桌子菜,这才叫小公子喊那男子吃饭。 男子泡了脚,靠着床头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好多了。进了书房,首先看到一个大书桌,书桌上放着两大碗金黄色的南瓜粥、两碗白米饭、一盘子炒白菜,一盘子菠菜炒鸡蛋,红烧肉炖粉条,凉拌胡萝卜丝和一大碗酥肉丸子。 满屋子都是食物的香气。 儿子已经在咽口水了。 想到这十几天,两人都是吃干粮,渴了就在路上讨口水喝。男人顿时觉得愧对儿子。 儿子还在长身体,跟着自己从京城奔波,一路到了这穷山僻壤,都是啃干粮,渴了就讨口水喝。 想到这儿,男人坐下,“宴儿,快吃吧。爹知道你饿了。” 常宴坐下就吃。 他真饿了。 刚才就饿得快站不住了。 男人心里叹了口气,拿起来筷子吃饭。 那金黄色的南瓜粥里面还有一块块的地瓜,吃着非常香甜软糯。男人看着自己儿子没吃够,把碗里的地瓜都挑出来放儿子碗里。 再给儿子夹了一块红烧肉,这红烧肉瘦肉多,肥肉少,香而不腻。 再来一大筷子菠菜和鸡蛋,都是新鲜的农家菜,就是小咸菜也腌制得非常入味可口。 常宴筷子不停,不多时,几个盘子就光了。 “爹,好吃。” 常宴摸着溜圆的小肚子,给他爹夹了最后一块红烧肉,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男人就笑,“不错,还能给你爹留一块肉。” 常宴的脸红了。 第110章 伯伯,你胸口里有金针 吃饭的时候,娇娇睡醒了。可是平时是个小吃货的奶娃子不肯吃东西,勉强喝了半碗南瓜粥,就不肯再吃了。 赵大水担心,摸摸娇娇的脑门,也没发烧,只好抱着她哄,“乖,吃一点儿,吃一点儿好长高高。” 娇娇歪着小脑袋,软叽叽地靠着赵大水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没胃口。 赵老太太心里怒骂吴秀英,这孩子是吓着了。 任凭谁,突然被扔到井里去,都会被吓到。更何况这是一个才三岁多的奶娃子。 赵大水也吃不下去饭,草草喝了半碗粥,抱着娇娇去看贵人吃得怎么样。 他敲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饭菜被吃得干干净净,一根菜叶子都没剩下。 他心里一喜,恩人喜欢自家的饭菜,再好不过了。 “恩人,眼看着天色晚了,今天就在小人家里歇一晚上吧。” 男子听到“恩人”这两个字,诧异地看了一眼儿子,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这家人的院子四四方方,干干净净,屋子里摆着的家具虽然破旧,可是都摆得整整齐齐的。 老太太面目慈祥,一看就是好人家。这样的老太太带领下的一家子不会有坏心眼。 再看他们身上穿的,虽然都打着补丁,可是都很干净,一看就是正经过日子的农家。 吃的菜都是新鲜的,刚才赵大水急急忙忙下地他是知道的。 南瓜粥熬得恰到火候,甜而不腻,吃到肚子里非常舒坦。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家人竟然还保留了一个不小的书房。 一张崭新的大书桌,一个大书架,虽然书架上没多少书。 最明显的地方摆着一个大部头,竟然是孤本《本草要略》。 旁边摆着一本自家用粗针大麻线缝制的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娇娇学农记》。 娇娇,就是赵大水怀里抱着的这个小女娃吧。 这个小女娃正靠在他爹怀里,小胖手捂住眼睛,然后偷偷从手指头缝里悄悄打量自己。看到被自己发现了,赶紧一扭脖子,给了自己一个后脑勺。 好乖。 常海安微微一笑,给赵大水拱了拱手,“那就叨扰了。” 赵大水大喜,“您说的哪里话。这等好事,咱们求还求不来呢。小人这就让内人收拾屋子,就还住在刚才那间屋子里,小人再搬张床过去。” 常海安赶紧拦住,“不要麻烦,我和小儿睡一张床就行。” 赵大水摆摆手,“那哪儿行呢。现在孩子都占地方,他要是一睡着,大人都没地方睡。” 娇娇却又抬起头来,支棱着小胳膊让常海安抱,“伯伯,抱。” 常海安见小女娃这么不认生,心里高兴,接过来娇娇抱在怀里,赵大水收拾了碗筷,径直忙去了。 常海安摸了摸身上,也没啥好东西,“宴儿,你去把包袱拿来。” 常宴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常海安坐下,轻轻咳嗽了一声,他咳嗽的时候,生怕吵到小奶娃,用手捂住嘴巴,使劲压抑着胸口的疼痛。 他垂下头,仔细看着娃娃。小奶娃没梳头发,软乎乎的头发披散在肩头,额头上刘海用一个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发卡别住,以免垂下来遮住眼睛。 两只软萌萌的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自己,睫毛微微卷着,跟小蝴蝶一般。她的小主人一眨眼,小蝴蝶就展翅欲飞。 腮帮子糯叽叽的,有点儿发红,和水蜜桃一样可口。 小鼻头圆圆的,小嘴巴微微张开,露出来两颗小乳牙。 奶团子在打量自己。 常海平偷笑,不知道这奶团子能给自己的相貌打几分。 娇娇还在赵大水怀里的时候,偷偷打量常海安,发现小哥哥爹爹的胸口竟然有一根小小的金针,跟汗毛一样,亮晶晶地挂在血管旁边,眼看着就要刺入血管了。 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赵杏儿扔到井里去。她并不怕水,可是怕黑。井口很窄,也很黑。 她好怕。 幸好她刚刚跌入井口的时候,小哥哥就跳进来,两只眼睛跟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还冲着自己笑呢。 她并没有沾到水,因为小哥哥跟一只大鸟一样,从井口里倒挂下来,拉住自己的手腕。 “别怕。” 他说。 小哥哥的手很有力气,一把拉住她,“别怕,没关系。哥哥救你。” 小哥哥的手拉住她的时候,她就不怕了。 就这样,还悬在井中的小娇娇就被陌生的小哥哥救上来了。 这是小哥哥的爹爹,娇娇自然要救呢。 于是,她趴在常海平的耳边,小手放在他的胸口,跟他咬耳朵,小奶音软软的,“伯伯,娇娇跟你说个小秘密哟。不过,伯伯要保密呀!” 常海平觉得耳边痒痒的,是小奶团的头发挠的。这奶团子肉墩墩的,还香喷喷的可爱,“好,伯伯自然保密。” 这小娃娃还有秘密。 他想笑,可是胸口痛意又来,就如同里面有一根针,只要他一笑,一呼吸,就会刺他。他只好拼命屏住呼吸,把那阵疼熬过去。 这疼痛已经陪伴他好几年,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汤子都数不清了。可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还越来越疼。 有好几次,他夜里咳醒,都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啥东西这么疼? 他还壮志未酬,儿子还小,不能支撑家族。就是为了儿子,也要熬下去。 娇娇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胸口,软软糯糯的小手停在最疼的地方,就在两乳中间,然后轻轻一按。 常海平立马疼得脸色都白了。 等这波疼痛过去,常海平想骂人,可是看到小奶包无辜的大眼睛里都是心疼,竟然骂不出来。 算了算了,小奶包懂啥。 不就疼了一下子吗,不都过去了吗。 常海平强颜作笑,“宝贝,想说啥?伯伯听着呢。” 娇娇小手还在常海平胸口放着,“伯伯一定要帮娇娇保密哟。” 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常海平,常海平一愣,赶紧郑重保证,“伯伯一定保密。” 娇娇的小嘴巴对准常海平的耳朵,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伯伯,你这里有一根很细很小的金针,还发光呢。” 第111章 娇娇发烧了 他胸口里有金针? 常海平瞠目结舌,这次真的不敢呼吸了。 娇娇的小手钻到常海平袍子里面去,闭上眼睛偷看里面。 哇,伯伯的心脏跳得好快啊。 那根小金针跟爹爹的汗毛一样长,伯伯的心脏跳动一下,粘在血管上的金针就跟着跳动一下。 可是,伯伯还咳嗽呢。 娇娇挣扎着下地,扭着小屁股跑到书架那边,搬了个小板凳,踩着够那本农学书。 那本书里夹着一张大图,标明了人体的心脏和肺的部位。说心脏是主君,而双肺主管人的呼吸。 一双大手帮她拿下来那本大部头。 “谢谢伯伯。” 常海平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帮着小奶团拿下来那本书,看着她蹲在地上看开一张图纸。 那图他很熟悉,是人体的构造图。 小奶娃的手指着双肺的地方,摇晃着小脑袋,嘴里还喃喃自语,“应该是这里,这里应该还有呀。要不然伯伯不会咳嗽的。” 常海平悄悄关上门,等着小奶包给自己解开疑团。 刚才小奶包一语惊醒梦中人。 看了多少名家,吃了多少药汤,多少人参都记不清楚。 那股针扎一样的疼痛一开始只在皮肤,后来越来靠近胸口,里面也越来越疼。如果打一套拳法,或者跟儿子练习剑法,就会剧痛无比。 刚开始并不咳嗽,是后来才有的。 难道肺部也会有金针。 常海平没法子不相信。 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天才,有神童,有奇闻异事。这样一个小奶团子,说不定真有本事,是上天派来帮自己解除病痛的。 他坐下来,静静等待小奶团看好书,然后过来找自己。 小奶团撅着小屁股,抓耳挠腮的模样可真好玩。 娇娇合上书,吃力地抱着大部头要放回书架。常海平两步走过去,把书放回原处。 娇娇支棱着小胳膊,常海平抱起来她,把她放在书桌上站着。 这一弯腰,胸口更疼。 娇娇看了看常海平的胸口两侧,闭上眼睛微微探查。 常海平屏住呼吸,生怕打断了小奶团的神识。 娇娇的神识扒开常海平的肺部周边和旁边复杂的血管,那讨厌的金针藏在哪儿? 伯伯的心跳好快呀!伯伯一定怕打扰到自己。 伯伯放心,娇娇一定帮你找出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常宴进来了。 娇娇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扑到常海平怀里。小脑袋埋在常海平的脖子窝,常海平暗道,“糟糕,小奶娃发烧了。” 娇娇的额头很烫。 刚才小奶团的脸色就有点儿发红,那时候就应该生病了。 常海平赶紧抱着娇娇,“老太太,老太太,娇娇发烧了。” 这一声,赵老太太、赵大水、苏氏、柳氏和赵二水都跑过来,娇娇从来没生过病,一直健健康康的没事。今日竟然发烧了,定然是被赵杏儿那个恶人给吓到了。 赵老太太看见小孙女趴在贵人怀里,软趴趴的一动不动,吓坏了,“我的儿啊,我的儿。” 今天晚上娇娇不肯吃饭,她就有点儿怀疑是不是生病了。这还没过一个时辰,就发烧了。 发烧会要人命。 赵大水摸了摸娇娇的额头,果然滚烫。当即走到常海平面前,“贵人,能不能借您的马,小人要去镇上找大夫来。” 常海平二话不说,“赶紧去。” 一家子兵荒马乱的,赵二水送大哥出门,拴上大门,让几个孩子自己睡觉,他陪着贵人和老太太、苏氏、柳氏守着娇娇,等着大夫到来。 没人知道,就在赵大水骑马出门后,一个黑影子也悄悄摸出了村子,去了镇上。 苏氏用温水拧了帕子,敷在娇娇的额头上,一会儿换一条。 娇娇的小脸蛋通红,腮帮子上最红,嘴唇都干裂了,柳氏就用小勺子沾了水,然后轻轻湿润娇娇的小嘴巴。 赵老太太用湿毛巾使劲擦娇娇的手心和脚心,边擦还边掉泪。 娇娇挣脱小手,拉住常海平的一根手指头,柔弱一笑,“伯伯,别担心哟。” 常海平是条硬汉,现在声音竟然也有点儿哽咽,“乖。” 自己发烧成这个样子,还来安慰自己。 真好。 几个孩子不让靠近卧房,生怕传了病气。于是赵善、赵翔和赵莲儿和新来的小公子都在书房。 “那个赵杏儿吃了豹子胆吗?我赵善的妹妹,她也敢欺负,当我赵善是死的?”赵善玩着一把小竹片,咬牙切齿。 常宴站在他旁边,“愿闻其详。” 赵善也是读过几天书的人,当即回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常宴冷笑,“愚蠢。赵杏儿身后定然有人指使。擒贼先擒王,把那个老妇人抓住,痛打一通,赵杏儿和赵仁则如同蝼蚁。” 赵翔和赵莲儿听得两眼冒泡,哇,这小哥们厉害呀。 赵善服过谁?放眼整个赵家洼,不过两人而已:一个是爹赵大水,一个是大哥赵良。现在一个路过借宿的竟然否决自己的法子,当即发难:“此乃家事,无需外人插手。” 常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么说来,那家人是你们的近亲咯。那么请问赵公子,对方如此猖獗,公然入户来闹。想必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你们一直受制于人。赵公子,你不是很行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无需外人插手?” 赵善脸色通红,一拳打在桌子上,“我早就想揍他丫的,可是我爹我奶他们不同意,说什么毕竟是亲戚,退一步海阔天空啥的。脑壳疼。现在好了,他娘的娇娇让人扔井里了。” 忍不住骂人。 赵翔松了一口气,唉,终于说了句他能听懂的话了。 常宴走了几步,“此等亲戚,应蛇打七寸,并将他们彻底赶出村子,你们才能风平浪静。否则,那个老太太会没完没了。” 赵善翻了个白眼,“愿闻其详。” 赵翔接着抓狂。 娘啊,家里有一个爹是这样文绉绉的急死人也就够了,现在又多了一个。 常宴看多了历史书,脑子里已经想了一百多个法子要将赵杏儿置于死地。可是最终还是选了一个比较温和的方法,“我有一个玉佩,值钱得很。我看那两个孩子眼神贪婪,连一个河蚌都不放过。” “明日,找个机会让他们看到这个玉佩,引诱他们来偷,抓他们个现行。随后威胁他们要报官,让他们名声扫地,在村子里待不下去。到时候咱们要求私了,让他们滚。这样,赵家洼的名声也不会受损,又把他们赶出村子,行不行?” 赵莲儿和赵善拍手叫好,赵善点点头,“勉强可以一用。明日开整。” 几个孩子商量好计策,回屋睡了。 第112章 半夜来客 家里的几个大人等得心焦的时候,赵大水终于带着大夫到家了。 老大夫先是摸摸娇娇的额头,再把把脉,“没多少事。娃娃小,受了惊吓。老夫开一剂汤药,喝了后退烧,好好养几天也就好了。” 赵老太太大喜,差点儿没给那老大夫磕头感谢人家。 老大夫拿出来银针,给在娇娇的小手指上扎了一针,挤出来一滴黑血,“好了,老太太,您就放心吧。” 赵大水跟着老大夫去镇上抓药,回来又熬药,喂给娇娇喝下去。 这一折腾,就到了后半夜。大人们都闹得人仰马翻的,看见娇娇出了一身汗,烧退了,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苏氏照顾娇娇,其余的人都各自睡下。 常海平进屋上床,常宴睡觉轻,“爹。” “唔,那孩子退烧了。睡吧。” 常海平吹灭油灯,这一家人很齐心,是家好人。 小奶包发烧了还惦记着自己,很不错。 自己多年的病因找到了,更是意外之喜。 胡思乱想着,正欲朦胧睡去。 突然听到院子里“咔嚓”一声。 “宴儿。” 常海平不能动武,可是耳力不弱,当即叫醒常宴。常宴也听到了,翻身下床,从枕头下抽出来一把短剑,拔剑出鞘,闭在门后,竖起来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一、二、三。 一共来了三个人。 常宴静静等了一会儿,外头再没人从墙头跃进来,他轻轻推开门,可惜门太老,发出一声“吱呀。” 院子里的三个人没想到这个点儿还有人没睡觉,吓了一跳,登时挤成一团,“谁?” 常宴轻轻一笑,这家人刚刚睡着,那个小奶包还病着,千万不能惊醒他们。还是先解决掉这几个家伙,其余的等天亮后再说。 他也不答话,径直拿了短剑攻了过去。 那三个人赶紧招架,你来我往打了好几招。常宴的短剑气势如虹,对准一个黑衣人的脸吹了一口气,那个黑衣人吓得赶紧后退,常宴的短剑已经到了眼前,顺势一划,从那人的脸直接划到腹部。 那人浑身鲜血,正要嚎叫,常宴反手一拍,拍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登时晕死过去。 剩下的两个人看到常宴如此威猛,反身就逃。常宴还要留着活口审问,从口袋里掏出来小石子抛过去,打在两个黑衣人身上,两个黑衣人从墙头上跌下来,发出“嘭”的一声。 赵大水惊醒,赶紧拿了长枪出了屋子,一看,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 月光下,一个人影躺在自己门口,都是血腥味儿。 他随时猎户,猎杀过不少大的猎物,可是从来都杀过人。 他赶紧关好门,稳住心神。看到那个小公子冷静得很,一手拖着一个去了后院。他奔过去想看个究竟。 又顿住脚步,回身把这个人拖去了后院。 常宴正等着他,“赵大叔,不用怕。这不过是几个毛贼。” 常宴一动手就知道这不过是几个地痞罢了。定然是看上了小奶团一家人生活富足,过来抢劫的。 赵大水扔下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当即跪下,常宴吓了一跳,“赵大叔,您赶紧起来。” 赵大水觉得一股大力托着自己起来。 这个少年不是一般人! “赵大叔,今夜太晚了,还是等明天再审吧。” 常宴说完,拱了拱手走了。 常海平知道儿子的身手,一点儿都不担心,只是躺在舒服的被窝里等着儿子回来。 “爹,都解决了。”常宴淡淡地说。 “嗯,睡吧。” 这家人的被子都浆洗得干干净净,闻着还有皂角的味道。又松软又舒服,比自己盖的那些绫罗棉被暖和多了。 常海平睡得香甜。 常宴也喜欢这里,他这一路跟着父亲从京城过来,从来都是在野地里打地铺,难受得很。 现在多好。 他也跟着睡着了。 赵大水也不敢惊动家里人。家里人都还不如他,苏氏和柳氏只杀过鸡鸭和鱼,娘累了一天,娇娇病着,都不能惊动。 他把昏迷的两个人捆在一块儿,脱去沾了血迹的衣服,进屋睡觉。 “娘子,你睡,我看着娇娇。” 苏氏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把娇娇交给赵大水,自己歪在床头睡着了。 赵大水摸摸娇娇的后背,没有汗,体温也正常。这是好了。 他松了口气。 他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赵杏儿竟然敢把娇娇扔到井里,赵杏儿才十来岁,就如此恶毒,以后留在村子里就是祸患。 还有吴秀英和乔兰儿,都不是善良之辈。 从自己记事起,他们一家人就跟喝血的虫子一样,经常来家里要东西,爹娘总是忍让,生怕村子里的人说道。 吴秀英就是站在道德的高度来说话,“你们是我们的亲戚,你们就要帮我们一把。” “不就是拿一点儿吃食吗?你们不是也没饿死?” “让你儿子帮我们犁地怎么啦?你们难道不应该帮一帮?” 吴秀英捏住了父母好面子的弱点,越来越过分。现在竟然能…… 要不是常宴及时赶到,救了娇娇。 后面的事赵大水都不敢想。 夜里又出现了毛贼。 赵家洼刚刚吃上饭,分了点银子。是谁消息这么灵通,白天分了银子,夜里就来了毛贼? 这村子里是出了内贼了。 赵大水长吁短叹,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摸一摸小奶团的额头,就这样过了几个时辰。 第二日,苏氏是被娇娇挠醒的。 她睁开眼,看见小奶团子那张粉白的脸蛋,两只星星一样的眼睛含笑笑意,腮帮子鼓蓬蓬的,红润的小嘴巴亲了亲自己,糯叽叽地说:“娘,娇娇饿呢。” 苏氏用额头贴了贴奶团在的额头,跟自己一样,这是病好了,跟自己要吃的。 苏氏精神大好,踢了踢睡在床尾的赵大水,翻身下床,“乖,娘给你熬粥喝。” 娇娇摇摇头,“娘,娇娇好饿,娇娇要吃肉肉。” 苏氏点了点小奶团的额头,“不许吃肉。” 生了病以后要喝两天粥,养一养脾胃才行。 她不看娇娇嘟着的小嘴巴,去厨房了。 柳氏早就在厨房里熬粥,“大嫂,知道你夜里要照顾娇娇,就没叫你。今儿家里有贵人,我寻思着熬点儿粥,包点儿肉包和素馅包子,炒两个菜。” 赵大水抱着娇娇跟进来,“做几碗肉丝面。贵人家的小公子能吃。” 昨天夜里还多亏了人家,要不然,自己家不知道要多大损失。 家里只有自己会几招,那几个贼人都带着大刀,说不定会做出来啥事。 柳氏熬了金黄色的小米粥,粥油撇出来给娇娇喝。这可是农家的好东西,赛人参。病了以后就要喝粥油暖胃。 包了一锅包子,素馅的让娇娇吃,其余的人吃肉馅的。 然后烧了一大锅肉丝面,一人一大碗。 贵人和小公子的肉丝面上特别夹了荷包蛋,陪着咸菜丝和碧绿的菠菜,冒着热气端到书房里去。 常宴胃口大开,拿着筷子就要吃。 谁料到赵大水抱着娇娇进来,“贵人,小女不懂事,非得闹着跟您一块儿吃饭。您看?” 常海平笑着,就见到小奶团子面色粉白娇嫩,两只大眼睛忽闪着,里面纯净如同湖水碧波,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包子,嘴角还沾着一点点的菜沫,“伯伯。” 瞧这小奶音甜的,跟蜂蜜浸过似的。 “来,伯伯抱。” 常海平一看赵大水就是有女万事足的男人,不舍得闺女受一点儿委屈那种父亲,定然是小奶团求了他,他不能拒绝,只好求自己。 赵大水有点儿不好意思,把娇娇递过去。 苏氏端了娇娇的小粥碗放在桌上,低头行了礼,赶紧出去。 娘啊,这贵人好大的气势,看自己一眼,自己都不敢喘气儿。 赵大水关上门,蹲在门口吃面。 他还要听小奶团说话,为啥娇娇非得闹着跟贵人吃饭? 第113章 人家一出手就是妙计 娇娇啃着素包子,两眼盯着肉丝面,看着好好吃的样子哦。 常海平就笑,“乖,你不能吃。过两天,伯伯带你吃好吃的。” 娇娇的口水顿时流下来,“伯伯说话算话。” 常海平点了点她的鼻尖,“自然算话。” 常宴已经大口干掉一碗肉丝面。这面条刚刚出锅,肉酱咸鲜,菠菜碧绿,鸡蛋软嫩,好吃。 再来一个肉包子。这肉馅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剁碎,拌着红色的胡萝卜丝,流出来的油汁都是红色的,香。 可怜的娇娇只能啃素包子,喝她的小米粥。 常海平让娇娇坐在大腿上,自己吃面。小奶团子的脑袋毛茸茸的,挠着下巴好舒服。 常海平吃了整整一大碗面,这农家菜就是香。 赵大水进来收拾碗碟的时候,再次感叹娘子和弟妹的手艺好。这一次又是吃得干干净净。 看来下次还要多做一点儿。 常宴主动帮着送碗筷,顺便去了趟后院看看那几个人死了没有。 赵翔、赵善和赵莲儿根本不知道这事,所以,当常宴领着他们几个去后院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无他,他们都是良民。 “如何?你们家招贼了。赶紧想一想,你们家有啥仇人?”常宴一只脚踏在一个黑衣人背上,抱着膀子问。 赵大水等一家人都吃好饭,这才把夜里的事情说了一通。 一家人都吓死了。 老天爷,这家了刚刚分了银子,贼人就盯上了! 赵老太太第一个想到了就是赵松那一家人。 村子里本来好好的,他们一回来就这么多事。 就是他们没跑。 “娘,你们几个就别去后院了,免得吓到。儿子过去审。” 话音未落,赵翔神气活现地过来,“奶,我们几个都审好了,是吴秀英那个老不死的说咱们家分了14两银子,找到他们三个,说弄到了银子平分。” 赵老太太气得登时摔了一个破碗,“吴秀英!” 赵大水倒是一愣,“翔儿,你审的?” 赵翔老老实实说:“不是,是那个小公子问的。那个小公子好神气,伸手在那个人身上一点,那个人就疼得浑身都打哆嗦,啥都说了。” 娇娇不知道堂屋里的事情,她吃饱了饭,力气又回来了,就看着常海平,“伯伯吃饱了没?” 常海平轻轻一笑,揉揉小奶团的发顶,“吃饱了。” 娇娇看了看院子里,家里的人好多哟,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才能帮着伯伯治病呢。 “伯伯,咱们去田里吧。田里人少。” 常海平瞬间明白了小奶团的意思。 “好。” 常海平抱着娇娇,跟常宴说了一声,抱着娇娇出门。 出门就是一片平原,深秋的田野空旷寂寥,只有飞鸟在空中掠过。 “伯伯,鸟儿为啥都排着队飞呀?” 常海平轻言细语地解释,“那是大雁。领头的大雁经验丰富,知道方向,它的翅膀很厉害,能踢后头的幼鸟挡住寒风。所以后头的鸟儿都跟着它飞。” 娇娇昂着小脑袋,“哦,那领头的最厉害?” “嗯。只有领头的厉害了,它才能护住身后的同伴。” “伯伯是领头的吗?” 常海平一愣,这小脑袋瓜里面都想什么,“伯伯不是。” 两个人到了河边,河水清澈,水草招摇,芦苇丛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从里面游出来几只野鸭子,嘎嘎嘎叫着游远了。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常海平刚说了一句,突然咳嗽起来,胸腔震动,皱着眉头,显然十分痛苦。 娇娇伸出小手,轻轻放在常海平的胸口中间,“小水流,我要帮着伯伯治病。伯伯这里有根金针,我们要把它摘出来。” 小水流郑重答道:“是,小主人。” “伯伯,坐下。” 常海平盘腿坐在河堤上,娇娇的小脑袋贴着常海涛的下巴,闭着眼睛,小手心伸到常海平中衣里面,紧贴着他的皮肤,“伯伯,不怕哟。” “伯伯不怕。” 常海平平静地看着河水,他这大半辈子,经历过多少风浪,害怕这点子小事?笑话。 人家小奶娃都平静得很,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还能怕? 奶娃子瞧不起人咋地! 娇娇闭上眼睛,看到那根汗毛一样的金针已经有一半刺入心脏了,要是进了心脏,伯伯就要死了。 她手心挪到最靠近金针的地方,紧贴着皮肤。 手心渐渐热起来,一股暖烘烘的热气慢慢穿进去,准确地卷住金针,盘旋着往外面拉扯金针。 金针跟着热气流往外走,一点点,一寸寸往外边挪动,终于到了皮肤,娇娇一使劲,金针刺透皮肤,落在娇娇的手心里。 常海平只觉得里面暖烘烘的,接着皮肤一疼,听到小奶团说:“伯伯,快看呀。” 常海平低头一看,只见娇娇白嫩的小手心里躺着一根金光闪闪的细针,比汗毛长一点儿,就是这个东西害了自己十来年。 他拿出来手帕,仔细包好金针。 “乖。” 常海平低头正想夸赞小奶团,才发现小奶团已经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定然是累坏了。 常海平赶紧贴了贴娇娇的额头,生怕她为了给自己取针,又发烧了。 幸好,体温正常。只是累了。 常海平解开长袍,把娇娇裹在怀里,免得秋风吹到。 常宴不放心父亲,就在不远处站着,“爹。” 赵大水更加不放心娇娇,站着常宴旁边,给常海平行礼。 常海平摆摆手,也不把娇娇递给人家亲爹,自顾自往家里走,“嗯,宴儿,赵家的事情如何解决?” 这是有考较的意思了。 赵大水不敢吱声,人家儿子白天救了女儿,夜里解决了毛贼,人家亲香闺女,他只有忍痛,让他抱一会儿吧。 一看就是家里没有女儿的人,看见自己女儿眼馋。 常宴想都不想,“吴秀英一家人恶毒。此等毒瘤定要割除,以免后患无穷。毛贼招供,只能让吴秀英入狱。可是赵杏儿和赵仁一家人仍旧在赵家洼。孩儿是想把这家人赶出村子,娇娇家里以后才能风平浪静。若是报官,定然让娇娇一家人名誉受损,” “嗯。” “孩儿想了一招……” 赵大水越听越心惊,越听越佩服。 这小公子才十来岁,这是啥脑子? 他跟母亲一直在发愁,到底怎么处理吴秀英一家子,才能彻底摆脱他们。 还能不受世人的指责? 吴秀英恶毒,竟然为了14两银子找了三个毛贼。可是如果报官的话,自家的名誉也就败坏了。 以后莲儿她们几个说亲都受到影响。 没想到,人家小公子一出手就是如此妙计。既可以名正言顺地逼着那一家人主动搬走,还能保住自己一家人的名誉。 第114章 偷玉佩被抓了个正着 到了家里,常海平把娇娇抱出来,小心地交给苏氏,“没事,睡了。” 苏氏接过来娇娇,先是亲了亲她的额头,没烧,这才放心了。 常海平进了书房,大马金刀地坐下,“宴儿,去做吧。” 常宴大喜,当即叫来赵善、赵翔和赵莲儿三人,一阵耳语后一哄而散。 常海平做了几次深呼吸,发现胸口那阵阵的隐痛已经消失。 昨夜睡觉的时候,他每次心跳都隐隐作痛,估计那根金针已经刺到心脏了。 这金针从刺入皮肤开始,每一次呼吸都会使它往里面深入一点点。天长日久,就进入心脏区域,也越来越疼。 小奶团救了自己的命。 他已经知道儿子在讨水喝的时候救了娇娇一命,本来还想呵斥他。现在人家反过来救了自己,这恩情大过天,无论如何也要回报。 他又想咳嗽,只好拼命压抑住,生怕惊到娇娇。 娇娇看那图纸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到娇娇的小胖手指着双肺的地方,盯了好久。 自己咳嗽不止,难道肺部也有金针? 常海平摊开手帕,看着里面金针,仔细回想,到底谁是那个刺入金针的人。 却说赵善拿着玉佩,和赵翔两个人一路招摇,路过赵松家大门口,赵翔玩着玉佩,大声叫嚷:“哇,这块玉佩可值不少钱!” “那是,至少100两银子。” 赵善跟在他后面,“人家借给你玩,千万别丢了。” 两个人径直去了河边割草。 “好困,睡一觉。”赵善放下小铲子,倒头就睡。 赵翔马上躺下,“哥哥,他们来了吗?” “来了,还是两个人,别说话。” 赵翔立马闭上眼睛,侧身睡觉。赵善的衣角压着那块玉佩,露出来一半,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绿光。 果然是个好物件。 乔兰儿和赵杏儿慢慢靠近,大老远就看到那股绿光。娘啊,那可是好东西。卖了这个玩意儿,一辈子吃喝不愁。 乔兰儿躲在树后,让赵杏儿去拿,“杏儿,你脚步轻,赶紧去拿过来。” 赵杏儿点点头,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靠近,跪在地上,小心地捏住玉佩一扯,轻而易举地拿到手。 她立马撒丫子跑。乔兰儿跟在后头,两个人一路跑回家,关好大门。 “杏儿,让娘看看。” 赵杏儿不依,“娘,这是我拿的,是我的。” 那玉佩拿在手里好舒服,她才不给娘呢。 乔兰儿大怒,伸手来夺。 吴秀英自从找了三个毛贼后就在一直等信儿,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看到人过来找她,正在烦闷。听到两个人在院子里闹腾,大骂:“个没用的东西,不长眼睛的玩意儿,自己男人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也不说这好好照顾这,还到处乱逛。” 乔兰儿并不理会,夺过来玉佩就想藏起来。 她手里还拿着玉佩呢,就听到大门被人踹开,赵大水带着赵善、赵翔和赵莲儿进来,后头还跟着赵二水、苏氏和柳氏。 他们个个神色不善,赵莲儿眼尖,大叫,“娘,大伯,那个玉佩果然是她们偷的。” 乔兰儿一惊,想藏起来那块玉佩,可是已经晚了。 人赃俱获。 赵大水一把抢过玉佩,交给苏氏,“乔兰儿,你竟然如此下作,偷我们家的玉佩。这玉佩是贵人的,借给善儿玩两天罢了。你可知那贵人是谁?” 苏氏收好玉佩,逼近乔兰儿,“乔兰儿,你好大胆!以后你的儿子咋娶老婆,你的女儿咋嫁人?” 这句话可以说是直接说出来乔兰儿最害怕的事情。 吴秀英这才出了堂屋,“咋回事?” 柳氏大声嚷嚷道,“赶紧去找族长,偷了人家的玉佩,贵人不答应,说晦气。要报官让他们进监狱。” 赵松在屋子里躺着,听到这话高声嚷嚷,“不能报官啊,不能报官。报官了咱家的名声就毁了。” 吴秀英正想开始撒泼打滚,来个死不认账,不料赵二水突然说道:“昨夜,我家来了三个毛贼,幸好大哥在家里,把三人全都抓住。呵呵,其中一个还死了。” “到了明天,我们就要报官,正好把今儿这件事一块儿跟兰县令说一说,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听说死了人的话,那背后指示的人是要杀头的。” 吴秀英一下子吓瘫了,“死,死死人了?死了一个?” “是啊,死了一个。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清楚。现在尸体还在后院躺着呢。” 赵大水把血衣扔在地上,“伯母,看看,这血衣认不认识?” 吴秀英吓得连连往后挪,两只眼睛就是不敢看那血衣,鼻子却闻到上面的血腥味儿。 赵松在屋子里急得连连叫唤,“赵仁,扶我出去。” 赵大水弯着腰,“伯母,昨夜我家进了贼人,已经招供那背后的主使人。您猜猜,是谁?” “我要是你,早就撒丫子跑了,还等在这里,等衙门来人锁了你走吗?” 吴秀英大哭,“不,不,大侄儿,你,你……” 赵二水跟着说:“伯母,那块玉佩可值100两银子,偷窃大事,要关三年啊。这人要是在里面待三年,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呵呵。” 乔兰儿也吓坏了,“是,是杏儿偷的,她还是个孩子。” 谁料想赵杏儿可不依,“娘,是你让我偷的。我不去,你还打我。我可不蹲监狱。都是你害我。” 赵松靠着赵仁,“你们,你们……” 赵大水一摆手,拎起来血衣,扔到赵松头上,“堂兄,我劝你还是早点做决定,明日我就要报官。毕竟家里还躺着个死人,不吉利。看在祖父的份上,我给你一条生路,明天要是还能在赵家洼看到你们,我立马报官。” 说完一摆手,就要带着一家人走。 赵莲儿清脆脆的说道:“娇娇说赵杏儿还偷了她两文钱呢。赵杏儿,你赶紧还给她。” 说完,手心向上,等着。 赵松正想骂人,这下子可有了出气筒,反手一巴掌扇在赵杏儿脸上,“你拿了没有?” 赵杏儿捂住脸庞,不敢撒谎,只好点点头。 “还给人家。” 赵杏儿从荷包里拿出来2个铜板,放在赵莲儿手上。 赵莲儿得意地“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赵大水走在最后头,心里头怒赞这条妙计。 看到赵善和赵翔两个人勾肩搭背走在前头,想到这两个家伙的办法就是“打一顿,揍一顿”这类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反而会带来麻烦的法子,就脑壳疼。 为嘛人家的脑子是脑子,这俩的脑子就是猪脑? 第115章 赠君明珠 刚进家门,赵仁跑过来,“叔,我爹叫你过去。” 赵大水心中一喜,这一家人这么快就想好了。 可见,吴秀英请了贼人这件事赵松是知道的。 赵大水带着赵二水又去了赵松家,赵松还在院子里坐着,赵仁陪着他,“大水,二水,我们准备搬走。这赵家洼还有田,不能空放着。这搬家后也没有钱财,只好把田卖掉。我家一共15亩田,是上好的肥田。你看,能不能给20两银子。我知道,这村子里就你有这么多银子。” 赵大水想都不想,“二水,去叫二叔过来。顺便回家拿银子过来。” 听到赵大水都不还价,赵松心里更恨,他家里这么多钱,怎么那贼人没把这人给杀了。 门又开了,常宴竟然来了,他要看看赵松这人如何。一眼瞧见赵松眼神阴狠,偷瞥赵大水。 这人阴毒,赵大水不是他的对手。 常宴登时决定,这人还要除去。 他递给赵大水20两银子,大步离去。 不多时,二叔到了,还带着赵大虎。 “大水,事情我都听二水说了。赵松,田契呢?” 赵松从屁股底下拿出来田契,“二叔,我娘竟能做出这等事来,我也不知道。我娘子也是,不知道轻重。” “这村子里我也不待了,这是祖屋,就留在这里。还请二叔照看。” 他没说乔兰儿偷玉佩的事情。赵大水也就放他一码。 二叔“唔”了一声,“放心走吧。” 这是要撵人了。 赵松神色暗淡,对着二叔拱了拱手。赵大水扶着二叔,把银子递给赵松。 等出了门,二叔叹了口气,“唉,这家人留在村子里也是祸害。这么多年来,我看得够够的。走了是好事。你们也能消停过日子。” 赵大水也叹气,“唉,家里发生这样的事,真让人抬不起头来。还请二叔保密。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明白,这不是小事。传出去,咱们赵家洼的名声也臭了。自然要保密。” 家里,娇娇正在缠着常海平给她讲那句诗的故事。 常海平胸口舒畅,抱着糯米团子一样软和的小女娃,心情大好,给她讲了那句诗的故事,娇娇听得心旷神怡,大眼睛写满了神往。 “娇娇长大了也要去看看大海,也要站在大石头上写诗。” 常海平哈哈大笑。 这十多年来,第一次笑,胸口不疼。 这种感觉,真好。 常宴送来那块玉佩,这玉佩雕工精美,一朵盛放的莲花下面有条大鲤鱼戏水。常海平给娇娇系在腰间,“这是伯伯给娇娇的见面礼,拿着玩吧。” 常宴正在翻看娇娇的《学农记》,他一个农作物都不认识。可是他不敢问娇娇,生怕被这个小奶娃嘲笑。 他出了屋子,去找赵善,要他带着自己去田里转一转,学习一下。 赵善欣然领命,拿了弹弓和石子,还把赵良的那副弹弓给常宴,“走,进山打猎去。” 常宴大喜,彼此都是少年心性,谁不喜欢胡乱跑。 娇娇玩着小玉佩,想起来那个大河蚌,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珍珠。“伯伯,走,娇娇家有个大河蚌。听说蚌肉可好吃了,能补身体。咱们杀了河蚌,让娘烧了给伯伯补身子。” 常海平又笑,这小奶团好暖心,“走,听娇娇的。” 常海平从靴子里取出来一柄锋利的匕首,使劲撬那大河蚌。娇娇蹲在旁边,握着粉拳给他加油,“加油哦,伯伯加油。” 常海平的力气比赵大虎大多了,匕首还薄如纸片,竟然真的撬开了一条缝。 娇娇大喜,用小树枝扒开蚌肉,拿出来一个拇指大的黑珍珠。 常海平见得好东西多了,可是这么大又圆润的黑珍珠却没见过。黑珍珠非常难得,黑中透着深绿,俗称“绿孔雀”,是珍珠中的皇后,价值连城。 赵大水和赵二水也进家了,娇娇扯着小奶音喊,“爹,二叔。” 两个人都跟常海平行礼,“贵人。” 娇娇把黑珍珠递给赵大水,“爹爹,帮娇娇洗干净呀。” 赵大水和赵二水自然也没见过黑珍珠,赵大水都不敢接,生怕玷污了这好东西。 娇娇急了,跺着小脚丫,“二叔,你去帮着娇娇洗。” 赵二水眼珠一转,“等着。” 他进了厨房,端来一碗水,让娇娇把黑珍珠放在碗里。 珍珠入水,更显晶莹剔透。 娇娇的小胖手把珍珠洗干净,两只白嫩的小手指捏着黑珍珠递给常海平,“伯伯,你送了娇娇玉佩。二叔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娇娇就送伯伯这珍珠。” 说完,把黑珍珠放在常海平手心里。 常海平心里怒赞,这小奶娃可真会做事。 “娇娇,你可知道,这黑珍珠的价值是玉佩的十倍不止。” 常海平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可是还要考一考这小奶团。 赵大水的心提起来,贵人已经三十多岁了,还考验人家小奶娃,不知羞。 赵二水心里直说,赶紧说后悔了,把黑珍珠拿回来。 劳什子玉佩,地摊上一大把,任你挑。 这黑珍珠可是货真价实的从大河蚌里挖出来的。 娇娇歪着小脑袋,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闪了一下,两只小手捧在心脏那儿,嗓门甜蜜蜜的,“伯伯的心意和娇娇的心意是一样的呀。” 说完,拿着那个玉佩,跟个花蝴蝶一样扑到赵大水怀里,“爹爹,娇娇想吃河蚌肉了。可是娘说娇娇不能吃肉肉呢。” 然后用软嫩的腮帮子去蹭赵大水的胡茬子脸,“爹爹,娇娇都瘦了呢。” 赵大水无奈,可是只能狠心拒绝,“明儿,明天吃肉。” 没办法,大夫交代的话不能不听。 娇娇的大眼睛里面的笑容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小脑袋埋在赵大水脖子里不吭声了。 常海平握紧黑珍珠,心里软和得能融化冰山,“大水,你呀,命好啊,命好。” 赵二水心里又一叹,又多了个想要女儿的。 常海平收好黑珍珠,开始清理河蚌肉,河蚌肉松软白嫩,入口正好。他的匕首锋利无比,赵大水看得眼热。 晚上,果然书桌上放着一大碗河蚌肉汤,上面飘着几片碧绿色的菠菜,香气扑鼻。 娇娇没跟常海平在一块儿吃饭,她被苏氏按在怀里,“乖,明儿就能吃肉了。娘给娇娇做肉包子,还要包点儿小馄饨。让你爹去打几只山鸡熬汤做鸡汤馄饨。” 娇娇的小嘴巴这才不噘着了。 常宴喝着小米粥,流油的肉包子一口一个吞下去,一筷子能把半盘子菠菜都夹走,“爹,明儿我还进山,我看到野山羊的脚印了。” 常海平有点儿不放心,毕竟儿子才十二岁。 “爹,赵叔要进山打野鸡去,我跟他一块儿去。” 这儿子在京城里闷坏了。 常海平心里一疼,“行吧。” 第116章 重新活过来的滋味真好 果然,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常宴就在院子里面等着赵大水了。昨天两个人说好了,今日进山打猎。 等赵大水的功夫,常宴就在院子里耍起来剑法。赵大水出了屋子,就看到少年一把长剑舞得飒飒作响,只见白光闪过,少年已经收好了长剑,冲着自己傻笑,“赵叔,走吧。” 赵大水登时就想把自己傻儿子赵善踹起来,人家也是12岁,起得比鸡都早。这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呀。 他瞬间决定,明天就让赵善这个时辰起床,自己带着他练功夫。 还有赵翔,也跑不掉。 赵大水背着弓箭,箭袋里面装满了箭簇。常宴只背了长剑,带了赵良的弹弓和一包小石子。 娇娇早上起来,闹着要吃好吃的肉丝面。 苏氏看着娇娇粉嫩的小脸蛋,亲了一口,“行,娘给你做去。” 常海平已经在书房里看书了。看的也是那个大部头《本草要略》。娇娇迈着小短腿进来,也不打扰他,两个人各自忙各自的,互不干扰。 常海平瞬间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得赶紧把夫人接过来,生个女儿,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宴儿长大了,已经不能抱在怀里亲香了。 娇娇在练习写大字,写满一张纸,完成任务。这才开始忙活她的《学农记》。 小麦都种下去3天了,可是还没有动静,只好在小麦的种子旁边做注,说明近几日的气候情况和松土的情况。 上山的树叶子那么多,都浪费掉了,还要让爹爹娘他们收拢树叶,都撒到麦田里面去,冬天下雪以后,这些树叶腐烂就是上好的肥料。 今天给伯伯拔金针的时候,还要看看麦苗有没有发芽。 常海平看着小奶团咬着毛笔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软成一团棉花,好乖巧的小闺女。 苏氏敲了敲门,“贵人。” 苏氏和柳氏端了一大碗肉丝面,两个肉包两个素包子,一小碟子腌萝卜条和一盘子菠菜炒鸡蛋。 娇娇就问,“伯伯,娇娇能跟伯伯一块儿吃饭吗?” 常海平就笑,“伯伯求之不得。” 苏氏送了一小碗面条过来,碗里只放着几条肉丝,“乖,娇娇只能吃这么多。等你爹回来,给你做鸡汤馄饨。” 娇娇忽闪着大眼睛,娇滴滴地点点头,“嗯。” 常海平碗里的肉丝很多,把整碗面条都盖住了,可是他也不敢给娇娇夹肉丝,只好赶紧把碗里的肉丝吃光。 因为那个小奶团的大眼睛就盯着他碗里的肉丝呢。 老天爷,吃个肉丝跟做贼一样。 关键是,这心里还非常内疚。 娇娇看到常海平碗里没有肉丝了,满意了,拿了一个素包子啃。常海平给她夹了菠菜和鸡蛋,小奶团吃下去,腮帮子鼓鼓的,跟个小青蛙一般,冲着常海平道谢,“谢谢伯伯呀。” 这小奶音可真清脆。 黄鹂鸟的叫声都没有奶娃子的嗓音好听。 常海平吃光了所有的食物,肚子溜圆,抱着娇娇出门散步。 常海平没看到娇娇玩那个玉佩,就问“乖,娇娇没带玉佩?” “娘说玉佩太贵重了,不让我戴呢。”娇娇立马告状,“娇娇可喜欢那个玉佩了。” 常海平理解,“那乖宝就听你娘的吧。” 现在世道艰难,14两银子都能引来贼人,何况那个玉佩呢。更何况,娇娇还这么小,护不住。 “以后伯伯再给你个小一点儿,你拿着玩。” 两个到了田边,娇娇一眼就看到麦苗都长出来了,小小的尖尖的麦苗,一簇簇破土而出,嫩绿的可爱极了。 “哇,你们好乖哦。” 娇娇蹲在田埂上,小胖手轻轻抚摸着一簇麦苗,“你们都好好长啊,过几天娇娇让爹爹帮你们施肥。” 常海平站在旁边,看着无尽的麦田,大河环绕,远处群山隐隐,北鸟南飞,秋风飒飒之中,胸中那股郁闷之气渐渐消失。 他出身世家,自幼文武双全,少年成名。后入朝为官,一路升迁到三品大员。 当朝皇帝软弱,周边强悍边族虎视眈眈,可是皇室软弱,一直处于求和状态。 每年的岁供几十万两白银送出去不说,还要送粮食和马匹、布匹和人头过去。 本国的劳力还不够用,还要送给别国做奴隶。 他看不下去,多次上书,招来无数求和派的恼怒和愤恨。 皇帝也讨厌他,上个月贬了他来最靠着边疆的庆云道,做刺史。从中央到地方,虽然主管一方,可是心里那股子气闷却难以散发。 这一路过来,路上还有几波刺客。他心里明白,这是那波求和派的人派来的,后面还有皇帝的默许。 幸好他让随从走大路,自己带了儿子走小路去庆云府,这才避开了大量刺客,并且老天爷开眼,遇到了这个天才奶宝。 她就是自己的福星。 娇娇捏着一只大蚯蚓,放在麦苗中,“喂,大蚯蚓,赶紧松土去呀。小麦苗都等着你呢。” 常海平哈哈大笑,牵动肺部,又咳嗽起来。 娇娇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赶紧牵着常海平的手指去了河边。 “伯伯,坐下。” 常海平坐在河堤上,松开外袍,让娇娇的小胖手伸进去,贴在肺部。 娇娇闭上眼睛,一只手贴着一边,在心里跟小水流偷偷说话,“喂,小水流,兵分两路哟。伯伯两边都有金针,伯伯好疼的。” “得令。” 小水流也偷偷地说。 常海平也闭着眼睛,耳边只有呼呼风声。 两边的肺部渐渐涌动着一股暖流,整个胸口都暖洋洋的舒服。 娇娇有了经验,这次的速度比上次快多了,用力卷住两个金针,往外一扯,金针刺破皮肤,躺在她手心里。 两根金针一模一样。 常海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胸口都没了障碍,呼吸的时候再也不疼了。 他想哭,想喊,想跳到河里畅游三天三夜。 天知道,十多年来,他不敢做大幅度的动作,不敢下水,不敢大笑,不敢跟娘子亲热,所以儿子都12岁了,连个女儿都没有。 可怜呐。 可是他不敢动,因为小奶团再次倒在他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靠着自己的颈窝,睡着了。 他心中愧疚,这奶娃子可累坏了。 他赶紧把奶团子揣好,裹紧外袍,就静静坐在河堤上,感受这重新活过来的滋味。 美好。 苏氏抱着小被子站在不远处,壮着胆子过来,“贵人,莫吹了风。” 常海平接过去小被子,把娇娇裹得严严实实的,“回吧。” 他也不敢大意。 他一个大老爷们没啥关系,可是小奶团可要照顾好了。 娇娇的小脑袋动了动,软乎乎的腮帮子蹭到常海平的下巴,“伯伯,快去找爹爹和哥哥。” 说完,小脑袋又趴在他颈窝,睡着了。 常海平一愣,今日天还没亮,儿子就起床进山了。 娇娇这么说,赵大水和儿子肯定遇到了危险。 第117章 猛虎下山 他顿住脚步,把娇娇交给苏氏,“弟妹,大水进山都走哪条路?” 苏氏一愣,“贵人,大水走前说了,生怕小公子遇到危险,只捡有路的地方走,并不会进深山。” 现在深秋,小动物销声匿迹,猛兽会从深山老林下来找东西吃。娇娇的话能不能相信,还是这小奶娃随口一说? 宁可信其有。 他怕惊到苏氏,冲着她一抱拳,“我去找他们。” 当下展开功夫,飞掠而过。苏氏就看到眼前一闪,常海平已经到了几十米以外的地方。 老天爷,这人莫不是会飞? 常海平却觉得畅快无比,多少年了,自己还能飞奔。 当下长啸一声,惊得草丛里的鸟儿都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苏氏抱着娇娇进了家,把小女儿放在被窝里,亲了亲她娇嫩的小手心,盖好被子,守在旁边给娇娇缝冬天的小袍子。 相公许诺,过两天就去云城看良儿,还要抓紧时间给良儿做鞋子和棉袍子。 一个人在外头生活不容易。 赵老太太也过来看着娇娇,两个人边忙活手里的女红,边轻轻说话。 “大水用20两银子买了吴秀英家的田,这两天还要抓紧时间补种。要我说,就不该买,就让那地闲着。” “娘,大水那人你还不了解,他就是心软。好么,这下家里也没多少银子了。还要给三个孩子交学费。等空闲了,还要进城打短工,要不然,这年都过不好。” 苏氏也发愁,“这几天贵人在家里吃用,人家是娇娇的恩人,也不能亏待了。今儿我让二水从镇上带回来点米面和猪肉。” 赵老太太皱着眉,“家里头布料多,要不然就卖几匹布?” 家里布料多,都是上好的棉布和麻布,苏氏可不舍得,“娘,眼看着要过年了,孩子都要做新衣。您身上这袍子都穿多少年了,也得换。布还是留着吧。村子里的紫地丁收割完了,也能分点银子。先凑合着吧。” 赵老太太只剩下一声叹息。 别管多辛苦,这农家都是艰难。 娇娇拱了拱,苏氏拍拍她,娇娇接着睡了。 “娘,这两天娇娇咋这么爱睡觉?还都是在贵人怀里睡着的。莫不是病没好全?” 赵老太太安抚苏氏,“没事,孩子能吃能睡,就没事。她要睡觉,就让她睡吧。” 却说赵大水带着常宴进了山,赵大水并不敢带着小公子进深山,只带着他在山脚下,去了娇娇常去的竹林,看看能不能打几只山鸡。 家里的那个是小吃货,还等着山鸡炖鸡汤呢。 天才蒙蒙亮,竹林里弥漫着浅浅的白雾。常宴一摆手,示意赵大水不要动,拿出来弹弓,瞄都不瞄,随手就射。 竹林里顿时山鸡乱叫,噗噗楞楞乱飞。 常宴手下不停,瞬间打了十二颗石子,几只山鸡从高高的竹枝上跌落,咯咯叫着在地上挣扎。 赵大水大喜,这小公子着实厉害。 常宴还没尽兴,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翻跟斗的时候,连接打了四颗石子,又有两只山鸡掉在地上。 赵大水自诩猎人,打了半辈子的猎,只能哀叹自己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 人家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常宴拔出来长剑,一只脚踩在竹枝上,一使劲,人已经在十几米外,“赵叔,接住。” 赵大水看到,小公子剑尖上挑着一只肥大的山鸡,冲着自己甩过来。赶紧躲开。 那山鸡的嘴巴很厉害,他是傻瓜他才用手接。 常宴见赵大水不上当,眼珠一转,蹬着竹子,双腿弹起,耍了个后空翻,长剑在一簇竹子根部一挑,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扔过来。 赵大水吓了一跳,赶紧躲开。 那黑乎乎的东西掉在地上,竟然是个穿山甲。 穿山甲有冬眠的习惯,看来这是要冬眠之前出来寻东西吃。这家伙值钱得很。 可是,没等赵大水捡起来这只,常宴挑着剑尖又甩来了一只,这只更大。 赵大水喜得合不拢嘴,把两只穿山甲放入背篓,娘啊,这可是钱啊,估计这家伙,一只就能卖四五两银子。 这小公子要是自己儿子多好。 常宴站在竹枝上,竖着耳朵听竹林里的动静。只是地上山鸡的动静太大,吵得很。 昨天,常海平拿着那颗拇指大的黑珍珠给常宴看,“宴儿,娇娇给的。这颗黑珍珠价值连城。” 常宴第一眼就喜欢上那颗珍珠,吵着要。黑心的父亲却一把握住,“这是娇娇给我的。你想要,自己挣去。” 常宴气得不得了,“那玉佩还是外祖给我的。爹拿我的玉佩送礼,也不知羞。” 结果,常海平一个耳刮子打在儿子后脑勺上,“儿子的就是老子的。你都是我的。” 常宴恨恨而出,去找赵大水,缠着他带自己进山打猎。 他要整点儿好东西给那个小吃货,说不定小吃货能给自己个好玩的呢。 赵大水只背了一个背篓,眼看着一地山鸡,再多了也拿不下,“好了,小公子小公子,可以了。” 他忙着收拾山鸡,要把山鸡捆起来放在竹篓子里。 常宴玩得正高兴,那里听他的话,“赵叔,我再玩一会儿。” 他在竹林里闹腾,又打了几只肥美的山鸡,出了一身薄汗。正要罢手,竹林突然刮起一阵疾风,枯草耸动,从里面蹿出来一只幼豹,正兀自往这边冲过来。 “赵叔,快躲开。” 常宴立马提剑,就要刺出,突然回身就跑。 赵大水已经看到了,一只吊睛白额猛虎跟在幼豹后面追过来。 他吓得魂飞魄散之际,常宴赶到,扯着他就跑。 两个人跑了一阵,出了竹林,常宴道:“上树。” 赵大水二话不说,搂着树干往上爬。常宴已经爬到树上,“别说话。” 赵大水低头看去,却见到幼豹也跟着跑出竹林,爬上隔壁一棵小树上,趴在树枝上一动都不敢动。 猛虎一跃而上,两只前爪抓住幼豹的尾巴。 那棵小树的树枝太小,承担不住一虎一豹的重量,从中而断。 幼豹顺着断枝落地,头也不回跑了。 猛虎并不追赶,反而蹲在赵大水和常宴这棵大树下,抬头看两人。 时间静止。 冷风吹过,枯黄的树叶纷纷而下。 赵大水都能看到虎毛根根竖立,虎目如斗,正兀自看着自己。 他默默举起来长弓,拉弓射箭。 第118章 卖虎 他对准老虎的眼睛,奋力射出。老虎并不躲开,而是抬头张口,咬住箭簇往旁边一丢,然后抬头呼啸一声,似乎在挑衅一般。 赵大水连着射出去好几只箭簇,都没伤到老虎的汗毛。 好么,两人一虎就这么对峙着。 常宴偷偷拉起来弹弓,拿出来一颗石子,“赵叔,你射。” 赵大水拿出来一枝箭,射出去。 常宴倏然抬手,对准老虎的眼睛射出一颗石子。 老虎逞能,接住赵大水的箭,谁料飞来一颗石子,击中它一只眼睛,登时鲜血直流。 老虎大怒,发出来一声怒吼,两只前爪抱住大树,使劲摇晃树干。 赵大水和常宴登时害怕,这是老虎吗?这是神虎! 树枝乱晃,两个人被晃下来,落地就跑。 老虎松开树干,几个纵跃扑过来。 常宴舞动长剑,“赵叔快跑。” 他要刺老虎的另外一只眼睛。 老虎掉头闪过,落地后回身一打,锋利的前爪眼看着要抓住常宴的背心。 赵大水长枪、弓箭和箭袋都不知道落在哪儿,只好抓起背篓扔过去。 老虎被背篓挡了一下,常宴脱险。 老虎已经耐心用尽,又饿,纵身一跃,半空中怒吼一声,震得周边山林都在乱晃。 常宴奋力刺出一剑,不料慌张之下,长剑竟然砍在身边的一棵树干上,嵌在树干里面拔不出来。 老虎已在半空,赵大水大惊,顾不得多想,几步上前,扑在常宴身上,“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箭带着雷鸣之势,“噗嗤”射入老虎的脑袋,老虎当即落在地上,口喷鲜血,一命呜呼。 常宴大喜,“爹,你好啦!” 赵大水回头看去,却见到常海平手持自己的弓箭,威风凛凛站在远处,淡淡一笑,“嗯。” 他快步走来,拉起来手脚酸软的赵大水,“多谢兄弟护我小儿。” 赵大水勉强撑住自己,“贵人,小儿还要多谢贵人救命之恩。” 常海平扶着他,“兄弟,好样的。” 常宴收拾好背篓,把山鸡都捡起来挂在长枪上,“爹,你咋过来了?” 赵大水一愣,也看着常海平,莫不是娇娇说的? 常海平淡淡一笑,“知道你进山了,爹不放心,问了你婶婶才过来的。” 赵大水瞬间放下心来,还好,娇娇还没傻到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这人。 常海平偷偷观察赵大水的表情,也不多问,只说:“宴儿,砍棵小树,我跟你赵叔叔抬着老虎下山。” 常宴欢呼一声,砍树去了。 赵大水这才坐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 等他们抬着老虎回到赵家洼,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老天爷,这里山多,丛林里面老虎、野狼和豹子经常在冬天的时候下山祸害百姓,虎患严重。一般的老百姓并不怎么上山,生怕遇到这些猛兽。 村长竟然打了一头老虎。 村长真英雄。 常海平并不出面,赵大水直接把老虎弄到祠堂里去,让赵大虎接管这件事。赵大水抱着娇娇,玩着娇娇的小手,听着村民的议论,只垂着头不说话。贵人不让说那支箭是他射的,他只好不吱声,把这件功劳担起来。 二叔正在跟闻讯赶来的药店老板谈价钱。 老虎浑身都是宝,虎血、虎胆、虎骨都很值钱。这虎皮毛发亮,一点儿都没划伤,能卖大价钱。 村民们都围着观看,娇娇也在看,哇,这老虎好大只呀。 爹爹好腻害,都能打死大老虎啦。 娇娇想摸摸虎毛,可是赵大水不让,“脏。” 娇娇只好缩在赵大水怀里,听二叔和人家谈价钱。 “族长,我报个最高价,120两银子。不能再多了。拉回去我们还要剥皮。这虎血,再晚点儿就不值钱了。” 药店老板满脸真诚,握住二叔的手,“您放心,都是现银。” 二叔一听,价格不错,看了看赵大水,赵大水是猎户,知道价格,当即点头。 他到现在还浑身酸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回想到当时的情况,他只能一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以后,再也不能在儿子面前夸口说自己打猎厉害。 贵人太牛逼,教出来的儿子都比自己厉害。 在村民的惊叹声中,药店的人拉走了老虎。于是大家伙都盯着白花花的银子。 二叔看了看软绵绵的赵大水,“大家伙听好了,这是你们村长一个人打来的老虎。你们都看见了,大水累成这样。这山林虽说是村里的,可是大水一个人打了这老虎,功劳最大。” “这银子,村子里留下20两,其余的给大水,你们有意见吗?” 村民咂舌,村长一个人就能弄到100两? 可是人家有本事,谁让自己没本事呢。没本事的人一分力气都没出,跟着喝口汤,已经很满意了。 当下纷纷表态,“咱们没意见,您做主就行。” 赵大水让娇娇坐在大腿上,轻轻说道:“大家伙,这山林是村里的,我不能拿这么多。依我看,留下20两打井用。然后一家分一两银子,再留下10两,明年开春买桂花树苗。其余的归我。大家有意见吗?” 村民们更高兴了,本来村里打井要集资的,家家户户都要出钱。现在不仅不用出钱,还能分到钱,这村长仗义。 “没意见。” “咱们多不好意思。村长放心,你家刚买的地,大家伙包了。我就问一声,行不行?” 其余的村民哄然同意,“同意。村长,你看样子累得不轻,赶紧回家歇着去吧。” 赵大水摆摆手,“这老虎着实厉害,我差点儿送命。大家伙听我一句劝,冬天不要进山,性命要紧。” “那是,咱谁都不敢进山。” “大水,你尽管放心。俺们知道轻重,自然不会进山。” 赵大水抱着娇娇,“大家伙,我饿得厉害,这就回家。其余的,都听二叔的吧。” 二叔叫二横,“二横,你送村长回去。娇娇,让你二横叔抱,你爹没力气了。” 在场的都看得出来,平时龙虎精神的村长现在脚步都走不稳当了。 二横抱着娇娇,二剩扶着赵大水慢慢离开祠堂。 二叔就说:“你们命好,有这样的好村长。刚才说要帮着你们村长犁地种田,农时不等人。等分了银子,从我家拿点儿粮种,赶紧种田去吧。” 第119章 儿子走了狗屎运 赵大水知道贵人不想多见人,只让二横和二剩送到大门口,自己拎着娇娇进家。 家里墙角放着十来只山鸡,两只穿山甲,苏氏和赵老太太正在挑选,要杀几只给孩子们补补身子。 苏氏看见自己男人累,当即扶着他进屋,“先睡一会儿,饭好了叫你。” 赵大水点点头,搂着娇娇睡觉。可是娇娇刚睡醒,才不要陪着爹爹睡觉呢。她看见山鸡的漂亮尾巴,还要做毽子呢。 “爹爹,你乖乖睡觉,娇娇要去玩的呀。” 她撒着娇,赵大水只好松开她,“娘子,别让她出门。” 苏氏瞪了他一眼,“知道。” 娇娇倒腾着小胖腿,小奶音甜丝丝的,“常哥哥,去拔鸡尾巴呀。” 可欢快。 常宴少年心性,不知道害怕,跟老虎打了一架,一点儿都不累,当即拉着娇娇的小手,去看咯咯叫的山鸡。 娇娇数了数,整整11只山鸡。 哇,能做好多好多的鸡毛毽子呢。 一个毽子一文钱,她要做100只,哇,那就能卖100文钱了呀。 可是她还记着上一次拔鸡毛的时候被山鸡追的惨样,不敢拔,只指挥常宴拔鸡毛,“哥哥,娇娇要这一根,这一根好看。” 常宴活了十二年,还从来没干过这事儿。 新鲜得很。 他使劲拔鸡尾巴上的毛,一根又一根。 “娇娇,哥哥帮你打了山鸡和穿山甲,还帮你拔鸡毛,你有没有礼物送给哥哥?” 常宴开始哄小奶团了。 常海平听得好笑,这小子,还不死心。 他在书房里,透过窗子看着那小小的一只蹲在儿子身边,皱着小眉头使劲想。 小奶团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脖子里戴着碧绿的玉佩,小脸蛋粉白,糯叽叽的腮帮子弹性十足,一笑还有个浅浅的小酒窝。小耳垂也雪白,上面的茸毛都能看清楚。 她秀气的眉毛斜斜上挑,一双大眼睛看着天空,小胖手托着精致的下巴,好像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娇娇歪着小脑袋发愁,她只有两文钱了呀? 小哥哥打了这么多的山鸡,两文钱她可拿不出手呢。 怎么办呢? 她腮帮子吹了口气,眼珠子一转,有了。 常宴还在拔鸡尾巴,苏氏和赵老太太忙着杀鸡,常海平在书房里看着两个孩子,就看到那小小的一只站起来,小胖手搂住儿子的脑袋,粉白的腮帮子蹭了蹭儿子的耳朵,两只眼睛笑眯眯的,跟儿子咬耳朵。 然后,小嘴巴嘟着,“吧唧”,亲了儿子一口。 娘啊,常海平手里的《本草要略》砸到脚趾上,他也不知道疼。 常宴一愣,脸色通红,“噌”地站起来,两只眼睛看着娇娇,说不出话来。 那个始作俑者好无辜地看着他,忽闪着大眼睛,支棱着小手指着山鸡,小奶音糯叽叽的,“哥哥,拔鸡毛,拔鸡毛呀。” 常宴忍了忍,终于跑了。 娇娇拍拍小手,接着看她的山鸡。 哇,这根鸡尾巴最好看! 常海平稳住心神,捡起来大部头接着看。 这小子,上辈子救了玉皇大帝,这辈子走了狗屎运…… 娇娇还小,才三岁多,啥都不知道。只希望儿子别想太多。 唉,他心里啥滋味都有…… 柳氏在厨房里忙活着烧热水,赵老太杀了三只鸡,又去后院选了最肥美的木耳,捡了赵莲儿的干蘑菇,准备做一大锅山鸡蘑菇,再贴上金黄色的玉米面饼子,请恩人吃。 话说小公子可真俊俏,看人一眼,能让人醉倒。 赵老太太心情好得很,哼着歌儿给小公子贴饼子。 厨房里架了两口铁锅,都热气腾腾,一口锅蒸着白面馒头,另一口铁锅炖着山鸡,金黄色的鸡汤咕嘟着冒泡,娇娇点着小脚丫,扒拉着灶台,流出来一滴口水,“娘,娇娇要吃鸡肝哦。” 苏氏吹了吹满屋子的白烟,挑了一大块鸡肝,放在小碗里,“吃吧。吃好了去叫你爹起床。” 娇娇捧着小碗,哒哒哒跑了。 她进了屋子,把小碗放在赵大水鼻子下面,小手捏住赵大水的鼻子,“爹爹,起床啦。” 赵大水醒了,看到鼻子下面一个小碗,里面还有鸡肝子,小奶团兴奋地闪着大眼睛,吞下去口水,“爹爹,吃鸡肝啦。” 赵大水抱起来娇娇,端着小碗,“吧唧”亲了一口小奶团的腮帮子,“走,吃鸡肉去咯。” 苏氏把赵二水和三个孩子的那几份留出来,给贵人盛了满满的两大碗,鸡爪子鸡翅鸡腿都有,又给贵人炒了大白菜和嫩菠菜,柳氏端着一小筐子馒头和饼子,切了几个咸鸭蛋,跟柳氏一块儿送去。 两个是看出来了,不论她们送多少吃食,都能吃光。 索性,这一次多送点儿,免得人家吃不饱,还不好意思说。 常海安等着小奶团过来吃饭,可是小奶团竟然没来。 他瞥了一眼垂着头的儿子,那小子,还以为他不知道,两只眼睛不住往门口瞄,“还不吃?” 鼻子里满是鸡汤的鲜味,常海安已经等不及了。 拿着白面馒头,夹了个鸡爪子,开吃。 儿子的事情还早呢,再说,人家小奶娃更小,说不定还看不上自己的傻儿子,愁啥。 先吃。 常宴看到父亲大口大口吃东西,好家伙,一个馒头已经进肚了。 “爹,您胃口好了?” 他爹可是十几年来不太吃东西的,一吃胸口就疼。 常海平帮儿子扒了个鸡蛋,“嗯,快吃,不吃就没了。” “宴儿,爹的病好了。可是,这件事不能外传,知道吗?” “唔。”常宴啃鸡腿,喝鸡汤,吃蘑菇,真好吃。 玉米面饼子劲道,更好吃。 那个小奶团今天为啥不过来吃饭? 难道亲了自己一下,害羞了? 想到小奶团子跟自己说的那句话,常宴的脑袋都要垂到汤碗里去了,拼命大口喝汤。 小奶团正坐在赵大水身边,小胖手拿着苏氏给的她大鸡腿,她啃得满嘴满腮都是鸡油,“娘,好吃。” 赵大水闷着头猛吃,苏氏给他递了窝窝头,“慢点儿吃。” 赵老太太心疼不已,自从儿子当了村长,瘦了不少。今日又打了大老虎,哎哟,造孽哟。这一大家子人都指望着他呢, 赵大水吃了饭,恢复了体力,把小奶团子抱起来放大腿上,大手解开小奶团的小揪揪,拿了老太太的梳子给她梳头。 小奶团的头发不长,一根根非常柔软,黑油油的很喜人,“娘,良儿的衣服鞋子做好了吗?” “做好了。”赵老太太看儿子吃好了,自己慢慢吃起来,“这家里的山鸡多,要不明儿让二水去镇上的时候,连着穿山甲一块儿卖了?” 赵大水想了想,“留着吧,贵人身子要补一补,还要给二叔三叔四叔一家送一只过去。他们也没吃过肉。穿山甲值钱,让二水卖掉算了。” 第120章 又要分红咯 说话间,赵大虎进来了,“婶婶,吃饭呢。” 说完,把一包银子放桌上,“婶婶,老虎卖了120两,村里留30两,发了各家各户22两,这是剩下的,您点点。” 苏氏一听,竟然留给村子里那么多,有点儿不满意,偷偷拧了赵大水一把。赵大水握住娘子的手,冲着她笑了笑安抚一下。 一个人富不是好事,全村都富起来才是好事。娘子的心地善良,可是看得不远。这次招贼,不就是个例子吗。要是大家伙都不愁吃不愁喝的,手里都有钱,这世上不知道要少多少贼人。 娘子啊,还不如娇娇看得远。 老太太倒没多想,只要是儿子做的决定,她都支持。 刚要收好,谁知一只油乎乎的小手探过来,悄悄抓走一块银子,还冲着自己笑。 这个小财迷。 “奶奶,娇娇想要买红绒花戴。” 小奶音软软糯糯的,谁能不同意,你说说谁能拒绝。 赵大水就笑,又拿了块碎银子递给娇娇,“给,分红。” 娇娇大喜,沾着鸡肉的小脸蛋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可惜她的手太小,只好托着两小块银子,“娘,娇娇还要一个小荷包。” 苏氏也没多想,“行,等一下娘就给你缝。” 娇娇满意了。 她又有钱了!两块银子耶。 常海平吃饱喝足,摸着溜圆的肚子,问儿子,“那三个贼人你扔到哪儿了?” “唔,扔镇上衙门大门口了。” 常宴吃掉最后一口馒头,撑得直打嗝,“爹,我吃多了,要出去消消食。” “别去山里。” “知道了。” 常海平也吃多了,正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消食,娇娇推门进来,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伯伯,吃饱了没呀?” “伯伯吃饱了。娇娇吃饱了没呀?” 常海平听了自己的声音都腻歪。 “伯伯给娇娇讲故事。”娇娇软软糯糯地拉着常海平的大手,小手心软软的,常海平心里大乐,抱着她,“娇娇想听什么故事?” 娇娇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嗯,就讲讲伯伯打老虎的故事吧。” 常海平淡淡一笑,看来赵大水这个人很不错,虽然在外人面前承认是他打的老虎,可是却对小女儿说了实话。 可以交往。 “乖,你可不能跟人家说是伯伯打的老虎,伯伯不想见太多人。” “嗯。”娇娇乖巧地点头,两只眼睛里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常海平坐在椅子上,却不讲如何打老虎,只给她讲了其它的故事。娇娇张着小嘴巴听着,哇,伯伯的口才比二叔先生好多了耶。 常海平讲了精卫填海,娇娇还没听够,常海平接着讲了哪吒闹海,讲到李天王把哪吒的筋抽出来的时候,娇娇哭得稀里哗啦的,泪珠子跟不要钱一样成串往下掉,小胖手胡乱抹着泪,“不要坏爹爹,打坏爹爹……” 外头一下子冲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赵大水,他一直蹲在门外听贵人讲故事,听到小奶团哭了,这才进来;另一个是苏氏,手里还拿着针线。 常海平一阵尴尬,“好了,好了,乖。” 娇娇支棱着小手要苏氏抱,“娘,娇娇要打坏爹爹。”哭腔都出来了,委屈得一抽一抽的。 苏氏垂着头,暗暗瞪了贵人一眼,抱着娇娇出去了。 赵大水关上门,对着常海平跪下就磕头。 常海平吓了一跳,赶紧托住赵大水,使劲拉他起来,“兄弟,你这是干啥?折煞我也。” 赵大水却坚持不起身,“贵人,小公子不顾性命,救了我女儿;贵人又救了小人,小人说啥都要给恩公磕头。” 常海平心里发苦,她爹是否知道小奶团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小奶团的安危,绝不能冒然说出来,要是她因此被世人当成了妖魔鬼怪,那就是自己的罪孽。 至于儿子救了娇娇,儿子的身手他了解,十个水井也困不住他。 娇娇才是自己的恩人。 他当即跪下,“兄弟,是你先救小儿。你不起来,我就不起来。” 赵大水无法,只好挽着常海平的胳膊,两人相视而笑。 却说苏氏抱着娇娇,心疼得要命,这赵大水也不知道怎么惹了女儿,让女儿委屈成这样,“乖,你爹咋了,你说出来,娘让你奶奶打他。” 娇娇搂着苏氏的脖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不是爹,爹不是坏爹爹。哪吒的爹才坏。伯伯讲的故事,呜呜……” 苏氏和赵老太太这才明白,赵老太太抱过去娇娇,“唉,贵人咋给小娃娃讲这样的故事,没得惹孩子害怕。” 一看就没带过娃娃。 常宴兴高采烈地回来,进了书房就说:“爹,我跟着小虫儿和小虎子他们两个下地干活,我帮着他们担水浇地。地里种满了小麦。儿子还不知道小麦是这样种的呢。” 常海平呵呵一笑,“农桑是国之根本,还是要学习一下的。” 常宴狂喝菊花冰糖茶,干掉整整一壶,“爹,这菊花茶好喝。” 说话间,赵二水带着三个孩子放学到家了。常宴就听到一声甜甜的喊声,“二哥哥,小哥哥,姐姐,快来呀,分红咯。” 几个孩子都一声欢呼,跑到堂屋里去了。 常宴一脸神往。 常海平明白,家里就儿子一个,孤单得很,“去看看,娇娇为啥分红?” 常宴满脸笑容地去了。 堂屋里,娇娇拿着个大荷包,从里面倒出来一堆的铜钱。这是她用一个小银块跟赵老太太换的。 “二哥哥,小哥哥,姐姐,娇娇有钱啦。咱们平分。” 赵善看着一大堆的铜板,“娇娇怎么挣得钱?告诉二哥,二哥也去挣钱。” 娇娇忙着数铜板,“跟奶奶要的。” 赵善立马住嘴,他一文钱也要不来。 娇娇数出来15文钱,“二哥哥,姐姐,小哥哥,你们一人5文哟。其余的都是娇娇的。呵呵。” 她把铜钱扒拉到荷包里面去,抱着小荷包傻笑,好幸福的样子。 常宴眼热,虽然他家财万贯,可是他想要这个分红。 他不好意思开口,只好期期艾艾地看着娇娇的小脸蛋,吭哧吭哧地说:“娇娇,哥哥,那个,哥哥还帮你抓山鸡了。” 娇娇看到常宴的脸色通红,“哎哟,常哥哥,娇娇没忘呢。”说完,她从荷包里抽出来一串铜钱,用一条红绳穿着,“这是给哥哥的奖励哟。” 常宴大喜,他的分红最多。 三个孩子到家后,立刻被派出去送山鸡。赵翔带着常宴一组给二叔家送;赵莲儿带着赵翔给三叔和四叔家里送。 娇娇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出了大门,眼神好渴望。 可是赵老太太就是不让她出门,“娇娇,外头坏人多,可不能出门。等你大了,奶奶也让你出门。” 娇娇蔫着小脑袋,回头看了看爹娘和二叔、婶娘,没有一个帮着她说话的。只好闷着头去了菜畦边,开始蹲马步。 她的马步蹲得像模像样,常海平看得有趣。 小家伙很认真,腰板笔直,大腿和腰垂直,小脑袋动也不动,两只小胳膊朝前伸着,姿势非常标准。 有一滴汗从耳后流下来,她也不管。 常海平慢慢过去,站在小奶团身后,防止她一屁股摔倒。 同时在心里数数,数到50多的时候,小奶团的身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常海平轻轻托住她,“乖。” 娇娇累得小脸蛋通红,可是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浑身都暖洋洋的,“伯伯好。” 她一点儿都不累,转了转脖子,“伯伯,娇娇给你打一套拳法,是兰爷爷教我的哟。兰爷爷可厉害了,兰爷爷会飞,能上树掏鸟窝呢。” 常海平就笑,“行,让伯伯开开眼。” 娇娇捏紧拳头,两眼炯炯有神,奶凶奶凶地喊了一嗓子“吼、哈。”然后开始打拳。 小小的一只奶团子,一招一式都打得非常认真,跟个奶凶奶凶的小狼崽子一般,双掌那么一抬,常海平已经感受到了里面的力量。 这兰爷爷不得了。 娇娇打了一圈拳法,小脸蛋上挂着几滴汗珠,等她收好势,苏氏赶紧过来给她擦汗,连带着后背上的汗也都擦干净才放过她。 秋天不能吹了汗,出了汗后吹冷风可要生病。 第121章 求表扬 夜里,一人轻轻敲了敲常海平的窗子,常海平轻轻坐起来,“进来。” 来人推开门进去,单膝跪地,“主子,庆云府已经收拾妥当。” “嗯,明儿我和宴儿就走;你速速给京城取信,让夫人即刻来庆云道。” “是。” 来人悄无声息地出门,掩上门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等赵二水带着三个孩子出门后,他带着常宴跟赵大水和老太太辞行,在老太太眼里,这是救了孙女的大恩人,“恩人,您救了我娇娇,我都还没给您磕头。” 常海平轻轻托住赵老太太,“老太太,您见外了。我见了娇娇就喜欢,那么个奶娃娃,被人扔到井里。犬子也是凑巧罢了。我们今儿就要回去,等安顿好了,就让宴儿过来看您老人家。” 赵大水深知这贵人不是一般富贵人家,可是却不敢多问,只喂好了贵人的两匹骏马,套好了马车在大门外等着。 娇娇坐在老太太脚边的小凳子上,玩着套娃,这个套娃缺了一个大娃娃,她很不高兴,正撅着嘴不开心呢。常海平蹲下,“伯伯再给你买一套,好不好?” 小奶团瞬间高兴了,“拉勾哟。” 常海平微微一笑,揉了揉小奶团的小揪揪,“拉勾。” 一大一小两只手拉了勾。 一家人送两人出了大门,常海平拆下马车,他要骑马回去。 多少年都没骑马纵行,心里渴望得很。 这里地处偏远,不怕被人看到。 他看了看赵大水,从靴子里拔出来那把匕首,连着刀鞘,捧着给赵大水,“兄弟,你我相见恨晚,这匕首就赠英雄吧。” 赵大水哪里敢收,一直推脱。 常海平就说:“这里猛兽肆虐,家人还需兄弟保护。拿着吧。” 常海平飞身上马,朝赵家人拱了拱手,带着常宴纵马而去。 赵大水捧着匕首,看着常海平飞马而去,心旷神怡,这才是真男儿啊。 尤其是小公子,骑着骏马,更加俊朗。 也不知道自己小女儿将来能不能找到这样的俊朗男儿做郎君。 啥都不知道的小奶团子根本不理解老父亲的心思,正撅着小屁股看蚂蚁搬家呢。 吴秀英一家子被赶走了,贵人走了,一家人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野菊和紫地丁卖了一大笔钱。几千金的紫地丁的钱,卖了足足50两。赵大水开了会,说这50两银子不分了,先去交一点儿的租金,剩下150两租金等明年有了收成再交。 村民们都没意见。 人家县令没先要租金已经够义气,他们也不能不仗义。于是都同意先交这50两。 赵大水任命赵大虎做账房先生和副村长,负责记录村里的经济往来。赵大虎硬着头皮上了。 可是,开会的时候,娇娇却是那个负责做账簿的人。因为赵大虎写不了几个字,只好让参会的小奶团子帮自己记录。 娇娇煞有介事地拿着一个新账本,端端正正写上《赵家洼的账本》,然后写上日期。 她记性好,把村子里的收入一笔笔写得清清楚楚,然后拿给二叔和村民们看。 二叔和村民们都挤在桌子边,看那账本。 哇,厉害。 上面一行行一栏栏写得明明白白,哪些是收入,哪些是支出等等条目,就是不认识字的人都看得舒服。 “娇娇,不得了啊。看看这字写得多漂亮!” “这么小的读书人,就会记账,牛啊。” “哎哟,这才多久,咱村子里就有30多两存银。” 娇娇昂着小脑袋,摇头晃脑的像个老夫子,“见笑啊,见笑。” 好么,一屋子村民们都笑。 苏氏和柳氏收拾好家里,跟着赵大水下地。从吴秀英家里买的15亩地还要抓紧时间耕好播种。 可是,一大群村民正从地里回来,个个笑逐颜开,“村长,你家的地都播好良种了。二叔家出的良种。” 赵大水这才想起来,昨儿开会的时候,有村民这么说了一句,自己也没当真,可是这些村民却当真来了。 “你们,唉,都是……” “村长,不用客气。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 一群人扛着犁头等农具呼啦啦过去,说说笑笑的。赵大水无法,只好喊了一嗓子,“回头请大家伙吃席。” 回家跟老太太一说,老太太也很感慨,“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帮人家,人家不吭声地把地都给种好了。值。” 那边,娇娇打了两套拳法,跑到书房里看书去了。她要抓紧时间学习,挤出来的时间还要去看兰爷爷呢。 还要去找兰绣绣玩,去镇上买糖葫芦和糖炒栗子吃。 苏氏和赵老太太、柳氏则抓紧时间给几个孩子做新袍子,买棉花、弹棉花等等忙得要命。 穿山甲卖了10两银子,加上卖老虎分到的钱,老太太有一种地主老财的感觉,财大气粗,天天都让孩子们吃肉,不是山鸡炖蘑菇就是红烧肉炖粉条子。 娇娇吃的小脸蛋更圆了,双下巴都出来了。一走路,腮帮子都颤乎乎的,可爱极了。 头发乌黑亮丽,眼睛发亮,嘴唇粉红,走路也不摇摇摆摆的,稳当得很。 穿着粉红色的新裙子,脚上套着粉色的小绣花鞋,脖子里戴着玉佩,妥妥的一个小仙女下凡。 她拿着个鸡毛毽子,踢得兴奋,咯咯笑个不停,精致的小下巴抬着看半空中的毽子,等着毽子落下来,用脚尖接住,得意地看了赵老太太一样,“奶奶,娇娇腻害不?” 赵老太太很捧场,“厉害,我娇娇真厉害。” 苏氏收拾好一个包袱,今儿要去看兰爷子。兰爷子对娇娇好,作为晚辈,苏氏就给兰爷子做了两双鞋。 娇娇没有卖成鸡毛毽子,因为老太太嫌弃老的鸡毛掸子不好看,用了常宴扯下来的山鸡毛绑了一个新鸡毛掸子用。娇娇就没有好看的鸡毛做毽子了。 娇娇沮丧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赵大水用进城去看兰绣绣这一招哄好了小闺女。 娇娇从大荷包里拿了50文钱,装到新荷包里面去,还用小手按了按,她要进城买买买咯。 苏氏在架子车上铺好了小被子,抱着娇娇坐上去,赵大水拉着车,一路往兰爷子家里去了。 当然,给兰爷子带了几只山鸡和一筐子新鲜的木耳,这些山货新鲜,吃起来香。 兰爷子听到佣人说,“赵家小小姐来了。”当即放下茶杯,笑着迎出来,“娇娇。” 娇娇软糯糯的小奶音传来,“兰爷爷,树上的小鸟崽崽孵出来没有?” 这是娇娇急着过来的主要目的,她惦记着要看幼鸟呢。 赵大水和苏氏给兰爷子行礼,兰爷子一摆手,“进家,进家。兰福,招待好苏娘子。” 他抱着娇娇,径直去了大树边,“娇娇,你听听。” 娇娇竖起来小耳朵,眯着眼睛,侧着小脑袋,小胖手还挡在耳朵后面。可爱。 果然,娇娇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拍着小手跳起来,“爷爷,小鸟崽崽出来了耶。” 她想看看。可是赵大水拦住她,“乖,它们还小,不能吓到它们。等它们长大了,你就能见到它们了。” 娇娇闪了闪清澈的大眼睛,乖巧地点点了小脑袋,“嗯。那娇娇就等着它们长大,再跟它们玩吧。” 说完,拉着兰爷子去了后院,要看看她的地黄。 那株地黄的叶子枯黄,娇娇给它浇了点水,“没事儿,等明年春天你们又会发芽了呀。不急,慢慢长大吧。” 兰爷子检查了乖徒的学习进度,表示非常满意,又教了一套拳法,这才心满意足地拉着她去找赵大水。 两个男人聊天喝茶,苏氏解开包袱,“这是民妇给您做的两双鞋,眼看着冬天了,这鞋里面垫了棉花,穿着暖和。” 兰爷子高兴得合不拢嘴。他虽然不缺鞋子,可是都是从大街上买来的,哪里有这鞋舒服,当即试了试,还挺合脚。 “苏娘子,你咋知道我的脚多大?”兰爷子很好奇。 苏氏有点儿骄傲,“是娇娇量了您的鞋底,告诉民妇的。” 娇娇靠在苏氏怀里,昂着小脑袋,甜蜜蜜地说:“爷爷,娇娇聪明吧?” 纯净漂亮的小脸蛋上就写了三个字:求表扬。 兰爷子乐得大笑,“聪明,我宝最聪明。” 第122章 娇娇是小富婆 赵大水给兰爷子汇报了赵家洼的情况,说了野菊和紫地丁的事情,兰爷子听了非常高兴,“大水,干得不错。咱们这一块儿是最穷的。要是你带领赵家洼脱贫,那就是大功臣啊。来,咱爷俩干一杯。” 赵大水不敢多喝酒,他还要陪着娇娇逛街,满足小奶包买买买的理想。 兰爷子一听娇娇还要逛街,大手一挥,让佣人送来一个银元宝,“乖,爷爷给你的零花。” 赵大水和苏氏都不敢接,娇娇也不要,小手捧着那个比自己手还要大的银元宝塞到兰爷子手里,“兰爷爷,娇娇自己有钱哟。” 说完,还神气地掏出来自己的小荷包,灵动的大眼睛里含着笑意,“兰爷爷,好多好多钱呢。” 她用手摇晃了晃小荷包,果然,里面哗啦哗啦一阵响声。 兰爷子也意识到自己鲁莽了,怎么能当着人家父母的面给乖徒儿钱呢。人家不要面子的?当即一笑,收回银元宝,“好,我们娇娇是小富婆!” 娇娇跟着点头,“嗯嗯,是的呢。” 兰爷子暗赞自己眼光好,瞧瞧自己收的徒弟,给钱都不要。品德好着呢。 吃好了饭,一家三口告辞,赵大水还要去衙门交租金,苏氏就带着娇娇逛街。 好么,满大街都是好吃的,娇娇如鱼得水。 举着小荷包,买桂花糯米糕、甜枣糕;买糖葫芦,一口气买了十串,她都想好了的,回到村子里都分给那几个小朋友;还买了几朵绒花。 不一会儿,小荷包就瘪了。 真的,里面一个铜板都倒不出来了。 两个人在衙门口,等着赵大水出来。娇娇过去,小白手举着一枝糖葫芦,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守门的衙役,“大哥哥,这个帮我送给兰绣绣吧。我叫赵娇娇,是兰绣绣的朋友哦。” 衙役低头看着小小的一只奶团子,还没有自己大腿高,大眼睛忽闪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你说说他能拒绝吗? “等着。” 不一会儿,兰绣绣一阵风一般从里面冲出来,哈哈大笑着张开双臂,抱住娇娇,“走,姐带你去玩。” 说话间把娇娇拉到衙门里面去了。 苏氏:“!” 她也不敢进去,只好就站在门外等。 反正里面是县太爷的家,娇娇不会出啥问题。 衙门后院里也有一个鸟窝,头顶叽叽喳喳的幼鸟在叫唤,树下两小只叽叽喳喳地在捉蚂蚁玩。 两个人边抓蚂蚁边啃糖葫芦,兰绣绣说:“我想吃鱼了,可惜我娘说现在很难买到大鱼。天冷了,根本抓不到鱼。” 娇娇想了想,“对哦,我家也很久没吃过鱼了。我可想吃炸小鱼了呢。还要炸小河虾。” “我娘说天冷了,渔夫都不下水了。现在鱼都藏在深水里,很难钓上来的。鱼也怕冷的。” 赵大水跟兰县令说完山林的事情,两个人出了书房,就看到两小只蹲在大树底下,都拿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啃,跟小鸟崽崽一样叽叽喳喳的。 娇娇看到赵大水和兰县令出来了,软萌萌地叫了一声,“县令叔叔好。” 兰绣绣也跟赵大水打了招呼。赵大水抱起来娇娇告辞而去。 兰县令跟何娘子说:“这赵大水,没看出来还真有两把刷子,这才多长时间,看看,50两租金都交上了。” 何娘子绣着手绢,“山里啥都能卖钱。听说赵大水还打了只老虎,光是那老虎就卖了120两呢。” “唔,这事儿他也说了,那银子,家家户户都分到了,还留下30两给村子里买树苗、打井。这赵大水的胸襟可真不一般!” 何氏就夸兰县令,兰县令得意地大笑,惊得兰绣绣差点儿咬到舌头。 赵大水惦记着村子里的事情,拉着车子走得飞快。 前几天,赵大虎带着一群年轻人开始平整河滩那一块的田地,准备都用来扩种野菊花,顺便把小路上的杂树砍了,石头清理走,把路面平整一下。这样来来去去方便。 眼看着七八天过去了,他一直忙着贵人的事情,也没过去看一眼。听说赵大虎他们几个夜里也在干活,热火朝天的干劲十足。 多干点儿,明年就能多分到钱。 二叔联系好了打井队,估计今天已经选好了地方,明日就会开工。 这心里满满的都是事,就没听到娇娇在叫自己,直到苏氏踢了他一脚,他才回神,“娇娇,你叫爹?” 娇娇嘟着小嘴巴,“爹,你都不理娇娇呢。哼,娇娇也不要理你。” 赵大水回头一看,小奶团子粉嫩的腮帮子气鼓鼓的,半垂着小脑袋,偷眼瞄自己,一看就是让自己过去哄。 赵大水只好放下架子车,抱起来小奶团,“抱歉,爹刚才在想事情。该罚。就罚爹爹一天不跟娇娇说话行不行?” 娇娇毛茸茸的小脑袋靠着赵大水的颈窝,蹭了蹭他的脖子,咯咯笑着,“不行呢。要罚爹爹到哪儿都要带着娇娇呢。” 这小家伙。 娇娇闹着要赵大水抱着,苏氏只好拉着车子回家。 娇娇搂着赵大水,“爹爹,兰姐姐说她想吃鱼都买不到呢。咱们村子里有大河,山里还有大湖,为啥咱们不挖鱼塘养鱼呢?” “鱼塘里面还能种莲藕,到了夏天,都是荷花,多好呀!” “爹爹,娇娇想吃糖藕呢。” 赵大水猛然顿住脚步,娘啊,这小福星的脑瓜子里面装了几本大部头啊! 这一说话就是一个好主意。 现在天冷了,村民们都闲着。除去赵大虎带着的那群年轻人,村子里还有不少男人都在镇上打点儿零工,一天也挣不到几文钱。 要是能在农闲的时候,在大湖边挖几个鱼塘,养鱼养虾,还能养乌龟。这得是多大的收入! 就是不养鱼这些东西,都种上莲藕,光是那一大片的荷叶晒干了都能卖钱。 莲藕更加值钱,家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舍得做点儿糖藕给孩子们吃。 赵大水使劲亲了一口小奶包的腮帮子,“乖,爹爹明儿给你买糖藕吃。” 小吃货一听这话,眼睛更亮了,拍着两只小胖手,软萌软萌地说道:“谢谢爹爹。” 苏氏就在心里嘀咕,那糖藕死贵死贵的,看你明儿能买几片给女儿吃。 第123章 赵大水是猪头 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娇娇一进家就忙着分糖葫芦和绒花。 “二哥哥,姐姐,小哥哥,一人一根;小虫儿哥哥、小虎子哥哥,二柱儿哥哥,一人一根。还剩下两根,奶奶一根,娇娇一根。” 再来分绒花,“姐姐,快来看,娇娇买了好多绒花,这朵粉色的大牡丹花给奶奶,其余的都给姐姐、娘和婶婶。” 那朵粉色的大牡丹非常娇艳富贵,层层叠叠的跟真的一样,赵老太太喜得合不拢嘴,想戴上又不好意思。 这是那些大富人家的老太太才戴呢。她一个半截入土的农家老婆子,戴上还不让人笑话死。 娇娇抓着那朵比自己手还要大的绒花,使劲往老太太头发上插,可是她力气小,角度也不对,不仅没插上,还扯断了老太太好几根头发。 赵莲儿帮着她插上那朵绒花,老太太前后左右地照着镜子,一边喜滋滋地,一边笑眯眯地挖苦自己,“跟个老妖精一样!” 娇娇用小脸蛋蹭了蹭老太太的老南瓜脸,“奶奶是老神仙呢。” 老太太心里乐开了花,捏了捏小奶团弹性十足的腮帮子,“就你会说话!” 赵大水忙着做计划。他拿着自己那个小本子,粗糙的大手捏着毛笔,笨拙地写下来工作规划。 时间紧,任务重。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一个照顾娇娇,另一个领着村里人大干一场。 昨日,村子里最后十来户人家也回来了。这几个月,他们都住亲戚家里,不方便。听说赵家洼承包了山林,立马都回村子。 这里才是他们的家。有地,有好村长,就会有好前程。 接下来就要把这十来户人家编入到开山铺路的队伍里去,赶紧把那条小路修好了,然后接着挖鱼塘。 还要安排人手多种地黄,地黄也要浇水,活儿多,人手不够用。 唉,发愁。 今日,兰县令把赵家洼大大地表扬了一通,还顺便问了问隔壁刘家洼的情况。 两个村子只隔着一条路和十几亩地。 两个村子都很穷,可是到了明年,赵家洼就能把刘家洼甩十万八千里远,这都因为娇娇那个小福星。 看兰县令的样子,很担心刘家洼。 刘家洼的人都很羡慕赵家洼的人。两个村子本来一样穷,不少适龄的男儿都说不上媳妇。 可是,现在看看,人家赵家洼红红火火,成天吃白面馒头,经常分钱,日子好到天上去。 看看自己,靠着打短工整点儿家用,孩子整天饿着,媳妇成天愁眉苦脸。 那个天杀的刘老大刘村长还拔了人家的药材苗子,得罪了赵家洼。 现在,就是想求人家赵家洼,人家都不一定理会自己。 刘家洼的几个老者聚在一块儿,买不起旱烟,只好抽干树叶子。 “我说,你们几个老家伙,我的提议咋样?都说句话呀,别一杆子打不出来个臭屁。” 说话的是刘家洼年龄最大的老爷子,也是他们的族长刘武。他听说赵家洼现在活儿多,可是人手不够用,就想着跟赵大水说一说,让刘家洼的村民帮着他们干活,他们给点儿工钱。 一个老爷子磕了磕烟枪,使劲抽了一口,额头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我没意见。” “只要能活下去,啥面子之类的东西都不重要。” “人家赵家洼天天吃香喝辣,家里孩子天天往赵家洼跑,就想闻闻人家的肉味儿。族长,我反正不管,村里要是不去,我自己去找赵大水找份零工干。” 另一个老者说道:“我也没意见。现在镇上的零工也不好找,离得还远,不如在赵家洼干活。” 刘武一咬牙,“好,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找赵大水。” 所以,当赵大水合上本子,就要抱着娇娇去田里看看的时候,开门就看到刘武带着一帮子老爷子,都在大门外等着呢。 “刘老爷子,您这是?” 刘武满脸都是笑容,开门见山,“赵村长,我也不跟你见外。这村里的老家伙我都带来了。我们有件事,要求您赵村长。” 赵大水很客气,“您说。” 刘武看了看几个老爷子,“我们刘家洼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都吃上饭。孩子们夜里头都饿得直哭。男人娶不上媳妇,娶到家里来的小媳妇都闹着要回娘家。这样下去,这个村长就完了。” “你们赵家洼过得红红火火,大水,看在咱们邻村的份上,可得帮帮我们村子。” “那刘老大拔了地黄苗子,是他自己作孽,也受到了惩罚。他干这件事的时候,我们可都不知道。” “大水,听说你们村要修山里的小路,人手不够,你看看,能不能让我们村的人过来帮忙,你们看着给点儿工钱?” 赵大水愣住了,随后一喜。刚才就在发愁人手不够的问题,现在,问题就解决了。 可是他还是要表表态的,“这是大事。我得找族长和村民们一块儿商量商量。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刘武立刻表态,“大水,这件事说什么你都得拉我们一把。我们都等着米下锅。你是实诚人,还要看在我们邻居的份上,无论如何都要帮我们一把。” 娇娇躲在赵大水怀里,歪着小脑袋看着这几个老爷爷,他们的脸都黑瘦黑瘦的,有一个爷爷的腰都弯了。他们的手都枯瘦,上面青筋暴露;这么冷了,脚上还穿着草鞋,露着脚指头。 他们不知道冷呀? 娇娇看了看自己的绣花鞋,上面的花蝴蝶是娘特意买了金线绣的呢。 可是隔壁村子里的小朋友都饿得睡不着? 她瞬间想到了自己大吃特吃的糖葫芦和糯米糕,马上捂住自己的小嘴巴,好有一种犯罪的感觉怎么办呀? 她湿漉漉的大眼睛跟小鹿一样看了看几个老爷爷,软糯糯地搂着赵大水,跟赵大水咬耳朵,“爹爹,帮帮他们吧。他们好可怜呀。” 赵大水轻轻捏捏她的小耳垂,“刘叔,您尽管放心,我跟他们商量出来一个章法,就派人找你们,一块儿讨论讨论。” 刘武等几个人大喜,“那就拜托赵村长了。” 赵大水目送他们离开,自己抱着娇娇下田。 麦苗已经长得老高了,田有地儿开裂,需要浇水了。 想到浇水,赵大水就脑壳疼,挑水太累人了。每年浇地都要累得脱层皮。现在家里又买了15亩地,任务更重。 良儿不在家,二水做了教书先生,家里只剩下自己和两个女人,还有一个奶娃子和老娘。 唉。 “娇娇,”小奶团子脑瓜子好使,说不定会有好主意,“你看看,咱家这地,还有小虎子家里的地都要浇水。这地都开裂了。每年浇地的活儿最累人,爹、娘、你二叔先生和婶婶,还有你大哥哥,要一担一担挑水,然后用大勺子一勺一勺舀水浇地。” “这一天下来,肩膀都磨破了,你大哥哥都累得不想说话,也不想吃饭。” 想到孩子吃的苦,赵大水有点儿说不下去。 可是,他还要说,主要是自己脑瓜子不好使,而眼前这个小奶团子一转眼珠子就是一个好主意。 “娇娇有没有好法子,能……” 娇娇本来蹲在田埂上玩着小麦苗,听了赵大水的话,高兴得笑起来,“谢谢爹爹,娇娇玩水去了。” 她咯咯笑着,小手一指,从大河上就飘过来一股水流,涌入麦田里。 她一根手指头觉得不过瘾,伸出来两根手指头并在一块儿,“多来点水呀。” 一大股水波从半空中涌过来,灌入麦田,眼看着着两亩地瞬间被浇透了。 赵大水吓死了,这不知轻重的小东西,这可不行。让人看到,小奶团子就危险了。 他赶紧按住娇娇的手,“使不得,赶紧停下来。爹不是说的这个法子。这个法子不能用。爹说的是,比如挖鱼塘啊,挖水井啊,那些法子。” 娇娇还没玩尽兴,啃了啃小手指,撅着小嘴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爹爹,你好笨哟。你真的好笨好笨哟。爹爹笨得跟个猪头一样哦。” “能挖鱼塘,难道不能挖水渠吗?” 第124章 娇娇也能挣工钱呢 “能挖鱼塘,难道不能挖水渠吗?” “可以挖一条长长的水渠,还可以绕到田里来,想要多长就能挖多长呀。” 小奶团子软萌萌的大眼睛无奈地看着赵大水,小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子,“爹爹,你是猪头吗?” 赵大水大喜,这个法子这么好,为啥他总是想不到?“爹是猪头,爹笨死了。哈哈,爹爹高兴死了。” 他一把举起来小奶团,举着她转圈圈,“爹爹带乖宝去找二叔去。” 可是娇娇还在跟他讲条件,“爹爹,现在没人,再让娇娇玩一次吧。你看看,麦苗都快渴死了。” 赵大水不依,“乖,这要让人看到可不行。下次,下次爹爹带你进山里的大湖那儿玩。” 小奶团这才不噘嘴了。 到了二叔家里,娇娇跟二叔要纸和笔。 二叔让二柱子拿来纸和笔,娇娇端端正正做好,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赵大水首先跟二叔讲了刘家洼的事,二叔也很赞同,“刘家洼要是富起来,对咱们村也有好处。免得咱们总是防贼一样防着他们。再说了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咱们村也需要人手,加快进度对咱们也有好处。” 赵大水点点头,“还有件事,就是要挖鱼塘的事情。” 他把这件事的好处说了一遍,二叔高兴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好,好,这是一本万利的好点子。” 赵大水喝了口水,“二叔,还有更好的点子,您要不要一块儿听了?” “哦,还要好事儿?” “嗯,眼看着村里都要浇地。这是大事。我寻思着要挖水渠……” 等赵大水说完整件事,二叔已经高兴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好你个大水,好家伙!” 水渠,必须要挖。 正好农闲,赶紧开整。 这活儿,连老娘们儿都能干。 闲着也是闲着,马上要开会,叫人过来规整规整。一刻都不能浪费。 二叔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年龄,撸起来袖子,要大干一场。 “大柱,马上去敲钟,叫人来开会。” 小孙子二柱正趴在桌边看娇娇画画,看着娇娇画了一个大圆圈,一个小圆圈,看不明白呀,“娇娇,你画的是啥?” “水车。” “啥是水车” 小奶团头也不抬,“挖水渠的时候要用,这水车还要加上一个踏板,到时候我们都能踩水车玩。” “这个东西可好玩了,这一个是小木桶,跟着大轮子转圈,转到半空的时候,就把水倒下来,哗啦,冲到水渠里去,水就顺着水渠进了麦田。这样,我爹,我大哥哥他们就再也不用一担一担地挑水啦。” 可是二柱的脑瓜子也是猪头,根本想不明白。 二叔赶紧靠近娇娇,果然,白纸上画着一大一小两架水车,他在南方见过这样的东西,是个好东西! “娇娇,你哪儿看到的?” “二叔爷爷,你好傻哟。那本大部头里面就有水车呀。”娇娇软萌萌地说道。 二叔使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好恨啊。 那本书他拥有了大半辈子,却一次都没翻开过。 赵大水去过江南,也见过水车,可是从来都没想过在北方,在这山旮旯里,也能建造水车。 真是猪头。 你管是南方北方呢?只要有水,有河,哪儿不能用水车? 村民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听二柱子大声吆喝着,“静一静,咱们赵家洼要建水车咯。都能玩水咯。” 二叔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看了看赵大水,赵大水抱着娇娇,“二叔,我等下还要进山里看看大虎他们怎么样。这里你主持吧。把那几件事说说就行。” 他抱着娇娇走了。 山脚下热闹得很,娇娇舞动着小胳膊,扯着嗓门喊,“大虎叔叔,娇娇也来修路!” 赵大虎跟几个村民就笑,“哎哟,我们小娇娇也能出力干活了。” “那是,娇娇也能给家里挣点儿工钱呢。”小奶团睁着清澈漂亮的大眼睛,软萌萌地看着赵大虎,“大虎叔叔,咱们的路修好了吗?” 赵大虎的心都快软成棉花了,咧着大嘴笑,“快了。再有两三天的功夫就修好了。” 说是修路,其实就是开辟一条小路,才半米多宽的样子,方便村民行走罢了。 把拦路的石块,树枝收拾干净,再把地面平整一下就行。 一人负责几米长,进度很快,眼看着就要修到河滩那边了。 娇娇见了河滩,那里还有一片的野菊在风中摇曳,上面野蜂乱舞,嗡嗡嗡叫个不停。河水清澈,有一只野山羊正在对岸饮水。 那野山羊非常警觉,喝几口水就抬头看看对面的村民。村民们已经大半年没吃过羊肉,见了山羊都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能杀了这只野山羊吃肉喝汤。 正在修路的村民们都在讨论怎么才能抓到这山羊。 “我看大家伙都别想了,且不说山羊在对岸喝水,就是在咱们这边喝水,还没等咱们靠近,它早就尥蹶子跑了。” “是啊,野山羊不仅跑得快,还灵巧得很,能在悬崖上乱蹦跶,就连老鹰都抓不住它们。咱们这两条腿的压根儿不行。” 赵大虎叹了口气,“还是修路吧。等明年咱们有了钱,咱们买头养解解馋,这还靠点谱。” 娇娇就缠着赵大水去河边,她软萌萌地撒娇,“爹爹,去河边看看吗,好不好?” 赵大水抱着娇娇,晃晃悠悠去了河滩,娇娇站在河边,白白嫩嫩的小手撩水玩。 一只调皮的小鱼游过来,小嘴巴一张,咬住了娇娇的小手指。娇娇痒得咯咯笑,“松开哟。不松口的话我爹爹就把你抓住吃掉。” “我告诉你哟,小鱼儿,我爹是村长,全村的人都听他的,可腻害呢!” 赵大水蹲在小奶团身边,还在琢磨怎么抓住山羊解解馋。 这羊肉可是大补之物。娇娇刚刚发过烧,还要补一补。 对面的山头也是承包给赵家洼的,可是他一直没时间进去看看情况。野山羊一般生活在高山之上,很少到山脚下来。应该是这只野山羊调皮,自己下山来喝水。 野山羊的角是名贵的中药材,能卖大钱,羊肉和羊皮也能卖钱。 娇娇偷眼看着赵大水,这个爹爹肯定在想羊肉多好吃了,口水都流下来了。 她看了看对面的野山羊,它喝饱了水,抬起来蹄子就要走。 书中说了,野山羊春天、夏天和秋天都生活在很高的山上,等天气冷了,它们就一群一群下山来,躲避寒冷和积雪。 野山羊是群居动物,哇,肯定有好多只野山羊在不远处呢。 娇娇垂着头,装作玩小鱼,半闭着眼睛偷偷往河对岸的山上看。 周围的风声都不在了,水声也消失了,小手指头上的鱼儿还在啃咬着她的手,可是她都感觉不到。 娇娇忙着找山羊群呢。 绕过这个山脊,有大片的草地和青苔,一只只青色的野山羊悠闲地啃着草,还有好多小小的山羊崽崽呢。 它们依偎在山羊母亲的身边,乖巧的吃青草。 还有一只在追蝴蝶,好可爱哟。 娇娇数了数,哇,大概有100多只野山羊。 她收回神识,歪着小脑袋,俏皮地问赵大水,“爹爹,要不要抓野山羊呀?” “爹抓不到。要不爹过两天去那边挖几个陷阱,看看能不能抓到几只倒霉蛋?” 娇娇咯咯一笑,歪着小脑袋俏皮地看着赵大水,软叽叽地笑道:“猪头爹爹,娇娇有办法哟。” 赵大水眼睛一亮,赶紧求小奶团,“快给爹爹说说,啥法子?” 第125章 抓山羊娇娇出妙计 娇娇搂着赵大水的脖子,小手指着对岸的青山,“爹爹,野山羊都是一群一群的,对面肯定有好多只野山羊。” “它们喜欢吃甜的,咱们可以在草料里面拌上白糖、红糖,然后撒在它们喝水的地方。” “它们过来喝水的时候,就会闻到草料里面的甜味。就会过来吃了。” “第一天的时候,会有一只过来吃。可是第二天,就会有很多只过来吃呢。” “爹爹,你说,接下来咋办呢?”娇娇的大眼睛调皮地闪烁着,要考一考赵大水。 一个粗糙的声音传来,“自然是猎杀,用箭簇射。” 原来是赵大虎带着村民们过来了。路已经修好了,他们都过来河边洗一洗身上的泥污,赵大虎蹲在赵大水身边,恰好听了一耳朵。 这一听之下,当即大喜。天爷老子,这娇娇的脑壳里是不是装着几百个心眼子? 人家还知道野山羊的习性,还知道用计策吸引山羊! 赵大水见是赵大虎,赶紧抱走娇娇,“大虎,我先带娇娇回去,眼看着天黑了,早点儿回去。” 娇娇聪明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是他大意了。等夜里还要找大虎说清楚,不要让他外传。 他抱着娇娇大步往家走。新修好的小路虽然比较窄,可是好走多了。不多时,父女俩就把村民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赵大水回头看了看,这才放心地问小奶团,“乖,用弓箭射杀难道不是最好的法子?” 野山羊灵活异常,奔跑速度极快,听觉敏锐,几十米外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人根本不可能靠近它们。 只有弓箭,才能射到它们,然后顺着它们的足迹追赶。 可是能不能追到,还要另说。 而且追的时候难度很大,因为山羊都是往悬崖那儿跑,人类到了的时候,山羊已经跳到悬崖对面了。 娇娇伸出来小手指,刮了刮赵大水的鼻头,“猪头爹爹,你忘了我们抓山鸡的事了?” 抓山鸡? 贼老天,他这脑壳子,这么好用的法子都忘记了? 赵大水使劲亲了亲小奶团的腮帮子,“爹是猪头。乖宝。等抓了羊,爹给你熬羊肉汤,鲜得很。” 娇娇明亮的双眼看着赵大水,甜兮兮地央求,“爹爹,可是小羊崽崽和它们的娘亲你不要抓,以后还要靠着它们生小羊羔呢。” 赵大水满口答应,这是山林的规则,不能赶尽杀绝,小的幼崽和怀孕的母兽不能杀。要不然山林里的物种都会受到影响。 “谢谢猪头爹爹。”娇娇用弹性十足的腮帮子蹭了蹭赵大水的大胡子脸,“这个法子也要保密哟。” “这个爹爹明白,放心吧。” 后头传来村民和赵大虎的大嗓门,不少人还在说着那只野山羊的事情。 赵大虎追上来,赵大水拉住他,“大虎,我还要去找二叔,你跟我一块儿。” 赵大虎伸手就要捏娇娇嫩嘟嘟的软腮,被赵大水一把打下去,也不看看自己的手多粗,还想捏小奶团。 他自己都不舍得捏。 苏氏和赵老太太她们已经做好晚饭等着,赵大水只拿了窝窝头啃,跟赵大虎一块儿走了。 娇娇和赵善、赵翔和赵莲儿吃的鸡汤馄饨。整个村子里也只有他们家能天天喝鸡汤吃小鸡炖蘑菇。 赵善啃着鸡爪子,“娇娇,进山了?” 娇娇喝了口鸡汤,鸡汤里面打了一个荷包蛋,飘着几片碧绿色的菠菜叶子,香香的,“嗯。” 她嘴里塞满了小馄饨,腮帮子鼓鼓的,捧着小碗喝光了小半碗汤,小嗓音可清脆,“哥哥在学堂里乖不乖呀?” 赵善使劲揉她的小脑袋,“还管上你二哥了?人小鬼大。怎么,你这小脑袋里还能懂得比你二哥哥多?” 娇娇护住脑袋上的小揪揪,“讨厌的二哥哥,人家的发型都乱了。” 赵翔站起来,举着个鸡爪子,“娇娇,今日先生讲了好多东西,小哥哥还受表扬了呢。” “唔,乖。”娇娇吃好了小馄饨,用小手抹抹嘴巴,然后油乎乎的手抹在赵善衣角上面,“小哥哥比二哥哥乖多了。” 赵善不服气,拍拍胸脯,“娇娇,大丈夫志在四方,谁天天困在书房里面读书?我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认识字就行。” 苏氏撇撇嘴,“二水,赵善在学堂里咋样?” 镇上的学堂学费贵,一个最初级的学童一年要4两银子,还不算每年的笔墨纸砚。像赵善和赵莲儿这样学龄的孩子,就要5两银子。 要是赵善不好好学习,白瞎了这5两银子不说,还不能帮着家里干活,浪费劳动力。 家里地多,赵善要是不是读书的料,还不如早点儿回家下地干活。 “哼。你问他。” 赵二水一脸不高兴,“天天上天下地的,交了一帮子狐朋狗友。” 苏氏和赵老太太都不高兴。 苏氏就很想念大儿子,要是大儿子在家里,小儿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野。她决定试探一下小儿子。 “善儿,你要是不想读书,就回家来帮着家里干活吧。回头我给你爹说一声。” 赵善一口答应,“行。那劳什子学堂有啥好去的?不如在家里舞枪弄棒地好玩。天天坐在屋子里,闷都要闷死了。” 苏氏气死了。 娇娇忽闪着大眼睛,不明白二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读书多有意思呀。 等娇娇都洗好脚了,赵大水才回家。 苏氏端了洗脚水给男人泡脚,赵大水洗脚的时候,她趁机把小儿子不读书这件事说了说。 赵大水一听就来气,不读书,让他一辈子跟自己一样做个泥腿子,没出息吗? 他站起来就想去揍赵善。 苏氏一把压住他,“你揍他,他就能专心读书吗?” 赵大水叹了口气,“娘子,你跟着我,吃了一辈子苦。咱们家一年到头,天天都在地里干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就这,冬天还要进山打猎,要不然都没钱过年。” “可是,你看看娇娇,她会读书,想了这么多的法子,挣到了多少钱。那野菊是她发现的,地黄和紫地丁都是她找到的。光是她一个人挣的钱就将近300两。” “这都是她看书学到的。” “我让善儿进学堂,供他读书,就是希望他将来成家后,能有本事过上好一点儿的日子,不要像他爹,没本事,只能吃苦。” “他现在能天天吃鸡肉喝鸡汤,还能进学堂,他不知道村子里多少孩子羡慕他。这么好的日子,他还不知道珍惜,我不揍他,他不知道轻重。” “他跟着二弟读了好几年书,好歹也得考个秀才,将来能给家里免税,才不亏家里给他的投入。” 娇娇合上书,这本大部头她都看了几十页了,她用小树叶做书签,夹在书本里,这样下次看的时候一下子就能翻到地方接着看了。 “爹爹,你放心,娇娇有办法哟。” 苏氏铺好被窝,娇娇“呲溜”钻进去,只露出来一个小脑袋,两只眼睛笑眯眯的,“爹爹,晚安哟。” 赵大水把脚擦干净,钻到被窝里,搂着小奶团轻声问,“乖,啥办法?” 这个小奶团子要是想作弄小儿子,那么小儿子必定毫无还手之力。他都等不及要看,小奶包到底会用啥好法子去折腾赵善那个不省心的东西。 小奶团闭上眼睛,弯弯的睫毛翘起,如同蝴蝶的翅膀,“爹爹,这是秘密呢。明天再说呀。” 等赵大水低头要接着哄劝小奶团的时候,人家已经睡着了。 第126章 收手绢赵善挨打 第二日学堂休沐,娇娇都起来了,可是赵善还在赖床,苏氏心疼儿子每天上学早起,也不舍得叫他。 所以,等赵大水从田里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一家人都在吃饭了,赵善才睡眼惺忪地从卧房里出来,伸着懒腰打哈欠,“娘,怎么吃饭也不叫我?” 赵大水顿时手痒。 想到人家常小公子天还没亮就跟着自己进山打猎,人家那身手,别说十个,就是一百个赵善加起来都不够人家一只手打的,当即寒着脸,“听说你不想读书了?” 赵善根本不会看人脸色,直肠子一根,“嗯,没啥意思。天天写呀念呀,有啥用?白白浪费了我的时间。” 赵大水举起来大手就要打过去,赵善这才意识到不对头,一个箭步缩到赵老太太背后,“爹,为啥打我?” 赵大水伸手就拿扫帚疙瘩,“不打你对不起给你交的学费。你出来,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你奶奶背后。” “不出来,你有能耐你过来呀!” 赵翔和赵莲儿边吃饭边看热闹,赵翔唯恐天下不乱,“伯伯,都有小姑娘给二哥递手绢了。” 苏氏和赵大水一愣,老天爷,这还了得。早恋要人命啊! 苏氏接过赵大水手里的扫帚,抓住赵善就打,“谁给你递手绢?” 这么小的年纪,要是出了事,一家子人都跟着丢人。 大儿子都15岁了,都还没说亲。这个小的倒好,现在就开始有这个苗头。 镇上也有年纪小的孩子递手绢,递来递去的,一来二去的,听说长大后私奔了,等家长找到人的时候,孩子都有了。 这还算好的,有个好结局。那些私奔出去的,在外头混不下去,当仆人的,婆娘偷跑的,卖孩子的都有。 当时也就当做笑话听听算了,这下好了,落到自己孩子头上了。 赵二水也吓了一跳,现在赵善可是跟着他的,要是在他手里出了事,不要说大哥大嫂,就是娘都饶不了他。 这递小手绢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方是女孩子,要是人家父母打上门来,他们可没地方说理去。 赵二水当即严肃地问儿子,“翔儿,你说的是真的?” 赵翔天真的大脑袋点点头,笑嘻嘻地看着他爹,“嗯,还是我帮着递的呢。那个女孩子说二哥哥英武帅气,有安全感。” 赵老太太搂着娇娇,“手绢呢?手绢在哪儿?” 赵莲儿放下碗,跑到书房里,拿了一块粉红色的小手绢交给老太太,“奶奶,给。” 赵老太太接过来一看,小手绢上头绣着一朵杏花,大怒,“赵善,跪下。” 人家可以给,你拦不住,可是你不要接啊! 真是气死老婆子了。 娇娇靠着老太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奶奶,递手绢啥意思?” 赵莲儿嘴巴快,“傻娇娇,递手绢就是喜欢的意思。” 柳氏一把抱走娇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荼毒小奶团幼小的心灵了吧。 娇娇小脑袋趴在柳氏肩头,还要看热闹,就看到赵老太太正摇晃着那个粉色的小手绢,脸色发白,“说,谁给你的?” 柳氏已经进了书房,关上门,看不到了,好遗憾呀。 她出不去,只好看书,先把今日份的学习完成。 没等她写几个大字,赵翔和赵莲儿被赵二水赶到书房里来,然后关上门。外头传来赵大水的怒喝,“我看你是反了你?” 娇娇不为所动,接着写大字。地里的麦苗已经长出来好高了,一簇簇的嫩绿一片,很是喜人,她还要画一画麦苗的样子呢。 上一次伯伯给她讲了《论语》,好有意思呀。以后见了伯伯,还要缠着伯伯讲故事。 只是不要讲那个哪吒的故事了,哪吒好可怜。等娇娇长大了,要去替哪吒打那个坏蛋爹爹。 过了一会儿,等娇娇画好了麦苗的时候,院子里传来杀猪一样的惨叫。 赵善满院子乱跑,边跑还非常委屈地乱喊,“又不是我要的,是她给我的。” “给你你就要?你是不是傻?这要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人家姑娘还怎么做人?” “她做不做人关我屁事?奶奶,别打,别打。”赵善已经开始变音,公鸭嗓子粗糙得难听死了。 娇娇放好毛笔,吹了吹自己的小册子,神气地跳下凳子,拉着柳氏的手,“婶婶,走,娇娇带着你看热闹去。”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赵善闯进来,两手护住脑袋,“别打了,别打。” 赵老太太气喘吁吁追进来,“我让你犟嘴,我让你傻。”扫帚疙瘩狠狠地打在赵善的屁股上。赵善吃痛,跳着脚躲在娇娇后面,“奶,你要打到娇娇了。” 赵老太太更气,扫帚疙瘩指着赵善,“你松开你妹妹。要是碰到你妹妹,我跟你没完。” 赵善一手搂着娇娇,一手护着脑袋,“我偏不松开。你有本事你打呀!” 赵大水脸上通红,就要冲进来。赵二水赶紧抱住他,“善儿,少说两句。” 娇娇扭着小脑袋,看了看赵善,哇,二哥哥的心跳得好快哟。 她拱了拱小屁股,把赵善拱开了一点儿,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赵善的胸口,没办法,她只有这么高,“二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读书呀?” 赵善就说:“废话,读书多无聊。你二哥哥我宁愿扯猪草。” 娇娇拍着小手,天真的小脸蛋上露出来一个灿烂的笑容,“二哥哥,我们打个赌吧。要是你赢了,你就能扯猪草。要是娇娇赢了,二哥哥就要接着读书哟。” 赵善一听来了精神,眼睛轻蔑地看着小奶团子,乳臭未乾的小奶娃娃还敢跟自己打赌? “你的话爹听不听?” “听的。” 赵善就看赵大水。 赵大水瞬间想起来昨天睡前娇娇说的话,冷静了,当即点点头,“行。” 赵翔和赵莲儿一听好戏来了。 赵翔和赵莲儿就很担心地看着娇娇,这个妹妹这么小一只,连个蚊子都拍不死,竟然敢跟二哥哥打赌? 二哥哥可是能上树抓鸟,下水捞鱼的主儿。 天不怕地不怕的飞天能豆一个。 第127章 打赌开始了 赵老太太和苏氏都不知道娇娇聪明,以为娇娇是在闹着玩儿,这个还在爹娘怀里的奶娃子哪里能斗得过活蹦乱跳的赵善,这不是给了赵善机会让他胡来吗。 老太太还好,赵善本来就是农民的孩子,认识几个字,不是睁眼瞎也就算了。 可是苏氏就不这样想了,大儿子去了云城做生意,家里只剩下小儿子,现在家里有点儿闲钱,还要逼着这个小的读书,万一考中秀才,就可以跟小叔子一样,不用下地干活,教教书,给人家写家书也能养得起一家人。 等他成了家,自己和相公就只用给娇娇存嫁妆,不用在担心儿子了。 现在,他闹着不要读书,长大了就是泥腿子,到时候连个条件好一点儿女孩都娶不到。 难道自己的孙子还要是个泥腿子? 她听到男人同意的娇娇的提议,大急,“不行,这么大的事情,哪能打赌?赵善,你放开你妹妹,要是碰到娇娇,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赵善扯着喉咙喊道:“爹都同意了。娘,你说了不算。” 赵大水按住苏氏,“娘子,听娇娇的。” 娘子不知道娇娇的能耐,他可明白得很。 赵善,哼,他等着看儿子出丑。 赵善得意洋洋,伸手刮了刮娇娇的小鼻尖,“娇娇,我跟你说,输了可不能哭鼻子!只要你不哭鼻子,二哥哥给你买糖葫芦吃。” 娇娇软乎乎的小手握住赵善的手指头,奶唧唧地笑,“二哥哥,不能反悔哟。” “拉勾。” “不行。”娇娇一口否定,“二叔,写个契书,白纸黑字才行。” 赵二水瞥了一眼大哥,这个大哥,就宠着女儿吧,这么大的事情也随着娇娇胡来。 不过,他也不能拒绝小奶团的要求,“娇娇,写啥?” “就写,今日二哥哥和娇娇打赌,谁赢了就听谁的。” 赵二水挥笔而就。 娇娇先签字,然后萌哒哒的大眼睛看着赵善,“二哥,来签字。” 赵善根本不怕,一甩头发,“签就签。” 娇娇看着他签好字,把契书交给老太太,“奶奶,不急哟。乖乖地听娇娇的。” 赵老太太就叹气。 赵翔已经等不及了,问娇娇,“到底打啥赌?” 娇娇爬上小凳子,踩着小凳子才和赵翔一样高,她支棱着两只胳膊,要爬到书桌上去,赵二水一把掐住她的腋窝,放在桌上,“说吧。” 娇娇摇了摇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跟赵二水道谢,“谢谢二叔。二哥哥,咱们村子里要去抓野山羊咯。野山羊就在河滩对岸喝水。” “爹,喂野山羊的草料准备好了没呀?” “备好了。等下就要送过去。” “好。”娇娇拍拍小手,小大人一样抱着膀子,“二哥哥,你说说,怎么把草料送到河对岸让山羊吃,还不让山羊发觉呢?” “二哥哥,野山羊的嗅觉很灵敏的,要是它们闻到了生人的味道,它们立刻就会跑了。” 赵大水没想到娇娇要用这件事打赌。赵善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明白,一肚子草料而已。他要是把这个抓野山羊的机会给弄砸了,后悔都来不及。 家里人还不知道野山羊的事情,都看赵大水。 可是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因为赵善已经摩拳擦掌,“这还难得住老子?撑船过去,撒到河对岸不就成了。” “行。”娇娇伸出来胖乎乎的小手掌,“君子一言。” 赵善也伸出来,轻轻跟妹妹击掌,“驷马难追。” 这算是成了。 娇娇伸手让赵大水抱,跟赵大水说:“爹爹,咱们都去河边吧。” 赵大水没法子,只好抱着娇娇出门。赵老太太都跟着出门了。 出门一看,果然赵大虎、二剩、二横带着不少村民都在等着呢。几个小年轻还抬着一个窄窄的竹筏子, 小虫儿、小虎子、二柱、大柱等等小孩儿都跟着呢,一大队人乌泱泱地护着草料,看见老太太出来,赶紧打招呼。 赵大水还想瞒着打赌的事情,可是赵善得意洋洋,大手一挥,“今日我跟我爹打了赌,要是我打的羊比我爹打的羊多,以后我爹就不会逼我读书。想跟着我的,都来。” 他还以为娇娇的主意是赵大水出的,娇娇那个小家伙,能想出来打赌的主意?自然是老爹出的主意,让娇娇说出来罢了。 他的好友二柱当即站在他身后,“我跟你。” 他是村长的儿子,二柱是族长的孙子,还是副村长赵大虎的儿子,这两个人的号召力还是非常大的,当即所有的小朋友都跑到赵善那一边,“走呀!送草料去了。” 赵大水就在心里埋怨老太太没使劲打儿子,看他嘚瑟的样子,真想一脚踹过去,踢他个狗啃泥。 一村子里的人都吆喝着进山,到了山脚下,踩着新修的小路到了河滩。 100多号人都跟着,要抓野山羊。 草料是二叔派人弄的,里面拌着红糖、白糖,还掺杂了不少秘方,当然了,秘方是二叔的,保密。 所以,草料闻着不禁甜腻腻的,还香喷喷的,里面有炒熟的黄豆渣子的香味。 几个小朋友的脑袋都要伸到草料里面去,被当爹的打了几下,这才跑开了。 到了河滩那边,所有的村民都停下来不再靠近,生怕惊到了对面的山林。 山羊还没出现。 赵大水抱着娇娇,“打赌的双方都有两天的时间,赵善,为了公平起见,咱们抓阄。” 村民们都兴奋了,这当爹的和当儿子的打赌,还要抓阄定先后,公平。 一个村民顺手拿了两根树枝,一长一短握紧,“长的那根先来。” 赵善伸手扯出来一根树枝,村民都挤过去看,是长的那一根。 赵善当即一拍手,“我先。” 几个十来岁的男孩帮着赵善把竹筏和草料抬到河边,赵善自己上了竹筏子,头也不回地划到对岸。 他也聪明,知道野山羊嗅觉灵敏得很,也没上岸,只是站在竹筏上一把把的把草料撒到对岸。 可是草料太轻,撒不远,都撒到河滩上了。 于是赵善用竹竿子打撒河滩上的草料摊开,再也没法子了,只好划着竹筏原路返回。 还剩下好几筐草料。 村民们都看着赵大水。赵大水自然不舍得再让赵善浪费剩下的草料,这里面的好东西多着呢。 “都抬回去,明儿再来。” 村民们把竹筏留在河滩上,几个小孩子和赵善不肯走,赵大水只好叮嘱几个男孩子小心,自己抱着娇娇回家。 娇娇咯咯笑着跟赵善挥挥手,“二哥哥,小心哟,别让山羊闻到了你的臭汗味儿哟。” 赵善扔过来一朵野菊花,赵大水已经抱着娇娇走远了。 第128章 轮到赵大水出招 赵善一开始还信心满满的,几个人趴在河滩上,盯着对岸的动静。 可是等了半天,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叫,对面别说山羊了,连只野蜜蜂都没有。 “赵善,咱们回家吧,说不定到了傍晚的时候,山羊会来喝水。” 赵善也失去了耐心,而且饿得头晕眼花的,抓着一根枯草在嘴里嚼着,“嗯,回吧。” 几个人顺着山间小路回村各回各家。 “吆,咱们的大将军回家了?” 赵二水挖苦小侄儿。他们也刚刚从地里挖水渠回来,还没做饭。苏氏和柳氏商量着做碗肉丝面,煮几个地瓜,也算是一顿饭。 赵莲儿拉着娇娇从后院过来,“二哥,有山羊吗?” 赵善心里没底,可是嘴巴比鸭子还要硬,“等着吧,明儿一早会有的。” 赵大水瞥了儿子一眼,又想到人家那个贵公子的功夫,还一转眼就是一个主意,自己咋就生个了这样的莽儿子! 吃饭了,娇娇是小半碗的肉丝面和一个荷包蛋,她用小筷子小心夹着几根面条,嘟着小嘴巴吹了吹热气,摇着小脑袋闻了闻,“娘,好香呀。” 苏氏满心柔软,“乖,吃吧。吃完了娘再帮你盛。” 娇娇坐得笔直,一手捂住胸口,免得面条上的汤汁沾到衣服上,低头吃面。 一家人都商量好了,给赵善请几天假,先把那个手绢送回去再说。 这个还手绢的任务,还是让赵翔去办。 赵翔傻乎乎的,“奶奶,这个手绢挺好看的,就让二哥收着吧,他擦鼻涕都用袖子擦。” 赵二水瞪了儿子一眼,“叫你做你就去做。我先告诉你,这件事一定不要让其它人知道,要是人家知道了,我罚你三天不吃饭。” 赵翔立马捂住嘴,两只眼睛贼溜溜地看着他,“唔,唔。” 这一切,赵善当然不知道。他专心吃面。 赵善一口吃掉荷包蛋,一筷子挑起来大半盆面条,一嘴下去,面条已经进肚,再来一口,面碗里面只剩下汤了。 “娘,鸡蛋还有吗?” “没了,一人一个。” 赵善很不满意,“家里又不是没有鸡蛋,干嘛不给我多下一个荷包蛋?娘,你愁啥?明儿,你儿子就能给你抓只野山羊。” “到时候,卖了山羊角,儿子给你买绒花。” 苏氏就笑。赵老太太撇撇嘴,“你先别说大话,等你抓到再说吧。” “奶奶,你看不起你孙子咋地?”赵善喝光了面汤,抓了个窝窝头啃,“奶奶,这村子里的小孩,谁不服我?就连村子里的老人,见了我都要先打招呼。” 赵大水马上气饱了。 赵老太太一掌拍在赵善的后脑勺上,“人家是给你打招呼吗?人家是给你爹打招呼呢。” 因为赵大水,现在赵家洼的村民都对家里的孩子高看一眼。 也只有赵善这个死心眼,还以为人家高看他呢。呵呵。 赵大水更加坚定了打击儿子的念头。 “善儿,要是你没抓到山羊,爹抓到了,你可得愿赌服输。” “那是,大丈夫说话算话。”赵善又抓了两个窝窝头,跑出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善就起床了,他惦记着打赌的事情,一夜都没睡好。买不买绒花没关系,可是打赌要是失败了,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悄悄开门,想先去河滩看看。听说山羊最喜欢在黎明的时候下山喝水。 可是赵大水已经在院子里站着,“去河滩?” “嗯。” “走吧,爹也去看看。” 赵大水虽说很想痛打一顿赵善,可是忍住没下手。 这是亲生的,随自己,笨。 赵善立马高兴了,跟着赵大水飞奔过去。 他傻眼了。 河滩对面啥都没有。 只有白雾茫茫。 他失败了。 赵善一屁股坐下去,沮丧地抱着脑袋,他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局。 “爹,是不是你给我的草料有问题?里面根本没撒糖,也没有炒黄豆。”赵善开始找原因了。 “要不就是你骗我,根本没有野山羊的事,是你编出来的。” 看着儿子懵懂的眼睛,赵大水叹了口气,“儿啊,那草料还剩下不少,你回去后可以看看,里面是不是有糖和炒黄豆。” “爹怎么会骗你?爹只会为了你好。那野山羊定然是闻到了你的味道,才不来河边喝水。” “等吃好了饭,村民们都会来,到时候,你看看爹怎么撒草料吧。” 赵善垂着脑袋,进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果然,半下午的时候,村民们挑着草料,扛着竹筏过来,赵大水抱着娇娇带头进山。 “乖,娇娇要怎么撒材料?” 赵大水为什么没有讽刺挖苦赵善呢? 说实话,因为他想的跟儿子的一样。渡河,就要用竹筏。 撒草料,就要用人手。 要不还能怎么办呢?难道天上的神仙会来帮着撒草料? 赵善没上岸,只用竹竿打撒草料,已经比自己想得周到了。 可是那野山羊竟然还能闻到生人味! 这么说来,依靠自己的法子,根本抓不到野山羊。 他也感到颓废。 娇娇胖乎乎的腮帮子蹭了蹭赵大水的脸颊,小奶音软软糯糯,“爹,我们要换一个地方撒草料。换到河流的上游那边,那里风大,能把人的味道吹走。这样,山羊就闻不到啦。” 赵大水立马想到,儿子撒草料的地方是河流回流的地方,暖和得很,一点儿风都没有。 哎哟,这个小奶包的小脑袋里到底装着多少个心眼子? “还有,爹,你去撒草料的时候,自己在草料堆里面滚一滚,把自己身上沾满草料的味道,这样,羊儿就更加闻不到啦。” 赵大水抱紧小奶团,把她举过头顶,让她骑大马,“走咯,爹爹带娇娇飞咯。” 娇娇最喜欢这个,她坐在赵大水的脖子上,踢蹬着小脚丫,咯咯笑着,奶音清脆,“二哥哥,快来追我们呀!” 身后的村民都跟着跑起来,“村长,慢点儿,你可别摔了娇娇。” “娇娇,你抓紧你爹,他跑得比羊还快。” 到了山间小路,赵大水抱紧娇娇,这里不平整,可要走稳当。 第129章 憋回去的屁 一行人到了河滩,赵大水把娇娇交给赵大虎,“可不能撒手。” “那是,你放心吧。我一刻都不丢手。”赵大虎保证。 一群男孩子静悄悄摸到河边,重新看了一次对岸,果真一只山羊都没有。 无奈而返。 赵善垂体丧气,“爹,开始吧。” 赵大水脱掉外袍,只剩下中衣,歪着裤脚,提起来一筐子草料往头顶就倒,撒了满头满脸,然后在满地的草料上打了好几个滚。 随后,他扯了一大抱草料塞到怀里,后背上也让村民帮着塞满了,把自己弄得跟个稻草人一样。 就差裤裆里没塞草料了。 头上没办法,只好扯了几根长长的野菊杆子编成一顶帽子,在草料里面滚了几圈,闻了一下,帽子上也满是草料的味道。 这才划着竹筏下水。 村民们就看着赵大水使劲往上游划,划到一个宽阔的地方,下了水,扛着草料筐子上岸,大大方方地撒草料。 足足撒了四筐子草料,这才往回划。 上了岸,他留下竹筏,扛着筐子摸到人群里,这才摘下来帽子扔了,“回吧。明儿一大早大家都来看看咋样?” 他心里也没底。 村民们都不敢说话,生怕惊动山羊,可是他们心里都在犯嘀咕,怎么村长花样这么多,他这么折腾到底行不行?又是往怀里塞草料,又是把头发上都撒上草料。天爷爷,这村子咋突然脑瓜子灵光了起来? 回去的时候,娇娇不肯让他抱着,“爹爹臭哄哄。” 赵大虎高兴地咧着大嘴笑,这香喷喷的奶团子要自己抱,自己比村长好看多了。 夜里月光好,村民们还要借着月色挖水渠。 水车也让手艺好的木工订做了,等水渠挖好了,水车就做好了运过来。 说是水渠,不过就是一道浅浅的沟,现在先挖一个雏形,方便这一次浇水,等第一次浇水完成,大家伙在接着往深里挖。 这里面就有刘家洼的村民,他们都是自愿过来的。早前,赵大水找了刘武,说了这件事,说要挖鱼塘和挖水渠,他们村里的人要是想过来干活,就自愿过来,他们记账,工程完工的时候统一结账。 还是夜里开挖,这样白天就能干地里的活儿。 所以,刘家洼的村民能来的都来了。 好家伙,田里点着火把,大家伙都热火朝天地干活。 赵大水事先交代过,不要把抓山羊的事情外传,所以,尽管赵家洼的村民们都想讨论讨论这件事,可是为了保密,还是咬紧牙关,不能让刘家洼的人知道。 赵家洼的村民干活是没有工钱的,他们为的是浇地。刘家洼的村民为的是工钱。 到了半夜,一条浅浅的水渠围绕着整个赵家洼的田地转了一圈,算是完工了。 这水渠在河边开了一个比较大的口子,这里安装水车。 这里要拓宽,方便以后买了牛羊,在这一块儿喂牲口。 旁边就要开挖一个小型的鱼塘,里面主要养鲫鱼、青鱼和鲢鱼,成活率高。顺便放点儿乌龟王八大河蚌等等一块儿养。 赵家洼的村民说起来这些都一脸兴奋,刘家洼的村民满脸都是羡慕。 “瞧瞧人家村长,带着大家伙朝着好日子奔。看看咱们刘老大,啧啧。” “害了自己不说,还弄得咱们灰头土脸地抬不起头来,晦气。” “别说了,刘老大的爹都在呢。” 刘老大家里没有吃的,两个孙子还小,只好跟着村民挖水渠。 他听到这些话,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有啥法子呢。 赵大水进家的时候,娇娇睡得呼呼的,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洋溢着微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赵大水轻轻亲了一下小奶团的腮帮子,捏捏她的鼻头,也跟着睡了。 苏氏靠过来,依偎在他怀里,“相公,今天善儿很不高兴的样子,怎么办?” 赵大水叹了口气,“啥都不知道还啥都看不上,就是要挫一挫他的气焰。免得长大后跟个愣头青一样,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一事无成。” 苏氏轻声问道,“相公,你咋想到衣服里塞草料的?” 赵大水心里得意,可是不能说是娇娇的主意,只好答道:“野山羊鼻子灵,只好把人身上的味道遮掩一下,也只能这样了。看明天吧,看看这个法子有没有效果。” 睡在床最里面的娇娇拱了拱小屁股,可能是被子有点儿厚,她伸出来小手举在头顶,咯咯笑了一声,侧着脑袋拱过来,挤到苏氏的怀里接着睡。 现在吃得好玩得好,娇娇脸上小奶膘都明显了,脸蛋粉嫩,头发乌黑亮泽,眉毛翠生生的好看。 小手腕上都是嫩肉,皮肤娇软顺滑,五根手指头跟嫩萝卜一样,看了就想亲一口。 两口子也就不说话了,囫囵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虫儿和小虎子就过来叫人了。 “村长,赵善,起床了,起床进山了。” 村民们都兴奋得要命,一个个地站在门外面等着村长。 他们都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山羊,到底能不能吃上羊肉! 赵大水赶紧起床,生怕吵醒了娇娇,开了门出去。 赵善已经在院子里面等着了,两眼都是黑眼圈,叫了声,“爹。” 赵大水心里一疼,可是也只有无奈一叹,带着赵善出门,“走吧。” 现在过来的人都是家里的男人和年纪大一点儿的孩童,女人们都没过来,要在家里看孩子或者做早饭。老人们都没起床,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所以,这一行人速度很快。 也没人说话,他们也不太敢说话,生怕惊动了高山上的大动物下山,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这群人就跟急行军一样,迅速穿过小路,到了河滩。 赵大水打了个手势,“趴下,都别出声。” 村民们赶紧趴下。 娘啊,紧张。 这时候,天才刚刚露出来鱼肚白。山里的雾霭渐渐散去,白色的雾气慢慢升到半山腰,山脚下渐渐明亮起来。 半空中有鸟儿飞过,赵大水心里一个咯噔,可千万别是老鹰。 如果是老鹰的话,它们追逐野山羊,就会惊退野山羊。 可是半山腰处都是白雾,根本看不清楚。 等了一会儿,趴在最前面的赵大虎悄悄伸长了脖子往对面看,天啦噜,遍地的野山羊。一个个的精神头十足,有一些在河边喝水,一些在吃草料。 它们吃的时候,还在不停抬头看四周,小耳朵一直竖着倾听。 中间还有小羊羔跑来跑去,在山羊群中间乱窜,蹦蹦跳跳的不知道杀机来临。 他赶紧往回退,小声说:“都退回去,都别说话。” 趴了一地的村民和孩子们头都不敢抬,慢慢往后面退,跟大蜥蜴一样。 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 听副村长的意思,对岸有羊! 要是族长的秘方管用,他们今天就能吃上羊肉,喝上肉汤了。 村长可真神了!谁能想到那样的法子?要是自己出主意,估计就跟赵善一样,直接把草料送到对岸去算了。 赵善跟小虫儿他们一块儿趴在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出。 爹好厉害。 自己这么笨,难道都随了老娘? 不知道谁放了一个大屁,“扑哧---” 赵大虎回头,双目瞪圆,“憋回去。” 这可是屁,那臭味要是被野山羊闻到,他们不白费功夫了。 放屁的那人登时收紧屁股,连屁都不敢放了。 天呐撸,好残忍。 第130章 抓到了野山羊 一大群人乌泱泱地趴在野菊的枯杆子中间,悄无声息地看着对面的羊群,不少人都紧张得手心流汗,脖子上也是汗珠子。 赵大水甚至听到了谁流口水的声音。 草料是赵大虎和自己两个人拌的,炒黄豆香味传得远,还能遮盖里面的酒味儿,红糖和白糖口感好,能吸引野山羊多吃。 最重要的是,黄酒里面掺了点儿蒙汗药。这才是二叔的秘方。 他捏紧拳头,心头紧张。 等了一会儿,赵大虎悄悄动了一下,“行了,有几只倒下了。” 赵大水心里一松,娇娇的妙计奏效了。 他慢慢抬头,看到对岸的山羊一股脑跑远了,跑的时候,还有山羊接二连三地倒下。 “成了。” 赵大水一跃而起,“赶紧过去。” 他怕时间长了,蒙汗药的药效过去了,野山羊就跑了。 村民们呼啦啦爬起来,刚要欢呼,赵大水一摆手,“安静,别惊到林子里的凶兽。”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村长有经验啊,人家刚刚才打了只吊睛白额大老虎呢。 当下,村民们使劲压住狂跳的心,拿着绳子渡河。 河水冰凉,可是却冷却不了他们沸腾的血液。 对岸人迹罕至,枯草深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几十只野山羊躺在草丛里,有几只还睁着大眼,并没有完全昏迷。 赵大水指挥着村民,两个人一组,轻手轻脚把野山羊绑好抬回去。 并没有小羊羔。估计小羊羔都还在吃奶,不吃这些草料。 赵大水有点儿遗憾,他还想着给闺女弄只小奶羔子回家养着玩。 还有几只山羊在奔跑途中倒下,村民们也拉回来。 还有村民要进山,找一找有没有昏倒的山羊。赵大水拦住了,万一遇到大动物可不是开玩笑。 那些山羊,能够逃走,肯定是草料吃得少,蒙汗药对它们不起作用。现在也有几十只野山羊,他们也不能赶尽杀绝。 这是山林的规矩。 村民们听了,登时不敢上山,大家伙立马渡河回村。两人一组,抬着野山羊回家。 整个赵家洼沸腾了。 祠堂里满是人,老人坐在最前面,小孩子靠在老人怀里。小媳妇站在后面,最后面的都是男人。 二叔、三叔、四叔坐在最前头,二叔握着拐杖,笑得满脸都是褶子,跟个凋谢的老南瓜花一样。 “安静,安静。”二叔敲了敲拐杖,“都听我一言。” 有小手扯了扯二叔,二叔一看,抱起来小家伙,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乖。” 娇娇在认真地研究野山羊。 书上说野山羊浑身都是宝,光是山羊角就能卖大钱。 咦,那个山羊的肚子好大好大呀! 是不是里面有山羊宝宝呀? “二叔,一共是42只山羊,32只母山羊,10只公羊。还有一只怀孕的母羊,眼看着要生了。” 村民更高兴了。 “养着,养大了吃肉。” “吃啥肉,净想着吃吃吃。我们要养着让它们再生小羊羔下来。” “哈哈,这下子发财了发财了。” 二叔一手搂住小奶团不让她掉下去,一手捋了捋胡子,满意地看着野山羊。 老人家觉少,他半夜睡不着,儿子赵大虎出门的时候他就在琢磨,能弄到几只羊,吃几只,卖几只。 可是没想到,老天爷,竟然弄到了42只。 还都是成羊。 眼看着冬天到了,冬天就要吃羊肉。野山羊的肉和汤都是大补之物,弄到镇上去能卖大价钱。 “我说两句。这法子是村长想出来了。大家伙也明白,野山羊不好抓。抓羊第一功,就是大水,你们同意不?” 村民们都哄然响应,“同意。” 天爷老子,谁知道村长的脑子是咋想出来的。 当时看到村长的那个法子,他们都愣住了。 村长就是村长,不是一般人。 他们想出来的法子,都跟赵善一个样。谁都知道野山羊鼻子灵,可是谁能想到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塞满草料掩盖人身上的味道? 就他们这些猪头脑瓜子,还想吃羊肉,连羊毛都吃不到。 “有些人想卖掉,有些人想吃掉。所以,咱们大家伙也别争抢大小,这怀孕的这一头,留下来生崽。剩下41只,一家一只。其余的给大水,同意不?” 村民们都同意,心里很羡慕。 村子里本来有23户人家,后来又回来了11户人家,一共是34户。 好家伙,村长竟然能分到7只羊。 没法子,谁让人家有本事呢。 赵老太、苏氏、和柳氏都在场,听到这话,赵老太太心里一顿,这样分当然不行。 村民们虽然表面上不显,谁不暗地里羡慕嫉妒恨呢。 “二叔,我插句话,这样,咱们挑两只好的留着,一公一母,留着生崽,其余的再分咋样?” 村民们更高兴了,瞧瞧人家老太太,就是格局大。 苏氏和柳氏都不敢说话。 可是心里都不乐意着呢。 这一句话,就送出去两只羊啊。 谁知道,娇娇拍着小手笑道,“二叔爷爷,生下来的小羊崽崽能给娇娇一只吗?” 二叔想也不想,“当然了。你想要几只都行。” 整个儿母山羊都拿走他都没意见。 娇娇高兴了,要赵大水抱。 赵大水抱过来娇娇,“乖,要一只小羊羔就行了。” “不呢,一只小羊羔好孤单的呢。”娇娇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萌萌哒地看着赵大水,“爹爹,野山羊的角很值钱……” 有一只山羊动了动,看样子好像要醒过来。 村民们都过去看,赵大水趁乱出了祠堂,耳边是小奶团在说悄悄话,“让药店的人来割羊角。光是羊角就能卖不少钱呢。” “然后,咱们再卖羊,要到大城市去卖。找大哥哥去卖。” 赵大水使劲亲了下娇娇的腮帮子,“好,这次爹爹就带着娇娇去找你大哥哥去。” 苏氏过来抱走娇娇,“要送两只羊出去?” 柳氏也看着赵大水,“大哥,一只羊至少能卖2两银子!” 两个人的意思赵大水心里明白,“放心吧,我有好法子。” 说完重新进了祠堂大院,跟二叔一阵耳语,二叔连连点头,“哎哟,好法子,我这把老骨头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 羊角是好东西,新鲜的羊角老值钱了,直接叫药店来人割,更值钱。 赵大水拍拍手,“各位,听我一言。” 孩子们都沉浸在怎么吃肉喝汤的美梦中,家里大人们可就不这么想了。 他们可不舍得杀掉,毕竟一下子也不舍得吃掉整只羊,家里还要钱过日子,还要过年走亲戚,还要给娃娃扯布料做新衣。 就盘算着要卖掉,卖掉的钱拿出来几十文,买上几条羊尾巴解解馋也就行了。 单只的羊不好卖,还要求着屠户买。 “大家伙,这羊角值钱,我寻思着,让药店的人过来割羊角,现场给钱。能卖个好价钱。” “随后,咱们留下三只母羊一只公羊生小羊羔,那只要生的留下来。村子里杀几只吃了,其余的都一股脑赶到云城卖掉。那里有钱人多,也许能卖个好价钱。” “大家看看同不同意。” 同意啊,同意的不能再同意了。这样一来,既能吃到肉,还能分到钱。说不定分到的钱还多一些。 娘的,村长这脑瓜子就是好使唤。 娇娇蹲在怀孕的母山羊跟前,小手摸了摸它的大肚子,“你们要乖一点呀,娇娇等一会儿给你们扯草吃哟。” “喂,你们五个,在里面挤不挤呀?” 没错,这只羊肚子里面有五个小羊崽崽呢。 第131章 幸福的味道 村子里一共杀了三只羊,二叔还嫌弃杀的少了,要多杀一只给村民们解馋。被村民们死活拦住,好家伙,一只羊要卖三四两白银呢。这可是一家人一年的花用。 杀羊的时候,药店里的人到了。他们要趁着这些野山羊还在昏睡的机会,赶紧把羊角给锯掉。 药店的老板高兴得直搓手,这么多山羊角,他一倒手就能挣到不少钱。 这人跟二叔认识,就是上次那个收老虎的老板,姓杨,开了一家药铺,也是镇上最大的药铺,颇有点儿身家。 “二叔,你们赵家洼这是走了啥好运啊,这老天爷到底是睁开眼看到你们这个山旮旯里了啊。这好家伙,这么多羊角。您放心,我给您出实诚价,最高价。市面上最贵的是高山的羚羊角,可是您这是野山羊角,价格自是比不上羚羊角。可是,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每一支我给您10两。” 他一只能卖15两,一只就能挣到5两银子。娘啊。这是啥好运啊。 听到这个价格,二叔不同意,他活了多少年头,羊角的价格他还不清楚。 他祖上可是出过大药学家的人。没这点儿学问还能做族长。 娇娇就在他腿边,赵大虎、二剩、二横他们几个都在,赵大水抱着膀子站在门口。 几个人听到这价格,你偷看我,我偷看你。娇娇已经知道一两银子能换多少铜板,听了这话,口水都流出来了。 哇,一只角这么值钱。兰爷爷教她功夫,她要拿一只角给兰爷爷当礼物。 羊角粉是名贵的中药材,平时去药店买药的时候,那羊角都是论克来买,一般老百姓还不舍得买。 二叔抱起来娇娇放在腿上,玩着她的小手,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一只13两。” 杨老板赶紧说不,笑话,这样他就挣不到多少。 “二叔,我这找人来割羊角,然后找人买羊角,这都要钱呢。要不这样,一只11两,不能再多。” 赵大水已经让村民去镇上打听过羊角的价格,这个价也是良心价了。 当即轻轻咳嗽了一声。 二叔点点头,“好吧。这是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话说,那只老虎你弄了多少银子?” 杨老板顿时笑了,“哎哟,没多少,没多少。” 娇娇昂着小脑袋,跟二叔撒娇,“二叔爷爷,娇娇想要一只羊角呢。” 二叔看着这个软萌萌的小奶娃,大笑。他知道这次抓山羊都是这个小家伙的功劳。 “乖,爷爷让你拿4个行不行?” 小奶团高兴了,小嘴巴咧着,两眼都是高兴的光芒,“好耶。谢谢二叔爷爷。” 42只山羊,那只怀孕的母羊没取羊角,剩下的都割了。一共是82只羊角。 给娇娇4个,赵大水留下4只,要给县令送去。还剩下74只。 共计814两白银。 几个大男人看着桌上的白银,这家伙,几个人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二叔、三叔和四叔都在场,三人六只眼都看着赵大水。 赵大水明白,这是要让他做决定,这笔银子如何使用。 “上次交了50两的租金,还欠县里150两。这次村子里有了银子,索性一次交足了。” “随后,做水车的银子,也要留下来。” “挖鱼塘、买鱼苗、还有请刘家洼的人来种地黄、挖水渠等等都要用银子。” “村里共计34户人家,一家分15两银子,其余的都留在村子里公用。” 二叔和三叔、四叔都不同意,这山林虽然是县令租给赵家洼的,可是也得凭本事分钱。 村民们只是跟着抬了草料,抬了山羊回家,啥力都没出,可是赵大水却出了点子,是最重要的一环,要是分15两银子,赵大水的家里人心都会冷掉。 刚才讨论分羊的时候,苏氏和柳氏的眼神,他们都看见了。 不能寒了这些人的心。 二叔跟三叔、四叔一碰头,随即点头,“大水,这样,村子里每户分14两银子,你拿50两。” 赵大水还想拒绝,二叔一摆手,“听我的,我管钱。” 娇娇扭着小身板看二叔,哇,二叔严肃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呀。 二叔拍拍娇娇的小手背,“咱们娇娇也有哦。呵呵。这次娇娇很乖,二叔奖励你10两银子,给咱们娇娇买糖葫芦吃。” 赵大水就笑,是要奖励娇娇的,二叔不奖励,他回到家也要奖励。 话说,娇娇要那么多羊角干什么? 二叔让二柱子叫来各家各户的当家人,每户只能来一个人,开会。 这次开会的主要意思,首先就是要保守秘密。一个字都不要告诉外人,并且让家里人也保密,小孩子根本不让知道。 这笔银子,谁不眼红。 药店老板已经答应他了,死活不透漏赵家洼的秘密。 代价就是以后赵家洼有了好东西,第一时间就要让他买。 笑话,谁不知道高山上才有好东西。 各家的当家人都是经历过多少风雨的,这一点都知道,当下都点头,这么多银子,传出去要招来贼人。这个秘密一定要守护好。 会议的第二点,就是分钱。二叔讲了卖了多少银子,各家各户分到手的银子,村长分到多少银子,还说了留在村子里的银子的用途。 与会的人都表示明白,这银子本来就是村长给大家伙的,人家村长一个人也能弄到这些羊,可是人家愣是不要。非得拉着大家伙一块儿发财。 这样的村长就是都拿走,给他们一口肉吃,他们都不能有意见。 况且人家还只拿了60两! 这气度,这胸襟。只能说人家是真汉子,真爷们。 “二叔,这事儿您定得好。就该这样分。咱们都没意见。” 赵大虎没找到娇娇,只好自己做账本,咬着牙抓着笔写下来这次的账目,八尺高的汉子被一支小小的毛笔累出来一头汗。 苏氏抱着娇娇回家了。羊肉汤都烧好了,柳氏直接给娇娇拿了一根羊排,沾了点儿细盐沫,“乖宝,啃。” 娇娇看了看二哥哥、小哥哥和莲儿姐姐,每个人一根,都啃得嘴角流油。 她的最大,最长,弯弯的像个月亮一样。 娇娇的两只小胖手抓着羊肋排,啃了一口,哇,好鲜美哟。 小奶团子笑得两眼都眯着,喝了一口苏氏喂给她的羊肉汤,奶白色的羊肉汤香喷喷的,喝下去,浑身都热乎起来。 她坐在小板凳上,踢蹬着两只小短腿,小奶音甜糯糯地问赵善,“二哥哥,这是啥味道呀?” 赵善已经在啃第二根,大嘴巴一扯,羊肋排上面的整条肉都撕扯下来,吞入口中,“嗤,这是肉味儿。” 赵翔说:“这是羊肉味儿。娇娇,你傻呀?” 赵莲儿说:“娇娇才不傻呢。这是好吃的味道。” 娇娇扯下来一条羊肉,叼在嘴里,“不对哦,这是幸福的味道呀!” 大家伙都笑得仰倒。 第132章 赵善赌气进山 赵家洼杀了羊,也没忘记隔壁村刘家洼,毕竟,这么大的动静根本瞒不过去,只要熬羊肉汤,那香味儿直接飘到刘家洼那边去。 所以,二叔颇为大方地让人给刘家洼送了半头山羊,让隔壁村子里的人也都解解馋。 他的村子吃香喝辣,隔壁村的人吃草,怎么都说不过去。 村民们都赞同,他们就是高风亮节,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赵大水看着刘家洼的人兴高采烈地抬走羊肉,自己也回家了。 他跟大虎他们几个明天要送山羊去云城,看看那边儿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娘子,把给良儿的东西收拾好,咱们明儿去云城。” 苏氏大喜,抱着娇娇进了屋。 娇娇也很想赵良,生怕爹娘不带着自己去云城看赵良。 苏氏已经铺好了包袱,收拾给赵良做的鞋和袜子、夹棉的袍子等等。一回头,娇娇竟然坐在包袱中间冲着自己笑,白嫩的脸庞跟雪娃娃一样,“娘,娇娇也想大哥哥呀。” 苏氏哑然失笑,这小奶团的心思太明显了,脸蛋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字:我要去。 她伸出来手指头点了点小奶团的额头,“你呀。爹娘带你去。” 娇娇高兴了,爬到床上去坐着,歪着小脑袋,皱着眉头使劲想,她要给大哥哥带个啥礼物呢? 赵善闷着头冲进来,“娘,我也要去云城。” 苏氏脸色一冷,“你去了,家里只剩下你奶。你放心?” 赵善一屁股坐在身边,撅着嘴不说话。 苏氏没法子,系上包袱,“善儿,你也不小了。你哥哥这么大的时候,都会照顾家里,照顾你奶奶了。” “你看看你现在,还跟小孩儿一样!” 赵善玩着娇娇的小揪揪,“娘,我也想跟哥做生意,你能不能帮我说一声,让那个姓绪的也收了我?” 苏氏直接拒绝,“你还太小了,人家可不收童工。” 赵善“噌”地站起来,掀开帘子走了。 娇娇看了看窗外,只见二哥哥拿了根竹竿,闷着脑袋出了家门不见了。 赵大水跟老太太聊天,两个人都在为赵善的事情发愁。 眼看着要13岁,还屁事儿不懂。 这一次打赌输了,赵大水还没抽出来时间给他谈话,他倒好,闷着脑袋出去,也不跟家里人打招呼。 “善儿本性善良,就是太倔,做啥都是一根筋,不知道变通。”赵大水喝了碗羊肉汤,想到娇娇的那脑瓜子,里面800个好主意,要是善儿能有80个好主意,他也就不会这么头痛。 “别急。他还小。过两年开了窍,会用脑门子想事情,兴许会好点儿。”赵老太太坐着女红,“你不带他去云城?” “下次吧。” 赵大水显然不放心赵老太太一个人在家里。 老太太年纪大了,家里每个人照看着可不行。 昨日,赵翔悄悄地把手绢还给那个女孩儿,人家也没说啥,这件事就算这么了了。 可是他不敢让赵善这么早去学堂,还是先冷静两天,可不能闹出来点幺蛾子。 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娶儿媳妇! 到了晚上,赵善闷着脑袋进家,一屁股坐在饭桌上,大口扒拉饭,也不说话。 吃完了一碗南瓜粥,啃了两个窝窝头,两只眼睛看了一圈饭桌,发现没有肉吃,一抬屁股走了。 赵大水一股火上来,抬手就想打。 谁欠他! 苏氏还抱着娇娇,一把压住他的手,冲他使眼色。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你说东,他必须说西。你要他干点啥,他必须干点儿别的。 他就要显示自己能耐,显示自己与众不同。 因为明日不带他去云城,这是在生闷气,希望家长过去哄他呢。 赵善坐在墙根那儿,啃窝窝头。 爹就是瞧不起他。 可是没法子,谁让他打赌输了呢。 他一只山羊都没打到。同样的河流,同样的草料,只不过撒草料的方法不一样。 爹只是凑巧,走了狗屎运罢了。 刚才在村子里头玩,村民们都夸自己爹厉害。 嗤。 只不过比自己多想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这次爹娘不带自己去云城,明显是瞧不起自己。 不就是打赌输了一次吗? 看不起自己是吧,他就非要自己进山,打一只野山羊给他们看看,他赵善可不是吃素的。 明儿二叔他们都要去镇上,爹娘带着娇娇去云城,自己正好没人管,进山。 到时候扛头山羊下山,看村子里那些小屁孩儿叫不叫自己老大。 想到这儿,赵善轻蔑地看了看堂屋,扭身进了自己屋子,关门睡了。 他要好好睡上一觉,等明儿一大早爹娘出门,他即刻出门。 赵老太太已经被他忘在脑后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大虎带着村民,拉着架子车过来叫赵大水。这些野山羊都还没有驯化,不听话得很,必须捆好了扔在架子车上拉过去才行。 这也是村里急着要卖掉的原因。 这些山羊脾气大得很,一个不高兴就尥蹶子踢人,村民现在都忙得很,没时间伺候这些家伙。 等小羊羔生下来,养在村子里,跟人亲近,接受新环境,慢慢就会驯化,变成家养的小山羊了。 苏氏上了架子车,娇娇靠在她怀里,睡眼惺忪的样子,软萌萌地想让人亲上一口。她还没完全睡醒。 赵大水拉着车子,带着一行人出发了。 赵善一跃而起,从门缝里看着车队消失在路上,呵呵一笑。 他扭身去了厨房,用蒸笼布带了几个冰凉的窝窝头,拿了自己的白蜡棍,出门而去。 上山之前,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等他下山归来,他就是一个英雄! 爹娘不是说自己不如大哥么,他就证明给他们看看,到底谁厉害。 不就是野山羊么,他也能抓到。 第133章 见到大哥哥咯 娇娇睡醒的时候,一行人都走到半路上了。她窝在苏氏怀里,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下面一双软萌萌的大眼睛忽闪着,明亮又清澈。 眨了眨眼,微微弯卷的睫毛就如同黑蝴蝶一样翩翩起舞。 圆圆的小鼻尖娇嫩,粉色的嘴巴嘟嘟着,张开嘴糯叽叽叫了一声,“娘。” 苏氏的心仿佛融化了一样,亲了一口子小奶团,“乖宝醒了?咱们都快到了。” 娇娇的小脑袋拼命往苏氏怀里挤,闭了闭眼睛,“娘,大哥哥会来接娇娇吗?” “你大哥很忙,我们去码头看他。” “嗯。”娇娇从鼻孔里发出来一个声音,闭着眼睛赖“床”。 可乖。 苏氏拿出来梳子,轻轻地给小奶团梳头发。 她的头发越来越软,跟丝绸一样顺滑,握在手里都不舍得放下来。 “娘,给娇娇梳个好看的发型,娇娇要见大哥哥呢。” “好。”苏氏满心都是温柔,打定主意,这次进了云城,要给小闺女买点儿发饰,人家闺女有的,她女儿也要有。 什么珍珠发卡,各色绒花都要买。 还要买个金手镯戴上。 她的小手腕白嫩嫩的都是肉,戴上金手镯不知道要多好看。 从前家里没钱,不能买。现在自己男人这么能挣钱,给闺女花点儿钱,不心疼。 昨天夜里,苏氏就握着娇娇的小肉手,“相公,娇娇手上都没有手镯。我见人家镇上的女娃娃都有手镯。要不,明儿给娇娇买副银手镯?” 赵大水养了两个儿子。儿子吗,就是粗放型带着,没有啥手镯耳环。 他看了一眼自己小女儿光秃秃的手腕,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粗心,说着疼女儿,可是女儿身上一件值钱的物件都没有。 人家大户人家,都是从女儿一出生就开始备嫁妆,什么家具,床、马桶都要开始准备。 可是一想到“嫁妆”这个词,赵大水就心疼,拒绝去想。 他一辈子都不要想这两个字。 “买啥银手镯,直接买金手镯。要是有好看的金簪子啥的,多买几个,将来给娇娇当嫁妆。” “还有金项圈,金锁,也买点儿。” 想到这儿,苏氏就偷笑,自己男人也真是的,还多买几个,以为家里有多少银子呢? 昨天夜里,两口子去找老太太要银子。老太太也不含糊,直接拿了藏银子的小箱子出来。 没错,是小箱子。 这是老太太的嫁妆,用来存钱的,可是一直没用过,因为家里没钱。 现在都塞满了。 明晃晃的要刺瞎人的眼。 “二十两,够不够?” 老太太一听说要给娇娇买金手镯,一拿就是一个银元宝,还有几块碎银子,“给良儿买点儿好吃的。问问他过年啥时候回家?” 赵大水收了银元宝和碎银子,不满意,“娘,再给点儿。” 赵老太太就瞪眼,“还有莲儿呢?你们要给娇娇买,二水就不给莲儿买?别想我偏心。” “娘,银子再挣吗。”赵大水眼疾手快,伸手抓了一个元宝塞给苏氏,“你儿子的能耐,你还不知道?” 苏氏收了银子,扭身走了。 赵老太太伸手拍了一下大儿子,“省着点儿花。” 这段时间,家里的银子跟变戏法一样,多得花不完。这身家都是大儿子挣的,大儿子给女儿花点儿,小儿子也不能有意见。 苏氏给娇娇梳好头发,“乖,咱们到了云城吃早饭。” 时辰还早,娇娇还不饿,“嗯。娇娇知道了。” 赵大水他们都是大男人,大步流星的,三个多时辰就进了云城。 云城好热闹哟。 娇娇的两只眼睛不够看的。 码头好大好大,宽阔的河道里挤满了大船。中间还有小小的船儿来回穿梭,船上还能买菜,买水果。 大船都是两层楼那么高,上面还冒着炊烟,有人在做饭。 码头上最多的是扛着大包的赤脚大汉,他们扛着货物,一路吆喝着,“让让,让让。” 还有不少小摊贩,挎着小筐子,来回走动着兜售,“杂粮馒头,1文一个,好吃不贵,好吃不贵。” “煎饼,煎饼,1文一张,卷大葱,香喷喷。小朋友,来三张咋样?” 一个小贩看见娇娇,跟这个小奶娃推销他的煎饼。 赵大水他们也饿了,赵大虎挑了钱,买了杂粮馒头和煎饼,一行人都蹲在码头上吃。 自家带了水囊,也不用花钱买了。 赵大虎不舍得让小奶团啃煎饼,看见一个挑着担子的人在卖馄饨,给娇娇要了一碗小馄饨。 娇娇摇晃着小脑袋,哇,好香哟。 她抬着小脑袋,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甜甜地道谢,“谢谢虎叔叔。” 赵大虎蹲下来,笨拙地笑了笑,“不谢。乖。” 娇娇用小勺盛了一颗白胖的小馄饨,小心地吹了吹,送到苏氏嘴边,“娘先吃。” 苏氏的心软成棉花一样,小奶团吃饭的规矩,只要有好吃的,赵老太太在场,先给老太太吃。老太太不在场,先给自己吃。 不吃,她也不吃。 苏氏张开嘴吃了那颗小馄饨。 娇娇这才自己吃。 她嘴里塞了一颗馄饨,腮帮子鼓鼓的,跟个生气的河豚一样,还一动一动的,可爱死了。 两只大眼睛也圆溜溜的黑黝黝的,跟星辰一样耀眼。 赵良恰好路过,一眼就瞧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子在馄饨摊子前面蹲着吃小馄饨,“娇娇?” 娇娇一抬头,馄饨也不吃了,踢腾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冲过来,支棱着短短的小胳膊,跟个小蝴蝶一样扑过来,“大哥哥。” 她小奶音清脆,“大哥哥,娇娇来看你啦。” 就连空气都能感受到声音的小主人有多高兴。 赵良弯腰抱起来娇娇,举着她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兄妹两人都你冲我笑,我冲着你笑。 好傻的样子。 空气中都是幸福的味道。 娇娇搂着赵良,油乎乎的小嘴头蹭了蹭他的脸,娇滴滴地撒娇,“大哥哥,娇娇好想你哟。” 赵良嘿嘿笑。 传统的男人不习惯表达感情。 “乖,大哥哥给你买了好东西。” 赵良一手抱着妹妹,一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荷包,拿出来一对儿纯金手镯,上面还雕刻着星辰的花纹,是推拉型的小手镯,娇娇一看就好喜欢。 她伸出来两只小胖手,赵良轻轻给她戴上。 哇,美滋滋。 娇娇咯咯咯地笑着,“吧唧”亲了一口赵良,“谢谢大哥哥。” 苏氏两眼含着泪看着大儿子。自从大儿子来了云城,将近两个月,大儿子又长高了,就是瘦。 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袍子,系着同色的腰带,还挂了一个玉佩。 脚上踩着白底黑色的半截长靴子,腰板挺直,抱着娇娇走过来,叫了一声,“娘。” 苏氏抱着儿子大哭。 赵大水就劝,“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见了良儿不能哭。你看看你又……” 跟苏氏不同,赵大水眼里的赵良,却是一个挺拔的青年,腰板笔直,大长腿,走路带风。 少年的青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坚定,眼神明亮,下巴有力。妥妥的大好儿郎。 看看,旁边的大姑娘过去,都两眼发亮。还有一个脸色通红,偷瞥大儿子,还以为别人没看到。 赵大水心里乐得不行,脸上也带了点儿笑丝,“好了,还有正经事。” 苏氏这才擦干眼泪,让娇娇接着吃小馄饨。 赵大水跟赵良说了卖羊的事,赵良抱着娇娇,“爹,虎子叔,你们在云城人生地不熟,这件事交给我。我派人去打探消息。” 赵大虎大喜,这小子,会办事。 赵大虎和村民们都看着眼馋,这样一个儿子,这么出息,村长有福气哟。 第134章 赵善受伤 赵良叫来随从,是一个少年,叫小昭,“小昭,你去问问城东的屠户,他们要不要这野山羊。” “是。”小昭扭身跑了。 赵良抱着娇娇,玩着娇娇的小胖手,跟苏氏说话。赵大水抱着膀子看着儿子和女儿,心里高兴得跟喝了蜂蜜一样。 大儿子不过出来历练的两个月,这说话就不一样了。说话做事一板一眼,自有章法。 绪老板教导有方,可得好好感谢人家绪老板。 过年大儿子就16了,他回家就要跟老娘和娘子商量给大儿子说亲的事情,最好说个云城的好人家,就让良儿在这里安家,从此不再是泥腿子。 娇娇正在跟苏氏显摆她的新手镯,她摇晃着小手腕,摇晃着小脑袋,笑眯眯地说,“娘,大哥哥送我的哟。” 黄澄澄的金手镯套在白嫩嫩肉嘟嘟的小手腕上,别提多好看了。 苏氏这才看到小闺女手腕上竟然套着金手镯,黄澄澄的一看就是纯金。“良儿,你哪儿来的钱?” 她顿时紧张了。 赵良温润一笑,“娘,我也有工钱。绪叔给了不少。” 苏氏这才放心,她从掏出来荷包,要给大儿子点儿银子,“良儿,你身上不能没钱,现在家里有钱了。娘给你点儿。” 赵良推辞不要,“娘,我还有。我在这儿吃住都不用钱。” 赵大水想到刚才路过的小姑娘偷看儿子,又想到小儿子已经收了人家小姑娘的手绢,顿时捂住苏氏的荷包,“男孩子身上不要带多少钱,还要多挣钱,多存钱。” “良儿,你的钱要存起来,别乱花。” 其余的,这大庭广众的也不好多说。 赵良憨厚一笑,“孩儿知道。” 村民们都眼热地看着赵良,“这家伙,挣了钱给妹妹买金手镯,这才是当大哥的样子。” “看看赵良,再看看我家的那个臭小子,回头就去抽他。都多大了,还跟他妹妹抢东西吃。” “我家那个一样,不争气。还要历练,回去我就跟他娘商量,先送学堂学点儿东西,然后送出来历练。” 村长家里的孩子都上学,带出来的孩子才这么厉害。 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点儿钱,还是要送孩子读书。孩子得培养好了,才能说个漂亮媳妇。 小昭速度很快,还带了几个屠户过来,娇娇缠着赵良不放手,赵良只好抱着娇娇跟人家谈价格。 娇娇睁大了眼睛,看着大哥哥云淡风轻地跟人家谈价钱,你来我往的好有意思呀。 大哥哥好腻害,把价格从每只羊1两银子谈到2两银子,还跟人家握手,握着手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一副好真诚的样子。 跟人家谈的时候,还摸着自己的小脸蛋,冲着自己笑呢。 大哥哥好俊俏呀! 娇娇搂着赵良的脖子,雪白娇嫩的小脸蛋贴着赵良,带着金手镯的小胖手贴着赵良的胸口,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头上梳着两个小揪揪,摇晃着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嘻嘻笑着,还冲着太阳照自己的小手镯,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摇一摇小手腕,笑几声,再摇一摇小手腕,傻笑几声。 那高兴的样子,让看的人都舒服,不自觉地跟着笑。 苏氏在人群后面,看着这一儿一女,心里软成一团,已经把赵善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那个糟心的东西,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长大。 糟心的赵善打了个大大个喷嚏,他甩甩头,“谁他娘的说老子坏话!看老子不放几个臭屁蹬死他。” 他进了山,划着竹筏子过了大河,到了对岸。 这是一片陌生的领地。赵大水从来没带着他来过。 这一座山更高,中间云雾缭绕,看不清楚山顶。 老鹰盘旋,从高空俯冲而下,赵善登时吓了一跳,拿出来弹弓就射出一颗小石子。 虽然没射中,可是老鹰飞走了。 赵善松了一口气,“以为老子怕了你?哼。” 他仔细看着脚下的深草,找到了不少野山羊的蹄子印痕,顺着这些印痕一路追过去。 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不知道穿过了多少荆棘和灌木,赵善终于看到了羊群。 一大片山羊在山脊旁边的开阔坡地上你追我赶,跑得正欢。 赵善大喜,不敢出声,只猫着腰悄悄靠近。 这么多的野山羊,只抓一只岂不是太少? 这么多的野山羊,选哪一只好呢? 中间还有不少小羊羔,正好抓了给娇娇玩。 赵善握紧弹弓,两眼放光,选了一个健壮的公羊,这山羊的角是粉红色的,一圈一圈地盘旋着直到角尖。 昨天二叔和药店老板谈价钱的时候,他听了一耳朵,这粉色的羊角最值钱,是角中之王。 要是弄到这双角,给奶奶磨成粉补身子,多好。 赵善打定了主意,就它了。 粉红角的山羊似乎感到了什么,扭头往赵善这边看过来。 赵善急忙趴下,屏住呼吸。 一阵清风吹过,山羊抬起来蹄子,慢慢走过来。 赵善暗叫不好,被发现了。 大山羊走了几步,突然扭身就跑。那一大群山羊都跟着跑。 赵善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从草丛里一跃而起,抓着弹弓就射。一颗颗的石子打出去,都落在半空,连小羊羔都没打到。 粉红角的大山羊跑出去很远,站在高高的山脊上回头看,眨了眨眼睛,看到山间只有赵善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登时调转身子跑回来。 赵善大声叫好,摆好架势,举着弹弓,“你爷爷等着呢。” 他也不躲闪,威风凛凛地站在远处,瞄准领头的大山羊就射。 只恨自己没带爹的弓箭,要不然射中一只山羊还不轻而易举。 大山羊领着羊群轰隆隆奔过来,竟然越跑越快,感觉地动山摇一样。山羊群奔跑的速度带动着气流,朝着赵善扑过来。 赵善意识到不妙,扭身就跑。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两条腿的如何能比得过四条腿的山羊,还是野山羊,这是连老鹰都抓不住的家伙。 粉红色的山羊纵身一跃,扑将过来。赵善奔跑之中,抬头看了一下,乖乖,大山羊就在自己头顶。 赵善心中害怕,大叫,“我不打你了。你也别打我。”说话间大山羊已经落在他头上,赵善一个打滚,连滚带爬地后退。 回头的山羊一连串跑过去,一些山羊从赵善上空跃过去,另一些山羊从赵善身上踩踏过去。 粉红色的山羊甩了甩山羊胡子,看都不看赵善一眼,带着羊群跑到山脊顶上去了。 枯草又深又厚,赵善躺在草上面,双手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脖子后面和背上被狠狠地踩了好多次,大片的鲜血染红了肩头…… 第135章 人家就要买买买 赵良跟屠夫们谈好了价钱,争取了赵大水和众村民的意见,最后一手交钱,一手交羊,一笔生意成交了。 银子到手,赵大水还要带着老婆孩子逛街。 娇娇支棱着小胳膊,两只眼睛都是兴奋的光,乐呵呵地看着大街上热闹的人群,脸上只写着三个大字:人家要买买买呀。 “大家伙,我还要进城买点儿东西,你们想干啥就干啥去。都早点儿回村。” 众村民早就答应了娘子和孩子、爹娘,要在云城给家里买这买那,给婆娘扯几尺布头,给娃娃买点心,给爹娘买点儿好吃的,辛苦了大半年,也得缓解一下不是。 当下三个五个的进了云城,“村长,我们买好了自己会回村。您就好好玩吧。” 赵良还要去货船上盯着,把娇娇交给苏氏,“娘,中午的时候,儿子请您和爹吃饭。就在云城老字号云记。你们买好了东西过去等我就行。” 娇娇一听,大哥哥竟然没说请自己吃饭,当即不满,嘟着小嘴巴,“大哥哥,还有娇娇呀!” 赵良憨憨一笑,捏捏娇娇的小脸蛋,“知道。到时候让我们娇娇点菜好不好?” 娇娇这才转怒为喜,玩着小手指点头,“嗯。” 苏氏看着儿子上了商船,喜得合不拢嘴,这个儿子,算是支棱起来了。 来了这一次,终于放心了。见到儿子这么出息,都能跟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屠夫有说有笑地谈生意了。 这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两个月前,他还在闷在院子里砍竹子做筷子。 这变化可真大。 “当初是谁,不舍得良儿出来做事,哭得眼睛都肿得不能见人了。”赵大水挖苦苏氏,“瞧瞧,现在多好。多么精神的一小伙!” 苏氏有点儿不好意思,不理会自家男人,还说自己呢,也不知道谁半夜里想儿子睡不着,起来在院子里看月亮…… 赵大水抱过去娇娇,跟着人流走,去了云城最大的商业街。 这街道很宽,两边都是两层小楼房,第一层都是商铺,卖啥的都有,都是女人们最喜欢的,金银首饰,玉石配件、布料成衣、点心小吃、手绢绒花等等,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 娇娇的眼睛不够用的,两只大眼睛到处乱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先进哪个店才好。 她可是要买买买的呀。 “娘,去买绒花。” “娘,去买布料。娇娇喜欢那个小碎花花的布料耶!” “娘,去买点心。娇娇要买了那个点心带回家给奶奶吃呢!” 好兴奋,好激动,好想每个店都逛一遍呀。 赵大水跟在苏氏后面,看着家里的女人高兴,他也跟着高兴。女人么,都这样。 自己只管出钱、拎包。当然了,还要抱着奶团子。 怀里这个小家伙带着金手镯,小手腕嫩滑无比,别提多好看了。 要是脖子上戴个金项圈,更好看。 再买个长命锁,齐活。 苏氏买了点心,买了娇娇最喜欢的布料,准备回家后给赵莲儿一半,两姐妹都穿一样的小裙子,那就是赵家姐妹花。 最后,一家人进了首饰店。 赵大水和苏氏给娇娇挑了最好看的金锁,一个金项圈。 苏氏看了半天的金簪子,也没买,又看了好久的金手镯,也没舍得买,最后只买了个银手镯子。 娇娇清澈的大眼看着,没吭声。 云记就在这条街上,三个人到了的时候,赵良已经在等着了。 “大哥哥。”娇娇一见到赵良就要他抱着,“娇娇饿。” 赵良径直进了一个包间,“哦,我们娇娇饿了。小二,赶紧上菜。” 说是让娇娇点菜,赵良早就点好了菜。要是让娇娇点菜,娘肯定不舍得多点,要省钱。 几个店小二流水一样送了菜上来,看着满桌子的菜色,娇娇小手按在桌角,两只大眼睛不够用。 哇,都是娇娇没见过的菜呀。 苏氏就用眼神责备赵良,这满桌子的菜,一看就要花不少钱。 赵良看了苏氏的眼色,说了一句,“娘,娇娇都饿了。” 苏氏一看,果然,小家伙的嘴巴已经凑到一个盘子里面去了。 她顿时不说什么了,专心照顾娇娇吃饭。 赵大水和赵良对视一笑。赵大水边吃边跟赵良简单说了说家里和村子里的事情,听到娇娇被扔到井里的时候,赵良没说话。 娇娇吃了白斩鸡,吃了酱牛肉,吃了糖藕,吃了狮子头,哇,好好吃。 赵良看着苏氏没工夫吃饭,等娇娇揉着小肚子说不吃了的时候,把娇娇抱过来放腿上,“好吃吗?” “好吃。” 奶团子拍拍圆溜溜的小肚子,“谢谢大哥哥。等娇娇有钱了,也请大哥哥吃饭哟。” 一家人都笑。 “行,大哥等着娇娇有钱。” 娇娇搂着赵良的脖子,跟他咬耳朵,“大哥哥,你还有钱吗?” 赵良点点头,吃了一筷子狮子头。 “刚才娘看了好久的金手镯,都没舍得买呢。”娇娇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赵良。 赵良吃光了一个狮子头,“爹,娘,你们慢慢吃,我抱着娇娇消消食再过来。” 说完,抱着娇娇出了云记,进了刚才那家金店。 娇娇指着一个金手镯,“就是这个。” 赵良让店家拿了两个差不多的金手镯,“一个给娘,一个给奶奶,行不行?” 娇娇两眼放光,“大哥哥,你好有钱哟。娇娇长大了也要挣大钱,给娘和奶奶买一屋子的金手镯。” 店老板听了就笑,这小奶娃的雄心壮志好有孝心,他也认识赵良,娇娇的金手镯就是在这里买的。当即便宜了一成,找了最漂亮的首饰盒子,装好手镯交给赵良。 娇娇不依,软萌萌的大眼睛看着店老板,“伯伯,刚才娇娇的金项圈、金锁,还有娘的银手镯都是在这儿买的呢。” 店老板一笑,“聪明。” 他从一个大盒子里拿了两个小小的金瓜子给娇娇,“行了吧?” 娇娇的两只眼睛都笑成了星星眼,“嗯,谢谢伯伯。” 娇娇抱着两个首饰盒子,小手心里还握着两颗金瓜子,喜滋滋地进了云记的包厢,把其中一个放在苏氏眼前。 两个孩子都冲着苏氏笑。 苏氏:“?” 娇娇心急,“娘,快打开呀!” 苏氏不敢相信,这是给自己的? 她慢慢打开小盒子,一个黄澄澄的金手镯躺在里面,正是自己看了半天没舍得买的那个。 她当即哭出来。 双手捂住脸,不让孩子看见自己的泪。 她也有金手镯了。 人生的第一个手镯子,是儿子和女儿给买的。 赵大水很满意,这儿子买白疼,女儿没白养。 刚才娇娇跟儿子咬耳朵的时候,当自己没看到吗? 他火眼金睛,看得真真的。 苏氏还在默默地哭,赵大水叹了口气,“哭啥,孩子孝顺,戴上。”他拿了手镯,帮着苏氏套上。 苏氏使劲打了一下自己男人,你不给买,儿子给买,你还不知羞。 越看越喜欢,抱过来娇娇,捏捏她的小鼻头,“淘气。” 看手镯的时候,小奶团是在身边的,肯定是她偷偷告诉了儿子,儿子去买的。 娇娇打开另外一个盒子,“看,这是给奶奶的呢。” 赵大水赶紧收过来放在怀里,当心窗外有耳。 一家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赵大水看了看天色,还要赶紧回家,争取天黑前到家。 赵良结了账,赵大水偷偷塞给他一个银元宝,“你银子花光了吧。这是你奶奶给你的,拿着。” 赵良也不客气,接过来装好,“爹,我从家里骑来的马,现在用不到了。你骑回家吧。” 赵大水高兴了,苏氏也高兴,上了马车,跟赵良告别出城。 娇娇也跟赵良挥挥手,两眼含笑,“大哥哥再见。” 她看着赵良的身影越来越小,然后看到两个人骑着马跟在自己的马车后头,慢慢悠悠的。 这两个人她见过,刚才买金手镯的时候,就跟在自己和大哥哥后头呢。 定然是坏蛋。 第136章 小娇娇暗中惩凶 赵大水赶车,马鞭一挥,马儿跑起来。 苏氏不舍得戴金手镯,只戴着银手镯,美滋滋地对着太阳看手镯上的花纹。 没人注意她。 于是,娇娇竖起来小耳朵,偷听那两个人的谈话。 “喂,到了前头人少的地方就动手。” “还真看不出来,这家人钱真不少。买了那么多的金银首饰。乡巴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不如跟到家里去看看。” “行吧。今天咱们踩好点儿,回头商量一下怎么动手。” 糟糕,他们盯上自己家了,还要跟着他们回家! 哼,兰爷爷教了自己功夫,娇娇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呢。 于是,娇娇在心里跟小水流说话,“小水流,那两个是大大的坏人,咱们打他吧?” “嗯,打断腿还是打断胳膊?” 小水流轻蔑地问。 “当然都要打断啦。他们认识我大哥哥,要是去找大哥哥的麻烦,那可就糟了。” “好。”小水流脆生生地回答。 赵大水催马前行,后面的人也拍着马儿追过来。 就是此刻。 见证奇迹的时刻。 娇娇坐直身子,挺直腰板,冲着那两个人哈哈一笑,伸着胳膊,展开手心,哎哟,还有两颗金瓜子。 赶紧把金瓜子收好。 重新摆好姿势,那两人已经快追上来了。 娇娇一挥手,五根手指展开,一股强劲的气流汹涌而出,直奔两人而去。 两个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突然从马上滚下去,摔得头破血流,其中一个还晕了过去。 另一个惨叫着,手脚不能动,胳膊和双腿都摔断了。 苏氏听到动静,吓了一跳,“相公,后头有人摔了。” 赵大水勒停马,就要下车去看看。娇娇拦住他,“爹,回家。” 赵大水一愣,看了看小女儿坚定的眼神,立马不下车了,挥动鞭子打着马屁股,赶车走了。 “驾,驾。” 小女儿的意思他明白,那是强人。 一定是在云城被他们盯上了。 苏氏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呢,车子已经跑得远了。她接着看手镯,还按捺不住高兴,打开了首饰盒子看金手镯。 娇娇垂着小脑袋玩着手心里的两颗金瓜子。这金瓜子做得真漂亮呀! 一颗给姐姐,一颗给小哥哥。 糟糕,没给二哥哥带礼物呢! 糟心的二哥哥赵善躺在草丛里,艰难地坐起来,他记着老父亲说过的话,身上要是流血了,要赶紧弄干净,要不然会被恶狼或者猛虎闻到血腥味儿。 他忍着痛脱下外袍和中衣扔在草丛里,只穿着贴身的内衣和大裤衩子,踉踉跄跄,拄着他的白蜡棍下山。 他竟然爬了这么高? 他快饿死了。 可是慌乱之中,带着的干粮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他咒骂着,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野山羊。 山风寒冷,身上的伤口虽然不流血了,可是疼得要命。再加上饿,一时之间头晕眼花,脚下踉跄,绊倒在地上,下巴还磕到一块小石头,咬到舌尖,登时疼得惨叫一声,“嘶。” 他的雄心壮志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现在只剩下后悔。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可是他还没到半山腰,两条腿跟软脚虾一样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后背也疼得厉害,一定是那些该死的野山羊踩的。 “爹,娘。”他躺在草地上,默默地啜泣起来。 他的老父亲赵大水赶着马车,要在天黑前到家。跟平时去云城送野菊不一样,这次有女人还孩子跟着,刚出城的时候还有强人跟随。 老天爷保证,赶紧到家吧。 他后悔没随身带着那把匕首。 日头渐渐西斜,娇娇靠在苏氏的怀里,马车一颠一颠的,有点儿想睡觉。 “睡吧,娘抱着你。”苏氏哄着娇娇,裹紧了小被子,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哼着儿歌。 娇娇把金瓜子交给苏氏,“娘,帮娇娇收好。这是给姐姐和小哥哥的礼物。” 苏氏这才发现小闺女手心里竟然有两粒黄澄澄的金瓜子,做工精致得很,“乖,这是你大哥哥买的?” 良儿就知道乱花钱。回头还要跟他说说,他的钱都要存下来娶媳妇的。 “不呢,是娇娇跟老板伯伯要的。”娇娇睡眼惺忪,软绵绵地跟苏氏说话,“咱们在他家买了那么多的东西,伯伯就送了娇娇这个。” 苏氏心里一阵骄傲,这才多大点儿的小奶娃,就知道讨价还价。看来嫁了人后,到了人家家里也吃不了亏。 “乖,”苏氏亲了亲小奶娃的额头,轻轻拍着她,“睡吧。” 娇娇睡着了。 赵大水使劲催促马儿,马车飞快。过了半个多时辰,他们进了赵家洼的地界,赵大水已经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太,“娘。” 他挥动马鞭,一瞬间过了村口,到家了。 赵老太太已经等急了。小儿子带着柳氏和两个孩子都到家了,赵善还没回家,就站在家门口等着。 没等到赵善,大儿子先到家里。 “哎哟,我娇娇睡了?” “嗯。” 苏氏放好娇娇,就进厨房帮着柳氏做饭。 “弟妹,看看,好看不?”她伸出手腕给柳氏看她买的银手镯。 柳氏也是啥首饰都没有,头花还是娇娇给她买的绒花。哪有女人不喜欢首饰的,她看到苏氏的银手镯,两眼放光,“好看,好看得很。” 可是她也不嫉妒,因为家里的银子大部分都是赵大水挣的,虽说自己男人是秀才,能帮着家里免掉赋税,可是却挣不到大钱,今年也才刚刚挣了2两银子。 他们这一家子跟着大伯一家吃吃喝喝的,随时都能吃到肉。大哥大嫂从来没说过啥,两个孩子还能上学。 她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当苏氏从袖子里又拿出来一个花纹不一样的银手镯来给她的时候,她禁不住捂住嘴巴,“大嫂,我也有?” 苏氏给她套上,“我有,你就有。” 柳氏呜呜的哭起来。 “大嫂。我-我-喜欢得很。” 苏氏就笑,“喜欢就行了。以后啊,咱家越过越好,都会有的。” 至于大儿子赵良给自己买的金手镯,她给娇娇买的金手镯和金项圈、金锁,还是先不说了吧。 还要问问娘怎么办,才能显示娘不偏心。 做好了饭,一家人没等赵善,这小子不到天黑不回家。 娇娇也醒了,小脸蛋红扑扑的,忽闪着大眼睛扑进老太太怀里,“奶奶,娇娇想奶奶了呢。” 老太太也想娇娇,这才一天没在身边,就想得不得了。 “奶奶,我大哥哥可厉害呢。他好帅气好英俊呀。快看,这是大哥哥给娇娇买的金手镯,好看不?” 娇娇使劲把衣袖往上撸,果然,两只藕节一样的小手腕上都套着黄澄澄的金手镯。 老太太一惊,良儿这么能挣钱? 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能给娇娇买金手镯?一次还买两个? 她颠了颠,沉甸甸的,都是实心的。 这可值不少钱。 娇娇伸出来小手心,上面躺着两粒金瓜子,“姐姐,给你一粒。” 赵莲儿满脸都是惊喜,“给我?” 她从来都没见过金子呢。 “嗯,快选一粒。”娇娇认真地点点头,“好看不?” 赵二水和柳氏也高兴,肯定是良儿买的,这当哥哥的还想着妹妹。另外一粒肯定是给赵善的。 毕竟,人家俩才是亲兄弟。 赵莲儿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始终下不了决心选哪个。赵翔看着眼热,他也没见过金子呢。 “妹妹,有我的吗?” 柳氏赶紧打了他一下,“娇娇,你小哥哥说笑呢。” 娇娇伸出来白嫩的小手,捏了一粒金瓜子给赵莲儿,“姐姐,都一样的呢。” 随后,把另外一粒给赵翔,“小哥哥,收好呀。” 赵翔捏着那里金瓜子就咬,留了两个牙印儿,咧着大嘴笑,“嗯,是真金。” 一家人都笑。 赵翔的金瓜子咬了牙印儿,那个金瓜子就不好看了,又想跟赵莲儿换。赵莲儿自然不同意,她扭头问赵大水,“伯伯,你能帮我打个孔吗?我要挂在脖子上。” 赵大水说,“可以。” 他也以为这金瓜子是赵良买的,心想大儿子把钱都花光了,幸好自己给了他20两银子傍身。 怎么只买了两个,没有赵善的呢? 不过,这都掌灯了,赵善那小子怎么还没进家。 那小子早就应该饿了。 不对,这不是赵善的作风。他再怎么不懂事,天黑前一定会进家。 一定出事了。 第137章 二哥哥浑身是血 赵大水问,“娘,善儿呢?” 赵老太太一听这个就来气,“一天没见人影。他最爱饿,也不知道回家来吃口饭,一天到晚在外头浪荡。” 柳氏插了一句,“今天早上我们去镇上的时候,善儿就不在家。倒是厨房里少了好几个窝窝头,估计是他拿走吃了。” 赵大水站起来,“莲儿,翔儿,你们赶紧去二柱他们家看看,问问你二哥的事。” “娘子,弟妹,你们去问问村里,有没有人见过善儿。” “二弟,我们去田里、河边找一找。” 家里人这才急了,现在天都黑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定然是出事了。 赵老太太抱着娇娇,看着一家子人都急匆匆出门,急得直骂自己,“都是我,我还以为你二哥哥在村子里玩,还骂他不知道回家。” “我中午的时候还在村子里找了一圈儿,没找到。” “都是我老婆子,呜呜-我的善儿,可千万别出啥事啊。天爷老子,保佑我的善儿啊。” 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下来。 娇娇用小手给赵老太太擦掉眼泪,“奶奶,别哭。娇娇帮你找二哥哥。” 赵老太太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奶娃,想到这小奶团曾经被人拍花子偷走,“我善儿,可别……” 娇娇想看看赵善到底在哪儿,可是当着奶奶的面儿又不敢,只好挣开老太太的双臂,扭着小屁股要去书房。可是老太太不让她离开自己一刻,她无论如何不让娇娇一个人待着。 赵翔和赵莲儿回来了,柳氏、苏氏和赵二水都回来了,赵大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苏氏急得团团转,就是要出门找赵善,也要有线索才行。 是不是有拍花子骗走了赵善? 还是强抢了赵善,给赵善打了闷棍。 二柱子、小虫儿和小虎子都说了,一天都没看到赵善。 只有小虫儿提供了一条比较有用的情报,因为昨天村里杀羊的时候,几个小孩子都在看热闹,赵善说了一句,“我也能抓到野山羊。” 赵大水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明白,赵善是因为打赌失败,觉得自己没面子,单独进山了。 这小子,三令五申不让单独进山。 他倒好,自己进山,还不跟家里说一声。 等他回来了,铁定痛打一顿没跑。 赵大水看了看还在抹泪的赵老太太,“娘,那小子身子骨皮实得很,不过是在山上过一夜罢了。您赶紧睡去吧。等天一亮,赵善也就回来了。”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一路唠叨着进了卧房。 赵大水让赵翔和赵莲儿都去睡觉,自己抱着娇娇进了卧房,“乖,你睡,爹去山上找你二哥哥。” 娇娇搂着赵大水的肩膀不放,“爹爹,带着娇娇。” “乖,你想玩以后爹爹带你进山玩。你二哥还在山里困着,爹要把他带回来。” 苏氏跟没魂一样坐在床头,毫无意识地转动着自己的银手镯,垂着脑袋。 她今天没答应带着善儿一块儿去云城,估计那时候善儿就下了决心进山了。 要是善儿出了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娇娇扭头看了看苏氏,支棱着小胳膊让赵大水抱,“爹爹,去书房。” 赵大水抱起来娇娇去了书房,“乖,是不是要跟爹爹说话?” 赵大水多次见识到小闺女的“本事”,这次娇娇要和他单独相处,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娇娇的小胖手轻轻捂住赵大水的嘴,“爹爹,先别说话。让我看看。” 她把小脑袋埋到赵大水的肩头,闭上眼睛,开始查看赵善的行迹。 赵大水当即不敢动,抱着娇娇,心里七上八下。 赵善从小就跟着自己和良儿进山,对山上非常熟悉,也有比较强的求生技能。 一般的陷阱都困不住他,除非是陷阱里有竹签子。 身手也比较敏捷,要是见了大型的动物比如老虎野狼啥的,几个呼吸就能爬到高高的树枝上去。 这次他单独进山抓野山羊,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啃窝窝头呢。 让自己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 娇娇看赵善拿了白蜡棍,把几个窝窝头塞到怀里出来大门进山而去。哇,竟然渡过了大河去了对面。 二哥哥一边走一边弯着腰查看什么,然后接着走。他速度很快,爬上了半山腰。 哇,二哥哥发现了一头野山羊! 他跟着野山羊跑啊跑啊,看到了山羊群,然后,惹怒了山羊群…… “二哥哥!” 娇娇惊叫一声,睁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流下来,可是不敢哭出声来,抽抽噎噎地流着泪,“爹爹,快去-救-二哥哥,快-救-二哥哥。” 她吓坏了,“二哥-哥浑身都会血——呜呜-呜呜。” 赵大水也吓坏了,听到这话,赶紧关好书房的门,悄悄哄着娇娇,“乖,不哭,你乖,告诉爹爹,你二哥哥在哪儿?” 娇娇满脸都是泪,可是还很懂事,勉强忍住不哭出声来,“在抓野山羊的那座山上,在草丛里……” “爹爹,你带娇娇去,娇娇能找到二哥哥,呜呜-呜呜-” 赵大水心急如焚,可还是耐着性子,“乖,你不能去,太危险。你只要告诉爹爹,你二哥哥在哪儿就行。” 娇娇不敢再看二哥哥浑身是血的样子,摇晃着脑袋,泪珠儿都撒到赵大水的手上了,“娇娇也不知道,二哥哥走了好远,好高的地方,好多山羊的地方。” “乖。”赵大水抱着娇娇去卧房,“你乖,照顾好你娘。”说完,扭身出房。 他也不跟家里人说,赵二水是个书生,半夜进山,还不够自己照顾他的。 他拿了长枪,带了火折子和火把,骑马进山。 娇娇说抓野山羊的那座山,就是对岸的大山,因为这山高耸而立,大家伙都叫它耸山,这边靠近赵家洼的这座山偏小,大家伙叫它平山。 平山其实是耸山的一个大山脊伸展过来的,中间一条山间大河流过。两山有无数条山泉、溪流从山顶流下来,汇入大河,冲击浅滩,所以河滩广阔。 这边的河滩布满野菊,对岸的河滩则是杂草丛生。 里面还有不少毒蛇长虫等等。 赵大水的一颗心悬在半空,拼命大马急奔,恨不得飞起来。 马蹄清脆,响彻山林。赵大水摸摸怀里的匕首,安心了不少。 贵人送的匕首名叫“清泉”,能跟着贵人,贵人又送给了自己,一定能保佑自己找到善儿。 第138章 娇娇出手 赵大水在山脚下停马,拍拍马儿,“在这儿等着吧。” 他的心砰砰直跳,右眼皮也在跳。左眼财,右眼灾。 这不是好兆头。 赵大水在小路上飞奔,中间也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翻了几个跟斗,到了河滩,胡乱抓拢了一大堆枯草放在河滩边上点燃,希望赵善看到火堆能过来。 借着火光,果然看到竹筏在河对岸飘着,“这小子,果然去了耸山。” 来不及多想,赵大水咬着火把扑入河中,游到了对岸。 “赵善,赵善。” 山林里也传来了两声,“赵善,赵善。” 无人回应。 对岸的火堆也灭了。 赵大水在一大片草丛里跑了一遍,边跑边喊,“善儿,善儿。” 没有找到赵善。 他也不敢点火烧了这枯草,生怕引起山火。 赵大水只好上山。他心中咒骂,找到这小子,即刻痛揍他一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弄出来多少麻烦? 野山羊群只喜欢在半山腰群居,娇娇说善儿躺在草丛中,自己要尽快找到那一大片草丛。他有点儿后悔没带着村民进山。 爬到半山腰那儿,有一大片空旷的草地,赵大水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善儿,善儿。” 赵大水跟疯了一样子在草丛里乱跑,老天爷,别不是出事了吧? 脚下一滞,他踢到了东西,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他弯腰查看,是一件短袍子,夹棉的,后背上都是血迹。 这是娘子给善儿新做的夹袍,良儿和善儿一人一件,衣角上都绣着他们的名字。 果然,这件袍子的内衬里有一个字:善。 赵大水脑子一懵,跪在地上,这个刚才还在咒骂要打断儿子腿的汉子泪流满面,“善儿,我的善儿。” 家里,娇娇陪着苏氏,“娘,娇娇要睡觉了。” 苏氏好像没了魂一样,“哦,乖。” 娇娇没办法,衣服也没脱,自己钻到被窝里去,盖好了小被子。 她在被子里翻来翻去的,睡不着。过了很久,她终于睁开眼睛,握紧肉肉的小拳头,“娇娇,你要勇敢,不要怕。二哥哥都是血,爹爹找不到二哥哥的。” “娇娇,二哥哥对你多好呀!不要怕。” “就看一会儿,看一看。” 娇娇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握着小拳头,“加油,你可以。你要勇敢做自己。” 她闭上眼睛,用神识去看二哥哥。 哎哟,二哥哥只穿着内衣和短裤衩,胳膊上和大腿上满是血。他跌跌撞撞地下山,迷了路,还躺在草丛里歇了好几次,天都黑透了才到河边。 可是这片河滩不是他们经常去的那一处。 糟糕,二哥哥喝了河水,看到了啥,这么吃惊? 啊,竟然是只大豹子。 危险。 娇娇顿时睁开眼。 爹爹在哪儿?爹爹怎么还没到。 娇娇使劲拍了下脑袋,爹爹肯定是错过了二哥哥。爹爹上山,二哥哥却从另外一边下山了。 等爹爹过去,肯定来不及了,她立刻就要去救二哥哥。 娇娇从被窝里伸出来小脑袋,偷偷看了看苏氏。苏氏靠着床头睡着了。 娇娇蹑手蹑脚下了床,套上小鞋子,开门溜出去。 院子里面安静得很,大门也没拴,娇娇开了大门,召唤小水流,“小水流,娇娇要去救二哥哥。” 小水流语气坚定,“得令,小主人。” 一层白云一样的水汽铺在娇娇的脚下,娇娇爬上去趴在上面,一只小胳膊伸着往前指路,“快走。” 那层水汽跟箭簇一样,一往直前。娇娇趴在上面,“抄近道,去河滩。” 水汽从田间一蹿而过,娇娇护住小脑袋,实在是太冷了。二哥哥都没穿袍子呢,山里更冷呢。 二哥哥,你挺住,等着娇娇。 却说赵善躺在枯草丛中,两眼看着高天上的白云朵朵,几只肥大的老鹰在头顶盘旋飞舞,赵善怒极,指着老鹰们大骂,“虎落平阳被犬欺。都来欺负老子是吧?等老子好了,拿了我爹的弓箭把你们杀个干干净净。”说的气势很足,可惜声音太弱,都是饿的。 老鹰飞了几圈,终于俯冲下来,赵善赶紧闭上眼睛撞死。 老鹰被骗过去了,赵善不敢久留,忍着背部的剧痛和肩头的疼痛,慢慢站起来,接着下山。 实在肚子饿,只好扯了一把枯草放在嘴里乱嚼,野草吃不死人,挡饿就行。 高山上猛虎长啸,赵善急不择路,慌乱之中也不知道方向,走了半天也没看到河滩的影子。 娘的,迷路了。 自己从小在山林里混到大,今天竟然迷路了,说出去丢死人了。 赵善饿得前心贴后背,闭了闭眼睛,重新找到路线,往回走。 好不容易在天黑的时候到了河滩。他一边骂娘,一边冲到河边去喝水。 河水冰凉,喝到肚子里,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可是,当他抬头一看,简直都快僵住了。 “别,别…”他举着白蜡棍,慢慢往后退。 因为,蹲在他对面的,正是山中猛兽,一头成年的花豹,两只眼睛绿油油的,毫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这头花豹两耳竖起,身上满是黑色和黄色的斑点,眼睛有神,一眨不眨地盯着赵善,仿佛赵善已经是它的腹中之物。它蹲在河中,慢慢抬起前爪。 花豹的速度比老虎还要快,身子比老虎还要灵活,能在瞬息之间爬到树上去,牙齿尖锐,是老虎的劲敌。 这是山底河谷,花豹在抓不到猎物的时候,饿极了才会下山找东西吃。 赵善反而镇定了下来,反正早晚都是一死,拼了。 说不定还能多活一会儿。 黑暗之中他听到一连串的呼叫,“善儿,赵善。”是从半山腰传过来的,随后而来的是一连串的回音,“赵善————” 是爹来找他了。 可是他不能动,也不敢出声。 对面的花豹本来抬着前爪要扑过来,可是听到了声音,又放下前爪,静静地站在浅滩之中。 一副我有的是耐心的模样。 赵善等了半天,赵大水也没下山。他一咬牙,扭身就跑。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快跑,找到爹爹,就能获救。 如果花豹扑过来,他就用白蜡棍捅到豹子嘴里去,这样,豹子就吃不到他了。 花豹一个纵身,已经在半空中,尾巴高悬,就要扑到赵善身上。 对面骤然传来一声娇呼,“敢伤我哥哥。” 随后一股大力打来,击中花豹的脑袋,花豹被扇得从半空中落在河滩上,发出“嘭”的一声。 赵大水听到了这声巨响,“善儿?” 赵善看到父亲举着火把跑过来,再也坚持不住,昏迷过去。 第139章 赵善获救 娇娇赶到河滩的时候,冷冷的月光下,清清楚楚看到一只肥大的大花豹从河中一跃而起,纵在半空中就想扑倒赵善,当即打出去一掌,掌风带着水汽,夹裹着凛冽刀风打在花豹的脑袋上,花豹摔在河滩上。 她担心花豹还活着,站在河边看着,要是花豹还去抓二哥哥,她就再打。 还好,爹爹终于赶到了。她扭身就往回跑。 赵大水抱住赵善,刚才那一幕让他肝胆剧烈。 可是花豹在半空中竟骤然倒地而死。 他扭头就找人。 清冷的月光照亮河滩,对岸一片空荡,啥也没有。 娇娇早就溜了,小小的一只趴在小水流上,“快跑,别被爹爹发现,要被打屁屁的。” “嗯,嗯。赶紧逃。” 娇娇回头还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农田里了。 “哇,小水流,你现在飞得好快呀。” 受到了夸奖的小水流得意得不行,“那是,人家是大宝宝了呢。” “嗯,咱们一块儿长大呀。” 小水流叽叽咕咕地笑,“嗯哼。” 娇娇瞬间到家了,苏氏还歪在床头睡觉,娇娇跟小鱼一样钻到被窝里,闭上眼睛,这次没了心事,一秒睡。 苏氏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动静,睁开眼娇娇睡得正香。于是出了卧房,就在大门口等着。 自家相公上山去找翔儿,到现在还没到家。 “大嫂。” 回头一看,柳氏和赵二水默默地站在后面,看来是听到了自己的动静,都出来等。 “大嫂,善儿自小就跟着大哥在山上晃,下河摸鱼上树摸鸟,啥没干过。你就别担心了,说不定在哪个山旮旯里睡着了也不知道。大哥进山找他,肯定会把他全须全尾地带回来的。” 柳氏低声劝道。 赵二水走了几步,“照我说,善儿现在正是逆反期,你说东,他必须往西。愣头青一个。过了这阵子,还要送他去学堂念书去。” “大嫂,善儿跟大哥打赌打输了,依着我,就要压着他愿赌服输。还说什么要去抓山羊,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尿性,哼。” 柳氏扯了他一下,“别说了。” 苏氏根本没听到两个人在说什么,她心里乱成一团麻。 “大哥。” 赵二水眼尖,看到山脚下的小路上跑来一匹马,看身影就是大哥。 苏氏已经奔过去,“大水。” 赵大水背着赵善,翻身下马。 苏氏着急忙慌地跟着赵大水进家,这才看到儿子竟然只穿着贴身衣物,大腿和胳膊都是血,吓得差点儿没跌倒。 柳氏扶住她,“大嫂,我先去烧点儿热水。” 赵大水把赵善放在床上,“二水,去找大夫。” 赵二水扭身出去,苏氏坐在床头就流泪,两只手想摸摸赵善,却不敢下手,满脸都是泪,“这,这咋回事?” 赵大水冷冷说道:“等他醒了,好好问个清楚。” 他心里有谱,赵善呼吸匀称,心跳有力,没大问题。 柳氏端着热水,苏氏给儿子一点一点擦干净他身上的血,边擦边哭。 赵大水仔细摸了摸赵善的骨头,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终于松了口气,骨头没断。只要骨头没断,呼吸也好,内脏应该没大事。 赵老太太听到动静,也起床了,看到赵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吓坏了,毕竟大儿子说了,赵善是进山打猎,一定没事,“咋回事?这,这咋回事?” 赵大水心里正恼怒儿子不听话,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答话。 苏氏赶紧说道:“娘,先别哭。等大夫过来再说吧。” 赵老太太长吁短叹的,眼睛都快哭肿了,大夫才到家。 谁家大半夜的找大夫,要不是看在赵二水是秀才的面子上,他才不过来呢。 摸摸脉,又把赵善胳膊腿儿的顺了一遍,捋捋胡子,“没大事,流了点儿血,加上饿,又受到惊吓,晕过去了。好生养几天吧。” 说完,连药方子都没开,就要走。 赵二水赶忙送出去。 “大夫,我侄儿流了不少血,您看?” “大好男儿,用不着吃药,多吃肉,喝汤补一补。” “是,是。” 苦逼的赵二水赶紧付医药费,送人家老大夫回镇上。 赵老太太和苏氏等大夫走了,都看着昏睡不醒的赵善,感情这小子是饿昏倒的! 赵老太太登时打了一下赵善,“等他醒了,看我不老大的扫帚疙瘩揍他。” 苏氏也恼怒,难怪相公那么生气。这孩子,也太不省心了。 所以,第二天赵善醒过来的时候,就连鸡汤面都是柳氏端过来的。 赵善浑身都疼,背上的皮肤破了一层皮,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婶,我娘呢?” 柳氏责备他,“善儿,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进山了?你知不知道,你爹娘都急死了。” 赵善知道理亏,可是还嘴硬,“谁让他们担心了。老子还不是好好的。” 苏氏和赵大水都在窗外听着呢,赵大水登时想进屋揍他,被苏氏死死抱住,“他爹,等他好了,你打死他,我都不拦着。” 赵善的舌尖被咬破了,疼得要命,只好皱着眉头喝鸡汤,挑着面条吃面。 没想到胳膊也疼得要命,脖子也疼得抽抽的,可是肚子又饿,只好忍着疼痛,两口吃完面,把汤喝光。 抹了把嘴,往床上一倒,随后“嘶”的一声,“奶奶的。” 他忘了背上有伤了。 只好趴在床上,无聊地看着窗外。 还是爹厉害,那只豹子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娇娇走进来,麻利地踩着小凳子爬上赵善的床,坐在他身边,胖乎乎的小手指按了按赵善的背,赵善立刻夸张地叫唤,“哎哟,娇娇,你不疼二哥哥了?” 娇娇咯咯一笑,“二哥哥,大哥哥有好东西给你哟。” 赵善立马激动了,扭着脑袋问娇娇,“大哥给我带啥了?” 娇娇伸手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金手镯给他,然后给他看自己的手腕,上面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金手镯,“大哥哥买了一对儿,我一个,二哥哥一个。” 赵善高兴得咧着嘴直笑,这可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金饰品。 镯子有点儿小,可是做成了推拉式,于是他使劲一扯,镯子瞬间大了一倍,他的手又瘦,正好能套进去,“嘿嘿,正好。还是大哥好。” 娇娇歪着小脑袋,也跟着软乎乎的笑,“好看耶!” 赵大水和苏氏从窗口偷看这俩,就见到一大一小都在傻笑,两个脑袋挤在一块儿,娇娇趴在床上,跟赵善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啥。 赵善正说到:“娇娇,那只野山羊的角是粉红色的,一圈一圈的,可尖。我总有一天猎到它,卖了羊角给你和娘买金手镯。” 娇娇认真地点点头,“嗯,二哥哥快点儿长大,学本领,就能猎到它了。” 然后清澈的大眼睛看着赵善,“二哥哥,你打赌打输了,你要去听娇娇的呢。” “行,大丈夫说话算数。” “二哥哥去念书。” 赵善顿时脑壳疼,耳朵也疼起来。 “娇娇,你是王母娘娘派来整我的吧?” 第140章 赵善要考前七 他最讨厌读书。二叔总是劝自己说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谁他奶奶的见过黄金屋? 他就不信了,不读书就养不活自己?不读书就吃不饱饭? 爹也没念过书,大字写得跟蚂蚁爬得一样,还不会背诵《论语》、《孟子》啥的,不是也照样在村里混得风生水起的,走到哪儿都有人主动给打招呼。 二叔,读了一辈子书,考中了秀才,娶了婶婶,也不过就是平头百姓,不是“颜如玉”。 生下来的孩子也就是赵翔那个鬼样子,笨死了。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哥哥,哥哥”的叫唤。 当然了,他也只能偷偷想想这些,万万不敢说出来。 娇娇忽闪着大眼睛,软乎乎地靠着他的脸蛋,清澈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二哥哥,娇娇在云城吃了很好吃的东西,都是大哥哥请娇娇吃的呢。要是二哥哥过年前能考前三名,不,前五名,不不,就前七名吧,娇娇就跟大哥哥说,让大哥哥也请你去吃好吃的。” 赵善到底是少年心性,斜着眼睛看娇娇,“娇娇,你看不起你二哥哥咋的?老子要考前五,不不,前七,要是考不到前七,老子跟你姓。” 娇娇的目的达到了,两只眼睛笑眯眯都,“拉勾。不许耍赖哟。” 赵善爽快地跟小妹拉了勾。 娇娇心满意足,滑下小床,咯咯笑着跑出去了。 路过窗子的时候,伸手一拉苏氏,“娘,去给娇娇做新裙子呀。娇娇要穿新裙子呢。” 赵大水看了看还趴在床上的小儿子,犹豫一会儿,还是去找苏氏和娇娇去了。 这个儿子,看在娇娇的份上,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顿打,先记下。 赵善想打赌失败,还弄成这个样子被老父亲抗回家,又想了想跟村子里小伙伴的夸口,实在没脸见人,忍着背上的疼痛去了书房,开始背书。 不就是前七吗?不就是背书吗?他赵善行。 人活着就要争口气。 二叔总是说自己基础不好,打不好基础就考不好。于是他从《三字经》开始背,想睡觉了就掐自己一把,倒是学习了一次“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 等赵二水带着赵翔和赵莲儿下了学,发现一提到读书就脑壳疼的小侄儿竟然趴在书桌上练习写大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吧? “大哥,你痛揍了他一顿?” “没有,等他身体好了再揍。” 赵二水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很玄幻。刺儿头竟然也要看书了。 晚自习的时间到了,娇娇抱着大部头认真地看,看一会儿还要写写画画的,煞是可爱。 现在天冷了,赵老太太生怕孩子们写字冻手,在屋子里生了火炉子,点着木柴,顺便烧热水泡脚,方便得很。 赵翔在炉子里边放了几块小地瓜烤,赵老太太知道孩子们能吃,拿了几个鸡蛋煮上,等中间休息的时候,一人一个补一补身子。 特别是赵善,流了太多的血,皮肤有点儿苍白。 赵善写好了大字,就问赵二水,“二叔,学堂里啥时候考试?” 他们考试就是写一篇两百多字的文章,然后考一考算数,都是最基本的东西。 学堂里也没指望能出来几个神童,简简单单出几个题目,考上一场,算是给家长一个交代。 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学堂,都是普普通通的孩子,几年能出一个童生都是烧了高香。 赵二水掀了掀眼皮子,“年底,干啥?” “二叔,哎呀,算了,不说了。” 赵善现在学聪明了一点儿,事情干不成之前不说。 要是干不成,又成了笑柄。 就像这次,爹根本不理他。 娘也冷眼看着他,吃饭都是婶婶过来叫他。 比如现在,爹还在外头忙,娘缝着小裙子,一看就是给娇娇做的,眼风都不给自己一点儿。 呵呵,瞧不起谁呢? 他赵善岂能是池中物? 小孩子学起来东西是很快的,他厚着脸皮,拉着赵二水背诵《三字经》。 他竟然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了! 赵二水那个惊奇,两只大眼睛快瞪出眼眶子来了。 娇娇倒是抬头看了一眼,“二哥哥,快背诵《论语》。” 《论语》十二章,赵二水都给孩子们讲过好多遍,赵善几年前就跟着赵良一块儿学,这一次努力了一天复习,自然不在话下。 “哟呵,长本事了。”赵二水拍拍小侄儿的肩膀,“不错。” 赵大水没在家,他趁着夜色进了山,找到那豹子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吃得只剩下残骸几根,一片狼藉。 娇娇到底是哪个神仙座下的仙童,被派到自己家里来? 他不敢开口问娇娇,娇娇也不主动说。 这是秘密。 只要小家伙知道保护自己,他也就闭口不言了。 这件事情,最好无人知道,就是对小奶团最大的保护。 无论她来自哪里,都跟他赵家有缘,是他赵大水的福分。 赵大水把赵善沾满了血的袍子挖了个坑埋了,从此,这件事就烂在他赵大水肚子里。 回到家,书房里竟然还亮着灯,赵大水悄悄推开门,除了娇娇,还有一个人在看书,摇头晃脑的煞有介事。 “娇娇,这个字咋念?” “哦,念奈。” “啥意思?” 赵大水就听到娇娇软萌萌的小奶音解释说:“这是一种水果,在《西京杂记》里有记录,比李子大一点儿,酸酸甜甜的很好吃。有白奈、紫奈和绿奈三种花色。” “咱们赵家洼没有果树,娇娇想吃水果呢。” 听听,还有舌头舔口水的声音。 “等过两天,娇娇要缠着爹爹进山找果树。到了春天移植过来,咱家就有漂亮的花儿看啦。” “放心,二哥哥长大了挣钱给你买。” 小奶团咯咯笑着,娇滴滴地说道:“好的呢。” 赵大水靠着墙慢慢蹲下。 他要陪着两个孩子。 还要理一理脑子里的杂事。 他很想进去亲一亲小奶娃,然后拿着扫帚疙瘩揍一顿那个不省心的…… 第141章 安装水车 第二天,娇娇起来后照例练功夫,先蹲马步,然后打两套拳法,脑门上出了一层汗。 小水流告诉她,她的力气大了,小水流的力气就大。 她要好好练功夫,保护爹娘。 苏氏给她擦干脑门上的汗,摸了一把后背,上面也汗津津的,赶紧敷上一层软和的汗巾子,“不练了啊,娇娇的骨头还软着。不能累着。” 娇娇喝着蜂蜜水,小奶音更甜了,“嗯。知道了。” 今日娇娇很忙,村子里要挖井,还要架上水车,赵大水都要参加,还要带着娇娇过去。 “娇娇,吃饱一点儿,让你爹带几个煮鸡蛋,免得娇娇饿了。”赵老太太是不太舍得娇娇出门的,可是她还要照看那个不省心的赵善,这小子一眼不盯着就要出事。 苏氏和柳氏都要看着浇地,只有赵大水看孩子了。 娇娇软萌萌的大眼睛冲着赵老太太甜笑,“谢谢奶奶。” 赵大水一口吞下一个鸡蛋,“知道了。” 小奶团子先吃好饭,“娘,爹,奶奶,娇娇吃好了呢。”说完,小手心拍拍肚皮,“小肚子圆溜溜的呢。” 几个人都笑。 娇娇进了书房,开始看今日份的书。要背诵三页的书,还要记下来图片。 赵善现在也不闹着出门,一大早就关在书房里面看书,吃饭都是苏氏送过来的。 娇娇偷偷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鸡蛋,笑眯眯地拍拍赵善,“二哥哥,好好看书哟。” “哎哟,知道知道,你怎么跟娘一样啰嗦。” 赵善把鸡蛋藏起来,这是小奶团省下来的,他舍不得吃。 虽然他一口气能吃十个。 赵大水抱着娇娇先去河边看水车。 村里的男女老少都的河边看热闹。 小虫儿和小虎子跑过来,拉着娇娇的小手,站在土堆上看大人们安装水车。这水车很大,最外面的圆轮上安装着一圈小水槽,旁边还有一个小一点儿的小水车,两个水车靠着木质的齿轮连接在一块儿。 “为啥要装那个小水车?” “我也不明白,难道小水车更厉害?” 娇娇伸着小手,“小虫儿哥哥,小虎子哥哥,看,河水推动小水车,小水车一转,就带动大水车转,大水车转动的时候,水槽里就装满了水,然后把水送到水渠里去。等一下安装好了,你们一看就明白了。” 好吧,这也是书上说的。 书里说,这是齿轮原理。 不过,娇娇不想多说,说多了,两个小哥哥也不懂呢。 果然,几个木匠把两个风车连起来,河水涌动,秋风急吹,小风车先转动起来。 齿轮嘎嘎吱吱地转动,牵动大风车。大风车上的水槽瞬间舀起来清澈的河水慢慢往上升,升到最高处,往下面的水渠里一倒,水槽里的水都流到水渠里去了。 哇。 “这家伙好,速度好快。赶得上好几个男劳力挑水。” “我看能抵得上一个村子里的男劳力挑水。今年大家伙都用不着挑水浇地了。想想往年,我挑水挑得肩膀都脱了层皮。” “还说呢,去年,我老子娘都跟着挑水。第二天,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这水车好,还不用人踩。我见过人力踩的水车,那家伙,老累人了。” 那边赵大虎已经喊着安排活儿了,“二剩,赶紧,派人守着水渠,防止水渠漏水。” “大狗,赶紧的,你家的地最近,先浇你家的地。你负责看好了。” 大狗喜得抓耳挠腮的,老天爷,他家的麦苗早就渴得不行了,他可要守好了。 “二横,接下来是你家的地,你守着。” 小孩子们都在水车边看着这个神奇的大水车,水车转动,他们的小脑袋也跟着转,一个个地张着小嘴巴,惊叹不已。 小虫儿和小虎子拉着娇娇也在其中,小虫儿傻乎乎地说:“是谁发明这水车,好神气哟!我长大了要做个发明家,专门给农夫发明各种用具,这样,我爹他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小虎子瞧不上小虫儿的理想,“嗤,发明家?发明家有大将军厉害吗?赵善都进山打野山羊了,还是单身一人进山的,他才厉害!” 小虫儿顿时忘记了自己要做发明家的事情,扭头问娇娇,“娇娇,赵善怎么样啦?” 赵善一直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村子里的小伙伴们都惦记他,闻言都看着娇娇。 娇娇自然要维护二哥哥的面子,她歪着小脑袋,“嗯,这个,这个吗,我二哥哥好勇敢的。虽然没打到野山羊,可是他一个人进山,发现了野山羊,那只野山羊有粉红色的角,可值钱了。” “我二哥哥受伤了,也不哭,还没迷路。一个人下了耸山。那可是耸山耶,里面有的是老虎和豹子呢。你说说,你们敢不敢一个人进山?” “我二哥哥身上都是伤,可是他不顾身上的伤,坚持看书。你们说腻不腻害?” 小伙伴们顿时都很崇拜赵善。 娇娇吹完牛,内心膨胀得很。她笑眯眯地背着小手,跟二叔爷爷一样,站在土堆的最高处,看着大水车和小水车。 旁边大水车哗啦哗啦地送水,小水车飞快地转动,水渠里的水也流得欢快。她能看水车,还能跟小朋友大朋友一块儿吹牛皮,这小日子不要太爽哟! 娇娇摸了摸吃得饱饱的小肚子,笑眯眯的说道:“等一下娇娇要去看打井,你们要去吗?” 大井是大事儿,那么小朋友们自然要去,自然要参与。 反正水车已经装好了,随时都能来看。 远处,二叔请来的专业打井队已经开工了,一个个地喊着号子“嗨哟嗨哟”的很有意思。 于是乎,小朋友们簇拥着娇娇,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可是娇娇的腿最短,根本追不上大家伙。没跑多远,就被孩子们甩在队伍的最后面。小虎子蹲下来,背着娇娇就追,“慢点儿,等等我们。” 娇娇高兴地直叫唤,“哇,小虎子哥哥快点儿呀!” 一众小朋友瞬间跑远了。 赵大水见状,赶紧给赵大虎交代了几句,追过去了。 第142章 打井 打井队是二叔找的,是十里八乡最夸赞的专业打井队。 本来二叔是早就请好了的,可是要排队。这周围的村子都被春末的大旱吓坏了,过了半年,不少村子都攒了点儿钱,于是都要打深井。 等娇娇一群小观众们赶到的时候,二叔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赵大水过去放鞭炮了。 井水是干净稳定的水源,是农人的命根子,因此,每次打井都要放鞭炮,一来敬告上天,希望老天爷保佑这口井能一直出水,保佑全村的村民;二来吓退周围的妖魔鬼怪,这是老百姓的水井,可不是你们能随便争抢的。 二叔、三叔和四叔带着赵大水点了几炷香,给老天爷磕头。 随后赵大水拿着香烛,看了看围在旁边的小孩童,“赶紧退后,要放鞭炮了。” 小孩子们一窝蜂往后跑,小虎子拉着娇娇跟着后退,捂住她的耳朵,“不要听。” 娇娇兴奋得不行,好热闹好好玩的样子呀! 赵大水点燃鞭炮,娇娇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见那一大长串鞭炮开始“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周围都是浓烟滚滚。 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传来,娇娇顿时皱着小鼻头。 一双大手过来,抱起来娇娇。 “爹爹,好臭臭哟。” 娇娇撒娇。 “乖,这是火药的味道。”赵大水抱着娇娇去了上风口,这样就闻不到火药味了。 娇娇这才不皱着小鼻头了。 鞭炮放完了,三叔拿了一大盘子糖果和铜钱,使劲一撒。 呼啦,一大群孩童都冲上去挣着抢着捡。 二叔捋着胡子笑,“再撒一盘。” 村子里准备得多,就是给小孩子们玩的。四叔端着一大筐子花花绿绿的糖果点心,站在一大堆的木头上,奋力撒下去,“快来捡。” 好么,孩童们跟着发疯了,哈哈笑着奔来,“我的。” “我的。” “都别抢,是我的。” 二叔哈哈大笑。 图的就是一个喜庆热闹。 打井队看着时辰呢,吉时到,开挖。 娇娇兴奋得不行,拍着小手也要去捡糖果。可是她太小,村子里那帮小子们个个你争我抢的,要是推到了她可就不好了。于是赵大水坚持不让她去,把她放在二叔腿上坐着,“乖。” 二叔自然也不会让她去,这么一个白嫩嫩软糯糯的小女娃,浑身都香喷喷的,才不跟那帮子发着臭汗的小子们一块儿抢糖果呢。 小虫儿和小虎子早就帮着娇娇抢好了,跑到二叔这边来献宝。两个人四只黑乎乎的小爪子都展开,傻笑着“娇娇,你挑。” 哇,糖果耶! 娇娇伸着小脑袋,小胖手从小虫儿手里选了一个,从小虎子手里选了一个,“嗯,谢谢哥哥呀。” 小虫儿和小虎子顿时心满意足,忘记了刚才抢糖果大战时自己被踩到手的痛苦。 “乖。” 一个摸摸她的小揪揪,一个捏捏她的腮帮子。 可爱。 娇娇剥开一个糖果,塞到二叔嘴里,天真地笑着,“二叔爷爷吃。” 二叔笑得见牙不见眼,“娇娇也吃。” 娇娇拔了第二颗糖果,塞到小嘴巴里,闭着眼睛品品滋味,“嗯,好甜呢。” 赵大水盯着打井队干活儿,过了一会儿,赵大虎也过来了,跟二叔三叔他们几个说了说水渠的事儿。 安装水车的工钱已经接了,水渠安排了人手盯着,一家一户都有人盯着自己的田。 村长的田也有村民帮忙看着浇水,虽然苏氏和柳氏都在场,可是有男人在场,基本上不让女人下田。村子里的女人们都在河堤上看水车,洗洗衣服。 “爹,刘家洼的那帮子人也在看热闹,眼馋得不行。刘武叔也在,说咱们村子里浇好了这茬,能不能让他们用两天水车。他们现在还是挑水浇地。” 二叔不答,只是说:“刘家洼的事情,要你们村长定。那刘家洼要用,也不能白用。” 这个意思,赵大虎明白了。 刘家洼的人给赵家洼干活要钱,那么他们要用赵家洼的东西,也不能白用。 谁都会算账,谁都不能白占便宜。 打井队的人一筐子一筐子地把湿泥运上来,都倒在旁边堆好。就听到下面的人喊道,“见水了。” 好么,大人小孩都挤过去看。 只见从深坑下面拉上来一桶黄泥水,里面泥沙漂浮。 然后再拉上来一桶,水质清了一点儿。 为了防止水井壁坍塌,打井队的人还要用长长的木头夯实井壁。这个水井足足有二十几米深,下面的井水拉上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澈透亮的了。 赵大水舀了一瓢水,尝了尝,点点头。 还不错。 娇娇伸长脖子也要尝一尝,被二叔抱走,“小奶娃只能喝开水。” 这水看着清亮,可是喝生水会肚子疼。小奶娃自然不能喝。 娇娇的看着小虫儿和小虎子他们狂喝井水,两只小胖手拍拍小肚皮,好遗憾! 赵大水摸出了一个还热乎着的鸡蛋剥好了,“吃吧。” 娇娇这才高兴了,小口小口地啃着鸡蛋青,腮帮子跟个小青蛙崽崽一样鼓鼓的,白嫩的下巴上小奶膘都颤乎乎的。 可爱。 这一天过得好开心好充实好累人,以至于打好井,封好井沿的时候,娇娇窝在赵大水怀里睡着了。 闭着的双眼上睫毛翘着,留下一道弯弯的阴影;圆乎乎的小鼻头微微翕动,下面粉色的小嘴巴跟小荷花一样粉嫩,露着来两颗小乳牙。 小手还抱着半个煮鸡蛋没吃完,白白的小手上还有四个小窝窝,那是富贵窝窝。 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裙,粉色的小碎花裙子漂漂亮亮,衬得它小主人的皮肤粉嫩,就是如来座下的小仙女下凡,降到赵大水家了。 这赵大水是走了啥狗屎运,捡到这样一个人人都想要的奶娃子。 “大水,给我抱抱。” 赵大虎和二横他们看得眼热,伸出来胳膊讨娇娇过去抱。 赵大水冷眼瞥了他们一眼,“浑身都是泥,也好意思抱我女儿!回家自己生去。 气得赵大虎直跺脚,二横登时下了决心,自家脱了贫,还存了好几两银子,谁还生不出来闺女咋得? 第143章 赵善就是个倔驴 到了晚上,照例是娇娇的复习时间。 她像模像样地摇晃着小脑袋,老夫子一样背书。背一句话,就转悠一下脑袋,还带着两个小揪揪,小揪揪上面扎着两朵小绒花。 偏偏小奶团转脑袋的时候还要偷瞟对面的赵翔,可调皮。 赵翔看得眼晕,尤其是妹妹头上那两朵丑不拉几的红绒花,“喂,娇娇,别晃脑袋。” “为啥不晃?” “我眼晕。” 娇娇停下来小脑袋,伸长了脖子去看赵翔的作业本,果然是算数。 晚自习的时候,一般情况下,赵二水会给他和赵莲儿出几道算术题,练脑子。可是赵翔练了这大半年,算数还停留在最初的阶段。 乘法口诀虽然背得滚瓜烂熟,可就是不会用。 妥妥的“猪脑”。 赵善现在忙得很,要背书,背诵很多文言文,还有不认识的字都要请教娇娇。问一遍还记不住,只好连着问好几遍。娇娇就是他的小夫子。 娇娇现在吃瘪了,他自然要替妹妹撑腰。 赵善伸长脖子去看,一看之下,叽叽咕咕笑起来。 赵翔怒了,脸色通红,一下子捂住试卷,“看什么看?二哥,你还笑话我?你说,这道题答案是几?” “想骗我说答案,别想了。”赵善一眼就看出来赵翔的小九九,“自己算。” 赵翔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首先献上一个纯洁无比的笑容,然后捏着嗓门,“娇娇,乖哟,帮帮小哥哥哟。等下雪了,小哥哥给你抓小麻雀玩。” 娇娇立马瞪大了眼睛,摆摆小手,“小哥哥,不行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说完,小屁股一扭,坐得笔直,认真看书。 赵翔感到身后一阵凉风,稍稍回头一看,自家亲爹背着手寒着脸站在门口,吓得他赶紧回头,装作认真看题目的样子。 这道题做不出来他爹要宰了他。 赵善背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本来也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又是正在成长中的少年,恢复得贼啦快。 赵大水终于过来找儿子谈话了,不过,他手里是拿着扫帚疙瘩的。 两个人关在赵善的房间里,说了很久,然后苏氏就听到里面赵善闷哼了几声。 她两手握在一块儿,紧张地走来走去。 柳氏、赵老太太、赵二水和娇娇都在外头听着。赵老太太的眼泪都出来了,“二水,二水,你进去,别让你哥打出来毛病,这刚刚好了点儿,可别下狠手。” 赵二水不去,“娘,都是你惯的。你看看良儿多懂事。善儿胆子也忒大,一个人进山,还不跟家里人说。该打。” “不打他不长记性。要是出了事,大哥大嫂怎么活下去?” 苏氏已经靠在门口,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咬着牙不说话。 善儿是该打。 赵善偷偷给她说了那天的情景,她都不能想,一想就吓死了。一想到那么多山羊从儿子身上踩过去,还要豹子,儿子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都是老天爷眷顾。 打,狠狠地打。 最好打得不能下地,看他还乱不乱跑。 这样想着,泪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娇娇推开门,扯着嗓门喊,“爹爹,别打了。” 赵大水的扫帚疙瘩已经见血。 赵善紧咬牙关,趴在床上,抬头看了看娇娇,“没事。二哥哥还能坚持。” 娇娇两眼含泪,搂住赵大水的大腿,昂着脖子看他,“爹爹,别打了。二哥哥知道错了。” 赵大水长叹一声,大步出门,坐在门槛上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一群人都涌进去,赵翔看到赵善,“哇,二哥,疼不疼?” 赵善强颜作笑,“怕甚?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娇娇站在赵善的大脑袋前面,搂住他的脖子,呜呜呜地哭起来。 她香香软软的小身子护住赵善,抽抽噎噎地说:“二哥哥,你要乖。” 她来到赵家,只哭过一两次。这一哭,赵善心疼得抽的,温言安慰:“你乖,不哭。二哥哥不疼,真的,一点儿都不疼。” 他伸手要给娇娇抹泪,手腕上还带着那个儿童版的金手镯,好笑得要死,可是一抬手,屁股那儿疼得要了命,“嘶!” 苏氏拿了伤药过来,把屁股上的布料剪开,先用热毛巾清洁伤口,心里怒骂赵大水下手太重,血丝都出来了。 伤药撒下去,疼得赵善一咬牙,就要挣扎。 一来是疼死了,二来是家里的人都进来看自己的屁股,老子不要脸的? 爹也真是的,打哪儿不好,非得要打屁股。 赵老太太死命按住他的腿不让他动弹,赵二水按住他的肩膀。柳氏不好在场,拉着莲儿出去了。 赵大水已经跟赵二水商量好了,他不是要年末考试的时候要进前七吗,再给他一次机会。 要是考不好,只要他想上学,也给他机会。 可是如果他烂泥扶不上墙,回家种地,进山打猎,家里不惯着他。 成了年,给他说一房媳妇,分家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他还有老人和娇娇要养呢。 抬眼望天,天底下的父母是不盼着子女好呢。 刚才,给赵善谈话,赵善还是不认错。他认为自己进山大山羊没错。自己想做英雄没错。 他不想做一个没有梦想的人。 “爹,你在村子里是好汉,是个好村长,人人都尊敬你。我也想让大家都尊敬我,都冲我行礼。” “爹,没梦想的人活着也是白活。我就是不想读书,我就要上战场当将军。” “爹,我愿赌服输,我去给你考个童生、秀才回来,给你和娘争口气,然后就去当兵。到时候你别拦着我。” 自己气得登时就抡起来扫帚疙瘩猛打一通。要不是娇娇进去喊住自己,还不知道要把善儿打成啥样子。 这个八尺高的汉子抱住头,流下来一滴泪。 第二天天还没亮,娇娇就一骨碌爬起来,昨天很忙,都没有好好打拳练功夫。兰爷爷要检查功课的时间快到了,不好好练功夫要打屁屁的。她可不想被打屁屁。看看二哥哥,好痛哟。 她踢蹬着小短腿,套上小鞋子,也不惊动苏氏。娘亲昨天哭了大半夜,自己起来尿尿的时候,爹娘都还没睡呢。 院子里黑蒙蒙的一片,晨光还没露面。太阳公公还在睡觉。 她站定开始蹲马步。 有人喊道:“娇娇,帮我那本书来看。” 娇娇赶紧推开赵善的门,“二哥哥,你醒了?” “嗯,那那本《论语》。” 赵善趴在床上,点亮油灯,笑着看着娇娇。 “嗯。” 二哥哥知道学习了,娇娇开心得很。 拿来了《论语》,娇娇就陪着赵善在屋子里蹲马步。 然后,娇娇就去院子里头打拳。来来回回打了两套拳法,嘴巴里“吼哈吼哈”叫,小奶音轻轻的,细细的。 赵大水悄悄出屋,先是看了看小奶团踢腿打拳,又看了看认真看书的儿子,坐在门槛上陪着这两个不省心的。 秋天雾气大,不多时,他肩头的袍子都湿了。 第144章 找兰县令汇报工作 忙了两三天,全部的田地都浇了一遍水,赵大水也放心了。这是第一次浇水,等到半个月后,整个村子里的地在进行第二次浇水漫灌。这样下来,来年庄稼的收成就有保障了。 赵家洼的村民有了水渠和水车,不用那么辛苦担水。要是往年,光是浇地这一个活儿就要用好几天的功夫。 村民们都清闲下来。 赵大水安排村民们尽量去山里扫枯叶子回来,冬天的时候还要把枯叶子剁碎了撒到小麦田里面,既可以给小麦保暖又可以做肥料肥田,一举两得。 眼看着就要深秋,要带着小奶团去看看兰爷子。 娇娇天天摆弄那四个羊角,唠叨着要赵大水去找兰爷子,给他送礼物。 她的两套拳法早就打熟练了,要跟着兰爷子学新东西呢。 赵大水叫上大虎和二横几个,带着150两银子和4根羊角,拉着两车车子南瓜、花生和地瓜等农产品,又割了十几斤猪肉,去找兰县令。 他们要先去兰爷子那儿,把娇娇放在兰爷子家里,再去衙门找兰县令。 顺便给兰县令一车农产品。 人家兰爷子仗义,看着村里犁地困难,二话不说就借给大黄牛给他们用。 他们自然也不能落下风。 二叔用了村里的公款,在村子里买了辆车子农产品,南瓜、地瓜、白菜和花生啥的装了满满两辆架子车,给了赵大虎几十两银子,在城里买点儿上好的猪肉,送给兰爷子和兰县令。 人兰县令租给你两座山是看得起你,可是你也得上道不是。 人情往来要懂。 娇娇就坐在一个大南瓜旁边,金黄色的大南瓜衬托着她粉白的小脸蛋儿,娇娇嫩嫩的可爱极了。 她头发长了点儿,苏氏给她换了个发型,最上面的一层头发扎起来,然后编成小辫子,下面坠着两颗小珍珠。 额头上是弯弯的刘海,细碎的刘海下面是还有点儿发黄的茸毛,眉毛下面是黑溜溜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胖乎乎白嫩嫩的手腕上套着一个金手镯,别提多好看了。 赵大虎看得目不转睛,哎哟,禁不住捏捏弹性十足的腮帮子。 可是腮帮子的主人抬起来小脑袋,甜甜地笑了,“虎叔叔,你为啥傻乎乎地笑呀?” 赵大虎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叔叔傻,嘿嘿。” 赵大水闭了闭眼睛,真是没眼看啊没眼看。 很快到了兰爷子家里,看门的不用通报,径直打开大门,无他,兰爷子早就唠叨着赵小姐再不来他就要去赵家洼找了。 娇娇高声叫着“兰爷爷,娇娇来了哟。” 然后熟门熟路地跟小箭头一样冲进去,倒腾着小短腿扑到兰爷子怀里,举着一个小包袱献宝,“兰爷爷,娇娇给你带了好玩的礼物呢。” 兰爷子抱着小奶团,跟赵大水他们几个打了招呼,“你们随意。” 扭身抱着娇娇进了堂屋。 赵大水跟进去,“老爷子,我们还要去县衙交租金,您就帮我看着点儿娇娇。” “去吧,去吧。” 兰爷子巴不得这些跟他抢娇娇的人赶紧走,该干嘛干嘛去。 “兰福,让厨娘多做点心,杀只鸡炖汤……” 兰福边去后厨边摇头,这老爷子,喜欢小小姐喜欢疯了。 “爷爷,看,这是野山羊的角哦。老大夫说很补的呢。娇娇给你留了四个。娇娇疼你吧?” 小奶团脸上就写着两个字,求表扬。 兰爷子开怀大笑,“好,娇娇疼我呢。” 这野山羊的角磨成粉,是论克来卖的,贵得很。娇娇一出手就是4个老大的羊角,娇娇不疼他疼谁? 在娇娇心里,估计自己能排第二,排第一的当然是人家奶奶,他老头子可不敢比。 一老一少又去看地黄,娇娇给地黄浇水,偷看了看地黄的根茎,地黄长得还不错,明年秋天就能开挖了。 随后,开始考较小奶团的功夫。 第一步就是考蹲马步。 娇娇眼神认真地看着前方,纹丝不动。 老爷子使劲干扰她,正好厨娘端来了两碟子点心,都是娇娇爱吃的。 兰爷子端着点心故意放在小奶团鼻子下面,谁知道小奶团竟然动也不动,还说了句,“爷爷,不要调皮哟。” 兰爷子表示很满意。 随后开始打拳。 小奶团神色坚毅,两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下盘已经比较稳当了。 “好。”兰爷子使劲鼓掌叫好。 娇娇于是缠着兰爷子在教她两套拳法,正中兰爷子下怀。 这两个老的小的教地仔细,学得认真,时间过得很快。 兰福都叫吃饭了,两人才收手。 却说赵大水他们几个去了县衙,径直敲衙门的后门进去。送礼这件事,虽然不值钱,可千万不能让人看到。 兰县令还在衙门,知道赵大水他们来交租金,大奇,“不是刚刚交了50两吗?这么快就挣到钱了?” 师爷弓着腰,“说是要交齐了,这次要交150两。” 兰县令起身去接赵大水,详细问了赵家洼的情况。 赵大水说得很详细,包括打死了老虎、抓了野山羊、开了水渠,安装了水车,打了水井等等。 还把刘家洼的事情说了说。 赵大虎递上来4根羊角,师爷接过去,放在桌边。 兰县令听得大喜,“兄弟,干得好。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这么多的收益。你行啊。” “哪里,都是您划了两座山过来,我们才吃得上饭。” 兰县令哈哈一笑,扭头看了看师爷。师爷会意,拉着二横他们几人出去吃饭。 “大水啊,你看刘家洼,群龙无首,我看也没有个能拿得出手的人物来。不如,划到你们赵家洼如何?” 赵大水一愣,这? “眼看着赵家洼脱了贫,可是刘家洼还吃不上饭。你们两个村子是县里最穷的,我不能让你一个赵家洼富起来,可是刘家洼还穷得叮当响。大水,你无论如何要接下来。” 赵大水挠了挠头,好生为难,“县令,刘家洼是一个大族,有族长。我们不好插手吧?” “放心,我会出公文安排。你们里长会出面劝说他们。” 都暗示到这样了,赵大水再不接受,就是傻瓜了。 他站起来一抱拳,“草民遵命。” 兰县令哈哈大笑。 “走,喝酒去。” 第145章 娇娇送礼物 兰爷子陪着娇娇吃饭,不让她多吃点心,要多吃主食和肉,这样孩子的胃口才好,长得结实。 娇娇端端正正坐着,碗里是半碗雪白的大米饭,上面浇了一勺子红烧肉的肉汤,汤汁香浓,红色的赤酱点缀着白色的米饭,粒粒香浓无比。 娇娇忙着吃饭,中间还不忘记抬头冲兰爷子笑,“兰爷爷,你也吃呀!” 小奶音别提多甜了。 兰爷子笑得跟朵蔫了的黄瓜花一样难看,满脸的褶子能夹死一只蚊子,给娇娇夹了一块肥厚相间的红烧肉,“吃。” 娇娇摇摇头,“爷爷,这里面的肥肉娇娇不吃的呢。太丑啦。” 兰爷子不依,“肥肉才好吃,香。” 他夹着肉送到娇娇嘴边,娇娇皱着眉头,小乳牙咬得紧紧的,就是不张嘴。 兰爷子只好放弃,挑出来里面的肥肉,娇娇才吃了剩下的瘦肉。 这小家伙,连吃食都要讲究好不好看。 娇娇吃得小肚子溜圆,两只小手捧着一个小小的甜点坐在廊下,边啃点心边看树上的鸟窝。 她跟个小松鼠一样,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吃着点心,肉嘟嘟的腮帮子上站在几粒黑芝麻,更像个小松鼠了。 兰爷子喝了口菊花茶,给娇娇倒了一小杯,“娇娇,喝口水,别噎着了。” 娇娇笑眯眯的,端了小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随后接着吃点心。 她边吃边昂着小脑袋看鸟窝,“兰爷爷,小鸟崽崽孵出来没有呀?” “早就孵出来了。娇娇想不想看看?”兰爷子抓紧一切机会显摆功夫,要引诱小家伙练功。 一听到这个,娇娇马上扭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兰爷子,“想耶!” 她穿着粉色的小夹袄,头发都披在肩头,辫子上还缀着亮晶晶的珍珠坠子,脸蛋和耳朵都是嫩粉粉的,肉肉的小手捧着咬了一半的点心,真是个小仙子。 兰爷子把袍角掖好,抱着小仙女提身一纵,竟然跳到了树枝上,娇娇张着小嘴,点心也忘记吃了,“哇,娇娇飞上来了呀!娇娇会飞了呀!”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娇娇扭头一看,哇,鸟窝里面卧着四只小鸟崽崽,都伸长了脖子,张着小嘴巴,好像在跟自己要点心吃呢。 她把点心一点一点的掰碎了,小心地撒在鸟窝里面,“吃吧。” 四只小鸟都抢着吃点心碎屑,娇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它们吃,它们都好乖哟。 兰爷子惬意地靠在树杈子上,跟站在院子外头的赵大水他们几个打招呼,“大水,来了。” 赵大水、赵大虎、二剩、二横几个人刚吃饱喝足从兰县令那儿赶过来接娇娇,还没等他们叫门,就听到头顶上有人叫,都抬头看,就看到一个捋着胡子笑的老爷子抱着一个肉墩墩糯叽叽的小奶包靠着树枝,那个小奶包根本不知道害怕为何物,腮帮子上沾着几粒黑芝麻,开心地冲着他们摆手,“爹爹,娇娇在树上呢!” 小脸蛋上的黑芝麻丝毫不损害娇娇的白嫩,反而增添了几分灵动。肉嘟嘟的小脸蛋在粉色小袄子的衬托下更显白嫩。 忽闪的大眼睛灵动漂亮,黑黝黝的眼珠子闪烁着光芒如同星辰。 冲着他们笑的时候,还露出来几颗小乳牙。 可爱哟! 兰爷子抱着娇娇从树枝上跳下来,娇娇咯咯咯地笑着,“好好玩呀!娇娇也要学。” 兰爷子就笑,“行,等你蹲马步这些都学得扎实了,爷爷教你。” 赵大水把娇娇接过来,“老爷子,咱们这就走了。赵家洼现在要挖鱼塘,明年春天下鱼苗,等夏天,咱们给您送大鱼肥鱼当下酒菜。” 兰爷子更加高兴,“好,好。” 兰县令也跟着过来了,他跟赵大水等人拱拱手,看着他们拐到大路上,这才陪着老父亲进家。 把两座山租给赵家洼的村民,是听了娇娇的话后一时兴起。当时还想着要是他们交不上租金就网开一面,不收算了。 谁知道,赵家洼不仅能交上租金,还交得这么快。 杀了老虎,找到了野山羊群。 哎哟,谁都知道高山深山是宝山,可是,也得有那本事进山取宝才行。 赵家洼旁边有两座山,一个耸山,一个平山。都是宝贝啊。 赵大水是个人物,所以,在收到第一次50两银子租金的时候,他就跟师爷商量,要把隔壁的刘家洼也带动起来,一块儿脱离贫困。 这样,他的业绩也能好看一点儿,上头的脸色才能好看一点儿。 这里隶属于庆云道,庆云道位于国境,对面就是北狄。庆云道下设14郡30个县,县下面设立120个乡共计400多个村落。是当朝面积最大的道府,可是也是最穷的道府。 自己在朝中无人,被挤兑到庆云道最穷的山塘县来做县令。想他兰守亭才高八斗,却空守着几十个穷得叮当响的山村,好像一匹骏马被捆住手脚,无法施展。 他也有满腔抱负,要富国,要强民。可是当朝最高阶层软弱,拼命征税送给北狄,可恨。 哎哟,想远了。 刘家洼那些人,穷得吃不上饭,谁都知道饭好吃,可是也得有人领着他们,才能吃得上那口饭。 师爷也说了,赵大水不是池中物,收服小小的刘家洼不在话下。 要是能带动刘家洼富起来,呵呵,他立刻把那一片的里长换成赵大水。 一个里有四个村子,一个乡有八九个里。 谁都别叫唤,谁有本事谁上。 这就是规则。 “爹,赵大水送了儿子四根羊角,儿子给您带来了。” 谁知道兰爷子说道:“娇娇也给了我四根。” 兰守亭吃惊了,赵大水好大的手笔。 他是知道羊角的价格的。 这还是新鲜的山羊角,更加难得。 老爷子就笑,“你看看你,呵呵。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呢。听说他们挖了鱼塘,搞大了。” 这一点赵大水也跟自己说了。 兰守亭高兴得直笑,那四根羊角自己留下吧,过年的时候要给上司送礼,正愁没有独特的好东西出手呢。 第146章 刺史夫人到了 赵大水抱着娇娇,“娇娇怎么跑到树上去了?” 娇娇灵动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兴奋地支棱着小胳膊,“娇娇要看小鸟崽崽呀。有四个小鸟呢,都是黄黄的嘴巴,白色的羽毛,可漂亮呢。” “要是咱们家的树上也有鸟窝就好了。” 赵大虎就笑,“到了春天,咱们村子里多的是。让你二柱哥哥给你抓几只小鸟养着。” 娇娇高兴了,软软的小奶音道谢,“谢谢虎叔叔。” 瞧瞧,两只眼睛都笑成月牙儿了。 赵大虎觉得自己的心里甜如蜜。 他捅了捅隔壁的二横,“你家怀上了吗?” “哪有这么快?” 二横白了他一眼。 赵大虎也想要个女儿,可是自己已经有两儿两女,都笨笨的,再生一个的话,除非特别幸运,老天爷开眼,才能生这么个乖巧的女娃娃傍身。 唉! 二剩也跟着叹了口气。 在路上,赵大水跟他们几个说了兰县令说的事,要把刘家洼划到赵家洼里面来。 这是啥事? 人家那可是一个大族,100多号人呢。能服赵家洼管? 赵大水也叹气,这边赵家洼还没理顺呢,再来一个沉重的担子。 娇娇才不理会大人们的烦心事呢,她吃饱喝足,玩得又开心,窝在赵大水怀里睡得昏天地暗。 赵大水把她的小身子塞到怀里,用外袍裹紧,免得吹到了秋风。 庆云道,庆云府城墙上,常宴站在上面眺望,远处一队人马急速而来,激起一阵黄色的尘烟,领先的人高喊:“开城门。” 常宴一看车队的旗子,大喜,“来了。” 他快步下来城楼,常海平正在城门内站着,“宴儿,过来等着。” 城门大开,兵马停下,一辆大马车的帘子一掀,露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宴儿。” 常宴一脚蹬上马车,“娘,你怎么才到?” 那妇人笑着搂住他,“紧赶慢赶的,还嫌慢?” 说完瞪了常海平一眼。 常海平翻身上马,“回府。” 他到了庆云府后就传信让夫人过来。 他还要急着生个小女儿玩。 常宴靠着他娘南屏撒娇,“娘,你不在我身边,我都没吃饱过。” 南屏捏捏儿子的脸颊,“是瘦了。回头让王嬷嬷好好做点儿好吃的养一养。是不是你爹又让你练功夫?我下了车就骂他。” 常宴不答,摸了摸脖子上的黑珍珠坠子,“娘,我爹想要个女儿,我也想要个妹妹。你给我生个妹妹吧。” 南屏愣住,搂住常宴不说话。 自己相公十多年没进过自己的屋子了。说也奇怪,院子里养着好几个同僚送来的女人,可是也没见生出来孩子。 自己有了宴儿,也知足,反正这个家都是给常宴的。男人,还不就那样。 也不知道自己男人是不是有毛病? 常宴摸着黑珍珠,不停地傻笑。 那天,到了庆云府没几天,常海平当着他的面儿,把这颗黑珍珠放在一个小盒子里,收到书房的抽屉里。 他看得明明白白的。 于是,趁着常海平不在家的时候,他拿出来黑珍珠,叫人打了孔,穿上一根红绳挂在脖子里,别提多美了。 更显英俊。 只是不敢让老爹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就偷偷摸摸地看。 这黑珍珠里面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温润如玉,真是个好物件。 南屏看到了,“咦,这黑珍珠哪儿来的,真漂亮。” 常宴立马塞到中衣里面,“这是爹给我的。” 他知道,娘有个小侄女,宠得很,要啥给啥。这黑珍珠他宝贝得很,可不能让老娘给弄走。 南屏就笑,揶揄他,“哟,刚才还说想我,这看都不让看了。” 常宴憨憨一笑,“娘,我告诉你呀,宴儿最疼你。” 常海平就在马车的窗子边,听到儿子这么大了,还为了那黑珍珠跟自己亲娘撒娇,真是儿大不中留。 人家小女娃还是个小奶包,定娃娃亲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儿早? 宴儿明显是上心了。 要不然也不会偷偷摸走黑珍珠,藏着掖着不让自己看见。 真是傻!他也不想想,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能随随便便放在书房里还不上锁? 傻透了。 一家人到了府内,一番忙碌后,常宴自己去练功夫。常海平进了南屏的屋子,他挥退丫鬟佣人,关好门。 南屏奇怪,为何今日进了自己的屋子? “夫君?” 常海平拉住她的手,搂着她坐在床头,“夫人,这十几年,苦了你了。” 这世界上,只有原配最好。 会真心护着这个家。 南屏垂着头,心里却发酸。 却见常海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手绢,展开给她看。 里面躺着三根细如毫毛的金针。 “这是?” 常海平慢慢说道:“夫人,十几年前,我也不知道具体何时何日,突然胸口疼痛,咳嗽吐血丝。看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汤药,不见效果,反而越来越疼。” 南屏抬头看他。 “今日,机缘巧合,我从体内逼出来三根金针。” 常海平自然不能说是娇娇帮他吸出来的,“这十来年,每一次剧烈运动,都会疼得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都疼。” “这就是我不进你屋子的原因。” 常海平轻轻摸了摸南屏的发髻,“你相公没有其她女人,只有你一个。” “夫人,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后院的女人我没碰过。” “其中定然有一个,趁着我喝酒应酬的时候,刺入这三根金针。” “这后头一定有一个人,或者有一伙人,要让你相公死。” 南屏惊呆了。 “竟有这等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也是才知道自己体内竟有金针。我找到他,定然将他碎尸万段。” “我猜,肯定是求和派那伙人要害我。这次从京城来庆云道,也有几波刺客,幸好你相公命大,活了下来。” 常海平收好金针,交给南屏,“收好。” 他定然会查探,只不过现在最急的不是这个问题。 南屏吓得脸色苍白。 常海平笑着哄她,“夫人,宴儿跟你要个妹妹,你相公也想要个女儿傍身。不如,就现在……” 南屏大囧,忙着推开常海平,常海平哪里肯,“夫人,十多年了,你不想……” 说话间,人已经把南屏推倒在床上,扯了床帐,遮住里头的春色。 第147章 又有人来陪娇娇玩了 所以,等常宴练好功夫洗好澡过来吃饭的时候,发现娘竟然不在,只有老爹笑吟吟地等着自己。 好奇怪,爹竟然还会笑 “爹,娘呢?” “你娘赶路累了,咱们先吃吧。”常海平心满意足,给常宴夹了根鸡腿,“宴儿,那颗黑珍珠如何到了你脖子上?” 常宴脸一红,啃了口鸡腿,“爹,咱们亲父子谁跟谁,还你的我的。分这么清楚,小心你老了我不伺候你。” 常海平心情好,也不揶揄儿子,只跟着大口吃饭。 “爹,我想去赵家洼看看,跟着赵叔打猎去。” “行,明儿让你娘收拾点儿礼物带去,娇娇用得吃的多带点儿,她都喜欢好看的。”常海平暗笑,也不点明,“我还给她挑了一个小一点儿的玉佩,你带给她。”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常宴大力拍他爹的房门,“爹,娘,起床了。” 常海平气得喘了口气,忍了忍,“等一等。” 南屏推了他一把,下床梳好头,这才开门让儿子进来,“宴儿。” “娘,东西给我准备好了没有。都啥时候了,还在睡觉?爹,那个玉佩呢?” 这小子真是欠揍。 常海平只好认命,派人收拾东西。什么鸡鸭鱼肉,棉麻布匹等等装了一马车。 两口子站在大门口,看着儿子兴高采烈骑着马,带着从人离去。 南屏奇道:“宴儿那么喜欢那一家人?” “夫人,那家人极好。干干净净的,老太太也很和善,吃食也做得好。宴儿很喜欢。” “她两个儿子,大儿子是村长,叫赵大水……” 唠唠叨叨说了一路。 南屏听说赵大水不顾自己安危,扑在儿子身上拦住老虎,也颇为动容,“是要好好谢谢人家。” 常海平就在心里说,人家救了你相公的命呢。 当然了,这个秘密要烂死在自己肚子里都不能说。 常宴带着随从拼命跑马,100多里的路程眨眼就到了。 苏氏忙活着做饭,准备做个铁锅炖饼子。这个时候要吃点儿热乎的。准备把小炉子端到堂屋里去,大家伙围在一块儿吃饭。 既暖和又热闹。 赵善已经乖乖地去了学堂,赵二水盯得紧,再也没有小姑娘给他递小手绢。 赵大水也偷摸跟过去瞧过,果然看到儿子全神贯注听课,也没有交头接耳,也就非常满意地回家了。 柳氏在学堂里做点儿短工,做点饭收拾厨房等等。 所以,家里吃饭的人也只有赵大水、老太太、苏氏和娇娇。 娇娇蹲在地上,看小蚂蚁找食物吃。 深秋了,小蚂蚁也不怕冷,还在辛勤地搬食物。 娇娇调皮,偷摸掐了一块儿窝窝头撒在地上喂小蚂蚁,赵大水皱着眉头坐在旁边,在想刘家洼的事情。 前两天,县城的师爷带着人过来了,带着公函,专门给刘家洼开会。 赵大水没去。听说那边的村民分成了两排,赞同合并的人压倒了不同意的人,谁不想吃上饭呢。 说不同意的,也就是刘老大的家人和两家亲戚罢了。 刘老大已经服了半年的苦役,还有半年就能回来了。回来还想着村长这个位子呢。 他爹也想着这个位子呢。 村长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师爷才不管那么多,宣读了公函,“你们反对也没用。人家赵家洼才半年的时间,就交齐了200两的租金。你们不眼红?人家吃肉你们连汤都喝不上。还好意思不同意合并。” “说实话,人家赵家洼还不想接你们这群拖后腿的东西。是兰县令怕你们过不好年,吃不上饭。你们看看,马上冬天了,你们的孩子还穿着单衣,还穿着草鞋。你们丢脸不丢脸。” “兰县令给你们找了这么好的一条路,还不感谢,还要反对。你们猪头啊?” “谁不奔着好?” 其余的村民喊道:“我们没意见,我们同意合并。我们都听县令的。他们要是不同意,他们可以不加入。” 好么,这句话说得太好了。师爷点点头,把公函交给刘武,“刘武,你是族长,你要为大局考虑。这件事,交给你,我放心。” 说完,带着人走了。 笑话,这山塘县几十个村子,他忙死了。 要不是看在赵大水送了那么多农产品的份上,他才不会说这么多呢。 刘武送走了师爷,回来后当即问,“你们想不想天天吃香喝辣?想不想过年放鞭炮穿新衣?” “同意。” “那好,都回吧。明儿你们几个老家伙都随我去赵家洼谈。” 人家不主动过来,他们就主动过去,谁让他们穷,没本事呢。 有人过来跟赵大水汇报这件事,赵大水听得直皱眉头,这事儿,不好办啊。 娇娇看着那人出了大门,捏着小蚂蚁让赵大水看,“爹爹,看看,小蚂蚁好可爱,他们找食物都是一队一队的,排得可整齐了。” 赵大水搂着娇娇,捏捏她的腮帮子,“还不放回去,它要找不到它娘亲了。” “哦。” 娇娇又去看小蚂蚁搬食物了。 有少年清脆的声音,“赵叔。” 娇娇扭头就喊,“常哥哥。” 然后跟个花蝴蝶一样跑过去拉住人的手,“常哥哥,伯伯呢?” 常宴让她握着自己的手指头,“我爹没来。娇娇,看,小玉佩。” 娇娇看到常宴的手心里躺着一个碧绿的玉佩,是个大肚子的弥勒佛,肚子上还有一个肚脐眼呢。 哇,好看。 那个大玉佩娘不让带着,非得藏起来。这个娇娇也喜欢,“哥哥,帮我戴。” 常宴给她戴在脖子上,小奶团满意了,咧着嘴笑,口水都流下来了。 随从忙着卸车子,他们小公子说了,卸好了车子就立刻回城,别在这里吃饭。 他们把马车搬空,对常宴一拱手,赶马而去。 赵老太太和苏氏都从厨房里出来,看着一大堆的礼物瞪眼。常宴憨憨一笑,“这是我娘送的。” 常宴挑出来一个大瓷娃娃,这是常海平专门给娇娇买的,交给苏氏,“婶婶,这个放好。” 赵大水赶紧收拾堂屋,生怕恩人饿了,立马准备做饭。 娇娇趴在常宴膝头,给他显摆自己的金手镯,“常哥哥,这是我大哥哥给我买的哟。好看不?” 雪白的手腕上套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金手镯,映衬的手腕更白更嫩,那只小胖手还转动着,一摇一摇的,好玩死了。 “好看。” 她昂着小脑袋求夸赞,腮帮子上的小奶膘更明显了,常宴捏捏她的小奶膘,抱着她去洗手,“吃饭前要洗手。” “常哥哥,吃好了饭,娇娇要去看挖鱼塘呢。” 挖鱼塘?这个热闹常宴想参加,“哥哥带你去。” “嗯,好耶。” 现在家里不热闹了,大哥哥去了云城,二哥哥、小哥哥和姐姐上学,二叔先生和婶婶都在学堂里。 小虫儿和小虎子还要下地割草,不能时时刻刻陪她玩。 娇娇一个人有时候会有点儿孤单。 现在又来了一个好看的哥哥,娇娇又高兴了。 第148章 打群架 常宴拉着娇娇站在苏氏面前,“婶婶,帮我找一身衣裳,大良哥的就行。” 他身上穿的是绸缎袍子,太惹眼,也不方便抱着小奶团玩。 他虽然也是12岁,可是比赵善高出来一头,跟赵良身高差不多,而且比赵良壮实。 苏氏自然不能让人家贵公子穿赵良的旧袍子,抱了一身夹棉的新袍子给常宴,还拿了一双普普通通的黑布鞋让常宴试一试。 常宴去换衣服的空档,娇娇就扯着那个小弥勒佛给苏氏和赵老太太显摆,“娘,奶奶,看看,常哥哥给我的。好看不?” 小奶团白嫩的手指头捏着那个碧绿的弥勒佛,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腮帮子上泛着晶莹的光芒,就写着两个字:快来夸我呀! 苏氏赶紧夸好看,还亲了奶团子一口。 赵老太太明白这弥勒佛可贵着呢,让人看见可不好。 “娇娇,你给奶奶,奶奶给你收着。等你大了,奶奶再给你。” 娇娇才不要呢,她笑着后退一步,“娇娇就要戴呢。那个大的都让娘收走了呢。” 说完,扭身就去找常宴告状,“常哥哥,奶奶不让我戴,说我小呢。” 常宴哪里会怕,“戴着,我常宴的妹妹,谁敢偷!” 娇娇冲着赵老太太皱了皱小鼻头,“奶奶,常哥哥厉害。” 赵大水抱起来她,带着常宴走了。 苏氏就担心、发愁,“娘,人家贵人一出手就送这么贵的东西,咱家能送给人家啥?” 赵老太太开了箱子,翻找出来一匹最贵的布料,还是绪宣怀送的,“给他做身袍子,做身中衣。也是咱们的心意。咱们也只能这样了。” “行,咱们一块儿做,这样快一点儿。” 老太太做了一辈子的衣服,根本不用量尺寸,两眼一看就知道怎么裁剪。当下婆媳俩人合力,把布料裁出来,要赶制一件新袍子给常宴。 “也不知道这小公子叫啥?家里是做什么的?就这么到咱们家里来,他娘他爹都不担心?” 老太太捏着针线在头发上挠了挠,开始缝制,“只知道他姓常,叫啥不知道。回头让娇娇问,咱们不能总是叫人家小公子,多见外。” “嗯,知道了。” 却说赵大水抱着娇娇,常宴跟在他后面,一路往水塘而去。 说是挖水塘,其实是找了一个比较大的洼地,又靠近大河,方便取水和放水。 这儿本是一片荒地,枯草丛生,正好挖了做鱼塘。 坑里都是挖鱼塘的村民,刘家洼的村民也不少,大家都边说话边干活,热闹得很。 看到赵大水来了,个个热情地打招呼,“来了。” “哎哟,小娇娇也来了。” 娇娇也高兴得很,“叔叔伯伯都来了?” 好么,大家都笑。 这奶娃子真乖。 这个鱼塘大概有5亩的样子,是个长方形,中间留着塘埂,方便日后撒播鱼苗和捞鱼。 有些地方已经挖得很深了,大概有2米的样子。 常宴看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挽起来袖子,扛着铁锹下了鱼塘。他没干过这种活儿,一开始笨拙得很,周围的几个村民都笑起来,手把手交给他怎么用。 “村长,这是谁家娃娃,长得可真俊呢。” “娃娃,订婚了没有?没订婚,叔叔给你寻摸一个?” “你哪里有好人选?我婆娘那边人选多,小子,叔叔给你说一个,包你满意。” 常宴自来在贵族圈子里长大,哪里经过这个,脸色通红,换了个地方挖土去了。 赵大水赶紧说道:“这是我娘他们那边的亲戚,人家脸皮薄,可别乱说话。” 村民们这才作罢。 赵大水看着常宴认真干活的样子,他倒没想到这小公子一身贵气,竟然能下塘干这种脏活累活,长大了可不得了。 人家要脑子有脑子,要体力有体力。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带出来的。 家里也只有良儿能跟人家比一比。 自古以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爹到底是干啥的? 扭头看到刘家洼的村民也都在卖力地挖土,赵大水瞬间想起来两村合并的事,登时烦恼。 合并,说得容易,可是分钱的时候,怎么分? 都一样的话,赵家洼有意见;不一样的话,刘家洼有意见。 兰县令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丝毫不管这件事有多难。 这件事赵家洼的村民都已经知道了,都不同意。 笑话,100两银子100个人分和100两银子200个人分,能一样吗? 可是县长的公函都下来了,谁敢反抗。 也只能接受。 所以,赵家洼的村民看刘家洼就不顺眼,越看越烦。 赵大水抱着娇娇扭身的功夫,赵家洼的刺儿头赵狗子就把铁锹上的泥巴扔到刘家洼的村民刘疙瘩身上了。 刘疙瘩一愣,这可是泥水,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衣,回到家里也没有换洗的。这大冷天的让他怎么办? 关键是赵狗子还不道歉,斜着眼说道:“年纪这么大了,就别在这儿混人头吃饭了。” 挖鱼塘按照人头算钱。不论赵家洼的村民还是刘家洼的村民,都是一样的钱。 刘家洼的村民登时围成一团,怒视赵狗子。 “怎么,不想干就赶紧走。别在这儿杵着,耽误我们挖鱼塘。” 赵狗子翻了个白眼,准备开挖。 刘家洼的人不干,“你说话客气点儿。大家都是出苦力,谁也不高谁一等。” “哟呵,是我们发给你们工钱,我们是主子,你们不想干活你们走啊。” 赵大虎本来在旁边挖,看到这边就要闹事,赶紧过来。 前两天刘武过来找他爹,拿了公函,说了合并的事情,爹气的胡子都在颤,这是两个大族之间的事情,可不是拍脑袋发明。 这中间最重要的就是钱,谁想把自己腰包里的钱分给外人。 一个不小心,两个大族就会打起来。 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赵家洼这才刚刚有了起色,兰县令就要把他们拖下水? 可是公函都下来了,他有啥法子。 所以,这两天,老爷子都没出门。就连挖鱼塘这么大的事情,都没过来看一眼。 估计现在还拉着三叔四叔他们商量对策呢。 等他赶到的时候,刘疙瘩已经和赵狗子打了起来。两人都不用铁锹,赤手空拳地上啊。 娇娇一看有热闹了,“爹爹,快过去看。” 所有的人都不干活了,围在一块儿。刘疙瘩年纪大了,还有点儿驼背,所以外号叫疙瘩。赵狗子这段时间吃得好,力气大,绊倒刘疙瘩,把他压在泥水里面狂打了几巴掌。 叫你们过来分我们赵家洼的钱。 刘家洼的村民不干了,欺负他们的人。几个汉子当即扑上去,拉住赵狗子就打。 赵家洼的人一看,好么,欺负主家,还想着分钱,不知道谁吆喝的一声,“都给我上啊。” 一窝蜂扑过去,成了打群架。 娇娇看热闹不嫌事大,拍着小手大叫,“好,好看。” 把高树上的小鸟都惊走了。 第149章 接着打群架 常宴本来挖土挖地兴起,一转眼周围没人了,扭头一看,都去打架了。 打架他熟啊。 在学堂的时候,哪天不拉着小伙伴跟对方干几架,那就不是完美的一天。 而且打架的时候,都不能用功夫,只能靠本能来打架。 可是看着赵叔发怒的样子,也只好收敛了一下脸上的喜色,过去抱着娇娇,“叔,我看着娇娇。” 小奶团子支棱着小胳膊,踢腾着小腿,“打,打,打。” 到底在打什么,为什么打,她才不关心呢。 赵大水气得脸色铁青,他就知道会出事。 “都住手,住手。” 可是打在气头上的村民们根本听不到,只顾着出气。两边都有气。 赵大虎拿了个铁喇叭,“住手,谁不住手不发钱。” 这下子,大家都停手了。 好么,赵家洼的村民坐在一边,刘家洼的村民坐在另一边。 刘家洼没有村长,只好派人去叫刘武过来。 刘武正在二叔那边商量事呢,听到两个村子打起来了,当即拉着二叔他们几个老家伙赶过来。 “怎么回事?” 两边的村民一块儿说,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一时之间啥都听不清楚,气得二叔大叫一声,“停。” 常宴抱着小奶团去了河边把脚洗干净,套上鞋袜,他都听明白了,是那个兰守亭兰县令干出来的蠢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损失谁的利益,谁都要反抗。 他一个小孩子都明白的事情,兰县令如何不明白? 他定然是想要赵家洼带着刘家洼脱贫,是出于好意。可是他也不想想,这两个村子,就如同两个国家,如何能合并? 谁愿意别人从自己身上吸血? 让他家合并到另一家试一试? 愚蠢。 他不愿意这些俗气的事情脏了小奶团的耳朵,带着她打水漂。 他选了一个扁扁的小石头,轻轻往水面上一扔,那个小石子就从水面上一掠而过,留下了十来个小水窝。 哇。 娇娇可不会玩。 她拿了个小石子,学着常宴的样子往水里一扔,“咕咚”,小石头掉到水里不见了。 娇娇傻眼了。 她不放弃,仔细选了一个圆乎乎的小石头,使劲往水里一抛。 还是那个样子,只有一个小水花。 娇娇不高兴了,瘪了瘪小嘴巴,“常哥哥。” 常宴选了一个一片薄薄的小石片,握住娇娇的小手,“来,平着扔。” 大手握住小手,往水面上一划,小石片在水面上调皮地弹跳了几下,这才沉入水中。 娇娇高兴了,“好玩,真好玩。” 常宴抱着娇娇跟赵大水说了一声,抱着她回家了。 苏氏忙着做饭,赵老太太在书房里点了小炉子,用大铜壶烧了热水,泡了菊花茶给两个孩子喝。 两个孩子看书写字,她就陪着做袍子。 越看常宴越喜欢。 白净,俊俏,身子骨又好,走路带风。 老太太当即决定,做一件袍子太少了,还要再做一件。 娇娇正在画她的《学农记》,画的是枯萎了的紫地丁梗,像模像样的。 常宴不认识,娇娇就翻开那本大部头给他看,“哥哥,你看,这就是紫地丁,它止血可厉害呢。” 然后她就摇晃着小脑袋,把她给小虎子止血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眨着大眼睛,问常宴,“哥哥,娇娇聪明不?” 常宴捏捏她弹性十足的腮帮子,“聪明,娇娇最聪明。” 他抱着那本大部头看,可是看来看去,这些植物的叶子都差不多,要么就是细细长长的,要么就是圆溜溜的,脑壳疼。 他只记住了紫地丁。 赵老太太就很骄傲,她家娇娇也聪明得很呢。 鱼塘那边,二叔问清楚情况,冷着脸骂赵狗子,让他给刘疙瘩道歉。 赵狗子嘲笑着过去,“刘疙瘩,对不住。” 刘疙瘩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还要顾及刘武的暗示,只好点点头,然后扭身就走。 刘武的意思他明白,现在是求着人家赵家洼的时候,不能得罪他们。可是他吞不下这口气。 宁可不要钱,他也要扳回来一局。 其余的人接着挖鱼塘,现在两个村子的村民不混在一块儿挖了。 谁先挖完谁下工。 二叔和刘武在旁边监工,谁都不敢多说什么了。 赵大水回到家,闷着头坐在院子里发愁。 他笨啊,没读过几年书,这等复杂的事情他可处理不来。 赵家洼的有了点钱,这都是小奶团帮着弄的。要不是娇娇,他赵大水就是个屁。 不,连个屁都不是。 可是,这咋办呢? 赵二水带着孩子们下了学,赵大水就把这件事给他说了一遍。赵二水也束手无策。 孩子们可不管,吃的高兴。 赵翔把学堂里好玩的事情说了几件,娇娇听得非常神往,好想进学堂读书呢。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吃饭。 刘疙瘩回到家后,婆娘看到他的衣裳脏得不像话,开口就骂,还连带着骂他没本事,家里的孩子都吃不上饭。 刘疙瘩肚子饿得扁扁的,一掀开锅,里面啥也没有,两个孩子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爹,我饿。” 刘疙瘩听得更加恼怒,穿着那件脏衣服,拿着烧火棍,头也不回地去了赵家洼。 他像一阵风一样刮到赵狗子家门前,踹开赵狗子的大门进去,赵狗子家里都是食物的香气,还有白面馒头。 赵狗子放下碗,“哟呵,这是要打架?你们刘家洼的人都这么不知足?我不是跟你赔不是了吗?” 刘疙瘩是个闷葫芦,肚子里有嘴巴却说不出来,挨了打挨了骂,还挨了族长的冷眼,现在看到赵狗子吃得这么好,更加来气,也不多言,一棍子打过来,赵狗子没料到他真打,“你来真的?”。 刘疙瘩拿着烧火棍,冲着赵狗子没命地劈过来,赵狗子吓得满院子乱跑。赵狗子的婆娘就叫唤,“来人啊,来人啊。刘家洼的人过来打人了。” 邻居们听到声音,都赶过来,眼看着就要痛揍刘疙瘩。 赵狗子的儿子立马跑出去叫赵大水。 第150章 在很大的学堂里修路 “赵叔,赵叔,刘疙瘩到我家打我爹去了。” 老赵家一家人都在吃饭,听了这话都放下筷子,赵大水放下馒头,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拿家伙了吗?” “拿了烧火棍。” 赵大水起身就走。最好不要有人受伤,要是受伤的话,这事儿就闹大了。 他快步赶到的时候,赵狗子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两边的村民都在,一边按住发了疯一样的刘疙瘩,一边按住乱踢的赵狗子。 赵狗子身上被打了好几棍,后腰上火辣辣的疼,“好你个刘疙瘩,老子都跟你赔不是了,你还追着老子打。你家里穷,吃不上饭,老子说错了吗?你们村子要靠着我们村吃饭,我说错了吗?” 赵大水听得脑仁疼。 他是猎户,八尺高的汉子往那儿一站,威风凛凛,掩盖住了内心的烦躁,大声怒喝,“怎么回事?” “村长,我家在吃饭。刘疙瘩拿着棍子,进来就打。你看看把我打的。” 赵狗子的婆娘掀开赵狗子的衣角,果然,他后腰上一片青紫,还隐隐有血丝。 这一看就是下了重手。 周围的人都皱着眉头。 刘武气得拽下来刘疙瘩的烧火棍扔在地上,指着他破口大骂,“我说你刘疙瘩,你好大的威风,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你还拿着棍子打上门来。” 刘疙瘩闷着头,喊了一句,“谁让他看不起我。” 赵大水就问,“他哪儿看不起你了?” 刘疙瘩挺着脖子,“他,他赔不是的时候脸色不好看。” 周围的人都笑,赵狗子气得脸色发青,“就你这样,还想让我跪在地上求你啊?” 刘疙瘩更大声,“你还弄脏了我的衣裳,你赔我的衣裳。” 赵狗子的婆娘就叫嚷,“你打了我们,还让我们赔,你做梦。狗子,我们去镇上验伤,让大夫说说,这身上的伤要赔多少钱?” 听到这话,赵狗子立刻呻吟起来,往地上一趟,“哎哟,要死了,要死了。我的老腰断了。” 刘疙瘩这才害怕了,“你,你,” 这样胡搅蛮缠下去,谁都别想睡觉了,刘武就跟二叔和赵大水陪着笑脸,“您看这事弄得。要不,让刘疙瘩赔点钱算了?” 赵大水知道,刘疙瘩家里穷得叮当响,哪儿有钱。 还没等他开口,刘疙瘩媳妇往地上一趟,捂住脸打滚,“你们赵家洼欺负人,往人家身上泼泥,还不好好说话。老天爷都不容这样的恶人呀。老天爷呀!” 刘武气得浑身打哆嗦,“拉走,赶紧拉走。” 刘家洼出来四个妇女,强行拽着刘疙瘩媳妇走了。 刘疙瘩打了赵狗子,还看到他身上的伤痕,自己心里舒服了,解气了。谁要是欺负他,他就要欺负回来。 他站起来,当即要走。 赵大水拦住他,“兄弟,赔偿的事还没说呢。” “虽说赵狗子赔不是的态度不好,可是你不能打上门来,还打伤了他。这事儿,你要赔偿。我看就陪100文吧。” 这还是往少了说的,赵狗子那伤痕,要两三天不能干重活。 他要重罚,防止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再说,赵狗子,他要护着。 他姓赵。 刘疙瘩两眼一瞪,“没有。” 说完就要走。 “没有,鱼塘还剩下一个角没挖,你把剩下的活儿干了,算是赔偿。” 刘疙瘩的拧劲儿也上来了,“你凭啥管我?你可不是我们刘家洼的。” 赵大水就对刘武说:“刘叔,咱们先不管合并的事情,先把你们村的账算一下。以后,我们村的活儿,我们自己找别人干。” 这一招太好使了。 现在地里没啥活儿,大量的汉子都闲着发慌。从别的村子里叫人来干活,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赵家洼开的工钱不低,一天5文,中间还管饭,两个白面馒头加上热水和咸菜疙瘩。 刘武一听急了,刘家洼的村民也急眼了。可是赵大水铁了心要把这事儿闹大,闹大了,说不定兰县令就能收回公函了。 刘疙瘩闷着头就往外走。 娘的,都来欺负他,他就搞个天翻地覆。 刘家洼的人都知道刘疙瘩拧巴,追着他问,“你干啥去?” “我把鱼塘填死,让他们欺负人。” 刘武大喝一声,“给我捆起来。” 刘疙瘩抬腿就跑,村民们追过去,瞬间跑远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刘武叹气,跟赵狗子说道:“兄弟,他就是那样的人,等下我给你送来100文,你消消气。” 他这个族长好悲催! 二叔也叹气,“都散了吧,散了。” 常宴他们几个吃好饭,都在书房里看书写字。 赵善忙得头也不抬,坐在角落里面背书,嘴里念念有词,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什么“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 一低头,娇娇钻到他怀里来,毛茸茸的小脑袋扭来扭去地看着他的书本。赵善轻轻一笑,捏捏她的小耳朵,“乖,先去玩。” 这几天,他书背得滚瓜烂熟,字也不是蚂蚁爬的那样不堪了,先生大大表扬了他,还跟赵二水说“孺子可教也。” 赵善觉得自己倍有面子,他从来都是学童中的捣蛋鬼,先生看到他就头痛,现在也能受到表扬了。 当下更加努力背书,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考试,必须要进前七。 什么鸟窝,什么捉鱼,统统忘记。 娇娇没看过《大学》,垂着小脑袋认真看,可是她字都认识,却读不懂耶。 啥意思呀? “二哥哥,这个啥意思?给娇娇讲。” 赵善没法子,这个奶团子他可不舍得拒绝,“哪一句?” “所有的。” 赵善头大,他只管背诵,谁知道是啥意思? 不是他不想讲,二而是他不会讲哎! 不过这件事太丢人,他说不出口,只好吭哧吭哧地说,边说还拼命挠头,头皮屑都挠出来几片。 “那个,就是说。嗯,那个,你看,大学之道,就是说在很大的学堂里修建道路,就要,品德好,还要,嗯,要跟老百姓好,亲近……” 善儿都能讲课了,看看,有进步。 赵老太太和苏氏都表示很满意。 赵二水不在呀,他去看刘疙瘩打架去了。 娇娇昂着小脑袋,皱着眉头使劲想,修路还要品德好,还要跟老百姓好? 她好迷茫! 赵善还接着说呢:“这句‘在止于至善’,就是说一个人要是非常善良的话,路就修好了。” 善良能修路? 娇娇的脑瓜子不够用耶,好忧伤怎么办? 第151章 常宴出招 赵莲儿和赵翔还没学到这一块儿,也不懂,听到赵善讲课,崇拜地看着他,满眼都是小星星。 赵善的自尊心大为膨胀,偷眼瞥了瞥那个两眼含笑的常公子,挑衅地给了他一个眼风,意思就是,你笑啥?你行你来呀! 常宴的心里已经笑得翻江倒海,只是脸上已经练出来了,波澜不惊。 只是好担心赵善把娇娇给带跑偏了。 看了看一屋子都是赞许的眼神,常宴在心里叹了口气,把娇娇抱过去,“乖,你二哥哥还要背书,常哥哥给你讲怎么样?” 娇娇赶紧点了点小脑袋,“嗯”。 常宴让娇娇坐在桌上,这边靠着炉火,暖和一点儿。 家里只有一本《大学》,还是赵二水抄录的。没法子,那些印刷的书实在太贵了,买得起也不舍得买。 所以,赵善拿着那册抄录的书,娇娇就没得看了。 这可难不倒常宴。他拿了一张纸,默写出来那几行字,恐怕娇娇看不懂,还一笔一画地写。 赵莲儿、赵翔和娇娇都看常宴写字。只见人家写得如同行云流水一样流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娇娇就使劲拍手,“哇,常哥哥好腻害呀!” 赵善不高兴了,冷冷哼了一声,自己去院子里背书去了。 常宴就给娇娇讲这段话的意思,赵老太太和苏氏、柳氏都跟着听。怎么跟善儿讲得不一样,根本不是学堂修路的事情。 娇娇听得很认真,不过,她的小脑袋还是不太了解呢。 常宴说了一遍,捏了捏娇娇的小奶膘,“你还太小,过几年就明白儿。” 娇娇有点儿不高兴,撅着小嘴巴,“娇娇好笨啊。娇娇都听不懂呢。” 常宴就笑,翻开《本草要略》,哄着小奶团,“娇娇不笨。你看,这么多的知识,哥哥都看不懂,可是我们娇娇都看得懂,还能学以致用。要不是娇娇认识了紫地丁,就帮不到小虎子了。这才是真聪明呢。” 娇娇这才高兴了起来,大眼睛萌萌哒,挤到常宴那儿,两个人一块儿看大部头去了。 赵大水和赵二水进了家,跟老太太说了刘疙瘩的事情,老太太就叹气,“人穷了就容易钻牛角尖,看啥都觉得别人瞧不起他。其实赵狗子不一定有那个意思。” “人穷志短。我看刘家洼的人虽然表面上想跟着咱们村,可还是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不一定是真心跟着咱们。等着吧,一旦发生点儿啥事儿,他们铁定护着他们自己个儿。” 赵大水跟着叹气,“兰县令下了公函,咱们也没法子不接。可是接了就是事。以后啊,没好日子过了。” “我现在就盼着,兰县令能收回公函。赵家洼刚刚好一点儿,经不起大风大浪。” “现在,咱们村还没闹起来,我看安生不了多长时间了。” 赵二水也跟着发愁,“今天还好,没打起来。以后,要是姓赵的和姓刘的打起来,械斗,那会要人命的。” 一家人都长吁短叹,讨厌兰县令的拍脑袋指令。 常宴看着大部头,偷偷笑了。 这件事,简单得很。 睡觉时间到了,苏氏抱走娇娇,让她洗脚。赵大水就用娇娇剩下来的水,添了点儿热水洗脚。 有人轻轻敲门,“赵叔。” 赵大水一看,常公子来了,就要擦脚。 常宴一把按住他,“赵叔,我来给娇娇送玩具。” 常海平因为给娇娇许诺说给她买个大娃娃,跑了好几个店铺,才买到一个满意的瓷娃娃。 娇娇一看那个瓷娃娃就喜欢得不得了,这个瓷娃娃是个大肚子,两只眼睛笑眯眯的,头发竟然是黄色的呢。 娇娇抱着就不松手,小奶音甜蜜蜜地道谢,“谢谢哥哥。” “乖。” “可是,娃娃的头发怎么是黄色的呀?” “这是老俄子国家的人,他们都是黄头发,蓝眼睛。” 娇娇一看,果然,瓷娃娃的眼珠子是淡蓝色的,可好看了。透明的蓝色眼珠子是嵌在里面的,还能转动。 好好玩。 她软白的小手指拨动那两个蓝色的眼珠子,高兴得咯咯直笑。 赵大水已经擦干了脚,穿好鞋袜。 常宴坐下,笑了笑,“赵叔,不用发愁。听我一言。” “兰县令公函已发,断然不会收回。要是收回去,他这官还做不做了?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 “两个村子,一穷一富。这肯定不是好事。刘家洼会眼红,会滋事。现在还只是开始。” “赵叔,不要觉得他们不挣钱,没本事,赵家洼要分给他们钱,这不公平。” “可是,要是每一件事都公平,那这天底下,也就没有强盗、土匪了。” 赵大水连连点头。 “赵家洼跟刘家洼相邻,没办法。只能带着他们脱贫。” “他们富裕了,你们才能安生。” “可是两村合并不行。赵家洼不想分给他们钱,刘家洼不想低人一等。强行并村,后患无穷。”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这里一条大河,两村共用。赵家洼可以挖鱼塘,刘家洼也可以挖鱼塘。规模大起来,其它地方的人都来买鱼,名气大了,生意更好做。” “赵家洼可以种地黄,刘家洼也可以种紫地丁。国家这么大,需求多着呢。” “赵叔,这里山多,你可以再跟兰县令要两座山给刘家洼。那里的产出都归刘家洼。然后,你做刘家洼的村长就行了。” “他们的地还是他们的地,他们的山也是他们的山。” “这样,谁都亏不了,谁干得多,干得好,钱就归了谁的腰包。大家各自凭本事吃饭。赵叔,你就做两份一样的工,收两份钱,不是更好!” 赵大水差点儿没给常宴磕头。 天爷老子啊,天大的事情,两个村子200多号人都愁得不行,人家几句话就解决了,还解决得这么好,完美啊完美。 常宴突然感到自己手上湿乎乎的,低头一看,小奶团不知道啥时候挪过来,小脸蛋贴着自己的手,口水都滴在自己手上。 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的小星星,“常哥哥好厉害呀!” 常宴把娇娇抱到床上,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脚丫子,“睡吧。明儿哥哥带你玩。” 说完,冲苏氏淡淡一笑,走了。 赵大水瘫在椅子上,人家的脑瓜子,自己骑八条龙都追不上! 第152章 刘疙瘩填鱼塘 再跟兰县令租两座山,反正这里的山都连成一片,多的是。也就是高一点儿矮一点儿,大一点儿小一点儿的区别。 可是山里的东西都一样的,有的黄也有紫地丁。野山羊都是一群一群地乱跑,里面的宝贝数不清。只要你有能耐,你就进山去取。 的还是刘家洼的地,你想挖鱼塘,可以啊,你想种莲藕,也行啊。只要你们勤劳,只要任劳任怨能吃苦,挣到钱那就装到自己的腰包里面,吃香喝辣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样一来,刘家洼还是刘家洼,赵家洼还是赵家洼,井水不犯河水。 谁也不高人一等,谁也不从别人那儿挖钱,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 而且,大家都养鱼,规模大了,打出去名气,生意更好做。 到时候,自己辛苦一点儿,做两个村子的村长,收两份工钱。哈哈,不要太爽啊。 再说了,自己有了管理赵家洼的经验,小小刘家洼根本不在话下。 自己还傻乎乎地希望兰县令能收回公函,还赵家洼一个清净,真是蠢货。娇娇说得没错,自己就是个猪头!谁家当官的说出去的话还要收回去,这不是扇自己嘴巴子吗? 明儿就进城去找兰县令要山头。 赵大水心里的石头落地,抱着苏氏转了一圈,还亲了她一下,吓得苏氏轻轻打了他一巴掌,“小心让娇娇看见。” 娇娇已经睡着了,小嘴巴微微张着,还咯咯笑了一声。 赵大水抱着苏氏上床,“咱们再生一个,生一个跟娇娇一样聪明的,看看,人家常公子,多厉害……” 第二天,赵大水许诺给娇娇买糖藕回来吃,然后急匆匆去找兰县令。 他倒是高兴了,可是刘武却气得差点儿死过去。 因为他一大早起来,村民来报:“族长,你快管管刘疙瘩吧。他在填鱼塘,死活拉不住。” 话说昨天刘疙瘩被村民们拉回家里后,纷纷骂他,不顾大局。 “刘疙瘩,现在咱们村子里吃不上饭,镇上打短工也不易,一天挣不到几文钱。你倒好,打到人家里去。你这是不顾大局。” “刘疙瘩,你自己想挨饿,你就挨饿。你别拉大家伙下水。要是这次人赵家洼不让咱跟着挖鱼塘,你到哪儿挣钱去?” “刘疙瘩,你看看你两个娃娃,都饿得哇哇叫唤。你就不要闹了,这口气你就忍着吧。” 大家伙挖了一天鱼塘,又累又饿,都没有心思劝下去,纷纷回家。 刘疙瘩饿着肚子,怎么也睡不着,半夜起来,扛着铁锹就去了鱼塘。 娘的,他吃不上饭,大家伙一块儿都饿着吧。 我让你养鱼,我都给你填死。 我就不信了,你不给我好好道歉。 他奋力填土,忙活到天露出来鱼肚白,累得倒头就睡。 有早起的村民一大早下地割草,猛然看到有一个人躺在鱼塘边呼呼大睡,昨天都快完工的鱼塘被填死了一个角落,当即气得踢了刘疙瘩几脚,回村找刘武报信。 刘武登时想打死那个找事的。 他转了几圈,拿了一个老扫帚疙瘩就走。 他要打死那个不顾大局不明是非的玩意儿。 一大群的刘家洼的村民早饭也不吃了,拿着几个窝窝头啃着,一窝蜂簇拥着刘武去了鱼塘。 赵家洼的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呢,看到刘家洼的人去了鱼塘,这是要搞破坏么? 他们赵家洼可不是好惹的。 当下一吆喝,整个赵家洼的男女老少都拿着家伙去了鱼塘。 好家伙,浩浩荡荡赶集一样,中间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小孩儿乱窜,捧着白面大馒头哈哈笑。 二叔和三叔、四叔听到消息,老天爷,这是要械斗? “赶紧的,拦住他们。千万别打起来。” 二叔拄着拐杖,脚步也不蹒跚了,带着几个老家伙赶过去。 有村民在赵大水大门口喊:“村长,赶紧的,刘家洼找事把鱼塘填死了。” 好么,赵二水一听头都大了,大哥昨儿还担心这事,现在就发生了。 赵老太太一听,赶紧催赵二水带着柳氏和三个孩子去镇上的学堂,赶紧出门,不要掺和这事儿。 家里只剩下赵老太太、苏氏、常宴和娇娇。 娇娇正在打拳,外头的事情根本干扰不到她。常宴就在旁边,看着她打拳。一会儿扶一扶她的胳膊肘,一会儿摆正她的小脚丫。 苏氏看着这两个孩子,想着自家相公的话,人家常公子真比善儿懂事儿多了。 现在赵大水正在衙门后院跟兰县令在一块儿说话,师爷也在。 他把这两天挖鱼塘的冲突说了一遍,然后又把自己的(常宴的)想法说了一遍。 “小人以为,还是两个村子暂时不要合并,两大家族不好掺和在一块儿。容易生事。您说呢。” 其实兰县令仔细想了之后,也有点儿后悔,那可是要刘家洼从赵家洼那里分钱啊,赵家洼的百姓肯定不同意。虽然他们不敢公然不同意,可是背地里就是滋事。 那么,不出半年,赵家洼的就会被拉下水。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咋办呢? 他就把出主意的师爷拉出来臭骂了一顿。 没想到,人家赵大水还真有两把刷子,这就提出来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还维护了自己的面子。 多好。 山么,县里多的是。 租。 等赵大水骑着马往家里赶的时候,和匆匆往镇上赶的赵二水和几个孩子碰了个正着,“大哥,你赶紧回去。两个村子要打起来了。” 赵大水一听这还了得,拼命打马而去。 果然,还在桥头上,就看到鱼塘那边乌压压一片人,叫声喊声一片。 刘武正在拼命追赶刘疙瘩,挥舞着扫帚疙瘩打他,“你给老子站住,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刘疙瘩可不敢打族长,他虽然笨,一根筋,可是这点儿意识还是有的。 可是,他就是出不了这口气,他觉得两个村子都看不起他,都敌对他。 “族长,我就填了,我就要出口气。” “等我出了这口气,你说啥我都同意。” 刘武喊道:“你是不是要整个刘家洼都跟着你挨饿?都跟着你受冻?人家不过是往你身上倒了一铁锹土,你就填了人家的鱼塘?你填这么快,挖的时候,怎么就看不到你这么利索?” 刘疙瘩脖子一挺,“大家都一样,那个,刘二,刘四他们几个不都磨洋工,不干活。你怎么只说我一个?” 赵家洼的人更生气了。赵大虎就喊道:“这次请了你们,下次再也不请你们挖塘。” 刘二和刘四等几个村民一听刘疙瘩这么说,面子上下不去,登时去追刘疙瘩,“我让你乱说话,打他娘的。” 好么,刘家洼的村民自己动手了。 赵家洼的村民都站着看热闹。 赵家洼的小孩子都捧着白面馒头,边吃边叫好。 刘家洼的一个小孩瞅准一个大白面馒头,小黑手过去抢过来就跑。 其它的小孩子有样学样,抢了赵家洼小孩子的吃食就跑,边跑边吃。吃到肚子里,看你们怎么要回去。 好么,赵家洼的小孩子可不是吃素的,登时追过去,“还给我!” 赵家洼的村民更气了,大人上不了排面,小孩更都抢了。 于是都大声吆喝,“停下。还回去。” 刘家洼的小孩子慌不择路,有几个咕噜咕噜滚到鱼塘里去了。 大白馒头沾满了泥水,还要吃。 整个鱼塘乱成一团。 第153章 刘家洼也有山林啦 苏氏抱着娇娇站在不远处,常宴也跟在旁边看热闹。 赵老太太本来不让他们出来,可是娇娇想看热闹,摇晃着赵老太太的胳膊,眼巴巴地看着她,“奶奶,让娘亲跟着娇娇。娇娇很乖,一定不惹事。” 老太太这才让苏氏带着常宴和娇娇出来,叮嘱他们不能靠近。因为苏氏现在是村长夫人,她的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不能给赵大水惹麻烦。 娇娇看见一个刘家洼的小男孩滚下鱼塘,啃了一半的大白馒头没拿结实,掉到泥水里去。 “别吃,别吃呀。”娇娇急得大叫。 可是那小男孩抓起来就往嘴里送,一看就是饿极了。 一个年纪比他还要小的女孩子大哭,“哥哥,我也要吃。” 那个小男孩就说:“你吃你自己抢去。” 娇娇就皱起了小眉头,这个小哥哥真讨厌呢。 她的小哥哥,二哥哥和大哥哥都宠着她呢。 还有这个常哥哥,对自己还要好。 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人大喊一声,“听我说。” 娇娇睁大了眼睛,看见自己老爹跟天神一样骑着马,怒目大喝,“都安静。” 哇,我爹爹好腻害哟。 她挣扎着下地,扯着小奶音高喊,“爹爹。”随后跟个小火轮一样跑过去。 旁边的人都给这个小女娃让路,谁不知道这是村长的心头肉,掌中宝。 常宴跟在她后面,护着她免得他跌倒。 赵大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娇娇跑过来,赶紧下马,娘的,啥事都没有抱女儿重要。 小奶团子跟箭头子一样抱住他大腿,昂着小脑袋甜蜜蜜地叫“爹爹抱呀。” 赵大水抱着娇娇,把常宴拉到他身后站着,“大家都听好了,刘家洼和赵家洼两个村子都听好了。” 吵吵着的村民们都住嘴了。 “兰县令英明,划给刘家洼两座山,小杏山和小松山,租金也是每年100两,租期50年。” “兰县令看得起我赵大水,让我做赵家洼的村长,同时兼任刘家洼的村长。” “刘家洼的收成归刘家洼,赵家洼的收成归赵家洼,井水不犯河水。” 好家伙,大家都惊呆了。 赵家洼的人吃惊的是,我的个乖乖,说要山就要山,这村长还真不是一般人! 刘家洼的人惊的是,我地个乖乖,神仙一样的赵大水竟然做了自己村长,那以后白馒头还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现在刘家洼也有山了,也有村长了,还不用看赵家洼人的脸色吃饭,老天爷开眼啊。 两个村的人都惊喜交加,个个满意。 刘武手里的扫帚疙瘩都掉了,“大水,你说真的?” “真的,师爷过两天送公函和租山头的契约过来。不好意思,刘叔,事情太急,我没事先跟你商量就去找了兰县令,您看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妥当?” 不等刘武说话,刘家洼的村民都抢着说:“这有啥不妥当的,妥当得很呢。” “就是,村长,你看看你,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二叔、三叔、四叔和一众赵家洼的村民都看着鱼塘,赵大虎就使劲咳嗽了好几次,赵大水瞪了他一眼,刘武赶紧说道:“这是刘疙瘩干的,我刚才已经教训过他。大水,你放心,这挖鱼塘的事情,我们刘家洼包了。今一天,包管挖好了,算是我们刘家洼赔罪。” 赵大水这才笑了笑,“刘叔,您客气。” “晚上我过去找你商量刘家洼的事,刘叔,到时候可以让大家伙都过去听。” 现在开会的事情,赵大水熟悉得很,赵家洼做啥,刘家洼就干啥就行了。 刘武感激涕零,“好,好,专等专等。” 赵大水带头走了。 二叔、三叔和四叔等一众赵家洼的村民簇拥着他,跟个英雄回家一样。 “我说大水,这事儿解决得利索。” “大水,你这脑瓜子越来越灵活!” 从前赵大水只闷着头干活、打猎,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农夫,现在,鸟枪换炮,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带着大家伙致富。 “村长,你咋有胆子跟兰县令要东西,人家可是大官?” 村民们吵吵嚷嚷的,一溜烟去了。 鱼塘边,刘武大喝一声,“刘疙瘩,过来干活。” 刘家洼的村民们这次干活不磨洋工了,这挖鱼塘就是他们的投名状,一定要干得又快又好。 要给赵大水省时间,他才有功夫带着刘家洼的人搞钱。 “我说,大家伙赶紧地干活儿,都不许闹事。要想吃饱饭,都给我加油干。刘疙瘩,你给老子听好了,以后不许闹事儿。”刘武掐着腰,“你要是敢闹事儿,老子打断你的腿。” 刘疙瘩干得最卖力,他也知道理亏,舔着脸笑,“知道,知道。” 刘家洼的村民边干活边议论,“那小杏山都是野杏,根本不能吃。小松山上啥也没有,赵大水要了这两座山过来,到底能干啥?” “小杏山和小松山比耸山小,兰县令给这两座山,是不是太偏心?” 刘武听了气得踢了那两个人一脚,“说啥呢?还有闲工夫说三道四?你能耐你去要?你有能耐你别在刘家洼待着。” 那两个人都不敢说悄悄话了。 其余的村民都哈哈大笑。 一时间,鱼塘里人声鼎沸,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 刘疙瘩干得最卖力。 村民们都兴奋得要命,暂时放过刘疙瘩一码。 这就是个倔驴,算了算了。 大家都是一个族里的,就别斤斤计较了。 娇娇赖在赵大水怀里就是不下来,赵大水只好把她放在大腿上,自己端了肉丝面吃。 他边吃边笑:“乖,爹给你带了好吃的,自己找。” 娇娇皱着小鼻子到处闻,闻到赵大水怀里,“哇,好甜的味道呀!” 她肉嘟嘟的小手伸到赵大水的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叶包来,打开一看,两眼放光,开心地笑,“哇,糖藕耶。谢谢爹。” 说完,“吧唧”亲在赵大水脸上。 她跳下来,选了最漂亮的一块糖藕,小心翼翼得用筷子夹着送到笑眯眯的老太太嘴边,“奶奶吃。” 老太太张嘴接了,不吃的话小奶团也不会吃。 娇娇笑得两眼弯弯,选了第二个最漂亮的,“这个是娇娇的呢。” 她伸出来小舌尖舔了舔,闭上眼睛品味,然后小小咬了一口,跟个小兔子崽崽一样,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吃下糖藕。 “哇,都是幸福的味道呀。” 可爱! 一屋子的都笑。 这就是个开心果。 常宴暗笑,吃东西还要挑好看的。 难伺候。 第154章 刘家洼的第一次会议 赵大水现在是两个村的村长,赵老太太心疼儿子,有点儿不高兴了。“儿啊,兰县令为啥不找别人当刘家洼的村长,我看他们那儿不好管,刺儿头可不少。” “再说,你做咱们村的村长,就够忙活的了,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这个家怎么办?” 赵大水也不想啊,可是人兰县令看得起他,他自然不能推辞,老太太不懂。 赵大水安慰老太太,“娘,我能拿两份工钱。这样一年就有好几两银子的收入。” “再说了,我在赵家洼干得熟练了,刘家洼的人不多,按照赵家洼的步调来就是了。” “你儿子现在是熟练工。” 娇娇也跟着安慰老太太,她香香软软的小身子挤到老太太怀里去,“奶奶,不要担心呀。娇娇会帮爹爹的呢。” 赵老太太看着天真的小奶娃,点了点她的小鼻头,“你呀,能乖一点儿我就是烧高香了。” 小奶团子不明白,歪着小脑袋问,“奶奶,香还有高矮吗?” 这个小奶娃子哟。 赵老太太抱起来娇娇走了。 常宴坐在赵大水身边,“赵叔,这件事也不难。从刘家洼选一个得力的青年当副村长不就行了。” 赵大水一拍大腿,“俺也这样想。” 常宴淡淡一笑,“开会的时候,两个村子的副村长都在一块儿开,村民就不用参加了。他们只要听从、服从就行。” “这样免得浪费唇舌,上位者做决定,不需要跟执行者解释。” 天爷爷,这小子怎么比兰县令还有官威! 赵大水连连点头,“有道理。” 他每次开会,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过来听,说是听,其实就是凑热闹。你一句我一句地打岔,有时候开了半天会,还做不了一个决定。所以他经常让二叔安排开会的事情。 他口才不好,就躲开了。 “普通人看不长远。所以,他们的意见稍微听一听即可,必要时挑一两个有代表性的人出来说话也就行了。” 赵大水当即决定,“常公子,今天你跟我去开会,看看挑哪个年轻人当副村长。” 常宴站起来,“叫上虎子叔。” “为何?他也忙。” “一来表示我们重视,安抚刘家洼的人心;二来,以后可以让赵大虎直接和刘家洼的副村长对接,毕竟,您是领头羊,领头羊忙得很。最重要的是,要显示领头羊的威严。” 常宴在心里叹气,这小奶团的爹啥都不懂。 “赵叔,带上铜钱……” 赵大水一愣,“为啥带钱?” 常宴再叹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动之以真情,诱之以利益,刘家洼尽在掌握。” 赵大水大喜,这手腕,自己拍马赶不上。 两个人带着娇娇,赵大虎抱着笔墨纸砚和一个厚厚的账本去了刘家洼的祠堂。 刘家洼的村民都等着呢,祠堂的院子里点着两堆火,整个院子里亮堂堂的。 还有不少孩子也来凑热闹,满院子乱跑。 院子里摆着一个大方桌,常宴坐在侧位,娇娇坐在他身边,翻开崭新的账本子。 赵大虎磨好墨,然后拿出来一个小包袱,解开,里面是一大堆的铜钱。 整个刘家洼的人看到铜钱,登时眼睛都直了。 鸦雀无声。 就看到那个白嫩嫩肉嘟嘟的小奶娃捏着大毛笔,腰板笔直,小手腕一扭,就写了一个字。 村里的人都伸长脖子看着,小朋友纷纷挤到桌子前面,看这个仙女一样的小妹妹写字。 娇娇在账本上端端正正写上:刘家洼的账本。 随后,在账本的第一页上,写上今日拿来的铜钱,2000文。 写好了后,还蛮认真地吹了吹,放下毛笔,有模有样地咳嗽了一声,“爹,写好了。” 赵大水揉揉她的小揪揪,“乖。” 他看了看刘武,“刘叔,我简单说两句。” 刘武早就等着呢,“好,好。” 赵大水垂了下头,使劲想了想常宴教过他的那些东西,然后缓缓抬头,环视一周,争取每个人都看到,脸色平静,“各位兄弟姐妹,大爷大娘,在下赵大水,承蒙兰县令看得起,让我接手刘家洼。” “我们赵家洼刚刚能吃上饭,作为邻居,也不能看着刘家洼不管不顾。大家几百年的邻居,做人可不能如此无情无义。今天我看到咱们不少孩子抢馒头吃,那馒头掉到泥水里还要接着吃。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都有爹娘,都有儿女,不能我们吃馒头,你们还饿肚子。” “所以,今天,赵家洼的村民捐出来2000文钱,先让刘家洼的邻居吃饱饭。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要吃饱穿暖,不能生病,才能安全过冬。” “身体是吃饭的本钱。身体不能生病,不能耽误孩子们成长。这个钱,等一下让你们刘武刘族长分下去。刘叔,您就帮一下忙。” 刘武激动的泪花都出来了,“好,好。” 村民们都不敢出声,安静如鸡。 赵大虎心里诧异得快要飞出来,娘哎,大水啥时候这么会说话? “第二件事,就是要在刘家洼选出来一个年轻人做副村长。” 这样一说,大家都愣住了。 赵大水看了看赵大虎,赵大虎当即站起来,“大家伙,我是赵大虎,是赵家洼的副村长。咱有啥说啥。这要做副村长,要年轻的,认识字的,聪明的,脑瓜子灵活的,人品好,一心一意为村里好的。你们看看,选谁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样的条件一划拉,根本没几个人。 也就是四五个人。 那几个年轻人被大家推出了。 都有点儿腼腆,还有点儿羞涩。 没办法,主要是这消息太突然,还要选副村长。 赵大水也不熟悉这些人,他就看常宴。 娇娇却站起来,爬到方桌上去,“几个大哥哥,都过来呀。” 好么,这么甜蜜蜜的小嗓门,几个男青年都不忍心拒绝,再说了,人家是赵村长的女儿,代表了赵村长。 于是,这五个年轻人期期艾艾地走过来,娇娇一个个仔细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瘦高个说:“爹爹,选这个哥哥吧。” 刘武一看,刘长风。 这个孩子命苦,爹早死,家里寡母把他拉扯大,家里穷啊。 他娘都没出过门,因为没有出门的衣服。 赵大水就问,“娇娇,为啥选他?” “大哥哥俊呀!” 大家都笑,这是啥理由?村长肯定不会理会这奶娃子。 没想到,赵大水一拍桌子,“行,就他了。” 当领头羊的要点:权威,无需解释。 接着又说:“大虎,接下来的事情你接手吧。” 当领头羊的要点之二:神秘,领头羊的行程手下没必要知道。 赵大虎一愣一愣的,大水这家伙怎么风格变化这么大? 第155章 进山查看 赵大水是很忙,他要带着常宴去打猎。 常宴一听赵大水终于有空了,要带着自己去打猎,高兴地在空中翻了个后空翻,吓了赵老太太一跳,娇娇则看傻眼了。 哇,娇娇也想学耶。 她倒腾着小短腿奔过去,拉住常宴的一根手指头,两眼冒星星,“哥哥,娇娇也要学呢。” 常宴就笑,“等你大一点儿,哥哥教你。” 娇娇瞪着明亮的大眼睛信任地看着他,认真地点头,“嗯。” 可乖。 赵大水也答应过娇娇,要带着她进山玩,正好也要去看看刘家洼租下来的那两座山。娇娇的眼神好,说不定能找到点儿好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赵大水带了干粮和水囊,背着背篓,让娇娇坐在背篓里,进山咯。 常宴跟在他身后,脚步轻捷得很。少年心性,估计心都飞到山里去了。他走得飞快,身高八尺的大汉赵大水都跟不上他。 娇娇高兴得摇头晃脑,这段时间实在是憋坏了,天天在家里闷着。她小手指着一朵摇曳的小野花,“爹爹,娇娇要。” 常宴耳朵尖,快步走回来,弯腰掐了那朵花给娇娇,“乖。” 娇娇拿着那朵粉色的牵牛花,粉粉嫩嫩的跟个小喇叭一样,把小鼻头伸到花蕊那里嗅一嗅,好香呀。 三人一路兴高采烈地进山。 刘家洼租来的两座山小杏山和小松山,都比较平山高比耸山矮。小杏山是因为山脚下长满了野杏树,到了春天的时候,满山脚都是杏花飘香,故名小杏山。可是这野杏儿长不大,入口酸得人直流口水,杏子上面还长满了茸毛,村民们都不去吃它。 这就好了那些飞鸟,一个个地飞过啄杏儿。 再酸也是果子,所以,这林子里小虫儿多,人要是在里面走路,走一圈出来,身上和头发上就会落着几条毛毛虫。 所以,尽管春天的时候满山的杏花,大家也就是隔着远处看看,也不会过来。 反正杏花年年开,看习惯了,也没啥意思。 现在深秋了,这里的树都光秃秃的,脚下都是厚厚的枯草,一看就是很少有人过来。 绕过小杏山就是小松山,这里杂树不少,但是松树最多,所以就叫小松山。 松树耐冷,到现在松树的叶子还是绿色的。他们几个人进去的时候,有小松鼠抱着松塔“呲溜”溜走了。 几个人走走停停,赵大水看得直皱眉头。 这山贫瘠得很。不像他们的平山和小耸山,到处都是竹林,有竹林就有山鸡和穿山甲。还有一片大湖,有了水,山才有灵性。 这里到处都是又高又直的松树,一个个地挺立着,跟个巨人一样刺向天空。 秋风吹来,松针簌簌而下,不少松针落在他们身上。娇娇闭着眼睛,小脑袋扎到赵大水怀里,“好玩好玩呀。” 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啊。 赵大水带着两人往上面走。经过上一次打猎出现老虎的事,常宴带了弹弓和长剑,赵大水带了长枪和匕首“清泉。” 越往上走,松树倒是稀疏了,渐渐变成各种杂树,老树横斜,新树滋生,密集得很。 这里,野猪最多。 赵大水带着娇娇,不肯往上走了。他找了一处溪涧,要歇一歇。 有水玩,娇娇自然高兴。阳光正好,清清冽冽地照在清澈的水里,她就用小手心捧着水玩。 一滴一滴的水从手心里流下去,跟珍珠项链一样好看。 常宴就在附近溜达,他还没出手呢,手痒得很。 娇娇耳朵一动,垂着小脑袋,偷看周围的环境。 哇,好多鸡哟。 都在松林深处找小虫子吃呢。 还有小松鼠,一个个的抱着松塔在啃。 还有一只小小的松鼠,探头探脑的,从枯草丛下扒拉出来一个鸡蛋,捧着就跑。 还有不少鸡蛋呢,这儿一窝那儿一片的,好几个小松鼠抱着鸡蛋跑了呢。 娇娇看得正起劲,一阵风来,几步远的地方一株高高的松树上掉下来一颗大松塔,砸在娇娇的小脑袋上“嘭”。 随后弹出去了。 赵大水:“!” 娇娇顿时双眼含泪,“爹-爹…呜呜-呜呜,疼。” 赵大水心疼得不行,把娇娇抱过来,“爹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好好,没起包。要是起个包,回头老娘非得拿扫帚抽自己不可。 常宴看着小奶团皱着小鼻子流泪,心里暗笑,捡起来那个松塔往地上一摔,掉出来很多松子,他拨开松子,让娇娇张嘴,“吃。” 娇娇没吃过松子,皱着小鼻子摇头,“它好难看,娇娇不吃。” 常宴就说,“这是好东西,吃了长高高。” 娇娇摇头,“哥哥先吃。” 常宴吃下去,然后又拔了一颗,“吃。” 娇娇这才吃下去。她小心地嚼了嚼,“咦,好香。” 常宴看着娇娇吃得香,接着拔了好几颗,“哥哥没骗你吧。” 娇娇有点儿不好意思,“嗯呢。” 赵大水也跟着扒松子吃。这东西很小,也很坚硬,要使劲才能扒开。 这东西不当饱,吃起来还非常麻烦。所以虽然他经常进山,也基本不吃。 旱灾的时候,山脚下的树皮都被村民扒光了,就剩下松树的皮没人吃。没法子,实在是皮太厚了,拔不动,而且也嚼不动。 所以,这些松树幸存下来,还有这么多的松塔。 常宴接着给娇娇剥松果,有意无意地说了句,“赵叔,松子很值钱,尤其是新鲜的松子。京城里的那些贵人们都喜欢吃这些坚果。” 赵大水大喜,“常公子,这松子值钱?” “很值钱。” 常宴的语气非常肯定。 他耳朵一动,抽出来弹弓,猫着腰进了松林,“娇娇,别说话。哥哥给你打松鸡吃。” 一大群的松鸡过来吃松子,它们的小脑袋一啄一啄的,可有意思了。 娇娇趴在赵大水的肩头,看着那些松鸡。 松鸡很肥,大腿好粗呀。可是这里的松鸡不好看,没有漂亮的尾巴和羽毛。 只能给奶奶做鸡毛掸子了。 赵大水要看看常宴的身手,说实话,他羡慕这小子的身手。 那灵活劲儿,那力道,那胆识,是一个出色的猎手。 常宴瞄准一个最肥大的松鸡,射了一发石子,石子击中那只倒霉的松鸡,松鸡倒地。 其它的松鸡受惊,纷纷往松林深处飞。常宴飞身跃起,追进去。边追还边打石子,哗啦呼啦几只松鸡从半空中跌落在草地上。 赵大水急了,“常公子,回来。” 松林深处黑黝黝的,谁知道里面有啥呢。 娇娇手痒,说不定她也能打松鸡呢。 刘家洼的那么多的小孩子都没东西吃呢。 她悄悄抬手,指着松林,还没动手,赵大水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瞪她,“不行。” 娇娇只好收回来小手,好遗憾哟。 就在此刻,常宴灰头土脸地跑出来,“赵叔,赶紧上树。” 说完,拎着娇娇一个飞跃,人已经挂在高高的松树枝上了。 “赵叔,趴下,趴下。” 第156章 小奶团大战蜜蜂群 娇娇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自己就飞起来了,她也不知道害怕,小奶音惊喜得不行,“哇,娇娇也能飞了耶。” 常宴用衣袖遮住她的小脑袋,“娇娇,藏好。” 赵大水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我的娘啊! 一大群黑压压的蜜蜂嗡嗡嗡地追过来,跟一大团旋风一样,旋转着飞舞,一看就头皮发麻。 紧急之下,他也不跑了,反正娇娇被常宴那小子抱走了。 他抓起来背篓往头上一罩,随后趴在地上撞死。 这些蜜蜂不蜇死人。 树上,娇娇偷偷摸摸掀开常宴的衣袖往下面看,密密麻麻的蜜蜂,都是黑色和黄色的条纹蜜蜂,嗡嗡嗡地绕着松林和下面的溪涧盘旋,看来还在找常哥哥呢。 爹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上还罩着背篓。 娇娇吓坏了,小心脏砰砰乱跳,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下来,爹爹死了。 爹爹被蜜蜂蜇死了。 “哇-哇-哇。” 常宴赶紧捂住娇娇,“别哭,哥哥打它们。” 这蜜蜂精明得很,听到声音马上盘旋着飞上来。常宴没法子,要抱着娇娇逃到另一棵树上,可是蜜蜂已经蜂拥着围过来,他不敢动,只好咬着牙,把娇娇护在怀里。 他曾经见过有人被蜜蜂蜇死,现在这么多的蜜蜂,自己不死也会重伤。 娇娇使劲儿扒开常宴的胳膊,她要去救爹爹。 可是常宴不松开她,“别动。” 蜜蜂已经围过来了。 娇娇只好掀开常宴的袖子,伸出去小手,“打。” 一大团气流盘旋着飞出去,冲击在蜜蜂群上,一大片的蜜蜂仿佛被重力扫荡了一遍,纷纷落到溪涧里去了。 赵大水担心女儿和常宴,人家是贵公子,千万不能在自己手里出事。他一咬牙,掀开头上的背篓,就看到黑压压的蜜蜂往树上飞过去,他心跳如雷,就要张口大叫,随即就看到所有的蜜蜂都跟死了一样落下来,顺着水飘走了。 他知道是娇娇出手了。 常宴没这本事。 他瘫在地上缓了缓,“娇娇,常公子,下来吧。蜜蜂都走了。” 赵大水这么说,是不想让常宴发现异常,反正蜜蜂都不见了,都被水冲走了。 常宴这才放下衣袖看了看,果然,一只蜜蜂都不见了。 都飞走了。 他带着娇娇跳下来,“赵叔。” 娇娇冲到赵大水怀里大哭,抽抽噎噎地,小肩膀一耸一耸地,“爹-爹,你-没死。” 这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赵大水逃过一劫,心有余悸,搂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奶团子后怕,“赶紧下山回家。” 要是再来点儿啥意外,他这颗老心脏受不了啊。 常宴跑到松林里捡山鸡去了,等他出来的时候,娇娇都惊呆了。 好多山鸡。 不过,常宴的力气大,准头又好,一个石子过去,都打到松鸡的头部。所以,松鸡们都死了。 娇娇伸着小脑袋数,一共32只。 想到那边还有很多鸡蛋,娇娇就跟赵大水咬耳朵,“爹爹,那边好多鸡蛋呢。” 赵大水扭头看了一下,决定等一下带着刘家洼的村民过来,先把这两个宝贝送到家里去。 安全第一。 他们只带了四只松鸡下山,其余的都留在原处。 到了村口,赵大水让常宴带着娇娇和松鸡回家,他去刘家洼了。 先找刘武和刘长风。 刘家洼的人刚分到钱,不少人家都去镇上买了杂粮回家,要给孩子和老人做点儿热乎的东西吃。 他们热血沸腾,这赵家洼的人仗义,村长更仁义。啥活儿都没干呢,就给了这么多钱让他们吃饱饭。 刘疙瘩家里也买了最便宜的杂粮面粉,做了面条子,撒入几粒咸盐,就是一顿大餐了。 刘长风在家,有人敲门。 农村里白天都不抬关门,都是敞着门,来的人都是站在门口吆喝一声,谁谁谁在家吗?或者是家里有人吗? 刘长风抬高嗓门,“谁啊?” 有一个人憨憨一笑,“长风。” 刘长风惊喜地说了一声,“村长。” 赵大水也不进家,只站在大门口,跟赶过来的刘长风说话,“怎么,吃饭了吗?” 常宴那小子说过,要平易近人。 “吃过了。” 刘长风话很少,很实在的一个年轻人。 赵大水开门见山,“叫人去小松山拿松鸡,那一块儿有不少鸡蛋,多带家伙去。” 随后说了具体的地址。 最后拍拍刘长风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 走了。 常宴也说过了,他领头羊,只负责大事,具体的细节性的活儿让手下人去干。刚刚在赵家洼做村长的时候,他每一件事都参与,跟着干,每天累得要命,还没法子顾家。 果然,这样轻松多了。 赵大水瞬间决定,晚上要跟着常宴和娇娇等读书人一块儿看书学习。 二水说得对,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才三十多岁,还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等他到了家,苏氏和老太太忙活着给鸡褪毛。这些松鸡很香,陪着蘑菇最好吃。 用铁锅炖蘑菇鸡,贴玉米面饼子。 常宴一听这个,两眼发亮,他最喜欢吃这个了。 他帮着烧火,娇娇也挤在灶台那儿,坐在他身边,两只小胖手托着小下巴,看他往灶台里填玉米秸。 红红的火苗好暖和呀。 这小奶娃的腮帮子嫩嫩的,两只大眼睛上的睫毛跟黑蝴蝶一样煽动者翅膀,估计是想到了小蘑菇好吃,口水快流下来了。 常宴就笑,伸手捏捏她的小奶膘腮帮子,弹性十足。 娇娇扭了扭小脑袋,“哥哥,快烧火,娇娇等着吃肉肉呢。” 苏氏等着铁锅热了,下油和香料,瞬间,厨房里香味缭绕。随后一大盘子鸡块下锅,“滋啦”。 娇娇和常宴都咽了咽口水。 娇娇不看火了,踩着砖头去看苏氏炒菜。 哇,好香。 苏氏两手利索地添了水,盖上锅盖子焖。 外边,赵老太太叫人了,“常公子,来试一试衣服。” 常宴很听话地出去,脱了身上那件脏兮兮的袍子,套上新夹袍,美滋滋的。 赵老太太也美滋滋的,“行不行?合身不?” 常宴伸了伸胳膊,非常宽松,“合身,谢谢奶奶。” 赵老太太美得合不拢嘴,“哎哟,合身的话,老婆子再给你做一身。” 反正家里布料多得用不完。 常宴提要求了,“奶奶,给我做件短袍子,跟赵叔一样的那种。” 穿长袍好看,可是不方便爬树,刚才在山上差点儿从树上滑下去。 要是滑下去,可不得被小奶团笑死。 赵老太太一口答应,“行。” 厨房里,小奶团在叫了,“娘,快贴饼子。” 常宴咽了咽口水,去厨房烧火去了。 第157章 赵善要遭殃 这一次的铁锅炖鸡贴饼子果然非常好吃,配着蘑菇和从地窖里掏出来的大白菜,香得很。 松鸡肥腻得很,汤上面飘着一层黄油,如果不加点儿白菜吸收油脂,吃几块就腻了。 苏氏给娇娇挑了两块鸡腿肉,小闺女虽然是个吃货,可是却吃不多,只能给她最好的。 她把鸡皮扯下来,这才把鸡块放到娇娇碗里。 常宴看着好奇地问,“婶婶,娇娇不吃鸡皮?” 苏氏就笑,“她不吃,嫌鸡皮难看。” 常宴顿时想起来娇娇给刘家洼选副村长的理由,就是人家好看。 吃糖藕要吃好看的,吃鸡不吃鸡皮,这小奶团真挑啊。 赵大水啃了鸡皮,咬了一大口玉米面饼子,端了碗蹲在院子里,靠着树吃。 这样香。 不一会儿,娇娇过来了,“爹爹。” “嗯。” 父女俩靠在一块儿,娇娇挤到赵大水怀里,两只小手捧着赵大水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爹爹不高兴吗?” 赵大水捏捏她的小鼻头,“没有不高兴,爹在想刘家洼的事。” 娇娇就昂着小脑袋笑,“爹爹在想挣钱的事儿?” 这小家伙,真是啥都瞒不过她去。 赵大水现在也学聪明了。家里有个现成的读书人,当然要请教。不请教才是傻瓜。 身边无人,赵大水就问:“乖,刘家洼穷得很,爹是村长,不能不管。娇娇又没有好法子?” 娇娇玩着小手指,然后又扯出来那个小玉佩弥勒佛玩儿,“爹爹要带娇娇玩水,娇娇才说呢。” 还会讲条件! “行。” 赵大水一口答应。 “笨爹爹,常哥哥不是说了吗,松子值钱呢。你让人去捡松子,让大哥哥帮着卖。” 赵大水点点头,“这个爹已经想好了,晚上就把活儿安排下去。然后呢?” 小奶团伸手点了点赵大水的鼻头,“卖了以后,买小猪崽崽,小猪崽崽最喜欢吃松针了。” “小黑崽崽长大了,就能卖钱啦。” 娇娇站起来,冲着赵大水皱了皱鼻头,“爹爹,娇娇看书去了呢。” 说完,倒腾着小短腿进了书房不出来了。 她翻开那本大部头,她记得书上有关于松树的记录。 哇,找到了,这书上的图画得好清楚,树枝上还窝着一只啃松子的小松鼠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么多的知识娇娇都不知道呢。 松树分好多种,可是只要红松才能结出来松子。红松的外表跟其它的松树一样,只不过是揭开它的表皮,里面的木头是红色的,人们才叫它红松。 红松可以长到20多米高,有的可以长到40米,所以很难采摘,营养又好,所以特别贵。 小猪喜欢吃松针,是因为松针很香,还非常有营养。 松树底下蘑菇多,而且好吃。 松树林里长大的松鸡,吃着松子长大,营养比一般家养的鸡要好,味道更好。 …… 娇娇合上书,歪着小脑袋,哇,小松山可真是宝山呀。 常宴吃得心满意足,跟苏氏说:“婶婶的手艺好。” 苏氏顿时脸红了,人家可是贵公子,啥好东西没吃过没见过?还来夸赞自己的手艺,“公子喜欢就行。” 常宴正跟赵老太太说话,大门外有人喊:“公子。” 他快步去开门,是庆云府的随从,递给他一封信,常宴抽出来信纸一看,“乐不思蜀否?” 这是催着自己回去了。想到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很没意思,可是没法子,他只好进去跟人告辞。 去书房跟娇娇告别的时候,小奶团子一脸的不乐意,垂着小脑袋,撅着嘴,闷闷地说:“哥哥走了,就没有人陪着娇娇玩了。” 常宴只好哄她,“过两天哥哥还来玩。” 娇娇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哥哥,我给伯伯写封信呀。” 常宴看着小奶团子遮遮掩掩地写了几行字,还有模有样地吹了吹,折好,然后把小荷包的里铜钱倒出来,把信放进去,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哥哥,不要偷看哟。偷看要打屁屁的呢。” 常宴捏捏娇娇的腮帮子,把小荷包塞到怀里,骑马告辞而去。 苏氏和赵老太太都放松了。 虽说常宴是小孩,可是人家不是一般的小孩,他在这家里,总归要好好照顾着,带着,生怕出点儿啥事儿。 赵大水却很遗憾,还想着跟常公子一块儿读书呢。 不过,跟自己女儿读书也一样,这两个人都比自己聪明,能学到一成,自己就烧高香了。 常宴离开后,家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苏氏和赵老太太忙着女红,过年的时候,家里,还有常公子,都要做一身新衣服新袍子。棉鞋都要做新的。 赵大水也是难得清闲,陪着娇娇看书。 他也不知道要看什么书,只拿了娇娇的《学农记》看。 《学农记》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册,图文并茂,一侧是图,一侧是解释,把该农作物的种植时间,生长势头都说得清清楚楚。 翻到后面,竟然还有动物,第一个动物就是一个大大的虫子,是蚯蚓。 赵大水看得有趣,低低笑出声来。 一只小胖手“唰”把那小册子抽走了。 却见小奶团子撅着嘴巴指控自己,“爹爹坏,笑话娇娇!” 瞧瞧,眼里都有泪花了。 赵大水赶紧哄,“爹爹不是笑话,是娇娇画得太好看,太好玩了。” 小奶团顿时睁大了眼睛,也不噘嘴了,小奶音软软糯糯的甜死人,“真的?” “那还有假?” 娇娇这才收好小册子,不让赵大水看了。 她拿了《大学》让赵大水看。 她自己专心看自己的大部头,看得可认真。 赵大水翻开第一页,看到第一篇《大学之道》 不自觉读了出来,“大学之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可是连读了三遍,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的意思就是不懂。 娇娇听了几遍,这篇她早就会背了,常宴也给她详细讲过了。 可是她偷偷一笑,“爹爹,这一篇文章好重要,听常哥哥说,懂了就能治理天下呢。” 赵大水对常宴佩服得五体投地,听女儿这么一说,来精神了,“唔,爹每个字都认识,就是不明白说了啥。等你二叔回来,我让他给我讲讲。” 娇娇眨了眨大眼睛,笑得跟个小狐狸一样,“我二哥哥给我讲过呢,讲得可好了。” 赵大水一听乐了,善儿还会讲书,了不得,等他下学了回来就让他给讲一遍。 走在回家路上的赵善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谁想我?” 赵二水照着他后脑勺打了一巴掌,“你个臭小子,谁会想你?” 赵翔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捏着鼻子学娇娇说话,“送小手绢的姑娘想你呀,二哥哥。”说完扭脸就跑。 赵善脸一红,不敢看二叔,撒丫子追赵翔去了。 第158章 瓷娃娃里面的金元宝 赵善吃饭的时候,娇娇一直冲着他笑,还挤到他身边,把小碗里的鸡肉给他扒拉了一块,“二哥哥,好好吃饭呀。” 赵善捏捏她雪白的腮帮子,“在家里乖不乖?” 小奶团子忽闪着大眼,清澈的大眼含着笑意,软乎乎地贴了贴他的额头,“乖呢。” 赵善打赌失败后又独自进山受挫,可谓惨败。这一段时间为了守诺,考入前七名,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白天黑夜练字、背书。 苏氏和赵大水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眼看着家里又要出一个大好儿郎。 根据赵翔的最可靠消息,学堂里的那个姑娘再也没找过赵善,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赵二水又使了一把劲儿,把赵善塞到大龄学生班里去,这个班级都是13岁以上的男孩子,在另外一个院子里面,女生不能进入。 彻底杜绝了早恋的苗头。 反正赵善也无所谓,他本来就不认识那个送手绢的女孩子,都是赵翔那个小东西乱送罢了。 儿子要进步,当爹娘的只有高兴。 赵老太太就心疼几个孩子在学堂里吃不好,自己给这个夹鸡爪子,给那个夹鸡翅膀,忙个不停。 赵老太太看到柳氏手腕上的银镯子,拍了一下脑门子。 大儿子一家从公中拿了40两银子,给娇娇买了不少好东西。良儿孝顺,给自己买了金手镯,还给他娘和娇娇买了金手镯。大儿子就给了他20两银子傍身。 她没意见。 这身家都是大儿子挣得,他用没问题。 人家娇娇都知道公平,给了赵翔和赵莲儿两颗金瓜子。她这做长辈的也得一碗水要端平,也要给小儿子银子。 结果一拖再拖,这件事就拖到现在。 老太太把柳氏叫进屋,拿出来一个手绢,里面有40两白银,“玉儿,这是40两银子,你收好。” 柳氏吓了一跳,“娘,这是?” 家里有了点钱,她是知道的。 赵老太太按住她的手,把这件事的始末说了一遍,最后说:“娘记性不好,竟然拖到今日才说。你别怨娘。” 柳氏是个淳朴的农家妇女,她早就看到老太太手腕上带着金镯子,还以为是赵大水给买的,也就没多问,谁知道是赵良给买的。自己两个孩子的金瓜子也是赵良给买的,当即说道:“娘,我和二水没本事,挣不到大钱。家里的钱都是大哥挣的,大哥大嫂拿钱是应当应分的。我跟二水都没意见。” “我们跟着大哥大嫂吃吃喝喝,没饿着没冻着,已经很满足了,这银子,我们不拿。” 赵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你大嫂拿了,你就要拿着。莲儿眼看着大了,你手里也要有点儿钱才行,要给她寻摸点儿嫁妆,什么耳坠儿、手镯啥的,你这当娘的不要准备准备?收好。” 柳氏眼角有地儿酸,声音有点儿哽咽,“谢谢娘。” 她摊开手绢,拿了20两收好,其余的推给老太太,“娘,我们就要20两。” 赵老太太还要说什么,就听到书房的门“哐当”一响,“都出去给老子罚站。” 是赵大水的声音。 婆媳俩吓了一跳,赶紧开门出屋,就见到赵翔和赵善站在黑乎乎的院子里,见两个人过去,都不吭声。 赵大水气得用手在胸口顺气儿,“气死我了,气死了。这小子欠揍。” 原来,大家都在一块儿看书学习,气氛祥和得不得了。 赵大水翻开《大学》第一篇,满脸都是笑,凑到赵善身边去,“善儿,给爹讲讲,爹不懂。” 赵善顿时觉得自己高了好几米,斜着眼看了看赵大水,“爹,我时间很紧的,只说一遍,听好了。” 赵大水高兴得咧着嘴笑,“嗯呐。” 可傻。 娇娇看热闹不嫌事大,拉着赵翔、赵二水、赵莲儿围过去听。 赵二水一看,哦,这一篇文章,前两天他刚刚在课堂上讲过。当时赵善背得混瓜烂熟,也就没提问他。 好么,这次看看小侄儿有没有听懂。 赵善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在大学里修路,要趁着天亮的时候修,一定要德行好,要善良,要对老百姓好,那路自然就修好了。” 好么,除了娇娇外,一屋子人都懵了。 修路还要趁天亮的时候?修路还要看品行? 赵大水就看二水,赵二水气得脸色通红,合着自己在讲台上讲得口干舌燥,唾沫横飞,这家伙就听了个这? “善儿,前天我讲这一节的时候,你不是背得好好的吗?你当时没听?” “嗯,我都懂,还听什么听?” 赵善有啥说啥,是个直肠子。 赵二水气得咬牙,这是考试的必考篇目,这个不懂,高年级别想考上。 还想考前七? 赵大水就让赵二水说了一遍意思,赵二水扭着赵善的耳朵,“好好听一遍。” 于是,一屋子人都跟着听了一遍。 苏氏一面担心儿子的耳朵,一面听。越听心里越来气,抽出来鞋底子就奔着赵善的屁股打过去。 赵善吃痛,偷眼看老父亲的脸色,吓了一跳。 赵大水吼了一句,“你课堂上都在想啥?你说说你都在想啥?” 赵翔一脚踩上小凳子,“他在想小手绢。哈哈哈。” 赵二水一巴掌打过去,“出去罚站。” 于是赵善和赵翔都出去罚站。 老天爷,爹的脸色真难看。 赵大水气得长叹一声,算了,不努力算了,泥腿子就泥腿子算了。他抱着娇娇去了卧房,倒在床上看小奶团玩那个瓷娃娃。 还是看看闺女,顺顺气,他还想多活几年。 苏氏端了洗脚水进来,让娇娇先泡脚。 娇娇坐在小凳子上,白嫩的小脚丫软乎乎的踩水玩,手里还抱着瓷娃娃。这个瓷娃娃是常海平送给她的,这几天忙,都没空好好玩了。 这个瓷娃娃的眼睛好大,娇娇就抱着瓷娃娃,跟它比谁的眼睛大。 她的脸庞雪白粉嫩,贴着瓷娃娃,好像瓷娃娃的眼睛大耶。 咦,这瓷娃娃的大肚子里面有东西呢。 苏氏帮着她擦干小脚丫子,娇娇就爬到床上去,研究瓷娃娃的大肚子。 咦,原来瓷娃娃的背上有一个非常小的凸起,她捏着那个凸起来的小疙瘩往外一扯,竟然开了一扇门。 娇娇大乐,抱着瓷娃娃就把它肚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是一个小手绢,鼓鼓的。 苏氏和赵大水都围过来看。 娇娇灵巧地解开小手绢,竟然是4个金光闪闪的小元宝。 一个个光滑无比,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娇娇两眼放光,哇,娇娇是个有钱人了耶! 她捧着4个小小的金元宝,贴在自己白嫩的腮帮子上,两只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可开心。 第159章 去巡边 苏氏和赵大水都惊了。这是那个贵人给的。 天爷老子哎,人家贵人救了自己的女儿,救了自己,小公子还给自己出主意赶走了吴秀英那家人,打的竹林鸡和松鸡无数只,还帮着自己管理刘家洼…… 竟然还给了金元宝。这四个金元宝圆鼓鼓的,光泽能照瞎狗眼。 赵大水赶紧捂住娇娇的小手,可不能让人看到。 苏氏都不敢要,她搂住娇娇,小声哄着她,“乖,咱还给人家好不好?” 她不想欠人家。 可是娇娇不同意,歪着小脑袋,“这是伯伯给娇娇的呢。娇娇喜欢呢。” “娘,等娇娇长大了,会还给伯伯十倍的哦。”她笑眯眯地抱着金元宝,贴贴金元宝,小奶音糯叽叽的,“你们都要乖,长大了回报伯伯。” 赵大水扯了扯苏氏,贵人给娇娇的福气,他们就接着吧。 等以后田里出了好吃的好喝的,送给贵人就是。 这就是他们能给的最好的东西。 娇娇发愁,这金元宝放哪儿呢? 她就看着赵大水,“爹爹,给娇娇买一个小箱子吧。” 苏氏就笑,掀开床尾的大木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雕花红漆的小盒子,“这是娘的陪嫁,一直空着。” 剩下的话她就没说。 赵大水明白,家里一直没钱,当然会空着。 哇,好漂亮的小盒子呢。 上面还挂着一把小锁,一把小钥匙摇摇晃晃的挂在上面。 她小胖手打开小盒子,把金元宝小心放进去,小手绢也放进去,锁好,钥匙放到荷包里去了。 “谢谢娘。” 娇娇粉嫩的腮帮子蹭蹭苏氏的脸,钻到被窝里,闭上眼睛,等苏氏放好小盒子,人家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苏氏起来的时候,娇娇闹着要起床。 她练好功夫,去找二叔先生问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二叔先生,二哥哥能不能考到前七?” 赵二水先是笑,随后发愁,“肯定不能。” 娇娇咬了咬小乳牙,去找赵善,“二哥哥,要是你考不到前七,咋办?” “离家出走。” “为啥?” “这是打赌,已经失败了一次,这次要考不到前七,我面子还要不要?” 赵善急忙忙地吃了饭,抱着书本跟赵二水去学堂了。 娇娇看着几个人的背影,就很忧伤。 二哥哥这么笨,还这么要面子,不仅将来娶不上媳妇,还吃不上饭! 虽然娇娇能喂饱二哥哥,可是二哥哥肯定想自己养活自己的吧。 娇娇捏紧小拳头,她要去找兰爷爷想办法。 县令叔叔就是进士,县令叔叔看过的书她要给哥哥借来看看。 却说常宴快马加鞭到了庆云府,径直进了后院去找娘。南屏正在等着他吃晚饭。 “还知道回来?”看到儿子风尘仆仆进了屋子,南屏起身拉着儿子的手,“这身衣裳哪儿来的?” 常宴笑道:“这是赵家的奶奶给我做的,舒服得很。娘,爹呢?” 外面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你小子,要不是你爹派人叫你,你是不是还不想回来?” “爹。”常宴脸一红,“赵叔那边有点事,耽误了。” 常海平心疼儿子,“吃饭吧。” 常宴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很小的荷包,还没有他手心大,“爹,娇娇给你的信。” 常海平大笑,看了南屏一眼,拿出来信纸打开,上面写着, 伯伯, 娇娇想伯伯了呢。 常海平心里软乎乎暖洋洋的,把信纸折好放到小荷包里面去,交给南屏。 这小家伙,嘴巴可真甜。 南屏给常宴夹菜,常宴端着小碗,“娘,我要个妹妹,你啥时候给?” 南屏脸色大红,踢了常海平一脚。 常海平呵呵笑,“吃你的饭。哪有那么快?这是你说要就能有的?” 当着儿子的面,南屏也不好意思揍自己男人。自从那天夫妻俩解开心结,鱼水和谐,要孩子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不过,她也急。 听相公说了赵家那个小奶娃的事儿,是个女孩儿,乖巧又聪明,她心里也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有个女儿在怀里抱着才好。 那个女娃儿,她也想见见。 饭后,常宴去了常海平的书房,给他简单说了说刘家洼的事情,“那兰县令也不调查民意,随意就下了政令。我看,走不远。” 常海平一笑,“现在官府弊病,为了政绩好看,啥都能干。宴儿,事事都要擦亮眼,看透事情的根本,也就好解决了。” “赵大水,胜在品质好,才能服众。手段,倒是一点儿都没有。这也是他的可贵之处。万事开头难。你有空了指点他一下,也就是了。” 自己儿子,文武双全,脑瓜子灵活。可是缺少历练,正好去民间练练手,也能体验一下老百姓的生活。 这对他有好处。 他现在身体康健,又恢复了每日练武锻炼功夫。 想到在小耸山那里打了一只大老虎,不觉手痒,现在宴儿回来了,正好让他守家,他自己出门巡视一番。 庆云道,大梨朝最大的道府,方圆九十多万平方公里,地形多变,有山地、丘陵、平原,河流众多,农作物也多样。 就是地处边缘,人口不多,不少地后荒着没人耕种,所以这里是大梨朝最穷的一个道府,战斗力最弱。 庆云道紧邻北狄,北狄经常从边境乡里抢走青壮年男子和育龄妇女,带回去给他们做奴隶,给他们生孩子。 本来人口就很稀少的庆云道无力反抗,所以,他巡边的第一站,就是要去最靠着北狄的潘家集。 道府不能无人,这也是他催着常宴回来的主要原因。 他留下足够的兵力守着庆云府城门,自己带着十几个随从纵马而去。这一去,估计就要半个多月才能回来。 南屏自是依依不舍,可是,自己男人满心抱负,自己也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朝局黑暗,相公被贬,加上身体的原因一只郁郁寡欢。现在,身子好了,心情跟着变好,经常笑。她也跟着高兴。 南屏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再给他生个妹妹,这辈子守着男人孩子过,够了。 第160章 哀民生之多艰 常海平不日到了潘家集,也不通知当地的县令,住到客栈里面,要微服私访一番。 换好了老百姓的衣服,常海平带着几个随从出了客栈,去了最热闹的大街。他久居京城,倒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这个县城很小,不过两条主街,街道两边是低矮的店铺,卖的都是些生活必须品,干货、米面粮油、布匹等等。 一家书店也没有。 看来这里读书人不多。 不少百姓在摆地摊卖菜,那菜上还有新鲜的泥巴,一看就是刚刚采摘的;有有人在卖野味,用草绳子捆着一只穿山甲。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有几个人的袖子都短了半截,露出来消瘦的手腕。 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个个苦着脸,眼睛无神,跟个活死人差不多。 一个老农守着一辆独轮车,上面放着两桶木炭,都是整段的大木头,烧得颜色发灰,一看就是上好的木炭。 这老农皮肤黧黑,满是褶子,这么冷的天,还穿着单衣,脚上套着草鞋,没有袜子。白发上沾满了枯草和烟灰,两只枯瘦的手也满是灰,十根手指头弯弯曲曲,指甲里满是黑色的泥土。 这样的木炭点燃后没有灰尘很小,味道也不大。只有富贵人家才舍得用。 常海平就过去跟老者攀谈,“老伯,您这是从哪里来的?” 他穿得很普通,只不过没打补丁罢了。 那老者却诚惶诚恐地低头行礼,“咱从石楼村来的。” 石楼村,最边境的村落,最穷的村落。 “哦,这一车炭,能卖多少钱?” “您看着给。” 那老伯不敢抬头。 常海平暗叹,“别怕,老人家,你的木柴从哪儿砍的?” 老者低声说:“先生,咱是从祁云山山脚下砍的松树,拉到家里烧的。眼看着要过冬了,要挣点儿钱过冬。” “天这么冷,你也不多穿点儿?” 老者摇摇头,“先生,咱们只盼着天更冷点儿,这样,碳才能卖个好价钱。” 常海平心有戚戚。 祈云山,高耸入云,山顶终年白雪皑皑,一山四季,是一座奇山。 潘家集就背靠祈云山。祈云山的山脚下,无数条支流从祈云山流下汇集成一条大河,河流这边是大梨,对面就是北狄。 到了冬天,河流结冰,北狄人就骑着高头大马从冰河上过来,拉着雪橇车,抢走大梨百姓的人口和财物。 常海平掏出来一把铜钱,塞给老者,“老伯,给我说说你们村的事。” 那老者不敢收,常海平就笑,“老伯,收好了。” 那老者这才抖抖索索地掏出来一个破旧的荷包装好铜钱,塞到怀里去捂住,这才开口,“我们那个村子,都是那些杀千刀的北狄人害的。前几年还好,村子里还有不少年轻人,现在啊,都被抢走了。” “村里现在只剩下了老人,连个孩子都没有。都被抢走了。” “这几年,饿死的老死的,村子里眼看着没活人了。” “我家里还剩下我和老婆子。我的儿子、媳妇都,都…” 那老者眼圈儿一红,再也说不下去。 常海平就叹气。 有人拍了拍独轮车,“喂,老头子,这碳卖我。” 说完,扔过来两个铜钱,让从人搬了碳桶就走。 那老者大叫:“贵人,使不得呀,使不得。我这碳可是好碳,从祈云山上砍的松木文火烧了一天一夜才好。” 那人扭头冷笑,“好家伙,祈云山是国家的,你偷砍国家的木头,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才没告官,还给你两个钱。你还不知足?” 那老者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拉住他的裤脚哭求,“贵人,您多给几个,多给几个。” 那人冷冷哼了一声,踹开老者,耀武扬威地走了。 旁边卖菜的人都垂着头不敢看。 常海平站起来,看了看随从。 两个随从跟上去。 老者还在地上跪着哭泣,常海平又掏出来一把铜钱给他,“老伯,赶紧回家去吧。” 他也没心思再逛街。 不过是,随从过来,跟他耳语一阵。 可恨,抢碳的却是这里县令石重山的管家。 暂且不动他,回去后好好设局再动手。 第二天,常海平带着随从巡边,专门往边境的村庄里去。 十几个村子就跟那老者说的一样,不少房屋都是断壁残垣,还有火烧的痕迹。 屋顶倾斜,门窗都破烂不堪。 一点儿人间烟火气都没有,冷冷清清的没有人烟。 这边的地都荒芜,一个人影子也看不到。 想到赵家洼和刘家洼那边的热闹,常海平就叹气。 现在还没到寒冬,河水清澈见底,对面牛羊遍地,炊烟袅袅,这里凄苦一片。 对比鲜明。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这一日,一行人就在祈云山脚下休息,这儿有一个小木屋。随从点了篝火做饭烧水,常海平抬头看巍峨的山顶上白云和白雪相连,分不清楚彼此。 书中说这里成群的牛羊,大片的湖水,百姓安居乐业。 现在湖水还在,白雪还在,牛羊和百姓不在了。 这人世间,老百姓如此凄苦,当政者照旧把酒言欢,为了自己的安稳求和。 可恨。 常海平背着手,愁眉苦脸,拿出来那个小荷包看,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奶团子,他的心情才好了一点儿。 小奶团子正在奋笔疾书,她忙得很。 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额角上的头发有点儿卷曲,还有点儿发黄。赵大水就认为是没吃好,没营养,正在厨房里给她舔半碗鸡汤。 鸡汤泡白馒头,让她中间加一顿。 他进了书房,垂着头看小奶团子写东西。 小奶团跟老太太申请,用上好的白纸缝了一个厚厚的小册子,标记上页码,做成书册的模样,然后一上午都没出门。 这都写了好几页了,也不歇一会儿。 赵大水轻轻放下碗,“乖,吃点儿东西。” 娇娇抬起来小脑袋,冲着赵大水微微一笑,“爹,娇娇忙呢。” 这是不让打扰她了。 赵大水心疼,只好拿了小勺子一口一口喂她喝汤,中间喂两口泡馒头。 娇娇就跟小鸟崽崽一样,喂一口,她就吃一口,嘴角都是鸡汤油。 喂了半碗,娇娇也写好了。 像模像样地垂着小脑袋趴在小册子上面吹了吹,拍了拍小手,“大功告成了耶。” 赵大水就笑,“哎哟,我们娇娇厉害,写了这么多字。” 娇娇歪着小脑袋,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转了转眼珠,甜甜地笑,“爹爹,这是给你做的呀。” 说完,给赵大水看第一页。 上面写着:刘家洼计划 赵大水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来看。 娇娇一把合上,粉粉嫩的小嘴笑着,“爹爹,娇娇想兰爷爷了呢。” 这小家伙! 赵大水没法子,只好同意,“明儿带你去看兰爷子。” 娇娇高兴了,白粉粉的腮帮子上还沾着鸡汤,“好耶。” 随后,把小册子塞给赵大水,自己跑出去玩了。 赵大水打开第一页,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的天尊老爷! 第161章 给兰爷爷准备礼物 这刘家洼计划的第一条,就是小松山:摘松子。 采摘松子的第一步,是数清楚有多少棵松树,要做上标记,方便村民们采摘。 采摘以后,要去卖掉。 还要把小松山划成几小片,每一片都画着小方块,里面写着:养鸡、养猪崽崽、养羊崽崽,每一块都点着好多小黑点,下面做出了说明,小黑点代表了蘑菇和木耳。 松针也有用,松针清香,这香气能让动物们心情好,吃了肠胃好。 所以,买来小鸡、小猪和小羊后就不用担心他们的饲料了。 第二条,说的却是要把刘家洼的村民分组,分开管那些动物。 要给猪、羊和鸡盖房子,让他们在那里住。 他们的便便运到田里去,肥田。 赵大水一条条看下去,不知不觉翻到了最后一页,还意犹未尽。 娘啊,小福星去哪儿了? 他好想抱着小奶娃转几圈。 有人敲了敲门,“村长。” 是赵大虎带着刘长风来了。 刘长风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筐子,装满了饱满圆润的松子。 赵大水捏了一颗剥开,里面的松子新鲜得很,嚼着也香。 他没买过松子,也不知道价钱。 “有多少?” “600多斤。还捡了几百个鸡蛋。” 这速度不错。 “不错。” 赵大水走了几步, “大虎,你带着长风,牵我家的马,直接去找赵良,问他能不能收松子。” “长风,让刘武把鸡蛋都分给村民,眼看着过冬了,要给孩子们吃饱吃好。出发之前,让刘家洼接着采摘松子。” “第一次去,大虎带你去,以后你就要自己带队伍去送。” “是。”刘长风毫不犹豫都答应了。 这山里一山的松树,不是小商小贩能吃得下的,不如直接去找绪兄弟,节省时间。 赵大虎带着刘长风去牵马,心里嘀咕着,娘啊,大水啥时候这么有气势了?怎么说话做事都像那些当官的呢? 娇娇看到赵大虎牵马,好奇地跑过来,“虎叔叔,骑马干嘛呀?” 赵大虎单手抱起来小奶团,“去找你大哥哥。” 娇娇登时闹着要去。 赵大水过来,“你不找兰爷爷了?” 娇娇一想,对哦。她还要帮二哥哥要书册呢。 她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虎叔叔,你等等娇娇哦。娇娇要给哥哥捎点儿好东西。” 她倒腾着短乎乎的小胖腿进了卧房,不一会儿拿着个小手绢出来,支棱着小手让赵大虎抱。 赵大虎好得意,瞥了一眼赵大水,抱起来小奶团。 娇娇把那个小手绢塞到他怀里,跟他咬耳朵,“虎叔叔,你告诉大哥哥,让他放心花,娇娇有钱呢。” 赵大虎的耳朵痒痒的,他捏捏娇娇的小耳垂,“乖,知道了。” 赵大水瞪了他一眼,她爹在这儿呢。 娇娇要去看兰爷爷了,发愁给兰爷爷啥礼物。 她看到书房里一筐子松子,哇,这不就是好礼物吗。 就是筐子不太好看呀。 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有了。 绪伯伯给了好茶茶叶,都用非常漂亮的瓷罐子装着。就用那些瓷罐子装小松子,又好看又保鲜。 至于那些茶叶怎么办,她才不管嘞。 说干就干。 小奶团子踢蹬着小短腿跑到老太太屋子里,好东西都在老太太床头的大箱子里放着呢。 等老太太进了屋子,看到箱子大开,床铺上堆着一小堆茶叶,满屋子都是茶叶的香味。 她气得就要破口大骂。 却又立刻住口。家里能捣蛋的,只有娇娇一个。 她向来懂事乖巧,为啥撒了茶叶? 老太太多了个心眼,去了书房,果然看到小奶娃撅着小屁股,用小手捧着松子往瓷罐里面装松子,地上的松子撒得到处都是。 “娇娇。” 娇娇累得不轻,她选的最大的茶叶罐子,手又小,装了好久都没装满。 “奶奶。”她有点儿委屈,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老太太,小奶音软绵绵的,“我要送给兰爷爷松子,可是总也装不满。” 老太太就笑,她就知道,娇娇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茶叶倒出来。 “奶奶帮你装。” 她去厨房拿了个小碗,娇娇眼睛一亮,拍着小手表扬老太太,“奶奶好聪明呀。” 可乖。 松子装好了,娇娇想抱起来瓷罐子。可是空的瓷罐子她能抱过来,装了松子的罐子就抱不动了。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小脸蛋憋得通红,吭哧吭哧地搂着瓷罐子,“爹爹,快来帮娇娇呀!” 赵大水这才从书桌后面过来,“现在想起来爹爹了?刚才怎么不让爹爹帮?” 刚才他就跟在小奶团子屁股后头,看着她折腾大箱子,折腾茶叶,随后抱着瓷罐子进书房,这一路过来,真够提心吊胆的。 娇娇昂着小脑袋,“爹爹好累的,娇娇不舍得辛苦爹爹。” 好么,这话说的。 赵大水心里甜死了,一把拎起来茶叶罐子放在书桌上。 赵老太太就撇嘴,要是赵善或者赵翔这么折腾茶叶,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都是老赵家的孩子,要不要这么双标? 她就不想想,她是不是也双标了? 还剩下不少松子,老太太就拿出来小锤子,一点一点敲开那些松子,准备熬到粥里面。 让善儿多吃点儿,好补一补脑子。 苏氏也过来帮忙,两个人拿了小碗,边剥松子边听娇娇读书。 娇娇摇晃着小脑袋,闭着眼睛,小奶音软软糯糯的,垂着两条小短腿背书,“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赵大水在研究娇娇的笔记,也拿了废纸写字。 写几行字,皱着眉想一想。然后再接着写。 刘家洼开始挖水渠了,现在都是农闲,地里没活儿。刘武和刘长风也盯得紧,不让他们闲着。 更主要的是刘家洼的村民看到了赵家洼的变化。前两日,他们分到了铜钱,家家户户都吃了口饱饭。 赵村长打了那么多松鸡分给他们。于是,家家户户都吃上了鸡肉,喝上鸡汤。 除了十几天前赵家洼分给他们半只羊那次,他们可是大半年都没吃过荤腥! 村长还给他们找到了野鸡蛋。当时刘长风叫他们去捡鸡蛋,村民没有一个相信的,那山里他们都走遍了,根本没看见过一个鸡蛋。 最后,还是刘长风自己进了山,捡了一篮子鸡蛋下来给他们看,他们才信了。 真是蠢货呀,难怪人家赵家洼能富起来。 山里都是宝,为啥他们就发现不了? 这两日,他们白天采摘松子,把松子从松球里扒拉出来。到了夜里,全村能干活的都去挖水渠。 挖好了水渠还要挖鱼塘。 这样,开了春,就能跟赵家洼一块儿批发鱼苗养着。 他们也能看到好日子了。 谁不加油干呢。 想到这儿,赵大水放下笔。 他也有了点儿管理经验,不是每件事都亲自去做了。而是分两级管理,他下达命令,给两个副村长去做。他负责监督和检查就行了。 这样轻松多了。 “娇娇,明儿一大早,咱们去看兰爷子。” 娇娇扭头迷惑地看了他一眼,“爹爹,你老糊涂啦?这件事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赵老太太和苏氏哈哈大笑。 第162章 人生第一封信 赵大虎跟刘长风一大早就过来送马,并把最新的消息告诉村长。 “良儿带着我们去找了绪老板,绪老板说咱们送过去的松子品相好,要大量收购。跟野菊花一样,送好了货以后,最后结账。” 赵大水大喜,“辛苦两位。” 又问刘长风,“知道怎么去找赵良了吧?” 刘长风老老实实地说:“知道了。” 娇娇跑过来,小小的一只站在八尺大汉赵大虎前面,昂着笑脸要赵大虎抱。 “虎叔叔,你把我的东西给大哥哥了吗?” “给了。你大哥哥还给你捎了信。” 赵大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信封,交给娇娇。 娇娇高兴坏了,这还是她人生的第一封信嘞。 她跑到书房里去看信。 哇,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呀! “娇娇, 见字如面。 谢谢娇娇的好意,大哥哥很喜欢。 好好吃饭,过年的时候大哥哥回家看娇娇。 赵良” 哇,能读到大哥哥的信,好幸福。 赵大水安排好下一步的工作,送走两个副村长,隔着窗子就听到小奶团子咯咯咯地笑。 小奶团的小胖手把信纸捂在胸前,大眼睛笑得跟个月牙儿一样,声音甜脆脆的,“爹爹。” 赵大水进去,“你大哥哥说了啥?” “唔,大哥哥说过年的时候回家看娇娇呢。” 娇娇收好信纸,塞到信封里去,然后把信端端正正放在书架上。 苏氏收拾好马车,赵大水带着娇娇去看兰爷子了。 赵家洼的村民们都在施肥。 肥料就是从山上搂的枯叶子,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把这些枯叶子剁碎了撒到田里去,等过段日子下了雪,来年春天的时候这些叶子就变成了肥料。 他们看到赵大水和娇娇,都跟他们打招呼。 “村长,去城里?” “去看看兰爷子,给他送点儿松子。” “给兰爷子问声好。” 自从刘家洼也分到了两座山后,赵家洼的村民的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稳稳的。 各发各的财,谁也别眼红谁。 现在就看谁有本事了。 看看谁能更富裕,更有钱。 刘家洼那帮子人捡到了鸡蛋,松子,还吃到了松鸡。嗤,还不是他们村长找到的。 就送一筐松子,抠唆的,没得让人瞧不上。 赵家洼的鱼塘也挖好了,四四方方的很大,是刘武带着刘家洼的那帮子人挖的。 算是替刘疙瘩赔罪。 赵家洼表示很满意。 赵大虎找了两个村民,去县城专门学习怎么养鱼,还安排了人去学习养蜜蜂酿蜂蜜。 这些都是大事。 赵家洼的人一致对外,不跟刘家洼的人说。 到时候他们就会遥遥领先,馋死刘家洼。 不过,听副村长说,刘家洼的副村长虽然年轻,可是有两把刷子,让刘家洼的人白天采松子蘑菇木耳啥的,夜里挖水渠和鱼塘,准备大干一场,脱贫致富。 赵家洼的人表面上都“嗤,就他们?”其实心里都暗暗戒备,这不,一大早都下了地,要好好肥田,力求夏天收割的时候,稳稳压制刘家洼一头。 赵大水丝毫不知道村民们的心思,带着娇娇慢慢悠悠晃到兰爷子家,“兰爷爷。” 兰爷子正在后院喝茶晒太阳,无聊得不行,听到这小奶音,一跳而起,“开门,快开门。” 娇娇从车上跳下来,跟个小鸟一样奔到兰爷子怀里,“兰爷爷,娇娇给你带了好吃的呢。” “哦。什么好吃的?” 赵大水抱着瓷罐子,恭恭敬敬放到桌上,“老爷子,是山里采的松子,听说这东西补身子,娇娇就给您带来一罐。等以后多了,再给您和兰县令送点儿。” 兰爷子一看,这些松子颗粒饱满,泛着光泽,一看就是好东西。 “好,好。” 娇娇就缠着兰爷子练拳,这是两师徒的习惯,见了面先检查作业。 娇娇打了两套拳法,兰爷子然后纠正纠正,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娇娇就缠着兰爷子说话,跟个小蜜蜂一样嗡嗡嗡的,“兰爷爷,大哥哥给娇娇写信呢,说过年的时候过来看娇娇。娇娇好想大哥哥的。我大哥哥好厉害的,在云城的码头管着好多人呢。” “唔。”兰爷子笑眯眯地听着,给赵大水倒茶。 “兰爷爷,县令叔叔小时候聪明吗?读书厉不厉害?” 兰爷子一听这个,也变成蜜蜂了,说个不停,“你县令叔叔,小时候可聪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有时候他也调皮,我就会揍他一顿。先生说他文章写得好,字也写得好。后来长大了,就考中了进士,见了皇上。唔,家里还有他的书,我都给他存着呢。” “兰爷爷,有没有《大学》?” 兰爷子起身,拉着娇娇就往书房里走,“有,他小时候就喜欢看那个,里面还做了笔记。他小时候写的文章,我还留着呢,正好看看被虫子蛀了没有。” 一老一小进了书房,赵大水就一个人喝水。 这小奶团,缠着自己来找老爷子,有缠着老爷子去了书房,定然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家伙,都会用计了。 赵大水就发愁,这么小就这么多的套路,将来咋办?能不能找到一个俊俏的,比娇娇还聪明的郎君? 一个字,悬。 两个字,好悬好悬。 兰爷子在书房里翻找,从书架最明显的地方拿出来一大叠纸,“这些都是你兰叔叔的文章,我看看,这里还有几份。” 娇娇爬到大书桌上,坐在上面看那些文章。 “哇,兰叔叔的字真好看。这篇文章写得真好。” 兰爷子还在找《大学》,听了这话放声大笑,“你还没上过学,也能看出来文章好?” 娇娇认真地说:“进士的文章哪能不好!” 兰爷子笑得更大声了。 这真是个开心果。 娇娇出来的时候,抱着一本《大学》,还抱着几片文章,说是要借回去看,兰爷子大手一挥,“拿去看。”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娇娇忙着翻看文章,话也不说了。 赵大水被冷落了。 他回头看了看,小奶娃还在煞有介事地看文章,还摇摇头,“看不懂耶!” 赵大水就在心里闷笑,看不懂还看! 第163章 学习兰县令的文章 娇娇扭头看到赵大水的肩头在耸动,立马不高兴了,撅着小嘴巴,“爹爹笑话娇娇笨,娇娇生气了。” 赵大水赶紧抱过来小奶团,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把马鞭给她,“爹爹教你赶马车。” 好么,这可是个崭新的任务,娇娇瞬间忘记不高兴,扯着小奶音高喊,“驾、驾、驾。” 马儿扬起来蹄子,跑起来。 “爹爹,马儿跑了耶!娇娇会赶车啦。” 父女俩高高兴兴地回了赵家洼。 家里人都在吃晚饭,苏氏过来接娇娇下车,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吃饭了。” “嗯。娘,娇娇乖的呢。” 苏氏温柔一笑,“娘知道娇娇乖。” 赵善狂吃红烧肉,一面吃还一面说话,“二叔,我晚上写篇文章,你帮我改改。” 赵二水就表示好惊奇的样子,“怎么,我小侄儿也知道要写文章了?” 高年级的学生都要写文章,那些学生天天都在背诵八股文,天天之乎者也的,还要有自己的观点,还要分析时政案例,要懂天时地理,懂国际关系,明白三纲五常等等。 赵善虽然在家里跟着赵二水学了好几年,背书也背得好,可是写作就是跟不上进度,是学渣中的渣渣。 现在竟然知道背地里努力了,这是好现象。 赵善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小侄儿就是个渣渣?告诉你,二叔,你小侄儿不会给你丢脸。” 娇娇喝着香喷喷的鸡汤,好伤感怎么办? 书里说了,还没有做到的事情不要说,多说一句都是日后的负担耶。 二哥哥好傻呀。 不过,她会帮着二哥哥的。 吃好了饭,娇娇就在看兰县令的《大学》,然后把那些文章给赵二水看。 赵二水越看,脸色越凝重,哎哟,这样的文章,水平太好了。 就连他,都写不出来这样的好文章。 不仅言之有物,还非常有文采。 这文章的题目,是论证《大学》里的一句话,“古人云要‘日日新’。何为‘日日新’,写出来自己的见解,三百字。” 这就是一个高年级的题目。 “乖,这是谁写的?” 娇娇就跟赵二水咬耳朵,“二叔先生,这是县令叔叔小时候写的呢。我拿来给二哥哥看,让他学一学好文章。” 难怪,人家进士小时候也这么厉害。 赵二水拼尽全力才考了个秀才,天天哀叹老天不公,看不到他的才气和天分,现在服了。 人家小时候的文章就能把现在的自己甩出去十条街。 每年学堂里高年级的考题都是学堂的先生出几道题目,让后让县令挑出来一个做文章,这文章要是让善儿看了,在考试的时候用上几句,会不会被定义为抄袭? 抄袭要不得。 赵二水打了个哆嗦,一抬头,看到小侄女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还笑嘻嘻地问自己,“二叔先生,这文章好不好呀?” “好。” 赵二水只能说实话。 “如果把这里边的精髓给二哥讲一讲,会怎么样呀?” 小奶团歪着小脑袋,认真地盯着赵二水,“二叔先生,好文章大家都要学习借鉴哟。你给二哥哥讲一讲,县令叔叔的文章怎么写得这么好的。” 赵二水动摇了,是呀,讲一讲这文章的结构,怎么开头,怎么展开,怎么结尾。 反正到了开春后,大家也都是这样教学生写文章的。 “二叔先生,二哥哥说要是考不到前七,他就离家出走呢。” 教,那必须教会。 赵善本来在看家里那本手抄本《大学》,娇娇塞给他一本破旧的《大学》,卷着边,纸都发黄了,“二哥哥,这是县令叔叔看过的书,里面有他的笔记。” “我为啥要看他的笔记?” “老子自然会自己做笔记。”赵善嘴巴很硬,同时捧着心,“娇娇,你看不起二哥,二哥好伤心。” “二哥哥,我们要学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呀。要不然,人类怎么进步呢?” “巨人?老子就是巨人。” 娇娇笑嘻嘻地摸了摸赵善的脸蛋,“二哥哥,你想不想考前七?” “那当然。” “你想呀,兰县令是进士,厉不厉害?” “厉害。” “考中了进士就能骑着高头大马,头戴大红花,春风得意马蹄疾,二哥哥想不想?” 这下子,不仅仅赵善,就连旁边的赵翔、赵二水都很神往。 赵二水还很怅然。 他也想。 “你不看我看。”他伸手就去抢那本兰县令的《大学》。 赵善护得死死的,“二叔,你都多大了,还想考进士。这书还是让侄儿看吧。侄儿将来给你争气。” 赵二水就嚷嚷,“人家考到死还在考,凭啥我不能考?我就要看。你放心,我看了给你讲。你看不懂。” 赵善就一呆,他是看不懂。 赵二水瞬间就把书抢走了。 他翻开第一页,哎哟,人兰县令看得真认真,上面写满了注释,解释和自己的心得和见解。 他忘记了自己还要给赵善讲文章的事情。 娇娇急得,“二叔,二叔,你忘了我二哥哥打赌考试的事了?” 赵二水只好先给赵善讲怎么写文章,当然了,他首先声明,兰县令的文章好,可以读、可以背诵,但是不能抄袭。 赵善的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大,“二叔,你把我赵善看成什么人了?老子岂是那种抄袭小人?” 赵二水白了他一眼,开讲。 当然了,赵二水给赵善讲如何兰县令那篇文章结构和内容的时候,娇娇小朋友就在赵二水怀里听着呢。 她边听还边看那篇文,两只明亮的大眼睛把文章通读了一遍。 嗯,县令叔叔写得好。 赵二水讲完了,累得口干舌燥,柳氏给了他一杯菊花蜂蜜茶,他让娇娇先喝了一口,剩下的自己一饮而尽。 赵善皱着眉头,铺开一张纸,他也要写一篇“日日新”,还要写300字。 赵二水说了,这文章要写四小节,第一小节解释题目的意思,第二小节展开叙述,详细讲一讲,举个例子。 第三小节要深入开展,论证题目的现实意义。 第四小节,总结并且强调题目的意义。 赵善抓耳挠腮,就差以头抢地了,一个字也没崩出来。 哎哟,写文章好难,比背书难一百倍! 晚自习结束后,赵善垂头丧气的躺在床上,娇娇悄悄跑进来,“二哥哥,别愁,这些给你看。” 说完,她把一叠纸交给他,“二哥哥,这是兰县令小时候写的文章,你都要背会了。书上说了,读书三遍,其义自见。你多读几次,然后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就是自己的文章了。” 赵善大喜。 他翻身下床,点了油灯,“乖,去睡。哥哥再学一会儿。” 所以,当赵二水和赵大水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赵善的房间里还亮着油灯,两个人竟然有种老怀甚慰的感觉,这个赵善,也差不多上道了。 第164章 穷得穿树叶 隔日,刘长风和刘武一块儿来了,还带着一篮子鸡蛋,“村长,昨天村子里又捡了几百个鸡蛋,给您尝尝。” 现在,赵大水都在书房里见这几个人,娇娇就在身边看书写字。 刘武满脸都是笑容,他五十多岁,比二叔年轻,说话也洪亮得很,“大水,那一大片很多松鸡,松鸡难打,我们计划隔一天去捡一次鸡蛋。” “鸡蛋也不卖,都分下去吃。这段日子大家都苦得很,要补一补。” “昨天采摘了800多斤的松塔,估计松子大概有个200多斤吧。” “大水,今日我们再去山里摘一些松塔,明儿半夜后去云城。我和长风都跟着去。” 刘长风接着说:“村长,我们村的水渠挖得差不多了,我们村子里地少,挖得快。过两天就要挖鱼塘了。” 赵大水给刘武和刘长风端了茶,“唔,不错。你们起步晚,不要急。现在是农闲,年前把能干的都干完,开春有的忙。” 说完,从书架上抽出来一张纸给刘长风,“这是你们村接下来的活儿,好好安排一下。” 刘长风扫了一眼,登时大喜,“嗯,嗯。” 赵大水送两人出去,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奶团子正在写什么东西,想过去看看。 结果被嫌弃了。 小奶团子用小胳膊护住那张纸,昂着小脑袋,嘟着嘴巴,“不要爹爹看呢。” 赵大水只好看那本兰县令的《大学》。 他还在看第一篇。 娇娇其实是在给赵良写信呢,她要把家里的事情都说一遍。她摇头晃脑的,先把赵善的事情说了一遍,说了打赌的事情,还说了赵善进山抓山羊受伤的事情,再说一下赵善要考前七的事,哎哟,事情好多好多呢。 等写好了,小奶团子甩了甩小手腕,得意地吹了吹墨汁,拿了赵良给她的那封信,取了信封,把自己的信装进去,唉,娇娇没有信封用呢。 “爹爹,走,我给大哥哥写了一封信,让长风哥哥帮我捎过去。” 赵大水这才明白,刚才人家是在写信呢。 难怪不让自己看。 “好。” 父女俩拿着厚厚的信去了刘家洼,站在刘长风的家门口,娇娇扯着小嗓门,“长风哥哥在家吗?”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子里喊道:“不在。谁啊?” 娇娇听到有人,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进到堂屋边,探着小脑袋往里面看。 一个比娘大不了多少的妇人站在屋子里,正在数鸡蛋,旁边堆着一大堆松塔,一个碗里放着松子。 这个妇人头发枯黄,脸色也枯黄,都是褶子,瘦得厉害,好像一股风就能吹倒。 娇娇知道比自己娘年纪大的人都要叫“娘娘,”,于是冲着人家一笑,甜蜜蜜地开口,“娘娘,我是赵娇娇,我能进来吗?” 那个妇人不认识娇娇,可是早就听儿子说过娇娇,知道是村长的女儿,赶紧起身招呼,“进来。” 娇娇这才看到,娘娘身上的衣裳不是布料,竟然是树叶子一串一串缝在一块儿,一动就哗啦啦作响。 这些叶子都是枯黄的,动作一大,就有碎片落下来。 那个妇人脸一红,局促地站在那儿,垂着头,不敢动。 她的手腕跟枯树枝一样,皮肤也跟树皮一样皱巴巴的,一点儿光泽都没有。十根手指头都跟鸟爪子一样,一点儿肉都没有。 她的脚上是草鞋,没有袜子。裤子也是树叶子缝制的。 娇娇呆了。 她的衣裳每个月都换新的,鞋子好多双。她还很有钱,还有玩具呢。 她家里好多布料,好多花布呢。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把信放在桌上,“这封信,麻烦娘娘长风哥哥捎给我大哥哥。” 说完跑了。 她出了门就把头埋在赵大水怀里,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赵大水知道这家人的情况,刘长风家是刘家洼最穷的一家。男人早死,寡妇带儿本来就苦。 加上旱灾,地里颗粒无收,他们家把能卖的都卖光了,这才没饿死。家里仅有的衣服刘长风穿着,他娘不出家门,就在家里闷着。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跑过来,路过娇娇,娇娇就抬头看了看。那几个孩子都又黑又脏,手指甲里面都是黑土,头发都乱糟糟的。衣服都是补丁,都没鞋子,穿的是草鞋。 随后又跑过来三个孩子,身上竟然是一个麻袋,从底部剪了一个洞,脑袋穿进去,就是一件袍子了。下面两条腿光着,连个草鞋都没有。 这个麻袋娇娇认识的,是家里装粮食用的呢。 另外是两个女孩子,头发枯黄,身上的衣服很粗糙,跟树皮一样。她们盯着娇娇的绣花鞋看,羡慕得很。 娇娇就把自己的绣花鞋缩到赵大水怀里去,不让他们看到。 “爹爹,为啥他们这么穷呢?” 赵大水知道女儿不高兴,她就是心软,太善良,“乖,这世上,有些人懒,有些人笨,只有勤快能吃苦的人才能过好日子。” 这就是这个淳朴的农村汉子对生活的了解。 “哦。”小奶团子闷闷地垂着头,“爹爹,要是我把我的钱都给他们,他们会不会有衣服穿,有东西吃?” 赵大水想了一会儿,“他们暂时会有东西吃,有衣裳穿,可是时间长了,就又变成了老样子。” 山林里有那么多的好东西,不知道松子能卖钱,可是知道松子能吃呀,但是刘家洼的人都不进山去捡。 山里到处都是蘑菇和木耳,那些人也不进山捡了去卖。 这不是懒是什么。 没钱了,就去县里做短工。可是不识字,只能做最低级的苦力,每天挣5文钱,还要被工头盘剥走1文钱。要是不给,下次就没机会干这个活儿。 娇娇进了家就搬了小板凳坐在菜畦那边,看着空荡荡的菜地发呆。 她好想帮帮那个娘娘呀。 可是爹爹早就说过,财不露白,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家里有钱。要不然,就会像上次那样,引来强人抢自己的钱。 要是打不过强人,就会送命。 要是常伯伯在就好了,常伯伯比爹爹聪明呢。 她就好想好想伯伯。 常海平已经快结束巡边了。他带着随从跑遍了边境的村落,心情沉重得很。 老百姓生活困苦,官府黑暗,匪患严重,整个一水深火热。 朝廷把他弄到这儿来,摆明了是让他来挑这个烂摊子,过几年就以没管理好庆云府为名,名正言顺罢了他的官。 到时候自己做了平头百姓,还怎么跟北狄那些人打仗? 他站在山岗上,往下眺望,心情愤恨,挥刀砍断一棵小树。 第165章 给娘娘送棉衣 娇娇蔫了一会儿,去书房闷着头看书去了。二叔先生天天唠叨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她就替娘娘找一找黄金屋。 娘娘没衣裳穿,没法子出门干活儿挣钱呢。没有钱就没办法买不了买棉花做衣服呀。 这件事最重要。 赵老太太拿着针线筐子,接着给常宴缝袍子。她特地选了最好的棉布,里子也是棉布的,摸上去舒服极了。 赵大水和苏氏也在,一个忙着烧水,一个跟着看书。 赵老太太就跟苏氏调侃,“这小的是个读书人,大的也成了个读书人了。” 苏氏温柔一笑,往炉火里添加了一根木柴,眼看着家里的柴火都快用光了,自己男人也不进山。 往年都是赵大水带着几个孩子进山捡枯木回来,马上入冬了,再不捡柴的话,冬天要冷死了。 可是现在赵大水忙得很,好不容易清闲一会儿看看书,她也不舍得打扰他。 算了,还是换个时间说吧。 水咕嘟咕嘟烧开了,苏氏冲了一小碗蜂蜜水给娇娇喝。 娇娇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洁白的小脸蛋冲着她笑,“谢谢娘。” 小奶音可甜。 苏氏心里也跟蜜一样甜。 那边赵大水就说:“娘子,给我点水。” 娇娇挤到赵老太太身边去,摸着柔软的棉袍子,“奶奶,你穿过树叶做的衣裳吗?” 赵老太太手下不停,“奶奶没穿过,倒是见过。奶奶小时候,村子里特别穷,不少人家里只有一条裤子,只给当天出门的那个人穿,其余的人就穿树叶做的衣裳。” “哎哟,那时候可苦。吃不上饭。” “这几年,倒是没见过。咋了,我们娇娇见过穿树叶的人?” 娇娇的小嫩脸蛋蹭了蹭老太太的脸,奶奶的皮肤好,还有光泽,“奶奶,今天那个娘娘穿的是树叶做的衣服,还有小朋友穿麻袋,还有小朋友光着脚。” 赵老太太明白,娇娇说的那个娘娘肯定是刘长风的娘。 她叹了口气,“娇娇乖,咱家可不会穿树叶,放心吧。你爹本事大着呢,咱家也不会穿麻袋。” 娇娇就趴在她耳边咬耳朵,“奶奶,咱家人多,给那个娘娘一点吧。每天都不出门,好闷的。” 赵老太太点了点娇娇的小脑门,“就知道你要说这个。” “叶儿,你去收拾收拾家里的旧衣服,家里还有几块布头,给刘长风她娘送去吧。唉,都不容易。” 至于为啥送布头,还不是怕惹刘家洼的人不满,为啥给副村长的娘不给其他人? 人心难测,不能不防着。 苏氏应了一声,起身去了。 赵大水不吭声,他这闺女,就是心软。 不多时,苏氏包了个包袱,娇娇奔过去,“娘,娇娇也要去呢。” 苏氏抱着她,一路去刘长风家里。 苏氏站在刘长风家门口喊了一声,“大嫂,我们进来了。” 刘长风娘赶紧站起来,可是身上的枯树叶子不断碎掉,她只好躲到里屋里去,“长风还没回来。” 苏氏一看,心里也不好受。 这家里太穷了,只一个大木桩子做成的桌子,几个小木桩子当板凳。其余的啥都没有。 她瞥了一眼卧房,也没有床,只在地上铺着干草,一大堆的树叶子堆在上面,看来是穿起来的树叶被子。 苦啊。 刘长风那孩子瘦成了树干,他娘更瘦,脸上没有一点儿肉,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是脸色枯黄,头发都贴着头皮,也不敢抬头看自己。 刘长风娘红着脸,她家里穷,也没啥人来,家里啥也没有。 看看苏氏穿的,棉布做成的夹袄,裤子上一个补丁都没有。村长家的小姐穿得更好看,粉红色的碎花棉袍子,脸上白嫩得跟刚剥开壳的鸡蛋青一样,泛着淡淡的光泽。 想到这儿,反正都是女人,她把心一横,“村长娘子,我给您煮鸡蛋去。” 这两天,刘家洼的人都去捡鸡蛋,可是她不能出门,只有刘长风一个人分到了鸡蛋,也不舍得多吃,都留着呢。 所以,还剩下十几个。 人家来看自己,这是家里最好的东西了。 苏氏早就看到屋角的破筐里放着十来个鸡蛋,知道是他们分的,自然不能吃她家的鸡蛋,“大娘,别客气。这是我家里一些碎布头还有我穿过的一件旧袄子,你看能不能改改穿?现在刘家洼的人都进山捡鸡蛋,两天一次,你不去,就分不到鸡蛋。长风要跟着去云城,也顾不到你。咱们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生病,不能拖长风的后腿。” “再说了,这人也不能总不出屋子,会闷出病来的。” 刘长风娘眼角发酸,强忍着眼泪,一抬手,结果树叶子乱响,她就不敢再动,枯瘦的手赶紧压住树叶子,“村长娘子,谢谢,谢谢……” 苏氏心里也难受,抱着娇娇出门,“您忙吧。我们这就走了。” 娇娇趴在苏氏的肩头跟刘长风娘挥挥手,“娘娘,赶紧去捡鸡蛋哟。” “嗯,嗯。”刘长风娘使劲答应。 她看着两个人出了大门,颤抖着摸着包袱,这包袱虽然打着补丁,可却是棉布。 解开包袱,里面一件厚实的棉袄,一条厚棉裤,最下面是一大团的碎布料,都是各种花色的布头,还有一双旧棉袜,一双旧棉鞋。 刘长风娘摸着摸着,枯瘦的手捂住脸,悄无声息地哭起来。 越哭声音越大,肩头耸动,“呜呜-呜呜-呜。” 一开始站着哭,后来就蹲着哭,好像要把这辈子吃过的苦都哭出来。 随后,她像疯了一样撤掉身上的树叶,快速穿上棉袄,套上棉裤和棉鞋,鞋子有点儿大,她也不管。 她出了院子,站在大门口跟个疯子一样,伸着胳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能出门了。 她终于能出门了。 村子里静悄悄的,都进山捡鸡蛋了。 她一把抹干净眼泪,扭身就进了院子,背了背篓。她要进山捡鸡蛋,她要捡松子,她不要再过这样没衣服穿的日子。 她要体面地活下去。 第166章 赵善送信 苏氏抱着娇娇回到家,跟赵老太太说起来刘长风娘的事,赵老太太只剩一声叹息。 她能说啥呢。 老百姓就是苦啊。 她现在能吃香喝辣,能穿得暖暖烘烘的,就是福气。 赵老太太搂紧娇娇,亲了亲她的额头,“乖,跟奶奶进厨房烧火去,奶奶给你烤地瓜吃。” 赵大水从地窖里拿了一篮子地瓜、南瓜、胡萝卜和白菜啥的,准备下厨。 他切了南瓜,放在锅里,跟窝窝头一块儿蒸。娇娇好奇,趴在灶台上看,“爹爹也会做饭?” “那是,你忘了爹给你做的烤鱼了?” 娇娇的口水顿时流出来,小舌尖舔了舔嘴唇,好馋好馋的样子逗笑了赵大水。 “是不是想吃烤鱼了?” “嗯。”娇娇狠狠地点头。 赵大水的心温柔一片,“明儿带你进山烤鱼吃。馋死你二哥哥他们。” “嗯,嗯,嗯。”小奶团子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 好么,赵老太太都笑了。 这就是个小吃货。 晚自习的时候,娇娇拿了一张纸,在赵善身边写字。 赵善在看那些文章,眉头紧锁能夹死一只蚊子,一边看还一边叹气,“唉,唉哟,唉---” “二哥哥,你咋啦?”娇娇悄悄问道。 “我说这写文章的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满篇都是之乎者也的谁受得了?还给了高分,那些阅卷的人都是咋想的?” 娇娇探着小脑袋看过去,这就是兰县令的文章啊,上面画满了红圈圈,可见文章写得有多好。 “二哥哥,你的文章能有几个红圈圈?” “还红圈圈?都是黑叉叉。”赵翔插嘴道。 赵善觉得没面子,红着一张脸,“那是老子没认真写。等老子写一篇给你看看。” 说完,坐直腰板,握着笔,摆出来一副都别打扰我的样子。 娇娇也坐直,接着写字,然后说了一句,“小哥哥,你算数错了一道题哟。” 赵翔立刻停下嘲笑,“哪一道错了?哪一道?” “最后那道。” 赵翔就很忧伤,“这题目我在学堂就不会,爹都给我讲了一遍,我还是不会,讨厌,好讨厌上学。” 赵二水听得脸色铁青,伸手就要扔鞋过去。 被老太太一把拉住,摇摇头。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福气,家里没人是读书的料。 只有娇娇。 她看一眼就知道哪道题目错了,这才是真正的聪明,是会读书的。赵善和赵翔,能认识几个字就算了。至于赵莲儿,家里供她读到她定亲,到了娘家能掌家,安安稳稳一辈子也就行了。 赵老太太就唠叨,“常公子也不知道几时来,袍子都做好了。” 这边赵善还在咬着笔头,跟娇娇低声说话,“娇娇,二哥不考前七,考前十行不行?” 娇娇摇晃着小脑袋,“二哥哥,你们高年级有多少人呀?” “十个。” “啥?” 娇娇的小嗓门都快破音了,嘴巴张得跟个鸡蛋一样。 赵老太太他们几个都看过来。 娇娇赶紧垂下小脑袋,她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才十个学生,你要靠考七,勉强能接受;可是考前十,是不是有点儿那个。 她幼小的心灵似乎受伤了,垂着小脑袋不理会赵善了。 赵善心粗得跟个漏水的大水瓢一样,根本没发现娇娇的情绪变化,还用手肘子轻轻捅了捅娇娇,“行不行?” 还行不行,娇娇小脑袋一扭,去找赵大水去了。 她好委屈地说。 还没走到赵大水身边,她又扭身从赵善手里抽出来那叠文章,然后冲着赵善“呸呸”吐了吐口水,这才扭身走了。 赵善本来看得好好的,这下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娇娇,咋啦?娘,我没得罪娇娇,怎么她就冲我吐口水?” 苏氏冷冷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娇娇生气了,肯定是赵善惹的,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打小报告了。 赵善还想说什么,赵莲儿看到赵大水的脸色,偷偷踢了他一脚,赵善就说:“莲儿,你踢我干啥?” 赵翔也发现气氛不对头,赶紧冲赵善挤眼睛,赵善恼了,一个两个的都来惹自己,“翔儿,好啊,你……” 赵二水不理会这些,只叹了口气,“大哥,家里不是缺柴了吗,明天后天学堂休沐,让善儿和翔儿他们进山捡柴吧。” 这两个都不是读书的料,他看得明明白白的,实在不行,还是别浪费家里的银子给他们交学费了吧。 老老实实做个泥腿子算完。 赵大水头也不抬,把娇娇的小揪揪解开,给她梳头,“不用,柴火我捡,明儿让翔儿和莲儿读书。常公子的袍子和中衣都做好了,就让赵善去送。他不是要做将军吗,就先从送信做起吧。这一次,看看他是啥料。” 赵善一听,高兴了,当即扔掉书册,一跃而起,出了书房,就听到他在外头砰砰砰一番,拿着白蜡棍进来,腰间别着弹弓,威风凛凛地站在老太太面前,“奶奶,你孙儿威风不?” 老太太叹了口气,敷衍道:“威风!” 赵善没听出来其中的意思,跑出去耍棍子去了。 于是乎,大人们一块儿叹气。 刚才娇娇和赵善的聊天他们都听到了,尤其是赵大水,他气得差点儿把手里的书砸到赵善的头上去。 班里十个学生,他要考前十。 这志向好大! 自从娇娇来到家里后,靠着那本大部头,干了多少大事儿,三个月的时间就把赵家洼拉出贫苦的泥潭。 跟兰县令要了两座山! 又给自己做了一份详尽的计划,要帮着刘家洼走出贫困。 这就是读书的力量。这就是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娇娇这么小,每天的读书时间是固定的,每天都要背书。还生怕她自己背错了,每天要自己帮着检查。 赵善,哎哟,脑壳疼。 他心里想着事儿,一不小心把娇娇的头发扯断了一根,娇娇“哎哟”叫了一声。 老太太气了,把娇娇拉过去,“你拿娇娇撒气干啥?娇娇,乖,咱们不理你爹。” 娇娇好乖好乖地捂住脑袋,“嗯。” 好么,这下子,连赵大水也不理了。 娇娇梳好小揪揪,又去书桌那儿写字去了。 她给常海平写了一封信,还用小手捂住,不让别人看她写得啥。 娇娇写好了信,小心地折好,交给苏氏,“娘,让二哥给常伯伯捎过去哦。千万不要忘了哟。” 苏氏点了点她的小鼻头,“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老太太就准备好了一个大包袱,里面是给常宴做的一身新袍子和新中衣、袜子和靴子一套。 在贵人眼里不值钱,可是这是她的心意。 “一定不要出岔子,要知道礼貌。” 赵善还从来没有单独出过远门,兴奋啊。 证明他是男子汉的时候到了。 恨不得要让全村的小伙伴们都来送行,见证奇迹。 “爹,地址呢?” “爹,他叫啥?” 赵大水说:“只知道他姓常,叫啥不知道。只知道住在庆云府内。” 赵善就笑,“爹,你放心吧。啥都不知道,我也能把东西送到。” 赵善初生牛犊不怕虎,背上包袱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肚子,纵马而去。 苏氏追着喊,“早点儿回来。” 赵大水不理,只抱着娇娇,进山去捡柴了。 “爹爹,不要生气了。生气老得快呢。”娇娇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 赵大水一笑,把赵善抛到一边儿,“爹不生气,爹带娇娇烤鱼去咯。” 娇娇坐在背篓里,高兴啊。 又要吃上金黄酥脆的烤鱼咯。 第167章 赵善跟卫兵打起来了 却说刘长风的娘伍氏背着背篓子大步进山。深秋风凉,她也感觉不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出门真好。 她一心想着走快点儿,快点儿去村民中间,跟着大家伙一块儿捡鸡蛋去。不小心还绊倒了几次。 到了山脚下,她都听到村民们一边说笑着一边捡松子,另外一群人都在用小树枝小心地扒拉着枯叶子,看来在捡鸡蛋。 “强子他娘。”她叫了相熟的姐妹一声。 强子娘一开始还不相信,抬头看了看,“怎么听着是长风她娘的声音。” 有村妇说道:“不可能。她总在家里不出来。” 至于她不出来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男人死得早,家里的东西都卖完了,苦啊。” “是啊。不过她儿子做了副村长,算是熬出头来了。赶明儿再娶个儿媳妇,小日子就好过了。” 伍氏就笑,“是啊。” 强子娘回头一看,满脸惊喜,“长风她娘,你,你出来了!” 一时间,旁边的村妇都围上来,“出来好,出来了咱们一块儿捡鸡蛋。” “就是,捡得多,分得多。” 笑话,她们家再穷,现在也是副村长他娘,可不得好好说话。 强子娘给她一根小树枝,“来,快点儿,族长说半夜就要去云城送货,捡得多了就多送。” 伍氏跟着强子娘,几个人一边捡鸡蛋,一边聊天。 大家自然就想知道她身上的衣服是谁给的。 伍氏也聪明,主动招供,“今儿我在家里剥松塔,村长娘子抱着她女儿过来,送了一包袱的衣裳给我,还有鞋子、袜子。” 登时就有村妇回应,“唉,村长有本事,他娘子还好心,这一家子就是老天爷派来救咱们刘家洼的。” “也不知道是哪路菩萨派来的,要是知道了,过年的时候,咱们也好上上香。” “上香的时候,叫上我,我要多上一炷香。那松鸡就是村长打的,你说人家村长咋就那么大的本事呢?” “听说兰县令知道赵大水要山,大手一挥,‘给你两座,够不够,不够再来拿。’” “你就说咱们村长本事大不大?” “人家两个儿子,大儿子在云城做生意,管着一百多号人,小儿子在学堂,听说呀,都有人给他递小手绢了。” “啊,真的?你咋知道的?” “嗤,我娘家侄儿的女儿的……” 村妇们都八卦起来,伍氏一边听这些八卦一边翻找鸡蛋,脸上都是笑意。 八卦的主角赵善骑着马一路飞奔,深秋的风跟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割着他的手,他的脸。 他咒骂了一声,从家里出门太急了,没跟娘要帽子戴着。 他一路也没休息,天黑前终于赶到了庆云府。 高高的城墙上竖着彩色的三角小旗子迎风招展,旁边站着的士兵拿着红缨枪。 大门眼看着就要合拢,赵善赶紧拍马过去。 却被卫兵拦住,“小子,下马。城内不能纵马,你不知道?” 赵善心里发怵,赶紧下马,站在那儿愣愣的不说话。 卫兵差点儿被马踢到,一肚子气,“进城干啥?” “找人。” “找谁?” “唔,找个姓常的人家。” “叫啥?” “不知道。” “住哪儿?” “不知道。” 好么,找人还不知道人家叫啥,你当卫兵们都是傻瓜呢。 新任的刺史新官上任三把火,让卫兵们对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要盘查,要当心北狄人偷摸进城刺探这边的信息情报。 这平白加重了卫兵们的工作量,可是收入却没增加,卫兵们心里都恼火得很。 现在来了个愣头青,呵呵。 卫兵一挥手,后面几个卫兵围上来,赵善心里更怕了,“干,干啥?” 这半年家里吃喝拱得上,赵善吃得多,运动也多,身高是蹭蹭蹭的长,现在身高跟赵二水差不多,从背影看就是个成年男子。 “解开包袱。”一个卫兵神色严肃,语气不快,命令赵善。 眼看着就要换防了,又来了愣头青,还闹腾。 这小子穿得不错,都是细棉布,身上肯定有油水,还不主动给。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赵善不肯,这是要送给常贵人的,里面还有娇娇的信,一定要护好了,“不解。” 进城的哪个老百姓不老老实实,点头哈腰的,这个倒好,还嘴硬。 “不解也得解。” 那卫兵一个眼色,其余的几个人扯下来赵善的包袱扔在地上。赵善急了,娘的欺负人,拼了。 他扑过去护着包袱,几个卫兵登时拳打脚踢过来。 自从赵大水做了村长,赵善走到哪儿都有一种人上人的感觉,哪里会受这份气。登时就骂,“娘的,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啊?” “娘的,还敢顶嘴。” 那个领头的卫兵一个巴掌下来,赵善愣住。 奇耻大辱。 他从背后抽出来白蜡棍,他的棍法是赵大水教的,只讲究实用性。几棍子打出去,几个卫兵又没防备,身上都中了几棍子。 “来人,来人,北狄的奸细来了。” 卫兵们不干了。这土包子还真打。 领头的卫兵一嗓子,从城楼上下来好几队卫兵,把赵善团团围住,举着红缨枪对准他。 赵善心中怕极,举着白蜡棍跟他们对峙。 包袱已经被踩得脏兮兮的不能看。 双方僵持住,卫兵们围上去,一窝蜂扭住赵善,扭到城门里面的小房间里面去了。 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在摇头,“小伙子,长了身子没长脑子,跟那些兵油子斗,傻子。” “哎哟,一看就没见过世面,愣头青一个。那些士兵哪个是好惹的?一看就是想要点儿东西,给了就是了。” “哎哟,包袱也扔在这儿了。算了,咱们做做好事,老六头,放你店里守着吧。” 老六头开了家面馆,靠着城门最近,当即拿了那包袱放在店里。 城门关上了,天也黑了,看热闹的人纷纷回家。 一个老伯背着手,一晃三摇地进了庆云府刺史府后院的侧门,门内几个小厮跟他打招呼,“管家回来了。” 常忠点点头,洗净了手,去找常海平。 常海平让他这一段日子有空了就在街上逛,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有啥新鲜事儿跟他说一说。 看看有没有啥街头恶霸、混混啥的,回头告诉他,他来收拾。 先把庆云府这一块给收拾干净了。 常海平自从巡边回来后,经常在书房里看地图,边区没人又没钱,兴盛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说庆云道有大梨的军队,可是军队都拉胯得不行,战斗力几乎没有。 北狄一旦冬天打过来,那就是一个死。 第168章 遭遇土匪 常海平背着手踱步,常忠敲敲门,“主子,今儿城门口抓了个小子,说是北狄的奸细。” “哦?” 常海平不信。 北狄人凶猛异常,大梨的城门守卫能抓住他们? “小人当时在场,那小子一看就是咱们大梨人,愣头青一个。” “听说是来找人的,被守卫的人抓住。这下子,不死也要被他们打成重伤。” “为何?” 常忠就把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番,最后说:“那小子打了卫兵,卫兵哪里是吃素的?还不得往死里打他出气。那小子说是来找一家姓常的。” 姓常的? 常海平让常宴过来,“宴儿,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常宴快步而去。 他穿着一身锦袍,头戴束发金环,脚踩黑色皂靴,俊朗无比。 到了城门那边,就问卫兵,“抓了个奸细?” 卫兵见是刺史家的公子,赶紧回答:“是,队长正在审问。” 常宴进了一间小屋子,里面点着火把,蜷缩着一个少年,正低垂着头,两只胳膊护住脑袋。 卫兵队长坐在椅子上,拿着小鞭子一鞭打在那个少年身上,少年抬起头来,怒目而视,“我说了我不是奸细。” 常宴一看,大声叫道,“住手。” 队长回头,点头哈腰地笑,“小公子,您来了。” “怎么回事?” 队长就说:“这小子纵马入城,拦住他的时候还反抗,小人怀疑他是北狄的奸细,这才抓住他审问。” 常宴就说:“辛苦了,这人我认识,是我一个老叔的儿子,如何是奸细?” 然后,从腰带上拽下来荷包扔给队长,“该换防了吧?赶紧去吃点儿热乎的,天冷,不要生病了才是。” 队长早就知道赵善不是什么北狄的奸细,只不过他被赵善打了几棍子,要出口恶气罢了。 他还准备着从赵善手里弄点儿东西呢。 好么,刺史公子给了,齐活。 当即眉开眼笑地收好荷包,“您受累。小人告退。” 常宴看着他出了屋子,这才拉起来找赵善,“打疼了吗?” 幸好赵善穿得厚实,都是棉袍棉裤,还会点儿功夫,“不疼。” 常宴一看,赵善的脸上被鞭子扫了一下,留了点儿红痕,“走吧,回府。” 赵善就说:“我的包袱还有马呢?” “放心。” 说完看了一眼随从。 两个人到了刺史府,常海平还在书房里看书。 常宴进来,“爹,你猜是谁?” “谁?” “赵善。” 常海平大喜,“进来。” 赵善喜滋滋地站在门口,书房那么干净,他一身脏兮兮的不敢进,只在门口站着,“伯伯好。” 常宴推着他进去,叫常忠传饭。 常海平就问,“你咋来了?你奶奶可好?你爹娘和娇娇可好?” “都好着呢。我奶奶说天冷了,给常公子做了新棉袍子和新鞋子、新袜子送来。娇娇还写了信呢。” 常海平更高兴,“信呢?” “哦,打架的时候,包袱被扔在地上……”赵善挠了挠脑袋。 “好了,好,先吃饭。” 赵善也不客气,他赶了一天路,又跟卫兵们打了一架,还被关在小黑屋里被打了几鞭子,早就饿得不行,当即大吃。 常宴出去,拿了一个包袱进来。 解开,里面果然放着新袍子等物,还有一封信。 常海平拆开信,凑到油灯那儿去读。 常宴也跟过去看。 只见信中写道, 伯伯, 见字如面。 一看开头,常海平就笑,好家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大姑娘了呢。 一回头,儿子也在笑。 第二句是感谢:谢谢伯伯的礼物,娇娇喜欢得很呢。 娇娇在信里把刘家洼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写道:伯伯,我去了刘家洼长风哥哥家里,他家好穷好穷呢。娘娘穿着树叶子,都不能出门。 还有的小朋友穿着麻袋,也有穿树皮的小朋友,还有小朋友光着脚。 不过,爹说,他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只要他们勤劳就行啦。 伯伯,娇娇想帮帮他们,可是爹爹说,不能露财,要是歹人知道了,会来抢我们的。 娇娇想了想,爹爹说得对。 所以,娇娇要帮着他们勤劳,帮着他们找到勤劳的方法就行啦。 书上说‘日日新’,一天改变一点点,那就行啦。 伯伯,娇娇这样做对不对呢? 常海平抬起头,好像看到那个小奶团子歪着小脑袋的模样。 “对。” 他心里说。 太对了,现在庆云道是一盘散沙,他也要‘日日新’,不愁庆云道不振兴。这第一招,就要整顿庆云道的官吏和军队。 常海平想通了,哈哈大笑,收好了信纸,“宴儿,好好款待赵善。”他则去找师爷和幕僚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善就要回赵家洼。常海平给娇娇回了一封信,南屏包了个大包袱让赵善带着,常宴就看常海平。 常海平知道儿子的意思,这是想去看娇娇。 他只是不理,让常宴送赵善出城。 回来的时候,常宴噘着嘴,“爹。” “嗯,爹知道你想去玩,可是现在庆云道事情多得很,你还得守着你娘。等以后有机会了,爹就放你假,让你去赵家洼玩几天。” 常宴这才高兴了。 赵善骑着马出了城门,他完成了任务,高兴得很。一路纵马狂奔,要把自己的经历讲给家里人听。 尤其要让爹爹听一听,卫兵打他的时候,他都没哭,没怕。 村里的小伙伴,有谁像他一样,千里(好吧,百里)独行送信的? 有谁像他一样,面对恶势力不眨眼的? 有谁像他一样,跟好几个卫兵打了一架,棍棍都打在他们身上的? 他就想问问爹,他赵善,是不是个小英雄? 走到半路,他停下来吃干粮喝水。 远处群山绵延,近处是低矮的小山丘起伏不断,旁边都是小树林。只不过现在是深秋,尽是些枯枝落叶。 树林里有人动了动,赵善吓了一跳,赶紧翻身上马,快走。 拐过一个低矮的小丘,有几个人拿着大树叉子拦住小路,当头一人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另外一个人举着卷边的大刀,指着赵善,“呔,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赵善抽出白蜡棍,“呔,来者是你爷爷。” 对方几个人大怒,还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小子。 “上。” 几个人挥舞着大树叉子和卷边的大刀,两个人去扫马腿,两个人去扫赵善。 赵善不怕,可是马怕。 它嘶鸣一声,高高地抬起来前蹄子,把赵善摔下去。 赵善在地上打了个滚,还没等起身,卷边的大刀已经横在他脖子那儿了。 第169章 可怜的赵善 “嘿,捆起来,带走。” 领头的那个牵了马,抢过来赵善的包袱,带头往山旮旯里面去了。 赵善被捆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几个人后面,破口大骂,“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说出来吓死你们。” 一个山匪踹了他一脚,“你是天王老子也得听咱们的。老实点儿,我告诉你,不老实没你好果子吃。” 赵善使劲吐了他一口口水,“娘的,老子怕你?” 一行人拉拉扯扯地到了一个密林里面,赵善看见几间枯树枝搭建而成的窝棚,几个汉子围上来,“这马不错。” 一个人去掰开马嘴看了看,“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赵善气得大叫,“那马是我的。你们不能卖。” 这匹马是绪宣怀送给赵家的,当然差不了。 一个土匪对准赵善打了一耳光,“现在不是你的了。” 赵善被打得口鼻流血,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那个打他的土匪,“你等着,老子一定要打回来。” 其余的几个土匪就笑,“哟呵,有志气。” 那个打人的土匪脸上挂不住,当即一脚踹倒赵善,大树叉子劈头盖脸打过来。 赵善的脸上登时流下来几个血口子。 其余的人哈哈大笑,解开大包袱,里面都是点心吃食,不少点心都被压坏了,他们也不嫌弃,捏着就吃。 还有一封信,是常海平写给娇娇的。 当中一人随手一扔,那封信就飘到地上去了。 赵善气的嘶吼,“那是贵人给我妹妹吃的,你们要是吃了,老子可不会放过你们。” 几个土匪哈哈大笑,其中一个过来,拿了枯树枝劈头盖脸打赵善,“让你嘴硬,老子可不怕你。哈哈。” 赵善被打得滚到了远处,土匪把他拴在树上,回去抢东西吃去了。 赵善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两眼都是怒火。 赵家洼,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赵翔、赵莲儿和娇娇都在吃饭。 苏氏和老太太吃不下去饭,等得心焦。 这是赵善第一次独自出远门,还是去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赵大水虽然表面上不说,不过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赵善虎得很,自己要练一练他,这才让他单独出门。 可是善儿不是良儿,良儿聪明,知道变通。善儿就是一个性子,倔驴一个。 这里到庆云城也就100多里路,要看时辰的话,也应该到家了。 娇娇不知道呢,她坐在饭桌边吃饭。 唔,娘亲和婶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松鸡里面炖着蘑菇和松子,真香。 鸡汤泡着窝窝头吃,鸡油都浸到窝窝头里面去了,窝窝头又松软又香,娇娇吃了整整一个窝窝头。 鸡腿上的皮被苏氏撕掉了,娇娇也不用筷子了,直接用手捏着鸡块吃。小乳牙用力一咬,扯下来一块肥嫩的鸡肉。 小嘴头上满是鸡油,这可不能浪费哟,于是拿了窝窝头抹一抹,吃掉。 一边吃还一边摇头晃脑的,两只眼睛笑得眯起来,就像个抱着松塔的小松鼠一样满足。 鸡汤里面还炖着胡萝卜,一截一截都炖得软烂,入口即化。 这可不能用手捏了,娇娇就用小筷子小心地夹了胡萝卜送入嘴巴里,香喷喷! 最后,再来小半碗的面疙瘩汤,解腻。 三个小朋友吃好喝好,都去书房学习去了。 赵老太太等着三个小的走了,这才开口,“都吃饭,善儿贪玩,说不定在哪儿耽搁了。” 苏氏给赵大水拿了窝窝头,“相公,先吃饭吧。” 五个大人都闷着头吃饭。 收拾碗筷的时候,苏氏端了碗在井水边洗,心不在焉。柳氏就劝,“大嫂,娘说得对,善儿贪玩,不定在哪儿玩。说不定人家贵人留他过夜呢。” 苏氏皱着眉,“跟他说过了,明儿要开学,今天一定要回来。” “他不会不知道轻重。一定是路上出事了。” 赵大水已经收拾好了,扛着长枪,“娘子,我去迎一迎善儿。” 唯一的一匹马被赵善骑走了,他只好步行去。 苏氏几个人守在书房里,都默默干活儿不说话。 娇娇埋着小脑袋认真地看着《大学》,有了兰县令的笔记和心得,娇娇根本就用不着赵二水的讲解了。 再说了,二水先生讲的没有常伯伯讲得有意思。 自己给常伯伯写了信,常伯伯一定会回信的。 赵莲儿和赵翔感觉到了家里气氛不对,知道是赵善没回来,家里的大人担心了。 赵翔就跟娇娇咬耳朵,“娇娇,你说,二哥回来后,大伯会不会揍他?” 娇娇这才抬起来小脑袋,迷惑地问,“二哥哥还没回来吗?” “你傻呀?大伯都去找他了。” “哦,娇娇不知道呢。” 赵二水轻轻咳嗽了一声,赵翔立马垂下头看书。 娇娇看了看苏氏和赵老太太,两个人都垂着头缝衣服。 娇娇站起来去了卧房,她要看看怎么回事。 苏氏跟过来,“乖,是不是困了?娘给你洗脚。” 娇娇洗好了脚,乖巧地钻到被窝里,闭上眼睛睡了。 她凝神静气,摒除杂念,开始看赵善的路线。 她看到二哥哥骑着马,要进城门,然后跟卫兵打起来。 糟糕,二哥哥被关在小黑屋子里,还被那个人打了几鞭子。 娇娇气地捏紧拳头,拱了拱小屁股。 然后她看到常哥哥送了二哥哥出城门,二哥哥被几个坏蛋打下马来,还被捆到树上。 啊呀,二哥哥脸上都是伤痕呢。 娇娇更气了。 敢打她二哥哥,她就要揍他们一个落花流水,稀里哗啦。 月明星稀,高高的白杨树枯枝伸向夜空,更显空旷。冷风一吹,赵善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跟自己鼓劲,“赵善,没事儿,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几个土匪都围在火堆边,讨论要到哪儿去卖马,一个说要去庆云府,一个说要去云城。 “庆云府那边有钱人多,说不定还能弄几两银子花花。云城有啥好的,都是些穷鬼。” “云城穷?你好搞笑,这一片最大的富商,姓绪的就在云城,你他娘的没听说过?” “老子自然知道姓绪的,还想着过阵子弄他一波好过年。不过,庆云府这边需要马匹,听说新来的刺史要招家丁,要买马。一匹马能卖十两银子。” 一个土匪站起来,要去边上小解。 他看见昏昏欲睡的赵善,不怀好意地过去,尿了赵善一身一脸。 赵善被弄醒了。 他动弹不得,又冷又饿,现在又被浇了一脸一身的,怒火更炽,“老子杀了你。” 土匪哈哈大笑着走了。 第170章 蠢货赵善 娇娇看到这儿,心疼赵善,瘪着小嘴巴喃喃哭道,“二哥哥,二哥哥不哭,呜呜-呜。” 苏氏其实就在旁边歪着呢。她根本睡不着,看到娇娇使劲拱被子,还说着什么,赶紧拍拍她的小身子,“乖,不怕,是不是做噩梦了?” 娇娇睁开眼,看到苏氏还没睡,“娘,爹爹回来了没?” “没有,没事儿,娘守着乖宝睡觉。”苏氏躺下,搂着娇娇,哄她睡觉。 娇娇没办法,只好闭上眼睛,接着去看赵善。 却见那些土匪点着火堆,拉扯着赵善进了树枝窝棚里,踹了赵善几脚。 “你给老子好好待着,敢跑,老子追到你家里去,把你家里人都杀光。” 赵善顿时不吭声了。 赵大水还没回来,娇娇真急啊。 她探出来小脑袋想看看,苏氏按住她,“别乱动,天冷着呢。” 她只好缩回去。 爹爹,你在哪儿啊。 赵大水其实还没走太远,不过十来里路。他边走边听,前面根本没有马蹄声响。 莫不是被留在了庆云府那边过夜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往前走。 月光明亮,群星暗淡,照着赵大水急匆匆的身影。 却说刺史府这边,天还刚刚擦黑的时候,有随从来报:“大人,小人在小穗山那边探查,那边有一个土匪窝,大概有二十来个人,击杀抢劫过往旅客,手段凶残。” “小人在周边村落打听,村民说那边的土匪抓到百姓,就会把年轻人运到北狄那边卖掉,老年人一概杀掉。” “周围百姓对他们又怕又恨,多次报官,可惜县衙只接案子,并不派兵剿灭。一直拖延到今天。” 常海平听着,脸色平静。 常宴正在看地图,“爹,小穗山,是赵善回家的必经之路。” 常海平一愣,“糟糕。” 那个孩子一看就是愣头青,倔驴一个。刚刚进城就跟卫兵打了一架,卫兵还好,不会轻易杀人。 可是那些土匪。 危险。 “宴儿,你即刻带人去看。如果土匪没有抓赵善,就派人去他家看看赵善是否到家。” “是。” 常宴带着两个随从纵马而去。 区区土匪,他常宴还没看在眼里,可是赵善是娇娇二哥,他要是出事了,小奶团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只希望赵善幸运,没遇见土匪。 三人一路快马加鞭,顺着大路往小穗山狂奔。马蹄清脆,响透夜空。 到了半路,山丘起伏,常宴眼尖,看到路当中拦着好几个大树叉子,里面还有赵善的白蜡棍。 这白蜡棍是赵善的武器,赵善出事了。 常宴翻身下马,捡起来白蜡棍交给随从,“他肯定出事了。跟着脚印追过去。” 他们的脚印太好找了,连枯草都被折腾断了。一路找过去,进了密林。窝棚外边的火堆还没有熄灭,窝棚里面也有火光,这里就是土匪窝了。 “小公子,如何处置土匪?” 常宴轻轻一摆手,“先捆起来再说。” 两个随从下了马,摸进窝棚。 窝棚里,二十来个大汉都睡得香,他们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赵善,被捆得五花大绑,躺在那儿,只剩下两只眼珠子还能动。 他看到两个随从,大喊,“救我,救我呀!” 随从气得想扇他几个大耳瓜子。 土匪们都惊醒了,纷纷抽出来枕边的卷边刀剑,往两个随从头上就砍。 两群人打起来。 噼里啪啦,乒乒乓乓地你来我往打了几十招,不分胜负。 土匪里面有两三个能打的,估计是土匪头子,边打边喊,“你们是谁?老子不杀无名之鬼。” 随从并不答话,接着打。 赵善那边就喊“给我解开,老子揍他们。” 随从很想笑怎么搞? 说话间,几个土匪不敌,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老大,杀了他们。” “老大,砍了他们。” 赵善大笑,“说了我不是一般人,你们还不信。” 一个胳膊受伤的土匪看到赵善竟然在笑,登时怒了,拿着卷边刀扑过来,“老子先杀了你再说。” 赵善这下子是真怕了,可是后面就是树枝围城的墙壁,他只好闭上眼睛,“救我,快救我!” 那卷边刀已经到了头顶,一颗石子从外边飞来,打中那土匪的手腕,土匪手一软,卷边的大刀落到赵善的脑门上,打得他头晕眼花。 赵善受惊不小,再也不敢逞能。 这时候,两个随从已经制服了十来个土匪,对准赵善一刀挥过来,赵善闭紧双目,“别杀我。” 却是绳子断了。 随从也不高兴,本来可以不打架的,却被这小子坏了事儿,怒喝一声“还不走。” 到现在,小公子都没露面,那就是不想让这小子知道这件事了。 赵善快吓死了,踉踉跄跄跑出去,解开自己的马,骑马就走。 常宴从树后面出来,手里拿着常海平写给娇娇的信,叹了口气。 这个赵善,真是一言难尽。 简直愚蠢。 赵善一路狂奔,只希望早点儿到家。 他饿,他累,还浑身都是尿味,快熏死他了。 这一次出门,可开了眼,长了见识。难怪二叔唠叨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这句话真他奶奶的对。 他以为自己会两下子,在村子里谁都打不过他,是个英雄。可是打赌失败,村里的小伙伴个个都看不起他了。 村民们见了他都热情打招呼,可是他明白,那是看在老父亲的面子上,他们才高看自己一眼。 第一次单独出门送信,就跟卫兵打起来,被抓小黑屋,被打鞭子。 回来路上还被土匪抓住。 这黑历史还真不能提,丢死人了。 贵人给娇娇的大包袱,那里都是好吃的点心,是给娇娇的,也被那些人给吃了。 他还太弱,打不过那些土匪。 那两个来救他的人身手好,他还没看清楚人家是怎么出招的,几个土匪就被打趴下了。 好羡慕。 爹说得对,只要自己强大,谁都别想来欺负他。他要强大。 要是他也有那样的身手,再来十个土匪他也不怕。 回去后,还要好好练功夫才行。 他赵善,再也不要受这些气。 马蹄哒哒,他拼命夹着马肚子,前面一个身影,看着好像老爹。 果然,还真的是老爹。 老爹每次都不放心他,自己给老爹丢脸了。 赵善眼角一酸,瘪了瘪嘴,放松马缰,“爹,儿子来了。” 娇娇闭着眼睛看到这儿,好想拍着小手去接二哥哥呀。 还要感谢常哥哥和常伯伯呢。 她一放松,随即睡着了。 第171章 赵善爱吹牛 赵大水让赵善搂紧自己的腰,两个人骑着马往家里赶。赵大水勒着缰绳问赵善,“受伤没?” “没。”搂着老父亲,赵善放下心来,这一路的惊吓太大,他可要好好缓一缓。 赵大水两腿一夹马腹,马儿跑起来,“善儿,怎么回事?” 等了半天,马已经跑出去很远,也没见赵善回话,赵大水回头看了一下,那小子靠着自己的肩头睡着了。 他找到了儿子,也放松下来,突然闻到儿子身上一股尿骚味儿,熏得他赶紧屏住呼吸。 家里人一直在等着呢,听到大门响动,赵二水跑去开门,“大哥,善儿呢?” “后头。” 赵二水这才看到大哥背后的赵善,那小子张着大嘴睡得正香,还在流口水。他小心地抱了赵善下马,也闻到一股子尿骚味,皱着眉头问,“这是啥味儿?这小子尿裤子了?” 赵大水也不知道啊,只说道:“不能吧。” 苏氏和老太太奔过来,赵老太太也被熏得往后退了一步,掩住鼻孔,“咋回事?” 苏氏凑过去一闻,差点儿没吐出来,不仅衣服臭烘烘的,头发上也臭死了。 赵二水把赵善往床上一扔,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回去换衣服去了。柳氏在厨房烧热水,苏氏急火火地给赵善脱衣服。这小子现在重得很,她一个人还搬不动他。 赵大水过来,给赵善换好了衣服,和赵老太太、二水在旁边看着苏氏帮着他洗头。 连着换了三次温水,这才把头发和脸洗干净,不臭了。 闹腾成这个样子,赵善都没醒,睡得昏天黑地的。 “行了,都回去睡吧。” 人回来了,赵老太太也放心了,顿感疲惫,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苏氏把屋子收拾干净,把棉袍子等换下来的衣服鞋袜都扔到院子里去,一扭身,进了卧房。 赵大水上了床,苏氏只顾着娇娇,也不理他,一看就在生闷气。 “行了,孩子回来了,日后好好教也就是了。哭啥?” “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这么会生事。良儿跟他一样大的时候,别提多懂事。你看看善儿?整天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天天嚷嚷着自己多厉害,可是一件事都办不好。你看看这一身弄的。” 赵大水靠在床头,“等明儿问问怎么回事再说吧。” 两口子忧心忡忡,只有娇娇睡得香甜,小嘴巴微微撅着,脸上还带着笑意呢。 肉乎乎的小身子往苏氏怀里拱了拱,小脑袋往苏氏怀里钻,一只小胖手拽住苏氏的衣袖,跟小胖猪一样傻乎乎的。 可爱。 赵大水看到娇娇,啥烦恼都没了,把娇娇扒拉到自己怀里,搂着她睡着了。 苏氏:“?” 第二天开学,赵二水只带着赵翔和赵莲儿去了学堂。 娇娇吃好了饭,就去找赵善。 可是赵善还在睡,娇娇使劲推他也推不醒。 娇娇去厨房拿了一根干草,咯咯笑着去找赵善,“二哥哥,你要是还不醒我就挠你了哟。” 她垫着脚尖趴在赵善身边,三根手指捏着干草去捅赵善的鼻孔。 赵善伸手打了一下,接着睡。 娇娇再捅。 赵善打了个打喷嚏,随即翻身坐起来,大声喊,“爹。” 娇娇咯咯大笑,调皮地显摆自己手里的干草,“二哥哥,睡得香吗?” 赵大水和苏氏、赵老太太三个人听到喊声,从外头进来,赵老太太坐在床头,拉住赵善的手,“善儿,醒了?饿不饿?让你娘给你端小馄饨过来?” 赵善看到一家子人都在身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家里了。 他又往后倒在床上,还想缩回被窝里去。 赵大水抱起来娇娇坐下,苏氏揉着赵善的两只脚丫子,“善儿,累不累?饿不饿?” 赵大水冷着脸,“还不起床?” 赵善只好起床,换了一身崭新的棉袍子,新鞋子和新袜子,美滋滋地坐在堂屋里吃饭。 边吃饭边说这一次的经历,“娘,奶,进城的时候,卫兵不让老子进去。老子是谁?当即就跟他们打起来。你们可没看到,我拿着白蜡棍把那几个卫兵打了一顿,把他们打得直叫唤。啧啧,还是当兵的呢,我看也没好到哪儿去。” “回来的时候,那些土匪仗着老子不小心,抓了我。那土匪窝,就是几个窝棚,嗤。那些土匪,啧啧,太不讲究,竟然尿了老子一头一脸,等老子……” 赵大水已然听不下去了,抱着娇娇去了书房。 这个儿子,脑壳疼。 咋办? 敢跟官兵斗,若非常公子救他,他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遇见土匪还嘴硬,要不是有人碰巧偷袭土匪窝,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哎哟,老天爷,我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你给我这么一个儿子来惩罚我? 自己是个泥腿子,没见过大世面,可是也没这么蠢,怎么就生出来这样一个蠢东西! 他看见娇娇端端正正地写字,小手腕上套着那个金手镯,亮晶晶黄澄澄的,衬托的小手腕更加白嫩。 小手一弯,一笔一画地写着文章。 写几行字,还要皱着小眉头想一想,然后接着写。 要是那个混账玩意儿能有娇娇一半好,他也不用这么烦恼 赵大水就很忧伤。 娇娇读好了书,开始练功夫了。 苏氏不让她在外面院子里蹲马步,说现在天冷了,出了汗不能吹风,逼着娇娇在书房里蹲马步。 不一会儿,娇娇的脑门上就流了密密的小汗珠,脸蛋儿红润,眼珠儿很润润的。 可是书房太小,不能打拳。 赵大水拿了汗巾,把娇娇脸上、背上和肚子上的汗都擦干净,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让小家伙去院子里打拳。 赵大水生怕她出太多汗,拿着汗巾子坐在门槛上看着她打拳。 娇娇一点儿都不冷,还舒坦得很。 她有板有眼地打拳,一出手,隐隐有风。 一抬脚,一落地,再加上头上两个小揪揪,跟个小老虎崽崽一样威风凛凛。 赵大水就笑。 这小乖乖,怪可爱的。 赵善吃得肚子溜圆,揉着小肚子过来,“娇娇,你这样不行,打的太烂了,来来,二哥哥教你打拳。二哥哥可是跟卫兵打过架的。” 赵大水顿时想去屎一屎。 娇娇听到了这话,也不多话,收了拳头站定,“二哥哥,来打一架吧。” 赵善鼻孔朝天:“嗤。” 第172章 赵善比武失败 一般情况下村子里的小伙伴们都会被赵善的轻蔑激怒,随后就会像小公鸡一样扑过来,赵善就会向后侧一躲,同时伸腿绊倒小伙伴。 可是娇娇并不上当,只挽起来袖口,昂着小脸蛋,鼓蓬蓬的腮帮子上的小奶膘白得泛着光泽,“二哥哥,来吧。” 说完,后退一步,摆好了架势。 赵善也弯着腰,点了点娇娇的小鼻头,“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二哥能打你100个。算了,二哥闲来无事,陪你玩玩。不过,先说好,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哟。” “嗯,娇娇不会输的。” 赵大水脑壳疼,娇娇这么玩善儿,这样好么? 赵老太太搬了板凳,跟赵大水坐在一块儿,“善儿,你就陪你妹妹玩玩。可不能真打。” 赵善连袖子也不挽,“放心吧,奶,我是那样的人吗?” 苏氏在给赵善拆昨天那一身棉袍,快臭死她了,心里有气。这件袍子是新做的,没穿几次就被弄成这副样子,一用力,棉布都被撕了个口子,这下好了,更气了,看到赵善要跟娇娇打一架,当即开口,“你要是弄疼了娇娇,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娘,放心,你儿子我不傻。” 赵善摆了一个非常帅气的pose,冲着娇娇抬了抬下巴,好傻好傻的样子,“放马过来。” 娇娇跟着兰爷子练功夫,家里人都知道,那是人家兰爷子喜欢娇娇,随便教一教打发时间罢了。这才两三个月的功夫,娇娇那个肉团子一看就没力气,虽然嘴巴里“吼哈吼哈”地喊着,练得有模有样的,不过是姿势好看而已。 在苏氏和赵老太太眼里,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赵善那个货,可是能几下子就蹿到树上抓鸟的小子。 娇娇咧着小嘴调皮一笑,扭头去看赵大水,“爹?” 赵大水正发愁没机会教训赵善,当即一点头,“打。” 娇娇明白了。 两个人站在院子正中间,赵善就说:“娇娇,二哥让你三招,三招后二哥出手咯。” 娇娇就说:“二哥,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不吃晚饭。” “行。” 吃饭是天大的事,发出这样的誓言,可见赵善多有信心。 娇娇抬腿就上,可是她那小短腿儿,就是踢到头顶也碰不到赵善。 赵善笑眯眯地往后一退,娇娇小手一伸,握住赵善的手腕一捏,赵善疼得差点儿跪在地上。 “松开,松开。” 听听,嗓音都破了。 娇娇松手,咯咯娇笑,“二哥哥,娇娇第三招再打你哦。” 赵善第一招失手,神色严肃起来,他要是输给小奶团子,还怎么做人? 当即挽好袖口,抬腿就踢过去。 苏氏、赵老太太就喊起来,“善儿,停下。” 娇娇连着后退三步,小手一抬,挡住赵善的腿,“第一招。” 赵善并没有用力,换了一条腿踢过去,“娇娇,二哥用力气了。” 娇娇低头躲过去,“第二招。” 赵善来了一个后空翻,在半空中伸手要抓娇娇的肩膀。娇娇往后侧倒,顺势抬起来小胳膊,抓住赵善的手用力一拉,身子已经在半空中,小短腿一踢,踹在赵善的胸口,赵善一屁股摔在地上,惊愕不已,“娇娇,你好厉害。” 苏氏和赵老太太惊呆了。 赵大水爽呆了。 娇娇还没打过瘾,对赵善招手,“二哥哥,再打再打呀。” 小奶音别提多清脆了。 赵善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跑到娇娇面前,握住她的小手,舔着脸笑,“乖,娇娇,刚才那一招教一教二哥,二哥进山给你打山鸡吃。” 娇娇一昂小脖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两眼看天,得意洋洋的“哼。” 第一次打架就赢了耶。 骄傲得跟个开屏的大孔雀一般。 “二哥哥,你不能吃晚饭哟。” “二哥今天不吃晚饭,明天不吃晚饭都行,你教教二哥行不行。”兄妹俩说着去书房了。 苏氏这才回神,“他爹,娇娇这跟谁学的?” 赵老太太也惊得合不拢嘴,“大水,娇娇,娇娇咋这么会打架?这,这以后咋找相公?” 说实话,赵大水也有点儿吃惊,娇娇这一手厉害,平常也没见她打拳出这一招啊,怎么就这么神奇? 难道娇娇不是读书人,而是江湖人? 不行,改日,不,明日就去找兰爷子问问。 赵善读书也读不出个屁来,还不如随了他的心愿,让他学武算了,送到老爷子哪儿去,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等他大一点儿,送出去历练去。 这次送信,他算是看清楚了,赵善再这么混下去,算是废了。 读书不行,脑子不行,只能靠身手吃饭了。 这身手也不行,一出手就被娇娇痛揍。 唉,脑壳疼死。 他不再想这个问题,出门去看看两个村子的情况。 赵家洼现在主要是赵大虎抓细节,这还是常宴教给赵大水的法子,好用得很。 村民们闲来无事,都在路边挖树坑,准备着来年种桂花树。看见村长过来,都跟他打招呼。 赵大虎过来,跟他说了说村子里的情况,没啥大事儿,都挺好。 赵大水表示很满意,带着赵大虎去刘家洼。 刘家洼的村民没进山,男人都在挖鱼塘,女人在家里扒拉松塔,大一点儿的孩子捡树叶子,他们都背着背篓子,装满了就送回家,这是要当柴火烧的。 小一点儿的孩子就到处乱跑,没有鞋子穿,脚丫子一个比一个黑。 赵大水看得直皱眉头。 赵大虎说道:“他们村也送了两次松子,鸡蛋都分下去。不少村民不舍得吃,都去镇上卖掉换粮食吃。” “现在情况很差。不过,等过年前,松子就能结账,那时候就有钱过年了。” “唔。” “刘武听说咱们要种桂花树,也要挖坑种树。被我拦住了,说还要等你看看再说。” 赵大水开口,“我给了刘长风一份计划书,让刘武配合刘长风就行。步子不要太大,太大了就会出错。” 赵大虎心里嘀咕,娘哎,这才几天不见,都会写计划书了。 赵大水围着刘家洼走了一圈,“大虎,养蜂人找到了吗?多找几个。过年开春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花,不用浪费了。刘家洼那边小杏山都是杏花,能出上好的杏花蜜,值钱。” “到了春天,咱们这里就有杏花蜜、野花蜜;秋天就有菊花蜜和桂花蜜。地黄也会开花,说不定还能酿出来地黄蜜,能卖大钱。” “现在闲了,你有时间要去镇上或者云城、庆云府那边看看,打听清楚蜂蜜的价格,心里有个底,咱们不打没准备的仗。” “良儿应该更熟悉,也跟他问问清楚。” 赵大虎佩服得五体投地,乖乖,这才当了多久的村长,说话就这么有水平! 村长真乃神人也。 第173章 给蜂蜜起名字 书房里,赵善还在缠着娇娇,娇娇歪着小脑袋问,“二哥哥,常伯伯有没有给娇娇带信?” 赵善傻眼。 他这才想起来那个包袱被土匪抢走后,那封信也不知去向。 娇娇还眼巴巴地看着他呢。 赵善难得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娇娇,那个,信丢了。” 娇娇皱了皱小眉头,伸手摸摸他的耳朵,“没事的。二哥哥,你要好好学本领哦。学了本领,以后就不怕土匪了。” 赵善垂了大脑袋,“娇娇,二哥不喜欢读书,这次考试估计也会给家里人丢脸。爹娘都听你的话,你帮二哥哥说说,不要让二哥读书了吧。” “行。” 娇娇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二哥,你要是想学本领,我让兰爷爷教你吧。”娇娇看着赵善,“可是,要很吃苦很吃苦,不能睡懒觉的哟。” 这一点赵善是知道的,每天娇娇都起来后练习一个时辰呢。 早起好痛苦。 可是为了不读书,他咬了咬牙,一脸悲痛,“好吧。” 他帮着娇娇磨墨汁,娇娇在白纸上画了一个罐子,是个大口径的大肚子罐子。 然后还歪着小脑袋,托着精致的小下巴眨巴着大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娇娇,你画小罐子干啥?” “二哥哥,咱们要养蜜蜂酿蜂蜜,当然要做小罐子来装蜂蜜呀。要提前准备好小罐子呢。” 娇娇说完,一只小手按住白纸,另一只手一笔一画地在洁白的纸上写了两行娟秀的小字: 采深山百花 酿一罐精华 他欢喜赞叹道:“哇,哇,好听得很。娇娇,啥意思?” 赵大水靠着窗口站着,他刚才回来,就听到兄妹俩聊天,一时间想听听两个孩子在聊些什么,就靠在窗口偷听。 娇娇写了啥,让那个傻小子这么吃惊! 就听到娇娇甜蜜蜜的小奶音说道:“二哥,娇娇要给蜂蜜取个好听的名字呢。要让人家一听,就想喝,就想买的那种名字。” “哦,不就是百花蜜、梨花蜜那些吗?” 赵大水跟着点头,蜂蜜的名字不就是那几个名字吗,啥花儿就是啥名字。 比如桂花蜜、菊花蜜,他早就想好了。 “那不一样,那是蜂蜜的品类,而不是蜂蜜的品牌哦。娇娇要想一个好听的名字,让人家一听就是咱们赵家洼刘家洼的蜂蜜。二哥哥,蜜源,怎么样?” 赵善一听就流口水,舌尖伸出来,“好听,哎哟,娘,我想喝蜂蜜水。” 他几步蹿出去,“娘,家里还有蜂蜜吗?” 赵大水差点儿鼓掌,好,好名字。 好品牌。 赵善端着半碗蜂蜜水过来,被赵大水夺过去,送到娇娇嘴边,“乖,喝。” 娇娇就着赵大水的手喝了几口,大眼睛清澈见底,软嫩的腮帮子蹭了蹭赵大水的手,笑眯眯地道谢,“谢谢爹。” 小奶音可甜。 赵善:“?” 献殷勤有这么献的吗? 抢了儿子的蜂蜜水给女儿喝,算什么本事,还是村长呢! 嗤。 赵大水也不理会儿子,去看娇娇写的东西。 一张白色的大纸上,写了两行秀气的毛笔字: 采深山百花 酿满罐精华 然后下面是两个大字:蜜源 旁边还画着一个大肚子瓷罐子。 赵大水一拍大腿,好句子,好名字。跟女儿比,他赵大水就是一个傻子,妥妥的。 “娇娇,这是你给咱们村的蜂蜜起的名字?蜜源?” “嗯。这个名字好听吧?是不是一听就想喝哇?”小奶团子调皮地眨眨眼,小胖手指着那个瓷罐子,“爹爹,这个罐子做成大、中、小三种,可以卖不同的价格哟。” 娇娇说完,把白纸交给赵大水,“吧唧”亲了一下他长满胡茬的腮帮子,跑了。 “二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赵善应了一声,牵着娇娇的小手出了院子,苏氏赶紧跟上。 她可不敢让赵善那个虎了吧唧的带娇娇玩。 兄妹俩去了山脚下,还带了小铲子和小背篓,娇娇要去看看地黄长得怎么样了。 当然了,挖坑是要二哥哥挖的,谁让他力气大呢。 赵大水把图纸收好,也不放心两人去山脚下,自己也跟在后头,顺便弄点儿干柴回家。 他一边走路一边寻思娇娇的方案,也不知道娇娇的小脑瓜子里面到底弯了多少弯,咋就不能分给自己一个弯呢? 一转眼就是一个呱呱叫的好点子。哎哟,真是上天赐给他的小福星! 山脚山风大得很,不少枯叶子被风卷起来,落得到处都是。地上有不少枯枝,赵大水和苏氏边走边捡,跟在两个小孩子后面。 一大片的地黄都蔫蔫的,叶子被吹落不少。北边虽然有山地遮挡,可是也有风吹过来,温度很低。 娇娇看得心疼极了。 要帮着地黄保暖呢。要不冬天他们就不会生长了。 “二哥哥,挖。” 娇娇选了一株地黄,指挥赵善挖。 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赵善拿了铁锹,两三下就挖了一株出来。 娇娇蹲在地上,查看地黄的根茎。 她两根小手指捏着地黄,歪着小脑袋看,另一只手还去量了量地黄根经的长度和粗细,真的跟个很有经验的农夫一模一样。 可认真。 苏氏的心软得跟天上的白云一样,生怕北方吹到小闺女,于是蹲在小奶团背后替她挡风。 小奶团子回头看了一眼,两眼弯弯一笑,糯叽叽地道谢,“谢谢娘。” 小奶音可甜。 赵大水捡了不少干枯的树枝,让赵善去捆好,他蹲在小奶团身边,跟着研究地黄。 这到底能看出啥来? 娇娇咯咯地笑了两声,“爹爹,植物们也能说话呢,它们再说,‘好冷,冷得人家都不能生长啦。’” 赵大水和苏氏都笑。 这孩子。 “爹爹,你让叔叔伯伯们捡树叶子和枯草,剁碎了给地黄当被子,上面盖上泥土,再给它们浇水,风就吹不走它们啦。” 好家伙,一句话,就给赵大水派了任务。 赵大水连连点头。 “爹爹,那边还有一大片的空地呢,都挖了坑种树吧。冬天可以拦住北风,这样,地黄就不怕冷啦。” 第二项任务来了。 赵大水正要说话,一股北风吹来,苏氏就抱起来娇娇,“回家,太冷了。” 她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娇娇舒服呀,苏氏怀里暖和。 赵善背着一大捆干柴,苦逼地跟在后头。 哎哟,赵善是好命苦一男的。 第174章 终于收到常伯伯的信啦 赵善把柴送到家里去,还要进山去捡第二次,娇娇见状,塞过来一本书,“二哥哥,路上看。” 赵善没法子,只好拿着书本,一路看书一路去进山。 赵大水背着手在娇娇说的那片地方走来走去。娇娇真是好眼光,这片山地不太平整,年后都要种上果树,以后娇娇就有果子吃了。 娇娇的计划书上写了小松山那边林子下面都要养鸡,不如这边也都养鸡。 小松山可以种竹林,那边这边也可以种竹林。 来年的事情多,不如现在就让村民们来挖树坑,开春来了直接种树浇水就行了。 赵大水发现,自己的脑瓜子好像灵活了一点儿,可以找到娇娇的思路了。 想到这儿,赵大水就要下山,抬头看到那个糟心的赵善竟然一边走一边看书。 这是啥情况? “爹。”那小子傻笑着打招呼。 赵大水忍下来怒气,他现在一见到这家伙就想揍他。 赵善知道自己理亏,把书塞到怀里,匆匆忙忙捆柴火去了。 他进山抓山羊失败,送信失败,还弄丢了常贵人给娇娇的信和包袱。 实在没法子说大话吹牛。 “善儿,明儿还去学堂吗?” “去。” 赵善毫不犹豫,“爹,我决定了,还是考个前七吧。” “行,爹再信你一次。” “你要是考不到前七,回家来干活吧。正好家里少个劳力。” 父子俩一前一后回了村子,赵大水没进家,径直去找赵大虎。 两个人商量好种树的事情,赵大虎一声吆喝,村子里的男人们都扛着铁锹进了山。 一村子老爷们吆喝着大步进山,丈量好地界,几个人一组开始挖坑。村长也没交代挖多少坑,总之能挖的都挖。 一排排一列列的树坑出现了。 “虎子,村长说没说种啥树?” 赵大虎扛着铁锹,“没。说是大家伙看看,要种啥果树好?村长说孩子们都没吃过果子,啥苹果、梨子、桃子都种点儿,吃不完就卖掉。到时候也方便蜜蜂采蜜。” “林子下面养鸡,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花林鸡,村子里吃不下就都卖掉。” “最远处的山旮旯那边,都种上竹子,春天挖竹笋卖,那玩意儿在云城老值钱了。” 听了这话,村民们都兴奋得不行,“好奇怪,村长这么一个大老爷们,主意一个接着一个,他那脑瓜子咋长的?” “就是,这点子又实用又好,咱们都是吃同一条河里的水长大的,咋就想不出来?” “你那猪脑子,大字不识一个。要我说,还是老太太会带娃,家里一个秀才一个村长,现在人大孙子在云城,那叫一个精神。” “听老太太说,过了年就要给赵良想看媳妇了。” “真的,我老岳父家那边有好几个姑娘,都是好相貌,我得赶紧让我婆娘回去一趟……” “我老岳家也有,我也得让老婆子回去一趟,先去找媒婆探探村长家的口风。” 好吧,这话题越来越歪。 赵大水没去挖坑,他在家里做计划书,其实是在仔细看娇娇做的计划书。 种树,养鸡,养猪,这些都是书上写的。 可是在林子里面养猪养鸡,同时还要放蜜蜂采蜜,这一举三得的法子也是书上写的? 要是这些法子都奏效,那么赵家洼和刘家洼明年秋天就能真正脱贫致富! 他拿过来娇娇的大部头,从中间开始看,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么巧妙的法子。 小奶团在埋头看那本《大学》,托着精致的下巴,一会儿闭着眼睛背书,一会儿翻开看一看自己背得对不对,可爱。 一根白嫩的食指还要点着书本上的字,不少地方都画着圈圈,那是兰县令做的标记。 小奶团子好像知道自己在看他,边忙之中还抬头冲自己憨憨一笑,跟个猫崽子一样天真可爱。 赵大水就想揉一揉她的小脑袋。 手心痒痒。 人家小奶团子笑了笑,指挥着赵大水,“爹爹,磨墨。” 赵大水满脸含笑,立刻屁颠屁颠地去磨墨了。 苏氏和赵老太太顿时没眼看。 这女儿奴太合格。 过了两天,赵大虎带着几个村民去了庆云府城里查看物价,他们现在就要准备起来,明年的活儿多,今年能多做的都要做起来。 隔天过来给赵大水汇报,赵大虎说了大致的情况后,又说了一件事,“庆云府那边贴了告示,说衙门捣毁了一处土匪窝点,抓了二十来个悍匪,都在监狱里头关着呢。” “那土匪窝点就在咱们去庆云府的必经之路上,小穗山那儿。” “对了,咱们在城门那儿还遇见了常公子,他交给我一封信,说是带给娇娇的。” 娇娇正坐在赵大水怀里听着,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听得入迷。 一听说有她的心,更加高兴了,“虎子叔叔,快给我看呀。” 小奶音别提多甜了。 赵大虎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给。” 娇娇跳下去,自己去书桌上看信去了。 赵大水眉头一皱,自己那个傻儿子遇见土匪这事儿除了自己家几个大人知道,其余的人都不知道。 这事儿丢人。 他儿子被土匪绑了,还被尿了一身。他这当爹的不能给儿子报仇,说出去脸上都没光。 好么,小穗山的土匪被衙门给端了! 常公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能从城楼上下来,身份定然不低,难道他们一家子是当官的? 赵大水这辈子见过最高级别的官就是兰县令,难道自己还能有福气见到更大的官? 娇娇才不管他,小心地拆开信封看信。 “娇娇乖, 伯伯很想娇娇。 等庆云府这边忙好了,伯伯来看你。 你说的日日新,给了伯伯很大的启发,伯伯要好好谢谢娇娇。 常海平” 哇,伯伯要来看自己呢。 娇娇好开心呀。 “娘,奶奶。” 她跟个花蝴蝶一样奔出去,“伯伯要来看娇娇呢。娘,奶奶,赶紧给娇娇做新裙子和新鞋子,娇娇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呢。” 赵大水和赵大虎都闷着头笑,这小家伙可真爱美。 第175章 下雪啦 到了晚上晚自习的时候,一家人都在书房里面各忙各的,忽听外面有马蹄声响,并且有“啾啾”马鸣,娇娇偷偷闭了闭眼睛,哇,大哥哥从马车上跳下来。 喔,马车里还有人。 再一看,是月哥哥呀。 娇娇也不看书了,小奶音喊了一声,“爹爹,大哥哥回来了。”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回过神来,已经倒腾着小短腿跑出书房,还高喊着“大哥哥,娇娇帮你开门。” 果然,赵良在外面笑道:“不急,别摔着。” 最激动的是老太太,她好几个月都没见过大孙子了,早就想得厉害。 这孙子是她一手带大的,离开了几个月,心里跟缺了一块一样。苏氏和柳氏扶着老太太出了书房,去院子里等着。 门栓有点儿高,娇娇踮着脚尖去够门栓。没等她拉开门栓,身后赵善抱开她,拉开门栓开门,咧着大嘴笑,“哥。” 赵良就站在门口,伸手捶了下赵善的肩头,“不错,长高了。” 赵善竟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只是“嘿嘿”傻笑。 赵翔跟着问,“大哥,我高了没?” “好家伙,高不少。” 赵莲儿也跟着问,“大哥,我呢?我长高了吗?” “莲儿也高了不少。” 三个人都受了表扬,这才满意。 有人扯了扯赵良的裤腿,“大哥哥,抱,抱。” 娇娇还没有赵良大腿高,急得昂着小脑袋,支棱着小胳膊,眼看着就要跳起来挂在赵良身上了,赵良弯腰抱起来她,“乖,猜猜还有谁来了?” “月哥哥!” 娇娇想都不想,小奶音清脆冲着马车喊,“月哥哥。” 河间月从马车里面下来,“嗨,还想跟你玩捉迷藏呢。” 娇娇也不要赵良抱着了,拉着河间月就进了书房,开始叽叽喳喳地献宝,“月哥哥,看看,娇娇的《学农记》画了不少东西。你看看,这是花生宝宝长大后的样子,这是棉花宝宝长大后的样子,它们长大后就跟天上的白云一样白……” 那边,赵老太太拉着赵良的手,两眼不住流泪,“瘦了,高了。” 赵良搂住老太太,“奶奶,不哭。爹,娘,河公子要在家里住几天,家里有多的床,让他跟我睡一间屋子就行。” 赵二水几个人把马车收拾好,里面装满了布匹、茶叶、点心,还有几条猪肉等等,都是绪老板送给他们的。 河间月终于听完了娇娇的献宝,开始自己说:“娇娇,我给你带了礼物,每个人都有。赵大哥,礼物呢?” 赵二水和赵善抬过来一个木箱子,打开,里面是五个一模一样的娃娃。河间月拿了一个给娇娇,“这是不倒翁,放在地上,怎么打她都不摔倒。” “真的?” 赵善、赵莲儿、赵翔和娇娇都不信,还有这样的玩具? 河间月把大娃娃放在书桌上,使劲一晃,那个大娃娃就跟着摇晃着转圈子,果然怎么都不摔倒。 好神气呀! 娇娇也伸出小胖手,使劲推了那个娃娃一下,娃娃往后面倒过去,随后又倒过来,就是不摔倒。 娇娇高兴地跺着脚丫子,“好好玩呀!” 五个不倒翁,几个孩子一人一个,每个人都玩得不亦乐乎。 所有人都挤在书房里,其乐融融。 赵莲儿一转那个不倒翁,不倒翁就使劲打转儿,赵翔如法炮制,赵善力气大,他的不倒翁转得最快,三个不倒翁都在书桌上狂转,不一会儿碰在一块儿,“嘭”。 几个孩子玩得开心,大人们都拉着赵良说话。 “奶奶,绪叔说现在生意是淡季,让我回来看看你们,正巧河公子也闹着要过来,我就带他一起回来了。” “好,好。”赵老太太拉着赵良的手不放,只是说好。 苏氏坐在另一边,眼角有点儿发酸。 这是回来几天,还要走的意思。 赵大水想的是另外一会儿事,“良儿,这半个多月,刘家洼刘长风他们送过去的松子怎么样?” “爹,绪老板也看了松子,说咱们这块的东西质量好得很。菊花好,松子也好。还说以后这里出了其它的东西,先考虑绪氏。” “这次,绪叔让我顺便看看小松山的面积,预估一下产量。” “过年的时候,那些有钱人家家户户都要买松子待客。绪叔说让爹催一催刘家洼,争取多送几次。赶到年前送到京城去,卖个好价钱。” “好。” 赵大水很满意。 这绪兄弟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就是爽快。 回头让刘家洼的村民其它所有的活儿都先放一放,先把松子这一块儿抓一抓。 娇娇口渴,跑过来喝了赵大水一口水,抬眼一看,惊喜地跑出去,小奶音都颤乎乎的,“下雪啦,下雪啦。” 好么,呼啦啦一大群人都出了书房。 果然,静谧的夜空中,无数洁白的雪花洒洒扬扬从高空中飘落,美得跟梦境一样。 娇娇伸出来小胖手,咯咯笑着,用小手心接住雪花。 凉凉的。 可舒服。 她想尝尝雪花的味道,小脑袋使劲往后倒,张大嘴巴要吃掉一朵小雪花。 几片雪花落在她眉毛上、鼻子上,还落在她的小脖子上,冰得小奶团子赶紧缩起来脖子,摇晃着小脑袋,软糯糯地说,“哎呀,好冰,好冰呀!” 小奶音可甜啦。 赵莲儿也很喜欢雪,伸着手,一边接雪花一边转圈儿。娇娇也跟着学她转圈儿。 赵莲儿大了,平衡力好,转了好久也没摔倒。 轮到娇娇就不行了,她腿短,身上肉多,边转边摇晃小脑袋背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突然左脚绊右脚,小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胖乎乎的圆滚滚的一个奶团子倒在地上,咧着嘴咯咯笑。 可爱死了。 “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赵善笑得使劲跺脚,赵翔笑得捧着肚子,一手还指着娇娇,“小笨蛋说的就是你。” 娇娇也不哭,她打了个滚坐起来,张着小嘴也跟着笑,两只灵动的大眼睛都笑成了一条弯弯的月亮,好看。 一个软乎乎糯叽叽的奶团子,坐在雪天里笑,可喜庆。 苏氏抱起来她,“不乖,不能着凉。” 抱着她进书房了。 其余的几个孩子都被赶到书房里。 可是几个小的都不甘心,还闹着要玩。 赵良带孩子有经验,一挥手,“今儿晚了,要早点儿睡。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堆雪人、抓鸟雀。” 哇,听上去好好玩的样子耶。 于是,大家都挣着抢着去睡觉。赵良抱着娇娇,把她放在床上,低声问她,“娇娇,你乖,你给大哥哥的那个金元宝是哪儿来的?” 娇娇清澈的大眼睛看着赵良,“常伯伯给的呀。” 小奶音可清亮。 赵良放心了。 那天赵大虎把一个小手绢交给他,打开一看竟然是个金灿灿的金元宝,虽然不大,可是他也吓了一跳。一直想着要问清楚家里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现在知道是贵人给的,也就放心了。 “大哥哥,娇娇还要给二哥哥一个呢。可是现在他不乖,我就不给他了哟。” “嗯,不能给他。娇娇自己收好了就行。” 苏氏端着洗脚水进来,让娇娇洗脚,赵良看着她洗好了脚,这才离开。 娇娇钻进被窝,闭上眼睛,甜蜜蜜地睡着了。 第176章 雪地捕鸟 娇娇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被窝太暖和,外面还下着大雪,到处都是安静的。她不肯起床,赖在床上等着苏氏过来。 几个大人倒是起床了,考虑到赵良和河间月昨夜才到家,就让他们睡懒觉吧。 反正大雪还没停。 苏氏做了早饭,过来看着娇娇。 小奶团子脸蛋红扑扑的,肉嘟嘟的小手露在被子外面,摸上去软乎乎的。 小嘴巴微微弯着,好像在笑。睫毛卷卷的,就跟栖息在花朵上的蝴蝶一样微微颤动。 腮帮子鼓蓬蓬的,一按就一个小窝窝。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咯咯笑了一声,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 苏氏看得心里软得跟棉花团一样,亲了亲娇娇的手心。 小奶团子睁开眼,明亮的大眼睛和星辰一样美丽。 她使劲伸了个懒腰,软糯糯地叫:“娘。娇娇要起床呢。” “好。娘帮宝贝穿衣服。” 苏氏拿了一件崭新的小袍子给娇娇套上,穿上棉鞋。 娇娇乖巧地站着让苏氏帮她梳头发。她的头发又滑又软,如同绸缎。苏氏给她编了个小辫子,戴上一顶棉帽子。 帽子上围着一圈洁白的兔毛,脖子上也系着一条兔毛围巾。 这下子,整个人就跟个萌萌哒的小兔子崽崽一样了。 “娘,这小帽子是娘做的吗?好暖和哟。” “不是,你大哥哥给你买的。” 娇娇跑了。 她去找赵良了。 “大哥哥。” 赵良在堂屋里跟老太太说话呢。 两人一扭头,看到一个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扑过来,赵良赶紧接住。 这速度,要是撞到老太太怀里,可不得了。 “大哥哥,娇娇好看不?” 奶团子笑眯眯的,眼睛弯弯如月,胖乎乎的脸蛋上就写了三个字:求表扬。 赵良捏了捏她的小下巴,嫩滑无比,“好看,比天上的小仙女还好看。” 嗯,小奶团子满意了。 她用粉嫩的脸蛋蹭了蹭赵良的手心,“大哥哥,啥时候去抓鸟雀呀?” 得,就是惦记。 河间月也起来了。他也戴着兔毛的帽子,系着灰色的兔毛小围巾。 “月哥哥早呀。” “娇娇早。” 两小只手拉着手,你冲我笑,我冲你笑。 两个站在一块儿,就是金童玉女。 赵老太太看看苏氏,苏氏看看赵老太太。 可是两个人都不说话,现在还太早,还是等等吧。 她们娇娇,可不愁嫁人。 早饭是南瓜小米粥,金黄色的一看就想喝;一碟子咸鸭蛋,一小碗腌萝卜条,和冒着热气的鲜肉包子。 苏氏特地给娇娇做了几个小一点儿的肉包子,她的小手太小,捧着那个小肉包正好。 娇娇跟苏氏甜甜道谢,咬了咬一口肉包,哇,里面的汤汁都出来了。 她看了看赵良,“大哥哥,娇娇想亲亲大哥哥呢。” 赵良憨憨一笑,“调皮。” 这哪儿是想亲自己,不过是想把嘴巴上的油蹭自己脸上罢了。 苏氏就用手帕帮她擦干净嘴角上的油,娇娇这才好好吃饭,不缠赵良了。 河间月吃了三个大肉包,“娇娇,多吃点儿,等下还要追小鸟。” “嗯。” 娇娇使劲点点头。 看到小闺女这个憨憨的模样,赵大水就止不住想笑。 终于吃好了饭,赵良找出来一个大一点儿的竹匾和一根长绳子,带了一个小小的竹筐子让河间月拿着,自己抱了娇娇,扛着竹匾和绳子,带着一小袋子麦糠出门。 哇,好大的雪,好白的雪呀。 娇娇都看呆了。 广袤的田野一片洁白,河水结冰,上面也盖着厚厚的一层白雪。 远处的山峦也变成了白色。 是一个纯洁的世界。 娇娇和河间月都跑疯了,你追我赶在路上玩。 娇娇挖了一团雪,小手已经被冻得红彤彤的,河间月也一样,两个人的腮帮子都通红,吐着热气,兴奋得两眼放光。 两个人抓了雪团子,你砸我一下,我砸你一下,嘻嘻哈哈的笑,惊动了不少鸟雀。 娇娇的腿短,追不上河间月,还被绊倒了。 她也不起来追河间月了,却在雪地上打滚,一边打滚还一边咯咯笑,“大哥哥,你也来呀,好好玩。” 小帽子都掉了,她也不知道。 苏氏和赵大水不放心,也跟过来看着三个孩子玩,见到娇娇在雪地上打滚,苏氏跑过去,“乖,雪地里凉。站着玩。” “嗯,知道了。” 可乖。 赵良选好了一片地方,就在山脚下的树林子里,这里小鸟多。 捡一根短树枝支好竹匾,河间月在竹匾下面撒了一大把的麦糠,然后把绳子系在短树枝上,快速跑回来。 “娇娇,趴下,趴下。” 娇娇赶紧趴下。 赵良怕她凉到,抱起来她,“乖,你站着不要动,不要说话。” “嗯嗯。” 赵良趴在河间月身边,盯着竹匾。 过了会儿,几只鸟儿飞过来,小脑袋先是看了看周围,然后小心地试探着进了竹匾下面,吃了一口。 随后赶紧抬头看周围。 没动静。 于是开吃。 几只鸟儿都吃得欢畅。 赵良捅了一下河间月,河间月使劲一拽绳子,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娇娇高兴地跳脚,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却不敢掀开那个竹匾,急得,“大哥哥,月哥哥,快,快呀。” 赵良让河间月把竹匾掀开一个角,伸手进去抓了一只小鸟出来让娇娇看。 哇,小鸟的眼睛亮晶晶的呢。 再抓一只,这次是另外一种鸟了,大哥哥说是鹁鸪。 娇娇轻轻摸了摸小鸟的脑袋,“你们是不是好饿好饿呀?” “娇娇不抓你们了好不好?” 赵良就笑,这小家伙心可真软。 三个人玩了一会儿小鸟,都放走了。 河间月把剩下的麦糠都撒在雪地上,让小鸟去吃。 可是经过了这一次,小鸟都远远地站着,不肯靠近他们了。 赵大水抱着娇娇,让赵良收拾好了绳子和竹匾,他还要带着赵良去小松山看看情况。 河间月也闹着要去,没办法,只好带着两个小家伙进山。 空气凛冽,山中寂静,白雪覆盖,一阵风过,松针上的白雪簌簌而下。 娇娇张开小手去接那些落下来的白雪,好凉呀。 河间月也调皮,选了一棵小一点儿的松树,抬脚去踹。 结果,松树上的雪纷纷落下,砸了他一头一脸。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 第177章 雪地大丰收 雪地看着好看,可是难行。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下去,留下来一串串的脚印。 几个人的棉鞋很快都湿透了。 赵良说道:“爹,我看好了,咱们下山吧。” 娇娇趴在赵大水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脖子闭了一会儿眼,她其实是在偷看树林里藏着的松鸡呢。 一窝窝的松鸡缩在雪窝子里面,还在咕咕叫着。 还有好几只小松鼠呢,它们都在窝里抱着松子啃,一个个圆溜溜的好可爱的。 可是松鸡可没有储存好的松子呀,它们烦躁不安地藏在雪地里走来走去。 “爹爹,冬天的时候松鸡它们吃什么呀?” “它们会刨开白雪找东西吃。” 赵大水摸了摸小奶团子的发顶,“不用担心它们。” “是不是很难找?” “嗯。” 娇娇用满是奶膘的腮帮子蹭了蹭赵大水的胡茬子脸,嫌弃地皱着小眉头,“爹爹,你没刮胡子。” 面对小闺女的控诉,赵大水有点儿不好意思,往上托了托她的小屁股,“回去就刮胡子。” “猪头爹爹,你忘记我们抓竹林鸡的事情啦?娇娇想吃小鸡炖蘑菇了呢。” 啥意思? 赵大水看了一眼小奶团子,看见她狡黠的大眼睛,恍然大悟。 妈呀,现在山里的动物都饿得要命,要是撒上二叔的秘方草料,那还不是要多少东西有多少东西。 娘哎,爱死了这个小闺女。 赵大水把这事跟赵良吩咐了一下,赵良应了一声,带着河间月去找赵大虎。 赵大虎一听,喜得抓耳挠腮,让自己儿子大柱去叫刘长风。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当即采取行动。 现在下雪,赵家洼和刘家洼的村民都在家里猫着呢。 这一吆喝,两个村子都热闹起来。 赵大虎脸一楞,“都给我闭嘴,别惊动了松鸡。” 村民们立刻闭嘴。 河间月和赵良回家换了干爽的袜子和草鞋,跟着上山了。 赵家洼一拨人,刘家洼一拨人,带着搅拌好的食物和草料,分别进山了。 出发前,赵大水仔细叮嘱两个村子里的人,一定不要大声叫嚷,只在山脚下撒了草料即可返回。 要不然会惊动山神,惹了天怒。 村民们都唯唯诺诺地应了。 天啦噜,谁敢惊动山神。 他们都听说过山崩地裂,那可不是好玩的。 娇娇还要闹着去,被苏氏打了一下小屁股,“不许去,鞋子都湿透了,脚丫子冰凉。” 娇娇下山到了家,苏氏就给她用热水泡脚,泡得暖烘烘的,然后换上新袜子和新棉鞋,就不许她出门了。 于是,娇娇只好可怜巴巴地站在书房门口看着院子,好委屈的样子。 书房里点着火炉,赵老太太往火炉子里面塞了大根的木柴,从火炉边上夹了一个小地瓜,吹了吹上头的灰,“娇娇,来吃烤地瓜。” 娇娇这才开心了。 苏氏给了她一个小勺子,她就用小勺子挖着金黄色的地瓜吃。 一边吃还一边问,“奶,大哥哥有没有地瓜吃?” “有,等他们回来,奶奶也给他们烤。” 娇娇甜甜一笑,嘴角沾着地瓜沫,活脱脱跟小松鼠吃松子一般。 可爱。 “奶,等大哥哥打了山鸡回来,娇娇要吃鸡汤馄饨哟。” “行,你个小吃货呀!”赵老太太点了点娇娇的额头,爱也爱不够。 娇娇吃好了地瓜,开始蹲马步。 然后就在书房的角落里打了两套拳法。这一路忙下来,浑身都热乎乎的暖洋洋。 “奶,别烤火啦,娇娇教你打拳。” 老太太哈哈大笑,“娇娇,你奶奶一把老骨头了,不能打拳。” 娇娇只好作罢。 看了一会儿书,外头热闹起来。娇娇再也闷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头跑。 苏氏一把抱住她,“不听话,娘带你去看。” 两人出了大门,果然一大群村民们抬着不少东西路过他们门口,竟然是两头大山羊,都有尖尖的角。 其余的村民抬着好几筐山鸡,都喜笑颜开。 赵良和河间月跟在后面,他们还要去祠堂帮着分这些猎物。 哇,大丰收耶。 赵老太太也出来了,知道打了山鸡,赶紧去厨房,准备给娇娇包小馄饨了。 要多包点儿,放在院子里冻上,明儿一大早直接下锅就能吃。 赵大水跟二叔、三叔和四叔都在祠堂等着呢。现在赵家洼不缺钱,就缺这些肉食。 他们准备把这些山羊和山鸡都分掉,让大家伙好好补补身子。 正热闹的时候,刘长风来了,请赵大水过去。 两个人边走边说。 “村长,我们迷晕了一百多只松鸡,都是上好的肥鸡。还抓了十几只野兔。” “好,都分下去,让大家好好补补身子。钱等开年后再挣。” 到了刘家洼那边,刘武带着全村的村民都在等着呢。 好家伙,这次大丰收,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一只肥鸡,说不定还能分到几斤兔子肉和山羊肉。 见了赵大水,都赶紧打招呼。 “村长。” “村长。” 赵大水摆摆手,“这次打猎成绩不错,都分下去吃了。现在正是猛兽饥饿的时候,它们会下山找食物。都不许进山,看好自己小孩子。” “知道了。” “村长,您放心吧。谁要是进山我打断他的腿。” 都知道猛兽吓人,还能吃人。 赵大水说了两句,也就回去了。 不过是,刘长风送了一只洁白的小兔子过来。 这只小兔子还是兔子崽崽,两只眼睛红红的,尖尖的小耳朵竖起来,三片小嘴巴跟小花瓣一样可爱。 娇娇高兴极了,蹲在小兔子前面,伸着小手摸了摸小兔子的耳朵。 哇,好柔软,好舒服呢。 好想要。 “爹,爹,留着这只小兔子好不好?” 娇娇趴在赵大水的膝头,央求他。 刘长风微笑着,“村子,这小兔子是给小小姐玩的,这也是村民们商量好的。” 这村里都是记账的,要不然他也不敢光明正大地送小兔子过来。 赵大水这才手下。 娇娇开心地跳起来,跑到厨房里摸了一片胡萝卜喂小兔子。 小兔子两只前爪抱着薄薄的胡萝卜啃起来。 哇,它好乖呀。 “村长,我们村再送一次松子就不去了。松林里的松子基本上都采光了,剩下的就给那些小动物留着。” “嗯。” “下次就能结账。结了账回来,我们在请村长过去,看看怎么分配。” “行吧。”赵大水起身回家。 刘长风家也在炖鸡肉。 不一会儿,鸡肉的香味传来,娘俩都流了口水,香啊。 鸡汤里放点儿胡萝卜进去吸油,锅边贴上杂粮饼子,好吃。 “娘,我明儿要去云城送松子,回来就能分钱了。” “嗯。” 娘俩都很憧憬。 第178章 关于大雪的诗 赵二水带着三个孩子下学到家,裤腿和鞋子都湿透了。苏氏和柳氏忙着给他们泡脚、换鞋袜。 等忙好这些,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吃饭。今日做了松鸡蘑菇,都是今天分到的。 赵善吃着鸡翅,张口就来:“嗨,可惜我没去。要是我去了,抓到的东西还要多。” 赵大水现在一听到小儿子说大话就头疼,当即脸色不悦。 赵老太太也不高兴,冷着脸说:“善儿,吹牛皮容易,要不你自己进山抓两只来?” 赵善想到那只豹子,当即不说话了,只埋头吃饭。 柳氏打了个圆场,“娘,善儿还小,等过几年他大了,还不是您老人家想吃多少就给您打多少。” 有河间月在,老太太“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赵良轻轻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嫌弃他多说话,吹牛皮。 赵善扔下鸡骨头,端了碗去书房吃饭了。 赵大水气得想去追他,娇娇一把扯住赵大水的裤脚,“爹爹,吃饭呀。” 赵大水喘了口气,这才坐下,搂着小奶团子吃饭。 娇娇和河间月最先吃好饭,两个人去了书房。 赵善已经啃光了鸡肉,弄得整个书房都是肉味儿,也不收拾鸡骨头,脚下到处都是。 娇娇就捂着小鼻子,指着赵善,“二哥哥,收拾干净。” 赵善晃了晃脚丫子,“娇娇,你乖,二哥看书呢。” 果真,他手里拿着一卷书,嘴里念念有词。 河间月就要去拿扫帚收拾,娇娇一把拉住他,站在赵善面前,小手掐着腰,两只大眼睛使劲瞪赵善。 小小的一只奶凶奶凶地看着你,你服不服? 赵善只好放下书,“行,行,怕了你了。” 娇娇这才笑了。 娇娇拿出来学农记,把今天赵良带着她抓鸟的事情画下来,几只小鸟画得栩栩如生。 还画了一只小白兔崽崽,抱着胡萝卜蹲在那儿啃。 河间月拿了一片胡萝卜喂给小兔子。赵善、赵翔和赵莲儿这才看到小兔子,都高兴地咧着嘴,跟小兔子玩。 赵良拿了竹筐子给小兔子用,筐子下面铺着厚厚的干草,放在炉子旁边,这儿最暖和。 小兔子胆子很小,这么多的孩子都围着它看,好像有点儿害怕,缩在筐子的角落里不肯抬头了。 娇娇就赶走了哥哥姐姐,“小兔兔怕了呢,别看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次大雪,瑞雪兆丰年,预兆着来年的好收成。赵二水诗兴大发,背着手背诵了好几首关于雪的诗歌,什么“积阴成大雪,看处乱霏霏。”什么“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 娇娇托着下巴看着赵二水,哇,二水先生好腻害呢。 赵二水看到小侄女的星星眼,不禁笑了,点了点娇娇的小鼻头,“这是别人作的诗,二叔可没这本事。” “哦。”娇娇软糯糯的小嗓音听着还有点儿遗憾怎么讲。 赵善那边就说:“嗤,这有何难?” 赵莲儿就怼他,“二哥,你作一首。” 赵善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拍拍胸脯,“看不起你二哥咋地?作诗就作诗,几首歪诗而已。” 说完,走到窗前,背着双手,沉吟片刻,吟唱出一首诗来:“大雪纷飞下,老鸹啃树皮。风吹屁股冷,不如在屋里。” 听的人都呆住。 “怎么,这首五言绝句很押韵,意境也好,有景色有动物,动静分明,如何不是好诗?”赵善没等来掌声和叫好声,很不满意。 赵翔哈哈大笑。 “好,好诗呀。” 他一笑,娇娇也跟着笑,河间月也跟着笑。 赵良、赵莲儿是嘲笑,赵二水、苏氏、柳氏和老太太是无奈的笑。 赵大水低头喝水,默念着,这是亲生的,亲生的,不能打。 说说笑笑,晚上一个时辰的自习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娇娇合上大部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娘,娇娇想睡觉了。” 苏氏当即抱起来她走了。 赵良领着河间月等几个孩子也走了。 赵大水就问赵二水,“那小子这几天咋样?” “还不错。他们先生说进步明显,背书流利,就是文章写得跟狗屎一样。” “唉。” 赵大水就叹气。 赵二水也跟着叹气,“我看善儿不是读书的料子。本来还想要他考个童生,将来也好出人一头。现在,没戏。” “过年就要春考,还要逼一逼善儿。现在外头讲究这个,人家一听说是读书人,都高看一等,身份都不一样。” 赵大水点头,“那是自然,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隔天,等雪都化得差不多了,路上也只剩下了点儿残雪,苏氏才放娇娇出门。 娇娇和河间月跟出笼的鸟儿一样,两小只笑着叫着在前头跑,赵大水和苏氏两个人在后面跟着。 “月哥哥,快,快到了。” “好。” 两个人要去山脚下,看看能不能给小兔子找点儿青草吃。 天天都吃干草和胡萝卜,娇娇可心疼小兔兔呢。 赵大水想到河滩那边可能有青草,索性背着背篓带着两小只和苏氏进山看看。 “月哥哥,到了春天,这里都会种上果树,它们都会开很漂亮的花儿,这里还会养蜜蜂。第一罐蜂蜜娇娇要给奶奶,第二罐给兰爷爷,第三罐给月哥哥留着,第四罐给常伯伯,哎哟,还有绪伯伯、县令叔叔和绣绣呢。”娇娇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娇娇的朋友好多哟。” 河间月也高兴,“嗯,到时候我也来种树。我要种石榴树,我可喜欢吃石榴,一颗颗的大石榴籽,一咬,哇,酸酸甜甜都是汁水。我要让蜜蜂帮着我酿一罐子石榴蜜喝。” 娇娇顿时馋得直流口水,“嗯嗯,嗯。” “娇娇,你种啥树?” “唔,各种果树,娇娇要吃不同的果子。” 两个人拉着手跑远了。 赵大水就和苏氏说:“送了一圈蜂蜜,就是没有她爹娘的份儿。” 苏氏娇嗔道:“多大的人了,真是,还吃这点儿醋。” 第179章 去云城收账 娇娇知道进山的路线,带着河间月走在前头,“月哥哥,大哥哥啥时候回云城啊?”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去了。学堂还没放年假呢。”说到这个,河间月闷闷不乐,“过年的时候,我不想回河家过年,我要跟舅舅过年。可是我还想来这儿跟你们一块儿过年。” “没事儿,娇娇过了年去找你玩好了。” 河间月大喜,“拉勾。” 两个人拉了勾。 跑到了河滩那边,娇娇累了,伸手要苏氏抱。 赵大水背着河间月,苏氏抱着娇娇,背着空背篓在河边找绿草。到处都是枯黄一片,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 不多时就走到了娇娇杀豹子的那片河段,这儿还真有绿草,青青河边草嫩绿一片,看着就喜人。 娇娇和河间月都惊喜地叫了起来,“哇,青草耶。” 两小只跑到河边,娇娇伸手就要拽青草。可是青草结实得很,她手上的皮肤又滑溜溜的,结果手一滑,一屁股坐在浅滩上了。 苏氏抱起来她,把她放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你看着就好了。让你爹那镰刀割。” 这儿大石不少,都很大,个个都有好几百斤,沿着河道散落在草地上,也不知道是哪一次山崩然后被河水冲到这儿来的。 娇娇就坐在大石上踢着小脚丫子玩。 “月哥哥,多割一点儿草,小兔兔要吃呢。” “知道了。”河间月扯一把青草,就交给苏氏放在背篓里。 赵大水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眺望河对岸。 他在想河对岸能不能也种上野菊或者地黄、紫地丁。这些东西比庄稼值钱。 因为旱灾,今年庆云道免掉了他们的税负。可是明年就要交税,交掉税粮食后,农民手里的粮食只够自己吃的,想卖掉换点儿零花钱都没有。 所以,他肩头上的担子还是很重的。 刘家洼那边的松子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还要留下来200两银子交租金。 娇娇踢了几下石头,到底忍耐不住,趴在大石头上面,准备滑下来。 不对呀,这不是普普通通的大石头呢。 娇娇仔细往石头里面看了看,嗯,没错。 她赶紧看了看旁边的几块大石头,都一样的。 这些大石头表面上都有黑色的条纹,还有黑色的斑块,看上去丑兮兮的样子。 有几块大石头是褐色的,表面粗糙得很。 “爹爹。” 赵大水抱起来她,“乖,闷了,回家吧?” “哦。” 可乖巧。 那边苏氏的背篓都装满了,几个人往回走。 两个小的都不跑了。 这是累了。 赵大水背起来河间月,苏氏抱着娇娇,哄着两个小的不要睡着,等到了家里再睡觉。 山风凉,睡着了一定会生病。 幸好赵良套着马车,带着小被子和汤婆子,就在山脚下等着他们。 苏氏大喜,把两个孩子放在马车里,盖上小被子,塞上汤婆子。 河间月和娇娇身上暖洋洋的,到了车上就睡着了。 “良儿,你咋知道来这儿接我们的?”苏氏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问赵良。 “奶奶说娇娇进山会累着,让我来接你们。” 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 两个小的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赵善他们都放学到家了。 青草都晾干了,河间月和娇娇蹲在炉子边拿着青草喂小兔子吃。 小兔子现在已经不怕两个人了,小嘴巴一张,扯走了一缕青草。 赵良忙着收拾回云城的东西。 苏氏和老太太准备了不少南瓜、地瓜之类的农产品,还带着两只松鸡。家里只有这些东西,都是心意罢了。 “良儿,给你绪叔说说,家里的东西不值钱,请他见谅。” “嗯。”赵良把东西放在马车里,他们明儿一大早就要走。 刘长风也要跟他们一起走,这是年前最后一次送松子过去,然后结账。 因为要拿银子,赵大水安排赵大虎一块儿过去,免得路上生变。 说到路上的安全问题,赵大虎就说起来上一次他们去云城卖羊回来的事,“说也奇怪,出了云城不远,路上躺着两个家伙,一个瞎了眼,一个断了腿,两匹马却没事儿。” “村民们都想去帮他们,我拦住了,那俩人一看就不是啥好鸟。等咱们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到他们在吱哇乱叫唤。” 赵大水瞪了赵大虎一眼,看了看喂兔子的两小只。 赵大虎赶紧打了一下嘴巴,没看到孩子在场吗? “大虎,这是贵人给的匕首,你路上带着防身。回来还给我。” 他把“清泉”递给赵大虎。 赵大虎拔出来匕首,寒气逼人,赞道:“好刀。” 刘长风一听这个,“村长,我让他们都带着家伙。” “好。这是大家伙吃饭的钱,小心为上。回来的时候,你们分批走,每个人身上都带点儿银子。快过年了,那些强人土匪都缺钱,咱们越小心越好。” “嗯嗯。” 刘长风点头。 娇娇竖着耳朵偷听。 没关系,要是有事情,她,娇娇小英雄小将军偷偷帮他们就行啦。 那些钱是娘娘他们过年的钱呢。土匪,来一个她揍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第二天天还没太亮,赵良就把还睡着的河间月抱到马车里去,又去看了看还在呼呼大睡的娇娇,捏捏她的小脸蛋,这才走了。 苏氏和赵大水和老太太一块儿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走远,大孙子说了,年前的时候就能回来。所以这一次,苏氏和老太太都没哭。 反正想他了,就去云城看他去。 哭哭啼啼的也没啥用。 等娇娇醒来的时候,听到赵良和河间月已经走了,闷闷不乐地蹲在小兔子跟前喂它吃青草,“小兔兔,我大哥哥和月哥哥又走了呢。家里又剩下娇娇一个人了呢!” 她一手拿着一缕青草,一手托着精致的下巴发呆。 可忧伤的样子。 她打起来精神练了两套功夫,练得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这才去厨房看有没有好吃的。 哇,今天就是鸡汤小馄饨,还有蒸南瓜和煮地瓜和煮鸡蛋吃。 她顿时抛开那些不高兴的情绪,高高兴兴依偎在柳氏怀里看她烧火了。 却说刘长风带着刘家洼的村民们拉着架子车跟着赵良一路赶到云城的时候,两三个时辰都过去了。 赵良把河间月送到绪府,自己赶到码头,看着账房先生给刘长风算账。 只有有钱的富贵人家才买得起松子,更何况刘长风送的松子颗颗饱满,质量上乘,还都是新鲜刚刚采摘的,价格更贵。 要知道,松子虽然好吃,可是油大,放久了就容易有油星味,所以陈年的松子就买不上价钱,只能榨油。 这样一比较,刘家洼的松子就卖了个好价钱。 刘长风听到那个数目,差一点儿没闭过气去,那个数目也太吓人了些。 账房就问,“刘先生,这银子你想怎么拿?” 意思就是说要大块的银子还是要碎银子。 赵良看到刘长风不语,知道他肯定惊到了,替他说道:“先生,他们回到村子里还要分银子。一半一半吧。” 账房先生让随从送了银子过来,交给刘长风,“收好了,现在快过年了,强人多。路上一定当心。” 刘长风赶紧应了。 赵大虎就说,“长风,你叫村民们都进来。” 等一众村民进来,赵大虎关好门,“各位兄弟,咱分几批回村,每一批都带点儿银子。出了这个院子,谁都不许声张,马上回村。知道吗?” 村民们还都不知道分了多少钱,可是一看刘长风和赵大虎的脸色,也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都点头同意。 这可是村子里过年的钱,家家户户都等着这些吃饭呢。 就是自己回不到家里,银子都得到家。 刘长风来前也长了个心眼,几乎村里的男劳力都带来了。赵大虎两个早就把银子一包一包分好了,每个村民带一小包,马上回家。 前面几队人先走,半个时辰后,其余的几队人再走。 就这么着出了云城。 几十个男爷们大步流星往回走,怀里揣着银子,两只眼睛都不敢往路边看。 这是村子里的钱,千万不能出事。 赵大虎身上到没带银子,因为这是刘家洼的钱,他不好参与进去,所以他断后,走在队伍的最后头。 赵大虎拿出来那把匕首把玩,“娘的,真是好东西。碰一下,手指头都要断。” 阳光照了那匕首锋利的刀刃,寒光一闪,闪了路过人的眼。 赵大虎丝毫没有在意,可是那个路过的人却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匕首,他要了。 第180章 坏消息 赵大虎大步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上上下下抛着匕首玩,刀鞘上面还镶嵌着绿宝石红宝石,更加惹眼。 路人一咬牙,加快回城的脚步。 几个兄弟都在云城入城口等着他,“大哥,回来了。这次去庆云府那边咋样?” “先别说,刚才过去一队人,都穿得破破烂烂的,你们注意到没有?” “注意到了,都是穷人,没啥好看的。” “屁话,”那路人是一个强人窝点的头目吴大,身上有点儿功夫,“那些穷人都行路慌张,要不是身上有点儿钱财,谁家那样走路。他们身上肯定有好东西。还有那个跟在最后面的大汉,手里拿了一把上好的匕首,老子要弄过来。” 其余几个土匪都高兴了,“真的?还等啥呀,说干就干呗。” 他们这个土匪强人窝点很多年了,衙门也拿他们没办法,平时在云城横得很。 几个人当即去追赶赵大虎一行人。 最前面出发的那几队村民已经走得大老远了,土匪们围住的是刘长风带着的那队村民和赵大虎。 可是刘家洼的村民们不知道他们是强人啊,他们世代都是穷苦的百姓,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根本都没见过土匪啥模样。 “你们拦着咱们干啥?我们还要回村。” “你们哪个村的?” “咱们是刘家洼的。” “哪个刘家洼?” 老实巴交的村民们还要回答,刘长风一口打断他,“我们哪个村的跟你没关系,赶紧让路。” “吆,这还有个硬气的,来,给我打。” 一个土匪抬腿就是一脚,刘长风措手不及,当即就被踹倒在地。赵大虎一看,还真遇见了强人。 他胆子大,一咬牙,拔出来匕首,嘴巴里“呜呀呀”叫唤着,冲着土匪们冲过去,闭着眼睛一阵乱砍乱杀。 没办法,没本事,只好造势,让自己看起来厉害点儿。 同时还高喊,“快跑。” 还别说,他这一闹腾,土匪都急匆匆闪开,没工夫看守村民了。 土匪人少,村民多,登时好十几个村民跑出了土匪的包围圈。 吴大气得拔出来卷了边的大刀,横在刘长风的脖子上,“都别动,动一动就杀了他。” 赵大虎也不敢动了。 土匪从刘长风身上搜出来一小包碎银子,大笑,“老大,你可真没看走眼,看看,这包银子可不少。” 吴大从赵大虎手里取下来匕首,抢走刀鞘,给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随后走了。 土匪们随即敲晕刘长风和赵大虎,大摇大摆地走了。 现在快过年了,吴大可不想惹事,把这两个人弄晕算了。 要是在平时,给他们一刀,捅个血窟窿弄死了事。 算了,这些人一看都是平头百姓,给他们一颗豹子胆,他们都不敢吃。 吴大根本不担心他们会报官。 几个土匪得意洋洋地追上吴大,抢着看那把匕首去了。 寒风中,刘长风和赵大虎躺在地上,毫无知觉。 刘家洼的村民陆陆续续到了祠堂,天都黑了。 刘武和赵大水都等在那儿。娇娇也跟着他,在看大部头。 最先到达的那几队村民都笑得合不拢嘴,“村长,族长,看。” 每个人都从怀里掏出来一小包银子。 刘武也笑,边数银子边问情况。 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带来的却是一个吓死人的消息。 “村长,族长,赵大水和刘长风被土匪抓走了。” “什么?” 赵大水站起来,“说清楚,怎么回事?” 刘武吓坏了,刘长风还没事儿,可是赵大虎不能出事,一旦出事,刘家洼和赵家洼就无法和平共处下去了。 “哎哟,你赶紧说哟。”他拽住一个村民的领口,一不小心还撕烂了领口,没法子,布料太旧了。 十几个村民边往外掏银子边哭诉,你一言我一语的,谁说了啥都听不清楚。 赵大水一拍桌子,吼了一嗓子,“一个人说。” 村民们你推我我推你,还是一个年龄大点的村民说:“村长,族长,那伙强人先推倒了刘长风,赵兄弟就跟他们打起来,还让我们先跑。我们跑远了,回头就看不到他们人了。” 赵大水摸着下巴,这个赵大虎,没想到啊,还是个英雄啊。 娇娇一听这么热闹,竖着小耳朵听。 哇,虎叔叔和风哥哥被土匪抓走了耶。 哇,娇娇好想看看土匪长啥样呢。 是不是三只眼睛呀? 赵大虎抱着膀子走来走去。 他们被土匪抓走,必须要救。 报官? 衙门那办事速度,等他们找到了,说不定两个人都被砍了脑袋。 自己救? 要先打听出来是哪帮土匪,他们把人藏在哪儿,才能救人。 再说了,这边就自己一个能打,也救不出来人,还是要报官。 还要报云城那边的衙门。 刘武把所有的银子都收好藏起来,“都听好了,这件事不要外传,你们都先回家,一个字都不要说。” “知道了。” 村民们都走了。 “刘叔,这事儿不小,我要去云城报官。他们知道了咱的地址,说不定以后就会盯着咱们这儿。” 刘武一听,娘啊,还真是这个道理。 刘长风身上带着银子,他们知道赵家洼和刘家洼有银子,肯定会来抢。 可是看看村民,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没有一个能打的。 真是,来了钱都守不住。 “大水,这事儿都听你的。” 赵大水抱起来娇娇,“刘叔,你安排好村民,几个人一队巡村。我这就去云城看看。” “嗯嗯。” 娇娇抱着大部头,眨了眨大眼睛。 没想到,还没进家,就看到常宴站在家门口,“赵叔。娇娇。” 娇娇一回头,立刻支开小胳膊要常宴抱,“常哥哥。” 赵大水大喜,他要去云城,家里只有赵二水一个成年男子,土匪来了根本护不住这一大家人,常宴来了,真是太好了。 “常公子,您来了?” “嗯,我爹让我过来看看。” “常公子,我要去云城报案,家里还要靠常公子护着。”赵大水也不跟常宴客气,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常宴抱着娇娇,轻轻一笑,“赵叔自去无妨,家里有我。” 赵大水冲着他一抱拳,牵了马出门。 回身捏了捏娇娇的腮帮子,“在家乖一点儿,不要出门。” 娇娇眯着大眼冲着他笑,“嗯嗯,娇娇乖的。” 赵大水上马而去。 等苏氏跑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赵大水的身影了。 常宴淡淡一笑,“婶婶,不用担心,小小土匪有何惧哉?” 苏氏大惊,“土匪?啥土匪?” 常宴不答,“关门了,关门。” 第181章 娇娇要去云城抓土匪咯 那天,常宴带着人收拾了小穗山的土匪窝,连夜烧了那个土匪窝点,还找到了土匪抢的银两。 一个小小的土匪窝点,竟然囤积了好七八千两银子。 常海平大喜,他要整改庆云道,正愁着没钱。 冬天到了,已经有边境的衙门上报,百姓已经有饿死冻死的。 一个土匪窝点就有这么多的银两,这些都是不义之财,不弄来给老百姓用都对不起老天爷。 他亲自审问了小穗山的十来个土匪,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庆云道竟然有几十个大型的土匪窝点。 还有不少在县城里边。 比如云城。 小一点的窝点就去抢老百姓,大一点的窝点就专门偷盗富贵人家,或者绑架有钱人家的孩子勒索。 衙门,就是一个摆设。 常海平气得连着砍了好几个土匪。 他连着拔了好几个小穗山周边的土匪窝,弄到了好两三万两银子。让自己人都买成粮食和布匹,直接分给老百姓。 他信不过这里的衙门。 一时之间,庆云道边境的老百姓都拍手称快,说庆云道终于来了一位给老百姓出头的大官。 等银子花光,常海平也松了一口气,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常宴期期艾艾来求,“爹,忙了这么多天,儿子能去看看娇娇吗?” 常海平偷笑,瞥了一眼垂着头的儿子,“跟你娘说说,带点儿东西过去。两三天回来,别乐不思蜀。” “知道了。” 常宴一蹦三尺高地跑了。 他也没带随从,骑着马就来了赵家洼。 不成想,进了赵大水的家,娇娇却跟着赵大水玩去了。 他只好陪着老太太和苏氏聊天。 听到有人开门,他赶紧跑出开门,正好看到赵大水满脸愁容。 竟然有土匪出现了,还在云城。 撞在他抓土匪小能手常宴手上,哈哈。 “关门,关门。” 他拉着苏氏关上大门,进了书房,轻描淡写地给两个人说:“奶,婶娘,说赵大虎路上遇见土匪了,赵叔去接一接他们。” 苏氏和老太太都吓死了,前几天善儿就被土匪绑了,还被尿了一身。怎么现在赵大虎也遭了土匪! 现在土匪这么多了? “唉,老百姓的日子苦啊,要纳税交赋,天天干活,还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土匪盯着。” 老太太放下针线,叹了口气,“大儿媳妇,这话少说。要是让人听到,报到衙门,吃苦的还是咱们。” 苏氏赶紧闭嘴。 那边赵善一听说有土匪,心里顿时痒痒起来。 娘的,自己被土匪绑了,受到那么大的屈辱,正想着怎么报仇雪耻呢。他们到撞到自己手心里了。 登时后悔自己没去给老父亲开门,要不然就有机会跟着去看热闹,说不定还能打土匪。 赵二水踢了一下他,“专心。” “哦,哦。” 他接着写文章,可是心思却不在上头了。 娇娇的心思也飞走了。 她担心虎子叔叔,还有那么好看的风哥哥。 她垂着小脑袋,闭上了眼睛偷看。 咦,怎么虎子叔和风哥哥都在往回跑呢? 原来土匪把赵大虎和刘长风打晕后,两个人倒在大路上昏迷了没多长时间,就被后来的过路人救了,两人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一路往回赶。 然后和赶过来的赵大水遇上。 “大水。” “村长。” 两个人见了赵大水,都很委屈。 两个汉子都拉住赵大水的手,眼角发酸。 赵大水就说:“哭啥?不是没死吗?回头弄死他们。先回去。” 三人这才一路赶回来。 到了村子里都快半夜了,先各自回家。 家里人不知道多担心呢。 “这事儿先别嚷嚷,明儿一早再说。” 赵大水交代了两人一句,自己回家了。 贵人的匕首被抢走了,他得弄回来。 要先去云城打听清楚是哪帮子土匪抢的,然后再想办法吧。 第二天,赵大水就带着常宴和娇娇两个去了刘家洼。刘武、刘长风和赵大虎都等着呢。 刘家洼的村民们都来了,都站在院子里。 昨天送了最后一次松子,然后要拿钱回来。村民们都知道,今天都来,看看卖了多少钱,一家能分多少。 家家户户都等着这笔钱过年呢。 刘长风拿出来账本,先是报账,“咱们刘家洼的松子一共卖了148两银子。” 村民们都吓呆了。 这么多! 竟然这么多! “老天爷啊,每年那些松子都落地上没人要,白瞎了这么多年。”一个老者捶胸顿足,还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是啊,白瞎了。我从小就知道那松子能吃,可是不知道能卖钱。哎哟,真是蠢货。”另一个老太太也嚷道,“白瞎了,白瞎了呀。” 刘武拍了拍桌子,“都别吵吵。先说下,这事儿一定要保密,谁要是传出去,惹来了强人,看我不把他赶出村子。” “现在外头乱着呢。分钱的事儿,还有松子的事儿,都给我憋死在肚子里。听到没?” 昨日土匪的事儿他寻思了一夜,还是老祖宗说得好,财不露白啊! 刘长风也拍了拍桌子,“昨儿我带的那包银子被抢了,一共是25两银子。” 刘武抢着说道:“算在村子公账上。” 赵大水听了连连点头,这刘武还算拎得清。 有些拎不清的,这笔被抢走的银子铁定要算在刘长风头上,毕竟这笔银子是在刘长风身上被抢走的。 他不想掺和刘家洼分钱的事,只说:“这钱,刘叔,长风,留出来一部分当租金,还有明年开春买树苗、鱼苗和蜜蜂的钱,其余的你们看着办吧。等事情办好了,长风你去我家里,咱们商量昨天的事儿。” 说完,抱着娇娇,带着常宴和赵大虎走了。 刘长风很快就来了,几个人在书房里商量。 最后决定,刘长风和赵大虎先去云城打探那帮子土匪的消息,因为他们见过土匪的模样,说不定在大街上能遇到他们。赵大水随后就到。 “他们说不定会顺藤摸瓜,摸到咱们村子这里。所以,一定要早点找到他们,然后报官。” “是。” 常宴坐在娇娇身边看书,听刘长风和赵大虎说的那意思,那伙子土匪还有两把刷子,刘长风和赵大虎两个人根本搞不定。 说不定还要被抓住杀掉。 云城的土匪,那么,他们的钱肯定比小穗山那边的土匪多。 弄他。 常宴摸摸娇娇的小揪揪,跟娇娇咬耳朵,“娇娇,常哥哥厉害吗?” 娇娇昂着小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了闪,糯糯叽叽地说:“常哥哥都能把娇娇从井里救出来,腻害呢。” “那哥哥带你去抓土匪好不好?” 娇娇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大眼睛亮晶晶的,“娇娇也会功夫,娇娇跟哥哥一块儿抓土匪。” “好。” 第182章 娇娇要把他们放在地上摩擦(一) 赵良陪着娇娇,等到晚上掌灯,没等来赵大水、刘长风和赵大虎,只等来了常宴。 常宴喝了一口水,这才开口“虎叔他们被那帮土匪抓住了,我们怕你着急,先回来跟你说一声。” 原来,常宴一直在饭店外面等着那两个人出来。等那两人吃饱喝足出来,常宴跟着他们二人一路穿街过巷,进了葫芦巷第三家。 常宴贴着墙壁,侧着耳朵偷听。 却听到里面有人大笑,“这两个笨蛋,在大街上公然跟别人打听我们的事儿,被我们哥几个一把拿住。哈哈。回头审一审,他们敢过来,胆子不小。背后莫不是有啥厉害人物?” 另一个人笑道:“他们是山塘县刘家洼的人,他们身上有银子,还不少。眼看着快要过年了,处处要钱,不如去刘家洼看看?” 刚才那人沉吟了一会儿,“行,小小村落,也不用准备。明儿抓几个孩子,给他们要钱就行。银子一到手,立刻撤。” “是。” 常宴一听,就是这伙人。 抓到的那两个肯定是刘长风和赵大虎。 他当即往外走。 迎面撞上几个汉子,扛着一个大麻袋过来。 他赶紧低头避让。 几个汉子看了他一眼,也没吭声,推门进去了。 常宴加快脚步,他估计麻袋里面的是赵大水。 好么,这下三人都被抓了。 幸好他来了。 要不然,小奶团子要没爹了,还不知道要哭成啥样。 他加快脚步,在天黑前到了赵良的小院子。 赵良听了,当即就要去找绪宣怀,他在这里虽然认识的人够多,可是只有绪宣怀能跟衙门说上话。 他怕晚一步,三人就有危险。 娇娇非常乖巧地坐着,忽然打了一个哈欠,“大哥哥,娇娇想睡觉了。” 赵良赶紧抱起来她进了卧房,“娇娇乖乖睡吧,大哥哥陪你。” 小奶团乖巧地闭上眼睛。 今天又是赶路,又是吃饭又是玩,累了一天。赵良摸了摸她的额头,给她掖了掖被子,放心出去跟常宴说话。 娇娇根本没睡,她是偷偷去查看爹爹和虎子叔、风哥哥的下落了。 她看到爹爹被捆着,双眼被黑布蒙住,脸上还有伤痕,还有血丝露出来。 爹爹躺在地上,这么冷的天,都没盖被子呢。 呜呜,娇娇好心疼! 然后在旁边的角落里,又看到风哥哥和虎子叔,两个人都被捆着,他们的眼睛没有被蒙住,可是脸上也有伤痕,虎叔叔被打的棉袍子里面的棉花都露出来了。 可恶。 随后她又往别处看。 隔壁房间里点着油灯,几个大男人都在数银子,满地都是银元宝和碎银子。其中一个人靠在软塌上,玩着爹爹的小匕首。 可恨。 敢伤娇娇的爹爹,娇娇要把你们放在脚下摩擦。 使劲摩擦。 娇娇握紧了小拳头,也不敢睡觉,只等着天黑透了,等大哥哥和常哥哥睡了,她就要救爹爹他们了。 赵良担心娇娇一个人睡相不好,端着油灯和常宴进来说话。 “赵大哥,我看,咱们不如这样。吴大这帮子土匪为患乡里,不如借此机会一网打尽。” “说来听听。” “他们说要去刘家洼抢银子。咱们就在路上设伏,来多少抓多少。” “据我推测,窝点里肯定有不少金银,咱们一并弄来。边境的老百姓饿死不少,正好用这笔银子买粮食分给他们。” 赵良听得目瞪口呆,“如何弄?就咱们两个人,如何弄?” “还要救我爹他们。再说了,这么大的动静,衙门会不知道?” 常宴走了几步,“赵大哥,官场黑暗。如果那些银两被衙门知道,肯定会贪污,用不到老百姓身上。现在严冬,边境的百姓饿死冻死无数,这些银子买了粮食,不知道会帮助多少老百姓。再说了,这些银子都是从老百姓手里抢来的,再还给他们,无可厚非。” 赵良出来将近半年,已经不是当日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儿郎,听了这话,沉吟片刻,“你是何人?” 常宴脸色平静,“我乃庆云道刺史之子常宴。” “前段日子,我爹清缴了小穗山6处土匪窝点,缴获银两数万,尽数买了粮食给老百姓。” “这次赵叔他们被绑,我代表官方出面,就是清缴土匪。赵大哥不必顾虑,我们不是土匪。清缴之后,赵大哥一家就是功臣。” “得了银子之后,就拜托赵大哥购入粮食布匹等物。这是一举两得之事,赵大哥还有何犹豫?” 这小子好会劝人。 赵良不再犹豫,“干。” 娇娇翻身坐起来,“大哥哥,娇娇要去救爹爹。” 偷听了这么久,这么大的事情,娇娇一定要掺和进去,好热闹好好玩的样子。 赵良和常宴都看着小奶团,这还没有蚂蚁大的小家伙,也要救人。 赵良用被子捂住娇娇,“放心,大哥哥到哪儿都带着你。” 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还不如带在身上保险。 这个突然蹿出来的刺史之子,他感到这小子有点儿不怀好意。 “赵大哥,你先睡一觉,我去葫芦巷盯着。有动静了我通知你。到时候我跟着他们去刘家洼,你进去救赵叔他们。” 说完,扭身出门。 赵良热血沸腾,可是身边还有个凑热闹的小奶娃,只好上床哄她睡觉。 娇娇不肯睡,“大哥哥,你明天一定要带着娇娇哟。” 赵良保证,“放心,大哥一定带着娇娇。” 娇娇伸出来小手,“大哥,拉勾,拉了勾娇娇就睡觉。” 赵良无法,只好跟小家伙拉勾。 娇娇放心了,这才翻了个身睡了。 明天就能见到爹了呢,好期待呀! 第183章 娇娇要把他们放在地上摩擦(二)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常宴回来了。 赵良赶紧帮娇娇穿好衣服鞋子。 “赵大哥,他们全部出动,头目吴大也跟着去了刘家洼。葫芦巷那边只剩下两个小童看家。我这就追吴大他们去了。” 说完,抢了娇娇就走。 赵良大急,他怎么会让这小子带着娇娇,厉声说道:“你干什么?我带娇娇。” “那么危险的事情,你还敢带着娇娇?” 那可是十几个土匪! 常宴牵着马,回头一笑,站在原地,长剑一挥,院子里一根树枝已经被斩断,“咔嚓”。 赵良愣神的功夫,常宴已经揣着娇娇上马而去。 赵良气得冲着他大喊,“你要是伤了娇娇,我要你好看。” 他原地转了几圈,那小子功夫这么厉害,娇娇跟着他也好。 他听老父亲说过,这小子喘气的功夫就打了几十只松鸡,厉害得很。 他自己呢,只会一点儿功夫,对付小猎物还可以,对付土匪,算了。 赵良立刻出门,带了弹弓去了葫芦巷。 葫芦巷第三家关着门,小童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赵良翻墙而入。 里面静悄悄的,连只鸟儿都没有。 他也不知道老父亲他们几个被关在哪儿,只好从后面柴房里面查。 终于在一间隐秘的小屋子里找到被困着的三个人。 他们脸上都有鞭痕,倒在地上好不狼狈。 身上的棉袍子被打破了,露着棉花。 爹脸上还有血丝。 他潜进去,轻声叫道:“爹。” 用匕首割掉三人手脚上的绳子,拔掉嘴巴里的破布。 赵大水就问,“良儿,你怎么来了。” “爹,回头再说。” 四人听到门外有动静,赶紧住口,赵良靠在门边。 门开了,进来两个少年,都跟赵善年纪差不多大小。 赵良一身闪身,敲晕一个少年。另一个少年张嘴就要喊,被赵大水一拳打中肚子,疼得抱着肚子弯下腰去。 赵大虎和刘长风看得目瞪口呆。 赵良低声说:“赵叔,把他们捆起来,堵住嘴。” 他们还有事情要办呢。 等刘长风三人把两个少年收拾好,赵良这才说了这次的计划。 当然,没说娇娇也跟着呢。 要是说了,老父亲非得发疯不可。 “爹,赵叔,刘哥,咱们赶紧找一找他们的银子藏在哪儿。快。” 几个人分头行动。 赵大水心中翻江倒海一样,老天爷,女儿的救命恩人竟然是刺史的儿子。 那个贵人是庆云道的刺史大人! 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兰县令。县上面是郡,郡上头才是道,刺史手底下有十几县令。 那是多大的官儿? 自己还想着要报官,人家常公子就是官。 还是大官。 几个人找来找去,找到一间最豪华的屋子,一看就是土匪头子住的地方。 赵良掀开床板,下面放着两个小木箱子,打开一看,都是碎银子。 就这点儿? 再找。 却说常宴揣着娇娇,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来两只眼睛和鼻孔。 没多久,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动了动,挠得他下巴痒痒的,“乖,醒了?” “嗯。常哥哥,这是哪儿?” “前面是土匪。等一会儿,常哥哥打他们给你看。” 娇娇拱了拱,想伸个懒腰,可是动弹不得,只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迷糊了一会儿,这才探头往前看。 哇,前面跑着十几匹马呢。 “常哥哥,都是土匪吗?” “嗯。” 前面的人跑了一会儿,纷纷下马休息。 常宴暗道一声,好。 他拍马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停在前面一颗大树下,然后抱着娇娇上了一棵大树,让娇娇坐好,把她绑在树杈上。 “你乖,等哥哥打了土匪再来接你下去。” 娇娇使劲点头,“嗯嗯。” 说完还跟常宴挥了挥小胖手,“常哥哥主意安全哟。” 常宴纵身一跳,拿着长剑靠近十几个土匪,笑着说道:“哥几个都歇着呢。” 吴大警惕地看着他,“别过来,你谁啊?” 十几个土匪都看出来这小子不怀好意。 常宴也不多说,长剑一挺,剑花直奔吴大。 吴大手忙脚乱,拿了卷了边的大刀抵挡。其余的土匪纷纷跟着进攻,一时间你来我往打了十几招。 只听到一声惨叫,一个土匪抱着胳膊,鲜血直流,“老大,我的手断了。” 吴大心烦,“闭嘴。” 娇娇看得热闹,踢蹬着小脚丫,拍着小手鼓掌,“好,好。打他们。” 几个土匪一看,好么,树上还有一个小东西。 这个好欺负啊。 当即跑到树下,第一个土匪爬树而上。 常宴回头一看,就要奔来。吴大和几个土匪拦住他,“小子,想跑,没门。” 娇娇可不怕,她就等着打一架呢。 可是常哥哥把她捆在树枝上,严重影响她发挥,打出来的姿势都不好看了呢。 有一个土匪爬上来,两个人速度很快,狞笑着,“小朋友,不要怕哟。” 娇娇也跟着甜甜一笑,“大朋友,不要怕哟。” 说完,抬手一指,一股气流涌出,冲击第一个土匪,那个土匪当即跌下树,倒在地上吭都不吭了。 第二个土匪还抱着树干,“喂,咋回事?” 刚才那个小丫头啥也没干呀? 娇娇也冲他一笑,“小水流,打。” “嗯,得令。” 娇娇一挥手,不料,这次力道大了点儿,第二个土匪口鼻流血,倒在地上,也晕了过去。 娇娇看了看手,吹了吹,哇,自己力气好大。 树下面还剩下三个土匪,一看,好么,这两个连树都爬不上去,还摔得昏迷了。 真丢人! “我来。爬个树还能摔下来,嗤。” 第三个土匪开始爬树,娇娇玩得兴起,“我打,我打,我打打打。” 小奶音别提多欢快了。 树下面的三个土匪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人已经昏迷了。 常哥哥还在跟十来个土匪打呢。娇娇大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终于没忍住,小手一挥,指着功夫最好的吴大“倒。” 吴大正跳起来挥着大刀砍向常宴,奇怪的是,突然来了一股风,吹到他肚子上,跟刀子割他的肉一样。 吴大惨叫一声,跌在地上,“疼煞我也。” 常宴百忙之中瞥了一眼娇娇,人家坐在树杈上,高兴地手舞足蹈,小嘴咧着咯咯咯地笑着:“好玩,好好玩耶。” 第184章 娇娇要把他们放在地上摩擦(三) 吴大受伤,抱着肚子哀嚎不已。常宴解决掉剩下的几个土匪,纵身上树,解开娇娇,“乖宝,怕不怕?” 娇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土匪,支棱着小胳膊,“常哥哥抱着娇娇下去,娇娇要踩他们。” 常宴抱紧娇娇,往下一跳。 娇娇站在地上,抬起来小脚丫,看了看自己的新鞋子,上面还绣着花蝴蝶呢。要是踩了这些坏蛋,鞋子就会脏了呢。 于是她改变主意,捡了一根枯树枝打那几个土匪,“坏蛋,打我爹,打我虎叔叔和风哥哥。娇娇打你们。” 奶凶奶凶的。 不一会儿,娇娇就累得直喘气。 哎哟,打人还是个力气活呢。 “行了吧?出气了吧!” 常宴好笑。 这个奶团子掐着小腰的样子好可爱。 “嗯,嗯。出气了呢。” 常宴等着她出好了气,把她抱到马上去,把那十几个昏迷的土匪捆在一块儿,那个吴大也在其中。 随后纵马直奔云城。 要是依着他的意思,一剑一个都杀了。可是现在小奶团子跟着,不能太血腥。 娇娇出了气,想起自己老爹了,催着常宴快跑。 常宴从怀里掏出来两颗糖,“吃吧。” 娇娇正饿呢。 她高兴地剥了一颗糖,塞到嘴里,好好吃呀。 另一颗塞到常宴嘴里,“常哥哥吃。” 进了云城,常宴径直去了葫芦巷。巷口,赵良正来回踱步等着他们两个。一看常宴到了,也不说话,抱过来娇娇问,“娇娇,伤着没有?” 娇娇搂着赵良,小脸蛋贴了贴赵良的脸颊,“没呢。大哥哥,人家饿。” 可委屈。 赵良瞪了一眼常宴,杀千刀的玩意儿,抢了娇娇走还不给吃的。 想做自己妹夫,任你是刺史公子,也没门。 “常公子,在下带着娇娇去吃点儿东西。我爹他们都在里面。” 说完,还冷冷哼了一声,走了。 常宴摸了摸鼻子,不敢得罪赵良,牵着马进了院子。 没想到,刚刚关上门,赵大水、赵大虎和刘长风对着他就跪下,吓得常宴赶紧躲开,“赵叔,这是干什么?” 他用了点儿力气,扶着赵大水起来。 “虎子叔,刘大哥,赶紧起来。此事以后再说。银两找到了吗?” 赵大水垂着头,“只找到两箱子碎银。” 常宴跟着赵大水进了那间卧房,两个小箱子放在地上,都是零碎银子。 “不可能。接着找。” 几个人把院子又翻了一遍,折腾到娇娇抱着一个大饼啃着回来,还是一无所获。 赵大水一看,怎么娇娇竟然也在。 还没等他发火,小奶团已经跟个小奶狗一样跑过来,扑到他怀里,“爹爹,娇娇好想爹爹呢。” 说完,竟然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赵大水:“……” 一定是常公子把她带来的。当着常公子的面儿,也不好打她的小屁股,等回家再收拾这个不省心的。 不省心的小东西眼里竟然还含着泪花,摸了摸赵大水的脸,“爹爹,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说完,张开油乎乎的小嘴巴,冲着赵大水脸上的伤痕使劲儿吹。 腮帮子鼓鼓得跟生气的河豚一样。 还带着一股子油饼味儿。 赵大水心里一软,抱着娇娇进屋,“吃饱了?” “嗯嗯。” 爹爹没揍她,小奶团子放心了,接着啃油饼。 赵良拎着一小包袱油饼,放在桌上,“常公子,爹,虎叔,刘哥,赶紧吃吧。” 这几个人可是从昨天都没吃一点儿东西,饿坏了。 当即狼吞虎咽。 娇把揉了揉圆溜溜的小肚子,哎哟,不小心吃多了。 她举着吃剩下的半块油饼,眼巴巴地看着赵大水,“爹爹,吃不完了呢。” 赵大水接过来,“爹吃。” 娇娇这才满屋子转悠,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豪华的房间。 哇,好大的床呢。 小圆桌也好漂亮,地上还铺着地毯,踩着上头软乎乎的。 墙上挂着一幅画,是一个牧童卧在水牛身上吹笛子。 哇,墙内好多好多的银元宝耶。 常哥哥说了,好多老百姓都挨饿受冻,还死了不少人呢。 还说要把这些银子都换成粮食分给挨饿的老百姓。 娇娇接着看,哇,两堵墙的里面都装着银子。 是银子墙。 吴大他们好坏哟,抢了这么多的银子。 她回身拉着赵大水出去,“爹爹,去院子里玩嘛。” 赵大水只好啃着大饼,带着娇娇去院子里玩。 娇娇趴在赵大水耳边,“爹爹,那墙里面都是银子。” 说完,两眼都亮晶晶的,冲着赵大水点头。 赵大水两三口吞了大饼,抱着娇娇进屋。 闺女说有,那就是有。 他装模作样地在墙边走了几步,敲了敲墙壁。 “大虎,去厨房拿菜刀过来,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东西。” “村长,你,这怎么可能?” 刘长风早去了厨房拿了大菜刀过来,对准墙壁就是一刀。 几刀下去,墙上的泥土哗啦啦落下来,随后听到“咔咔”两声,露出来银子的亮光来。 赵大虎大喜,抢过来菜刀接着砍。他力气大,几刀下去,砍开了一个口子,几个银元宝掉落下来。 找到了! 娇娇欢呼一声,“耶耶。”跑过去捡了两个元宝抱着,高兴得两只眼睛眯着,嘴角都流出来口水了。 这个小财迷。 常宴拦住赵大虎,“虎叔,先停下来。” “就咱们几个人,很难送走这些银子。赵大哥,这事儿就靠你了。” 赵良说道:“爹,你跟虎子叔、刘哥不要掺和这件事。带着娇娇先回家。这里我收拾。” 常宴说道:“赵大哥,我还要去收拾那些土匪。这里交给你。” 赵良点头,“放心。” 娇娇抱着两个银元宝,看着那银子墙,两眼放光,“常哥哥,娇娇还要几个。” 常宴从墙壁里拿了四五个银元宝塞到娇娇怀里,宠溺地笑了笑,“够了吧。” “嗯嗯。” 小奶团笑得见牙不见眼。 满怀都是银元宝,配着白嫩肉嘟嘟的脸蛋和软乎乎的小肉手,就是一个送财童子。 常宴抱起来那两个装着碎银子的小箱子交给赵大虎,“虎叔,这次辛苦了,收好。”随后从怀里掏出来那把小匕首交给赵大水,“赵叔,我先走了。” 众人都不敢拦他,只看着他开了大门,就要出去。 却见常宴跨出大门,一脚在外,一脚在里,停在那儿,回头喊道:“把娇娇看好。” 说完,长剑出鞘,噼噼啪啪已经跟人交上手。 第185章 有了银子买糖葫芦吃 外头厮杀声一片,娇娇马上忽闪着大眼睛,支棱着小手要出去看热闹,“爹爹,快去看看,娇娇要看。” 赵大水自然不同意。 这都啥时候了,还要去看热闹。 他把娇娇交给赵良,“你乖,听话。” 说完,跟赵大虎两人,一人拿了匕首,一人拿了大菜刀,冲过去帮忙。 窄小的胡同里躺着几个受伤的土匪,好几个人围着常宴,一时间不敢靠近。 常宴一笑,“各位,不如到院子里打一场,你们也不想引来衙门里的人吧。” 吴大狞笑一声,“小子,竟然敢跟老子耍花样?呵呵。敢玩我?” 原来吴大他们被常宴打晕了捆在一块儿,有人路过,这伙土匪哭得泪流满面,谎称自己遇到了强人,求着人给自己解开绳索,这才跌跌撞撞返回葫芦巷。 谁知道还没进家门,就看到伤了自己的那个小子开了大门出来。 吴大那个气啊,娘的,被人家端了老巢自己还不知道。 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边登时打起来。 可是这小子身手不错,一动手自己就伤了几个兄弟。 这小子要进院子打,正中吴大下怀。衙门要是来了人,自己死定了。 当即推开门进了院子。 后面的土匪们把受伤的兄弟拉进来,关紧大门。 赵大虎和赵大水赶紧跟常宴背靠着背,三个人对着十来个土匪。 刘长风跟赵良和娇娇都趴在窗口看,刘长风可没见过这阵仗,吓得浑身都在打哆嗦。 赵良拍了拍刘长风,“刘哥,你别看了,蹲下。” 刘长风赶紧缩到角落里蹲下。 娇娇丝毫不怕,还伸出来小手指数着有多少土匪,小奶音兴奋得很,“门前大桥下,游来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2、4、6、7、8……” 赵良:“……” “哥哥,弹弓,用弹弓打他们。” 赵良把小圆桌拉近窗口,让娇娇坐在桌子上,“哥哥打坏蛋,你看着。” 娇娇笑眯眯的,“嗯嗯。” 院子里两边还在对峙,谁都不肯先动手。 赵大水和赵大虎心里明白,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必须拼了。 吴大狞笑着,“小子,你是哪个山头的?想黑吃黑?也不看看爷爷是谁?” 常宴心里着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能打,亏得吴大脑子笨,想不出来进屋子把劫持娇娇。他心里只希望娇娇千万别出声才好。 可是事与愿违,屋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小奶音,“大哥哥,打。” 一颗石子从窗子里打过来,击中一个土匪的腿弯。那个土匪叫了一声,倒在地上,“他娘的,屋子里还有人。” 吴大一愣,“进屋,抓住那个娃娃。” 常宴当即动手。 长剑出鞘,拦住吴大就刺。 吴大拼死抵抗,一边还往屋子里跑。 常宴本来想留着他审问其他土匪的情况,这下子也不客气了,心一横,长剑翻转,吴大已经躺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尸体。 赵大虎和赵大水也跟土匪们打起来,拦住土匪们不让他们进屋子。 整个院子里热闹得很。 娇娇偷偷摸摸伸出小手,“小水流,看看谁打得多。” “嗯,小主人,肯定是咱们打得多。” 娇娇指向哪个土匪,哪个土匪就晕倒。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土匪都昏迷了。 常宴正杀得兴起,谁知道突然间没有了对手,对手都躺在地上昏迷或者呻吟,动弹不得。 就听到小奶团子叫唤,“哇,好玩,好好玩呀!” 赵良和赵大虎都以为是常宴厉害,一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战斗。只有赵大水心里明白,娇娇那个小混蛋肯定插了一脚。 几个人进屋,还要重新商量对策。 这么多人,只死了一个吴大。 常宴认为都是自己心软,要是上午的时候把这些人都杀了,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赶紧收拾一下,把院子打扫干净。赵叔,你们赶紧带着娇娇离开这儿。” 赵大水也不耽误,带着赵大虎和刘长风,抱着娇娇跑出了院子。 两个人抱着娇娇闷着头在前面跑,赵大虎没听到刘长风的声音,回头一看,娘啊,这小子真财迷,现在还抱着那两个小箱子呢。 “你可真行啊。” 赵大虎抱起来一个小箱子,追上赵大水。 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赵大水拴马的地方,看见后头没有人追过来,这才喘了口气。 刘长风都快瘫倒了。 天爷老子,这辈子没经历过这么吓人的事情。 赵大水喘了口气,低头一看,怎么小家伙背上还背着个小包袱,一时间哭笑不得。 里面竟然是那几个银元宝。 真是小财迷。 啥时候了还要背着银子逃跑。 娇娇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无辜地看着赵大水,“爹爹,娇娇能买好多好多的糖葫芦呢。” 赵大水狠了狠心,让赵大虎赶紧去马市买一辆马车回来。 他们还要谨慎一点儿,千万别让人家再盯上。 赵大虎不一会儿就拉了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过来,不过里面还算干净。 他赶着马车,刘长风和赵大水、娇娇都在车子里面坐着,放下车帘子,外头啥都看不到了。 车子顺利出了云城,一行人这才放下心来。 赵大虎甩起来马鞭,“驾驾驾”,马车跑起来。 闹腾了大半天,娇娇困了,小脑袋使劲往赵大水怀里挤。 赵大水知道小奶团要闹觉了,解开棉袍子把娇娇塞进去,轻轻拍了拍她,“乖,睡吧。爹在。” 娇娇闭上眼睛,“爹爹,看好银子。” 赵大水:“……” 刘长风就嘿嘿偷笑。 他跟小姐一样,都是财迷。 几个人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到了赵家洼,赵大水看了看刘长风身上的单衣,“大虎,直接把车子赶我家里去。” 苏氏和赵老太太这两天都过好,谁知道常公子竟然把娇娇带到云城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也没当回事儿,等赵二水他们几个下学回来后,看到常宴的信,这才着急了。 信上说,常宴带着娇娇去云城玩了。 还说第二天一定回来。 结果,一家子人等到天黑,还不见人影儿。 两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听到外头有马车停下来,苏氏几步跑过去开门,看见赵大水抱着娇娇下车,眼泪差点儿流出来。 她使劲瞪了赵大水一眼,抱着娇娇进了卧房。 刘长风和赵大虎跟着赵大水进了书房,赵大水靠近赵老太太,舔着脸笑:“娘,拿两件袍子来。你看,我的袍子破了。” 赵老太太这才看见三个人的袍子都一条一条的,刘长风还穿着单衣,“哎哟,哎哟,造孽,造孽。” 扭身去找苏氏去了。 “大虎,这两箱银子,不能拿到村子里去。一来呢,这是咱们用命换来的银子,二来呢,这事儿不能传出去。长风,你拿一箱子收好。大虎,你拿一箱子收好。” 赵大虎和刘长风自然不肯。 昨天,两个人在云城的大街上打听土匪的事情,也是两个人傻,打听的时候也不避讳人,被那群土匪认出来,直接用麻袋套了。赵大水也跟他们二人一样,被土匪套了麻袋。 经过这件事,三个人就是患难兄弟了。 赵大虎从箱子里倒出来一半,刘长风也倒出来一半银子,“村长,我们拿一半。” 赵大水就说:“娇娇不是拿了吗?” 赵大虎:“那是娇娇的,又不是你的。” 刘长风:“嗯呢。” 赵大水抓了两把碎银子,放到两个人小箱子里,“换好了衣裳,都回家吧。这事儿都闷死在肚子里,一个字儿都不能说。” 赵老太太等他们说好了话,这才进来,“长风,叫你娘给你做点儿棉袍子,大冬天的,怪冷的。” 刘长风规规矩矩地答,“知道了,婶婶。” 赵大水送了两人出门,这才进了卧房。 苏氏烧好了洗脚水等着他,老太太也在呢。 好么,开始审了这是。 第186章 常公子为啥总来咱家? 赵大水把脚放入热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娘子,你去书房,把那些银子拿过来,书桌下面还有个小包袱,也拿过来。” 苏氏没吭声,起身走了。 赵老太太还没开始问,苏氏用围裙兜着一兜银子回来了,瞪着赵大水,“咋这么多?” 赵老太太一看,也吓了一跳,“天爷老子,这是哪儿弄的?” 她生怕吵醒娇娇,压低了嗓门。 苏氏把银子放在床头,又把小包袱解开,里面放着7个银元宝,都亮闪闪的,能闪瞎人的眼。 老太太和苏氏都不说话了,看着赵大水。 赵大水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嗨,娘,人家常公子,你猜猜他是啥身份?” “贵人。” “实话告诉您吧。人家是咱们这庆云道最大的官,庆云道刺史,常公子是庆云道刺史的儿子。” “啥?” 赵老太太和苏氏都大吃一惊,老太太嗓门大了点儿,赶紧捂住嘴巴,拍了拍娇娇。 “娘,贵人给我了那个匕首,却被那群不知死活的土匪抢走。我们就想弄回来。结果在云城被那帮子土匪抓走。幸亏常公子赶到,跟良儿一块救了我们三个。人家常公子说要抓土匪,让我们配合。” “我们只好听话。人家是大官。咱们不能不听。” “这些银子,就是常公子给的。那几个银元宝,是常公子给娇娇玩的。” 想到当时娇娇抱着银子不撒手的小贪婪样子,赵大水不由得笑出来。 不过,等明儿小家伙醒了,必须要狠揍一顿。 赵大水打了个哈欠。 “娘,没事了。有啥事儿明儿再说。” 赵老太心疼儿子,起身要走。 苏氏赶紧收拾好银子要给老太太送过去。 老太太拦住她,“你们收好。这是老大辛苦挣的。” 说完走了。 苏氏看了看赵大水。 赵大水点点头,这都是娇娇的嫁妆。 赵大水靠着床头,看了常宴留下来的纸条,才知道常宴和娇娇知道他们要去云城,估计会被土匪抓住,还有可能会送命。这才带着娇娇出门。 可是那小子为啥要带着娇娇? 他啥意思? 难道想抢了娇娇回家给他当妹妹? 这可不行。 “娘子,以后看紧了娇娇,不要让外人带着她。” 苏氏秒懂。 这个外人,说的就是常宴。 “赶明儿我收拾她。”苏氏狠狠地说。 “好,使劲打。饿她几天,看她还敢不敢胡闹。” 赵大水也狠狠地说。 两个人上了床,赵大水看着娇娇睡得香甜,这才给苏氏详细说了起来,“大虎和长风两人打听消息的时候被他们发现,被抓了。后来我打听消息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用麻袋套住我抓起来。” “那些土匪可真不是人啊。拿着鞭子打,还专门照着人脸上打。说起来真应该剿匪。这些人专门害咱这些老百姓。” “大虎我们三个都以为会死在那儿。然后良儿进来放了我们,说土匪们都去了刘家洼,要抢刘家洼的银子。” “应该是大虎他们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土匪盯上了。” “当时我们就要回来。可是良儿说,常宴已经过去了,我们就负责找银子。” “找到半晌没找到多少银子。”现在,在赵大水眼里两小箱子银子已经不算多了。 “常宴到了,还抱着娇娇。你说我怕不怕?偏偏这小混账还不知道怕,拉着我说,‘爹爹,娇娇饿。’你说说,我要不要揍她。” “良儿带着娇娇买了油饼吃,然后娇娇发现…哦,娇娇发现吃饱了,到处跑着玩。我们这才找到了银子。” 苏氏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没听出来到底是谁发现的银两。 “娘子,那些银子,都砌在墙壁里面。我们几刀砍破墙壁,银块子哗啦啦就掉下来。呐,你闺女,跑过去就捡了两个银元宝不放。你说说,咋就这么财迷。” 这满是嫌弃的语气里面都是宠溺。 苏氏把碎银子和银元宝都收好,“反正,以后谁抱走娇娇都不行。她懂啥,这么小的年纪。肯定是常公子要带着她去云城。幸好没出事。” “你说,常公子为啥总来咱们家?” 苏氏提出来这个让一家人都疑惑的问题。 赵大水躺下,“人家喜欢咱家呗。常公子对咱没坏心思,这就成。” 苏氏还想说什么,赵大水已经打起呼噜来了。 却说赵大虎抱着小箱子到了家里,李红杏关好大门,看到那个小箱子,打开一看,惊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哪儿来的?” 赵大虎赶紧捂住她的嘴,“小点声,你想招贼?” 李红杏赶紧捂住嘴,“唔唔。” 赵大虎这才说:“闷声发大财,知道不?” “以后跟着村长有饭吃。” 李红杏连连点头。 赵大虎叮嘱她,“收好。千万不能让人知道。爹也要瞒着。他那嘴,跟几个老爷子侃大山,不知道啥时候就会说出来。” “唔唔。” 至于银子哪里弄的,李红杏才不关心。 她看着小箱子,满脑子都是怎么花。镇上的绒花、金簪子、手镯子都要在年前买,回娘家的时候戴上…… 第二天,娇娇睡到自然醒,一睁开眼,赵大水那张满是胡茬子的脸都贴着她的小鼻尖,“醒了?起来吃饭。今儿是你最喜欢的鸡汤馄饨。你娘你奶给你专门包的小馄饨。” 娇娇伸了个大懒腰,拱了拱小屁股,迷迷糊糊地问:“爹爹,大哥哥呢?” “你大哥哥还在云城。” “哦。” 还迷糊着呢。 赵大水给小家伙套上棉袍子,小家伙一看是昨天的棉袍,登时不穿了,“爹爹,这件脏了。奶奶给娇娇做了新衣裳的呢。” 赵大水没办法,只好去找老太太,“娘,娇娇要穿新袍子。” 老太太宠溺地叹了口气,“就知道她爱美。” 起身去拿新衣服去了。 母子俩拿着棉袍子,娇娇的大眼睛圆溜溜的,一看到老太太,登时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儿,“奶奶早上好呀。” 老太太不由自主地跟着笑,“好。来,奶奶给你穿衣裳。” 她帮着娇娇穿好棉袍,套上绣花小棉靴。 “吃饭咯,娇娇饿了。” 老太太追过去,“还没梳头呢,披头散发的。” 娇娇早跑到厨房去了。 “娘,小馄饨,娇娇要吃小馄饨。” 开始撒娇。 赵善、赵莲儿都忙着端碗,赵翔端着一筐子葱油饼,香气扑鼻,“走,娇娇,哥哥给你吃葱油饼。” 拉着娇娇的手去了堂屋。 “小哥哥,今天不上学?” “嗯,学堂放我们两天假,开学后就要考试了,然后就放年假。” 娇娇一听高兴了,又有人陪着自己玩了。 第187章 娇娇挨揍 天上彤云密布,看样子又要下雪了,冷得很。 老太太不许孩子们出门玩,都赶到书房里去看书去。 书房里的炉火很旺盛,暖和得很。 赵善捧着书本,疯狂背书。 赵翔瞧不上赵善这个学渣,他是最初级的学童,学的东西很简单,而且跟着赵二水提前学过了,成绩属于上流,是个学霸。 他在学堂里关久了,可不想在家里还被关着念书,闹腾着要出门。 赵二水没办法,只好带着赵莲儿和赵翔两个人去山脚下捡柴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了赵善和娇娇两人,老太太在旁边做新鞋子,守着两个人。 娇娇垂着小脑袋,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赵善背书背得摇头晃脑的,老太太看着就眼晕。 娇娇放好了毛笔,爬到书桌上,坐在赵善对面,小胖手托着下巴,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赵善。 赵善背好书,一睁眼,吓了一跳,“娇娇,你咋爬到桌上来了?爹看见要打你小屁屁。” 娇娇笑眯眯地问,“二哥哥,县令叔叔的文章你背会了吗?” 赵善苦着脸,“别提文章,一提写文章被文章我就头疼。到底是谁发明了写文章这个玩意儿?” 娇娇歪着小脑袋,“二哥哥,你写好了文章,娇娇有奖励的。” “啥奖励?”赵善来劲了。 “兰爷爷会飞,娇娇让他教你呀。” 赵善一听,两眼冒泡,“当真。” “真的,兰爷爷可腻害呢。他抱着娇娇,‘呲溜’,就飞到树上去看鸟窝了。” 赵善当即站起来去书架上找来兰县令的那一堆文章,从第一页开始看。 嘴里念念有词地唠叨,摇头晃脑地背诵。 赵老太太就偷笑,家里也只有娇娇能收拾善儿这个刺儿头。 赵大水进来,“娇娇。” 娇娇从书桌上爬下来,扑进赵大水怀里,“爹爹。” 可乖。 赵大水不为所动,板着脸进了卧房,苏氏也在那儿等着。 “娇娇,你跟爹说,你咋去了云城?” 娇娇才不怕呢,她可不能把常哥哥供出来,“爹爹,娘,娇娇想大哥哥呢,就求常哥哥带娇娇去看大哥哥。都是爹爹不好,不带娇娇去云城。” 看看,还要倒打一耙。 赵大水狠狠心,大巴掌亮出来,“以后还敢不敢了?这次遇见土匪,土匪手里都是刀……” “爹爹,他们的刀都卷边了。” “卷边了也是刀。” 苏氏瞪了赵大水一眼,“娇娇,别打岔。以后,除了家里人,你谁都不要跟着。去哪儿,都要爹娘跟着,记住了。” 娇娇闪了闪大眼睛,有点儿迷惑,“常哥哥不是家里人吗?” “人家姓常。你姓赵。”苏氏恨铁不成钢。 “哦。” 小奶团子好像明白了。 赵大水咬咬牙,“这次不乖,爹要罚你。你说,是要打屁股还是不吃饭?” “都不要。”娇娇使劲摇头。 赵大水看了看苏氏,苏氏掐了他一把,赵大水一巴掌打下去,娇娇的小屁股中了一掌。 “啪。” 嘻嘻,一点儿也不疼呢。 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爹爹,你不疼娇娇了。呜呜-哇-哇。” 嚎啕大哭,一滴眼泪也没有。 随后,一下子跳到床下,跑了。 苏氏心疼得一抽一抽的,“你用那么大力气干嘛?她才多大?” 赵大水挠挠头,他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冤枉死了。 娇娇推开书房的门,挤到老太太怀里,勉强挤出来两滴泪,“奶奶,你儿子打娇娇,呜呜-哇-哇。” 仿佛很委屈的样子。 看娇娇哭得这么伤心,赵老太脱了鞋使劲打地面,边打边说,“乖,奶奶给我娇娇出气,奶奶打他。” 娇娇瘪着小嘴巴,“嗯,打爹爹屁股,打他屁股。” 赵老太太打了几下,抱着娇娇出去串门玩了。回到家的时候,娇娇依旧板着小脸蛋,不理赵大水,哼,人家不要面子的? 赵大水惦记着云城的事儿,等了一天,常宴也没回来。 过来几日,赵良倒是让人送了一封信来,还捎了一包袱点心。 苏氏、赵老太太都等着赵大水念信。 这热闹娇娇当然不会错过,放下毛笔,挤到赵大水的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贴着赵大水,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捧着赵大水的脸颊,笑眯眯地说:“爹,娇娇先看嘛。” 赵大水只好让她先看。 小奶团子打开信纸,一目十行。 “嗯嗯,嗯嗯。”边看还边点头,跟老夫子看到学生的文章一样,“不错,嗯嗯。” 老太太和苏氏笑得前仰后合。 哎哟,真是个开心果。 娇娇看完,把信递给赵大水,自己看书去了。 赵大水这才看了信。 “良儿说一切都好,过几天绪老板就放他们冬假了。那个时候回家。还说常公子直接回庆云府那边了,边境事情多,冬季还要防备着北狄来抢东西。可能到快过年的时候过来看奶奶和娇娇。” 赵老太太拿了信纸过去,虽然她不识字,可还是感慨地看着一行行的字儿,“总算要回来了。回来吧,回来可得好好歇歇。天天挣钱,啥时候是个头啊。” 苏氏起身:“娘,我把良儿的被子、褥子拆洗拆洗,换点儿新棉花,枕头也该晒一晒。” 赵老太太收好信,交给赵大水,“收好了。” 赵大水收好,坐在娇娇身后看她忙活,心里嘀咕,那件事儿,良儿没说咋处理的。瞧这样子,估计进行得很顺利。 到底搜出来多少银子? 算了,还是等良儿回来再问问吧。 闲着没事儿,赵大水叫了村子里十来个年轻人,带着家伙,跟他一块儿去巡山,要为来年的春天做准备。 平山他们比较熟悉,这次要去看看小耸山。 要选一条比较好走的路,方便以后进去。 经过了常宴的洗脑,赵大水对于管理也有了一点儿想法,他叫来这这十几个年轻人都是赵家洼表现出色的小伙,身体棒,品行好,干活儿热情高。 他计划把村子变成几个小队,要选拔几个小队长和副队长,当然了,每个人都有工钱,不是白白帮着村子里干活儿。 常宴说过,管理村子就如同管理军队,要从最高级往下一级一级管理,下达命令;要提拔能干的人,给他们机会,这样他们就会一心一意干活。 到了最后,还要按照功绩表扬,给名誉和金钱。 这就叫论功行赏。 他是最高级,赵大虎是第二级,管着下面的小队长,小队长管着村民。 好。 赵大水都佩服自己的头脑。 简直一个头脑风暴。 等赵家洼这边弄好了,他还要去刘家洼,同样的活儿再来一次。 赵大水走在最前面,进了小耸山。 冬天的耸山冷得很,山风凛冽,一个小动物也没有。 来之前,娇娇给赵大水交代了一个任务,给她的小兔子割点儿青草。 这事儿很重要,要是没弄回去,估计那小东西一天不会理自己。 赵大水幸福地割了一背篓青草,几个小年轻抢着替他背篓子。 他们绕着耸山走了一圈,这耸山大,环山脚估计有十几里路,另一边接壤一座高山,翻过这山,就是祁山,连着北狄跟大梨的边境。 “回吧。” 赵大水不肯往前走了,听常宴说过,现在边境不太平。 第188章 陪着爹爹去巡山 却说常宴赶着十几匹骏马到了庆云府,跟常海平汇报这件事,“爹,这次孩儿端了个土匪窝点,弄了2万多两银子。” “怎么,云城那边的土匪这么富裕?” “嗯,云城富商多,这些土匪都是直接绑了人家的孩子勒索,毫无人性。” 常海平问:“银子呢?” “交给赵良,让他购买粮食、马匹和棉花,估计年前就会送过来。” 常海平大喜,“好样的。我儿长大了。你赶回来的那些马匹好生安置,现在马值钱。” 那些马匹都是土匪的,边境缺马,常宴就都赶回来,要养一养,训练好了送入军营。 前阵子常海平剿了几窝土匪,弄来的银子都换成了粮食分下去。可是僧多粥少,还要征兵充实边境,一时间银子告急。 常宴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别老让人家干活,也给他们一点儿好处。” “嗯,这件事只有赵良参与,他跟着云城最大的富商绪宣怀,这两万两银子让他们卖粮食布匹和马匹,他们可以挣不少钱。” “土匪呢?” “都杀了。还要派人过去收拾尸体。” “唔,让随从过去。现在事儿多,你就别出城了。” 常宴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是。” 常海平走了几步,去看地图,现在大河冰封,北狄可能会从河面上过来抢老百姓抢东西,他这就要过去巡边。 庆云道兵力虚弱,不得不防着点儿。 常宴闹着也要去,常海平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你不是想要个妹妹吗?看好你娘。” 常宴愣了,“我要有妹妹了?” “嗯。” 常宴欢呼一声,扭身去找南屏去了。 他早就想要一个娇滴滴的妹妹了。 常海平摇着头直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这次巡边,主要就去北狄闹得最凶的地方,小固集。 小固集对面就是大河,河对面是北狄的部落。 北狄每年冬天都会过来抢人抢东西,这次,他常海平要让这些北狄贼寇有来无回。 赵家洼,赵大水一家子都在书房里,明儿就是学堂的大考,也是年考了。学堂实行末位淘汰,谁要是考到最后一名,来年开春开学的时候,要留级。 赵善如临大敌,抱着书本前俯后仰地背书,还威胁书房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许出声,影响我背书。” 赵翔撇撇嘴,跟赵莲儿和娇娇做了个鬼脸,赵莲儿翻了个白眼,娇娇歪着小脑袋,也翻了一个大白眼。 一时间,书房里静悄悄。 只剩下赵善的喃喃背书声。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中心摇摇,中心摇摇,摇摇……” 赵翔就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赵莲儿一脚,跟她偷笑。 赵善大怒,“赵翔,你嘲笑我?” 赵翔当然不承认,“没啊。” “没有?我都看到了。” 娇娇一看,热闹来了,立马放下毛笔,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 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呢。 赵善这半年吃得好,见风长一样,个头窜得老高。他一把捏住赵翔的衣领,“翔儿,你出息了?敢笑话你二哥。” 赵翔觉得受到了羞辱,脖子往后一挺,“呸。” 吐了赵善一口口水。 “笑话你怎么了,你还不是背不出来。” 赵善脸色一红,松开赵翔,嘴硬得很,“谁说我背不出?” “那你背啊!” 赵善脸红得跟块红布一样,他背不出来,自己也觉得丢人,一甩手,出门走了。 赵翔哈哈大笑,还一边笑着一边拍桌子。他将了赵善一军,非常得意。 赵大水就叹气,苏氏也叹气。 娇娇一只手托着白嫩嫩的下巴,就觉得好忧伤! 赵善睡觉的时候,娇娇跑进来,爬到他床上,“二哥哥,加油,娇娇看好你哦!” 赵善捏了捏她的腮帮子,“娇娇,你等着你二哥哥给你长脸吧。” “嗯嗯。” 娇娇用腮帮子蹭了蹭赵善,跳下床走了。 第二天等娇娇醒来的时候,赵善和赵二水他们已经去了学堂。 她一个人练功夫、吃饭、看书,最后无聊地去卧房里数银子玩。 她用了吃奶的力气把苏氏的存钱箱子打开,里面有七个银元宝和三个金元宝,还有无数碎银子,她敲敲这个,听听那个,嘴里念念有词,“喂,小元宝,你们都要乖一点儿,好好待着。别乱跑。要是乱跑,小老鼠回过来把你们都抓走,让你们陪老鼠崽崽去。你们怕不怕?” 赵大水进来,看到一个白嫩嫩的糯米团子,坐在金子银子堆里教训它们,心里好笑,“娇娇,干嘛呢?” 他一大早进山捡柴,娇娇正想他,“爹爹。” 如同小乳燕一样,扑到赵大水怀里,粉嫩的小脸蛋蹭了蹭赵大水的大脸,“坏爹爹,进山都不带着娇娇。” 赵大水乐呵呵地,“也不知道是谁,睡得跟小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娇娇脸一红,“爹爹,娇娇好无聊呀。爹爹带娇娇出去玩。” 赵大水一口答应,“行。把这些都收拾好,爹带你巡山去。” “好耶。” 今天要去看刘家洼的那两座山,小杏山和小松山。 赵大水带着刘家洼的七八个年轻人和刘长风进山。 娇娇裹得严严实实的,带着棉帽子,护着耳朵。帽子上缝着一圈兔毛,围着白嫩嫩的小脸蛋,别提多好看了。 刘长风穿了一身新棉袍子,看上去精神多了。脚上的鞋子也是新做的。 刘家洼卖松子分了钱,家家户户手头上松快了点儿。现在能吃八成饱。所以刘家洼的年轻人虽然都瘦得跟猴子一样,可是精神都不错。 一个个的大步流星,跟在赵大水后面。 赵家洼前两天热闹得很,村长和副村长从村子里的年轻人里面挑了好几个小伙当小队长,一个个的神气死了。 刘家洼的年轻人当即跑到刘武和刘长风那边打听消息,是不是村长也会在刘家洼挑人当小队长。 刘长风但笑不语。刘武就说:“都给老子好好表现。” 这就是要挑小队长。 当小队长有工钱,还能扬眉吐气,村民都高看三分。谁不想挣一份体面呢。 于是乎,今天,合乎条件的小伙都来了。 他们都没成婚,都认识几个字,之乎者也地能说两句。 至于为啥没结婚,不外乎一个字,“穷”。 赵大水抱着娇娇站在小杏山的杏树林里,这里枯草丛生,踩上去“咔嚓咔嚓”响。 “你们都说说,这小杏山怎么开发一下?”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当然,刘长风是不说话的,他已经看了赵大水给他的开发计划书,知道这里要怎么开发。 第一个说:“等春天来了卖花?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不都喜欢杏花吗?” 另一个说:“那能卖几个钱?不够辛苦钱。我往年卖过,一枝杏花才1文钱。过了那几天,杏花也就谢了。” 第三个说:“杏儿也不好吃,鸟都不吃,也不能卖。这小杏山就不值钱。” 赵大水听得直皱眉头,一个个的看着挺精神,这脑壳就是猪头一个。 十个加起来都不如自己小闺女一个鬼主意好。 听来听去,没听出来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只第二个年轻人还可以,他去镇上卖过杏花,说明脑子里有点儿东西。 “长风,你看呢?” 刘长风也挑中了那个小伙,刘文。 娇娇趴在赵大水的肩头,眯着眼睛,她把小山看了一遍,随后又调皮去看一百多里地外面的常海平,“看看伯伯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巡山呀?” 第189章 赵大水报信 没错,常海平遇上麻烦了。 现在边境各村各乡都分到了粮食,再也没有老百姓被饿死的事情传来。 他从庆云府那边一路走走停停,心情甚好,一路往北往西,巡过潘家集,就到了小固集。 小固集和潘家集都是沿河而建,河对岸就是北狄。 这一天,常海平带着随从在河边饮马,看着北狄那边的人烟和马群。 那些人都是大梨的百姓,却被虏到那边做奴隶,或者被朝廷送到对面做苦力。 随从们砍开冰河取水,抓鱼,一行人找了一个小木屋休息,准备在此地过夜。 远处一个破败的村子里,几十个北狄人躲在一间破屋子当中,其中一人说道:“常海平功夫好,咱们先等入夜在行动。” “常海平值钱啊,一个脑袋就值几万两银子。要是抓活的,来威胁羞辱大梨,呵呵,更好。” “是。” 他们部落没有粮食了,可汗让他们来小固集抢,要不然,他们无法过冬。这小头目带了几十个北狄人渡过冰河,到了小固集,还没等行动,竟然看到一堆人马从小固集奔出。 他们抓住一个当地人审问,才知道这人竟然就是庆云道的刺史常海平。 常海平是主战派,在北狄那里大名鼎鼎。 头目当即决定,跟着常海平,要活捉常海平。 到时候卖给大梨朝的求和派,能弄到好几万两银子。 他们也不敢生火,只吃干粮,就等着半夜动手。 娇娇趴在赵大水的肩膀上,手里玩着小玉佩,这个玉佩是碧绿透明的,娇娇很喜欢,每天都挂在脖子上。有空的时候就拿着玩。 几个大哥哥七嘴八舌说话的时候,她就往小玉佩里面看,竟然看到了常伯伯坐着一个小木屋子里面烤火,随从们在烧水做饭。 哇,常伯伯要吃什么。 娇娇握紧了小玉佩,偷偷闭上眼睛,往常海平那边偷看。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就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距离常伯伯越来越近,看到小木屋了,看到大河了。 哇,河水都结冰了耶。 哇,常伯伯竟然还有鱼吃。娇娇都好久好久没吃到鱼肉了呢。 他们要烤鱼吃。 娇娇舔了舔小嘴唇,馋啊。 她准备收回神识,不料往远处瞟了一眼,竟然看到一个破落的村子里藏着不少人。 赶紧看一看。 这些人穿的衣裳好奇怪,都穿着皮毛。 还抓着大斧头和弓箭。 他们的马都卧在旁边,一匹,两匹,三匹……整整80匹马。 这么多人呢! 赶紧去看看常伯伯有多少人? 才十四个人。 不行呀,常伯伯要吃亏。 那些坏蛋还说要等到半夜去偷袭常伯伯。 哦,他们是要等常伯伯他们睡着了去杀常伯伯。 娇娇不要伯伯出事。 娇娇睁开眼睛,爹爹他们还在山上逛。 “爹爹,回家呀。” 赵大水看了看天色,小奶团估计饿了,“今儿就到这儿吧,回去。” 一行人慢腾腾地下山,赵大水往上托了托小奶团,“乖,是不是饿?” 娇娇玩着小玉佩,“嗯。” 赵大水加快脚步,“好,咱们走快点儿。” 刘长风还想去看看小松山,说道:“村长,要不我带着他们去看看小松山?” 反正他们都带着背篓,说不定还能捡到点儿蘑菇鸡蛋啥的。 赵大水同意,“好,别往高处走,免得惊动大动物。” “是。” 赵大水这才抱着娇娇快步下山。 等走了一段距离,娇娇才开口,“爹爹,常伯伯要出事了。有好多坏人准备夜里偷袭常伯伯呢。” 赵大水一惊,“啥?” 娇娇两只小手捧着赵大水的脸,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爹爹,你快去通知常哥哥,让他去救常伯伯呀。” 小奶团这么说,那么贵人肯定会出事。 常贵人是刺史,这里最大的官儿,谁敢偷袭他? 一定是北狄那伙人。 庆云道还要靠贵人守护。要是他出了事,北狄肯定会打过来,那时候,受苦的就是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赵大水脸色一寒,抱着娇娇跑起来。 “乖,爹爹到了家就去通知常公子。你跟爹说,你常哥哥在哪儿?” “常哥哥在家里。常伯伯在一条大河边的小木屋子里。小木屋不远处就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村子。” “唔,爹知道了。” 赵大水气喘吁吁地到家,放下娇娇,“你乖乖在家里等爹爹回来。不要跟你娘说。” “嗯嗯。” 娇娇懂事地点点头。 赵大水牵了马出门,跟苏氏说:“娘子,我要去庆云府那边看看,不要担心。” 说完,不等苏氏说什么,翻身上马,两脚一夹马腹,纵马而去。 苏氏就骂:“疯疯癫癫的,怎么突然要去庆云府那边?” 娇娇赶紧低头玩手指,她可不会出卖爹爹哟。 赵大水心急如焚,娇娇说到夜里那些人会偷袭常贵人,现在都半下午了,他要赶到庆云府,那时候天就黑了。 边疆的老百姓过得苦。北狄每年冬季都要过来抢粮食抢老百姓过去。幸亏赵家洼和刘家洼离得远,有在山旮旯里面,倒没见过北狄人进来。 那些北狄人见了东西就抢,关键是抢了东西后,还要烧村子杀人。 几年前,他去庆云府卖猎物,听那些老板说过,北狄人杀人不眨眼,残暴得很。 还把老百姓当成是“两脚羊”,路上饿了,就杀一个老百姓煮着吃。 可是朝廷不抵抗,一味求和,多少老百姓就这么白白死掉了。 政府让老百姓纳税,没有粮食交税,家里就要出一个劳力去北狄当奴隶,一辈子都不能回来。 谁要是反抗,全家都要被抓到牢里关起来。 尤其是庆云道上交的人最多,所以庆云道也最穷。 赵大水眉头紧锁,拼命打马,恨不得能飞过去。 等他到了庆云府,城门关了。 他下了马,拼命拍门,“开门,开门,我要找刺史大人。” 城门上有卫兵大骂,“滚,有事儿明儿再来。没看到城门都关了吗。” 赵大水抬头一看,赶紧给人家跪下,“各位大人,大哥,还请开一下城门,小人有要事要找刺史大人。” 上面的卫兵自然不肯开门,骂骂咧咧地:“赶紧滚,惹恼了老子,老子要你好看。” 赵大水没法子,只好从怀里掏出来两个小小的银元宝,托在手上,高高举过头顶,“各位大人,小人真有要事。请大人放小人进去。” 几个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头目扭身下了城楼。 不多时,城门开了,赵大水低头哈腰地奉上银元宝。 一个卫兵收了银子,“赶紧进去,别出声。” “是,是。” 他也不敢骑马,只牵着马小跑,径直去了刺史府。 刺史府大门口悬挂着灯笼,大门紧闭。 赵大水只好拍门。 “常公子,常公子开门。” 大门开了一条缝儿,一个老者探出头来,正是在院子里遛弯消食的老管家常忠。 “你谁?” “老人家,我是赵家洼赵大水,有急事要找常公子。” 常忠一听,是赵家洼的人来了,赶紧开门。 大人交代过,赵家洼是他的福地,如果有人过来找他,不许阻拦。 赵大水大喜,冲着常伯作了一揖,“多谢老人家。” 常宴正在书房,看到赵大水进来,放下手站起来,“赵叔如何过来了?” 他看了看天色,现在进城,定然有要事。 赵大水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难道说娇娇看到了? 万万不行。 他搓搓手,还没开口,常宴站在他面前,“赵叔,直说。” 赵大水只好这样说:“公子,贵人有危险,有人要在夜里偷袭大人,一共80匹马。” 要是他们不信,自己也尽到了责任,只要死牙不说。 常宴不动声色,打量赵大水,他脸色发红,头发上衣服上都是灰尘,脚上的鞋子还沾着湿泥。 神色焦急,一直在搓手。 “赵叔,你辛苦了。好好在此地休息。常伯,好好照顾赵叔叔。” 说完,推开门走了。 赵大水又惊又累,几乎瘫了。 第190章 常海平脱险 常宴心里自有地图。爹爹前几天只带了十几人去巡边,最后一站是小固集。 看时间,现在应该是在小固集周边修整。 赵叔说敌方有80人,这么多人只有两个可能,大批的土匪和北狄人。 土匪,他们不敢。 那么只有一个结果,对方是北狄人。 一定是爹爹被他们认出来,要偷袭爹爹。 常宴并只带了常府最精锐的随从,叫开了城门,一大群人呼啦啦出城。 首城的卫兵吓得一愣一愣的。 老天爷,这刺史公子有病咋地?这天都黑了,还要出城玩! 也不怕天冷冻死他们。 常宴直奔小固集边的斡难河边。斡难河的源头是冰山雪水,现在是冰封期。小木屋不难找,难以确定的是那些北狄人到底藏在哪一个村子里。 此时天刚将暮,一行人急奔如同白驹过隙。这些人是常海平留给常宴的精锐,马匹神骏,终于在两个时辰后赶到一处村落。 还没等下马去村子里查探,突然从远处传来厮杀声,常宴高举长剑,“爹,孩儿来了。” 那边,常海平浑身都是血,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北狄人。 他们本来都睡了,只留下两个随从守卫。可是北狄人悄悄潜过来杀了守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到现在,随从都死了大半,常海平浑身是血,被北狄人团团围住。 可恨儿子还小,妻子刚刚怀孕,还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生个女儿? 北狄人这才点了火把照明,狞笑着逼近,“常海平,你项上人头值钱啊。不能怪咱们。” 常海平非常冷静,手中长剑指着对方,“谁要买我人头?我常海平只属于大梨百姓。” “哈哈,佩服。可惜你们朝廷不喜你。” 常海平心中怒火熊熊,那些求和派太可恶,用金针害不死自己,就想出来这样恶毒的法子。 “来,有本事过来取我人头。” 那头目一挥手,一大群人乌泱泱围上来,把常海平团团围住。 另一人高举渔网,往常海平头顶一撒。 常海平高高跃起,长剑一挥,划破渔网,随后落地。可惜两根长索扫过来,常海平黑暗之中看不清楚,被长索扫倒。 随后几把大刀横在他脖子上。 “我命休矣。” 就在此刻,一只长箭射来,正中一人的脖子,那人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呃呃。” 其余人大惊,不知道何时自己被一大群人团团围住,一簇簇箭矢没头没脑地射过来。 常海平大喜,当即卧倒,躲在一个北狄人背后。 一阵箭过,北狄人都躺在地上,血流遍地。 最后,只有挡着常海平的那个北狄人还活着,吓得傻呆呆地站在那儿,常海平大笑,拿剑横在他脖子上,“宴儿,好样的。” 常宴快步过来,“爹。” “把他带回去好好审问。” 赵大水睡得迷迷糊糊的,这一夜噩梦连连。 天还没亮,赵大水爬起来坐在门槛上,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站起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常忠也没睡好,过来陪着他枯坐。 “主子福大命大,定然没事。哎哟,你别走来走去的,我眼晕。” 赵大水只好坐下。 “我家主子一心为国,文武双全。却被那群不要脸的玩意儿害得被贬官,还被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哎哟,苦大了。苦啊。” 常忠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 “那帮子混账玩意儿,一心讨好朝廷,拼命征税,送给北狄,保住自己的富贵。主子主战,得罪了最大的那个……”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门口一片喧哗,常忠立马蹿出去,那速度比壮年的赵大水还快。 “主子回来了。我这双耳朵,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出来主子的脚步声。” 果然,常海平一身血,常宴跟在后面,冲着赵大水点点头。 常海平拍拍赵大水的肩膀,“好样的,兄弟。等我换身衣裳回来陪你喝酒。” 赵大水顿时受宠若惊。 常宴笑笑,跟着常海平进去了。 换衣裳的时候,常海平交代常宴,“不要问你赵叔为何会来通知你。这件事,你知我知,他知,就此打住。” “是。” 常海平明白,这次是那个小奶娃救了自己一命。 那是个神仙奶娃。 他要去看看她,抱一抱她,再给她带一车玩具。她喜欢好看的,那就给她买一车漂亮的棉布,让她天天都有新裙子穿。 也沾沾喜气,让自己能生个跟她一样乖巧可爱的女儿。 赵大水看到常海平过来,赶紧辞行,“大人,小人出来得急,都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他们恐怕要着急了。小人还是回去了。” 常海平挽留,“宴儿已经派人去赵家洼了。兄弟,这顿酒,我是一定要留你喝的。” “来,来,兄弟带你看看这院子。” 说完,拉着赵大水一路往后花园去了。 常海平不问赵大水是怎么知道自己受困的事情,赵大水也乐得不提,两个人心知肚明,都共同保守这个秘密。 喝酒的时候,常海平指着墙上的地图:“兄弟,看看,这是斡难河,对岸就是北狄。北狄人残暴啊,拿我大梨好百姓不当人看。” “边境的村庄都空了。我有心建防,可是手头上兵力少,又弱,发愁啊。” 赵大水就说:“大人一心为民,总能想出来好法子守护一方百姓的。” 常海平倒了杯酒, “那就借兄弟吉言了。” 常海平看出来赵大水很拘谨,这也可以理解。 毕竟是农夫,跟自己差距太大。 他也不让赵大水多喝,吃过了饭,让随从陪着赵大水回村。 赵大水不依,“大人,小人能自己回去。” “那可不行,你喝了酒,还是要人送回去。” 赵大水没法子,只好依从。 赵大水离开后,常忠来报告,“主子,赵大水昨儿进城的时候,城门都关了,赵大水给了他们两个银元宝,这才进来了。” 常海平摆摆手,“没事儿,等招了新兵,那批人全部换掉。” 那批人都是求和一派手下的,过了年就全部遣散。 只不过,他手下的亲兵太少,还要大力扩招兵力。 养兵要用大量金银,这才是重点。 第191章 赵善考试失败 赵大水到了天黑的时候才到家,一家子人都围上来,苏氏第一句就问,“相公,你喝酒了?” “贵人非得拉着,喝了两杯。” 他这辈子也算值了,跟贵人面对面坐着喝酒。 老赵家到目前为止,他最厉害。 牛逼。 老太太就问:“大水,你为啥急匆匆去找贵人?到底啥事?” 赵大水已经跟常海平通了气,按照商量好的说法张嘴就来,“常公子走得太急,我不放心,就跑过去看看。” 说的也是,常宴可是去云城抓了土匪,还帮着夺回了匕首。 老太太也没深究。 赵大水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娇娇呢?” “爹爹,娇娇在这儿呢。” 一张白嫩嫩的脸蛋从窗子里探出来,小奶音软糯糯的,冲着赵大水甜甜一笑。 别提多开心了。 常伯伯没事了,娇娇就放心了,是爹爹送的信耶,娇娇猛夸赵大水, “爹爹好厉害呢,爹爹牛。” 赵大水笑得见牙不见眼,“乖。” 苏氏白了他一眼。 赵大水还惦记着赵善考试的事情,“今日善儿考得如何?” “不知道,听二水说明日就能批出来。” “嗯。” 今天娇娇不肯跟赵大水睡觉,皱着小鼻子,嘟着小嘴巴,哼哼唧唧地抱着她的小枕头,“娘,娇娇要去跟奶奶睡觉觉。” 说完,就要下床。 苏氏赶紧拦住,“为啥?你奶奶年纪大了,夜里你会踢被子,别去吵你奶奶。” 当然了,这理由冠冕堂皇,真正的原因是夜里她想搂着香喷喷的娇娇睡觉。 还软乎乎热烘烘的,跟个小火炉一样舒服。 “不呢。” 娇娇已经套上了小鞋子。 赵大水用大长腿一拦,“不许。” 好不容易能抱着小奶团子睡觉,现在这个奶团子竟然要跑。 娇娇笑嘻嘻地趴在他腿上,跟翻栏杆一样翻过去,皱了皱小鼻头嘻嘻笑着,“爹爹臭。” 白嫩嫩的小脸蛋上奶膘儿颤乎乎的,露出来几颗小乳牙,两只眼睛里跟有星星一般藏着光芒。 一手抱着小枕头,一手刮着自己的小鼻梁,“臭爹爹,臭烘烘,羞羞羞。” 说完,扭着小屁股跑了。 你说说咋办吧? “奶奶,娇娇陪奶奶睡觉觉。” 老太太刚刚铺好床,一个香喷喷的奶团子就扑过来,两只小鞋子甩飞,小短腿一偏就上了床,放好自己的小枕头,钻到老太太被窝里,白嫩的小手拍了拍老太太的枕头,“奶奶,上床睡觉觉。” 老太太戳了戳小奶团弹性十足的腮帮子,“是不是嫌弃你爹喝了酒。” “嗯嗯。” “你爹臭?” “嗯呢。” 老太太就笑,“那不是臭,是酒的味道。” 娇娇拱了拱小屁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挤到老太太怀里去,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老太太的胸怀,“奶奶,娇娇要酿香香的酒。让人闻到就喜欢的酒。” 老太太轻轻拍着小奶团的肩头,“唔,乖。知道了。睡吧。” 小奶团已经睡着了。 粉红色的腮帮子跟个大苹果一样,小鼻头翕动,吐气如兰。 头发散开了,一缕缕的黑发柔顺地披在肩头,露出来软乎乎的小耳垂,别提多可爱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在,除了赵二水。 赵二水去学堂批卷子去了。 大胃王赵善同学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草草喝了一碗南瓜粥,抓了一个窝窝头啃着去了后院。 他走了十几圈,闷着头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赵大水靠在墙角看着这个儿子。 小儿子也有了心事。 他叹了口气。 虽然长高了,可没经过历练,还是小孩子思维。 他也发愁。 算了,等二水回来,看看成绩再说吧。 读书这活儿,不是人人都能读出来。 赵善跟丢了魂儿一样转悠了大半天,终于等来了赵二水。 一家人都知道赵善的愿望,就是考入前七。 努力了两个月,终于要出成绩了。 赵二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才好。 “嗯,那个,善儿,你考得不错。” 赵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第几?” “第八。” “已经不错了,毕竟你基础不好,是直接从低年级跳到高年级的……” 赵善一拳头打在墙上。 随后出门,把自己关在卧房里。 一家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说话。 赵善靠墙壁坐着,抱着膝盖。 眼泪都出来了。 “嗤,哭啥,你个怂货。” 他自己骂自己。 “男儿流泪不轻弹。” 他没考入前七,他打赌失败了。 他是个loser。 自己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努力了这么久,还只是第八名。 他的理想是做个大将军,他要叱咤战场,而不是摇头晃脑的背书啊!如果考入前七,就能跟爹爹谈条件,让他去学功夫,长大了就能参军入伍。 他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才仅仅第八名。 他背书都背到半夜,写文章写到呕吐。就连兰县令的文章他都背得滚瓜烂熟。 没用。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身影挤进来,还搬着一个小板凳。 娇娇挤到他怀里,放好了小板凳坐好,小脑袋靠在赵善的肩膀,“二哥哥不哭。” 小奶音竟然有丝哽咽。 娇娇用脸蛋蹭了蹭赵善的腮,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二哥哥最好了。娇娇知道二哥哥努力了,就行了。娇娇最喜欢二哥哥了。” 赵善心里一软,抹黑给她擦泪,“不哭,你一哭,二哥哥也要哭了。不哭。” “嗯呢——” “呜呜,二哥哥不哭。娇娇心疼。” 赵善搂着小奶团子,两个人在黑暗中默默流泪。 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哭了一会儿,赵善心情好了一点儿。 娇娇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手绢,“二哥哥,看。” 赵善扒开小手绢,金光闪闪。 一个圆润光滑的金元宝,小小的跟他大拇指差不多大小,亮晶晶黄灿灿的。 “这是常伯伯给娇娇的。娇娇给二哥哥一个,大哥哥一个。” 赵善不要,“娇娇收好。二哥哥将来自己挣。” “不呢。二哥哥收好。娇娇要二哥哥前程似锦。” 赵善很喜欢这个小元宝,听了这话更高兴了。 他把金元宝包好,装到自己的荷包里,“二哥哥以后给你一百个。” “嗯嗯,拉勾。”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拉勾。 赵善下定决心,“乖,你帮二哥哥叫爹过来。” 娇娇顿时扯着嗓门喊:“爹-------” 其实赵大水和苏氏就在门外偷听了。 不过,两个小的叽叽咕咕的,一开始在一块儿哭,后来偷偷说话,也听不到两个人说了什么。 听到小闺女叫,赵大水吸了口气,推门进去,“干啥?” 苏氏端着油灯进去。 赵善玩着娇娇的小手,把手腕上那个金手镯使劲摘下来,实在太小了,“娘,你给娇娇戴上吧。” 他有那个金元宝就行了。 苏氏把那个小小的金手镯捏圆,给娇娇套上。 赵善鼓足勇气,“爹娘,我想有出息,替你们争气。可我不是读书的料子。先生也说了,我顶多也就能考个童生。先生还说,将来有出息的人,都必须有文凭傍身。” “我来年春上要考童生。考上了童生,你们就不能逼着我读书,我要去学功夫。” 赵大水一口答应。 “善儿,这段日子,你很用功,爹娘都看在眼里。只要你努力,你想干啥,只要是正经营生,爹都答应。” “你长大了,也该学着自己做决定。无论你多大,走了多远,回头看看,爹和你娘,总会在这儿。” 赵善顿时眼泪哗哗的。 娘的,老爹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呜呜-呜,嗯嗯。” 他使劲点头。 苏氏掏出来手绢,赵善一把夺过去,擦干净泪水和鼻涕,然后递给苏氏。 苏氏:“……” 这个混小子。 第192章 准备过年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往年的时候,赵家洼穷得很,村民们都是去城里割两条肉,买只肥鸡过年。 小孩子们想吃口糖果点心都不舍得。 今年不一样,大家伙都有了点儿余钱,村子里还存了公家的钱。赵大水听了村民们的意见和建议,团购的几头肥猪肥羊和鸡鸭,赶到村子里自己杀。还从公款中出钱买了不少糖果点心分下去。 家家户户都有孩子,都没意见。 孩子们都穿着新衣裳,口袋里都装着糖果,聚在村口跟小朋友们显摆。要是喜欢上了对方的糖果,就跟对方换着吃。 老人们都坐在朝阳的地方晒太阳,看着孩子们跑来跑去地玩耍。 隔壁刘家洼也买了两头肥猪杀掉。 他们的钱不多,不能跟隔壁赵家洼比,不舍得多买,过年的时候有口肉吃也就算了。 赵翔玩疯了,跟赵莲儿两个人在村口不肯回家。 赵善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用功读书。 娇娇脚上穿着崭新的绣花鞋,这双鞋子是刘长风的老娘做好送过来的。 刘长风搬了大半箱子碎银子回家,让老娘藏好了。伍氏当即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银子放在咸菜罐子里埋好。 第二天,伍氏就去了镇上,买了一匹布和棉花回来,先给刘长风做了一身棉袍子、一双棉鞋。又给赵老太太做了一件棉袍子,给娇娇做了双绣花鞋送来。 老太太推辞不收,伍氏差点儿没给老太太跪下,“老太太,这是我跟长风的心意,不值钱,您千万要收下。要不然,我夜里睡不安稳。” 老太太没法子,只好收下。 娇娇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马上换上新鞋子跑着玩去了。 伍氏这才回去了。 娇娇在厨房看苏氏和柳氏两个人忙活。 苏氏烧了很多草木灰,柳氏在炼猪油。 杀猪的时候,村民送来了不少肥肉,柳氏都要炼成猪油。 先在铁锅里下一点儿热油,然后把一块一块的肥肉放到铁锅里去,慢慢煎。 肥肉在铁锅里面滋滋啦啦地响,柳氏加了一点儿水,响声更大了。 娇娇踩在小板凳上面,瞪大眼睛,“哇,婶婶,你会变戏法呢。” 柳氏就笑,“婶婶炼制猪油。明儿吃面条的时候放一点儿猪油进去,可香。” “嗯呢。” 娇娇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哎呀,不好意思,流口水了。 可馋。 苏氏在草木灰里面撒了一点儿盐粒子,然后舀了几勺子热油浇到草木灰里面,搅匀。 “娘,这就是胰子?” 苏氏也笑,“等凉一凉,成型了,就是胰子。” “哦。” 娇娇捏着下巴,点了点头。 她啥都不做了,蹲在小木盆前面看浇了热油的草木灰凝固。 赵大水把她拎到书房里去,“外头冷,在书房里待着吧。” 娇娇拿出来那本《学农记》,把做胰子的过程画下来,旁边做了标注:做胰子。 马上要过年了,家里的三个女人忙得团团转,要把分到了猪肉、羊肉和鸡鸭清洗干净挂在房梁上,这样能防止小老鼠或者黄鼠狼过来偷吃。还要做各种面食,比如菜团子、红豆团子、红枣馒头等等。 还要炸丸子。 炸几盆子肉馅的丸子,炸几盆素面丸子。 赵大水和赵二水指挥着几个孩子打扫屋子,墙壁和家具、地板都要扫干净。 到了除夕那天,还要贴春联。 全村的村民都要找赵二水写春联。村民们都在旁边等着呢。赵二水写好一家人,接着写下一家人的。 娇娇也跟着凑热闹,坐在书桌上看赵二水写春联,还非常捧场地鼓掌:“好,写得好。” 赵二水得意洋洋,还要担心娇娇,“坐过来一些,小心掉下去摔了。” 娇娇还要负责叫号,“下一个轮到你了,小虫儿哥哥。” 书房里人多,赵大水都没挤进去,只好站在院子里听着小奶团子指挥人,“下一个是二剩叔叔,你的纸裁好了没呀?” “喂,小柱子哥哥,你吹了没,墨汁都流下去啦。” 男人带着孩子都在赵二水这儿写春联,村子里的女人们都去城里逛一逛,累了一年,也该收拾收拾自己。 钱不多,买几朵绒花戴着也好。 然后到布店里面买一点儿布头,给自己做身新袍子穿穿。 李红杏领着两个女儿进了一家首饰店,“你们看上哪个,娘都给你们买。” 说得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大女儿说:“娘,娇娇戴着两个金手镯,我也想要。” 小女儿不甘示弱,“娘,我也要金手镯。” 李红杏赶紧搂住她们两个,“要死了你们两个。说这么大声干啥?小心被人听了去。” 赵大虎拿了大半箱银子回家这件事,李红杏是瞒着其他人的。 她害怕娘家人知道了,会来哭穷要银子。 “给你们买了,你们偷偷戴着,不要让你们姥姥家里那些人知道,明白不?” 两个女儿都知道姥姥家更穷,一头。 “知道。” 李红杏这才给两个女儿买了两副最轻的金手镯,里面都是空心的。她自己买了一个实心的金簪子,美滋滋地戴上。 “结账。” 老板讨好地看着她笑,“夫人大手笔啊。您府上是哪一家啊?” 李红杏被恭维的美滋滋的,脱口而出,“啥府上,我们都是赵家洼的。” 她说了赵家洼后,当即捂住嘴,“嗨,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老板,你再送我两个绒花,我才付账。” 老板看了看身后的帐子,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等李红杏带着女儿离开后,老板进了后面,那人就问,“赵家洼,是不是前几日买了肥猪肥羊的那个赵家洼?” “应该就是。”店老板捋了捋山羊胡子,“没想到,那赵家洼用了半年,村民都能买得起金饰了!” “呵。” 那人轻轻一笑,“让他们过个好年吧。” “你去让人打听好了,赵家洼谁家最有钱,速速来报。” “是。” 第193章 大哥哥放年假啦 庆云府内,南屏也在准备过年的东西。她是主母,过年的事情都列在一张单子上让佣人采买就行。 她边写单子边跟常宴说话。 “宴儿,娘给赵家洼准备了些东西,都是过年用得上的。你等下叫人送去。” 常宴抱着一叠书,试探着问,“娘,我能送去吗?” 他从云城回来快一个月了,非常想去赵家洼打猎去,同时看看那个小奶团是不是又胖了。 南屏哪里不知道儿子的想法,“不行。家家都忙着过年,你就别过去添乱了。你爹忙得很,你就在府里陪着你娘我。” 常宴回了一声“哦——” 那个不情愿啊。 “宴儿,那个瓷娃娃是不是给了娇娇了?” “嗯,娘,她可喜欢了。” 虽然南屏心里有思想准备,可是也不禁肉疼。 那个瓷娃娃不值钱,值钱的是瓷娃娃的两只眼睛。 那两只眼睛是纯真的蓝钻石,透明的,一点儿杂质都没有。还是当年常海平立了大功,圣上赏给常宴玩的。 自己侄女儿早就瞄上了那个瓷娃娃,跟自己要了好几次,常宴都没给。 这下子好了,父子俩一声不吭给了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娇娇了。 常宴看出来南屏不高兴,连忙哄她,“娘,你看,这个黑珍珠就是娇娇给爹的。爹说,这黑珍珠价值连城。” 南屏看着黑珍珠,瞥了一眼常宴,“宴儿,这黑珍珠给你表妹吧。她一直闹着要那个瓷娃娃,现在瓷娃娃送人了,你把黑珍珠给她表示表示。” 常宴立马把黑珍珠塞回去,“娘,要是你给我生个妹妹,这个黑珍珠就给妹妹。” 南屏一瞪眼,“要是生个弟弟呢?” “不给。有本事自己弄去。” 南屏气得伸手就要打儿子。 常宴嬉皮笑脸,“娘,儿子练功夫去了。” 常海平从军营回来,听南屏唠叨了半天,笑道:“这小子喜欢那黑珍珠,要不然也不会从我这儿拿走。你就别惦记了。” 南屏吹灭了灯火,“睡吧。” 两口子睡下不提。 赵家洼那边,赵二水写了一天的春联,终于把整个村里的春联都写好,累得脖子和手腕子酸疼酸疼的,坐在书桌边,让赵翔和赵善给自己按摩脖子。 “用点儿力气。善儿,轮到你了。” 赵善放下书本,转了转手腕,“二叔,别怕。呵呵。” 说完,一上手,赵二水就吱哇乱叫,“哎哟,疼,疼,疼。” 赵善毫不留情,大手掌啪啪啪打下去,“疼说明管用。二叔忍着。” 娇娇看得开心,拍着小手跺着脚丫子,“二叔先生,忍着呀。” 正闹得一团糟的时候,有人拍门,“娘,开门。” 苏氏喜得手里的女红都没放下,一路小跑着去开门,“我良儿回来了。” 正是赵良。 他终于放了年假,到家了。 夜色朦胧,苏氏就看到赵良牵着马,背着大包袱冲着自己叫了一声,“娘。” 苏氏差点儿没哭出来。 赵良现在是个瘦高个,双目炯炯有神,走路带风,是个精神小伙。 还没站稳,一个糯米团子就冲过来搂着他的腿,甜甜地叫道:“大哥哥。” 赵良弯腰抱起来娇娇,“乖不乖?哥哥给你带了好吃的。” 几个孩子一听说有好吃的,都两眼冒泡,赵善扒拉下来赵良的包袱,“走,吃点心咯。” 一行人哗啦啦进了书房,把包袱放在桌上解开,哇,红色的、粉色的、淡黄色的、白色的点心好多。 赵莲儿捡了最好看的一个红色方糕给娇娇,自己也捡了一个方糕放在嘴里。 好吃。 外边,赵良从马肚子下面卸下来一个小包袱,交给苏氏,“娘,奶奶,收好。” 苏氏接过来,差点儿没抱住,太沉了。 赵大水接过去,一摸就知道是银元宝。 “帮你娘送进去。” 赵大水牵着马去了后院。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赵良就过来了。 两个人站在马厩边说话,“爹,银子是常公子给的,一共是200两。常公子说这事儿不要让他人知道。是爹发现了土匪藏的银子,可是官府不能光明正大地给咱们奖励,只好暗地里给了这些。” “还说要让虎子叔和刘哥保密。不要让别人的盯上。” 赵大水扯了一把草料喂马,“爹已经让他俩保密。这年头不太平,不能露财。” “是,听常公子说这周边小穗山那边的土匪已经被清光了,可别的地方强人很多。” “云城土匪,是常公子私下里处理的,我估计都杀了。常公子说那些已经盯上了刘家洼和赵家洼,再说他们也恶贯满盈,留着不会悔改,杀掉他们是为民除害。” 赵大水问,“到底弄了多少银子?” “2万多两。” 赵大水叹了口气,“这么多银子,这伙子土匪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绑了多少有钱人家的孩童?该杀。常公子这样做,也是为了百姓。要是报官,估计还不会处理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这也是为了咱们村子好。咱们能过这么太平的一个年,还要多感谢人家常公子。” “是。”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娇娇在前面院子里叫呢,“大哥哥,睡觉啦。” 赵良跟赵大水这才去了前院。 娇娇从老太太床上抱下来自己的小枕头,“奶奶,娇娇不跟你睡了呢。娇娇要去找大哥哥睡觉觉呢。” 说完,摆摆小手,倒腾着小短腿跑了。 老太太忍不住笑骂:“这小讨厌鬼!” 赵良自去照顾娇娇,赵大水就到老太太屋子,苏氏也在。两个人都在收拾银子。 赵大水伸手就拿了两个银元宝,“娘,儿子欠了娇娇两个银元宝,要还给她。” 老太太赶紧问怎么回事。 赵大水这才把怎么进庆云城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太太气得大骂,“这些当兵的,不去打北狄人,就知道在老百姓眼前头耍横。唉。” 说了一阵子话,赵大水和苏氏才回房。 没有娇娇在身边睡觉,两口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赵大水翻身下床,“我去抱娇娇回来。” 所以,第二天,娇娇睁开眼一看,咦,自己怎么在爹娘床上? “爹。”她赖在床上,扯着小奶音喊,“娘。” 赵大水进来,“醒了?” “爹爹,娇娇怎么在这儿呀?昨天,娇娇是在大哥哥那儿睡的呢!” 面对小奶团谴责的眼神,赵大水没有丝毫的愧疚,“呵呵,爹爹把你抱过来的。你大哥哥赶了一天路,累着呢。” “那大哥哥醒了吗?” “醒了,就等你吃饭呢。” 娇娇顿时不赖床了,“爹爹,娇娇要起床,起床。” 赵大水心里颇为不是滋味,暗搓搓地吃醋。 大儿子这地位也太好了吧。 他知道娇娇送了一个金元宝给赵良,一个给赵善。怎么自己一个都没有? 养了个白眼狼! 今日是除夕,小孩子都跑出去玩,赵良留在家里帮着贴春联。 赵大水抱着娇娇,看着赵良刷浆糊,然后把春联贴好。 娇娇负责指挥,“左边一点儿,好,好。” “右边一点儿,好,好。” “高一点儿,好,好。” 赵老太太拿着鸡毛掸子扫着家具上的灰尘,“不够她忙活的。” 苏氏也跟着笑,“娇娇就是爱热闹。” 第194章 小娇娇装鬼 大年初一,举国欢庆,可是就有人聚集在一块儿,不为过年,而是为了金银。 镇上的金店里,金店老板和十几个大汉都蒙上脸,只露出来两只眼睛,就连头上都蒙上的黑布。 他们穿着夜行衣,抱着大刀,等待着头领发令。 那个头领抱着膀子,“大家伙,咱们的人都打听清楚了。赵家洼那帮土里刨食的土包子弄了不少银子。他们卖了几十头野山羊,打了老虎,还把山里的野菊花运到云城去卖。这半年他们挺忙活,弄了不少银子。” “这次,还跟从前一样,到村子里去抓几个小孩,让他们把银子都交出来。” “赵家洼的村长有个小女娃,才三岁多点儿,先把她抓过来。然后就去抓副村长的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他们家钱也不少。这一次,怎么也得弄一两百两银子。干这一票后,咱们就去云城。” “那边的吴大被团灭,听说是黑吃黑。见过尸体的人说,那些人都是一刀致命。吴大是云城最嚣张的土匪,这下子被灭了,咱们要快点儿去那边抢占他的地盘。” “明白吗?” “明白。” “走。” 一大帮子土匪跟着头领后头,也不骑马,摸黑往赵家洼去了。 几里地外的赵家洼,赵大水和二叔、三叔、四叔,几个小队长和副村长赵大虎以及刘家洼的副村长刘长风、族长刘武在一块儿喝酒吃饭。 过了年就要开春,马上就要浇地,施肥和除草。 要养蜜蜂、种野菊花、地黄和紫地丁,鱼塘里面要养鱼苗,要种果树和桂花树等等。 这么多的事情,要有先后。 对于赵家洼和刘家洼的前程,这一群人都热情高涨,赵大水不知不觉喝得大醉。 最后,还是刘长风把他送回家的。 老太太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赵大水,气得掐了他一下,“大年初一就给我喝醉。等你醒了我再收拾你。” 苏氏忙着给赵大水脱鞋、擦脸。 赵良抱着娇娇在旁边看着,娇娇一直捂着小鼻子,“哇,爹爹好臭,好臭。大哥哥,咱们快走。” 赵良把娇娇抱着去了自己的卧房,赵善也跟过来,陪着娇娇玩赵良给他们带回来的面具。 娇娇的面具是一个小猴子,赵善的面具是一个小鬼,一半是绿色的,一半是蓝色的,夜里看着怪吓人的。两个人在玩小鬼抓猴子的游戏。 “娇娇,哥哥是威风凛凛的小鬼,小猴子见了就害怕,大声叫着‘别抓我,别抓我。’我才不管,把小猴子抓起来往嘴里一扔,吃掉。啊呜呜,小猴子满身都是毛,不好吃。” 戴着小猴子面具的娇娇笑得前仰后合,“好玩,好玩。二哥哥,接着讲。” 苏氏收拾好了赵大水,过来给娇娇泡脚,“赶紧收起来,夜里会做噩梦。” 赵良这才把面具挂在床头。 苏氏又说:“娇娇,今日跟你大哥睡吧。你爹爹身上都是酒气。” “嗯嗯。” 娇娇笑眯眯地拍拍苏氏的手,“今天要辛苦娘照顾臭爹爹咯。” 苏氏嗔怪道:“明儿看我不收拾他。” 娇娇爬到床上,“大哥哥,娇娇要大哥哥讲故事。” 赵善也跟过来,挤到娇娇身边,捏着嗓门学娇娇说话:“大哥哥,善善要大哥哥讲故事!” 说完,还晃了晃肩膀撒娇。 赵良差点儿吐出来,苏氏使劲拍了一下他,“烦人。” 赵良掀开被窝让娇娇钻进去,“睡吧,大哥给你讲故事。话说很久以前有一只小鸟,它住在大海边。有一天,这只小鸟看到大海太大,她想去对岸看好朋友都要飞很久,就立了志气,要把这大海填平……” 娇娇没听多久,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也许是被窝里有点儿热,她两只小手都搂在外面。赵良就拿着那只小手玩。 睡着了的小奶团,小脸蛋红彤彤的,小嘴巴微微张着,就是睡着了都在笑。 肉嘟嘟的腮帮子上有一个小酒窝。 赵善用手指头戳那个小酒窝,被苏氏使劲打了一下,“吵醒你妹妹,我可揍你。赶紧去睡。” 赵良上床睡觉,“娘,你也去睡吧。明儿一早我还要带着弟弟他们去山上捡柴。家里柴不多了。” 苏氏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娇娇睡得早,到半夜的时候想要小解,模模糊糊地叫了声,“娘。” 她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是跟着大哥哥睡的。她可是小女生耶,不好意思让大哥哥带她去小解,只好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套上小袍子和小鞋子去了外面。 等她解决好了私人问题,就要进屋子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根小树枝“咔嚓”一声被踩断,随后就是一阵脚步声。 虽然很轻,可是娇娇能听得出来。 那是一大群人呢。 那一群人把整个家团团围住,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外面冷得很,娇娇赶紧进屋穿上棉裤和棉袜子,套上小棉鞋。这才缩在门后面偷看外头的情况。 哇,好多黑衣人,还有好几个在一块儿商量:“头儿,我们进去,直接去抓了那个小女娃出来。然后再去抓隔壁的那个男孩儿。” “行,记住,千万不要弄出来声音。等抓上六七个小孩儿,咱们再开始行动。” “是。” 娇娇顿时转了转眼珠子,他们要进来抓一个小女娃,那可不就是自己吗? 他们还要抓好几个小孩儿? 肯定是坏蛋。 可是怎么办呢? 爹爹喝醉了,现在也叫不醒他呀。 娇娇扭头看到挂在床头的那个小鬼脸面具,“有了。” 她把面具戴在脸上,糟了,外面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开始翻墙了,她还得抓紧点儿。 娇娇搬了个小板凳放在院子里,然后站在小凳子上面,披上赵善的棉袍子,这样看起来高了一点儿,好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般。 她披着袍子,戴着小鬼面具,好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大将军呢。 哇,娇娇也能做大侠咯。 咦,手里还没有武器呢? 娇娇伸手一抓,从大门后面抓过来一根干树枝拿在手里,摆了一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呵呵,好神气。 第196章 常伯伯来拜年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赵大水他们都在家里吃吃喝喝,娇娇小手托着点心吃着,跟每个人都咬耳朵,“奶奶,你昨天夜里睡得好不好呀?” 赵老太就点了点她的小鼻头,“睡得香着呢。” 问了一圈儿,最后问道苏氏这儿,“娘,昨天夜里睡得好不好呀?” 苏氏使劲瞪了一眼赵大水,“还睡得好不好。你爹那个呼噜打的呀,我都想拿浆糊糊住他的鼻子。” 赵大水赶紧讨好地给苏氏递了一个点心,“娘子辛苦,等一下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娇娇顿时好担心,昨天夜里的事情万一让娘发现了,免不了要告诉爹,爹会打自己的小屁屁的,赶紧追问,“娘,后来你睡着了没有呀?” 苏氏搂着娇娇,“迷迷糊糊的,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哎哟,困死了。” 娇娇顿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小胸脯。 赵良看见了,更加坚定了自己给小奶团保密的决心。 她还这么小,自己身为大哥哥,一定要保护好她。 赵良抱起来娇娇,“走了,大哥哥带你进山砍柴去。” 赵善一听,“大哥,我也去。” 谁知道,一开大门,一个大汉站在大门口,正要敲门。 身后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随从,护着一辆马车。 听到有人开门,常海平掀开车帘子,笑道:“娇娇过年好。” 哇,常伯伯也来了耶。 娇娇更高兴了,抱住常海平的大腿,“伯伯过年好。” 常海平弯腰抱起来娇娇,“伯伯想娇娇了。过来看看娇娇。来,给我们娇娇一个大红包。” 说完,塞给娇娇一个红封。 娇娇笑得见牙不见眼,“吧唧”亲了一口常海平,“谢谢伯伯哟。” 常海平哈哈大笑,抱着娇娇进了大门。 现在赵家人已经知道了常海平的身份,赵老太太赶紧带着一家人行礼,“大人。” 常海平一摆手,托住老太太的胳膊,“老太太,别见外。海平今日无事,过来走一走看一看,给您老人家拜年。” 说完,趁机打量赵良。 常海平整顿庆云府,广招新兵入伍,遣散老兵油子;收拾了好几个贪官污吏,连同下面不作为的县令都敲打了一遍。现在庆云道一片新气象,老百姓也拍手称快。 连续拔了小穗山周围的土匪窝点,收缴了他们的藏银,用于征兵和改善民生。 只可惜银子太少,用银子的地方太多。给朝廷要银子,朝廷只是两手一摊,两个字,没有。 常海平虽然早已料到朝廷的态度,可是心里也郁郁不欢。 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冬季的时候,灭了一股北狄人。北狄没敢来犯。可是到了春天,他们一定会来抢粮食。 现在庆云道的第一要务,就是要训练新兵,广招新兵。 不过,想象太美,现实太苦。 这些都要银子。 年前的时候,常宴端了个土匪窝点,让赵良买粮食和兵马送到了庆云府,并和自己愁眉苦脸的老父亲说起来赵良这个人。 “爹,孩儿看着赵良本质纯良,做生意很有一套。不如调过来总理庆云道的财务。” 常海平皱了皱眉,“那孩子我见过,不错。不过,他非官身,如何能入官场?” 常宴淡淡一笑,“这有何难?今年开春,让他考一个童生,随后再考一个秀才。以他之能,必定能考过。” “随后举他孝廉,就可以在朝做官。” “他跟着云城最大的商人学习经商,不过半年时间,就能采购两万两的粮食和马匹运到庆云府,没有出一丝纰漏。” “这次剿匪,一丝风声都没透漏出去。足以说明,赵良这人口风紧,能力强,这种人一定要用。” 常海平点头,“取士不问家世。好,过了年爹过去考考那个赵良。” 常宴大喜,“爹,孩儿也去。” 常海平两眼一瞪,“你娘咋办?” 常宴当即噘着嘴走了。 他现在希望娘能一次生俩,龙凤胎,妹妹用来玩,弟弟长大了就看家。 免得自己总是被老父亲圈在家里守着。 常海平一招手,随从把各色的点心和礼品抱下来,就要离开。 赵大水赶紧招呼三人进了堂屋喝水,自己和赵二水带着常海平进了书房。 苏氏、柳氏和赵老太太则在厨房里,商量怎么做吃的。人家是刺史,是贵人,又带了这么多的东西,再加上又是大年初二。必须得按照最高的规格做饭。 赵良端了开水给书房送过去,拿了家里最好的杯子和茶叶过去沏茶。 娇娇最爱凑热闹。常伯伯来了,她就跟个花蝴蝶一样跑来跑去,“常伯伯,快看,娇娇的《学农记》都完成一本了呢。” “常伯伯,看,这是娇娇的小白兔,娇娇最喜欢它了。可爱不?” “常伯伯,娇娇还要好多好多话要跟常伯伯讲呢。伯伯,先给娇娇讲个故事吧?” 说完,还眼巴巴地看着人家。 常海平听着欢快的小奶音,乐得把娇娇搂着怀里,“行,伯伯等下就给娇娇讲故事。” “嗯嗯。” 听的人使劲点着小脑袋,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卷曲的睫毛也跟着眨,就跟送给她的那个瓷娃娃一样好看。 赵良沏好了茶水,默默退了出去。 常海平喝了一口茶,给娇娇端了一小杯让她喝。 随后说道:“兄弟,我在庆云府内闷坏了,不如进山看看?” 赵大水当即答应,“大人请。” 常海平把娇娇放下去,“乖,今儿伯伯给你进山打松鸡去。让你大哥哥陪着伯伯行不行?” 娇娇点点头,“行呢。我大哥哥厉害着呢。娇娇跟大哥哥说,让他照顾好伯伯。” 赵大水也要跟着,常海平一摆手,“要良儿一个陪我即可。” 他也不带随从,带着赵良骑马进山。 赵大水和赵二水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怎么回事。 “大哥,莫不是刺史大人看上了良儿?” “瞎说,良儿也不是读书人,也不是练武之人,贵人如何能看得上他?” 赵大水拉着赵二水去了后院,“二水,现在家里经常来人。前阵子,兰爷子还说要过来住几天。家里连个正经待客的地方都没有。不如再盖几间客房,盖个像样点儿的书房,咋样?” 赵二水一听要盖书房,立马来劲了,“行,书房建得大一点儿。娇娇她们都大了,挤在一间小屋子里不方便。以后,那间小书房我自己用。” 赵大水白了他一眼,“行,我的秀才公。” 赵二水也乐,“大哥,说定了,我这就去画图纸去。” 院子里,四个孩子都在玩一个鲁班锁。这鲁班锁是常海平带来的玩具,只有一个。 赵善和赵翔费了半天功夫,把鲁班锁拆开,可是怎么都装不回去了。赵莲儿也过来试,结果也是一样。 娇娇拿着那六根木条,仔细研究了一会儿,随后三下五除二装好。 其余的三个孩子看傻眼了。 赵翔急了,摇晃着娇娇的小手,“娇娇,赶紧教教我,教教我。” “行,小哥哥,你拆开。” 赵翔小心地拆开鲁班锁,放在桌上。 娇娇把六根木条一字儿排开,“看好了。这六根木条都不一样。” “第一根放好,第二根这样放。” 赵善拿了一支笔,在第一根上写了个“一”,第二根上写了个“二”。 赵莲儿就说:“二哥,你作弊。” 赵善两眼一瞪,“你不作弊你试试。” 赵莲儿立马不说话了。 娇娇已经放到了第四根,第五根让赵翔放进去,最后一根就让赵莲儿放,“莲儿姐姐,你放。” 赵莲儿小心地把第六根插进去,鲁班锁又恢复了原样。 赵善急得大叫,“哎哟,娇娇,怎么这么快。我都没做好标记呢。” 娇娇用小指头点着自己的小鼻头,“羞羞羞,二哥哥是笨猪头。” 赵翔一把捞起来鲁班锁,“二哥,去找小虫儿小虎子他们玩去。” 赵善扔下毛笔追过去,“等等我。” 赵莲儿也想去,就问娇娇,“娇娇,你去不去?” 娇娇摇摇头,“不呢,姐姐去吧。” 爹爹已经答应她,等过了初六,就要带着她去看兰爷爷了。所以,她要加油,把那天的时间挤出来,提前完成作业。 第197章 大海的故事 娇娇心里其实是有点小遗憾的。 那天自己打倒了18个土匪,那可是拿着大刀的土匪哦,这么大的事情,可是都没办法说呢。 不过,今天常伯伯来了,她可以偷偷讲给常伯伯听。 这样爹爹就不知道了,自己的小遗憾也就没有了。 欧耶,娇娇好聪明呢。 她乖乖地坐着看书,二叔爷爷送给她的那本大部头已经看了大半,回头还要复习一下。 春天快到了,爹爹说村子里马上就要把蜜蜂养起来,娇娇就要喝到自己村子里产的蜂蜜呢。 那蜂蜜的名字,都统一叫“蜜源”。 这可是娇娇取的名字。 想到这儿,娇娇骄傲地摇头晃脑,唱了一首歌儿, “我在花园里挖呀挖呀挖,种各色的种子开各色的花。 爹爹在花园里挖呀挖呀挖,种了玉米又种地瓜。 叔叔在花园里挖呀挖呀挖,种了黄瓜就去吃虾……” 好么,一家子大人听了,都笑得前仰后合。 赵二水捧着肚子,“不行,我要问问娇娇,为啥呀种了黄瓜就要吃虾?” 柳氏嗔怪他,“娇娇是疼你,这才让你吃虾。你没听到吗,大哥都没有虾吃。” 赵二水顿时感到骄傲,斜睨了赵大水一眼,呵呵,娇娇还是心疼自己的。 赵大水“嗤”了一声,自己这个弟弟真是没眼看。 刚刚做好饭,大门吱呀开了,却是赵良和常海平进来了。 两个人用一根细长的树枝抬着几十只山鸡进来,这些山鸡都还活着,都在后院咯咯挣扎着叫唤。 娇娇跑出来,伸手就要常海平抱,“伯伯,娇娇有事情要告诉伯伯呢。” 常海平用胰子仔细洗了手,这才抱着娇娇,“说吧。” 娇娇就趴在常海平耳边一阵嘀嘀咕咕,还边说边笑。 常海平一开始还在笑,后来转身,抱着娇娇出门。 赵大水赶紧跟过去。 笑话,刺史大人还真不见外,那可是赵大水的女儿,不是他刺史大人的女儿。 想要女儿自己生去,干嘛总抱着自家女儿跟宝贝似的。 他都想过去把娇娇抢过来。 常海平知道赵大水在身后跟着呢,也不回头,只问娇娇,“那些土匪呢?” “不知道呢。娇娇一闭眼,一睁眼,他们就都不见了。” “他们是哪儿来的” “娇娇不知道呢。” 娇娇玩着小手指,有点儿羞愧,她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到呢。 常海平轻轻一笑,“乖宝,伯伯感谢娇娇为民除害。你放心,接下来的事情伯伯让你常哥哥去查。” 娇娇这才抬头笑了,“伯伯,娇娇腻害不腻害呀?” “我娇娇最腻害。” 赵大水看着两个人有说有笑,心里的酸水跟泉水一样往上涌,再也忍不住,“大人,回吧,吃饭去。” 常海平这才抱着娇娇去了书房。 照例,他在书房吃饭。随从们都在堂屋吃饭。 家里餐具不多,赵家人要等着他们吃完了才能吃。 娇娇不管,抱着小碗去了书房,她要让常海平边吃边给她讲故事。 常伯伯讲故事多好听啊。 她选了一个题材,让常海平给她讲大海的故事。 常海平想了想,可不能讲哪吒闹海,这是个小泪包,上一次把小奶团子都讲哭了。 他吃了口菜,慢慢说道:“上古的时候,水神共工跟人打架,结果没打过人家,怒撞不周山,以致天地崩坏。到处都是洪水,淹死无数老百姓。女娲娘娘为救百姓,炼化五彩石补天,还让一只巨大的乌龟撑在天的四角,这样,天就不倾斜了。但是,却造成了东边低西边高的状况,地面上的江河都往一处汇流,由此形成了汪洋大海。” 说到这儿,常海平从书架上抽下来一本书,这是这次常宴给娇娇带来的一本书《录异记》。翻开,给小奶团读了一段: “海龙王宅,在苏州东,入海五六日程,小岛之前,阔百余里,四面海水牯浊。此水清无风而浪高数丈,舟船不敢辄近。每大潮水,漫没其上,不见此浪,船则得过。夜中远望,见此水上红光如日,方百余里,上与天连。船人相传,龙王宫在其下矣。” 娇娇白嫩的小手托着肉乎乎的下巴,听得连饭都忘记吃了。 清澈的眼睛圆溜溜的,佩服得满眼冒星星。 不仅如此,还满是向往,好想好想长了翅膀去看一看呀。 赵大水站在书房外偷听两人说话,赵二水也挤过来听。 哎哟,原来贵人都是这样教孩子的,怪不得人家贵人的孩子啥都知道,啥都明白。 赵二水登时发狠,等赵翔赵莲儿回来,要逼着他们把书架上的书都看一遍。 为啥小侄女看得下去,他们就看不下去? 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有那么大吗? 书房里的两个人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神往,三个随从都吃好了饭喂好了马,收拾干净马车,站在门外等了好久,常海平才带着娇娇出来,“伯伯这就走了。回头再给你讲大海的故事。” “嗯呢。伯伯一路顺风呀。” 小奶音别提多甜了。 常海平跟老太太辞行,看了看赵良,这才上了马车而去。 一家人这才开始吃饭。 赵大水就问赵良,“良儿,大人叫了你上山,只是打了山鸡?” “爹,刺史大人让我去庆云府跟着他做事,先管常府的财物,今天春季考个童生。” 以后的事情,赵良并不说。 一家人听了面面相觑。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良儿,你心里咋想的?” “孩儿想去。”赵良直接说道:“刺史大人说了,庆云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孩儿去了定然大有前途。绪叔那边他会让常公子过去说明此事。” 赵大水听得心里一跳一跳的。 天爷爷,良儿,这是要当官了。 老赵家祖坟上终于冒了一股青烟! 赵老太太喜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儿,可是又担心,“良儿,童生,你能考上不?” 赵良轻轻一笑,“奶奶,您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赵善插了一句,“大哥,说不定我能考上,你考不上呢。” 赵良就说:“要不要打赌?” 赵善马上跳脚,“谁要打赌?” “那你就是不敢咯。”赵翔哈哈大笑,“二哥哥,你是被打赌吓坏了吧。” 赵善跳起来就要打赵翔的后脑勺,赵翔赶紧护住脑袋,钻到赵老太太怀里去。 赵善只好作罢。 他拿了窝窝头去书房。 他赵善,一定要考上童生。 第198章 常宴拜访绪宣怀 赵大水把盖房子的事情跟老太太说了一下,老太太也挺支持。 贵人经常来,还有兰爷子也唠叨了好几次,说是想娇娇了,要过来住几天。 兰爷子过来,还要带着个老仆人福伯,这就要两间屋子。 家里的屋子是不够用的。 赵大水看了看娇娇,决定早点去看兰爷子,回来就张罗盖房子的事情。 过了初六,赵大水和苏氏带着娇娇,拉了半车子礼品去了兰爷子家里。 娇娇一大早就醒了,打了几套拳法,兰爷爷要考她的,要是不过关,就不能学新的招式了。 她好想快点儿学飞呀。 到时候飞到树上去,看看小鸟崽崽长大了没有。 到了兰爷子家里,照例一老一少打拳练功夫,交流“心得”。 娇娇打得很好,兰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马上又教了新招式,这才作罢。 “兰爷爷,娇娇家要盖房子了呢。到时候,给兰爷爷留一间最亮堂的客房。” 娇娇吃着厨娘送来的点心,认真地看着兰爷子,“到时候,春天来了,娇娇就带着兰爷爷进山,那里要种树。种各种果树,还要养蜜蜂、酿蜂蜜。兰爷爷可以喝到最好喝的蜂蜜呢。” “山里还要有好多野山羊,野兔子和山鸡。兰爷爷可以去打猎,抓鱼。还可以带着娇娇摘杏花呢。” “小松山要养猪和羊,小杏山要养鸡。它们的肉都很好吃。书上说,叫花鸡最好吃。兰爷爷,到了那时候,咱们抓了鸡做叫花鸡,然后再烤鱼吃,鱼身上的油被烤得滋啦啦往下掉,哇!” 小奶团子说着说着,竟然流了口水。 小嘴巴巴地一通说,兰爷子竟然非常神往和期待。 娇娇把拿的兰县令的文章和书本还给兰爷子,两人约好了建好房子,兰爷子就过去住。 在回家路上,赵大水抱着娇娇赶车,娇娇小手搭在赵大水粗黑的大胳膊上面,兴奋地叫嚷着:“驾、驾、驾。” 马儿飞快,娇娇的刘海都被风吹起来。 娇娇闭上眼睛,靠在赵大水怀里,“好好玩,好好玩呀!” 苏氏坐在车里,被颠得紧紧抓住赵大水的衣角,“慢点儿,慢点。” 娇娇才不理会,踢蹬着小短腿乱指挥,“快点儿,快点儿。” 一路到家,不等赵大水抱,娇娇一下子跳下马车,进书房了。 却说常海平回到庆云府,大大夸赞了一番赵良,随后修书一封,让常宴马上去云城交给绪宣怀。 “宴儿,你在云城打听一下,这两天是不是有一波土匪被人连锅端了。估计这波土匪在赵家洼周围活动。看看他们的老巢在哪儿。记住,不要惊动当地的衙门。” “是。” 常宴高兴得很,他可不乐意被关在家里。 去了云城,找绪宣怀,打听清楚土匪的事情,然后就去赵家洼去看一趟娇娇。 多好。 他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打马出城而去。 绪宣怀年前年后忙活了一阵子,这一天,终于能喘口气,在家里看着河间月玩。 河间月正在玩一个九连环,他弄了半天,也没拆开,正急得跳脚。 佣人送来一封拜帖,“老爷,刺史大人的公子来访。” 绪宣怀接过来名帖一看,果真是刺史大人的公子常宴。 “赶紧请进来。” 刺史庆云道最大的官员,他的公子来访,定然有要事。 绪宣怀接触过不少官员,有经验。 他整理好衣服,跟着迎出去。 迎面过来一个富贵公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冲着自己一拱手,“绪叔。” 绪宣怀心中疑惑,这公子为何叫自己为叔叔? 面上不显,既然对方朝自己递橄榄枝,自己当然要好好接住。刺史家的人,平时想搭关系还搭不上呢。 “常公子,请,请。” 两人就座,常宴喝了一口茶,“绪叔,我跟赵良赵大哥是兄弟,斗胆跟着赵大哥叫您一声绪叔。” “公子客气,客气啦。” “家父过年的时候见到赵大哥,赞口不绝。现在庆云道百废俱兴,正缺人手。赵大哥文武俱备,品行上佳,可依可靠。” “此等璞玉,若给机会,定然会是一个合格的官员。” “绪叔慧眼识金,家父羡慕不已。故而修书一封。” 常宴说完,从袖中抽出一封信交给绪宣怀。 绪宣怀听常宴的那一席话,已经明白他的来意。见到信件,赶紧双手接过来。 抽出来信纸,恭恭敬敬地读完,收好,这才开口,“常公子,大人一心为民,身怀大义,绪深感佩服。” “赵良的确是个人才,跟着我半年,进步很大。人品确实好,信得过。他经手过几十万银两,并非见钱眼开之人。” “绪非常珍惜他。可是庆云道确实需要人手,刺史大人又有此拳拳心意,绪只好割爱。” 常宴大喜,“多谢绪叔。” “绪叔,还有一事。此间是否有土匪窝近日被连根拔除?家父估计就在赵家洼周围。” 绪宣怀喝了口水,“云城最大的土匪吴大一伙被拔掉后,这一片的土匪都消停了。年前并没有活动。倒是听说山塘县城那边一个大的团伙这两日突然不见人影,不知是不是您打听的那一伙?” “山塘县城?就在赵家洼几里地远的地方,小侄估计,应该是他们。绪叔,小侄这就要过去看看,告辞。” 常宴站起来,弯腰拿起来河间月的九连环,咔咔两下,全部拆开。 河间月:“?” 绪宣怀赶紧送出去,看着常宴打马而去。 不知道赵家是如何搭上刺史大人的,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他虽然不舍得赵良,可是人家是刺史,整个庆云道都归他管。 明晃晃地来挖自己墙角,偏偏自己还心甘情愿。 可是常海平是被贬来的,在朝廷那块儿不得意,赵良此去,吉凶难料啊。 等赵良过来,他还要叮嘱几句。 赵良能力虽然在,可是社会经验还嫩得很,他还要把官场和商界里面的弯弯绕都给他讲明白,免得日后吃了亏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199章 指挥常哥哥干活 常宴一路飞奔,径直去了山塘县城。 山塘县城很小,不过横着竖着两条大街而已。相较于云城的繁华兴盛,这里就显得平淡安静了不少。 街道不宽,幸好都是青石板路,干干净净的。 两边都是小小的商铺,粮油铺子多一些。 首饰金店只有一两家,现在还没到正月十五,铺子都关着门,没开始营业。 大街上也没有人,冷冷清清的,可能跟过年有关系。 常宴一个人牵着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旅店住进去。 这里靠山,山风凛冽如刀割,常宴叫了一份热乎乎的羊肉面,喝了口热汤,这才暖和过来。 “小二。” 他招手让店小二过来。 他是唯一的客人,又穿得好,店小二乐颠颠地跑过来,“客官,您说。” 常宴掏出来一块碎银子,“小二哥,这附近可听说有土匪出没?” 小二赶紧捏起来碎银子放在嘴里一咬,随手收好,弯着腰,压低嗓门,“您算是问对人了。瞧见没,对面的金店,就是土匪窝子。哎哟,遭瘟的东西,可霍霍了不少人。” “你如何得知?” “客官,我在这儿干了多少年了。他们经常来我们店里吃面,一来二去,不就知道了。” “就过年前几天,他们还聚在一块儿,估计又要绑架哪家的娃子,跟人家要钱呢。” 店小二说完,还撇撇嘴,“嗨,这世道……” “苦主不报官吗?” “嗤,客官,您还小,不懂。绑了孩子,土匪就留一字条儿,说要是告官就撕票。谁敢拿孩子的命说事儿?” 常宴点点头,“多谢小二哥。” 自古民不告官不究,衙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山塘县的县令兰守亭,看来要敲打敲打了。 正在跟兰绣绣玩皮筋的兰守亭眼皮子一跳,他赶紧捂住。 年前上峰来了嘉奖令,说山塘县治安不错,捣毁了一个拍花子窝点,给了一面锦旗。 兰守亭大喜过望,当即回信表忠心,同时奉上四个新鲜的山羊角。 赵家洼和刘家洼那边进展顺利,眼看着就要走上正轨,一切顺心如意,为何眼皮还在跳? 他死死压住跳动的眼皮子,跟何氏要了一小片白纸粘在眼皮上辟邪。 常宴等到夜深人静,换上夜行衣,潜入金店后院。 后院点着灯,常宴靠近窗子,听里面的人说话。 “相公,怎么他们还没回来?赵家洼那么近?莫不是弄到了大钱,把咱家给甩了吧?” “不能吧。虽然比不上云城的吴大,可是人也豪爽,跟着他十来年了,哪一次分钱的时候少了咱家的?”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女人说道:“明儿要不要去赵家洼看看?到底咋回事儿?” “不去,老大让我守店。说不定他们径直去了云城占地盘呢。” 常宴听明白了,金店老板夫妻也是土匪一伙的。 只不过他还要弄明白土匪的窝点在哪儿,十来年,弄的银子定然不少。 他伸手敲了敲窗子,“店家。” 里面的人吓死了,“谁?谁——谁在外头?” 常宴踹门而入,打晕女人,用剑尖抵着男人的喉咙,“说,你们的窝点在哪儿?银子都藏在哪儿?” 店老板打着哆嗦,跪在地上,“我-我-我说,小人不过是一小跟班,都是,都是他们干的,小人可从来没杀过人啊。” 常宴稍一用力,“银子在哪儿?” “小人不知,不知道啊!真的,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那你们的窝点呢?” “就在,就在胡同最边上那个院子里。” 常宴一掌打晕金店老板,一纵出了院墙。 进了那个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爹说得很对,这伙人被人连锅端了。 常宴胆子也大,一个人在里面折腾半夜。啥也没找到。 他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束手无策,又去了金店老板那里,把两个人捆好,然后写了一张纸条,拖着两个人去了衙门口,把两个人扔在那儿。 第二天,常宴在旅店里坐着的时候,店小二笑嘻嘻地过来,“客官为何不去看热闹?” “哦,有何热闹?” “您还没听说吧,那金店的两口子,呸,丧尽天良的玩意儿,被人捆着扔到衙门口,兰县令都从他爹那儿赶过去了。” 常宴一笑,“小二哥,那两人有没有说他们犯了何事?” 店小二抹了抹桌子,“他们身上有张纸条,说他们是土匪窝点。可是那两口子都喊冤枉。嗤,我看就是欠打。一顿板子,看他们招不招!” 外面有不少老百姓经过,常宴起身,也跟着去了。 不过,他并没有去衙门,而是再次去了那个院子。 院子不小,分前后院。 常宴把院子前前后后都找了一遍,就连房契都找出来了,还是没找到大宗的银两。 只有房契。 他收好房契,云城那边的房契也在他手上。 云城吴大那边的银子是赵大水无意间发现的,常宴准备把这两套房子都过户给赵大水,算是变相的奖励。 虽然给了娇娇几个银元宝,也给了赵良200两银子,可是赵叔找到的银两数额大,二话不说都让自己拿了。200多两银子的奖励太少了。 这人情,要还。 常宴没在山塘县多待,退了房子,骑马去了赵家洼。 要把赵大水弄过来,看看他能不能找到银两。 赵大水家门前热闹得很,十来个小孩子围在一块儿,这个喊:“快点儿。” 那个叫:“哎哟,错了,错了。” 常宴下马一看,最里面蹲着两个男孩子,都皱着眉头看地上的六根木条儿。 原来在玩鲁班锁。 赵翔和赵莲儿也在,可是也都眉头紧锁,看样子是装不上这个鲁班锁了。 常宴一笑,径直进了院子。 那个奶团子蹲在菜畦边,拿着小铲子忙活,已经挖好了一条菜畦,看样子准备种东西了。 常宴蹲下,接过来小铲子,“娇娇,哥哥帮你挖。” 娇娇一扭头,马上高兴得两眼冒泡泡,“常哥哥,过年好呀!” “嗯,过年好。” 常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娇娇要种什么?” 一听这个,娇娇立马来了精神,摆着小手指数开了,“地黄,紫地丁。娇娇还要进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参苗苗。” “要不要哥哥陪娇娇去?” “嗯嗯。” 小奶团使劲点头。 那小铲子太小,常宴拿了墙边的一个大铁锹,开挖。 娇娇蹲在旁边,负责指挥,“常哥哥,别挖到蚯蚓,小心点哟。” 她声音一大,书房里的人听到了,这才看到常公子竟然在家里,那个不知道深浅的小家伙还敢指挥人家干活。 一家人都出来跟常宴行礼。 常宴就笑,放下铁锹,“婶婶,我的衣服呢?穿这身不方便。” 赵老太太急忙忙进了屋子,幸好,她又给常公子做了一套新的。 第200章 找到藏起来的银子啦 常宴看了一眼赵大水,就要抱娇娇。赵大水抢先一步抱起来小奶团,“常公子,进书房吧。” 常宴只好空着手跟着他进屋。 赵大水好庆幸,自己及早下手,抢到了娇娇。 到了房门口,赵大水就把娇娇支开,“娇娇,你去厨房,让你娘做点儿好吃的。” “哦。” 娇娇跑了。 常宴关上大门,“赵叔,两天前,山塘县城一窝土匪突然被端了。那帮子土匪都被处理好了。不过,我去了他们的院子,啥都没找到。” “还望赵叔能过去看一看,看看他们的赃款到底藏在哪儿?” 赵大水已经听赵良说了,云城那边找到的银两都买了粮食和布匹、棉花分给了边境的老百姓,救了成千上万的人。 刺史大人干得好。 他十分支持。 可是支持归支持。 常公子都没找到银子,他赵大水肯定也找不到。上次是娇娇找到的。 咋办? 难道还要带着娇娇去? “赵叔?” 常宴看赵大水不做声,“您放心,我们夜里去,侄儿一定保密。事成之后,必定重谢。” 赵大水赶紧摆手,“公子,看您说的。刺史大人一心为了百姓,小人佩服得很。只要保密,小人一定去。” 他心里发愁。 夜里去,更加不能带着娇娇了。 娇娇倒腾着小短腿跑进来,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来,挤到常宴身边,“常哥哥,讲故事。讲大海的故事。” 赵大水看着天真烂漫的小闺女,拼命想办法。 可是他那个猪头脑袋,到了吃饭的时候,一个好主意没想出来。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常宴都要收拾马匹出发了。 娇娇现在就是常宴的腰部挂件,常宴到哪儿,她就在哪儿。 “常哥哥,你这是要回家吗?” “常哥哥,你几时还来呀?娇娇还要听故事。” “常哥哥,……” 常宴蹲下来,点了点娇娇的小鼻头,“常哥哥不回家,跟你爹爹出门办点儿事。” 娇娇张着小嘴巴,八卦的火熊熊燃起,“哥哥,办啥事呀?娇娇也想去玩呢。” “不行。半夜才能回来。娇娇要睡觉长高高。” 娇娇一跺脚,撅着小嘴巴,眼角隐隐有水光,“娇娇就要去嘛。” 说完,扑过去搂着常宴的脖子不松手,“娇娇要去。” 跟个树懒崽崽一样,扯都扯不掉。 常宴也不敢用力扯,她的小胳膊太嫩,一捏就是一片红。 赵大水没法子,只好给她披上小披风,戴上棉帽子,围得密不透风,抱着她上马。 娇娇这才破涕为笑,“耶耶,娇娇要骑马了耶。 两匹马在夜色中撒开蹄子狂奔,赵大水把娇娇按在怀里,搂着她不让她乱动。 前头常宴压低了身子,几乎是趴在马背上,一面骑还一面回头看。 这马术,能甩自己十条街。 赵大水暗里赞叹。 这小公子将来可不是一般人。 不多时到了那条胡同,常宴一剑砍掉铜锁,带头进去。 娇娇拍着小手,“哇,常哥哥好帅哦。” 常宴点了油灯,“赵叔,我前前后后都找遍了,可是一无所获。您看看吧。” 娇娇就问,“爹爹,找什么?” 赵大水端了油灯,他要避开常宴,“公子,大门是不是没关?” 常宴瞥了一眼,过去关门。 赵大水赶紧问,“乖,你常哥哥说这里是土匪窝,藏了银子。可是他没找到。” 娇娇忽闪着大眼睛,小胖手指着大门口的地面,“哦。爹爹,他们都埋在院子里呢。” 赵大水赶紧捂住她的嘴,“只说给爹爹听,知道不?” “嗯嗯。” 赵大水抱着娇娇,先从后院找。他装模作样地敲敲这儿,听听那儿,最后去了前院。 常宴也在找,用斧头劈了好几处墙壁,啥也没找到。 赵大水终于转到了前院大门口那块地方,用脚跺了跺地面,然后趴在地上听。 “公子,您过来踩几下让小人听听。” 常宴大步过来,跳了好几次。 “赵叔,有啥不一样?” 赵大水拿了小斧头,“娇娇,后退。” 常宴抱着娇娇后退几步。 赵大水使劲砍了几斧子,寻了铁锹挖开泥土。 挖到一米多深的时候,铁锹“咔嚓”一声,碰到了东西。 常宴眼睛一亮,竟然藏在地底下! 他可真开眼了。 赵大水并不往下挖,从坑里跳出来,“公子,看来就在此处了。” 常宴大喜,“埋起来,赵叔,咱们两个人弄不走。” 十来年的土匪窝,地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银子。 两个人关上大门,常宴有点儿后悔,不该耍帅,看了铜锁。 “赵叔,我就不去赵家洼了。我要尽快去庆云道那边。我爹还等着呢。” “娇娇,常哥哥以后再来找你玩。” 娇娇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赵大水看着常宴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这个任务终于完成了。 求求老天爷,别在剿匪了。 不,土匪还是要剿灭,只是别让自己跟着找藏银了。他没那个本事呀。 苦逼的赵大水抱着娇娇上马,叮嘱了娇娇两句,人家看白痴一样看着赵大水,“娇娇早就知道了呢,猪头爹爹。” 好吧,猪头爹爹苦笑着赶马回家。 过了初六,赵大水家里热闹起来。几乎男爷们都过来了。他们听说村长家里要盖屋子,一个个地都来帮忙。 农村盖屋子就是这样,都在农闲的时候建,村里谁有空了就过来帮忙,建房子的人家管饭,随意给几个钱表示心意也就行了。 赵二水画了图纸,老少爷们都是建屋子的好手,说干就干。 婆娘们也来了不少,帮忙烧水的,帮忙杀鸡拔毛。 院子里人来人往的热闹得很。 等到了吉时,赵大水放了鞭炮,“开工。” 一村子的小朋友都来了,他们早就知道,村长家的糖果点心好吃得很。 赵老太太端了一簸箕花花绿绿的点心糖果,往空中一撒,糖果哗啦啦撒了一地。 好么,小朋友们你争我抢,这个抢了三颗,那个抢了五颗,个个心满意足。 第二波就是刘家洼的小朋友了。 苏氏和柳氏都端了簸箕撒糖果,刘家洼的小朋友抢起来糖果更拼。别说吃了,这么漂亮的糖果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呢。 可劲儿抢啊。 刘长风和刘武也带了不刘家洼的男爷们过来帮忙。整个后院都是大声的吆喝,“赶紧,打夯的人多来几个。” “老弟,过来,外头砖坯送来了,赶紧卸货。” 可怜的娇娇却不能出书房,没办法,赵大水生怕人多挤到这个水蜜桃一样的女儿,命令赵莲儿和赵翔看好妹妹,尽量少出书房。 赵善也在书房里背书。自家大哥也要跟自己一起考童生,要是大哥考上自己却考不上,那他真的要去吃屎。 于是抓紧努力。 娇娇说了,等盖好了房子,那个教她功夫的兰爷爷就会来家里住几天。到时候,自己缠着他教自己几招,再去山里抓那只野山羊,抓来吃肉喝汤。 赵善咬了咬牙,赶紧回神背书背文章。 娇娇扒着窗台,看着外头的小朋友抢了糖果后成群的出了院子不见了,这才舔了舔小嘴巴回来看书。 她也想吃糖果,可是爹爹总不让多吃,每次只给一颗。 等她长大了,就要多多挣钱,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可劲儿吃。 第201章 送大哥哥去庆云府 赵家洼和刘家洼都是山旮旯里的小村子,要是村民们不去镇上,啥消息都听不到。 等十几天过去,赵大水家的房子都建好了,村民们去了镇上才知道兰县令又立功了。 大红榜都贴出来了,兰县令捣毁了一个土匪窝点,还抓了两个土匪,就是金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人。他们是惯犯,瞄准有钱人家的孩子绑了,然后跟人家要钱。 还从他们店里翻出来不少银两,听说竟然有好几百两。 村民们都听得咂舌,“好几百两,天啊,这得绑了多少孩子?” “这两口子真黑心,听说他们杀了好几个孩子,还有几个孩子都是弄残了才放回去。” “这黑心的玩意儿,收了人家的银两,还弄残人家的孩子,丧尽天良啊。” 赵家洼的村民们都聚在村口听这些消息,二叔就严令:“大家伙,咱们村现在的情况,大家一定要保密。不要说出去。衣裳尽量都穿得旧点儿,女人们都别带那些啥金簪银簪,免得被那些东西盯上。” 于是女人们都赶紧把头上新买的簪子拔下来,把手上的镯子往袖子里塞了塞。 “现在世道不好,北边狄人猖獗得很,虽说冬天没来咱大梨,可是春天了,他们说不定会来。大家伙能不出去就不出去,都看好家,看好村子。” 村民们都应了。 天啦噜,外头的世界太可怕了。 兰县令却高兴得很。 那天,他正在跟老爷子一块儿喝酒聊天,刚说到赵家洼的事情,衙门就来人就他,说衙门口躺着两个土匪。 他吓了一跳。 土匪,还躺在衙门口。 他当即赶过去,果然看到金店的两口子被捆着躺在那儿,都昏迷着。衙役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土匪,家有藏银。” 这还得了。 兰守亭立刻让人去搜了金店。 除去正正经经的金银首饰,还在这两口子的床底下翻出来两个箱子,装满了金银珠宝。 兰守亭用了大刑,金店老板受不住了招认,他就是土匪,那些银子都是分到的赃款。 兰守亭喜不自胜,让师爷写了报告递上去。 上头随后发了公函嘉奖了兰守亭,同时让他把藏银交上去,说是收缴国库。 兰守亭喜滋滋地把大部分银子交上去,当然了,他也有点儿私心,留了一点儿放在衙门里,还给何氏选了好几样首饰。 官场这么多年,他又不是傻瓜猪头,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说什么收缴国库,嗤,漂亮话谁不会说。 只是上司连这两三百两的银子都放在眼里,真让人看不上。 他在庆云道这么多的县令里面,连着两次被上司嘉奖,年终考核获了个优秀,感到自己高了其他人一头。 比如那个欺上瞒下的万县令,新来的刺史大人第一个拿他开刀,被直接下狱,听说他手上还有人命官司,就等着秋后问斩呢。 而他的管家,连一个可怜的边境老翁卖的炭都抢,真真没人性。 该。 兰守亭背着手,脚步轻快地进了后院,兰绣绣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一样,“爹,吃饭啦。” “唔,来了。” 庆云府内常海平也很高兴,跟着常宴和南屏一块儿吃饭。 南屏给常海平夹了一块排骨,“少喝点儿酒,等一会儿你儿子又嫌弃你。” “呵呵,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会喝点儿。来,宴儿,喝一口。” 常海平乐呵呵地给常宴倒了一口酒,常宴尝了一口,非常嫌弃,“哎呀,呸呸,辣死了,好苦。” 南屏瞪了相公一眼,给儿子夹菜,“别听你爹的。他就会捣乱。” 常海平哈哈笑,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宴儿,眼看着就要忙起来了。你赵大哥就要过来就职,你看着给他收拾一个院子住,要个大一点儿的院子,以后娇娇过来了也好有地方住。” 常宴吃了一口菜,“知道了爹。” 这阵子,常海平收拾了好几个贪官污吏,整顿官场,扩招军队,辞退老兵油子,整个庆云道一片清明,老百姓直呼皇上给庆云道送了一个包青天过来,他们的苦日子眼看着要到头了。 可是边境人口稀少,大片的良田和山地都空着无人耕种。就是再多剿灭几处土匪窝点,也不够老百姓吃的。 更何况他们还要交税。 还要给北狄送劳力。 再这样下去,不出两三年,整个庆云道就会变成空城,北狄趁机而入,占领庆云道。 一想到这儿,常海平嘴里发苦。 到了晚上,常海平写了一封折子,跟老皇帝诉苦,申请免掉庆云道老百姓一般的赋税和劳役。 不管上头怎么决策,他总要尽力。 要不然,对不起头上这顶乌纱帽。 初八的时候,赵良去了云城跟绪宣怀告别。 初九,他去了庆云府。 他不是一个人去的。 常公子救了赵善,贵人给了赵良一个官职。这是天大的恩情,为了表示感谢,赵老太太让赵大水带着苏氏和娇娇一块,赶着马车,陪着赵良一块去了庆云府。 苏氏生怕娇娇路上无聊,让娇娇抱着那个大肚子瓷娃娃玩。 娇娇转动着瓷娃娃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玩,不一会儿就不玩了,闹着要去帮着赵大水赶车。 可是一看到赵善骑着高头大马,马上改变了好主意,“大哥哥,娇娇也要骑马。” 赵良从来不拒绝娇娇的任何要求,弯腰把娇娇抱过去,“爹,我带娇娇跑一阵子,在前头等你们。” 说完,也不等苏氏阻拦,打马跑了。 春寒料峭,北方的风依旧很冷。娇娇戴着兔皮小帽子,只露出来两只大眼咕噜噜看个不停。 哇,路两边都是小丘绵延,小丘的最尽头就是一座高大的山脉,也不知道叫啥名儿。 过了这一出小丘,就是大片大片的荒地,北风劲吹,吹起来阵阵黄色的灰尘,娇娇赶紧把小脑袋埋到赵良怀里去。 赵良用袖子护住她的小脑袋,他自己也被呛得难受,两眼还睁不开。 这里环境好差啊。 没想到不过隔着100里地,环境就如此不同。 “大哥哥,这里为啥地都空着呀?” 娇娇探着小脑袋往外面看。 “咱们那边山地多,把风都拦住了,风吹不到咱们那边。所以比这边暖和。” “这里的农田为啥荒着呢?” “老百姓都被抓到北狄那边做奴隶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咱们这边就没有人种地了,地都荒着,风沙也就大了。” “哦。” 娇娇知道奴隶这个词,还是在书上看的呢。 大梨的老百姓去北狄做奴隶,好惨呀。 后头赵大水赶着马车追上来,苏氏生怕娇娇受凉,不顾娇娇反抗,把她按在马车里,不让她出去了。 娇娇只好掀开窗帘往外头看。 马车一直走,走了好久,才看到一处大城,高高的城墙上挂着彩旗,几个卫兵站在上头。 城门开着,常宴正在城门口等着。 “赵叔。” 娇娇听到常宴的声音,再也坐不住了,“常哥哥,我娘不让我出去呢。” 瞧瞧,这就开始告状了。 常宴给赵大水行礼,又跟苏氏问好,这才把站在马车边上的小奶团抱过去,“走,常哥哥带你玩。” 他直接把赵家人带到一个院子那儿,“赵大哥,这是你的院子。” 赵良受宠若惊,他是过来干活的,还没开始干,就给了一套院子,“公子,赵良受之有愧。” “这是爹吩咐的,说是以后娇娇来了有地方歇一歇。也方便你日后办公。” 正说着,常海平带着常忠进来了,娇娇就跟小燕子一般,叽叽喳喳地跟常海平问好,“常伯伯好。爷爷好。” 小奶音可甜。 常海平高兴地拉着娇娇,“大水兄弟,你们在这里好生住下,我带娇娇出去转转,待会儿一块吃饭。” 赵大水心里一苦,怎么个个都要跟他抢娇娇。 第202章 娇娇露了一手 常海平抱着娇娇去了书房,本来想给她找个小人书给她看。不过,娇娇竟然对墙上挂着的大地图感兴趣。 “常伯伯,讲。” 娇娇站在椅子上,小手指着一片地方,让常海平给她讲。 常海平就乐呵,哎哟,这小女娃了不得啊,不爱红妆爱地图啊。 “乖,这是祁山,祁山可是宝山,一山四季,山顶终年积雪。山中间是林地,山脚是草原。这山高大得很,比你们那边的小松山,耸山和小杏山高多了。” “这条大河,斡难河,河的北边是北狄,南边就是咱们大梨。那些北狄蛮族靠着放牧为生,粮食吃光了就来抢咱们大梨老百姓的粮食,残暴得很。” “这一块都是庆云道,看看,这些都是伯伯的地盘……” 常海平讲得有趣,娇娇认真地听着,后来听到常海平说大梨每年都给北狄送老百姓过去做苦力,在那边做牛做马,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伯伯,娇娇要帮他们。” 常海平心里一软,他忘了这是个泪罐子了,后悔给她说这么多,“好,好,不哭。” “伯伯,伯伯把他们都救回来好不好?” 娇娇泪眼汪汪地看着常海平,“伯伯,娇娇来的路上,看到好多荒地。伯伯把咱们的老百姓都救回来种地吧。” 常海平心思一动,是啊,把那些送过去的大梨百姓救回来,庆云道不就有人了吗? 每年从庆云道送过去的劳力,光是庆云道一个地方就有一两万人。 如果这些人回来了,一个个的都是壮劳力,不仅能当兵,还能种地。 反正庆云道天高皇帝远,鸟不拉屎的地方,只要没有人告密,京城那帮子蠢货也不会知道。 说干就干,常海平打定主意,“宴儿,赵良收拾好了没有?” “赵叔和婶婶他们帮着赵大哥收拾屋子呢。” “好,把赵良叫来,我们一块儿带着娇娇去斡难河看看。” “是。” 常海平抱着娇娇,还没上马,常忠举着一小串儿糖葫芦过来,“乖,拿着玩吧。” 娇娇接过来,笑眯眯地跟人道谢,“谢谢爷爷呀。” 常忠高兴得直搓手,“不谢,不谢。” 哎哟,要是夫人能生个这样的奶团子多好。 常海平怀里揣着娇娇,赵良和常宴紧随其后,在后面就是一大队的随从。 他们骑的都是良驹,常海平的骑术比赵大水好多了,一匹高头大马跑得又快又稳当。常海平用披风裹住娇娇的小身板,只让她上半身露在外面。 娇娇两只小胳膊都支棱开,抓着还剩下一颗的糖葫芦,跟个小鸟一样快乐,“伯伯,娇娇飞起来了呢。” 越往北边走,荒地渐渐变成了草原,好几个无人的村落荒凉地点缀在里面。 再往前走,就没路了。 一片草原,对面就是斡难河。 宽阔的斡难河蜿蜒流淌,对面炊烟袅袅,大群的马匹在草原上奔跑,还有成群的羊只在悠闲地吃草,跟一片片白云一样飘在枯黄的草地上。 常海平抱着娇娇翻身下马,站在河边看着对岸。 他举着马鞭,“娇娇,对面就是北狄人。那些放羊的人,就是咱们大梨的老百姓。” “那些守着马群的人,也是咱们大梨的百姓。” “伯伯怎么知道的呀?” “他们穿的衣裳跟咱们的一样。” 娇娇把小手搭在额头上一看,果然,那些人都穿得破破烂烂,可是都是大梨老百姓才穿的衣服。 一个穿着皮衣的大汉走过去,对准一个老百姓就是一鞭子,隔得太远,他们都听不到。 好几个老百姓都被鞭打了,跪在地上。 赵良和常宴站在后面,也跟着看对岸,都握紧了拳头。 娇娇咬了咬嘴唇,眨了眨大眼睛,趴在常海平耳边说:“伯伯,娇娇要惩罚那些坏蛋。” “伯伯,咱们走远些。” 常海平不知道娇娇要干什么,可是他不拒绝娇娇的任何要求,“好。” “你们守在这边。” 说完,常海平抱着娇娇翻身上马,往远处跑去。 跑了一会儿,娇娇说,“伯伯,好了,大哥哥他们听不到了。” 常海平揉了揉娇娇的发顶,“乖,你想做什么,大胆去做。” 这小奶团有异能! 娇娇高兴了,“嗯嗯。” 她站在马鞍上,常海平扶住她的小短腿,免得她一不小心滑下去。 娇娇两只小手拢在嘴边,大声喊:“喂——,你们都过来呀!这边的草更好吃呢。” “不要怕,都从冰面上过来呀!” 常海平一愣,叫谁过来? 不过,他也不打扰,只静静等着。 等来的是一个奇迹。 对岸,一匹马踏上冰层,毫不犹豫地跑上河面,奔过来。 这马一看就是好马,四蹄翻飞,哒哒哒地踩着冰面,马鬃飞扬,好马。 后面的马也跟着上了冰面,你追我赶,簇拥着渡过了冰河。 几百匹马,还带着小马驹都跑过来,也就是瞬间的事儿。 随后就是一群群的肥羊,它们咩咩咩叫唤着,带着小羊羔也跟着上了冰河。 在后面就是牛群。这些牛跟在羊群后面,慢腾腾地跑过了冰河。 看不到尽头的牛羊群和马群,跑到草原上吃草去了。 对面那些放羊牧马的大梨老百姓一看,聪明的人就喊:“赶紧,跟上。” 几十米宽的冰河,过去了,就能回家了。 如果留在这里,他们看守的马和羊都跑去了对岸,那些北狄人第一时间就会杀了他们。 反正在这里也是死,不如死在家乡。 于是他们也混在羊群中间,踏上冰层。 在河边破冰、洗衣、灌水的几十名大梨妇女看到,啥都不管,跟着羊群就是一个跑。 几十米的河面也就是瞬间的事儿,他们都跑到家乡来了,就跟做梦一样。 北狄人本来都在毡房里面和奶茶烤火,听到外面的动静不对头,赶紧出来一看。 不得了。 马、牛和羊都不见了,人也不见了。都在对岸站着呢。 几百个北狄人登时拿了武器,要冲过冰河杀过来。 那些大梨人都是奴隶,就连士兵都没有战斗力,一刀一个,顺便抢点儿粮食过来。 他们跑上冰层,都穿着皮衣,拿着大刀,还有人拿着弓箭。常海平把奶团子塞到怀里,抽刀备战。 娇娇根本不怕,眼神坚定,挣扎着探出小脑袋瓜子,右手一划拉,“开。” 常海平就看到冰河中间裂开一条几米宽的缝隙,那些站在冰面上的北狄人纷纷落水,冰水滚滚流淌,瞬间把他们冲走了。 连个声音都没来得及留下。 剩下的几个北狄人顿时不敢过来,吵吵嚷嚷地逃回去。 这个部落算是完蛋了。 偏偏他们还不能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其它的部落知道他们这里只剩下十来个男子,肯定会过来吞并他们,抢走他们的财产和女人孩童。 这么大的事情,常海平心里吃惊得要死,可愣是咬紧牙关,没有打断娇娇。 神童。不,神仙。 不,小神仙。 娇娇拍拍小手,神气地问常海平,“伯伯,娇娇厉不厉害?” “嗯,娇娇是天下第一。” 娇娇满意了。 天下第一耶! “伯伯,娇娇饿。” 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娇娇饿了。 常海平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糖果,“先吃一颗垫垫。咱们回去。” 常宴和赵良以及一众随从还都愣在那儿,他们本来在等常宴和娇娇,谁知道对面的马啊羊啊还有大梨的老百姓都从冰河上跑过来,随后是北狄人追过来。 他们都准备好了跟北狄人打一架,谁料冰面断裂,几百个北狄人都被河水冲走了。 现在他们守着一百多个大梨百姓、几百匹马和数不清的羊,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常海平骑马过来,“赵良,宴儿,好生安排。娇娇饿了,我带她先回去。” “是。” 赵良担心娇娇,刚想说什么,常海平已经带着娇娇跑远了。 第203章 从庆云府回家咯 常海平裹紧娇娇,半天没见她说话,低头一看,小奶团已经睡着了。红润润的小脸蛋靠着自己的胸口,小鼻头圆圆的,软软的小手还拉着自己的衣领子。 定然累坏了。 常海平有点儿内疚,不该带着小奶团过来。 救老百姓的事情,跟这个奶团子无关,却把她累着了。 常海平有点儿愧疚,把娇娇往怀里裹紧。 回去还要叮嘱她,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显示神迹。 危险得很。 小家伙在路上睡得香甜,常海平护着她骑马,到了庆云府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苏氏和赵大水都等得焦急,看到常海平带着娇娇下马,赶紧迎上去,“大人。” 常海平把娇娇小心地递过去,“路上睡着了。上一刻说饿,下一刻就睡着了。” 苏氏心里暗骂常海平,让自己女儿饿着就睡着了,可是面上不敢显示出来,正要抱着娇娇进屋,人家醒了,张口就要吃的,“娘,饿。” 常海平也不回府,就在赵良的院子里吃饭,跟赵大水和娇娇坐在一张桌子上,娇娇大口吃饭,啃鸡腿,喝鸡汤,不一会儿就打了个饱嗝,“爹,伯伯,娇娇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呀。” 说完,自己跑去跟苏氏玩了。 常海平和赵大水这才开始吃饭。 “良儿和宴儿都在处理斡难河那边处理事情,兄弟,不要担心。良儿是个好苗子,要给他机会,锻炼他。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 常海平看出来赵大水两口子都看孩子看得娇贵,开口相劝,“男孩子就得在外头锻炼,当娘的心疼,你这当爹的不能松口,尤其是儿子。只要没有生命危险,那就得在外头跑。” 赵大水赶紧给常海平倒酒,“大人说的是。小人没见识,闹得两个儿子也没见过世面。后来良儿跟着绪老板做生意,眼界大变,小人这才意识到男孩就不能关着,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常海平哈哈大笑,“说得好。” 娇娇正在偏房里跟苏氏讲大草原,“娘,那边都是大草原,现在枯草多,青草还没长出来呢。那条河可宽,可大啦。都是冰。我还看到对岸不少人都在河边砍冰块,搬着冰块去烧水呢。” 苏氏就问:“你大哥呢?” “哦,大哥哥和常哥哥带着好多人在处理事情呢。” “从河对岸跑过来很多老百姓,他们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可可怜啦。大哥哥要安排他们住的地方呢。” 苏氏吃好了饭,陪着娇娇玩到大晚上,等到上了床赵大水都没回来。 常忠倒是来了一次,“夫人,我们主子拉着赵小哥说话,说让您带着小姐先歇着吧。” 苏氏这才睡觉了。 常海平拉着赵大水说话,两个人喝了一点儿酒,话都有点多。 现在庆云道两个最大的问题,人和钱。 有了人,才能把荒了好几年的耕地种好,才能有粮食,才能养活边境的百姓。 有了人,才能守护好边境,才能在北狄来的时候,跟北狄人拼命。 但是,必须要先有钱,有了钱,才能养好这些人。 烦啊。 “大人,小人想,这些事情还要一步一步来,慢慢都会好的。去年山塘县大旱,我们都被逼得逃荒,现在不是也挺好。都能吃得上饭,喝得到水。” “就是当时饿死了不少人,做了饿死鬼。唉。” 赵大水叹了口气,“头两年,我们村子里也征了好几个壮劳力,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们的耕地现在村里打算一块儿种了,免得荒掉。” “夏天又要缴纳赋税,老百姓的日子苦啊。” 常海平给他倒了一杯酒,“是啊。那些权贵天天喝酒取乐,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就知道天天求和,讨好北狄人。可恶。” 两个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最后,还是常忠带着人把常海平送回去。 第二天,常海平在书房里看地图。昨日娇娇弄回来那么多的马匹和肥羊,还跑回来不少大梨百姓,她打开了常海平的思路。 人口少,没关系,把送出去的大梨百姓救回来就行了。 实在不行,让他们自己跑回来不就可以了。 常海平看了半晌,让常忠过去把娇娇抱过来。 常海平叫了几个幕僚过来,还没等说几句话,娇娇穿着崭新的小裙子和新鞋子,两只小手托着一块白色的点心,咯咯笑着跑进来,“伯伯,婶婶给娇娇的,可好吃呢。” 常海平非常捧场地咬了一小口,“好吃。你婶婶呢?” “哦,南婶婶在和娘说话呢。看,这是南婶婶给娇娇梳的头发,漂不漂亮呀?” 圆润润的小脸蛋上只写着三个大字:求表扬。 “漂亮,我娇娇是天下第一漂亮。” 娇娇得意了,一口吃掉那块点心,就要往书桌上面爬。 常海平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接着分派任务,“让人偷偷去打探一下,咱们大梨百姓都在哪个部落,有多少,要快。” “是。” “去吧。” “娇娇,你爹醒了吗?” “没呢。我娘说了,等他醒过来就要打他屁股。” 常海平哈哈大笑,抱着娇娇出了常府,“走,伯伯带你去逛逛。” 不过,还没出府门,常宴和赵良进来了,两个人风尘仆仆, 见了常海平,即刻行礼,“爹。” “大人。” “嗯。事情办得怎么样?” “爹,那些马匹共678匹,马驹40头。孩儿在斡难河边划了一片牧场,让军营里的人专门看管。” “牛羊2千多只,暂时放在牧场那边。” 赵良接着说:“回归百姓共计210人,都让他们在城门等待大人命令。” 常海平抱着娇娇,“走,伯伯带娇娇上城楼看看。” 娇娇一想到自己要上高高的城楼,登时支棱着小手,“快去,娇娇要上城楼咯。” 城楼上彩旗招展,城楼下面挤着一大群乌泱泱的老百姓,都衣衫褴褛,面色枯黄惨淡,双目无神。 几个士兵正端着簸箕发放窝窝头和咸菜,“都别抢,都有,都有。” 老百姓们也不敢抢,因为外面站着一圈士兵呢。 “孩儿已经问过了,这些老百姓大部分是庆云道的,还有一些是淮南道送到北狄去的。他们都已经在北狄带了两年多了。” “唔。” 常海平沉吟了一下,“让他们都在这里安家。让他们去种庆云道的荒地,争取开春就把荒地种上。” “先拨款给他们新建几个村子,发放粮食,适龄未婚的人都要就近成婚。” “赵良,这件事你负责。” “是。” “宴儿,马匹看管好,牛羊你们看着处理。” “是。” 常海平这才抱着娇娇逛街去了。 庆云府比云城更大更加热闹,人来人往的,有不少点心和吃食娇娇都没见过。 “伯伯,娇娇要这个。” “伯伯,娇娇还要那个。” “伯伯,娇娇喜欢这个绒花花。” “伯伯,娇娇要玩套圈圈。” 常海平乐得就跟自己是人家老父亲一样,乐颠颠地跑来跑去,“好,好。” 就差叫人家“闺女”了。 到了中午,常海平从回府。 赵大水已经在府里等着了,脸色发红,“大人,小人昨日喝多了。” “无妨,兄弟。” 赵大水抱过来娇娇,跟常海平辞行,常海平知道他家里正在建房子,赵二水又是个书生,“赶紧回吧。” “多谢大人。” 娇娇抱着一大堆的点心零食和各色的绒花,恋恋不舍地跟常海平告别,“伯伯来看娇娇呀。” “唔,伯伯一有空就来看娇娇。你在家里要乖。” “嗯呢。” 常忠送赵大水和苏氏出城,娇娇还从马车里探出来小脑袋,“爷爷,再见啦。” 常忠赶紧挥挥手。 哎哟,离夫人生产还有大半年,他好想手里抱个大胖娃娃,最好长得跟娇娇一样好看。 第204章 蜜源牌蜂蜜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经到了四月。 到处鲜花朵朵,莺飞草长。 赵大水和苏氏都围着娇娇,准备给她量身高。这两个月,娇娇长得快。连着换了两双小鞋子,还要做新裙子。 老太太抱着一匹碎花布,准备给娇娇做小袍子。 “爹爹,娘,娇娇长高了吗?”娇娇乖巧地站在门框边,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问。 赵大水手心轻轻按在娇娇的发顶,准备在门框上做标记。可是那个小东西竟然偷偷踮起来脚尖,还偷偷瞥自己和苏氏,生怕被他们发现自己作弊了。 赵大水忍住不笑,“高了不少。眼看着就能追上你小哥哥了。” “真的!” 小奶团的眼睛更亮了,“娘,中午娇娇要喝骨头汤哟。娇娇要快点儿长。” 苏氏也笑得合不拢嘴,“行,今儿你二叔会带来猪骨头,娘给你炖汤喝。” “嗯,谢谢娘。” 娇娇点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两只眼睛都笑得眯起来,如同两个弯弯的月牙儿。 有人拍门“村长。” 是刘长风进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白玉般的小瓷瓶,激动地声音都有点儿颤,“村长,咱们的蜂蜜有收成了。” “这是小杏山的蜂蜜。” 娇娇的耳朵一听是蜂蜜,高兴地跳起来,“真的?娇娇能尝尝吗?” 赵大水拿过来那个小小的瓷瓶,闻了闻,果然清香扑鼻。 苏氏拿了碗过来,赵大水拿着小瓷瓶小心地往碗里倒。 姜黄色的蜂蜜晶莹透明,拉丝绵长,还有一股淡淡的杏花香。 往碗里倒了温水,小心地把蜂蜜化开。 赵老太太先喝了第一口。 好喝。 甜丝丝的一点儿也不腻人,跟市面上买的那些掺了白糖的蜂蜜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喝了之后,喉咙和胸口都是舒服的。 过了好一会儿,那股清香还在口中。 “好,这蜂蜜好。” 赵老太太这一声好,娇娇坐不住了,“奶奶,娇娇也要喝。” 说完,捧了小碗,小心地喝了一口,喝完还舔了舔舌尖,砸吧了一下小嘴巴,“哇,好好喝呀!” 赵大水放心了。 要知道,小奶团子平时挑得很,东西不好看都不吃,裙子的花色不好看不穿。 “长风,这次出了多少蜂蜜?” “200多斤。” 刘长风也高兴,“这是小杏山的杏花蜜,是第一批,等过两天还有一批蜂蜜酿出来。村长,是不是要给绪老板送点儿样品过去?” “绪老板那里要送,云城的销售点也建好了,你们派人过去,价格定好了。这是第一批,你们先打开销路。以后还有桂花蜜和菊花蜜、野花蜜等等。价格不要定得太贵,明白不。让老百姓都能买得起咱们的蜂蜜。” “明白,村长。” 娇娇要跟着刘长风去看蜜蜂酿蜜,赵大水没法子,只好带着她去。 现在春季了,村民们忙得很,要给庄稼浇水,给新栽种的桂花树浇水,还要忙着山脚下种地黄和紫地丁,新栽的果树都要浇水、剪枝。 有不少梨树、苹果树都开花了,蜜蜂嗡嗡嗡一片乱飞。 养蜜蜂的几个村民都带着大大的草帽,脖子和手腕上都缠着细布,防备着蜜蜂蜇人。 娇娇才不怕,她就在林子里面乱跑,小脸蛋红彤彤的。 树林下面养着鸡,被小奶团子追得到处乱跑,咯咯叫着,还有好几只飞到果树上去,鸡毛乱飞。 新竹子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里面也跑着一群群的鸡,这些都是村民们养的。 为了把赵家洼和刘家洼养的鸡分开,这些鸡的脚脖子上都系着红绳儿,平时两个村子的鸡乱跑,到抓起来卖的时候才会分开。 地黄花儿上面也有蜜蜂,它们到处乱飞,所以这边的蜂蜜也叫百花蜜,这种蜂蜜更香。 到了刘家洼那边的小杏山和小松山,景色就不一样了,到处都是烂漫的杏花,开得正盛。蜜蜂嗡嗡嗡,一团一团地你追我逐,忙得很。 娇娇站的几步远的地方,看蜂农收集蜂蜜。 金黄色蜂蜜还带着杏花香,哇,小奶团的口水又流下来了。 一颗毛杏子掉下来,砸在娇娇的脑袋上,“哎哟。” 赵大水赶紧过来,大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没事儿,一颗小杏。” 娇娇捡起来那颗毛茸茸的青涩杏子,“爹爹,帮娇娇摘点儿杏花吧?” 赵大水就问,“行,几朵?” “嗯,现摘一筐子行啦。娇娇要做杏花肥皂呢。” 说干就干。 到了家里,娇娇就缠着苏氏做肥皂。 正好家里的肥皂也用光了,苏氏拉着赵老太太准备东西。她们做肥皂的东西也简单,就是猪油和草木灰两种东西,搅和在一块儿晾干就能用。 农家吗,可不啥东西都是凑合。 两个人正在铁锅里搅拌草木灰和猪油的时候,娇娇竟然抱着一瓶酒进来,扒开酒瓶的塞子就往锅里倒了几口白酒。 “娇娇,你这孩子,哪里有往这里面倒酒了?哎哟,你个不省心的,那可是你爹要送给兰爷子的。” 赵老太太心疼得直唠叨。 赵大水咧着嘴看着,就是一副她想干啥就干啥那副宠溺的表情。 简直没眼看。 “奶,别急,等着娇娇给你做肥皂。” 苏氏就笑话小奶团,“是娇娇给奶奶做肥皂?不是娘给奶奶做肥皂?” 娇娇看着苏氏忙着搅动草木灰,额头上都是汗,开始指挥赵大水,“爹爹,你搅。” “娘,你看娇娇给你变戏法哟。奶奶,过来看呀。” 好么,赵老太太和苏氏两个人都不忙活了,很捧场表扬,“我娇娇好厉害,奶奶等着你变戏法。” “娇娇聪明,今儿娘就要用新肥皂给娇娇洗衣裳。” 赵大水力气大,搅拌得速度比苏氏快多了。草木灰和猪油完美混合在一块儿,越来越浓稠。 娇娇用小手指试了试温度,小手一挥,“爹爹,停。” 随后抓起来一大把的杏花撒进去,“爹爹,小心一点儿,别把这些花瓣弄碎了。” 赵大水登时不敢用力了,轻轻用小木棍搅动,把娇嫩的杏花瓣慢慢搅和到那团灰里面去。 最后倒入一个长方形的模块里面静置。 娇娇拍拍小手,“行了,明天就能用啦。” “爹爹,走,咱们去摘地黄花儿去。” 娇娇野心勃勃,要做出来不同花香的肥皂来。 第205章 鲜花皂 第二天,苏氏一大早就去看杏花皂。 “娘,娘,快来看。” 赵老太太还在梳头,“干啥?肥皂好了?” 苏氏这一叫,柳氏、赵莲儿她们都过来了。 哇,模子里的肥皂是粉白色,还有点儿透明,里面嵌着一片片粉色的杏花瓣。 漂漂亮亮的,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闻一闻,是杏花的香味。 平时洗衣裳的时候,都是用菜刀挖一块肥皂,哪里讲究过肥皂的造型、颜色和香味。 可是这么好看的肥皂,根本不舍得随意挖着用。 这一次,赵大水拿了菜刀,小心切了一块四四方方的肥皂,捧在手心里看。 小小的肥皂,半透明,有点儿粉色。他搅拌的时候没搅拌均匀,这一块肥皂里面只有一片杏花瓣,可是也很好看。 小心地闻上那么一闻,既有酒香也有花香。 老天爷,这肥皂谁家舍得用? 一家人都围着那块肥皂看, “我的亲娘哎,这肥皂真香,真好看。” 赵二水拿了菜刀小心地把其余的肥皂切成几块,“来,莲儿一块,娇娇一块,拿去玩。” 赵大水拿着肥皂大步出门,他要去找赵大虎和刘长风。 他做了半年多的村长,现在不管看到啥,第一个想法就是能不能挣到钱。 这杏花皂,能挣大钱。 杏花的花期很短,必须要抓紧时间,发动村民们做杏花皂。 “爹爹,等等娇娇。” 小奶团子倒腾着小短腿追过来。 好么,手里还捧着个大白馒头在啃,那馒头比她的小脸蛋还要大一圈儿。 嘴里还嚼着馒头,粉嫩的腮帮子鼓鼓的跟个大青蛙一样,别提多可爱了。 赵大水弯腰抱起来娇娇就走,丝毫不理会苏氏在后头唠叨,“赶紧回来吃饭。” “乖,我娇娇有啥想法?” 赵大水现在才算明白,娇娇,才是那个厉害的家伙。他,也就是个跑腿的人。 没法子,谁让自家女儿这么牛,本事这么大呢。 呵呵。 “爹爹,这活儿让大娘和大婶她们干就行啦。在家里闲着的小朋友去摘花儿。谁摘得多,谁挣的钱就多。” 好主意! 赵大水的脚步更快了。 “莲儿姐姐说她不要念书了,咱们村就让莲儿姐姐领头。娇娇负责教会莲儿姐姐。” “专门找一个地方做肥皂,这样方便。” “还要做一些漂亮的模,方形的、圆形的都行。” …… 赵大虎、二叔三叔四叔、刘长风和刘武都看着桌上那块粉色的半透明肥皂。 赵大虎鼻子都快趴到肥皂上面去了,“大水,这是肥皂?” “嗯。” “这肥皂能用吗?” 刘长风脑子转得快,“村长,族长,二叔,小姐,我这就去安排。” 乡下人做出来的肥皂,大家都见过。那些肥皂扔到地上都没人要的东西,家家户户都会做。 可是谁能做出来这样花一样的肥皂? 要安排场地,安排人手,关键是要抓紧时间,杏花的保鲜期只有几天。 赵大虎一看,不行啊,怎么能让刘长风那小子领先? 必须不行。 “村长?” “大虎,长风。你们先安排好场地,派人去摘花,不要破坏花瓣的完整。摘最漂亮的鲜花,小心挑选好了才能用。” “这活儿,让女人去干。也可以带着孩子去。谁摘得多,摘得好,谁挣的钱就多。” “赵家洼,就让赵莲儿领头。长风,你从刘家洼选一个领头的女孩儿出来。小媳妇也行。” 娇娇的大馒头已经啃完了,跟二叔要蜂蜜水喝。 “二叔爷爷,娇娇要喝‘蜜源’的蜂蜜哟。” 小奶团笑眯眯地提要求。 二叔家里只有一小瓶子野花蜜,还是赵大虎的样品。 二叔帮着娇娇调了半碗蜂蜜水,喂给娇娇喝,“哎哟,我们娇娇就是好看,就连喝水都这么好看,跟个小仙女一样。” 人家昂着小脑袋,毫不害羞,“娇娇就是小仙女呀!” 二叔等几个老家伙登时哈哈大笑。 哎哟,这个开心果。 娇娇不理他们几个,趴在小方桌上写东西。赵大水凑过去看,果然,上面写着: 鲜花皂。 看来这就是肥皂的名字了。 他坐在娇娇身后,护着她。 得,以后自己就是女儿的小跟班了。 过了十来天天,满山杏花都凋谢的时候,将近一万块杏花皂整整齐齐摆在娇娇眼前。 哇,好香。 这些肥皂,连同蜂蜜都送到云城绪宣怀那里去。 前两天,绪宣怀在收到第一块杏花皂样品的时候,激动得满院子打转,拍着赵大虎的肩头,“兄弟,你们赵家洼好东西多,这要是送到京城,能挣大钱。要是送到皇宫里去,那可不得了。” “这包装的事儿,交给我。我来办。” 这也是赵大水的意思。毕竟他们的包装太老土,都是发黄的粗纸包着一块美得舍不得用的肥皂,怎么看也卖不上好价钱。 “兄弟,放心去做,我有多少收多少。” 赵大虎和刘长风喜滋滋地回来跟赵大水汇报工作。 娇娇在干吗呢? 人家让赵莲儿把村子里的妇女们都叫来,包括老太太和小孩,只要是女性都叫来,站在肥皂前面。 她跟个小大人一样,踩着椅子指挥赵莲儿。 “莲儿,每人发两块。小女孩也有。咱们自己做的肥皂,咱们先用。” 小小的一只奶团子站在一百多人前面,一点儿都不怯场。 她率先拿了两块粉色的杏花皂,给了一个小女孩,“乖哟。回家好好洗手洗脸洗脚丫。” 那个小女孩都不敢接。 她的小手乌黑,指甲里满是黑泥,脸上也黑一道白一道的,头发一团一团的,上面还有泥块。 脚上穿着草鞋,没穿袜子,脚指甲里满是泥污。 裤脚沾满了泥点子,露出来的脚踝也黑乎乎的。 娇娇把肥皂放在她手心里,“要干干净净的哟。” 那小女孩看了看她娘,看到她娘的眼神,这才捧着肥皂,笑了,“嗯。” “大家做肥皂辛苦了,这是奖励。” 赵莲儿大声说。 她高兴得很。 娇娇教会了她做鲜花肥皂,还让她实验,要做出来透明的鲜花皂来。 她再也不用在枯木上养蘑菇挣钱了。 好么,这一次就发下去300多块肥皂。 赵大虎就心疼,这能卖不少钱呢。 自家人用啥鲜花皂?那可是上好的猪油熬制的,里面还有上好的烈酒。这都是他买的原料,知道价,看着少了半车子肥皂,心疼地抽抽的。 娇娇嬉皮笑脸地站在他脸前头,“虎子叔叔,不要心疼哟。杏婶婶也有呢。” 赵大虎看了看手掌,这要是自己女儿,登时就要打过去,可是这个奶团子,下不去手,满脸堆笑,弯着腰哄小奶团子,“乖,想吃啥?虎子叔给你从云城带回来。” “好耶,好耶,娇娇要吃好看的点心,还有云记里面的狮子头……” 赵家洼发了杏花皂,那刘家洼也得发,要不然女人们会闹。刘长风和刘武也心疼,每个人只发一块。 女人们不满意,刘武一瞪眼,“钱重要还是肥皂重要?” 女人们立马不吭声了。 第206章 常大人给了两套房子 兰爷子跟着村民们一块儿去云城送蜂蜜和肥皂。 他在家里闷坏了。 蜂蜜和肥皂的样品出来的时候,赵大水就给县太爷兰守亭送过去,也给兰爷子送了一批。 兰守亭乐坏了,眼看着赵家洼和刘家洼要发展起来了,这都是业绩啊! 听赵大水说要送到云城那边让绪宣怀运到大城市去卖,更加高兴。这些都是好东西,本地的老百姓基本上买不起,京城多好,销量广,还能卖得上价。 所以当赵大水请他帮忙题字的时候,他想都没想,直接写了“山塘县鲜花皂”这几个字。 这就是招牌了。 娇娇邀请兰爷子去家里新建的房子里去住,兰爷子二话不说,当即带着福伯,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跟着娇娇到了赵家洼。 听说要去云城送货,兰爷子当仁不让,“路上不太平。这么多的好东西,你们又没有保镖护着,我必须得去。” 赵大水大喜,有兰爷子跟着再好不过了。人家是县令老爷的爹老子,还会功夫。就是再多的贼子都不敢抢他们的货。 这一次,东西太多,赵大虎叮嘱刘长风和赵大虎,一切都听兰爷子的,这才放他们离去。 娇娇正和赵莲儿去山脚下看地黄,她摘了好多地黄花儿,准备实验一下地黄皂。 “莲儿姐姐,咱们还能试一试松针皂,松针也是好东西呢。” 莲儿长高了,她戴着大草帽,生怕被蜜蜂蜇。 她的眼界已经被娇娇打开了,“嗯,还要做百花皂,草药皂都要试一试。等桂花开了,还要试一试桂花皂。到时候肯定能卖大钱。” 娇娇就问,“姐姐,到时候给娇娇分红哟。” 赵莲儿大笑,点了点娇娇的小鼻头,“当然,姐姐给你好多好多。真是个小财迷。” 娇娇也昂着小脑袋笑,别提多高兴了。 她的钱越来越多了。 两个人挎着一篮子地黄花进家的时候,发现赵良回来了。 娇娇扑过去,“大哥哥。” 赵良把娇娇抱起来举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娇娇飞在半空中,咯咯笑着,“飞起来了,娇娇飞起来了!” 赵良是回来参加乡试的,他要跟赵善一起考童生。 他跟着常海平做事,经常骑马在边境和庆云府奔波,手腕都比半年前粗了两圈,变成了一个精壮的青年。 娇娇搂住赵良的脖子,“大哥哥好帅呀!” 赵良用额头贴了贴娇娇的小鼻头,“娇娇也好看。” “伯伯什么时候来看娇娇呀?” “常伯伯忙得很,等过段时间就来看你。不过,这次,他给你带了礼物,都在房里。” 一听到有玩具,娇娇两只眼睛都在冒泡,跟小鸟一样飞到屋子里去了。 满床都是玩具,九连环,好几个不一样的鲁班锁,好几个胖娃娃。 娇娇拿起来胖娃娃摇一摇,果然,里面藏着东西。 娇娇研究了一会儿,把娃娃的底部拆下来,从里面掉出来好几个小小的金元宝。 每一个胖娃娃肚子里都有金元宝。 娇娇把一个个的金元宝一字儿排开,哇,都是胖乎乎金灿灿的,娇娇是个小富婆了耶! 吃饭的时候,赵良才说起来边境的事情,娇娇也竖着耳朵听着。 “常大人派人潜入北狄部落,把部落里面的大梨百姓汇集在一块儿,然后在夜里偷偷领着他们去斡难河边,那儿有咱们的船只等着。” “连着做了三个月,回来了好几万大梨百姓。都安置在庆云城外边的荒地上,给他们建好房屋,分配田地,现在那片的荒地都种上了庄稼。” “精壮的汉子都进了军营,半天习武训练,半天种田。” 赵大水听得高兴,拿出来半瓶好酒喝了两杯,“良儿,跟着大人好好干。等你考了举人,咱家也能出个官身。” 老太太也跟着喝了半杯酒,“良儿,你好好考,给下面那几个孩子带个好头。现在家里也不缺那几个钱,奶奶总想着边境那边不安生,能考上个举人,你就回来做官吧。免得天天跟外族人打交道,刀剑可不长眼。” 苏氏连连点头。 “良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娘就等着你回来,给你说个好媳妇。我都暗中看了好几个了。” 赵良一摆手,“娘,不急。我还小呢。” 赵大水喝了口汤,“过两日就上考场了,现在不说这个,先让良儿安心考试。” 苏氏和老太太这才作罢。 娇娇就跟赵大水咬耳朵,“爹爹,啥是媳妇?” 赵大水后悔,哎哟,忘记了,这是个好奇宝宝。 “就是能给你大哥哥生娃娃的人。” “哦。”娇娇点点头,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拍了拍赵良的肩膀,“小伙子,不错,该说媳妇了。” 赵良脸一红,其余的人可劲儿笑吧。 到了晚上,赵良来找赵大水,娇娇正在玩一个鲁班锁,脚边堆着着不少金元宝。赵良了然一笑,这些金元宝还是他装进去的呢。 常大人特别喜欢娇娇,让常宴定制了好几个胖娃娃,又在金店里定制了十几个金元宝,下面都印上肥大的鲤鱼,就差印上娇娇的大名了。 常宴看着喜欢,也想要一个,不料,常大人一个都不给,还瞪了常宴一眼,“一个大男人,这是小孩子的东西。” 说得常公子脸都红了。 常公子私底下就唠叨:“想女儿想疯了。有能耐自己去生啊,天天暗搓搓地想要娇娇。娘也真是的,怎么还不生?娘怀的最好是个女儿,要是个儿子,他生下来我就要揍他屁股。” 床上那个奶团子抬起头来对着自己傻乎乎的笑了一下,“大哥哥。” “嗯,乖。” 赵大水进来,赵良从怀里掏出来两张房契,“爹,这是常大人给的。咱家剿匪有功,不好明着奖励,常公子就把这两套土匪住过的院子更名,过户给咱家了。都写了您的名字。” 赵大水一愣,这可是天外飞来的财富。 两套院子,镇上那一套不值钱,也就几十两银子。可是云城那一套院子大,位置又好,怎么说也得上百两。 “爹,常大人让你收下,说这是您配合官方,是应得的奖励。” “这,唉,常大人太客气,太讲究了。” 赵大水赶紧收好房契。 他给常大人找到了那么多的银两,应该的,应该的,呵呵。 “良儿,去年现在,你还记得吗?天就开始旱,越来越旱。渐渐河里也没水了,庄稼都旱死,牛羊渴死。咱家粮食吃光了,树皮都扒光……” “谁能想到,今年,咱家就挣到这么多的家当,想都不敢想。良儿,这都是你妹妹带来的福分。” 他们聊到常海平,娇娇就竖起来小耳朵听。听着听着,小脑袋往枕头上一歪,睡着了。 第207章 抗北狄娇娇献策 赵良并没有等着放榜,考试结束就回庆云府去了。赵善给赵二水复述了自己卷子,随后就跟着兰爷子到处乱跑。 过了十来日,县里的乡试成绩下来了,赵良考了第一名,赵善则是最后一名。 赵家洼和刘家洼都沸腾了。 赵家洼牛,村长牛,生了两个男娃娃,都考上了童生。 这得放鞭炮,摆酒席喝好酒。 赵善考上了童生,虽然是最后一名,终于扬眉吐气了。他跟兰爷子跑了两次云城送蜂蜜和鲜花皂,性子稳重了不少。村子里小虎子、小虫儿和小柱子来找他玩,要是往日,早就呼啸而去。现在老老实实跟兰爷在后院蹲马步。 兰爷子双标得很,对赵善是大嗓门,手里还要拿着小树枝,一个动作不对头,立刻打过去。 “都教了几遍了,连个动作都学不会,记不住,我让你得意。” “吆,赵童生,这就蹲不住了,再偷懒我让你好看。” “后背要直,直,你听不到啊?” 等轮到娇娇的时候,那叫一个轻言细语,细声细气,“我娇娇最好看,最乖了。累不累,累了就歇一歇。” 过一会儿,端了蜂蜜水过去,“乖,别渴着了。喝点水。哎哟,不要学那么多,免得累着。” 娇娇才不理,她学得快,一套拳法,兰爷子打一遍,她看一遍就记住了,随后兰爷子纠正一下动作就一遍过。 不过,现在有了赵善,兰爷子的工作量一下子增加了好多倍,一个动作要反复教好多次才行。 前院热闹得很,赵善当即想过去看看,兰爷子一个鞋底子打过来,赵善当即不敢动了。 前院热闹得很,两个村子的村民都来了,放鞭炮,给孩子们分发糖果点心。 结果,两个童生都不在场。 赵莲儿忙着实验新的肥皂,家里只有赵翔一个小孩儿神气活现地讲话:“我大哥厉害,能文能武,还考了第一;我二哥也厉害,呵呵,从低年级直接跨年级到高年级去,还能考上童生,虽然是最后一名,可那大小也是个童生,你们谁不服气,也去考一个给我看看……” 二叔、三叔和四叔都在赵大水家里陪着赵老太太说话,赵大水和苏氏作陪,赵二水和柳氏被赵大虎拉走,要准备宴席。 这是两个村子第一次合起来吃席,气氛热烈。 兰爷子被拉过来,跟二叔、三叔和赵老太太一块儿做了主席,几个老者陪着。 兰爷子很久都是一个人过,到了赵家洼后,小日子充实得很,跑了两次云城,又收了赵善这个傻徒儿,苏氏又把他的吃喝照顾得很好,还能天天见到自己的小乖徒儿,当然了,这个乖徒仅仅指娇娇,天天乐不思蜀。 酒过三巡,赵大水酒劲儿上来,跑到院子里跟村民们喝酒,“大家伙,别管赵家洼还是刘家洼的,大家能抱成一团,拧成一股绳,都铆足了劲儿干活,老天爷总能看到大家伙的辛苦,赏给咱们一口饭吃。” “以后,不论是哪个村子里的,谁家有难处,其余的街坊邻居,能帮的都要帮一把,说不定就能熬过去。熬过去,前头就是好日子。” 村民们都哄然同意。 “村长,你说啥是啥,我干一个。” “村长,大家伙都跟着你就是了,来来,喝一个。 娇娇早就练好了功夫,跟着一桌子小朋友坐在一块儿吃吃喝喝,两个腮帮子上都沾着酱肘子的汤汁,还混着白米饭,吃得不亦乐乎。 “吃呀,大家都吃呀。” “来,吃光酱肘子,这个可香啦。” 中间还不忘记招呼小朋友吃。 她可是小主人呢。 只可惜大哥哥不在这里。 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酱肘子。 庆云府那边,赵良忙得吃不上饭。 常海平说是让他管理账务,可是连同荒田耕种的事情也让他管理。这事儿常宴不在行,赵良得挑大梁。 常宴主要负责从斡难河对岸接收接回来的大梨百姓,然后派人送到赵良手里,赵良负责编制。 三百人一个村子,五个小村子一个屯,挑选一个人做屯长,管理得井井有条。 常海平带着人来荒地视察的时候,麦子已经快收割了。他看着满地金黄色的麦穗,又高兴又发愁。 高兴的是,老百姓终于有吃食,不用买粮食吃了。 发愁的是,只要一收粮食,北狄人肯定要来。 半年来从河对岸带回来五六万老百姓,男人都是半军半农的身份。常宴还专门派人负责管理这批特殊的军士。 可是,和北狄人对阵,还要正规军才行。 庆云府的正规军也就两万多人,朝廷根本不管这边,也不派军队过来,就连去年的军费还欠着呢。 愁啊。 南屏又大着肚子,庆云府一定要护好。 常海平背着手去了书房看地图。 娇娇也在歪着小脑袋,看着天空发愁。现在兰爷子看着她,赵大水和苏氏和赵老太太空闲了,能经常下地看看,准备夏收。 “兰爷爷,北狄人要是打过来,抢我们的麦子,咋办?” “抢麦子,打回去。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为啥朝廷不打?” 说到这个,兰爷子就一肚子火气,“还不是那些奸臣贪生怕死,那老皇帝整天就是炼丹,想要长生不老,不管百姓死活。嘿,真想把那皇帝老儿打醒。俗话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老百姓都快被饿死了,他还想着长生。呸。” 兰爷子嫉恨如仇,才不管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说。 “当皇帝,就得替老百姓着想,要不然就换人。” 兰爷子简单粗暴地帮娇娇下了定义。 娇娇使劲点头,“嗯,嗯。要是娇娇有本事,娇娇就去做皇帝。” “行。” 一老一小哈哈大笑。 娇娇进了书房,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翻书翻了半天,连写带画,又把兰爷子叫过来,两个人嘀嘀咕咕半天后,兰爷子把信纸接过去塞进怀里,上马去庆云府去了。 他径直要求门房,“找常大人,常公子也行。” 说完,给了门房一块碎银子。 有钱好办事,门房不一会儿就引着兰爷子进府,只有常宴在家,“我爹不在,您是?” 兰爷子打量常宴,心里暗中赞叹,这小子果然跟乖巧小徒儿说的一样,精神,帅气,大长腿,宽肩膀,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小子,我是娇娇的师父。” 常宴一愣,娇娇还有师父,赶紧弯腰行礼。 行的是大礼。 兰爷子心里满意,这小子,不错。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这是我和娇娇两个人商量的,说不定有用。回头常大人来了,麻烦你交给他。” 等常海平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兰爷子已经回赵家洼了。 打开信,其实是两大张白纸,第一张上面划着一条弯弯的大河,对岸站着不少兵马,这边写着大梨两个字。 岸边密密麻麻画满了三角形的东西,都是尖锐的头,上面还盖着一层草。 隔着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一条宽大的浅沟,下面是尖锐的木条,密密麻麻的,上面也盖着树枝和干草。 这是小奶团子给想的法子,倒是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发愁的是,到哪儿去弄这么多铁器过来。现在做也来不及。 常宴说道:“爹,兰爷子说他们那边竹子多,让咱们派人去砍竹子。” 常海平大喜,“天助我也。” 第208章 一箭三雕的妙计 第二张白纸上面画的内容,却让常海平大开眼界。 斡难河对岸,也就是北狄人的营帐连成一片,牛羊成群。 娇娇写着:待北狄人士兵到了对岸,常伯伯派人去他们那边抢了牛羊运回来,把咱们的老百姓带回来。 等他们的士兵渡河回去的时候,咱们大梨的士兵打扮成北狄人的样子,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 好! 好! 真是一环套着一环,一箭三雕! 常宴也高兴地咧着嘴轻笑,小奶团子厉害。 他们都只想到了第一张纸上的对策,第二张白纸上的才是兵法。 上兵伐谋。 奶团子这一招,可以说是釜底抽薪啊。 常海平的猜想没错,等到麦穗沉甸甸地弯下腰,屯子里的人都忙着磨镰刀准备收割麦子的时候,边境传信,说北狄有几个部落开始集结兵力,都在斡难河边聚拢,看样子大概有几万人,不日就要渡河。 经过二十多天的准备,庆云道边境这边早就做好了准备。 常海平让常宴守好南屏,自己带着精锐去了边境,这是他和娇娇联手做的防御,就等着那些北狄人渡河上钩。 山旮旯里面的赵家洼和刘家洼的村民丝毫不知道边境的事情,男女老少都忙着割麦子,娇娇也跟着捡掉下来的零零散散的麦穗。 沉甸甸的麦穗,用小手搓开,就是好多麦粒。 用牙齿咬开,都是粉白色的内芯。 这就是粮食。 娇娇的心里乐开了花。 小杏山上的毛茸茸的青杏也长大了,只不过味道不太好,太酸涩,鸟儿都不乐意吃。 等爹爹把庄稼收割好,就让缠着爹爹去摘青杏,给爹爹酿酒。 赵莲儿实验出了地黄皂,带着女孩子在一块儿烧草木灰。娇娇现在也没帮手,求着兰爷子去了镇上买了一麻袋上好的黄冰糖,还要了十几个大缸。 兰爷子二话不说,让福伯进城,他自己问娇娇,“乖,要这么多冰糖干啥?吃多了,牙齿就会生虫子。” “娇娇不吃呢,娇娇要酿酒。爹爹和兰爷爷喝的酒都臭烘烘的,不好闻呢。” 兰爷子一听小奶团要酿酒,立刻提供地方,“娇娇,兰爷爷那里有人手,家里不少仆人都闲着没事干,还有地方,那么大一个院子都空着,不如在那里酿酒。” “村子里这么忙,收了庄稼还要种庄稼,你爹娘恨不得他们个个三头六臂,不如咱们去兰爷爷家里……” “行。” 娇娇一口同意。 还拍着小手,两只眼睛好像装了星光一样亮晶晶的,“兰爷爷最好啦!娇娇酿了酒,第一杯给兰爷爷品尝。” 兰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福伯,回去叫人。” 兰爷子拉着娇娇的手,跟赵大水讲了一句,带着赵善和娇娇去了城郊的院子里。赵善还扛着他的白蜡棍,喜气洋洋,走路带风,兰爷子骑着马搂着娇娇,他在地上大步流星跟着。 一行三人,那叫一个潇洒肆意。 所以,当边境这边打起来的时候,娇娇正忙着指挥人把那一筐筐青杏上面的茸毛都刷洗干净晾干,把几十口大缸都清理干净,晾干。 佣人们闲着也是闲着,有了活儿干,都高兴着呢,把上好的青杏挑出来,那些被鸟儿啄了的,或者有了虫眼的都扔掉不用。 等青杏都晾干了,就一层青杏一层冰糖铺好,最后用上好的白棉布密封,盖上纯木的盖子,上面用砖头压紧就算完工了。 娇娇还特地给兰爷子做了一缸不一样的果酒,在那个缸里倒了好几瓶兰爷子最贵的烈酒,随后用小胖手指着那个大缸,“兰爷爷,这个缸里的酒是专门给你酿的,就叫兰杏酒吧。” 兰爷子大喜,让人贴了纸条做好标记。 本来娇娇还想做蒸馏白酒,可是在兰爷子告诉她,在大梨,粮食金贵,老百姓出了吃,不能随意酿酒,要想酿酒必须官方批准才行。娇娇只好作罢。 也是,现在边境还有不少老百姓填不饱肚子,怎能拿来金贵的粮食酿酒呢! 这不是个小的工程,等娇娇等三人收拾好回到赵家洼的时候,庄稼都收好了,村民们都忙着,要交税,要耕地,还要选种子等等。 这就是农忙。 小朋友们都闲着了,赵大水安排他们给桂花树浇水,反正有水车,也有水渠,他们也就是拿着水瓢,拎着水桶,把桂花树浇透就能领到几文钱。 所以,小朋友们都干得热火朝天。 这解决了村民的一个大问题。由于村子有一条大河,他们又忙,没时间看守孩子,沿河的村子里每年夏天都有孩童溺水。 现在好了,指定一个大点的孩子带着其余的小孩子,好得很。 关键是还有钱赚。 一举两得。 山上的果树和竹林子、地黄以及紫地丁也得浇水,这也是他们的活儿。 两个村子里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娇娇收到赵良的信。 哇,大哥哥终于来信了耶。 赵良来信是大事儿,一家人和兰爷子都在书房,让赵善读信。 “奶奶,爹娘, 良儿一切都好。 这边的庄稼都收好了,量产不错。今年边境能吃上饱饭了。 常大人这几日要去家里拜访,还望爹娘做好准备。 这边忙得很,孩儿就不跟着回家了。 等忙过了这阵子,这边也要开挖水渠,广种果树。到时候,还要爹爹过来指导一二。 孩儿赵良” 这是一封短信,可见赵良是多么忙。 里面还有一封信,是单独给娇娇的,娇娇接过来,扭着小屁股跑到角落里面,自己小心地把信纸从信封里面抽出来,刚想看信,突然看到一堆大人都围在自己身后探头探脑,马上把信纸捂在胸口,笑嘻嘻地撒娇,小奶音软软糯糯的,“不许看哦。这是秘密呢。” 大人们只好退回去,赵大水和苏氏抓耳挠腮,可是小奶团子不让自己看,也没办法。 苏氏就瞪赵大水,“都是你宠的,看看,现在才多大点儿,就有自己的秘密了。” “你不宠?是谁天天还搂着她睡觉,睡前还要唱歌?” 苏氏脸上一红,“娘,你还管不管你儿子啦?” 赵老太太就用手指了指娇娇,“别吵吵,娇娇看信呢。惊扰了她,你们俩都没好果子吃。” 赵大水:“……” 苏氏:“……” 第209章 娇娇喝醉了 娇娇这才看信。 信是常海平单独写给她的,“娇娇的计策好,是上好的兵法,助我大梨军士大破北狄。 过两日,伯伯清闲了,就来看娇娇了。等着伯伯,伯伯给娇娇带礼物过来。” 娇娇两眼放光,哇,常伯伯表扬夸赞自己了呢。 她收好信,把它放在书架一角,随后就端端正正坐在书桌边,“哥哥姐姐,看书了看书了。都给娇娇好好学习。二哥,不许偷懒哦。” 好么,现在家里多了一个小先生。 赵善撇撇嘴,可看了看娇娇的嫩嫩的小脸蛋,没说话,只好照做。 第二日,兰爷子趁着家里无人,偷问娇娇,“乖,你常伯伯给你说了啥?” “兰爷爷,咱们的计策管用了。常伯伯还夸奖咱们呐。还说过两日过来看娇娇。到时候会跟咱们详细说说的。” 兰爷子大喜,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 常海平也高兴,自己背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这次,大梨军士事先在斡难河岸边撒了竹钉,开挖陷阱,在最后还设了醒目的铁网拦截。 那些北狄人马一上岸,脚部受伤的人无数,战斗力减少三分之一,随后最前面的骑兵跌入陷阱,浑身都插满了尖锐的竹签子,成百上千的马匹受伤。 剩下的三分之一赶到铁网那边,步兵忙着推开铁网,却被埋伏在远处的大梨军士砍杀大半,剩下的北狄士兵不敢恋战,纷纷逃回船上。 大船上都是伤兵和伤马,划过斡难河,刚刚靠岸的时候,就有穿着北狄人来接。 船上的北狄士兵没有任何防备,纷纷下船,刚一上岸,就被岸上的北狄人砍杀,死伤大半。 北狄士兵知道上当,可是为时已晚。 这岸上的北狄人都是大梨军士假扮的,他们上了船,让早就等在岸边的大梨百姓牵着牛羊马匹登船,随后放了一把火,把北狄的营帐大火烧毁。 那火势很大,斡难河这边的常海平领着士兵静静观看,都能听到对岸的惨叫。 这个十几万人的北狄部落,就此消失。 上兵伐谋啊。 如果仅仅按照自己的计策,也就能打个胜仗罢了。 可是,按照娇娇那个奶团子的计策,不仅仅能消灭整个部落,还能把部落的大梨百姓、部落里的牛羊和马匹都带了回来。 好啊! 这才是举一反三的好法子啊。 常海平收拾了好几本上古的兵法孤本,要送给娇娇。 常宴一听这个,也热情地很,“爹,娇娇喜欢听故事,我去书店里买点儿故事书给她。” 常海平还没来得及搭话,常宴早就出了书房,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小子。 两千里外的金殿上,老皇帝听了臣子的上奏,大怒,“这个常海平,反了天了。谁给他的胆子,竟然跟北狄人打起来。要是北狄人打过来,这大梨江山不稳。来人,让常海平回京。” 说完,一甩袖子,回了御书房。 几个求和派的老臣跟过去,“皇上,听老臣一言。现在常海平打了胜仗,获得老百姓的拥戴。咱们这个节骨眼上撸了常海平,那不是要让老百姓不高兴吗?要知道,老百姓啥话都能说得出来。” “皇上您一心为国,可是那些泥腿子可不知道。老臣以为,不可因为一个常海平,让皇上被天下误解。” “要想常海平听话,只需要牵制他即可。听说常海平的夫人有孕,不如下旨让他夫人回京,再把他儿子常宴困在京城,那常海平就是三头六臂,也不敢做出来什么。” 老皇帝一听这些东西就烦,一挥手,“去做吧。” 几个老臣大喜,“多谢吾皇。” 赵家洼那边,兰爷子惦记着院子里酿的青杏酒,好不容易熬了一个月,提醒娇娇,“娇娇,咱们的酒能不能喝了?” 娇娇一拍脑门,“哦,娇娇忘记了呢。” 她忙得很呢,有时候赵大水想找她都找不到,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才能说几句话。 她要读书、练功夫、下地干活。 说是下地干活,其实就是在地里抓蚂蚱、捅蚂蚁窝、抓蚯蚓,还要带着小兔子吃青草。再然后就是在地黄和紫地丁哪里忙,又要学习收蜂巢,还要学习给果树剪枝抓虫子。 小松山那边还养着猪崽子和小羊羔,她倒是不太乐意去。因为有一次她不小心踩到一大坨的排泄物,气得她扔了绣花鞋,光着脚丫子回家的。 这件事以后,刘长风就派人专门负责清理那些排泄物,这都是上好的肥料。 不过,奶团子从此再也不过去了。 鱼塘里的鱼苗也长大了,里面不光养了鱼,还放了河蚌、乌龟等等,有村民专门负责几个鱼塘。 娇娇也要去看看鱼塘,她特别喜欢水,有时候一看就是大半天。 兰爷子就陪着她看水。 看水的时候,兰爷子提醒娇娇她酿的果酒是不是能喝了。 娇娇赶紧起身,“兰爷爷,走,咱们看看去。” 赵大水恰好从地里回来,竟然听说娇娇还酿了酒,肚子里的馋虫登时被引出来。 “娇娇,爹也跟着去看看。” 他们拿了几个装蜂蜜的空瓶子,到了兰爷子的大院。 娇娇站在小凳子上,看着赵大水小心地揭开棉布,大家伙都探头往缸里看。 香气扑鼻而来。 佣人都围过来,闻到香味,一个个抽着鼻子,还有一个老者舔了舔嘴唇。 “好香。” “没想到青杏也能酿出来这么好的酒。” “闻着就能醉倒,真是好味道。” 兰爷子用勺子舀了一勺细看。酒是淡青色的,清澈透亮。 尝一下,口感顺滑绵密,甜,微酸。 好喝。 娇娇小手一挥,“那大碗来,都尝尝。” 佣人们都高兴了。 赵大水喝了第二口,当即要喝第三口。娇娇拦住他,俏皮地说:“爹爹,兰爷爷还有更好的酒呢。” 果然,兰爷子揭开他那个加了烈酒的大缸,那缸酒更加香醇。 一只蜜蜂嗡嗡嗡从酒缸上头飞过去,竟然在酒缸上面晕过去,跌入酒里。 兰爷子气得一勺子把蜜蜂舀出来,“讨厌。” 赵大水抢先喝了第一口,“唔,好酒,好酒。” 娇娇支棱着小手,“爹爹,娇娇要吃个杏子。” 赵大水给她捞了一个青杏。 娇娇用小碗撑着那个泡得鼓鼓的青杏,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小心地咬了一口。 哇,甜丝丝的,好吃。 要知道,这青杏在树上的时候,又酸又涩,是没有人吃的。 现在,乌鸡变凤凰啦。 这么清洌的果酒,赵大水喝了两杯,还想再来一杯的时候,忽然背后“嘭”的一声,扭头一看,吓坏了。 小奶团子倒在地上,脸颊通红,闭着眼睛,怎么也叫不醒。 你摇一摇她,她就翻个身,接着睡。 兰爷子探了探她的鼻息,哭笑不得,“唉,醉了。” 果然,娇娇碗里的青杏还没吃完呢。 第210章 常宴回京 娇娇喝醉了,足足睡了整整一天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还问:“爹爹,我的杏儿呢?” 苏氏这次没宠她,使劲打了一下她的小屁股,“还想着喝酒呢?没有下次。” 娇娇拱了拱小身板,伸了个懒腰,大眼睛亮晶晶的,“娘,那杏子可好吃了。我要留着给常伯伯吃几个。爹爹呢?” “你爹跟兰爷子忙着分酒送酒呢。说要给兰县令几瓶,给庆云府和云城你绪叔那边送点儿,自己留一些,其余的都放在兰爷子那里。这酒,是越放越香。” “哦。” “娘,你知道吗?等山里的苹果长大了,还能酿苹果酒呢。到时候,我给娘专门留一缸。” “行,娘就等着你的苹果酒。只有一条,你不许喝。” 娇娇顿时撅起小嘴巴,不乐意了。 “娇娇,来,咱们穿条新裙子,你常伯伯来了,就等着你起床去山里看看呢。” “哇。常伯伯,娇娇来啦。” 常海平一大早就到了赵家洼,忙了大半年,神经始终紧绷着,现在重击北狄后,终于能松一口气,过来爬爬山,打打猎,放松一下。 听到娇娇的小奶音,常海平跟赵老太拱了拱手,“老人家,海平去看看娇娇。” 娇娇现在跑得飞快,跟箭头子一样蹿过来,扑进常海平怀里,“常伯伯,礼物呢?” 不仅常海平,就连兰爷子、赵大水他们几个都笑了。 常海平指着一个大箱子,“看,都在里面呢。” 赵大水打开箱子,娇娇趴在箱子上面,“伯伯,好多书,还有话本子。哇,娇娇最爱话本子啦。” 那些兵法书她也看到了,“谢谢伯伯。” 箱子里还有文房四宝,满满地塞了一箱子。 院子里还放着一个木制的儿童木马椅子,娇娇坐上去,两只手握住小木马的耳朵,一用力,小木马就前后摇晃起来,好玩极了。 娇娇坐在上面高兴的两只眼睛眯起来,跟喝醉了一样一直摇晃着小椅子,“好玩,真好玩。谢谢伯伯哟。” “常哥哥呢?他不来看娇娇吗?” “你常哥哥还要看家,下次让他来看娇娇。” 娇娇这才满意了。 等娇娇玩够了小椅子,常海平乐淘淘地带着娇娇进山了。 他也不为打猎,主要是想散散心,顺便问问娇娇兵法的事情。 “娇娇聪明呢,那些兵法你都是在书上看的吗?” “不是呀,娇娇脑子里就有呢。还有兰爷爷也经常跟娇娇说兵法,娇娇就会了。” “哦。” 天才儿童。 常海平就问娇娇,“伯伯那边的荒地都种上了庄稼,今年收成不错。娇娇要不要去帮着伯伯管理一下?” 他算是想明白了,赵家洼和刘家洼突然富起来,铁定是因为娇娇在后面出主意。 赵大水不过是个跑腿的执行者罢了。要不然,一个泥腿子,一个农夫,怎么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又是种树,又是挖鱼塘,领着村民挖水渠装水车。 要是他这么聪明能干,早几年干啥去了? 真正的能人在自己怀里呢。这么聪明的脑瓜子,不用实在太浪费。 想到这儿,常海平把娇娇往上面托了托,这小家伙,身上又长肉了,浑身都是肉嘟嘟,软乎乎的。 “可以啊。伯伯可以把地图给娇娇看,娇娇做个计划书给大哥哥就行啦。” “这么简单?” “嗯呢!” “好,伯伯把整个庆云道的地图都给你。娇娇把整个庆云道都好好规划规划,咱们这庆云道都是大好河山,有高山、平原、谷地、大河、浅滩,还有勤劳的百姓。伯伯跟娇娇一块儿,把这庆云道变成边境富裕之地。” “行,没问题的。” 奶团子一脸轻松,摇头晃脑地献宝了:“伯伯,我们做了肥皂,是鲜花皂呢,可香啦;养了蜜蜂,你看看,这里到处都是蜜蜂,它们酿出来的蜂蜜可甜可香啦。对了,娇娇还酿了果酒,告诉伯伯,娇娇只吃了一口用酒泡过的青杏,就醉倒了呢。” 这个常海平知道的,“哦,等一下伯伯尝尝娇娇酿的果酒。不过,娇娇还小,可不能喝酒。” “嗯,娘已经揍过娇娇了呢。伯伯,快看,我们在果林下面养了鸡,还养了羊,小松山上养猪。过年的时候,娇娇给伯伯送一头大肥猪吃。” 常海平开心地哈哈大笑。 这个奶团子可真是开心果。 可惜这一日常海平并没有尝到青杏酒,因为他和娇娇回到赵大水家里的时候,几个随从正等着他回庆云府,“大人,京城来旨。夫人和公子都等着大人回家接旨。” 常海平一愣,面上不显,笑眯眯地跟赵家人告别。 赵大水只好用小箱子装了十几瓶果酒交给随从,“大人一路走好。” 常海平捏捏娇娇的小脸蛋,上马而去。 庆云道打了个翻身仗,庆云道的老百姓不在躲躲藏藏,尤其是边境的那几个县城,街面上热闹了不少。常海平暗道自己做对了,没有听从朝廷的命令。 要是按照朝廷的意思,必须求和,送粮食,白银,牛羊和劳力过去。 那不仅是耻辱,还会是一个重击,让摇摇欲坠、千疮百孔的大梨不堪一击。 只要随意一个小民族,都能灭了大梨。 现在来了圣旨,估计是老皇帝又听了那群求和派的谗言,要训斥自己一顿。 可是,让常海平万万没想到的是,圣旨竟然让他把常宴和南屏送到京城去。 这是明晃晃的软禁。 朝廷怕自己造反。 常海平跪在地上,听老太监慢腾腾把圣旨交给他,“臣谢皇上隆恩。” 常宴气得握紧了拳头,南屏拍拍他,“勿动。” 这一招来得太突然,常海平没有对策,只好看着南屏和常宴上了马车。一大队军士簇拥着马车出了城门,南屏想掀开车帘子跟常海平说几句话都没机会。 常海平站在城楼上,看着车队后面扬起来的扬尘,捏紧拳头,额头青筋暴露。 到了府内,常海平拿了青杏酒,喝得大醉。 常忠看得连连叹气,怒骂那群京城求和派。天杀的,一群混账玩意儿,他常忠诅咒他们下辈子生孩子没屁眼。 第211章 十三年后 常宴走得太急,连给小奶团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他心里怒骂这些狗太监还有京城那波求和派的老狗们,等他长大了,就把那些欺负自己欺负老爹的混账都杀掉…… 南屏小心地捧着肚子,垂着头不说话。夫君报国之心她明白,朝廷明显不放心夫君,幸亏夫君身体好转的消息没传到京城。要不然,估计那听谗言的老皇帝就会下旨把夫君杀了。 至于是谁给常海平体内刺入金针,常海平身在边境,无法去查,回京后自己偷偷查寻,等有了消息就给夫君写信。 现在还要护好夫君的命,还要护着宴儿和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儿,南屏小声给常宴说道:“宴儿,到了京城,只说你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夜里睡觉都睡不了几个时辰,还经常咳嗽吐血。朝廷看咱们不顺眼,咱们一定要小心为上,不要多说话,多露面。” “孩儿明白。” 马车走得很快,路上颠簸不断,常宴没法子,只好给赶车的人偷偷塞了好几块银子,车子才平稳了一些。 常海平大醉后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是半夜。他再也睡不着,在书房里把娇娇要的地图画了下来,还详细标明了各处的地形地貌物产,又写了一封信,让随从给娇娇送过去。 娇娇收到信后,知道常宴护着南婶婶回了京城,心中不乐,默默地把信收好,“常哥哥回京城,不要娇娇了。娇娇也不要常哥哥了。” 赵莲儿进来,“娇娇,走,姐姐又做了一款新肥皂,看看去?” “走。” 娇娇瞬间忘记了不高兴的事情,跟着赵莲儿跑了。 一转眼,十三年过去了。 庆云道已经是大梨最富裕的地方,边境和平,自从常海平重创北狄最大的部落后,北狄一蹶不振,再也没有胆子打过来。那边被送过去的大梨百姓都偷偷摸摸跑回来。 常海平在边境斡难河边上设立专门的驿站,负责接待讨回来的老百姓,并把他们安排到屯子里当良民。 境内的荒地都变成良田,就连山区都得到了充分的利用。山脚下不是种着药材,就是种着果树。 庆云道出产的青杏酒、苹果酒、柑橘酒等十几种果酒远销边境几个国家;鲜花皂也开发了十几个品种,一做出来就卖断货,这东西是必需品,那些有钱的富贵人家一买就是十几块,销量好得很。这些都是绪宣怀经手,现在绪宣怀已经是大梨最富有的商户。 人口也增加了不少。大梨禁止百姓流动,可是从北狄回来的老百姓竟然有十几万,都生活在庆云道。这些人都是青壮年,常海平颁布法令,生下一个孩子,就减免一成的赋税,逢年过节还要发给粮食和布匹。 所以,庆云道里现在最多的就是小朋友。 还有从别处吃不上饭偷偷跑过来的老百姓,常海平也下令好好安置,重新造册。 这样一来,更多的老百姓偷偷跑过来,有些人是一个人先过来探路,等安置好了之后,就给家里送信,让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人都过来。 庆云道能吃饱饭,这一点最重要。 现在,庆云道不仅仅是大梨最富有的地方,还是人口最多的地方。 这样一来,土地就不够分了。 不过,这难不倒常海平。 因为娇娇在。 娇娇人口分配得很好,种田的、酿酒的、养猪牧马放羊、养蜜蜂酿蜜、做鲜花皂的等等,每个工种的收入都不错,家家户户都比较富足。 娇娇,大家都叫她赵小姐。 赵小姐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一双眼睛如同春水横波,眉峰如同青山隐隐,嘴唇跟樱花一般娇嫩,小伙子见了她不敢抬头,大姑娘见了她躲得远远的。 因为她太美。 就连她说话的声音都跟翠鸟一样动听,身材翩跹,走到哪儿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苏氏看着自己天仙一样的女儿就发愁。好么,同样大的女儿家,谁不是天天在家里绣花做女红等着出嫁,自家这个倒好,天天在外头不着家,可是自己相公,婆婆都护着,不许自己说她。 两个哥哥也护着,说什么“嫁人,天底下谁配做我妹夫?” 另一个说:“娘,不急,再养几年,家里不缺那几个钱。” 苏氏这个气呀,咬牙切齿地看着赵小姐出了大门,“兰爷子,娘,你们看看,这娇娇无法无天的样子,他爹又舍不得说一句。这眼看着就十七岁,这可怎么办?” 赵老太太头发雪白,她现在眼神不太好,女红也不能做了,只好剥点蒜头打发时间,“急啥,咱家娇娇这么好,你看看,周围哪儿有合适的儿郎能配得上她?” 兰爷子也跟着劝,“不急,娇娇还小着呢。你没看,善儿还没成亲呢。” 苏氏一想到那个气死人的赵善,注意力被转移了,“娘,善儿的事情,您还得多留意点儿,怎么着,今年得让他成亲。” 赵善跟着兰爷子学了一身本事,又是个童生,进了常海平的军营后,几年打拼,现在是个统领,负责边境那一片的安危。 赵大水现在也忙得很,他负责几十个村子的农耕,虽说都交代给各村的村长去办,他只需要把活儿吩咐下去就行,可是年纪大了,干得有点儿吃力。 这次娇娇回来,就是帮着赵大水理顺一下,随后就要回去跟常海平去边境郡县巡视一遍。 她翻身上马,往庆云府奔去。 经过十三年的休养生息,不仅仅庆云道这边休养生息,抓紧时间种地生娃娃,北狄也修养了十三年,人口也有增长。 娇娇在北狄安插了不少探子,根据他们的消息,北狄又要犯境。 真是不知死活。 赵娇娇已经画好了一张图纸,是一张战船的图纸,她要打造结实耐用的战船,在斡难河边一字儿排开,震慑北狄。 常海平收到常宴的来信,说老皇帝重病,太子监国。老皇帝为了造仙丹,掏空了国库。太子为了显示孝道,准备加征赋税,把老皇帝的皇陵扩大一倍。 常宴还说了妹妹一切安好,就是没见过爹爹的面,天天唠叨着要见爹爹。 南屏也单独给他写了一封信,说已经给常宴定了亲事,就是娘家侄女南盛容。 常海平唯有一叹。 那小子喜欢谁他早就知道了。奈何两个人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边境,再说,自己那个臭小子,根本配不上娇娇。 况且,宴儿比人家大了那么多,现在都25岁了,人家才16岁,如何能般配啊…… 娇娇是小神仙啊,神仙如何能嫁给凡人? 第212章 月牙儿归来 娇娇在庆云城有自己的院子,她修整了一下,径直去找常海平。 常忠都在大门口转悠了几十圈了,终于看到娇娇施施然而来,当即咧着嘴巴笑,奔过去,“哎哟,小姐,你可来了,大人都等急了,催着小人在门口等着。” 娇娇微微一笑,“常伯伯是不是在等着我吃饭?要我拿酒给他喝?” “可不是。您回家前许给大人的,要给他带枇杷酒过来,大人昨儿个就说要等你回来才吃饭。这不,宁愿饿着也不吃东西。” 娇娇的笑容更大了,“哦,我这就过去。” 她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精美的小酒瓶子,“常爷爷,您先尝尝吧。这可是最好的枇杷酒,好喝着呢。” 常忠大喜,“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这个大梨的人家都知道,山塘县赵家洼酿制的山塘果酒一斤难求,虽然不贵,可是架不住要买的人多,要想买,都得提前去店里订货才行。 老爷子扒开塞子一闻,嘿,好酒。 忍不住喝了一小口,酒香绵长,入口微辣,入喉香甜。 他跟做贼一样,把酒瓶藏好,这才追娇娇去了。 “小姐,等等我。我给你留了烤鸭,都是咱们林子里出的。” 常海平在院子里看邸报,伸手想去那茶杯,却见茶杯空了,刚想倒茶,有人给他斟了一杯清茶,娇笑着问他,“伯伯,看什么呢?” 常海平把邸报交给娇娇,“看看。晋源道黄河决堤,洪水泛滥,百姓死伤不计其数。” 娇娇一目十行看了邸报,“伯伯,晋源道是庆云道紧邻,是不是要帮一帮?” 常海平皱着眉头,“晋源道刺史是我好友,按道理我必须要帮。可是朝廷盯我盯得厉害,把宴儿和夫人圈在京都,我的一举一动,那帮子求和派都会断章取义,颠倒黑白上报老皇帝。” “我若是首先出头,给晋源道送粮食,朝廷必定给我定罪,说不遵守朝廷法令,还会追加庆云道的赋税。必须想个法子才行。” 娇娇给常海平夹了一个排骨,“这有何难,用绪叔的名义资助他们,顺便把咱们的名气打出去。” 常海平就笑,吃了排骨,“为何要用你绪叔的名义,伯伯这次要用你的名义。赵娇娇,伯伯要给你争取一个县主的头衔过来。” “伯伯知道你不稀罕这个,可是有了县主的头衔,以后你想酿白酒,想干其它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行吧。”娇娇毫不在意,“那我拟个计划书,然后去晋源道灾区看看。” 常海平同意,“你是想去晋源道打探一下那边的行情,顺便把咱们的势力延展过去吧。” “啥都满不了您的火眼金睛啊,伯伯。” 常海平得意了,“河间月来了一次,说会给你一个惊喜。现在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河间月也长成了个大小伙子,大长腿,英俊得很,到处都招惹小姑娘,娇娇不太跟他一块儿出门,“估计去逛街了吧。他喜欢逛街,顺便花点儿钱。反正他的钱花不光。” 河间月是云城河家的嫡子,在绪宣怀精心培养下,手段高明得很,前两年回了河家,把河清明架空,幽禁了害死他亲娘的小妾后,接管了整个河家。 现在河间月的生意也做得很大,河间月年纪轻轻就是庆云道仅次于绪宣怀的商人,是个豪富。 赵娇娇轻轻一抿唇,“正好,让他出点儿血,捐点钱资助灾民。”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未落,常忠迈着小碎步过来,“大人,小姐,河公子到了。” 身后河间月大声说道:“常大人,您又喝酒了。小侄都闻到了,是上好的枇杷酒。” 常海平赶紧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幸好,幸好,刚刚喝光。” 娇娇站起来,“老河,过来吃饭。” 河间月微微一笑,“小娇娇,你猜,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娇娇一皱眉,“快说,我还要跟你说事呢。” 河间月往后面喊了一声,“过来吧。” 一个英武的少女大步而来,腰部还挂着长剑。 她肤色微黑,双眼明亮,挺拔地站在娇娇眼前,先叫了声“大人。” 随后俏皮地看着娇娇,“不认识啦。我是月牙儿。” 娇娇一愣,“你是月姐姐?” “哇,你真的是月姐姐?” 月牙儿点头,“娇娇,是我。” 娇娇大喜,拉着月牙儿的手,“这么多年,我一直问老河,他把你送到哪儿去了。他死活不说。” 月牙儿爽朗一笑,“怪不得他,是绪叔把我送到深山一处尼姑庵里,也没告诉河公子。我也是近日才下山找到了绪叔,绪叔让我跟着河公子过来找你的。” 赵莲儿前几年成亲后,娇娇就没了玩伴,一直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现在月牙儿来了,还这么英姿飒爽,拿着长剑,她喜欢极了,跟常海平说了一声,拉着月牙儿就走。 河间月要跟着过去,常海平“嗯”了一声,河间月立马坐下,给常海平倒酒赔笑,“伯伯,啥事儿,您说。我河间月唯您马首是瞻。” 常海平点头,“这还差不多。” “娇娇明日就要去晋源道灾区看看,顺便拓展一下版图,你跟过去,照顾好她衣食住行。” “是吗?那边听说挺惨的,说不定还会发生瘟疫,我过去就行了,还要娇娇过去干嘛?” “伯伯要给娇娇打名气,给她整个县主的头衔回来。” “哦,行。” 娇娇带着月牙儿回了自己院子,“月姐姐,今后有何打算?” “我也没有家,赵家洼我也不想回去。我爹娘都不知道在哪儿。我就跟着你,护着你。” 娇娇大喜,“太好了,今后咱们再也不分开啦。” 所以,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娇娇身后跟着河间月和月牙儿。 常海平安心不少。 娇娇平时总是一个人来来去去的,现在有了儿时玩伴,知根知底的,信得过。 “娇娇,早点儿回来。你爹娘惦记你。” 常海平不肯说自己也惦记她。 娇娇骑在马上,冲着常海平露齿一笑,“伯伯,我已经让人通知了我爹和兰爷子,他们今天就来陪您下棋。” 说完,打马而去。 常海平的眼角一下子一点儿发酸。 这孩子,太懂事,太聪明,太乖。 他没那个福气,宴儿也没那个福气。 第213章 灾区惨状 赵娇娇等三人一路奔驰,三天后终于到了灾区。 洪峰已过,灾区地势低洼处变成了水乡泽国,水上飘着动物的尸体,还有人的尸体和枯木断枝漂流而过。 鸟儿从高空飞过,停都不停。 竟然还有不少房顶飘在水面上,看来是洪水把整栋整栋的房子都冲垮了。 三人站在岸边,看得咂舌。 这人间惨剧,他们三人都没见过。 有一具小小的尸体飘过来,肚皮惨白,鼓鼓的,一看就是被淹死了,生前喝了不少洪水。 旁边飘着一个成年妇人的尸体,紧紧抓着那个小孩童的手…… 赵娇娇牵着马黯然往回走。 她素来喜欢玩水,可是现在也没了玩水的心思。 前头慢慢走过来一队百姓,个个面黄肌瘦,脚步无力,双目无神。几个老人真的走不动了,扑通摔在地上,前面走着的人头都不回,蹒跚着往前头挪。 好像只要有一口气,他们就会接着往前走。 娇娇停在不远处,河间月从包袱里拿了两张大饼过去给那几个老人,“老人家,吃点儿东西。” 一个老人看到大饼,两眼放光,抢过来就往嘴里送,另外两个老人就拼命抢剩下的一块大饼,“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自己想独吞啊!” 前头的老人已经快噎死了,嘴里都是大饼。没抢到大饼的老人就从他嘴里挖,“给我点,我叫你给我点。” 那个老人宁愿被噎死也不松口,两只枯瘦的手死死捂住嘴。 抢大饼的老人怒了,拿起来手中的枯枝就打,“我让你独吞,打死你。” 河间月赶紧拉开二人,“别打,别打了。” 两个打人的老人哼了一声,也不管地上快噎死的老人,接着往前走。 河间月轻轻拍了一下老人的后背,老人“哇”地把喉咙里的大饼吐出来,可是她赶紧用手捧起来,接着吃下去。 娇娇看不下去了,垂着头往前走。 没多久,路上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人,听到马蹄声,抬头看过来。 河间月过去,这次他可不敢随意给吃食了,坐在一个老者身边,“老人家,您这是从哪儿来?您家里也受灾了?” “可不,要不然谁拖家带口的逃难去。” 老者有气无力地说道。 “家没了,庄稼也没了。不逃荒就都得饿死。” 月牙儿跟着问:“衙门不管吗?” 另一个老者靠过来,“衙门,到现在咱们还没见过一个衙门里的人。听说朝廷也不管咱们这边。唉,咱们只好逃荒去。” “您这是要逃到哪儿去?” “听说庆云道富裕,咱们要去那边讨饭去。姑娘,你们也别往前走了,前头尽是些强人土匪,他们趁火打劫,抢粮食抢人,我们村子里就有好几个姑娘被抢走了。” “这里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恐怕就会人吃人了。” 周围的人使劲叹气。 “听说有人捞了河里的死猪死鸡那些东西吃,前头有人吃了上吐下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娇娇脸色一寒,吃动物的尸体,后果不堪设想。 轻者上吐下泻,重者会死,随后传染瘟疫。 瘟疫若起来,成千上万的人都会死去。 若是身上携带瘟疫的人逃到隔壁庆云道,那么庆云道也会死人。 三人心情沉重,就连平时笑嘻嘻的河间月都一脸严肃。 这一路过去,沿岸的村落里不断有人拖家带口出去逃难,好一点儿的带着几袋子粮食,差一点儿的两手空空,拉着老人和小孩,愁眉苦脸。 娇娇下马,站在村口看着逃难的人仓皇而去,思忖片刻,“老河,灾区大概有十几万人口,估计都会逃难去庆云道。依照他们的速度,大概要7天才能到达庆云道边境。这些人缺吃少喝,说不定就会捞动物的尸体吃,现在天又热,这样肯定会引发瘟疫。” “你和月牙儿赶紧回去,带粮食拦在晋源道和庆云道的边界,在那里施粥放粮,一定要多带人手,多设立几个施粥点。” “多带粮食发给灾民,让他们返回家园。” “让常伯伯派军队在边境严防死守,一个灾民都不许进入庆云道。” “并下令,不许庆云道的百姓在边境逗留。” 河间月已经习惯了听娇娇的吩咐,可是月牙儿不行,“娇娇,我要陪着你。” 娇娇不答应,“那边更需要人手,我估计常伯伯和兰爷爷、我爹都会去边境守着,你看好他们几个。我再往前走一走看看情况,就回去了。你们这就回吧。” 河间月翻身上马,带着月牙儿纵马而去。 娇娇慢慢往前走,不多时,前头路上懒洋洋站着几个拿着大刀的男子,看到娇娇一个人牵着马过去,登时拦住她。 领头的一个男子晃着大腿走到娇娇眼前,一脸惊艳,“这是谁家的小妞,怎么都没见过。这相貌!啧啧。” 另一个男子过来,“我说,老大,看上了,拉回寨子里做压寨夫人。还别说,这样子还真好。娘的,老子先动手了。” 说完,伸手就来搂娇娇的腰。 娇娇后退一步,冷着脸道:“你们就这几个人?抢的人都在哪儿?” 后面几个男子都围过来,其中一个狞笑着:“小妞,你最好看。放心,等入了寨子,你就是第一美人。哈哈,老子先来。” 娇娇淡淡一笑,随手一挥,“找死。” 那几个人腾空飞起,就跟几片落叶一样在半空中飘了十几米远,随后“嘭”地落在地上。 一动不动。 显然已经死了。 娇娇喊了一声,“出来。” 大树后面小心翼翼地露出来一个脑袋,“大人,大人,小人只是个喽啰,饶了小的。” “你们的老巢在哪儿?抢来的人都在哪儿?” 那人一下子跪在地上,“仙姑,仙姑,我们哪里有老巢,他们前几天才拉了几个人守在这里抢粮食抢人。我也是没法子才跟着他们干,要不然小人就饿死了。抢来的人都在那个村子里。仙姑,饶命啊饶命。” “那里还有你们的人吗?” “有,还有5个。” 娇娇用手一指,那人口鼻流血,倒在地上,看样子也死了。 娇娇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牵着马进了村子。 第214章 投身洪流 一个院子里传来叫骂声和哭哭啼啼的声音,娇娇直接站在大门外面,高声叫道:“贼子出来受死。” 里面的叫骂声停下来,有人过来开门,是个贼眉鼠眼的汉子,看见娇娇,登时目露淫光,“这是谁家的女子?如此娇美。老子有福气。” 其余的男子一窝蜂过来,瞪着娇娇看。 “这是谁家的小娘?平时没见过。真好看,天上的仙女也比不过她。” “呵呵,比院子里那些庸脂俗粉漂亮多了,看着就带劲。” “瞧这皮肤,跟水蜜桃一样。娘的,这小妞老子要了。谁都别跟老子抢。” 说这话的人伸手来拽娇娇的胳膊。 正好五个男子站在大门口,娇娇生怕被院子里的人看到,往路边退了几步,“你们敢过来吗?” 五个男人抱着膀子的,晃着肩膀的跟过来,一个个的脸上淫笑着,好像肥肉已经吃到嘴里了一样。 娇娇也不多说,挥手横着一劈,一股力量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把五人拍飞。 过了好久,才听到大路上几声“嘭”、“嘭”,估计落地即死,找他们的同伴去了。 娇娇冷冷一笑,面不改色,进了院子。 果然,院子里绑着十几个少女,都跪在地上,面色仓惶,中间还有几个很小的女娃娃,哇哇哇哭着。 娇娇解开一个少女的绳索,“这里还有粮食吗?” 那个少女跪在地上给娇娇磕头,“恩人,厨房里还有粮食。” 娇娇扶她起来,“你们拿了粮食,去前头逃命吧。去庆云道边境,那边会有人接你们。” 说完,扭身出了院子。 她骑马上了大路,路边躺着十来具尸体,她最恨趁火打劫,持枪凌弱,这次痛下杀手,毫不迟疑。 在向前走,灾情更重,洪水淹没的地方更多,水波涛涛,看不见尽头。 水面上也是飘满了动物和人的尸体,还有不少鸟类的尸体。 污浊、还有点儿发臭。 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路过一个庄子的时候,可能这个庄子的地势高,不少村民坐在屋顶上,有几个孩子饿得嗷嗷叫,大一点儿的孩子拿着树枝捞水里的死鸟。 树顶上也挤着几个人,伸着手去捞水里的动物尸体。 一连好几个庄子的屋顶上都坐着人,可是并没有见衙门救援。 娇娇皱着眉头。 怎么衙门还不采取行动?再晚两天,这些人不是饿死,也要病死。 如果这些尸体流到中游和下游,那些中下游的老百姓都要受到影响。万一带去瘟疫,后果更加严重。 忽听屋顶上的人都叫起来,娇娇没听听清楚他们在喊什么,接着往前走。 没走多远,忽然洪水涌动起来,娇娇停马观看,只见洪波越来越大,还有轰隆隆的巨响。 不好,洪峰来了。 一波一波的洪流涌来,势不可挡,转眼间就在娇娇的眼前流过去,洪水的面积扩大了。就连马蹄下都有一层浅浅的洪水。 马儿受惊,抬起来前蹄子,差点儿把娇娇掀落。 一阵阵的洪峰震耳欲聋,呼啸而来,汹涌澎湃,眼看就要蔓延过来。而后面,还有一波波看不到尽头的洪水卷过来。 站在屋顶、挂在树梢的人都惊叫起来,“老天爷,又来了。” “这是不让咱们活命啊!” “姑娘,赶紧走,快走啊。” 竟然还有人警告娇娇,让她赶紧走。 娇娇当机立断,抬手指着汹涌的洪峰,“不许越过河堤,不要急,都顺流入海吧。” 说完,从马背上纵身一跃,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弧线,纵身入水。 房顶上的老百姓都惊呆了。 还有主动跳水的人! 娇娇奋力向前游,如同一条小龙一样在洪峰里畅游,在洪峰的最前面游动。 洪峰一波一波跟在后面,娇娇就是洪峰的首领,收拢洪水,引领洪峰在宽广的河面流动。 岸上逃命的百姓就看到一条发光的小龙在河里领着洪水向东倾泻,身边的洪水渐渐减少,慢慢地地面露出来,庄稼露出来,尸体也都顺着洪水流走了。 “神仙,神仙啊。” 一个老太太大哭着跪在地上,“神仙显灵,神仙来就咱们了。” “老天爷开眼了,没忘了咱们。拍了龙宫太子过来救咱们了。” 瞬间,所有的老百姓都跪在地上,跟在老太太身后朝着小龙磕头。 那小龙已经游得远了。 老百姓们磕了无数头,终于停下来看的时候,发现只有地面潮乎乎的,洪水都不见了,刚才的那些就像噩梦一样,眼睛睁开,洪水就不见了。 “神仙啊,神仙!” 老百姓们再次磕头。 那十几个刚刚从院子里逃出来的少女,还有小媳妇抱着孩子的,拎着粮食袋子的,都傻了。 她们刚才还要逃难,脚底下都是洪水。可是眼看着洪水退去,就跟老天爷和他们变了戏法一样,把害死人的洪水收走了。 现在洪水都走了,她们自然要回家。 一个个欢天喜地,分了粮食,成群地回村了。 娇娇领着洪峰游到了黄河中游,这才上岸。 她很累,找了一棵老树,靠着大树倒头就睡。 恍然入梦,梦中有一个打扮及其富贵的妇人慈爱地摸着她的发顶,柔声说道:“我的儿,你做得对。剩下的事情还有不少,你放心去做。娘看着你呢。” 她身后水波粼粼,还有宝座,周围放着珍玩无数。 “这次洪水泛滥,是因为冬天下雪太多,天热后雪水融化,冲破河堤,过了这几天,也就安生了。” “我的儿,你辛苦了。头一次游了这么远,还收拢洪峰引它们入海,体力消耗太大,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这样也好,让你体验一下人间疾苦,可不能像在龙宫里一样,天天锦衣玉食,没吃过苦头。你也看看,老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看看这人世间的不公平,收收你的性子。做好事可以,只不许随意杀人,有些人虽然有罪,可是罪不至死。” “你在人间的每一天,娘都看着你呢。不怕。” “看你睡得跟个小猪一样,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娘给你一颗金丹,助你恢复体力。” 金光一闪,娇娇不觉张开嘴,吞了那小小的金丹。 妇人笑着点了点娇娇的挺翘的鼻头,指尖有点儿凉意。 娇娇猛地惊醒,叫了一声“娘亲?” 梦中的人影消失了。 抬头,清风徐来,繁星在天。 娇娇站起来往回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顺着河流往上游走。 走了一天一夜,才到了庆云道和晋源道的边境,前面人影绰绰,不少军士吆喝着,“不急,都有,都有。” 旁边就站着几个人,娇娇又累又饿,喊了一声,“爹爹。” 她的声音太弱,那边的人没听到。 她双手拢在嘴边,使劲大喊: “爹---爹。” 赵大水听到了,回头看过来,“娇娇。” 常海平和兰爷子都看到了娇娇。 娇娇两腿一软,倒在地上。 第215章 赐封县主 娇娇醒来的时候,月牙儿正拿着小勺子往她嘴唇上沾水,见娇娇睁开眼,大喜,“赵叔,常伯伯,兰爷爷,娇娇醒了。” 门外一下子冲进来三人,赵大水一手捂住娇娇的额头,松了口气,“不发烧了。” 常海平坐在床尾,试了试她的手心,“唔,没事了,手心也不热。” 兰爷子掐着腰,声音洪亮,“我就说,我的徒儿,哪会那么弱。娇娇,想吃啥,兰爷爷给你弄过来。” 娇娇立刻馋了,“吃红烧排骨,糖醋藕,酒酿圆子汤,鱼丸,蟹肉汤包……” 兰爷在挠着脑袋出去了。 常海平给她掖了掖被角,“你呀,这么大了,还是个吃货。” 赵大水小心地扶着娇娇坐起来,“来,喝口水。” 娇娇喝了口蜂蜜水,来了点儿精神。 赵大水还想问,常海平拦住他,“现让娇娇歇着,吃好喝好了,以后再说。” 赵大水立马住口,虽然他想弄明白娇娇为啥会晕倒,洪水为啥突然都入了河堤等等,不过这些以后自己偷着问娇娇就好。还要骂她一顿,看看还敢不敢把自己累倒。 赵大水只让娇娇喝粥。娇娇苦着脸喝了大半碗粥,接着睡过去。 常海平跟赵大水交流了一个眼神,走了出去。 他们和兰爷子听河间月说了灾情,也担心会发生瘟疫。常海平当即派大批军队守在庆云道和晋源道边界,同时让军士拉粮食,架好铁锅。 果然,一队一队的灾民拖家带口地赶到边界,常海平就让军士熬粥,施粥,同时分发粮食给灾民。 一天后,灾民越来越多。常海平和赵大水问了灾民,都说是一个漂亮少女让他们过来的,说这里有人施粥。 “那个姑娘长得跟个仙女似的,那个水灵,我老婆子见过那么多人,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说话也好听,还叫我婆婆。” 那一定是娇娇了。 可是娇娇去了哪儿,灾民们都说不知道。 正发愁的时候,后面来的灾民都说有一条小龙跳到洪水里面去,把新到的洪峰引到黄河里面去,顺着河道东去了。 就连地里成片的洪水都被引到黄河里面去了。 “大人啊,您可是没见啊,那条小白龙在洪水里,闪闪发光,领着洪水入了河堤,然后,那些滔天的洪水都跟着那小龙顺着河道流走了。” “大人啊,那小龙肯定是龙宫太子,看见咱这儿洪水泛滥,老龙王派他小龙王过来救咱们这些老百姓啊。” “地面立刻就露出来,也能看见庄稼了。咱们领了粮食,这就要回家去,把地里的庄稼收拾一下,看看能不能重新耕一下。” 赵大水一惊,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他的娇娇,难不成还真是个小神仙,是个小龙女? 常海平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两个人都不敢说出来。 这个秘密只能死死地憋在自己肚子里。 等娇娇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马车上了,月牙儿陪着她。 “月姐姐。” 月牙儿赶紧给她喝蜂蜜水,“看看,嘴唇都开裂了。” 娇娇喝光水,精神抖擞,跳下马车。 “老河呢?” “常大人命人运来了十几万斤粮食,河公子还在边界发粮食呢。” 赵大水他们都没回来,只是送娇娇回家,都累得昏睡了两天两夜,得赶紧回家休养一下。 过了几个月,常海平联合晋源道的刺史写了奏折,让人送到京城去。 京城里的人炸开了锅。 好家伙,庆云道竟然出了一个叫赵娇娇的富豪,她出了几十万斤粮食资助晋源道的灾民,还给那些土包子送了粮食种子,那些灾民都对老常感恩戴德。 身在庆云道那个鸟不拉屎的边境地界,竟然一次就能拿出来几十万斤粮食,家底还不知道有多厚。 这个叫赵娇娇的女娃娃,带领十几万的灾民收拾被淹死的庄稼,还收购了那些半熟不熟的庄稼去酿酒。 女娃娃还进了晋源道的山区,领着灾民在山脚下种地黄等药材,领着那些吃一点儿东西就饿不死的土包子养鸡养鸭养羊,教会他们种多产的土豆和红薯,还让灾民在黄河古道,也就是洪水路过的地方开挖河道,引了高山雪水过去,浇灌容易受旱灾的耕地。 那女娃娃还把开挖的河道和黄河连起来,这样洪灾来了,就能把洪水引入黄河…… 在这个女娃娃的带领下,灾区很快就摆脱了饥饿的状态,还超越了晋源道的其它郡县,成了最富有的地方。 老百姓都对这个叫赵娇娇的女娃娃感恩戴德,请求朝廷嘉奖赵娇娇小姐。 下面还有一份万民签字书。 都是手印,一个一个的手印密密麻麻。 看得那些高官们眼晕。 太子听得头晕,不就是一个县主封号吗,小意思,不过一道圣旨罢了。 人家出了那么多的力,要一个县主也不多。 再说了,一个女娃娃,也不会造反。 给她一个县主,还能显示自己亲民、爱民,能论功行赏,会是一个好君王。 太子大手一挥,“给她一个县主,让她进京谢恩。本太子也想看看这个奇女子。” 京城里到处都在讨论这个赵娇娇。 常宴打了一套拳法,佣人递了毛巾过来,他也不用,直接用手擦掉汗珠,坐在廊下,从脖子下面抽出来那颗黑珍珠,看了很久。 “哥哥,哥哥。” 常静训跑过来,常宴赶紧藏好黑珍珠,笑着看自己妹妹,“静训,母亲呢?” “哥哥,南姐姐来了,母亲陪着她呢,还让你过去陪着南姐姐出去走走。” “好。” 常宴语气平静,跟着妹妹走了。 那个小奶团子也不知道出落成什么样子? 知道自己订婚了,会不会高兴?会不会不高兴? 他本是大好男儿,可是朝廷压制常家,监视着常家,生怕他出了京城,控制不住常海平。 京城的权贵都看出来朝廷的意思,自然不会跟他结亲。他到没啥,就是南屏着急,一直逼着他跟表妹南盛容订婚。他年纪大了,这才松口定了亲。 反正男子都要成亲,跟谁都一样。 那个奶团子,说那句话的时候才三岁,估计早忘了。 只有自己还记着,跟个傻子一样。 常宴自嘲一笑,从脖子里拽出来那个黑珍珠给常静训,“静儿,你不是一直想要吗,给你吧。” 常静训一脸惊喜,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 常静训高兴得跳起来,搂着常宴的胳膊,“哥哥最好了。” 常宴就笑,只是那笑竟然有点儿苦涩。 第216章 一见倾心 娇娇在赵家洼收到了朝廷颁发的圣旨,说让她进京谢恩,也不吃惊,毕竟常海平已经给她说过这件事,她心里有数。 她长了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虽然她的很多农产品和蜂蜜、香皂、果酒和药材都卖到京城等各个大城市,可是她只在庆云道管生产,销售这一块都是河间月老河管的。 她也想去京城看看她的繁华。 月牙儿跟着她。 赵老太太送到村口,“奶奶老了,你去那边看看,玩几天就赶紧回来。” 娇娇挽着她的胳膊,“奶奶,要不您跟着我一块儿去玩,等玩够了咱们一块儿回来。” “我这把老骨头了,叶落归根了。你好好玩,玩够了就回来。” 老太太拍拍娇娇的手背,“到了京城,可不许任性,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许生病。” 苏氏也忙着叮嘱了几句,赵大水跟在后头,叮嘱月牙儿,“牙儿,你看好她。她吃东西挑得很,不好看的不吃,你挑京城最好的旅店住,挑最好看的吃食买……” 月牙儿连连点头,“赵叔,月牙儿明白。” 娇娇翻身上马,笑着跟家人告别,“爹爹,奶,娘,回吧。” 说完,打马飞驰而去,月牙儿赶紧追过去,只见路上一路尘烟飞扬,只看到马儿的影子了。 几天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去了京城东大门,因为今日那个救灾的奇女子终于到了京城,他们要先睹为快,看看这个奇女子是不是三头六臂,火眼金睛…… 常宴看着满柜子的衣服袍子,挑了他认为最好看的一件换上,选了一根朴素的白玉簪子插在发髻上,换上崭新的靴子, 出了院子,又折返回屋,换了一套旧一点儿袍子和靴子,这才出门。 常静训和南盛容都在门口等着他。 无他,今日那个新封的县主进京。 满京城的姑娘都要去看。 常宴自然要去。他收到了常海平的来信,常海平让他去接娇娇到家里来住。 院子都收拾好了,南屏亲自带着丫头婆子收拾了好几天,院子里屋子里放的都是上好的家具和饰品。 常宴让两个女孩儿上车,自己骑马跟在旁边,往京城宠文门慢腾腾迤逦而去。 不料,他们出门晚了点儿,离着崇文门还有一里路的地界都挤满了马车,满大街都是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都往崇文门挤。前面一对儿老夫妻边快步走边唠叨: “赶紧,站在最前排看得清楚。” “都说那赵小姐美貌,我老婆子倒要看看,是怎么个漂亮法。” “呵,总比你好看。” 老太太急了,“怎么,我老婆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朵鲜花,奈何插在牛粪上,日夜操劳,这才老得快了些。怎么,你后悔了?你还想着那个老寡妇?” “看你说的,你管那么严,老子敢吗?” 南盛容噗嗤一笑。 她挑开帘子一角,中间大路上都是马车,只好说道:“静训,我们还是下车步行吧。堵得厉害。” 常静训同意。 常宴陪着两个女生在人群中挤过去。 街道两边商铺的二楼和三楼走廊上挤满了富贵人家的小姐和公子,大树上都挂着不少人,都是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赵小姐。树上装不下了,老百姓就拿了凳子,站在凳子上。 借不到凳子的人就抢占有力位置,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常宴心里激动,他已经十三年没见过小奶团了,不知道那个挑剔的小家伙出落成了什么样子。 还记不记得他? “来了。” 城楼上的士兵喊了一声。 刚才还在热烈讨论的百姓们登时住口,几万双眼睛看向城门。 两匹马缓缓走了进来。 领头的那个少女可能没料到有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稍稍愣了一下,粉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啊”了一声。 刚才还在喧闹不堪的大街顿时安静下来。几万双眼睛看着这个娇美少女。 常宴看着她,心头如同被猛烈的洪水一次次地冲刷,又仿佛被总在喝的杏花蜜浸泡,酸涩,甜蜜,又似香浓的果酒入喉,口感绵密,回味悠长,喝了一口还要喝第二口。 那个奶团子长大了。 还长成了这样! 她肌肤洁白如雪,脖颈修长,一张鸭蛋脸儿上眉如山黛,眼如横波。 一头乌黑的头发垂肩,头上只有一个发髻,套着一个束发金环。 两个珍珠耳坠儿一晃一晃地垂着,衬得她的耳垂更加粉嫩。 她神态轻松悠闲,美目流盼,跟围观她的百姓笑着挥手。 常宴不敢眨眼,盯着娇娇,她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不放过。 少女仿佛察觉到自己一直在盯着她看,一双如同清泉一样的眼睛含着笑意看过来。 当真如同湖中鲜荷,娇艳欲滴。 常宴觉得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又觉得自己的心跳如雷,咚、咚、咚。 整个大街寂静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到。 一个奶娃子喊起来,“姐姐,你好漂亮,你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吗?” 娇娇破齿一笑,这一笑,当真娇美异常。 她翻身下马,身姿翩跹,一身白衣一尘不染,蹲在小奶娃身边,从怀里掏出来几颗彩色的糖果,托在手心里,笑吟吟地刮了刮小奶娃的鼻头,“你也好看。吃吧,姐姐做的糖果。” 小奶娃咯咯笑,“谢谢仙女姐姐。” 少女站起来,正想走开。 头顶树杈上一个声音喊道:“姐姐,我也想要糖果。” 树上一阵推搡,竟然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树上跌落。 这大树很高,有三层楼那么高,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是摔死就是半残。 少女毫不犹豫,一个旋转,飞身跃起,如同一朵白色的莲花,在半空中接住小男孩,轻轻落地。 又掏出来几颗糖果,温柔说道:“吃吧。” 那小男孩痴痴地接过来糖果,使劲点头。 几万人都看呆了。 仙子,真是仙子。 常宴自然看呆了。 他伸手就去摸黑珍珠。可是没摸到。 那颗黑珍珠被他送给妹妹了。 后来被妹妹送给南盛容,南盛容缀在金步摇上,现在正在头上插着。 月牙儿牵着两匹马跟在娇娇身后,那个自豪,直冲云霄。 她娇娇最好看了。 常宴用了点儿功夫,挤到人群最前排,站在娇娇面前,“娇娇。” 娇娇停下脚步,看着这个高大的青年男子,有点儿眼熟。“你是?” 常宴心里一痛,果然,她不记得自己了。 “我是你常哥哥。” 他稍稍弯腰,看着娇娇的眼睛,轻声说道。 娇娇稍稍抬头,看着常宴的脸,“常公子?” “是我。” “哦,常伯伯经常提起你,幸会。” 娇娇一拱手,这就要走。 “家母已经收拾好了院子,咱们先回家吧。” 常宴大急。 娇娇稍微顿住脚步,淡淡一笑,“不敢叨扰。等安顿好,娇娇自去拜访伯母。” 前头有人高呼:“圣上命下官来接赵县主,还请县主随下官进宫面圣。” 娇娇冲着月牙儿一点头,快步跟着来人走了。 百姓们自然跟在后头追过去,一群群的老人小孩,媳妇姑娘等等簇拥着绕过常宴,很快只剩下常宴一个人站在光秃秃的大街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说:“公子,回吧。” 扭头一看,常静训和南盛容都站在马车边等着他。 南盛容两只眼盯着常宴,一言不发。 第217章 老皇帝命不久矣 京城最好的旅店“皇城根儿”的房间瞬间被订光了。 别说位置不好的房间,就连后院马厩边上臭烘烘的佣人房都被店老板高价卖出去了。 满旅店都是等着看县主的人。 月牙儿收拾好房间,去找店小二问皇宫怎么去。 还没等店小二开口,一大群少年公子围住她,“这位姑娘,说不清楚的,路线太复杂。不如咱们几个领着姑娘过去吧。” 说完,不由分说,簇拥着月牙儿就走。 等月牙儿跟着这十来个少年公子纨绔拐了一个弯,到了皇城大门口的时候,气得差点儿骂出来,这就是过于复杂的路线? 这点子路线,只有一个拐弯而已! 这些小贼,不就是想找个借口看她娇娇吗? 她眼珠子一转,“我家小姐不喜欢人多,大家伙还是散了吧。” 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领头的一个聪明,“我等就在后头跟着,不打扰赵县主。” 说完,一摆手,十几个人立马后退十几步,躲在后面的茶馆里去了。 月牙儿:“……” 金殿之上,老皇帝慵懒地靠着宝座,太子神气地站在下首,看着那个新封的县主。 少女气定神闲地走过来,脸上还带着点儿婴儿肥,肌肤白嫩娇软,粉色的樱唇如花。 身姿矫健,自有一股不同于京城柔弱少女的风姿。 好美的一个姑娘。 真是个尤物。 太子某处一紧,靠近了赵娇娇,仔细欣赏美人。 老皇帝年轻的时候也跟太子一样,都爱美人。可是现在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天天吃金丹也无济于事。 可是他正缺少一个少女在丹房里陪着他。 找娇娇出身农门,不过有点儿钱财罢了。 “县主,近前来。” 老皇帝开口,招手让娇娇过去,两只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她。娇娇一阵恶心。 她也抬头打量老皇帝。 老皇帝眼袋青紫,双眼浮肿,眼珠子发黄。 面色暗沉,脸上的褐色斑点非常明显。 嗓音嘶哑无力,喘气呼哧呼哧的,说句话都费劲,还要停顿一会儿才能接着说话。 中气不足。 只一眼,娇娇就看出来这皇帝活不长了,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 “县主为救助灾民,奉献自家财物,可敬可叹。一个县主头衔,委屈你了。今日,朕给你升一级。” “县主风节松举,容止苕华。朝日虹梁,春蕖翠沼。文而不丽,笑比行云之姿;质而不野,忿方回雪之状。德行嘉美,性善比山,封庆云翁主,岁禄800石。” “另,特许翁主丹房行走,伴驾左右。” 老皇帝说完,一甩袖子,下朝了。 百官们本来不同意老皇帝的做法,一个小小的农家之女,竟然被封为翁主,还800石。老天爷,这是要逆天! 可是,一听到老皇帝的最后一句话,都明白了。这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老皇帝都多大了,还要霍霍人小姑娘。 龌龊。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甩了袖子下班。 太子倒也不生气,自己父亲的能耐,他知道的。 他背着手,满脸都是笑容,“翁主,本太子送你出宫。父皇年纪大了,不知道体谅人,也不知道派人送你出宫给家里人说一声再来服侍他。我这做儿子的,少不得要代父乞谅。” 赵娇娇站在金殿上一个字都没说,莫名其妙被提成了翁主。 现在太子又靠上来。 她倒也不怕,只是不耐烦。 “多谢太子爷。” 娇娇淡淡一笑。 太子色眯眯地看着她,一伸手,请娇娇先行,他跟在旁边,问娇娇住在哪儿,路上可辛苦等等。娇娇一一回答,神色平静。 不多时到了皇宫大门口,娇娇跟太子告辞而去。 太子看着娇娇妙曼的身姿,微微一笑,扭身回宫。 月牙儿早就等急了,见娇娇出了宫门,跑过去,“娇娇,怎么样?可难为你了?” 娇娇轻声说道:“灾区的事情一个字都没问,老百姓的死活没有人管,无论老皇帝、太子还是百官,都是混账。” “常伯伯在庆云道辛苦13年,他们问都不问。真替常伯伯叫屈。” 还是常伯伯看得清楚,交代她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只说不熟悉,不清楚。 谁知道朝廷连问都不问。 十几个少年跟在娇娇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常宴跟在最后面,他两眼看着娇娇的背影,不敢近前。 朝廷暗里监视他十三年,他要是去看娇娇,也只能等到夜里暗地里过去。 赵娇娇到了“皇城根儿”,月牙儿叫了热水,要让娇娇洗个澡松快一下。 娇娇洗好,月牙儿帮她擦干头发。娇娇就笑:“月姐姐,我自己来。你赶紧去洗个澡。咱们早点儿睡觉,累。” 月牙儿走了。 娇娇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如花娇颜。 那个老皇帝竟然让自己做丹房行走。一肚子坏水,以为自己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吗? 还有那个太子,满脸都是色眯眯的笑,真想一拳头打过去,打得他变成瞎子,让他还看不看。 还要抽时间去常伯伯家,看看伯母,顺便把那个插金针的人找出来,问清楚背后的主谋。 “皇城根儿”是京城最好的旅店,一夜100两银子。这旅店里面有一半的住客都是来看娇娇的,房间早在娇娇入住之前就定光了。 常宴拿了1000两银子,才从黄牛手里买到娇娇隔壁的客房。 他站在娇娇房门口,轻轻敲门。 无人回应。 再敲门。 还是没人回应。 常宴担心,轻轻推门进去。 梳妆台上趴着一个人,毛巾掉在地上,秀发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身上只穿着单衣。 看来是洗好澡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常宴关上房门,走近娇娇。 那个小家伙出落得这么好看。 夜里微凉。 常宴犹豫了一会儿,抱起来娇娇,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头发还有点儿湿。 他捡起来毛巾,给她轻轻揉搓长发。 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他看着娇娇微红粉嫩的脸颊,不小心扯到了头发。娇娇好看的眉毛一皱,娇滴滴地表示不满,“娘,你弄疼娇娇啦。” 常宴吓得动都不敢动。 可是她翻了个身,接着酣睡。 房门吱呀一声,常宴闪身躲在帐子后面。 是月牙儿,那个侍女。 月牙儿给娇娇盖好被子,关门走了。 常宴轻轻坐在地上,靠着床头,心乱如麻。 常宴,你已经订婚了。 你还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常宴还坐在地上。 娇娇的一缕头发垂下来,掉在地上。常宴轻轻握住,丝滑,微凉,还有一股鲜花的味道。 突然,一柄发亮的匕首横在他脖子上,“常公子?” 娇娇坐起来,两只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你为何在此?” 她起来得太快,衣领微张,露出来里面洁白的肌肤。 常宴赶紧闭上眼睛,“娇娇。” “赶紧走。” 常宴站起来,后退几步,“娇娇,这里不安全,店里都是来看你的人。你跟哥哥回家住。” 娇娇放下帐子,“不必了。常公子请回。娇娇明日就去府内拜访伯母。” 常宴无法,只好离去。 第218章 南盛容挑衅 果然,第二日,娇娇带着月牙儿去了常府。 南屏端坐在主位上,亲切招待娇娇。南盛容和常静训作陪。常宴坐在最外面。 “翁主,别客气。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那么点儿大,这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 “这些都是你们小女儿家喜欢吃的点心,尝尝。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些好看的点心,给你一块点心,你还不舍得吃,还要捧着给你常伯伯送去。” “谢谢伯母。” 娇娇一笑,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交给南屏,“伯母,常伯伯很惦记您。娇娇不日即返,如果您有东西或者书信要带给常伯伯,交给娇娇就好了。” “庆云道现在挺好的,跟十三年前不一样了。您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娇娇一定好好招待您。”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说完,朝着南屏行了一礼,就要离去。 南盛容高声说道:“翁主留步。” 她信步走过来,金步摇上面镶嵌的黑色大珍珠熠熠发光,娇娇看了一眼。 南盛容看见娇娇瞥了一眼黑珍珠,心下得意,乡下来的妹子就是土气,浑身上下一股子灰尘味,也就是皮肤好看了些罢了。瞧这头发上,只有一个金灿灿的束发金环,俗。 “翁主,您能来常府,是常府的荣光。今日宴席已经摆好,还请翁主赏光。您要是不吃顿饭就走,姑父听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咱们这些人呢。是不是,姑母?” 南屏笑了,“娇娇,这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南盛容,也是我侄女。盛容,好好说话,娇娇不是外人。” “姑母,盛容不过是想款待翁主罢了。毕竟京城的好东西,不是那些乡下食品能比的。”南盛容拉住娇娇的手,“翁主,京城不比边境那边,到处都讲规矩。今日姐姐托大,给你说说这饭桌上的讲究。免得你日后在外面吃饭,丢了常府的脸面。” 娇娇听出来这里面的敌意。 月牙儿握紧拳头,站在娇娇身边。 常宴过来,拦在娇娇身前,“南姑娘,娇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说了,家里的饭有什么好吃的,我带娇娇去逛逛京城,顺便在外头吃点儿好吃的。饭桌上的规矩,我比你懂。” 说完,拉了娇娇的胳膊就走。 南盛容满脸不敢置信,“宴哥哥,你,你竟然护着她?” 常宴理都不理,领着娇娇出了府门。 娇娇甩开他,“常公子,刚才多谢你。” 她朝常宴点点头,带了月牙儿离开常府。 常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京城果然繁华兴盛。 两个人进了京城最大的首饰店,里面的首饰果然出色,设计得好看,成色也好。 娇娇在店里仔细看各色的首饰,金步摇、金镯子、金簪子、还有玉饰,都看了一遍。 家里的娘、奶奶、婶婶、嫂子还有村子里的婶婶、娘娘等等,都要有一个。 隔壁刘家洼的婶婶们娘娘们也要人手一个。 她在心里想了一下,这一次就要买几百件首饰。这一个店里的首饰也不够。 说不得就要订做。 她看着一个碧绿的手镯子,问店家,“店家,这个多少钱?” 店家一看,要做大生意了,小心招待:“小姐,这个是好东西,20两银子,不能再少。” 娇娇套上镯子,镯子太大,她戴上晃晃荡荡的,“你们这样的镯子有多少?” 店家更高兴,从柜台下面拿了一只大盒子出来,“大概十几只。您要多少?两只?三只?” 打开盒子,十来只或白玉或绿玉镯子闪闪发亮,闪瞎了店里人的眼珠子。 “这里面的镯子成色都不错,价格都不一样。您看上哪只,小人给您打个折扣。” 娇娇正要伸手拿一个最好看的白玉镯子,身后一只白玉般的手把那镯子拿走了。 “店家,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店老板有点儿尴尬,“南小姐,这个镯子是这位姑娘先看上的。” 南盛容是追着常宴过来的。 她自幼就喜欢常宴,可是常宴对她一直平平淡淡。家里一直催着南盛容成亲,可是南盛容却一直等着常宴。 后来常宴被南屏逼得没法子,只好跟南盛荣订亲,可是婚期却一拖再拖。 一直拖了三年。 常宴的理由就是父亲重病,他要等父亲身体好了才成亲。 南盛荣也只好耗着,耗到现在,都22岁了,是京城最老的大姑娘了,还是待嫁。 前阵子,常静训把常宴最喜欢的黑珍珠给了南盛荣,南盛荣喜不自胜,天天戴在头上。 她就等着嫁进常府,做常宴的正头夫人呢。 可是凭空出现了一个翁主,偏生这个翁主还自小就认识未婚夫。 那天,第一次见到赵娇娇,南盛容还不知道常宴和娇娇认识。可是后来看到常宴看着赵娇娇的背影失魂落魄的样子,南盛容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 今日,常宴又护着这个土包子。 她咽不下这口气,就跟过来。进了金店,发现土包子只看不买,哼,还是大地主,什么捐给灾区几十万斤粮食,估计都是骗人的吧。 连个20两的手镯子都不舍得买下来。 啧啧,浑身上下的衣裳不值10两银子。 她套上那个白玉镯,斜睨赵娇娇,“老板,这个我要了。” 那个眼神是妥妥的挑衅。 娇娇感觉到了。 她嘴角一弯,“店老板,你店里所有的玉镯子都拿出来,我要。” 店长的嘴巴差点儿没掉地上去。 天爷老子,大客户,妥妥金财主。 “小二,小二,你来招待南小姐。” 随后跟娇娇点头哈腰,“小姐,您请上楼。二楼好东西多。小二,赶紧上茶,上好茶。” 娇娇也斜睨了一下南盛容,拉着月牙儿上楼。 南盛容:“……” 那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赵娇娇。 你等着。 常宴也想跟上去,可是南盛容拦住他,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宴哥哥,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欺负我?” 常宴按捺住不耐烦,“她哪里欺负你了?是你抢了她看中的镯子。” “你,你……” “你可是我的未婚夫,为啥总护着她?” 常宴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她是我妹妹。” “宴哥哥,你别忘了,我是你未婚妻子。” “南小姐,你别忘了,我是怎么跟你订婚的。” 常宴一摆手,上楼而去。 南盛容一把撸下来白玉镯子摔在地上,把两个送茶的店小二吓了一跳,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南盛容。 跟着她的那个小二一伸手,“小姐,80两纹银。” 这么贵? “你们吃人啊,刚才不是说20两吗?怎么突然变成80两?你们讹人!” 南盛容荷包里只有20两。 刚才她站在娇娇后面,亲耳听到店主说那个镯子20两,还以为那个盒子里面的镯子都一个价。 谁知道这个白玉镯子竟然值80两。 说起来,南家是大族,南盛容也是正经小姐。可南家都是按照人头发月例银子,一个月2两银子。南盛容又喜欢买买买,一个月剩不下多少。到了年底,家里给点儿红封,她姑母偷偷塞给她点儿零花钱,一年下来也就存个几十两银子。 平时跟着南屏逛街,都是南屏给她结账买东西。 她还真没有80两。 登时愣住,脸色红得跟红布一样。 有人嘻嘻一笑,“南小姐,是不是银子没带够。小生这里有。” 第219章 常宴出手阔绰得很 是京城豪族王氏庶子王丛。 此人是花间高手,京城里的小姐妹都知道这号人物,对他敬而远之。就因为他花名在外,京城里的正经小姐没有一个愿意嫁给他,他呢,也不着急,就这么单着。 听说他经常给这个送礼物,替那个买衣服,然后勾搭上妙龄姑娘,过一段时间就抛弃。 就前阵子,听说还想勾搭郊外的一个小媳妇,被人家打了出来。 所以,他在京城里的名声都臭了。 南盛容也认识他,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 南家虽然也是豪族,可是家道中落,银钱紧张得很。 南盛容拿不出来银子陪那个镯子,又不想让这个王丛帮着出钱,只好对店小二说:“楼上的常公子是我的未婚夫,请他结账。” 说完就要走。 店小二不让她走,“小姐,您稍等,小人去叫常公子下来。” 南盛容更加难堪,脸色难看得很。站在楼梯下面,抬头看楼上,看样子想自己上去,可是又拉不下脸来去求人。 王丛背着双手,笑着看她。 南盛容长得出色,家教不错,虽然订婚了,可是订婚关他往从何事? 他王丛看上的人,跑不了。 娇娇看了店里所有的镯子,还比较满意,“我都要了。麻烦你一个个包好,让人送到旅店去。” 店老板大喜。 “多谢小姐。您放心,都用上好的木盒子包好,看着就讨喜。” 他今日能挣一大笔钱。 “您看这个金步摇,是本店的宝贝,虽然不重,可是掐丝耗时,工匠足足做了一个多月,做工精良。就送给小姐,请您日后多多惠顾小店。还有这个束发金环,是京城里最新的款式。我看您头上这个,都落伍多时了。” 娇娇收下那个金步摇和束发金环,冲着店主一笑,“多谢。” 店主立马想再送几个礼物。 “您看,这是一对儿白水晶耳坠儿,姑娘戴着,可好看。” 娇娇也笑着手下。 月牙儿正要去包袱拿银票,常宴一摆手,从怀里掏出来两张银票递给店老板,“够吗?” 店老板一看,笑得合不拢嘴,“公子,够了,太够了。” 那银票可是一千两一张的。 娇娇拦住,“不要你付。” 回头看了一眼月牙儿。 月牙儿赶紧拿银票。 常宴正想说话,店小二上来,把楼下的事情给店老板说了一下,两人都看着常宴。 常宴偷眼看娇娇。 娇娇下楼而去。 常宴跟着下楼,店老板赶紧拿了银票也追过去。 娘啊,天底下有钱人这么多,今天一天就遇见两个。 刚才那个小姑娘的包袱里,他都看见了,一叠子银票。 一叠子! 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王丛和南盛容都抬头看去。 王丛登时忘记了南盛容,看上了这个天仙一样的姑娘。 那姑娘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要走过去。 王丛心里火苗一簇一簇的乱冒,一步向前,“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娇娇瞪了他一眼。 王丛的腿都酥了。这姑娘,就是瞪人也娇媚。 “小生王丛,姑娘看着眼生,是不是从外地来京城的?京城小生熟悉得很,不如让小生做导游……” 一只大手掐住王丛的脖子,把他向后面推到后面,“胆敢孟浪?离她远点。” 王丛一看,是那个被禁锢在京城的常宴,胆子大起来,“常公子,你是哪根葱?你爹在边境还好吧?这么多年不能去看你爹,你这个不孝子。” 常宴用力一甩手,王丛已经被他单手扔到店外面的大街上,随后扭头问南盛容,“没银子了?” 南盛容羞得低下头。 对于南家的境况,常宴心知肚明。 他回头看了店老板一眼,“我付。” 店老板机灵得很,“是您的朋友,算了,算了。” 常宴一笑,“多谢老板。” 南盛容这才松了口气。 娇娇已经出了店门,月牙儿紧跟着她,“娇娇,店老板没收我们的银票。” 娇娇顿住脚步,拿来月牙儿手里的银票,递给常宴。 “常公子收好。我买东西,不需要他人付账。” 常宴不收,无奈地说道:“娇娇,我是你常哥哥。” 娇娇看了他一眼,“娇娇不是你能叫的。” “娇娇,你乖,我哪里做错了,你说,我都改。” 常宴垂着头,低声说。 娇娇把银票往他手里一塞,被常宴反手握住。那只小手娇软滑腻,如同无骨一样,“娇娇,你,你忘了你常哥哥?” 娇娇挣脱那只手,“常公子,那颗黑珍珠,是我送给常伯伯的。敢问为何到了南小姐头上?还有,我最讨厌不忠的男子。” 常宴脸色变得惨白,看着娇娇快步离去。 南盛容站在后面,眼圈儿通红。 她刚才听店老板说了,那赵小姐买了店里所有的镯子,银子还是自家未婚夫给的,两千两白银啊,足足两千两。 她一年才十几两银子。 想到这儿,南盛容就想哭。 常宴看着南盛容头上的金步摇,“南小姐,你这金步摇多少钱?我买了。” 南盛容后退一步,“宴哥哥?这是你送给我的黑珍珠,如何能买回去?” 常宴面无表情,“是静训缠着我要,我才给她。她又给了你。两千两够不够?” 常宴从怀里掏出来两张银票。 南盛容稍稍动容。 常宴又从怀里掏出来两张五百两的银票,一起塞到南盛容手里,说了句“冒犯。” 随后,从她头上拔下来金步摇,摘下来上面的黑珍珠,把金钗还给南盛容,“回去吧。路上人多。” 南盛容看着他走远,泪珠儿再也忍不住,哗啦啦流下来。 后面偷看和偷听的店老板和几个小二都看得咂舌。 “老板,常公子到底给了多少?” “我猜,肯定好几百两银子。要不然怎么会用银票?” 店老板直摇头,啥话也没说。 那黑珍珠价值连城,给多少也不卖。 常公子就是欺负人家南小姐不懂行情。 可是,换成是他,他拼死也要拿回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南小姐好看。 可是刚才那位买手镯的小姐,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二话不说,双手奉上。 是男人都能分清楚。 一个店小二皱着眉,“老板,刚才买镯子的小姐,好像是那个新封的翁主。” 店老板一拍脑门,“哎哟,有眼不识泰山。哎哟。赶紧把那些镯子包好,我亲自送到旅店去。” 他听老婆子说了,那翁主好看得跟天仙一样。 那个买镯子的姑娘就是天仙! 第220章 干卿何事 常宴坐在酒馆的角落里面喝闷酒,忽然帘子一掀,进来一个俊俏的青年,身穿藏蓝色的丝绸长袍,腰缠同色丝绦,系着玉佩,大马金刀地坐在常宴面前,自己斟了一杯酒,“你怎么天天喝这些果酒,跟个娘们一般。不过,这枇杷酒是酿的好。颜色金黄,清澈透亮。听说酿这个酒的是个姑娘。那些酒贩子还说他们还酿出来葡萄酒、柿子酒、杏花酒。那钱都挣到国外去了。” 常宴不语。 修长有力的手旋转着酒杯,看着透明的酒液。仿佛里面有个少女,冷冷盯着他看,还说:“我讨厌不忠的男子。” “看啥呢?酒里面有花吗?” “干嘛,约人来喝酒又不说话。我上辈子欠你的?” 来人唠唠叨叨地,喝了一杯,接着再斟一杯。 “喂,老常,你不是在“皇城根儿”弄了间屋子吗?借我住两天,要不然,我跟你一块儿住两天也行。” 常宴总算看了沈醉一样。 “干嘛?” 沈醉悄悄说:“京城里的人把那个翁主说得跟天仙一样,我总得看看天仙长什么样。” 常宴眼神骤冷,沈醉却不怕。 “就这么说定了。走了,别喝了,赶紧去旅店。说不定能饱饱眼福。” 常宴气压很低,“不去。” 他去干什么呢?娇娇又不理会他。 还讨厌他。 娇娇和月牙儿逛了大半天,把整个京城最繁华的地方都看了一遍。这里的人普遍富有,大街上人的衣着要么是丝绸,要么是上等的细棉布。 难怪绪宣怀要把最好的松子都送到京城来卖。 京城的交通也好,从这里出城的官道延伸到大梨各地。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娇娇想在京城郊区开设一个集市,把她们经营的农产品和新产品都运送到京城来,这样全国各地的商贩就不需要赶到庆云道去运货,省时省力,还能省运费。 回去的时候,娇娇计划从水路走,摸一摸水路的情况。 月牙儿抱着长剑走在后头,皱着眉头看着拦住娇娇的几个纨绔。说是纨绔,其实是街溜子。 “吆,这不是咱们新封的翁主吗?这么漂亮的丫头,走在大街上也每个人陪着。不害怕吗?哥哥们陪着你好不好?” 其余的人都嘻嘻笑着,把娇娇团团围住。 娇娇的眉头皱都不皱。 想到边境的老百姓埋头苦干,一年到头不得休息,才能温饱。而这些不事稼穑的东西却能吃饱穿暖。 娇娇站住不动,就等着这些混蛋们上前主动出手呢。 二楼,沈醉听到声音,从窗口探出头来一看,哇,只看头顶上面的发丝,就知道这是个天仙。 常宴听到“翁主”两个字,也看见了娇娇。 那些混账,胆敢调戏娇娇。 常宴就要下楼。 沈醉脸色一正,“你别出手,我去。” 常宴一甩手,径直下楼。 一个二流子见娇娇不吭声,色胆包天地上前一步,“哇,还别说,整个京城找不出来一个这样的美人。兄弟们,那些南小姐、北小姐之类的给她提鞋都不配。” 说完,竟然伸手去抬娇娇的下巴,“来,让爷爷仔细看看。” 娇娇没想到,这些人明明知道自己是翁主,还敢如此大胆。看来老皇帝在民间的威望不怎么样。 月牙儿正要拔剑,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捏住那个二流子的后脖颈往后一扯,然后一甩,二流子已在半空中,打了个旋转,挂在高高的树枝上。 “放我下来,哎哟,好高,老子恐高,放我下来。” 常宴张开胳膊揽住娇娇就往酒馆里面走。 几个二流子可不依,你一拳我一脚打过来,常宴一手应付几个人,另一手护住娇娇的脑袋,“去二楼。” 沈醉就站在酒馆门口,见状把娇娇迎进来。 刚才他冲过来想拦住常宴,谁料到一眼看见娇娇。 果真天香国色。 看见自己,还点头微笑。 好美! 他就跟树桩子一样站在门口,傻了一样。 哇,哇咔咔。 一个二流子撞过来,被沈醉一脚踢飞。 这才迎了娇娇,带着她去了二楼。 月牙儿紧跟着上楼。 沈醉请娇娇坐下,自己同手同脚回了自己的位子,托着腮帮子看娇娇,“翁主,你是不是仙女下凡?” 娇娇就乐。 月牙儿也乐。 这人跟傻子一样。 “仙女妹妹,我叫沈醉。我就住在京城,老家好多房子和商铺,我也很聪明,能做生意,会挣钱。哦,我还是个进士。” 说完,两手在身上乱摸,“哦,嗨,我的文牒没带在身上,要不就能给你证明了我的身份了。不过,仙女妹妹,你信我,我不是骗子,我是正直有为的青年。” 娇娇咯咯咯笑起来。 她笑得很自然,很放松,不像京城里面的大小姐一样笑的时候还要用扇子遮住大半张脸,或者用袖子遮住脸,对面的人只能听到声音,别提多别扭了。 她的笑声如同银铃一样,清脆悦耳,让听的人也跟着高兴起来。 笑起来的时候两只明亮的眼睛如同弯弯的月亮一样,亮晶晶地闪烁着皎洁的光芒。 还昂着小脖子,露出来洁白的脖颈,如同圣洁的白鹤。 俊。 常宴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接着看到好友沈醉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口水都流下来了。 他心里满是酸涩,轻轻坐在沈醉身边,咳嗽了一下。 月牙儿抱着长剑,一言不发,跟个保镖一样,两眼盯着这两个男子。 一个两个都不怀好意。 回去要跟赵叔、兰爷子、常伯伯说一说,娇娇出来太惹眼,还是少出门的好。 “娇娇……” 常宴刚一开口,沈醉就插嘴,“原来翁主叫娇娇。好名字,我也叫你娇娇行吗?你叫我阿醉就行。” 月牙儿“嗤”了一声。 沈醉一下子跳起来,“你嗤什么嗤。娇娇,她嗤我。” 小手还指着月牙儿。 好委屈的样子。 一个高高俊俊的青年,还撒娇。 娇娇看到常宴进来本来都不笑了,好么,这下子又笑了。 常宴很想遮住她娇美的脸庞。 凭什么让沈醉那小子看! 可是他又很怂,只把沈醉拽下来坐下。 月牙儿又是一声冷哼。 沈醉又要站起来开怼。 娇娇一摆手,“好了,沈公子,我还有事,这就走了。谢谢你的酒。改日给你送最新品的葡萄酒。告辞。” “嗯嗯,好好。” 沈醉跟个傻子一样点头。 常宴追出去,“娇娇,以后出门带个面纱。京城不比庆云道,这边乱得很。” 娇娇头也不回,“干卿何事!” 常宴一下顿住脚步。 第221章 吃枇杷 沈醉追出来,看见常宴跟个木桩子一样站着一动不动,拍拍常宴的肩头,“老常,你咋啦?回魂。” 常宴轻轻一笑,“她调皮吧?都是被我爹赵叔他们宠坏了。不乖。” 语气里遮不住的骄傲和宠溺。 沈醉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咋啦?你,你还会笑?” 平时这人都是不苟言笑,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去我家跟我娘她们说一声,我这两天都在旅店。” “你疯啦,那可是一夜100两银子。你没见今天很多住客都走了吗?” 确实,那些人在旅店见了翁主一面,饱了眼福,回去可以跟家人朋友吹嘘了,就退了房间。 老天爷,那可是100两一晚上。 杀人啊。 “她胆小。我要陪她。” 沈醉:“你咋知道人家胆小?再说了,人家娇娇有侍女,还拿着长剑,一瞪眼能吓死三头驴,用得着你吗?” 常宴冷冷说道:“江南道那边传信,找到了一个大型的贼人窝点,你做好计划了吗?那边是鱼米之乡,历来富得流油。这次我就不出去了,你去。” “还有,把布庄最好的衣服,包括中衣挑几套送到旅店。她进京城拿的衣服不多。那个侍女傻乎乎的,照顾不好她。” “我不去,我要去陪仙女妹妹。” 沈醉说完就走。 “阿醉,给你5成。” “6成。” “成交。” 沈醉立马反悔,“不行,7成。” 常宴瞪了他一眼,“去不去?” 沈醉立马怂了,“去,去。” 常宴看了看手掌,刚才偷偷量了量娇娇的鞋子尺寸,她的鞋子上面有灰尘,这两天都没换,估计没带替换的鞋子。他还要去店里给她买几双替换。 他进了最大的成衣店,去看女鞋。 各色的女鞋扰乱人的脸。红色、黄色、嫩绿色等等各色绣花鞋。 店里面都是女子,大姑娘小媳妇带着丫头们挑选心仪的鞋子。只有他一个男子站在那儿看鞋子,偏偏还平静得很。 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精神抖擞,俊美异常。站在一排精美的绣花鞋前面认真挑选。 周围的女子都红着脸偷撇常宴。 常宴选了几双,放在掌心比划着大小。 娇娇的鞋上一朵花儿也没有。 只是光秃秃的蓝色布鞋。 一个婆子过来,打量了常宴几眼,“公子,挑鞋子?我们店里的鞋都是上好的棉布做里子,鞋面是最好的绸缎。结实、舒服。您要是想要缀着珍珠的,咱们这里也有。” 常宴想到娇娇身上值钱的东西只有头上那个束发金环,估计是不喜欢这些饰品,“不要缀珍珠的。” 那小奶团子小时候是个财迷,怎么大了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了? “哎哟,公子,姑娘都喜欢缀着珍珠的。我老婆子不会骗人。您看这双,多好看,姑娘穿上,包管喜欢得不舍得脱下来。” 那是一双粉红色的纯缎子绣鞋,鞋尖上缀着一颗粉色的珍珠。 娇俏可爱,如同枝头上的花蕾一般。 常宴拿了,放在手掌上,就是娇娇的鞋码。 身后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哥。” 却是常静训和南盛容。 常静训把鞋子拿过去,“哇,这双鞋好漂亮,是给南姐姐买的吧!” 常宴来不及阻止,常静训已经拿着鞋子让南盛容看。 南盛容有了常宴给的三千两银子,腰板挺直了。她偷偷收好银票,想到平时渴望拥有却又买不起的东西,就拉着常静训出来逛街购物。 她要大买特买,体验一下有钱人的快乐。 两个人来的第一家店,就是这家鞋店。 这鞋店都是精品,是奢侈品,京城豪富家的小姐都是穿这家的鞋,还几乎一天一换。 南盛容早就眼馋了。 如果她有一双奢侈品的鞋子,说不定那群官家小姐就能正眼看她一下。 可是刚进门,就看到常宴拿着一双精美的绣鞋发愣。 这肯定是给自己买的。 南盛容有点儿羞涩,站在常静训身边。 她和常宴是青梅竹马,可是常宴从庆云道回来后,就跟她疏远了不少,让她空闺发愁了很久,后来几经周折,才跟常宴订婚。 常宴很少给她送东西,现在终于开窍了吗? 常宴收回去那双绣鞋,“你们挑吧,我付账。” 说完,后退几步,还在看那双鞋。 常静训高兴了,“南姐姐,咱们多挑几双,让我哥多出点儿血。” 那婆子高兴了,带着常静训看鞋去了。 等常宴回了旅社,路过娇娇的房间,竟然听到娇娇房间里有沈醉的声音,“娇娇,你放心,放眼整个京城,可没有我沈醉不熟悉的地方,明儿我带你逛去。” 探头一看,还真是沈醉那个东西。 正咧着嘴笑,还把娇娇哄的笑眯眯的。 看看,还把月牙儿端过去的果盘送到娇娇眼前,“娇娇,吃,这时候就要吃这个枇杷,润嗓子。” 常宴气得脸都黑了。 “沈醉。” 沈醉回头一看,“老常,我给娇娇送衣服,送了两箱子,够了吧。我说,江南道的事儿我不去了,分成也不要了。我要陪着娇娇逛京城。” 说完,还选了最大的一个金黄色的枇杷递过去,“娇娇,吃这个。” 常宴:“……” 他过去坐下,把那双鞋放在地上,“娇娇,试试这鞋。你鞋子有点儿脏了。” 娇娇还真没带鞋过来。 她在庆云道的时候,家里把她照顾得非常周到,生活上的事情一点儿都不用管。 月牙儿跟着深山的老尼姑生活,平时也不注重生活中的细节,所以两个人只带了换洗的中衣,其它苏氏帮忙收拾的几大箱子衣物都没带,嫌麻烦都扔在庆云府,更别说鞋子了。 如果都要带的话,两辆马车都装不下。 刚才沈醉送衣服过来,娇娇很高兴,都让月牙儿拿去洗。 沈醉看到鞋,立刻后悔自己粗心大意,“娇娇,看我这个脑袋,忘记带鞋子过来。你等着,我让人立刻送几十双过来。” 常宴登时恨不得沈醉能立刻消失。 “你为何不去江南道?晚一天,说不定就会多一个受害者。” 沈醉一撇嘴,“你去。你经验多,战斗力强。娇娇初来乍到的,没人护着怎么能行。” “娇娇,我跟你说,京城最好吃的饭店就在旁边,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 月牙儿晾好衣服进来,瞥了一眼沈醉,“多话。” 她在家受父母虐待,七八岁就进深山跟着老尼姑学艺,摒弃贪、嗔、痴、慢、疑五毒心,脸上基本没有表情,说话都是冷冰冰的。 当然,娇娇除外。 沈醉一拍桌子,“我就说,我就说怎么了,碍你事了?” 月牙儿不理他,抱着剩下的衣服整理去了。 沈醉追过去,“喂,你说话啊。碍你事了?天天一张冰块脸,谁欠你钱啦?” 常宴看娇娇嘴角含笑,心情甚好,于是蹲下把娇娇的鞋子脱下来,正要帮她穿鞋的时候,娇娇的小脚往后一缩,常宴垂着头,把新鞋摆好,旧鞋子拿到一边去,闷声说道:“自己穿吧。” 娇娇就问,“多少钱?” 常宴一愣,“娇娇,常哥哥给你买的。” 娇娇换了个话题,“常公子,常伯伯金针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查了十来年,母亲和我多方试探了好多次,没人露馅。” “如此说来,贼人隐藏很深。” 常宴点头,“已经有目标,可是事情牵扯甚大,我要等父亲拍板才能动手。” 娇娇套上新鞋,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 常宴洗干净手,拿了最大的枇杷,捏着两个顶端,小心扒开皮,走过去送到娇娇嘴边,娇娇低头一看,一个水津津的浆果,金黄色的果肉诱人,张嘴咬了一口。 常宴一动不动,心砰砰直跳。 她的唇色粉红,小心地避开枇杷核…… 常宴怒骂自己心猿意马,闭了闭眼,把剩下的枇杷肉吃了。 他又选了最漂亮的枇杷,拔掉皮喂给娇娇吃了。两个人靠着窗子说话。 “常公子,目标是谁?” “母亲和我回到京城后,朝廷监管甚严,在我家里安插了不少人手。就连我们给父亲写信,他们都要拆开看。这三年才稍稍松快了一些。母亲暗里试探后院的几个女子,有两个人身上有疑点。” 娇娇:“这件事是伯伯的心病,必须早日解决,伯伯才能大展宏图。常公子,我要见见那两位女子。” 常宴想了一下,“行。夜里我带你过去。” 第222章 联手 是夜,常宴敲了一下娇娇的房门。 娇娇等了一会儿才开门,拿着把梳子,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有点儿沮丧。 一头长发散落在肩头,垂到腰间。 “我,不会梳头发。总是梳不好。” 常宴知道月牙儿睡在隔壁,可能娇娇不想惊动她,这才自己梳头,可是她头发太长,总是梳不好。 常宴慢慢跨进房间,关上房门。 他从娇娇手里拿走梳子,抓住一缕头发,轻轻梳发。 烛火暗淡,满室安静。 常宴很高,娇娇才刚刚到他胸口,常宴只好弯着腰,又不敢用力梳头发,生怕弄疼了她。 “我妹妹小时候,我经常给她扎辫子。娇娇,我也给你编个辫子吧?” 太复杂的女子发型,常宴也不会。 “行。” 常宴笨手笨脚给娇娇编了一个长辫子垂在身后,“走吧。” 两人轻轻出了旅店,常宴带着娇娇七拐八拐,终于站在常府的高墙之下。 “我背你上去。” “不用。” 娇娇身子一扭,脚尖踩了一下墙面,人已经站在高墙上,随后往下一纵,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从空中飘落。 “好厉害的功夫。” 常宴痴痴呆呆地看着娇娇落下墙头不见了。 他赶紧跳过去,“跟我来。” 他在前面快步走,一路前行到后院一个偏僻的小院处,“这是丽姬和良姬住的地方。” 娇娇问:“金针呢?” “在我母亲那边。” “我在这里等你,你去拿来。” 常宴轻轻靠近娇娇,稍稍弯下腰,垂着头轻声问道:“会不会怕?” 娇娇淡淡一笑,“不怕的。” 常宴想摸一下她的发顶,可是握紧的手抬到一半又放下,“好。别乱跑。” 娇娇看着常宴走远,自己躲在树后,往院子里面偷看。 一间屋子里点着灯,两个女人都坐在圆桌边,一个在绣花,另一个在梳头。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听说边境庆云道那边来的翁主长得挺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常海平派来打探消息的。” “丽姐,不关咱们的事情,咱们就在这里好好活着,挺好。” 丽姬放下梳子,“咱们都守在这里十三年了。人有多少个十三年?我进来的时候才十五岁,现在,你看看,额头上都有皱纹,头发都白了一根。这啥时候是个头。我都忘记外面是啥样了。我想去逛街,想吃外头的东西,想回去看看我弟弟他们。” 另一女子说道:“丽姐,我还巴不得他们忘了咱们。跟着他们,天天提心吊胆的,有什么好?咱们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情。幸亏常大人不在京城,要是他在这里,说不定咱们早死了。” “你怕了?常海平那个蠢货,被咱们插了金针还不知道。那边的人不是说了吗,常海平现在病体虚弱,时日不多。呵呵。等他死了,就是咱们的出头之日。” 娇娇听到这儿,不再听下去。 她也不等常宴,跳到院子里,敲了敲房门。 丽姬和良姬都吓死了,大门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有人敲门。 良姬一下子吹灭烛火,“我们睡了。” 娇娇也不多言,随手一挥,房门开了。 丽姬和良姬两个人抖抖索索挤在一块儿,“谁?谁?” 娇娇借着月光打量两个女人。 “是你们往常伯伯身上刺的金针?” 两人都不吭声。 娇娇刷地拔出来匕首,“点灯。” 一个女人抖抖索索地点亮蜡烛。 娇娇垂眼看了看匕首,往上面吹了一口气,匕首锃亮,差点儿闪瞎那两个女人的眼。 娇娇抬手一挥,匕首飞出去,钉在墙壁上。 丽姬随即“啊”地叫了一声。 她的发髻不见了。 被匕首钉在墙上,兀自晃动。 良姬立马松开丽姬,跪在地上,“不关小人的事啊,都是刘尚……” 话还没说完,突然捂住喉咙,“呜呜-唔唔。” 接着翻着白眼,倒在地上抽抽几下不动了。 丽姬吓得浑身发抖,正要大叫,娇娇一把拉开丽姬,把她往桌下一塞,“藏好。” 她追出去。 墙头上树梢一动,黑影一闪。 娇娇纵身一跃,站在树杈上,往黑衣人背后打了一掌,黑衣人踉跄了一下,坚持往前跑。 那人功夫不错,已经跑到几百米之外了。 娇娇惦记丽姬,从树上跳下来进了院子。 “出来。” 等了一会儿,娇娇弯腰去看时,丽姬口中吐出黑血,显然已经死了。 应该是自己吃了毒药死了。 常宴匆匆进来,“娇娇?” 娇娇微怒,“如何才来?” “金针是母亲的嬷嬷保管,她年纪大了,耽误了一点时间。” 常宴看着丽姬和良姬的尸体,明白他们被对方察觉到,对方即刻杀人灭口。 这下死无对证。 十三年前的事情,恐怕再难查到背后的主使。 娇娇接过来金针收入怀中,“嬷嬷是内奸,赶紧审问。” 常宴也想到了这一点,“交给我。你在此地等我。我去抓她过来。” 常宴闪身离去。 不过是,果然拎着一个老嬷嬷过来。 这嬷嬷头发花白,衣着朴素,嘴巴被捂住,两只眼睛惊恐无比,看着娇娇,又看看常宴。 地上躺着丽姬和良姬的尸体,良姬脖子上一个血窟窿,丽姬口鼻都是黑血,老嬷嬷吓得直往后退,拼命摇头。 娇娇关上房门,“常公子,你审。” 常宴拔掉老嬷嬷嘴里的毛巾,“王嬷嬷,你是我母亲的乳母,我敬你多年。你竟然害我父亲,欺瞒我母亲,我不能容你。” “我劝你,替你孙子想想,说出来背后那个人是谁。要不然,你家一个不留。” 老嬷嬷跪在地上,“不关老奴的事啊,公子。我平日里对你多好,是我一手把你带大的……” 常宴从墙壁上拔下来娇娇的匕首,用衣角擦干净,递给娇娇,“收好。” 娇娇接过来,把玩匕首。 常宴捏住老嬷嬷的手腕,轻轻用力。老嬷嬷的脸色渐渐发白,“公子,公子,你忘了老奴怎么给你喂饭了?你忘了老奴怎么给你扎风筝了?” 常宴手上加力,那老嬷嬷脸色都变了。 “哎哟,老奴说,老奴说。” 常宴松开她,“说。” “十三年前,夫人就把金针交给我保管。前几年,老奴收拾东西的时候,把玩那三根金针。当天夜里就有人找过来,那人蒙着脸,给了老奴10两银子,告诉老奴,说如果有人要这金针,就立刻在门外挂一条白手绢。” “那人是不是常府的?” “老奴不认识。那人蒙着脸,只露出来两只眼睛。公子,老奴只知道这些啊。公子……” 娇娇一手打在老嬷嬷后脖子上,“别浪费时间了。” “刚才来杀良姬的黑衣人已经逃走,肯定去给背后的人报信去了。我们已经暴露。必须尽快找到那人。黑衣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后的人。常公子,良姬说了两个字,刘尚。” “刘尚,难道是刘尚书,他是求和派的代表。” 娇娇当即出门,“咱们快去。我打伤了那个黑衣人,他跑不远。咱们要抢在他前面找到刘尚书。” 第223章 背后害常伯伯的竟然是老皇帝 娇娇趴在刘府的大树上,等着常宴过来。 不多时,常宴果然扛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站在树下面,“娇娇,下来。” 娇娇纵身跳下,“去哪儿审他?” 京城她不熟悉,刘府更加不熟悉。 常宴想了想,“去他书房。” 常宴在前面带头,娇娇跟在后面。 幸好没有撞见别人,两人一路畅通无阻进了书房。 娇娇正要点燃烛火,常宴一摆手,“等一下。” 他摸了一把多宝架,墙壁上开了一条细缝,闪身进去,“进来吧。” 娇娇关上书房的门,跟进去。 常宴把刘尚书扔到地上,点亮蜡烛。 这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四面墙上都摆满了花瓶,典籍和祖母绿的项链、挂件等价值连城的饰品。 墙壁上挂着古画,书架上还堆着不少画卷。 娇娇打开一卷,是几百年前的名人古画。 “刘季礼是求和派的代表,也是大梨最大的贪官,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他家地窖里还藏有上百万两的金银,都是搜刮的老百姓的血汗。” “还有一部分是老百姓缴纳的赋税,一部分是下面的贿赂。” 娇娇点头,“先审他。” 常宴连扇了刘季礼好几个嘴巴。他力气大,不过几下,刘季礼就嘴角流血醒过来。 睁开眼一看竟然是贬臣常海平的儿子,“常宴,你胆敢绑我?我可是当朝尚书。” 常宴让娇娇坐在一个白玉圆凳上面,“帮的就是你。刘季礼,你的官饷多少我们都一清二楚,这房间里面的宝物是怎么来的?” “你收受贿赂,偷盗国库,暗中截留老百姓的赋税,这一笔笔,我都记着。要不要我把你的账本传遍大梨,让老百姓都来见识见识咱们刘尚书的地窖和书房?” 刘季礼一下子蔫了。 娇娇拿出来那个手帕,托在手上,“刘尚书,打开看看。” 刘尚书认出来娇娇,“大胆,赵翁主,你的头衔还是我颁发的。你小命不想要了?” 娇娇不理他这茬,揭开手帕。 刘尚书一愣,随即往后面爬,“你,你是谁?你是常海平的人?” “看来你是认识这金针的。” 对付这样的人就要简单粗暴。 说多了没用。 娇娇拿了一根金针,往刘尚书额头上一弹,金光一闪,金针已经隐入刘尚书的额头。 刘尚书顿时疼痛不已。 常宴逼问他,“刘季礼,就因为我爹主战,你就用这阴险的法子害他?那么多年,我爹连喘口气都疼。你真是死有余辜。” 娇娇问“刘季礼,谁指使你往常伯伯身上刺金针的?” 说完,捏起来第二枚金针就要弹。 刘季礼赶紧双手护住头脸,“翁主饶命啊,是老皇帝。老皇帝讨厌常海平总说打仗的事情,可是又不想受到天下百姓的指责,就让老臣去害常刺史。这金针,还是老皇帝给老臣的。老臣冤枉啊。”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啊。老臣没法子,只好听了。都是皇上,不是老臣之罪啊。” “老皇帝让你去做你就去做?老皇帝让你去死你去不去?老皇帝让你贪污了吗?让你偷盗国库了吗?让你截留老百姓的赋税了吗?你想用那些好听的话来替自己脱罪,不可能。” “常伯伯一心为国,你们却想害死他。常伯伯要饶了你们,我也不会饶你。” 刘季礼忍住额头的疼痛,一下子跪在地上,“翁主,翁主,饶了老臣。老臣这一屋子宝物都送给翁主。” 娇娇捏着金针,对着烛光看金针上面的光芒,“刘季礼,北狄又在蠢蠢欲动,欲伐我境。边境已经上书朝廷。不知道朝廷有何计划?” 刘季礼顿时语塞,“这,这,老臣不知。” 常宴一脚踩在刘季礼的脚脖子上,刘季礼疼得汗珠子都下来了,“皇帝和太子都要求和。要加征赋税,加征劳力送过去,计划这个月就送过去。” 娇娇大怒,真是混账朝廷。她双手一弹,第二根金针射进刘季礼的耳边。 刘季礼当即晕倒。 常宴看着倒在地上的刘季礼。 “娇娇,我们盯着他很长时间了,地道都打好了,就准备一举把银子运走。” “常公子的财富就是这么来的?” “娇娇,你别这么看我。四年前皖南道旱灾,之后又有蝗灾,朝廷救灾不力。除去你救助的几十万斤粮食,其余的都是我救助的。那些钱,就是这么来的。” “去年,东北江边大寒,百姓多冻死。是我送了棉花过去。那一次,就把前几年弄的银子都花光了。” “这些贪官污吏,还有土匪强盗,他们的财富都是老百姓的,我不过是抢来,换了一种方式还回去罢了。” 娇娇一摆手,“原来是你做的。常伯伯为何不告诉我?” “朝廷对我的书信监管严密,这些事情当然不能说。父亲并不知道。” 娇娇站起来,拿了一把碧玉灵芝把玩,“常伯伯也很少和我说你的事情。原来如此。” “刘季礼的家当,你准备运到何处?怎么运?” “娇娇,我京城有库房,也有人手。只需夜深人静,运走即可。” 娇娇走了几步,“刘季礼作恶多端,不能放过他。” 常宴不想她沾染这些恶人,“娇娇,这些我来做。” 隔日,刘尚书家里鸡飞狗跳。 因为刘尚书不见了。 问了门房,门房说刘尚书根本没出过大门。 尚书夫人看着满屋子的姬妾和儿妻,连着摔了好几个上好的茶杯,“玉氏,昨儿老爷是歇在你房里的,你老实说,老爷几时走的?”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夫人,贱妾半夜醒来的时候,就没看到老爷。还以为老爷去了别的屋子。夫人,贱妾还以为他来了您的屋子呢。” 说完,还瞥了一眼刘夫人。 刘夫人大怒,“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挖苦我老爷不进我的屋子!来人,掌嘴。” 一个老嬷嬷举起来蒲扇一样大的巴掌就扇过去。 把玉氏打得倒在地上,护住头脸嘤嘤痛哭。 刘夫人一挥袖子,“拉出去。” 满屋子的人没一个敢说话,刘夫人怒道:“都回去吧。” 旅店里面,常宴正在跟娇娇说他的版图。他在一张白纸上圈圈画画。 “娇娇,我在大梨共设了8个金库。江南道、淮南道、皖南道、豫东、鲁西南和冀北和苏南、苏北都有。这里是大梨比较富裕的地方,贪官污吏更多,土匪强人杀人越货。前几年只是小打小闹,弄到的银子不多。这两年朝廷对我的监控松了一些,我也能出京城。活动的范围大了些。” “你有多少银子?” “估计两千多万两左右。古玩也有不少。地皮房产也有一些。这次还要去江南道那边,那里有江南几个道最大的土匪窝点,他们行踪不定,很难找到他们的居住地。你来京城之前两天,我们的人才打入了那个窝点,送了消息过来。” “你有多少人手?”娇娇问道。 “京城里面有一百多人。” “娇娇,你还没去过江南。那边景色和北境不同。自有一番风花雪月,吃食也不一样,人文风月迥异。去看看吧?” 他给娇娇递了一块点心,“那边水利工程也建得结实、庞大,别管多么汹涌澎湃的江河,到了修建的水闸那边,都变成的安静的水流。所以那水患很少。” “那边的树木,冬天的时候也不落叶子,所以江南冬天的时候也是一片碧绿。” “樟树都生得巨大,它们冬天的时候不换叶子,到了春天才更换叶子,换下来的树叶都是红色的,落了一地,踩上去哗哗作响。” “还有白玉兰。它们花儿开得很大,每一片花瓣都肥大得很,是纯白色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儿。” 娇娇啃着点心,竟然有点儿神往。 “伯伯还等着我回去呢。” 常宴心里暗喜,这是动心了,“爹爹那边我派人去说。不能总跟老黄牛一样总干活不休息。你也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 娇娇垂头不语。 第226章 你就是那个祸水 回到旅店,娇娇让月牙儿冰敷脸颊,冷着一张脸看沈醉,“沈公子还不走?要不是你在饭桌上跟月姐姐争吵,月姐姐怎么会单独吃一碗面,受到她们的骚扰。她们言辞之间,还对我多有侮辱。” 大门开着,常宴快步走来,眼看着就要进房间。娇娇抬手一挥,“哐当”,两扇门当着常宴的面关上,差点儿就碰到常宴的鼻子。 这是不让自己进房门了。 “娇娇。” 常宴不敢推门,站在门外。 沈醉张着大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一招好漂亮,好飒爽的感觉耶。 “娇娇,你教我,刚才那一挥手,太他娘的帅气!” “我跟你说啊,那个杨翠的爹,是京郊县令。京郊富裕,他贪了不少银子。表面上廉洁,吃的用的都朴素,可是内里银子早就藏好了好几万两。老子早就想搞他了。这次,我给月牙儿出气。我不仅仅让他出银子,还会让他身败名裂,做不成这六品官。” “还有那个衙役,都包在我身上。” 娇娇正眼看着他,“我们萍水相逢,沈公子却如此仗义。我对京城不熟悉,这件事,就靠你了。你们弄到的银两,有我们一份。” 沈醉看了一眼月牙儿肿胀的脸颊,毫不犹豫,“都给你们。” 娇娇一笑,“是给月牙儿吧。” 月牙儿冷冷说道:“她羞辱我,羞辱娇娇。你们怎么弄她,算我一个。” 常宴在外面听着三个人说得热烈,又不敢敲门进去,只好抱着膀子靠在门上偷听。 沈醉:“那个杨县令在外头养了小的,生了儿子。杨翠的母亲还不知道。” “杨县令发迹之前是个穷小子,是杨翠娘家资助他,举了孝廉,这才做了县令。这老小子一心想着传宗接代,外室生了儿子,杨县令把他看作命根子一样宝贝着。” “要是这事儿传出去,杨县令的儿子立马成了私生子,连个庶子都算不上。” 月牙儿听了这句话,想到自己的遭遇,对杨县令恨之入骨,反而有些同情杨翠。 娇娇随后跟着说道:“他身为县令,不以身作则,不为百姓做主,反而贪污渎职,还要想法子让朝廷废掉他。” “这种官员,清除一个算一个。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沈醉拍手笑道:“好,我同意。” “娇娇,咱们两人联手,攻其不备,战无不胜。” 月牙儿捂着脸颊,“嗤。” “娇娇,她又嗤我。我可是替你出头。” “谁要你替我出头。也就你们这么麻烦,要是我,直接“咔嚓”了事。” “啧啧,啧啧,粗暴,粗暴啊。” 两人又开始打嘴仗。 娇娇看月牙儿的心情好了一点儿,也放心了。 沈醉陪着二人说了一阵子话,告辞而去。 说是告辞,其实就是去隔壁常宴的房间而已。 他拉着常宴坐下,“老常,你还不去江南道。那边的兄弟等着呢。” “老常,难道你没看出来,娇娇不喜欢你,不想见到你这个猪头。你赶紧闪人,别碍她的眼。” 常宴垂着脑袋不说话。 沈醉倒了一杯水,“你看不出来吗?南小姐对娇娇有敌意,今天故意让杨翠当出头鸟找事儿。你就是那个祸水。” “你都定亲了,还天天异想天开。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个痴呆样子。” “你再往娇娇身边靠,会给娇娇带来麻烦的。” 常宴端了茶水一饮而尽,“照顾好她。我现在就去江南道那边。刘季礼地窖的事情你来做,杨县令的事情等我回来后再说。”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只好控制自己的身。 只好远离几天,冷静几天。 这辈子,娇娇是他的小妹妹,也只能是小妹。 常宴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夜里出发。 这几年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注意,他每次都是夜里出京城,在外面并不太露面。 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可是这一次,他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前院给母亲说他去沈醉家里住几天的时候,南屏带着常静训过来了。 “母亲,这么晚了还不睡?可是有事?” 南屏脸色极冷,“宴儿,听盛荣说你凶了她?就因为她带着杨翠吃饭,不小心说了翁主的侍女几句,你就骂她?那个翁主,不过是捐了点儿粮食弄了个头衔,也能在我的儿媳妇面前耀武扬威?” 常宴一愣,心中恼怒,“母亲,事情并非如此,孩儿正要和您说这件事。南小姐在公开场合羞辱翁主,在众多食客面前公然嘲笑皇上亲封的翁主,还连带着嘲笑了皇帝的丹房。” “皇帝虽然年迈,可是大权在握。南小姐蔑视皇权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皇帝耳朵里。孩儿劝母亲还是离南小姐远一点儿。南小姐轻重不分,是非不明,迟早会给南家带来大祸。若母亲不信,就在等几日看看吧。孩儿还有事,过几日再回来陪伴母亲。” “小妹,哥哥劝你,这段日子都在家里守着。” 说完,背上包袱走了。 他在外头干的事情,只有沈醉和他两人知道。南屏、常海平和常静训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娇娇也知道了。 没关系,娇娇不会伤害他。 常宴莫名地相信这一点。 南屏看着常宴大步而去,惊疑不定,“不,盛容不会骗我。定然是你哥哥不喜盛容,特意说这话来气我的。” 常静训不同意,“母亲,要不,咱们还是过几日再看看吧。这几日,您就不要让南姐姐进家来。南姐姐和杨翠姐姐跟那个翁主起冲突的事情,我的丫头也听说了,回来给我说了一遍。女儿听着,倒是南姐姐和杨翠姐姐挑事。” “哦,明儿让人去街上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侮辱皇权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知道了母亲。” 常静训乖巧懂事,柔顺地答应了。 第227章 审问刘季礼 沈醉身穿夜行衣,黑巾蒙面,抱着一个包袱过来敲门,“哎哟,我要弄刘季礼家的银子,还要搞那个该死的杨县令。老常去江南道了,只剩我自己,忙死了,忙死了。” “这些人咋这么能贪呢?老子要一夜搬空,想想都累啊。” 月牙儿接过来包袱去换夜行衣的时候,娇娇问沈醉,“你有多少人手?” “一百多个吧。” “是不是有点儿少?那可是刘季礼的地窖,里面有上百万两银子。” 娇娇皱了皱眉,“要不然先搞定刘季礼,过两天再去做杨县令的事情。” 月牙儿和沈醉都同意。 娇娇自己一个人也待不住,沈醉和月牙儿离开之后,她去审问刘季礼。 刘季礼被绑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这里荒芜得很,很长时间都没人住,夜里阴森森的吓人。 娇娇点了蜡烛进去。 刘季礼被绑了整整一天一夜,又怕又饿。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房间里啥都没有,空荡荡的,还有老鼠在房梁上爬来爬去,几只大胆的老鼠还过来要啃他的手指头。 窗户关得死死的,还用木条钉死了,根本打不开。 他勉强站起来,蹦到了窗子前面,从破了洞的窗户纸往外头看,院子里空空的,院子里还长出来了不少荒草,几只野猫在草丛里跳来跳去,不知道是在玩耍还是在抓老鼠。 外头还有野狗的叫声,刘季礼吓得赶紧缩在墙角不做声。 他看到娇娇进来的时候,跟看到了亲人一样,终于看到了活物,“呜呜--。” 娇娇撤掉了他嘴上的破布,“刘季礼,皇上派你害我常伯伯,还有谁知情?” “只要你说,我就帮你把金针取出来。” 刘季礼的额头和耳朵已经疼得坚持不住,听到娇娇这句话,当即开口,“兵部的那几个老家伙都知道。还有太子也知情。那两个送给常大人的舞姬,就是太子的家妓。” “你们在常伯伯家里安插了不少人手,是谁管的?” “是太子手下人管的,老夫可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娇娇手心悬在刘季礼额头上,稍微用力,把金针吸出来,托在手心上,“怎么样?额头不疼了吧?” 刘季礼使劲揉捏额头,“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疼了。翁主真乃神人也。” 娇娇把金针丢在地上,拿了帕子使劲擦手心,“刘尚书,现在放你回去。明日,你要给老皇帝或者给太子说,往边境派兵,多派精兵去庆云道。北狄已经在边境练兵,不知道何时就会进攻我境。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管用就行。” “朝廷出兵后,我就把你身上第二根金针拔出来。” 刘季礼毫不犹豫,趴在地上给娇娇磕头,“老夫一定做到。” “记住,这两天的事情,你要保密。要不然,呵呵,后果你知道的。那金针在人体内可是会游走的,说不定会顺着血管进入你的脑袋,让你每天头疼不已,继而死去。” “是,是。老夫一定,一定……” “嗯,走吧。” 刘季礼连滚带爬,踉踉跄跄出了院子。 大街上黑漆漆一片,他辨明方向,往刘府去了。 刘夫人正在恼怒,茶杯也不知道摔了几个。后院的姬妾们都站在门口听刘夫人摔杯子。 有两个大胆的在小声说话,“老爷都多少天没到我房里去了,夫人也真是,找不到老爷就拿咱们来撒气。” “老爷那个性子,说不定在哪个女人床上睡着呢。夫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不过,老爷年纪那么大了,那方面早就不行了,还在外头搞三搞四的,丢不丢人。” “呵,自从咱们进了府里,老爷都没进过夫人的房。说不定是那方面没满足,拿着咱们撒气。” 刘夫人一个杯子砸过来,“要死了你们,当我没耳朵听不到?小心老娘发卖了你们!”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一个嬷嬷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夫人,老爷就在前厅。” 刘夫人大喜,慌慌张张地去了前厅。 “老爷,老爷,你死哪儿去了?” 刘季礼坐在椅子上,衣服皱巴巴的,又累又饿,一看到自己老妻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就没有好气,“赶紧让人准备我上朝的衣服,弄点儿吃的。饿死老子了。” 刘夫人看到刘季礼没事儿,还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当即闹起来,“刘季礼,你个没良心的。说,你死在那个女人床上了?你这两天,连个信儿都不给家里送?你是不是想死啊?” 刘季礼脑瓜子嗡嗡的,耳朵还疼得厉害,“胡说八道。老子是被……”突然想到翁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立刻住嘴,“来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刘夫人一听这话,扑过来,“你个老不死的,刚回来就要沐浴,你是不是跟女人在外头胡搞八搞,连洗澡的功夫都没有?啊,老娘跟你拼了。” 刘季礼本就饿得心慌,冷不防刘夫人厮打过来,一不留神被刘夫人扑倒在地上,脸上被刘夫人的长指甲抓了一把,“嘶。” 几个家仆也不敢近前,还是后头赶过来的两个儿子,拉开了疯子一般的刘夫人,刘季礼才能爬起来。 “疯子,疯子。” “你才是疯子。自己年纪都一大把了,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在外头胡搞。你不要脸,老娘还要脸。你也不听听,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说你老不死的还在外头养着好几个,家里姬妾都成堆了。公公,婆婆,儿媳不孝啊,儿媳没看好你们儿子啊!呜呜—呜呜--” “我问你,刘季礼,你在外头是不是还有儿子?看我不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老不羞!” 刘季礼赶紧缩到儿子身后,“还不赶紧把她送回去。” 两个儿媳按住刘夫人,一群人架着疯子一样的刘夫人去后院了。 这一闹腾,刘府上下都知道刘夫人跟老爷干了一仗,仆人们都不敢出来,都装睡。外头有啥动静都坚决不出门。 这下子好了地窖里运银子的沈醉和月牙儿他们。 第228章 仙子沐浴的传说 酒窖里点着两根火把,火光熊熊,一百多个黑衣人来来回回用独轮车推着一箱一箱子的东西往外运。 洞口就在刘府高墙外的小巷子里,十来辆大车排成一字型,装满了一车子就往外走。 他们也不用马拉车子,马蹄上太响,而且马也不好控制。要是这么安静的夜里,有哪个不听话的马来一个嘶鸣,那就不好了。 沈醉早就在隔着两个胡同的地方买好了一处宅子,方便快捷。 他蒙着黑布,指挥着十来个黑衣人把箱子搬下来。 这些银两要在这儿放一段时间,等事情平静下来,就会送到他们的金库里面去。 跟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样子不同,现在的沈醉一本正经,指挥有度,一看就是干过很多次的。 月牙儿撇撇嘴,他们不就是强人吗? 不过强人是从老百姓手里抢东西,他这是从贪官污吏手里抢东西分给老百姓。 反着来。 一个黑衣人走得快了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沈醉一手托住箱子,“慢点儿。” 月牙儿对他有点儿刮目相看了。 没想到他竟然不是个弱鸡。 沈醉抬头冲她一点头,“月小姐,等下你跟我去老家伙的书房,带几个包袱过去。” 月牙儿点头。 这么多的银两,月牙儿大开眼界。 天底下老百姓都面朝黄土背朝天拼死了干活,种了粮食缴纳赋税,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这贪官竟然藏了这么多的银两。 真是该死。 她也要做个侠女,替天行道。 白天的时候,娇娇给她说了常宴和沈醉的事情,月牙儿对沈醉的看法有点改观。 见钱眼开的人多,像他们这样,还有娇娇和常伯伯、赵叔他们这样捐助灾区的人太少了。 她问娇娇,“为啥不让朝廷把刘尚书的家抄了,把银子分下去?” “你傻呀?朝廷收了银子后就会收入国库,皇帝正愁着没钱炼丹,太子还发愁没钱修建皇陵。这些银子,一分都落不到老百姓手里。” 月牙儿恍然大悟,“还有可能被其它的大官给贪污掉。” “哟,我们月牙儿聪明啊。” 月牙儿想到这儿,不禁微微一笑。 “傻笑啥呢?赶紧走啊。再晚点儿天都要亮了。” 月牙儿赶紧跟上。 刘季礼闹腾了半夜,睡在一个姬妾床上,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睡得跟死猪一样。 姬妾把他摇醒,刘季礼才从床上爬起来,半死不活地上朝去了。 他苦着脸坐在轿子里,寻思着该怎么说才能说服老皇帝给边境派兵。 毕竟,常海平不是一般人。 刺了金针,还能活这么长时间。 他被刺了两根金针,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都受不了。 老皇帝想要长生不老,不如就从这上面下工夫吧。 刘季礼叹了口气。 干完这一波,家里的银子也够用了,还是辞官告老还乡吧。 金殿上,皇帝高坐宝座,垂着眼皮,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臣子的话。刘季礼小心地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苍白,黑眼圈大得吓人。肯定是昨天夜里没睡好。 个老不死的,比自己年纪还大,重孙子都有了,还这么不节制。 刘季礼暗骂。 “吾皇万岁,老臣有奏。” 刘季礼站在百官前面,大声说道:“老臣听闻庆云道山塘县的群山之间有仙子出现。当地的百姓都说山里经常有仙子在湖里沐浴,沐浴的时候白鸟在湖上盘旋,天际彩虹罩着湖面。” “此言当真?” 老皇帝浑浊的眼睛来了一点儿光芒,盯着刘季礼看。 “千真万确。这几年,庆云道从一个最穷的边境之地一跃而成最富有的地方,当地的老百姓都跟开了天眼一样,酿酒、做肥皂、摘松子、养猪养家畜卖,家家户户都富得流油。咱们从大梨送到北狄的劳力都偷偷逃到庆云道,都在那边安了家。” “老百姓都说是那个仙子护着他们,让他们安居乐业啊。” “皇上,现在北狄蠢蠢欲动,庆云道紧靠着北狄的斡难河。要是北狄打过来,仙子受惊,定然会走。” “依老臣看,不如往边境派兵十万,守护仙子,护佑我大梨百姓啊。” 朝廷上现在求和派居多,突然听到刘尚书这么一说,都惊疑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老家伙是求和派的代表,突然反水,这里面一定有啥猫腻。 老皇帝捋了捋胡须,“仙子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莫不是道听途说?” “千真万确啊。老臣岂敢欺瞒皇上。” 刘季礼说得跟真的一样。 一个官员出列,“皇上新封的翁主就是来自庆云道,不如宣她一问便知。” 娇娇正在房间里闷着无聊,她还在等沈醉和月牙儿回来。 有人拍门,“有请翁主。” 她开门一看,几个太监打扮的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个对她行礼,“皇上宣翁主进殿叙事。” 娇娇只好跟着几人前往。 金殿上,老皇帝问:“翁主,庆云道是否有仙姑出现?是否有仙姑护佑庆云道?庆云道现在到底如何,你给朕详细说来。” 怎么回事?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她正要开口,刘季礼就站在她面前,“翁主,不要怕,你只要照实说即可。那仙子在湖中洗澡沐浴,引来白鸟飞翔,彩虹漫天。那仙子护着庆云道,庆云道才如此富裕。北狄如果攻打大梨,首先攻打的就是庆云道,仙子受惊,受损的是我大梨百姓。” 他这么一说,娇娇当即明白。 “皇上万岁,我来自庆云道山塘县。这几年,山塘县的山区里经常有百鸟在湖面上齐飞的事情,也有彩虹漫天的事情。有亲眼见过的人就说是有个仙女在湖里游泳。” “民女没见过仙女,可是见过百鸟齐飞的奇观。当时仙鹤齐鸣,红霞照耀。山里猛兽吼叫震天,撼动山林。老百姓并不敢靠近湖面。” “过了一两个时辰,这种景象才消失。大家都说仙子洗好了澡,回天上去了。” “百姓都在山下磕头烧香,说庆云道是上天选中的好地方,是祥瑞之地。” 老皇帝听得如痴如醉。 “如此盛景,可惜不能亲见。” “庆云道刺史常海平,你可见过?” 娇娇心里一惊,“民女如何能见到刺史?只听说刺史常年卧病在床,只有喘气的力气,可能命不久矣。民女来京城之前,想见一见刺史大人,结果也没见到,只看到大夫出入常府,满院子都是汤药的味道。” 老皇帝神色一松,“哦,难怪这么老实。十三年来连个水花也没有。” 第229章 太子出手,气昏了老皇帝 等沈醉和月牙儿忙好了回到旅店的时候,才知道娇娇被老皇帝宣走了。 月牙儿顿时急了。 “都是你,非得让我跟着去弄什么银子。我答应过赵叔和婶婶,还有兰爷子和常伯伯他们,要跟着娇娇的。” “金殿上那帮子老鬼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娇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 “不急,再等等看。看看娇娇今天晚上回不回来。” 沈醉心里也急,可是也只能这么安慰月牙儿。 幸好半下午的时候,娇娇回来了。 月牙儿和沈醉都松了一口气。 “娇娇,你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儿。月姐姐,等会儿我写一封信,你赶紧给常伯伯送回去。快去快回,我在京城等你。” 娇娇写了一封信,把自己在京城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首先说了一下金针的事情,其次说了派兵的原因、理由,还说了皇帝的身体状况。 “月姐姐,这封信极为重要,关系到常伯伯的安危,一定要送到常伯伯手里。” 月牙儿不疑有它,收了信离开。 娇娇看着月牙儿出了旅店,这才跟沈醉说道: “三日后我要进丹房陪伴老皇帝炼丹。这房间我就要退了,这里太贵了,一天竟然要100两银子。” 沈醉大惊,“那老东西让你进丹房?” 个老不死了玩意儿,敢打娇娇的主意? 京城的上流社会都知道,皇帝后妃无数,到了老年后迷恋炼丹,炼丹的时候还要几个美女陪伴在侧,方便他胡搞八搞。 而且,他挑选的都是官员家里的女孩子,那些姑娘出来后都被送去后宫,连家里人都见不着。 这几年,京城官员的小姐到了年纪都赶紧嫁出去,也是这个原因。 “娇娇,你可不能去丹房。老皇帝不安好心。你进去了他就会收你为妃子,以后都不能出宫。” 娇娇一愣。 “我不骗你。赶紧想个法子,不如你赶紧离开京城吧。” 沈醉急的乱转,脑子跟个浆糊一般。 娇娇想了想,“不急,我看老皇帝已经没几天好活了。而且,看他的面色,好像是中毒的迹象。我要去一探究竟。” “放心,他奈何不了我。” 虽然娇娇这么说,可是沈醉还是不同意,他看了看天色,出门而去。 过了两日,满大街都在疯传,皇帝要派10万大梨精兵去庆云道布防,两个大将军跟着去。 “难道又去求和?” “你瞎说什么呢?北狄还没打过来,大梨派兵是去布防,是防御。” “是真的。我娘子娘家侄儿就在军营,昨儿回家跟父母告别了。说要去边境防御。” “防御,我没听错吧。多少年了,大梨都没打过仗了。老皇帝终于立起来了?那些求和派的玩意儿不再捣乱了?” “十几年来,大梨往北狄送了粮食、棉花和布匹,还送了几百万的壮劳力和适龄女子。再这样下去,大梨积弱,没几年就会被别国灭掉。哎哟,朝廷这次派兵,莫不是老天爷开眼,保佑我大梨百姓?” 老皇帝正在御书房迷迷糊糊地翻着折子,打了个哈欠。他这段日子经常困倦,入梦后还做噩梦,醒来后头晕脑涨。因此强忍着不睡觉。 他想吃金丹,吃了金丹后身体强壮,叫来几个妃子,时间也过得快一点儿。 也不知道那个庆云道山唐县的仙姑长啥样。等边境安全了,他还要去那边看看,跟仙姑求一颗长生不老仙丹,就能长生不老,永享富贵了。 “派兵的事情怎么样了?” “父皇,前日下旨,今日随从回报说,明日10万大军就能出京了。粮草先不带,人先过去。那庆云道富的流油,让庆云道出粮食就成。” 这也是太子的小心机,本来国库都空了,粮食只够皇宫里的人吃用,哪里能给军队呢。 老皇帝只掀了一下眼皮,“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朕一清二楚。国库粮食空虚,你加征赋税就行。那些百姓,饿不死就成。” 太子大喜,“父皇英明。” 老皇帝又打了个哈欠。 太子偷眼看了一下老头子,装作不经意地说:“父皇,儿臣的小厮前两天在大街上办事,听说翁主在吃饭的时候,两个不长眼的女孩儿竟然上前欺辱翁主,还说丹房不是好地方,谁家的女孩子进了丹房,出来后都嫁不出去。” “父皇,你说说,这两个女孩子竟然这么大胆,公然嘲讽丹房。” 老皇帝一听,果然热血上涌,“谁这么大胆!” 太子赶紧放下毛笔,给老皇帝倒了杯水,“父皇,不过两个女孩子口无遮拦罢了,父皇不要发怒,御医说了,怒伤肝。” 老皇帝胡子一翘,也不困了,“还说了什么?” “还说,还说……” 老皇帝一拍桌子,“给朕说。” “还说丹房是什么肮脏的地方,出来都没人要。还说皇上亲封的翁主是骚狐狸。” 老皇帝气得大骂“谁,给朕……” 他脸色通红,额头青筋暴露,眼里都是红丝。 额角竟然有冷汗冒出来,随即捂住胸口,好像喘不过气来一样。 他不舒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突然“嘭”的一声倒下。 太子吓了一跳,惊叫起来,“来人,来人啊。宣御医,御医。” 御书房乱成一团。 几个御医冲进来,你推我,我推你,终于一个倒霉催的上前摸了一把老皇帝的脉搏,皱了皱眉,“皇上这是急火攻心啊。养几天也就醒了。” 太子一阵失望。 “好生照看,父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太子要你们的命。” “是。” 太子走了。 他脸上都是担忧之色,心里却气得要翻天。 老家伙年纪这么大了,还不退位让权。自己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子,四十多岁了还是个太子,个老不死的东西天天对自己呼来喝去的,怎么这次没死! 母妃说,老东西天天进一颗金丹,进了金丹后龙精虎猛。可是不能生怒,容易血管爆裂而死。 要知道,那金丹是自己做了手脚的。长期服用,父皇一定会精力不济,早日退位的。 今日自己故意气他,结果只是昏迷,竟然没死。 算他命大。 那个翁主实在过于美貌,老家伙还惦记上了。 他还要给自己留着呢,说什么不能也让老东西弄到手,今日才特地气他一下,可老东西竟然只是昏迷过去! 太子背着手,气哼哼地回了东宫。 第230章 进皇宫娇娇大意 第三日,大军出动,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在大街上欢送军队出京。娇娇和沈醉在一个酒楼包间的二楼上,看着一队队的士兵出了京城。 “大梨的军队还挺威风的嘛。” 沈醉夸赞。 “我也没想到,朝廷如此软弱,军队却有如此精神。” 娇娇也同意。 “军队吗,就是听上头的指挥。朝廷不发命令抵抗,他们也没办法。要不然就是谋反。这谋反,就是诛九族的罪,谁也不想掉脑袋。” “这次带队伍的是谷大将军,他是个主战派,听说跟常伯伯关系不错。可是另一个带队的是智将军智信,他是个骑墙派,哪边强大就听哪边的,不是个好玩意儿。” 沈醉用手指着一个骑马的中年披甲男子,神色有点儿不屑。 娇娇一笑,“没事儿,到时候让常伯伯下了他的权,军队就是常伯伯的了。” “哦,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娇娇看着大街上欢送军队的百姓,“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朝廷这次并没有让人送粮草,摆明了是让庆云道吃这个哑巴亏。” “既然庆云道给军队给养,那么军队自然就是庆云道了。” “只要这些士兵到了庆云道,就会发现庆云道的富裕。常伯伯可以让未婚的士兵在庆云道成家,成了家,士兵们就会顺势留在庆云道那边。” 沈醉就笑话她,“这么自信?” “当然,沈公子没去过庆云道,那里现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天下老百姓梦中的理想国。” “士兵要是动了安家的心思,可以让人把他们的父母等亲戚接到庆云道去,庆云道一定会安排好地方,并且让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这一番话,说得沈醉也动心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去看看。老常是从庆云道来的。他跟我说庆云道穷得很,老百姓都穷得吃土。没想到十三年过去,庆云道竟然改天换地了。不行,等老常回来,我去那边看看去。” “欢迎。到时候我让我二哥接待你。” 沈醉和娇娇回到旅店,皇宫里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娇娇给常海平写了信,让沈醉找人发走,这才跟着来人进宫。 沈醉眼睁睁看着娇娇跟着来人走了。 来人迈着小碎步,一言不发在前头带路。 不多时进了皇宫,却并不是老皇帝的丹房。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宫殿,四处都是水池,池子里锦鲤在荷花中穿梭游泳,很是喜庆。 池边摆了小茶几,上面摆着几小碟子点心和干果子,一壶花茶。宫女给她倒好茶水后退下了。 四下无人,娇娇坐在小茶几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有宫女放好了洗澡水,抱着衣服过来:“翁主,请沐浴。” 娇娇不洗。 谁会在陌生的地方洗澡沐浴,当她没见过世面吗? 还有进宫前沈醉对她说的那些话,娇娇并不上当。 她坐在水池前面,吃着点心,也不知道宫女给她吃的是什么点心,好吃得很,酸甜可口,软糯糯的,娇娇一连吃了好几块。 随后装着困倦的样子小憩。 可是她却闭着眼睛偷看偷听。 皇宫太大,她并不知道老皇帝的丹房在哪儿,也不知道老皇帝的宫殿在何处,只好到处找,这边听一会儿,那边听一会儿。 听了半晌,还是没找到丹房所在。 娇娇口渴,要喝水,可是有点儿手脚酸软,想抬手拿杯茶,结果茶杯掉在她裙摆上,洒湿了裙角。 不对劲。 大意了。 娇娇想咬破嘴唇保持清醒,可是就连咬牙齿的力气都没了,只好睁着眼睛干生气。 赵娇娇,让你大意,让你贪吃。 不知道是茶水的问题还是点心的问题。 有人“嘻嘻”一笑,紧接着一双金色的靴子走过来。 来人站在娇娇前面,慢慢蹲下,一手抬起来娇娇的下巴,“翁主近看更美。” 娇娇气的双眼圆溜溜的,“无耻小人。” “翁主连骂人的样子都这么可爱,难怪父皇让你进丹房。” 太子拿了一块点心吃,却并不喝水。 看来问题是出在茶水里面。 娇娇不动声色,想运力试一试自己有没有力气。 果然,一丝力气都没有。 太子看着娇软的娇娇,“翁主,还想着父皇呢?我劝你明珠另投,看看本太子的好处。” “父皇老了,靠着金丹才能御女。本太子可是龙精虎猛得很呢。哈哈,哈哈。” 太子说着,不觉大笑起来。 他把脸凑过来,贴着娇娇的脸蛋嗅了嗅,“嗯,青梅的味道,好香。” “无耻。” 娇娇大喊。 可是她喊出来的却是娇滴滴的声音,软糯糯的诱人。 太子伸手就要抱娇娇入怀。 远处有人靠近,“太子,圣上醒了。” 太子浑身一震,“扫兴。” 他站起来,“把她抱到宫殿里去,守着她。” “是。” 娇娇松了口气。 可是随即软软地靠在小茶几上。 几个宫女过来,扶着娇娇进了宫殿,把她绑在一张床上,还体贴地帮她盖好被子,这才关门走了。 她们都守在门外。 娇娇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太子如此肆无忌惮,明摆着没把老皇帝放在眼里。 那么,老皇帝肯定出事了。 刚才来人说老皇帝醒了。 难道是病重了,马上就要死了。 太子就要执掌天下? 就太子这个混账样子,他当了皇帝,大梨百姓还不知道会怎么受苦。 老皇帝不管事情,往庆云道派军队可是却不送粮草的事情肯定是太子干的。 这个混账玩意儿。 娇娇银牙咬破,努力保持清醒。 可是体内渐渐升起来一股陌生的情潮,有点儿发痒,有点儿想撒娇。 一直到天黑都没有人来。 娇娇渐渐放松了警惕。 她一放松,那股陌生的神秘潮水又来了。 她羞耻得想哭。 眼泪都流出来了。 幸好帐子很厚,棉被也很厚。娇娇想把脑袋钻到棉被里面去,可是没力气,只是哼哼着,一丝呻吟从口中溢出。 她赶紧咬紧牙关,羞愤欲死。 她到底怎么了? 第231章 黑洞洞的帐内 当天夜里,常宴赶到江南道那个土匪老巢。他闷着头指挥手下剿匪,掏空土匪的老巢。 两天的活儿一天干完,夜里累得手指头都抬不动,可是那颗心还在京城。 翻来覆去睡不着,两只眼睛盯着房顶。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奈何不能求。 常宴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迷迷糊糊闭了会眼,睡了两三个时辰。 黎明时分突然惊醒,终于下定决心回京城。 不能追求,就在她身边看着她也是好的。 她出落得那么好,京城那些登徒浪子那么多,他可要好好照顾娇娇。沈醉天天嘻嘻哈哈地不稳重,只有嘴皮子功夫,说几句让娇娇开心的话还可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照顾不好娇娇。月牙儿在尼姑庵里住了十三年,人情世故一概不通。 冉大夫老了,娇娇还需要照顾他呢。 娇娇又是个生活无能,从庆云道那么远的地方来京城,换的鞋子都不带。身边没有人怎么能行。 只有自己,能照顾好她的日常生活。 他安排好手下收尾,自己一刻不停回了京城。 娇娇,他必须要亲自照顾。 赶了一天路,中间换了两次马,快入夜的时候到了京城。 可是旅店里没有人,娇娇已经入宫。 沈醉正急得团团转,看见常宴过来,如同看见救星一样,“老常,哎哟,你可回来了。娇娇被那个该死的老皇帝征召入宫,是在丹房里啊。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是啥意思?啥意思?”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丹房是啥意思。 是老皇帝炼丹房的时候,采阴补阳的地方。 常宴脸色大变,“我这就入宫,把她带回来。” 虽然常宴有皇宫的地图,可是架不住皇宫太大,到处都是宫殿,每个宫殿都有不少房间,找了几个宫殿后,常宴意识到不能这样找。 这样找下去,天亮了也找不到娇娇。 忽听有人过来,是几个太监端着药罐子从他身边经过,最后一个小太监托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块毛巾。 常宴一伸手,捂住小太监的嘴,把他拖入花丛中。 小太监快吓死了。 常宴问:“老皇帝怎么了?不要喊叫,要不杀了你。” 小太监连连点头。 常宴慢慢松开手,“说。” “圣上昏迷,咱们刚熬好了药,送过去。大爷饶命,小人啥都不知道。” “丹房在哪儿?老皇帝在哪儿?” “丹房就在前面。圣上不在丹房,在寝殿。” 常宴打晕小太监,换上他的外袍,往前面去追那一队太监去了。 果然,老皇帝的寝殿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人,有侍女,宫妃、御医、太监乌泱泱都不说话,太子站在最前面,背着手,看到太监端了汤药过来,“拿来我喂给父皇。” 常宴躲在人群后面。 老皇帝昏迷,太子也在这儿,娇娇暂时是安全的。 他出了大殿,又开始找。 在宫里,太监都是一队一队地行走,当一队巡逻的士兵突然发现一个落单的太监,身型又这么高大,身上穿的太监服饰紧紧巴巴地裹在身上,登时叫住常宴,“站住,你是哪儿的?” 宫里到处都是灯笼,常宴不敢抬头,扭身就跑。 几个跳跃,已经跑到了另一处宫殿外面。 另一边的士兵已经吆喝起来,“抓刺客啊,抓刺客。”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边已经点了火把,好像整个皇宫都明亮起来,人声嘈杂。 常宴看到这所宫殿黑暗一片,门口站着两个宫女。 后面有一队士兵往这边跑过来。 常宴从宫殿侧面的窗子里钻进宫殿。 这宫殿空荡荡的,角落一张大床,放着帐子,厚厚的帷幔挡住大床,外头还有屏风遮住。 黑魆魆的,连个呼吸都没有。 “宫里有刺客,我们要检查。” “是。” 宫女带着举着火把的士兵走过来。 常宴藏在帷幔后面,屏住呼吸。 门吱呀开了,外头的火光照射进来。 常宴虽然武功高,可是外头士兵众多,还要找娇娇,不能和他们打起来,只好闷着头往帐子里面一钻。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床上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得罪。” 常宴低声说,一手按住那人的哑穴,并拉过来被子盖住自己,脑袋也缩到被窝里面去。 他看不见,可是鼻子能闻到,那人浑身柔软馨香,按住的肌肤轻软顺滑。 是个女子。 常宴不敢动弹,吸胸收腹,悄悄向外床挪了一点点,与那女子相距略远。 有人进了帷幔,火光映照进来,常宴听到宫女说道:“军爷,里面是太子的女人。” 士兵狐疑地看了看宫女,另一个人犹豫一下,都不敢动手。 过了一会儿,一个士兵说道:“你掀开帐子,我们看一眼就走。” 宫女不敢反抗,只好撑开帐子的一角。 里面一张女子的芙蓉面,紧闭着眼睛,睫毛还在颤抖个不停。 士兵果真只看了一眼,掉头走了。 宫女放下帐子,随后而去。 常宴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慢慢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低声说道:“抱歉,实在没法子。在下这就走。” 他正要用力点住此人的哑穴,鼻端忽然闻到那人脸上的杏花香。 他忘记了用力,鼻中满是幽暗花香。虽然那人穿着衣裳,可是常宴也能感受到那人的柔嫩肌肤。 这花香跟娇娇身上的一模一样。 常宴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好像要跳出心腔之外一般:难道竟然是娇娇。她为何在此处?我竟然唐突了她,真是罪该万死。 这样想着,可是那只手却不舍得从那人身上放下来。 他微微侧身,靠近那人的脸颊,想看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娇娇。 花香的味道越来越浓。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可是这花香,“娇娇?” 常宴轻声喊道。 “常哥哥。” 娇娇低声回应。 常宴侧着身子从怀里掏出来火折子一打,只看了一眼,随后熄灭火折子。 是娇娇。 少女对着自己侧卧,一头乌发披散在枕上,脸颊粉嫩,唇色娇艳,一张脸难描难画,一双妩媚的杏眼正娇滴滴地看着自己。 她的脸蛋儿羞得跟玫瑰花一样,她的耳垂也是淡粉色的,嘴唇微启,邀人采撷。 常宴赶紧闭上眼睛,可是周围都是甜香诱人的香气,耳中是娇娇的喘息,就连呼出来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常宴心跳如雷,忍不住睁开眼睛看黑暗中的娇娇。 虽然只有一个轮廓,可是他也能描画出来少女脸上的颜色。 娇娇本来躺在床上,强自忍受那股陌生的潮水。只是潮水跟海水上潮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浑身热得难受,只想喝点儿冰水才好。 正在难受的时候,突然进来一个陌生男子,还钻到被窝里,还按住自己的哑穴,她心中怒急,那股潮水竟然被按捺下去。 刚要去咬那人,外头有人拿着火把进来,她顿时不敢开口,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幸好来人只揭开一线帐子看了一眼就走了。 那个陌生人钻出被窝,说了一句话。 竟然是常宴。 娇娇心神一松,那股讨厌的潮水又来了。 床上暗香涌动,常宴实在忍不住,暗道: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不看了。 他悄悄睁开眼,打了一下火折子, 哪知道娇娇也在睁着一双妙目看着他。 四目相对。 两个都大羞。 第232章 自己是娇娇的人了 火苗灭了。 常宴侧着身子,不听话的手去摸娇娇的发丝,轻轻抓了一缕缠在手指上,低声问她“乖,你怎么在这儿?” 他跑了一天,身上汗臭如许,娇娇却很喜欢这个味道,闻上一闻,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于是往常宴怀里挪动了一下,还把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胸前。 “噗通-噗通-噗通-” “常哥哥,你的心跳得好快。” 过了半晌,常宴才“唔”了一声。 娇娇抬了抬头,靠在常宴的腋下,“常哥哥,好难受,你抱抱我。听我娘说,我小时候你总是抱着我。” 她的声音也很低,手已经搂住常宴的脖子,脚腕也挂在常宴脚上。 “娇娇,小时候的事,你都忘了吗?” “嗯,记不清楚了。” 娇娇说了一句。 常宴一阵难过,她果然忘了自己。 她见常宴僵直不动,又催促常宴:“常哥哥,你抱我。” 常宴心里一万个愿意。 可是他说:“娇娇,我-不能,我们-不能……” “常哥哥,你亲亲我好不好?” 两个人距离太近,常宴觉得娇娇吐气如兰如梅,咬住自己的嘴唇才勉力把持住,“娇娇,你怎么了?” 娇娇往常宴怀里拱,额头去蹭常宴的脖子,“常哥哥,我难受。” 两人肌肤相接,常宴心神荡漾,他让娇娇枕着自己的胳膊,一手捧着娇娇的脸,轻轻沾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乖,常哥哥带你出宫。” 娇娇不依,扭动腰身靠近常宴,整个人都在他怀里,昂着脸,软软地撒娇,“还要。” 连说出来的话都娇艳欲滴。 常宴离娇娇很近,心跳如雷。 十三年前,常宴就对娇娇很好,天天抱着她宠着她。十三年后第一次见面,就对娇娇一见倾心,这几天他过的是冰火两重天,一会儿浑身冰冷,一会儿又如同火烤。 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订婚了,就连在心里想一想,都是侮辱娇娇。 同时另一个声音又说他不喜欢南盛容,订婚是迫不得已。 他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南盛容,他碰都没碰过,也不会碰。 现在,自己都亲了娇娇的额头,自己已经是娇娇的人了。母亲那边,他不管了,他要退婚,然后非娇娇不娶。 上刀山下火海,就她一人而已。 常宴打定了主意,再也把持不住,搂住娇娇柔软的身子,低头吻去。 娇娇舒服得呻吟了一声,张开了嘴。 常宴还是个童男子,这方面一窍不通。可是他无师自通,跟娇娇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时间帐内春色无限。 娇娇的嘴里到处都是甜的。 常宴吻得如痴如醉,娇娇有点儿打哆嗦,索求更多。 常宴的手一路滑下去,传递爱情之火。 可是,他碰到了娇娇的腰肢,感到娇娇浑身火烫,“娇娇,你怎么这么热?” “娇娇,你是不是发烧了?” 常宴登时冷静下来。 长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平静。随后用被子裹了娇娇,抱着她下床。 外面漆黑一片。 常宴依旧从窗子跳出去,辨明方向,避开官兵,出宫而去。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在自己身上砍几刀。 “娇娇,你听话,常哥哥带你看大夫去。你放心,那些药都不苦,喝上一剂药也就好了。” “等你好了,常哥哥带你吃遍京城,还要带你去江南吃遍所有好吃的。” 等他到了一处院子,沈醉已经急得团团转。 “哎哟,怎么才来。哎哟,娇娇,你脸这么红?发烧了?生病了?” 常宴把娇娇轻轻放在床上,“赶紧把冉大夫叫来。” 这是他们的大本营,冉大夫就在旁边不远处的院子里。 常宴给娇娇盖了一层轻薄的床单,守在床边。 娇娇的脸色娇嫩红艳,嘴唇跟海棠花一样诱人。洁白的牙齿咬着粉色的嘴唇,几乎都要咬出血丝来。 娇娇脸蛋儿红艳艳的,嘴唇软嘟嘟的,连耳垂都是粉色的。 常宴用手去拭娇娇的额头。 火烫。 “常哥哥,你抱抱我。” 她娇娇软软地开口,声音很细很小,常宴要靠得很近才能听清楚。 “常哥哥,娇娇要你抱。” 娇娇眼如春水,看着常宴,眼里都是乞求。 常宴再次摸了摸娇娇的额头,“娇娇,你生病了。你乖,再忍忍,大夫马上就到了。” 沈醉带着冉大夫进来,常宴赶紧拦在娇娇前面,只让冉大夫把脉。 五十多岁的冉大夫气得胡子都翘起来,“闪开,我要看病人的脸色和舌苔。” 沈醉气得一把拉开常宴,“娇娇烧成这个样子,你还拦着,你疯了不成?” 冉大夫一看到娇娇的脸,神色一凝,给娇娇把脉,又去看娇娇的舌苔。 还把手放在娇娇的额上一按。 “常公子,你派人去醉春楼把那里的老鸨请来,把这女子的症状给她说清楚,把药带过来。” 娇娇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今日突然这样,常宴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听到这话,当即看了沈醉一眼。 他自然不能离开娇娇。 沈醉一甩袖子,“那个地方我可不去。” 常宴冷冷哼了一声,沈醉咬咬牙,“老常,这是我为娇娇做出的牺牲,可不是为你。” 娇娇热得厉害,常宴端了凉水,湿了毛巾就要往娇娇额头上放。 冉大夫两眼一瞪,“你想害死她?大热之体,突然一股冰冷放上去,病人会打寒颤。” “哎哟,看到你这张冰块脸就闹心。” “这丫头是谁?你占人家便宜了没?你可是订了婚的人。” 常宴把湿毛巾扔进水盆,一言不发。 娇娇呻吟了一声,“常哥哥,我好渴。” 常宴端了水,把娇娇揽在怀中,小心喂她水喝。 娇娇混若无骨头,头歪在常宴脖子上,不肯张嘴。 她雪白的手搂住常宴的腰,脸颊如火,“哥哥喂。” 常宴心里天人交战。 娇娇不喜欢他,他没把持住自己,已经是罪该万死,肯定不能再欺负娇娇。 “你乖,自己喝。” 冉大夫听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甩袖子出了卧房。 天爷老子,一个大男人用这种语气说话,也不嫌害臊。 常宴捏开娇娇的嘴,灌了娇娇一口水。 他哪里干过这个,娇娇鼻子都进水了,呛得他连声咳嗽起来。 冉大夫在外头喊“你小心点儿。你个莽夫、猪头。” 常宴已经心疼得不行,咬咬牙,含了一口水,托着娇娇的后脑勺,小心地喂给她喝。 怕她呛到,还要一点一点的喂。 娇娇浑身都是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可是常宴这里连个母苍蝇都没有。 也不知道月牙儿去哪儿了。 常宴放下娇娇,握着她手腕,焦心不已。 老鸨终于到了,她摸了摸娇娇的身子,随后把常宴、沈醉和冉大夫都赶出去,“都出去等着。” 过了一会儿,老鸨出来了,“造孽啊,让这么好的女孩儿遭罪,造孽啊。” 沈醉已经急得上蹿下跳,“到底是啥毒药?老子杀了他。” 老鸨叹气,“是我们那一行最厉害的春药,叫‘娇软’,平时我们姑娘也吃一点儿,用指甲盖挑上那么几粒,不伤身子。可是这人下药太狠毒,那里面的女娃娃遭老罪了。” “要是不及时喂下解药,女娃子会一直情动下去,大伤身子。以后做母亲恐怕是难了。” “你看看她现在,身子已经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再等一等,恐怕就会昏迷过去。” 冉大夫跳脚,眼珠子瞪得快要飞出来:“这老夫不明白,还用得着你来说?解药呢?” “解药,一万两银子。” 沈醉气得蹦起来,“我们平时带你不薄,你狮子大开口。” “嗤,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常公子有钱。这解药极为难得。再多等一刻,那里面的姑娘就要多受一刻的苦头。我就问你要不要吧。” 常宴伸出手掌,“解药。” 第233章 常宴进宫查探 娇娇醒来的时候,月牙儿陪在身边。 看见娇娇睁开眼睛,抹了一把泪,笑了,“娇娇,你醒了?” “月姐姐。” 娇娇喉咙嘶哑得厉害,不仅嘶哑,还疼得很。 月牙儿赶紧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过来,“娇娇,冉大夫说你脱水,要喝点儿药补一补。” 其实哪里是脱水,是情潮太多,到底还是伤了身子,要好好养十天半月才能恢复。 可是月牙儿也是一个未婚丫头,冉大夫这句话就说不出口。 只开了一天的药,一天早晚两次让娇娇喝下去。等第二天重新把脉,看看要不要换个方子。 娇娇浑身无力,捧着药碗一饮而尽。 月牙儿喂了她一颗蜜饯。 “你帮我换的衣服?” 月牙儿点头,“不是,是一个老嬷嬷帮你换的。我从庆云道回来,沈醉就派人把我从旅店接来陪你。我到了后那个老嬷嬷才走。” 娇娇放心了。 因为她是常宴救回来的,只要不是常宴给她换的衣服就好。 “常公子让我问你,是谁给你下的药?” 娇娇躺下,她精神还不太好,“是太子。他不安好心,说老皇帝要我去丹房,把我骗到皇宫里去。” 药里面有安眠的成分,娇娇眼神困顿,又睡了过去。 月牙儿给她盖好薄被,守着她不离开。 沈醉和常宴、冉大夫都在院子里,听到动静,挤在窗边往里面看。 月牙儿出门,把娇娇的话说了。 “太子。” 常宴捏紧拳头,精壮的胳膊上青筋暴露。 “老皇帝,太子,竟然敢动她。” 沈醉不理常宴,想进去看娇娇,被月牙儿拦住,“娇娇睡了。” 沈醉瞪冉大夫,“老冉,干嘛要让娇娇睡,她都睡了很久了。” “你懂个屁!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觉补。好吃好睡,年轻人,十天也就好了。” 冉大夫不理会沈醉,对月牙儿说道:“等她醒了,叫我过来把脉,再换个方子。” “是。” 对于冉大夫,月牙儿还是非常敬重的。 她转身要进屋,沈醉也要跟过去,被月牙儿瞪了一眼,只好摸摸鼻尖,跟常宴走了。 这处宅子位于京城郊区,比较偏僻,面积很大。 他们手下一百多个随从都住在这里。 在江南道的人回来了几个,跟常宴汇报这次的成果。 “主子,那个窝点被咱们捣毁了。里面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徒,一个都没逃掉。银两共计肆万多两,还有一些首饰,都放在江南道的库房里面。这是账册。” 常宴黑着脸翻看了一下账本,递给沈醉。 沈醉只看了一样总数,放在书桌上。 “还行吧。我们卧底了两个多月,总算是有了点收获。” “去的人都论功行赏,去找账房吧。” 随从拱了拱手出去。 “老常,这次刘季礼的老窝可是累死老子了,太多了。那个老家伙怎么还没被撑死。他书房隔壁小房间里那些宝贝我也弄来了。” “我想那老家伙还没发觉吧。” “接下来干啥?” 常宴黑着脸,嗓音冰冷,“老皇帝突然病重昏迷,太子借机迷晕娇娇。这里面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等下我去东宫看看。” “刘季礼和杨县令,刘季礼先放一放,先动杨县令。” 沈醉两只眼睛好无辜地看着他,“怎么动?” “还用我教?你进士白考了。” 常宴起身走了。 沈醉跟屁虫一样跟在后头,“可是杨县令女儿杨翠是跟着未来嫂子一块儿的,动了杨翠,嫂子咋办?” “南盛容不是你嫂子。” 常宴走得很快,“我挑一些好看的好玩的,你给娇娇送过去。” “你咋不去。” 常宴不语。 他很想去。 可是他不敢去。 “月牙儿也不会做饭,娇娇喜欢好吃的。你负责她一日三餐,要不然把京城最好的厨子请过来。” 沈醉一听这一条,乐意。 他陪着娇娇吃饭,顺便吃点儿好的。 “好,包在我身上。” 常宴换上一身太监服,进了皇宫,直奔东宫。 东宫很大,也不知道太子在何处。 忽然几个幕僚跟在太子身后远远而来,太子背着手,神色困倦。 他进了书房,“父皇这次吉凶难料,孤要做好准备。各位的前程一片大好,这阵子都辛苦了。” 常宴跟在一个小太监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垂着头,弯着腰,守在廊下,听到几个幕僚拍马屁,“吾王英明,定然是一代英主。” “我等就盼着您坐上宝座,微臣都等着三呼万岁。” 太子哈哈一笑,“快了。哈哈。” “大家守了两日,都累了,回去歇着吧。” “是。” 几个幕僚鱼贯而出,常宴正要跟上去,里面太子叫了一声,“来人。” 前面那个小太监进去了。 “那个翁主怎么样了?” 常宴立马顿住脚步,侧耳倾听。 “回主子,听那边的人说,翁主一直在大殿内酣睡。下人也没进去打扰。” “哦,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孤去看看。累了一天,孤王要好好休息休息。” 常宴赶紧闪身离开。 他先去了昨日那个大殿躲着。 果然,太子坐着小轿子到了。 “怎么,还没醒?” “是,太子。” 太子一拍手,“这是下了多少药?睡这么久。” 也不等宫女回话,他径直进去了。 宫女把门关上。 常宴听得大怒,果然是太子搞的鬼。 老皇帝和太子,没一个好东西。先害了父亲,现在要害娇娇。 这样的人也配掌管一个国家? 忽听太子在里面怒喊“人呢?人给我弄到哪儿去了?” 他气冲冲出来,怒视两个宫女,“翁主人呢?” 两个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守在外头。” 太子一脚踹翻一个宫女,一甩袖子,带头走了。 “定然是老东西让人护着她,都躺在床上动弹不了,还想这些,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怒气冲冲,径直去了老皇帝的寝殿。 常宴混在一群太监后面,守在寝殿外头。 他偷偷拿了一个铜壶,悄声进了寝殿。 寝殿里面帷幕重重,他靠近最里面的帷幕,藏在帷幕后面。 太子说道:“父皇,你醒了。御医说了,你中风了,不能动弹了。” “你把娇娇弄到哪儿去了?那个翁主,儿子也喜欢得紧,这才用药迷倒她。” “可是,现在,翁主不见了。你看在儿子守了你两天的份上,就把翁主赏赐给儿子吧。” 常宴咬紧牙关不吭声,脸色冰寒。 “父皇,你别光看着儿臣啊。你说话啊。哦,儿臣忘记了,你不能开口说话。” “呵—呵呵-” “哎哟,父皇,这皇宫马上就是儿臣的地盘。你不说,儿臣也能找到翁主。” 太子起身走了。 常宴闪身出来,神色冷漠,站在老皇帝床前。 这个人是天子,可是现在脸色发黄,浮肿得跟个大馒头一样,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摊在枕头上。 大热天还盖着厚被子,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珠,也没有人来给他擦一下。 这是差点儿要害死父亲的人,还害得他们家分别十三年不能见面,害得母亲终日思念父亲,害得小妹到现在还没见过父亲一次,害得自己小小年纪就撑起来一个家。 他为了炼制金丹,为了修建皇陵,不顾百姓死活,拼命征税。 他为了自己的宝座,跟北狄求和,每年往北狄送几千万两白银,数不清的粮食和劳力以及适婚女子。 他为了自己的色欲,要把娇娇放在丹房里…… 这样的人,不配做皇帝。 老皇帝呵呵有声,浑浊的双眼惊恐地看着常宴。 “呵-呵-呵。” 常宴正要动手,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常宴赶紧躲在帐子后面。 第234章 老皇帝驾崩 太子又来了。 他面目狰狞,好像已经等不及了,一把捞起来老皇帝的脖子,低声吼道:“父皇,儿臣再给你一个机会。快说,翁主在哪儿?你把她藏哪儿去了?儿臣现在就要弄她。” 常宴气得就要拔剑杀了太子,就听到老皇帝说“人---人---杀----杀--” 太子厉声说道:“怎么,个老不死的东西,还想杀我?你也不看看你这副鬼样子。告诉你吧,是老子在你金丹上面做了手脚,你吃了金丹是不是龙精虎猛的?呵呵。你以为你恢复青春了,其实那些都是让你早点儿死的玩意儿。还跟我抢翁主?”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皇帝?说实话,母妃早就告诉我,你不能动怒,一动怒就会中风。你以为你前两日为啥中风,还不是儿臣气的,哈哈哈---” “人—人---杀---” “怎么,你还真想杀我?老东西,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翁主在哪儿?” “杀--” “我让你不说,我让你不退位,老子都是多少年的太子了?是不是你死了老子才能坐上那个位子?” “你还想杀老子?老子这就杀了你。” 床上一阵晃荡,常宴听着动静,好似太子拿了枕头捂住了老皇帝口鼻。 过了一会儿,太子一声嚎叫“父皇-父皇-父皇驾崩----” 外头一阵脚步声。 还有宫妃的哭声,“皇上---皇上---” 常宴赶紧弯腰低头从帐子后面出来,手里拎着铜壶。 紧接着一队御医冲进大殿,后面是一群官员。 常宴快步而走。 他一路垂头弯腰,专门挑选人少的地方走,不多时到了宫墙边上,纵身上跃,翻出墙头。 沈醉在院子里陪着冉大夫熬药,整个院子里都是中药的味道。 娇娇已经醒了好一会儿,这一次她的精神好了点儿,月牙儿给她端了半碗雪白的大米粥油让她喝。 粥熬得好,粥油浓厚,娇娇一口气喝光。 “好喝。” “沈公子专门请了一个厨娘,说是京城最会做饭的,一个月的工钱有10两银子呢。” “这京城的花费好多。娇娇,咱们啥时候回家?” 月牙儿没来几天,就想回庆云道了。 娇娇脸色还是苍白的,轻轻一笑,“这里的事情了了,就回去。” 太子大胆,喂她迷药,这个仇,她要报。 沈醉敲了敲门板进来,“月牙儿,做好饭了,让娇娇起来吃东西。” 冉大夫搬了一个小矮桌进来,“翁主现在还不能见风,就在床上吃。” 娇娇无力地靠着床头,“多谢冉大夫。” 冉大夫毫不客气地坐在床边,“谢啥,我也跟着吃点儿好东西。” 沈醉气得扯冉大夫的袖子,“干啥?老冉,你个老不羞的,说好了我陪着娇娇吃饭。” 仆人流水一样送来一桌子菜,娇娇的肚子顿时咕咕叫唤了几声。 月牙儿用温水给娇娇洗手,拿了筷子就要给她夹菜。 娇娇“月姐姐,一块儿吃。” 桌上摆了一瓦罐乌鸡汤,冉大夫拿了勺子给娇娇舀了一勺清澈的鸡汤,“翁主,这是人参乌鸡汤,最补身子。” 娇娇喝了,两眼亮晶晶的,“好喝呢。” 冉大夫得意了,“来,吃口葱烧鲫鱼。人家都说鲫鱼肥嫩的地方就是肚子肉,可是老夫不这么认为,鲫鱼最好吃的地方就是脊梁骨这块肉。翁主只吃这块肉就行了。” 说完,又把那块白嫩的鱼肉放在娇娇碗里。 沈醉就要去夹鲫鱼肚子上的肉,冉大夫一敲他的筷子,“你等着。还能饿死你?” 好么,月牙儿也不敢动筷子了。 冉大夫立刻换了一张笑脸,“翁主,来,吃个窝窝头,这窝窝头是山药做成泥,伴着小米面,里面的馅料是红枣泥。好吃,大补。” 这个窝窝头做得小小的很可爱,娇娇连着吃了两个。 软糯香甜,松软可口。 “冉大夫,你就跟我兰爷爷一样。” 冉大夫笑着问,“兰爷爷是谁?” “哦,是我师父。他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教我功夫,喜欢喝酒吃肉,还喜欢下棋。现在,估计跟我爹和常伯伯下棋呢。” 沈醉看着满桌子好菜却吃不到,“娇娇,赶紧吃啊,这个好吃,来吃这个。还有这个,这个都好吃。” 娇娇已经半饱,沈醉又给她夹了大半碗的菜,娇娇哭笑不得。 冉大夫又吹胡子瞪眼,“沈醉,你干嘛?人家小姑娘,能跟你一样吃那么多?” 沈醉登时不干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扭着腰叫“娇娇,你看看他。” 娇娇咯咯咯笑起来,就连月牙儿都抿着嘴笑。 常宴靠着窗子,听里面的少女银铃一样的笑声。 他回来了好一会儿了,可是不敢进屋看娇娇。 又不舍得离开,只好靠着窗子听他们说话。 娇娇的声音很小,看来那天的药很伤身子。冉大夫帮她把脉,亲自抓药、熬药。 连他都不许插手。 “人家娇滴滴的姑娘,被害得这样。你知道那药有多霸道!最起码今年不能成亲。”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要是让老夫知道那家伙是谁,老夫阉了他。” 这是个好主意,阉了他。 想到这儿,常宴起身走了。 小院子里欢声笑语,京城却翻了天一样,因为皇宫内传来消息,皇帝驾崩,太子即位,改年号为“贞顺”,是为贞顺帝。 贞顺帝第一个圣旨,是全国哀悼三日,为旧帝守灵。 家家户户都挂起来白布,以示哀悼守丧。 为了掩人耳目,小院外头也挂了一朵白花意思了意思。 常宴压住了这个消息,没让月牙儿知道。 娇娇还在养身子,晚点再告诉她也是一样的。 “你是说,是新帝捂死了老皇帝?” 常宴把老皇帝的死因说了一遍,沈醉听得瞠目结舌。 “是,就连老皇帝的金丹,新帝都做了手脚,一心想让他爹早点儿死,自己好早日即位。” “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这样的人做了皇帝,日后大梨老百姓可是怎么活?我老沈可是看不惯这样人。要是不高兴了,老子我就去海外待着算了。” 常宴捏着茶杯不说话。 “我回家看看。你看好这里。” 常宴起身走了。 他到了常府,南屏正自焦急,常静训陪着她说话,“娘,这次皇上驾崩,哥哥的婚期要不要往后推?” 南屏发愁的就是这个。 按道理来说,皇帝死了,老百姓三个月内是不能办喜事的。 “你哥哥好不容易定下心来,要和盛容商量婚期。反正也不过三个月,三个月后再办也来得及。” “可是父亲来不了。娘,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父亲呢。” 南屏捏捏女儿的手,“总归能见到。十三年了,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常宴进来,“母亲,妹妹。” “你还知道回来?” 南屏脸色一寒,“你都几天不见人影了?” 常宴冲着常静训一笑,掏出来一个粉红色的碧玺手串,“好看吧?哥哥专门给你买的。” 那个手串晶莹剔透,连里面的绳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常静训大喜,套在手腕上,“谢谢哥哥。” 父亲不在家,常宴有比她大了十来岁,既是哥哥又扮演着父亲的角色,“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小心长不高。” 常静训欢天喜地地跑了。 常宴喝了口水,轻声问道“母亲,你为何逼着我和南小姐订婚?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这么多年也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我订婚了,你总能告诉我原因了吧。” 第235章 十万大军抵达庆云道 南屏略有愧疚之色,“你爹虽然被贬,可大小也是个官身,是刺史,是一道之主。你外祖家的几个舅舅,你也知道,都是商人,低人一等。在外头受尽了欺辱。” “盛容跟你订婚,也算是从身份上提拔一下你外祖家,让你几个舅舅在外头做生意的时候轻松点。” “再说了,你爹那个身份,朝廷天天看着咱们。这满京城谁不知道。好一点儿的人家都看不上咱们家。我给你说了好几个姑娘,人家都看不上咱们。” “也只有盛容,人家喜欢你,不嫌弃咱家,肯跟你订婚。咱们就知足吧。” “再说了,谁让你那天喝醉酒,犯了错。人家没闹,就很给你母亲我面子了。” 常宴放下茶杯,垂头想了一会儿,“母亲,老皇帝不是……” 南屏吓得心惊肉跳,用手绢捂住嘴巴,“老天爷,王母娘娘啊,这是弑父。” “宴儿,你如何知道?” “母亲,小声点。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孩儿有朋友在宫里当差。” 南屏信了。 “母亲,这阵子,管好家里的人,妹妹也尽量不要出门。等过几个月再出门。外面乱得很。” “嗯,嗯。”南屏连连点头。 “母亲,这件事,全天下知道的不过几个人,一定要保密。南盛容要是来了,也不能告诉她。” “那是,她可是个大嘴巴。她要是知道了,你外祖家也就知道了。要是传出去,就是杀头的罪过。” 常宴放下茶杯,“母亲,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他回了房间,等到了半夜,才出了常府去了京郊的院子。 他不知道娇娇还记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所以不敢见她。可是心里又火烧火燎地想见人家,只好半夜里过去。 常宴静静听了一会儿,蹑手蹑脚进了娇娇的卧房。 娇娇正在酣睡。 常宴把帐子揭开一条缝儿,朦朦胧胧中看到娇娇侧身而卧的轮廓。 看了一眼,心满意足。 常宴放下帐子,出门靠窗而坐,守着娇娇。 他几日奔波,现在才感到疲倦,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睡去。 庆云道那边,常海平在城楼上,等着朝廷派来的十万大军到来。 他收到娇娇的来信,明白这次老皇帝派兵竟然是因为山塘县的传言,说在山区湖边看到有仙姑在里面沐浴。 虽则原因可笑,可到底派了正规军过来。 他也有私兵,可是不能对外头宣布。要是北狄打过来,他如果出了私兵,朝廷会不由分说就会给他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他来了庆云道之后扩招军队,也有五六万人。可是应对北狄的铁骑,自然是自己的兵力越多越好。 带兵的一个是谷占野谷大将军,自己好友。另一个是骑墙派智信。 这次朝廷送来了十万大军,可是一粒粮食都没给。 粮食,庆云道有的是。 钱,庆云道也有。 娇娇说得对,给未婚的士兵说亲,让他们在这里安家;成婚的士兵,给他们粮食和房子、土地,让他们把家搬来,那这十万士兵就是庆云道的了。 招待这些士兵的第一要务,就是让他们宾至如归。 他们来的路上没有吃食,呵呵,没关系,好酒好肉的招待。 收买人心,他会。 他站在城楼上,还没等来大军,等来了常宴的来信。 信是常宴最贴身的随从送来的,信封上粘着一根鸡毛,是加急加密。 常海平挥退左右,自己进了小房间看信。 信中只有四个字,“山陵崩塌。” 常海平愣住。 老皇帝死了? 为难了自己十三年,贬了自己十三年,把自己一家子分开十三年的老皇帝竟然归天了! 好事情啊,好事情。 自己一家人团聚有望。 想到女儿,常海平一阵激动。 那是自己的女儿啊,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一面。 现在,自己把老皇帝熬死了,太他娘的好了。 常海平把信烧了,心里有点儿小雀跃,又去了城楼上。 远处,黑压压的大军已经到了。 常海平快步下楼,站在城门口,“老谷。” 当头跑来一匹快马,马上的人胡子拉碴,精神抖擞,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看到常海平后翻身下马,“老常?” “是我。咋地,认不出来了?” “朝廷说你脸色苍白,重病卧床十三年。咋就精神这么好,老子看你能上山打虎。” 谷占野说完,朝着常海平肩头打了一拳。 常海平哈哈大笑,身子一侧,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十来招后住手,“老常,我本就不信那些老家伙说的话,总想着要来看看你。现在,果然,宝刀不老啊。” “那是,还等着和老兄一较高下。老谷,山里有老虎,改日去山上猎虎。” “好。” 智信带着大军在后面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下,娘的,他都饿了三天了,谷占野那家伙还跟人嬉笑。 身后的士兵三天来一口吃食都没有,从京城到庆云道这儿,一个个无精打采,累得弯腰驼背,眼神呆滞。 谷占野叹气,“老常,你看看,朝廷一粒粮食不给就让这么多人过来。你庆云道要管饭。” 常海平哈哈一笑,“酒肉早就准备好了。来人,请兄弟们入城。” 鼓声敲响,一群群的老百姓蜂拥而出,每个人都端着簸箕,拿着筐子,里面是馒头、咸菜、萝卜条儿和腌肉干儿等等吃食,笑着跑向大军。 智信和谷占野吓了一跳,这是啥情况? 常海龙挽住谷占野的胳膊,“放心,这是开胃菜,后头到了军营再大吃一场。” 智信本来多疑,可是当一个老者抱着一个小娃娃站在他面前,小娃娃白嫩的小手捧着一个大白馒头给他,那馒头还冒着热气,松软白嫩,这才放下心来,接过来馒头,捏捏小娃娃的小手,“乖。” 这十三年来,庆云道渐渐富裕,不少穷苦的老百姓或者灾区的穷苦人家都拖家带口前来讨生活,庆云道都给他们安家费,以至于庆云道人口激增。 前两日,庆云道的大总管赵良在庆云道各地广贴告示,说朝廷要派十万大军来边境护防,有不少是优质的未婚大小伙子,谁家有适龄的女子,可以去挑选佳婿,只要挑中了,那小伙子就是不同意,庆云府也要让他同意。 赵总管是谁啊! 赵总管是说一不二的厉害人物,就连刺史大人都听他的呢。 老百姓一听这个,马上热情来了。 第236章 杨翠的歪心思 听说今日大军会到,各郡县各乡各村家里有适龄女孩儿的父母早早就来占地方,争取第一个见到大军,给女儿选(抢)一个合适的如意郎君。 所以,毫不知情的军士们吃着馒头,啃着萝卜干的时候,就有不同的老夫妻在旁边问奇怪的问题。 “小兄弟,家里几口人啊?家里吃得饱饭吗?有几亩地,几间屋?” “小伙,父母还在不在?兄弟几个,他们都成家了吗?” “小老弟,读过书吗?认识几个字?是不是童生?” “喂,敢问小伙多大了?家是哪儿的?多高?多重?” “会不会种田?会不会酿酒?会不会养蜜蜂?” “认不认识草药?会不会做肥皂?还是会养马、喂猪、放羊?” …… 谷占野疑惑地看着常海平“老常,你不安好心?你想干啥?” 常海平不答,左手拉住谷占野,右手拉住智信,“走,去军营吃肉去。” 身后几个军官大喊,“士兵们都有,成了亲的先进城。未婚的都留在原地待命。” 十万大军中呼啦啦走了一部分人。 好么,老百姓们高兴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盘中餐,囊中肉,冲啊。 赵良背着手,笑眯眯地站在远处,吩咐手下,“老百姓们都知道怎么做,他们来登记的时候,写清楚姓名和军号,态度都好点儿。” “是。” 这件事就是赵良安排的。 娇娇的好计策,他铁定执行得好好的。 这些军士就是庆云道的新鲜血液,一定要留住。 军营里面,酒过三巡,常海平等人都不再喝,毕竟北狄在侧,不能大意。 智信和谷占野送常海平出军营,“老常,回头去猎虎。” 得,还想着这事呢。 常海平一笑,“一定。” 他急着要走,回去还要给常宴回信。 可怜的常宴在窗下睡了一夜,过来给娇娇把脉的冉大夫踢了他一脚才醒过来。 “冉大夫?” 冉大夫气不打一处来,压低嗓门吼他,“你闹什么幺蛾子?翁主才好一点儿,你别气她。” “你当你那点儿心思老夫看不出来。眼珠子都快长人家身上去了。你收收心,你问问你自己,你能追求人家翁主吗?” “人家翁主那么好一姑娘,你要是敢想龌龊的事情,老夫阉了你。” 常宴护着脑袋,躲开冉大夫打过来的大手,“冉大夫,我不进去,我这就走。”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晶莹透明的粉色手串来,“你给她,她喜欢好看的东西。” 说完,生怕冉大夫再骂他,扭身跑了。 不料大腿麻木,一下子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冉大夫被气得笑出声来,“该。” 过了两日,娇娇身子好了一点儿,身上有了点力气,冉大夫过来的时候,月牙儿正陪着她在院子里看书。 是沈醉送来的几个话本子,都是些情啊爱啊这些小年轻看的,冉大夫捋了捋胡须,“翁主,别看这些没营养的。老夫那里好多医书,改日老夫拿来给你看。” 娇娇甜甜一笑,“谢谢冉伯伯。” 冉大夫不干了,“你师父你就叫兰爷爷,我你就叫冉伯伯?” 月牙儿怼他,“兰爷爷六十三岁了。” 唔,那是老了点儿,自己才五十来岁,年轻着呢。 冉大夫立马转移话题,“唔,今天厨娘做的饭好吃。娇娇,这手串好看吧。我跟你说,这手串是老夫给你选的,小姑娘都喜欢这样粉色的玩意儿……” 却说贞顺帝给老皇帝守了三日以后浑身轻松,他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现在是君王,是皇帝,是天下第一人。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是那个甜美可爱的翁主被那个死老头子藏起来了,找了三日都没找到。 宫里的后妃女子都看腻了,贞顺帝也提不起来兴趣跟妃子们愉快地玩耍,身边有人看出来了他的心思,谄媚的献策“皇上,那翁主说不定被先帝送到皇宫外边去了。翁主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民间根本藏不住。要不咱们广贴皇榜告示,重金悬赏,谁要是能提供有效线索,赏银100两。” 贞顺帝大喜,“好。去办吧。” 常宴跟沈醉两个人正在盘点各地库房,冉大夫从外头进来,“常公子,贞顺那家伙在找翁主。还说举报有奖。” 常宴脸色一寒,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贞顺,贞顺竟然先挑衅了! 胆子不小。 “我去看看。” 常宴到了大街上,果然贴着皇榜,上头还画着娇娇的头像。 常宴冷冷哼了一声,好么,自己找死,可别怪他下狠手。 父亲的账和娇娇的账一块儿算。老皇帝死了,现在都落在贞顺头上。 “这不是那个土包子翁主吗?怎么,她失踪了,皇帝还要找她?” “谁知道这里面有啥猫腻。我看,说不定新帝迷上了她,要找她做妃子呢。” “那日在城门见到翁主,真真是个狐媚子,那张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新帝才即位几天,就惦记上了。” “别瞎说,新帝要守孝三年。可不敢乱猜乱讲。赶紧走吧。” 常宴听了后更加恼怒,贞顺自己作死也就罢了。那么冰清玉洁的娇娇的名誉还被他玷污了,不能忍。 他垂着头走开,有人叫住他,“宴哥哥。” 却是南盛容和杨翠。 常宴冷冷地拱了拱手,“南小姐。” 至于杨翠,他理都不理会。 “宴哥哥,那个翁主失踪了。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南盛容审视着常宴,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她手里有了银子,体会到了有钱人的好处,老皇帝死后在家里憋了几天,今天再也憋不住了,拉着杨翠出来逛街购物。 两人见了皇榜后,都动了心思。 那可是100两银子啊。 要知道,京城郊区的一个小院子也就值200两而已。 两个人都想要这100两银子。 至于翁主的安危,嗤,关自己啥事儿? 两个人商量着要去什么地方找那个翁主,杨翠看到人群中的常宴,两眼放光。 常宴常年练武,宽肩窄腰,大腿修长有力,人又很精神很俊俏,到哪儿都鹤立鸡群。 她自己也不小了,在婚事上高不成低不就。商户她自己看不上,高门大户看不上她,以至于蹉跎到了18岁还待字闺中嫁不出去,只能跟着大龄姑娘南盛容玩耍。 可是人家南盛容还勾搭了常宴呢,她呢,还是单身一个。 看到常宴这么英猛,杨翠的小心脏跟小兔子一样怦砰怦乱跳,要是她能嫁个这样的夫君,那她死也值了。 她站在南盛容身边,两眼冒泡看着常宴英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脸庞,精瘦的下巴和坚毅的眼神,心花怒放,要是自己是南盛容就好了。 听南盛容说,常宴非常宠她,一出手就给了3000两银子。 常宴的父亲还是个刺史,听说也快死了。死了后,常宴就是一家之主,常宴的夫人就是家里的主母。 要是自己能嫁给常宴…… 她当即娇笑着说“常公子,皇榜上说翁主失踪,我猜翁主从丹房里出来后痛不欲生,说不定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寻死呢。也是,寻常人家的姑娘遇到这种事情,多半要上吊自杀。要是常公子派人找到翁主,献给皇上,说不定皇上能赏给常公子一官半职。到时候,咱们都能跟着沾光。若是常公子飞黄腾达,不要忘了小女哟。” 常宴冰冷的眼光看过来,如同利剑一样,寒光闪过,杨翠后退了一步,她没说错呀。 第237章 劁猪 常宴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盛容,你好有福气。有这样一个未婚夫婿,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还这么宠你爱你。” 南盛容也很得意,“那是,我自小就看上了他。我姑姑也疼我,两家都是亲戚,他不宠我宠谁?这不,一出手就给了我3000两银子,让我随便花。那个翁主,嗤,不干不净的东西,别想跟我争了。” 杨翠这才想起来正经事,“我得赶紧回家,让人去找那个翁主。别让他人抢先了。” 南盛容也急了,她也不能让杨翠抢先,两个人立马分道扬镳。 却说常宴到了小院子,一屁股坐在沈醉前面,脸色冰寒,“我看你清闲得很。杨县令的事情,都过去多少天了,还不动手,等着让他生孙子呢?” 沈醉正盯着账本发愁,一听这话,气得跳起来,“我哪里闲了?我哪里闲了?老子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这么多账本子都要看,还要安排人手盯着那几个老东西。倒是某人闲得,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蛋子,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常宴拿起来几个账本,翻了翻,看了几眼,“错了好几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进士。我看你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沈醉跳脚“进士就要精通算数?进士就要啥都会?这么多数字谁看了不眼晕?你行你上啊!” 常宴冷冷一笑,拿了毛笔改了几处数字,随后丢在沈醉眼前头,“看好了。这可是银钱。” “好啊,你嘲笑我?!” “难道不是事实?” “老子不干了,散伙。” 沈醉大步而去,使劲摔上门。 他才咽不下这口气,要去找娇娇告状。 以前没有人管得了常宴,哼,现在好了,娇娇一瞪眼,常宴立马歇菜。 暗搓搓喜欢人家,暗搓搓偷看人家,还在人家窗下睡觉,以为别人不知道? 他沈醉,可不是受气的主。 常宴知道他要去找娇娇告状,锁好账本追过来。 “给你一天时间,把杨县令搞下去。” 沈醉顿住脚步,“你道歉。” “你女人啊?还不赶紧干活去。” 常宴走了。 沈醉气得把手里的扇子扔过去,指着常宴的背影大骂,“你女人,你全家都是女人。” 冉大夫陪着娇娇吃了午饭,让娇娇好好睡一觉,随后眉花眼笑地出来,哼着小曲儿,还抱着一个小酒瓶。 常宴悄悄跟在他身后,“冉大夫……” 冉大夫吓了一跳,看清楚是常宴,气得大骂“老夫快被你小子吓死了!猫一样跟在老子后头,真是被气死了。” “喝酒了?” “那是,娇娇送给老夫的好酒,是最好最上乘的桂花酿。此酒只应天上有……” 冉大夫说得高兴,忽然醒悟过来,翻了个白眼,“想说啥?” “娇娇,嗯,怎么样了?” “挺好,恢复得不错,小脸蛋上有笑丝了,说话也有力气了。就是吃得少,还得下工夫让她多吃点儿。” “唔。” “手串给她了。喜欢着呢。不过,我说是我给她的。” “唔。” “沈醉那小子也给她弄了一箱子宝贝,娇娇没事儿的时候就玩那些首饰,还说自己要开一家首饰店,要学着打金首饰玩。哎呀,年轻就是好啊,精力旺盛,啥都想学。” “唔。” “你唔唔唔的,傻子啊你是?” “唔。” 常宴只是憨笑。 进了冉大夫的屋子,常宴打开他的医药箱胡乱翻找一通,冉大夫赶紧拦住他,“别乱动。” “冉大夫,你有没有那种劁猪的小刀?” 冉大夫瞪眼“老夫是正经大夫,不是劁猪匠。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没啥,阉头猪而已。” 冉大夫收拾好医药箱藏好,走了两步,“你还别说,我还真有一把小刀,几十年前我给一个劁猪匠看病的时候,他没有医药费,就把他家祖传的小刀给了我。我找找。” 他翻箱倒柜的时候,常宴问“怎么弄才能让一个人不死,还能让他去势?” “你要弄谁?” “你别管。” 冉大夫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刀,原来他垫了床腿,“原来在这儿。” 常宴抬起来床腿,拿出来那把小刀。 小刀的刀鞘是上等的软牛皮做成,拔出来小刀,寒气逼人。 “好刀。” 那把小刀薄而锋利,是上好的精铁打造而成。常宴轻轻一划拉,冉大夫的被单被划了个大口子。 “你小子,滚。” 常宴利索地滚了。 冉大夫心疼不已,这是上好的棉布,就被那小子给划了。 “气死老夫了,气死了气死了。” 常宴从窗口问,“还没告诉我怎么弄呢?” 冉大夫脱了鞋底扔过去,“自己看书去,这点儿事情还要老夫说,没得脏了老夫的嘴。呸呸。” 常宴这才真正滚了。 当天夜里,常宴换上夜行衣,在娇娇窗外站了一会儿,这才出了院子。 老皇帝死了,死有余辜。 只可惜不是他杀的。 进了皇宫,常宴熟门熟路地摸到了贞顺帝的寝殿。 这地方他来了好几次,已经踩好了点。 寝殿里面点着烛火,太监宫女都在寝殿外面守着,殿内一片安静。 常宴等了一会儿,他趴在房梁上面,看着在龙床上嬉闹的贞顺帝,很不耐烦。 借着寝殿里面的烛光,常宴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小册子,翻开细看。 这是从库房里找到的一本医书,兽医写的。 常宴翻到关于养猪那一页,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唔,原来如此。 怪不得冉大夫不说。 脏得很。 顺便看了一下养马和养羊的知识,看得太入迷,不知不觉龙床上没了动静,宫妃走了。 龙床上只剩下了贞顺帝一个人。 常宴把医书塞到怀里,侧耳听了一会儿,寝殿里面安静得很。贞顺帝打着响亮的呼噜,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烦躁。 外头有太监进来,熄灭寝殿里面的烛火,只留了一颗夜明珠照明,寝殿内朦胧一片。 常宴身轻如燕,纵身跳下房梁,从怀里掏出来那把薄薄的小刀,跳上龙床。 贞顺帝睡得死沉死沉,呼噜震天响。 常宴左看右看,只得撕了一块帐子塞到贞顺帝嘴巴里。 寒光一闪,贞顺帝大叫“呜呜-呜呜-呜呜---” 第238章 危急关头 常宴把刀片上的血迹在贞顺帝衣服上擦干净,这才逃走。 几个太监本来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贞顺帝杀猪一样的声音,还这么痛苦,一股脑冲进来,看到贞顺帝下身都是鲜血,嘴巴里还塞着帐子布,都吓得大叫,“刺客,抓刺客-----” “御医,快叫御医----” “来人,快来人啊,皇上受伤了----” 瞬间,皇宫里的人影窜动,火光到处都是。 一队队的士兵拿着武器奔过来,把寝殿团团围住,头目快步进了寝殿。 殿内挤着几个御医,太监和宫女都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皇后和宫妃也都蜂拥着过来,一个个拿着手绢捂住脸颊嘤嘤痛哭。 皇后气得怒骂“别哭了。都给我闭嘴。” 宫妃们立马住嘴,悄悄挤成一团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几个御医忙个不停,“伤口不大,赶紧止血消炎。” “那可是子孙根断了,赶紧缝起来。” “都断成两截了,怎么缝,缝起来后也不能用了。” 贞顺帝疼得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流下来,“赶紧给朕止疼。” “再讲废话,朕杀了你们。” 皇后拉了一个老御医走到角落,“你说,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后,皇上以后做不成男人了。” 老御医实话实说。 “就是接起来也不行?” “那处是从根部被割断,血脉已断,绝无可能再接起来。” 皇后脸色一松,“伤口如何?” “老臣认为伤口不重,好生照料一阵子即可。” 皇后点头,“太监也是如此,不都活得好好的。” 那老御医一愣,“老臣明白。” 皇后在寝殿门口站定,“廖统领,全力抓捕刺客,把整个皇宫都围起来,抓不到刺客,我要你项上人头。” “是。” 廖统领弯腰行礼。 皇后一摆手,施施然走了。 好事儿,让他日夜宣淫,后宫的妃子一个接一个怀孕。 虽然对她的皇儿没威胁,可是看着就闹心。 这下子,再也不用操心皇帝生孩子的事了。 几个有了孩子的宫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手绢掩住口鼻,跟着皇后身后迤逦而去。 只剩下那些没生孩子的妃子真心掉了几滴眼泪,也跟着走了。 整个寝殿空了大半。 只剩下几个御医还在,他们也不能走啊。 在自己当值的时候撞到这种倒霉的事,只能自叹倒霉。 贞顺帝还在吼叫“给朕接起来,赶紧拿针缝上,一个个都是死人啊?” 一个忙着给他上药止血的医者手一抖,云南白药上得有点儿多,疼得贞顺帝大叫“滚,滚。” 寝殿里面乱成一团。 寝殿外头,几个头目带着士兵正到处搜查刺客。 廖统领脸色发青,吩咐士兵们好生检查,这是掉脑袋的活儿,哎哟,自己当值的时候撞上这种皇室秘事,闹不好要抄家灭族。 “火把点起来,灯笼点起来。各处的宫女、太监都出来,一个个排查。浣衣局、御膳房等等都要去人。” “是。” 火把和灯笼一起上,宫里如同白昼,大批的士兵来回跑动,一路吆喝着搜查各个宫殿,就连低矮的灌木也不放过,拿着刀剑乱砍。 常宴挂在树上发愁,这下子如何出去? 他等着一队举着火把的士兵跑过去,动身往另一处跑。可是他怀里的医书没装好,竟然从怀里掉下去。 “啪。” 这本书是从一个土匪窝点缴获的,上面有主人的名讳,要是拿不回来,势必朝廷会查下去,那家人一定会家破人亡,还会被株连九族。 常宴毫不迟疑,跳下去捡起医书,抬头的时候,刚刚过去的那队士兵已经把他团团围住。 常宴一心想要烧掉医书,长剑一挥,只见人影一闪,人已在半空中,夺了火把点燃医书,站在树上看着医书瞬间变成灰烬。 廖统领奔过来,二话不说,“弓箭手准备。” “刷。” 远处几百个弓箭手单膝下跪,瞄准常宴,就等着廖统领挥手下令。 常宴烧了医书,把火把朝着廖统领头上扔过去。 廖统领往后一躲,常宴纵身跳到廖统领身后,那把还有血迹的小刀压着他的大动脉,“都别动。动了你们统领就会死。” 弓箭手和士兵登时愣住了。 好一招擒贼先擒王。 “退后,都退后。” 廖海脸色苍白,“都别动,都别动。” 常宴攥着廖统领一步步后退,所有的士兵跟着他,围住他们二人不敢乱动,眼看着就要到宫墙下面。 那里种着一排排垂柳,枝叶繁茂。只要进了树林,上了宫墙后,常宴就自由了。 可是,廖海不反抗,不代表其他人不反抗。 他手下的副统领明白这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错过了他能后悔一辈子,至于廖海,谁管他死活。 廖海死了,他就会被提拔为统领。 况且,廖海也不是好东西,死了也好。自己在他手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副统领,早该往上升一升了,谁想当老二? 他也不喊,拿了手下的长弓,对准挡在常宴身前的廖海射来。 “嘭。” 正中廖海的前胸。廖海口吐鲜血,当场死亡。 副统领高喊,“谁抓到刺客,赏金10两。” 好么,10两金子都能养活一大家子人了,下半辈子直接躺平。 士兵们立刻围过来,常宴扔掉廖海,跟士兵们打起来。 副统领喊道“弓箭手准备。” 他才不管士兵的死活,只要抓住蒙面刺客。 一簇簇长箭射来,如同蜂拥的蚂蟥一样黑压压的,周围的士兵纷纷中箭倒下,常宴抓了一个死去的士兵挡在身前,脚往大柳树上一踩,另一只脚随后往宫墙上一蹬,眼看着就要爬上墙头。 一只长箭飞来,“嘭”,射中常宴的大腿。 常宴冷冷一笑,两只手攀在宫墙上,忍痛往上爬。 鲜血一股股涌出去,常宴坚持住,两手用力往上提。 副统领拿了弓箭,一箭三连发,朝着常宴射来。 常宴挂在墙头上,他不怕死,怕的是有人认出来他,母亲和小妹、父亲都会死。 还有娇娇。 他是那么喜欢她,多想亲一亲她…… 第239章 心上人来救 一只白玉般的手伸过来,随手一抚,抚琴一般轻柔,三支箭从半空中落到地上。 那只手拉住常宴用力往上扯,揽住常宴的腰。 少女幽香扑鼻,常宴心里欢喜,“娇娇。” 几百只箭跟蝗虫一样飞过来,娇娇淡淡一笑,长袖一抚,那些飞来的箭竟然掉头往士兵那边射过去。 士兵们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娇娇已经抱着常宴纵身跳下宫墙。 有士兵架了高梯,一队士兵爬上来,“抓住她,抓住女飞贼。” 娇娇回头一看,挥手一指,衣袖飘飞间,士兵连人带梯子倒下去,里面喊声一片,乱成一团。 娇娇也穿着夜行衣,黑巾蒙面,长发编成一个辫子垂在胸前。 常宴心猿意马,感觉不到大腿上的疼痛,偷偷握住那根乌溜溜的大辫子偷嗅。 他太高,娇娇只到他的腋窝处,现在她身体还弱,扶着他走有点儿费力气。 常宴失血过多,必须先止血,官兵也会顺着血迹找到常宴。 她让常宴坐在地上,撕开手绢,用力捆好伤处。随后折断长箭,撕掉沾染着血迹的裤腿, 背着常宴就走。 常宴:“娇娇,别管我,你快走。回去带着月牙儿快走。” 娇娇只是不理。 常宴急了,挣着着要下去,娇娇本来就背不动他这么个大个子,结果两个人一块摔地上。 远处传来禁军的喊叫声。 娇娇极了,砍晕常宴,召唤小水流,“小水流,快点儿,送我们回去。” “是,主人。” 娇娇让常宴卧在水流上面,“回去,快。” 她和小水流都不认识路,转了很久才回到了小院。 沈醉和冉大夫、月牙儿都等得心焦,看见娇娇扶着常宴进来,“受伤了?赶紧。” 沈醉背起来常宴进了房间,“蠢货,猪头,蛮干的莽夫,我让你蛮干,现在受伤了吧,怎么不疼死你算了。” 冉大夫检查了伤口,回头看了看娇娇,“月牙儿,娇娇体弱,赶紧让她回去休息。睡觉前喝口参汤。这边我管着。” 娇娇也累,跟月牙儿回房了。 原来今天晚饭后,娇娇跟冉大夫下棋,沈醉和月牙儿互怼。 “这两个也不知道咋得,见面就开怼。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啧啧。上辈子是仇人吗?” 冉大夫监督娇娇喝了两口参汤,放下一枚黑棋子。 “冉伯伯,别管他们,让他俩练练嘴皮子。” 沈醉一屁股坐下,“我是进士我还需要连嘴皮子?我文章天下第一我还需要练嘴皮子?” 娇娇也下了一颗棋子,“你咋没做官?反而做街头混混呢?” 月牙儿坐在娇娇身边,张嘴就来,“笨啊,猪头一样,还想做官?做美梦呢吧。” 沈醉当即站起来,手指头都快点到月牙儿鼻尖上了,“谁笨?你说谁笨?《全唐诗》你背得下来吗?某人只会背诵《三字经》吧。” 他袖口肥大,站起来的时候掀翻了棋盘,上面的棋子哗啦啦滚了一地。 冉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两个人加起来都快四十岁了,还跟小孩一样斗嘴。斗斗斗,看将来谁受得了你们?气死老夫了?下个棋也不能清闲。” “娇娇,走,院子里散步去,消消食。看到这两个就头疼。哎哟,气死老夫了。” 娇娇看了看两个人,跟着冉大夫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凉风习习,“娇娇,你身子骨好得差不多了,再养养就能出门了。” “嗯,谢谢您嘞。回头我给您送来最好的药材和果酒,让您喝个够。” “哈哈,那感情好。” 两个人在小院子里走了几圈,冉大夫突然说道:“奇怪,常宴怎么不在?” 往常他们几个陪着娇娇的时候,那小子都在旁边躲着偷听,不肯见娇娇。问他为啥,死活不说。 今日竟然不在,还问了那个奇怪的问题。 这里面定然有啥猫腻。 “不知道呢。” 娇娇淡然应对。 “下半晌的时候,那小子问我要了一把小刀,是专门给猪用的那种,还问我怎么阉……” 对着一个冰清玉洁的少女,冉大夫说不下去。 可是他担忧的表情瞒不过娇娇。 她聪明,也没再问。 等睡下后,她才偷偷查探常宴的去向。 关于那天自己不小心吃了加了料的点心那件事,她迷迷糊糊记得一些片段, 那些热情洋溢的拥抱和亲吻,她不敢想。 常宴是订了婚的人。 常宴还是常伯伯的儿子,她希望常宴幸福。 那天实在是情非得已。 她痛恨太子,也就是现在的贞顺帝。 她鄙视自己,决不去做常宴和南盛容之间的第三者。 再说,她也并不喜欢常宴。 几个拥抱而已。 她都和月牙儿说好了,等她身子好了,就把贞顺帝好好收拾一下,然后就回庆云道去。 谁知道常宴竟然去了皇宫,还趴在房梁上看书。 真是闲的他。 娇娇正想闭上眼睛睡觉,谁知道下一秒常宴跳下房梁,随后就听到贞顺帝一声惨叫。 常宴蒙着脸,把沾满了血的小刀在贞顺帝身上抹了抹,跑了。 大事不好。 现在北狄对大梨虎视眈眈,大梨正处在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内讧,否则遭殃的还是大梨百姓。 千万不能杀了贞顺帝。 娇娇急得翻身下床,换上夜行衣出了院子。 皇宫的方向灯火通明,喊声一片。娇娇朝着火光飞奔过去。 她心中着急,生怕去得晚了,常宴性命不保。他虽然武功高强,可是对方是禁军,最擅长的就是多人围攻一人,再不然就是弓箭伺候。 快到宫墙的时候,娇娇突然胸口一痛,痛得她委顿到地上,膝盖摔得生疼。 常哥哥出事了。 娇娇忍痛站起来,飞身上了宫墙,果然看到常宴大腿上都是血,一支长箭几乎穿透他的大腿。 娇娇大怒,把自己不喜欢常宴那句话抛在脑后。 谁都不许欺负她的人。 她站在墙头上,拉起来常宴,抚落射来的箭簇,揽着他跳下来。 他到底怎么收拾的贞顺帝? 贞顺死了吗? 哎哟,冉大夫说了阉这个字,难道常宴去阉了贞顺?! 这个想法太过于惊悚,过于劲暴,娇娇不敢想。 不过,听上去很解气。 当然了,至于怎么阉,娇娇一个未婚少女,并不明白。 第240章 拔箭 娇娇和月牙儿都是未婚女子,因此,冉大夫给常宴拔箭头的时候,在旁边帮忙打下手的就是沈醉了。 常宴半条裤腿被娇娇撕掉了,伤口往外翻卷着,露出来里面的血肉,整条大腿都血淋淋的吓死人了。 沈醉吓得心惊胆战,虽然他多次跟着常宴出去打土匪弄人家的银子,伤者死者看了不知道多少个。可是现在是近距离观看,还要下手,太吓人了,不敢看,可是活儿有要干,只好咬着牙闭着眼睛按住常宴。 冉大夫还没用力,沈醉就在那边叫“好了吗?好了吗?” 冉大夫也于心不忍,正好找到了出气筒,“你看你吓得那个死样子,你是不是个男人?你给我按住了。” “得赶紧趁着常宴昏迷,把这箭头拔出来,要不然会疼死他。” 沈醉勉强睁开眼,不过看了一眼那血淋淋的大腿,立刻又闭上眼睛,“你快点儿,快点儿。” “嚎什么嚎,你闭嘴。叫得老夫心乱。” 冉大夫稍稍用力,突然感到不对劲,“这箭头上有倒刺,哎哟,还要挖开伤口才能把这箭头拿出来。要不然,常宴整条大腿要废了。” “你顺着箭头进去的伤口往外拔不就行了。” “你给老夫闭嘴,你懂个屁!” “沈醉。” 常宴睁开眼睛,虚弱地叫道。 他失血过多,面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睛微微睁开,“娇娇呢?” “你醒了?” 沈醉松开常宴,拿了水喂他。 “我说,你去皇宫干啥去了?娇娇身子还没好利索,担心你出事,她自己出去找你,只给我们留了纸条。” “还是后来皇宫里闹腾起来,我们听到了动静,才知道她去找你了。” 常宴担心的就是娇娇,“她没事吧?” “常哥哥,我没事。” 娇娇进来了。 她也睡不着,听到沈醉在这边大呼小叫的,还是放心不下常宴。 反正休息了一会儿,体力也好了点儿。 冉大夫说道:“娇娇,你帮我按住常宴,沈醉不行。” 沈醉当即怼他,“谁不行?你说谁不行?” 冉大夫“嗤,反正不是我不行。” 娇娇对沈醉一笑,“沈公子,你先出去一下。” 沈醉这才撇撇嘴,出了卧房。 娇娇看了看箭头,果然箭头的倒刺插在常宴大腿内侧,必须要挖个口子才能把箭头拔出来。 “冉大夫,你动手吧。我按住他。” 冉大夫对娇娇莫名的信任,“好,老夫动作很快的。皇宫里的箭头倒刺我熟悉,也就是眨眼的事儿。” 冉大夫拿来烧热的烈酒倒在常宴伤口上,常宴疼得咬紧牙关,额角冷汗淋淋。 他看着娇娇娇美的面庞,不舍地闭上眼睛。 这让他度过了这第一波的疼痛。 娇娇坐在他身边,用手绢擦干他额角的冷汗,袖子里暗香袭来,常宴深嗅一口,放松了一些。 冉大夫终于下了刀子,明亮的刀子切下去。 常宴的嘴唇被咬得出血,一滴血顺着嘴角滴下来,经过脖子,染红了衣领。 额角青筋暴露,好像里面的血液下一刻就会爆裂而出。 他的手死死抓住床单,把床单揉成一团握紧。 嘴里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娇娇感到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娇娇一闭眼,“冉大夫,我来拔箭头。” 冉大夫一愣,“你小姑娘,不行。” 那伤口靠近常宴大腿内侧。 必须不行。 娇娇转过身来,“他是我哥哥。” 常宴心里翻江倒海。 娇娇还是疼自己的。 虽然娇娇不懂医术,可是她想做,即使把自己弄残,他也乐意。 可是那伤口地方太私密,娇娇还是个未婚的少女。要是传出去,娇娇这辈子都不能嫁人了。 除非嫁给自己。 他乐意的,他十万个乐意。 可是娇娇恐怕不乐意。 “娇娇,你听冉大夫的。” 常宴虚弱的拒绝。 娇娇站起来,眼神坚定,“冉伯伯,我会拔箭,您把止血药和消炎药粉准备好就行。” 冉大夫看了看常宴,“好吧。你快点儿,这伤口耽误不得。” “嗯。” 冉大夫去角落里准备云南白药粉。 娇娇一秒钟都不耽误,默默对小水流说“小水流,常哥哥受伤了,我们帮他拔箭。不能伤到他。” “好嘞。” 小水流爽快。 娇娇闭上眼睛,手心按住伤口箭杆,默默用力往外吸。可是那箭头很粗,还很厚重,娇娇还要小心查探里面的倒刺,第一次竟然没有吸出来箭头。 “小水流,你护好了里面的肌肉,我来用力。” “嗯,知道的主人。” 娇娇咬紧牙关,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手心里,慢慢往外吸拉箭头,还不敢太快,生怕箭头的倒刺勾到里面的血管。 小水流护住箭头周围的肌肉,箭头一点点往外移动。 娇娇额角流下几滴汗水,滴在常宴光着的大腿上。 “啪。” 常宴没感到疼痛,脑子的神经只感到娇娇的小手摸着自己的腿部,还有一滴汗滴在腿上面。 热热的,滑滑的。 这箭头大概在肉里面十厘米左右,娇娇闭着眼睛,一鼓作气,把箭头吸出来。 常宴顿时感到一阵轻松,浑身的力气用尽,脑袋一歪,昏迷过去。 娇娇累得一下子坐在床边,头有点儿晕。 冉大夫大叫:“沈醉,月牙儿。” 沈醉和月牙儿一块冲进来。 两个人谁都不理常宴,扶着娇娇走了。 冉大夫喊了一句,“让她喝两口参汤睡觉。” 随后又骂常宴,“都是你小子害的。莽夫,莽夫啊你。” 冉大夫两手不停,撒各种药粉,麻利地裹好伤口,又喊沈醉,“过来,给他换身衣裳,把他身上的衣裳和床单都烧了。赶紧收拾干净。” “要是皇宫里的那帮子人过来搜查,他们那些狗鼻子,闻到了血腥味,咱们都得进牢狱。” “我倒是没关系,可这院子里还有月牙儿和娇娇他们。” 沈醉也明白,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收拾。 沈醉哪里干过帮人换衣服这活儿,笨手笨脚的,冉大夫收拾着药箱子还要骂“你剪掉他那身衣裳不就行了,你笨啊,你猪头啊。你这个进士到底是不是货真价实考出来的?”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头把大门拍得山响,“开门,搜查刺客。开门,搜查刺客。” 沈醉和冉大夫一愣,速度更快了。 门房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一队禁军,满脸堆笑,“官爷,大半夜的,您这是?” 来人正是那个副统领,一把推开他,“搜。” 一队队士兵跟恶狼一般,蜂拥而入。 门房被推得一个趔趄,又不敢拦着,只好大声哭喊,要给里面的人报信。 常宴进皇宫并受伤这件事,除了娇娇、月牙儿、沈醉和冉大夫几个人知道,其余的随从都不知道。 可是门房跟着常宴他们好几年了,都有经验了。 来人带着大批军士,气势汹汹,刚才皇宫的火光大半个京城都看到了。 说不定是主子派人进了皇宫,或者是另外的兄弟秘密任务惊扰了皇宫里的人。 必须报信。 “军爷,军爷,你们干啥?军爷,军爷啊-----” 士兵们都拿着兵器,一个人把大刀横在他脖子上,“闭嘴。” 第241章 禁军搜查 门房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缩到角落里去了。他看着一队禁军举着火把进了院子,自己却溜到墙头外面去了。 常宴的小院子很偏僻,那些士兵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先搜查的是其它的院子。冉大夫和沈醉就听到前面一阵大呼小叫,看来那100多个随从都被赶到院子里去了。 冉大夫收拾好医药箱,把血水泼到窗子外头,染了血的绷带扔到火盆里去,“哎哟,火啊火,你烧大点儿,你赶紧烧啊。” 沈醉背起来常宴,“冉大夫,把烈酒浇上去,笨猪啊你。快点儿,床单烧掉。” 冉大夫手脚麻利卷起来床单,扔到火盆里,浇上烈酒,火苗“呼啦”一下大了,差点儿烧掉他的山羊胡子。 月牙儿扶着娇娇进来,“冉大夫,去哪儿?” 好么,一个院子里藏着两个朝廷要找的人。 冉大夫顿时感到肩头的担子重大,“赶紧,下地道,去库房里面待着。” 沈醉揭开一幅画,在后面墙壁上按了两下,开了一扇小门,月牙儿正要进去,沈醉拉住她,“你别去,要不然隔壁住着女眷的事情怎么解释?” 娇娇自己进了地道,沈醉扶着常宴下去,“你们好好待着吧。” 他蹿出去,关闭小门。 地道里面一片黑暗。 常宴被折腾醒了,忍着腿部撕裂一样的疼痛,闭着眼睛。 地道有点儿潮湿阴冷,常宴担心娇娇的身体,“娇娇……” 娇娇正在凝神静听上面的动静,“别说话。” 常宴立马住嘴。 娇娇生气了,她不想听自己说话。 她是不是恼怒自己没本事,还要她来救。 常宴啊常宴,你丢死人了。 可是转念一想,娇娇不忍心自己受苦,亲自给他拔箭,心里是不是还有一点点自己的位置? 他胡思乱想,一会儿甜蜜如含了蜜饯,一会儿苦涩如吞了黄连。 身上一会儿火热,一会儿冰寒,渐渐打起哆嗦来。 娇娇没注意到他的动静,仔细听着上面的动静,只听到上头有人进了小院子,“所有人都出来。” 月牙儿、沈醉和冉大夫都站在院子里。 小头目进了屋子,“怎么一股子血腥味儿?” “还有烧东西的烟味儿,还有酒味儿?” 副统领本来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挨个儿看冉大夫等三人,听到这话,进了屋子一闻,随后抽刀架在月牙儿脖子上,“你们窝藏刺客?还烧了他的衣裳?说,刺客在哪儿?要不然老子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沈醉就要蹿过去,被冉大夫一把拉住。 月牙儿一下子软倒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泪流满面,“大人,小女子,小女子这两日来了月事,刚才又受到惊吓,故而有点儿多,那个…那个…还没来得及处理……” 副统领根本不相信,“那烧东西的烟味儿呢?” 沈醉一下子跳起来,指着月牙儿,声情并茂地痛责,“大人,这个女子,这个女子不知廉耻,本来喜欢我,好么,老子几天没看到她,竟然勾搭了另外一个东西,要跟老子分手,还说什么这辈子再也不见,烧了我的衣物,烧了我的床单,还撒了酒,说什么都烧光……” “娘的,要说分手也是我先说。也不看看你那副样子,土里吧唧的,谁稀罕你。” 副统领更加不信了,用刀尖抬了抬月牙儿的下巴仔细看了看,“沈进士,你一个进士,如何能看上这等货色?那个刺客,可是企图刺杀圣上,隐瞒是杀头的罪过。” 沈醉对天发誓,“统领,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不同风景,我都要看看,不同的味道,我都要品尝。这女人虽然不起眼,可是当初,嗨,都是老子眼瞎,惹上这么个玩意儿。” 月牙儿一咬牙,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嘤嘤痛哭。 “大人,你要替民女做主啊,他这个人,今天喜欢这个,明儿喜欢那个,没个定性,谁嫁给这种人真是倒了三辈子霉。呜呜—嘤嘤-嘤嘤--” “你那个相好的,春芝,你们私底下都干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丑事,以为我不知道?” 一众禁军都在当快乐的吃瓜群众。 看戏可比搜查人好玩多了。 好么,这下子,有名有姓的,实锤! “春芝是谁?” 沈醉和月牙儿都不说话。 “快说。” 冉大夫咬咬牙,还是说了,“是,是沈进士的书童。” “老冉,你,你,我白请你喝酒了!你个老不死的,不是说好了保密的吗?” 沈醉咬着牙说,恼怒的脸上带着三分羞涩。 哦! 吃瓜群众:“……” 大瓜啊,大瓜。 这可是前两届的三科进士,16岁就金榜题名,又生得俊俏,当年戴着大红花骑马游街的时候,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朝他扔鲜花和菜叶子,还有新鲜的鸡蛋,借以表达她们的爱慕。 闹了半天,竟然是个弯的! 副统领脑壳疼,“叫他来。” “大人,小人在这儿。” 一个眉清目秀的十一二岁的少年跑过来,跪在月牙儿身边,一脸天真地看着副统领。 “你是沈进士的书童。” “嗯呐。” “你说,你为啥叫春芝?” 副统领问。 “小人的娘春天种芝麻的时候,腹中疼痛,生下小人,所以,小人就叫春芝。” 月牙儿本来嘤嘤痛哭,这下子扑倒春芝,抬起粉拳痛打春芝,“我叫你勾引我男人。我咬死你,咬死你……” 春芝大打着滚乱爬,“公子救我,救我。哎哟,疼死了疼死小人了。” 众军士看得津津有味。 副统领脑壳疼死了。 他不能在这些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那刺客伤了大腿,检查的法子简单,“让所有男人都露出来右腿。” “是。” 月牙儿垂下头,用手绢捂住眼睛不看。 满院子一百多号男人都露出来右腿,没有一个是刺客。 副统领大手一挥,“撤。” 娇娇听到这儿,浑身放松。 她站起来,黑暗中看不到东西,只好摸索着往前走。 一不小心踢在常宴的腿上,常宴小声呻吟了一声。 “常哥哥?” 娇娇弯下腰,摸到常宴的脚腕。 他在轻轻颤抖,一会儿慢一会儿急。 不好,常宴发烧了。 这是重伤者的大忌。 “常哥哥?” 黑暗中只有常宴的呻吟。 第242章 苦涩的药,甜蜜的药 常宴发烧了。 等沈醉把常宴从地窖里抱出来的时候,常宴脸红如血,额头火烫,嘴唇都被咬出血丝。 月牙儿端了温水,打湿毛巾,沈醉给常宴敷在额头,然后又给他擦手心和脚心,“老常,喂,你可别吓唬老子,老子不经吓。你要是死了,那么多的银子都给留给我,兄弟我也不好意思要啊。” “你不会吧,这点儿小伤,还能把你撂倒了?你不是经常一夜千里吗?这点儿小伤还不是小意思?” “喂,老常,你说句话啊。兄弟不是武夫,兄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进士,是文人,你要是走了,这么多人老子怎么带?” 娇娇喝了点蜂蜜水,去摸常宴的额头。 冉大夫捡了药草泡上,也来不及浸泡,直接熬煮。 又给常宴清洗伤口,撒上药粉,常宴也不知道疼痛。 冉大夫缠好绷带,“好了,这小子熬过去就能活。” “多大点儿事……” 外头又有人叫门,“开门,给老子开门。” 冉大夫听到“这帮子混账玩意儿,还让不让人活了。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沈醉赶紧把常宴背下去,顺便抱了两床被子把常宴裹好。 娇娇也跟着下去,冉大夫追过来,“娇娇,赶紧给他喝了。” 留下一盏昏黄的油灯,走了。 副统领气势气势汹汹地进来,“把院子围起来。” “您这是?” 沈醉忙迎上去。月牙儿捂住肚子,脸色苍白,一副虚弱的马上就要倒在地上的模样,弯着腰跟出去。 副统领大声吼道:“就你们这里最可疑。啧啧,沈进士,你可别骗老子。挡了老子升官发财,别说进士,就是十个状元郎,老子照砍不误。” “那是,那是。您英明神武。” 沈醉皮笑肉不笑的恭维。 “搜,挨个搜。” 地下室里面,常宴一会儿呻吟,虚弱地叫着:“娘,娘,爹,爹---” 一会儿发抖,脸红如血,一会儿这样翻身,一会儿那样翻身,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露出来哭泣的样子。 这种神色变化无常的样子非常危险,是发了高烧,已经痉挛了,神经已经无法控制表情,所以才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汤汁还比较烫,娇娇急着用嘴不停地吹汤药。好不容易凉了一点儿, 娇娇尝了尝,立马吐出来。 苦。 能把人的胆汁都苦死。 冉大夫也没给个勺子,娇娇只好揽着常宴,试图喂他喝药。 常宴舌尖咬破,就是不张嘴。 “常哥哥,你乖,张嘴。” 常宴微笑,娇娇赶紧喂他,药碗送到嘴边,他又合上嘴,汤汁撒到衣领上面。 他身上滚烫,简直要烧起来。 再烧下去,世上就会多一个傻瓜。 娇娇闭了闭眼,喝了一大口…… 常宴这下乖了,喂一口喝一口。 喂到最后一口,娇娇已经苦得想吐,可是常宴却尝到了甜头,竟然吸住她的舌尖不放,娇娇大急,想撤回来。 可是常宴微微用力,把娇娇卷住,跟小孩儿吃到心爱的糖果一般不肯松口,到后面竟然笑了。 他现在倒是来了力气,竟然搂住娇娇不放。一只滚烫的胳膊跟火钳子一样烫着娇娇的腰。 娇娇试了两次,自己舌尖都扯疼了,终于忍不住了,一手砍在常宴脖子上,常宴晕过去了。 娇娇气得踢了常宴好几脚。 想漱口,想洗脸,可是这里连水盆都没有。 到处都是银子,金子和珠宝首饰,就连地上也有几条发亮的珍珠项链,一卷一卷的画轴随意堆在墙角,几块碧绿的翡翠上面放着瓷瓶、古籍。 一个大箱子敞开着,胡乱对着金条和银块,冷冰冰的闪亮亮的。 一个纯金雕浇筑的弥勒佛笑眯眯地看着娇娇。 娇娇一脚踢过去,“看什么看?再看老娘挖了你的金眼睛。” 周围静悄悄的,闹腾这半天,娇娇又累又渴,嘴里还苦得很,倒头就睡。 地上冰凉,她也不管,闭上眼睛,缩成一团睡着了。 地上面,沈醉、冉大夫、月牙儿跟一众随从们都苦着脸蹲在院子里面,外面围着上百名士兵,对他们虎视眈眈。 副统领“看着他们,天亮了以后,没事再走。” “是。” 副统领走了。 沈醉蹲在冉大夫身边,两个人挤眉弄眼。 “常宴那小子发烧,娇娇也需要休息。这样下去不行啊。你小子看我干什么?老夫脸上有花啊?你赶紧想法子把这些人弄走。” “我能有啥法子?我是文人,文人你懂吗?” “嗤,天天吹嘘自己妙计定天下,都是骗人的吧。” 沈醉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偷瞄对面蹲着的几个随从头目。 双方一阵挤眉弄眼。 你来我往了半晌,一个随从突然捂着肚子,“哎哟,大人,大人,小人忍不住了,这就要去茅厕。” 月牙儿也闹腾起来,“大人,民女也要去方便一下。今日实在熬不下去。” 她脸色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弄得沈醉都有点儿信了。 “喂,你生病了。” “谁要你假惺惺,脏眼睛的东西。” 沈醉:“……” 那个闹肚子的随从头领捂住肚子,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还顺便放了几个响屁。 一串响屁出来后,周围的人都捏住鼻子,“哎哟,老宋,你这个混账玩意儿。” 就连冉大夫都捂住鼻子,“哎呀,哎哟,臭啊,你吃几个地瓜?这味儿谁受得了。” 军士皱着眉头,“赶紧去。” 老宋一脸感激涕零的样子,捂着肚子跑了。 月牙儿也站起来,“大人,大人,民女要回房。” 这就要走。 两个军士赶紧拦住她,“你干嘛?别动。” 月牙儿当即哭哭啼啼,“大人,民女情况特殊。您要是不放心,就让人把民女的房子围起来,小女处理好了就出来。” 毕竟女子的月事不能耽误,两个军士都是成了亲的人,明白这个。两个人正要挥手让月牙儿进屋。 沈醉突然骂道“一天天的就你事多。大人们都累死了,偏你还来添乱。我看你这个小娘皮痒,欠揍是不是?” 挽起来袖子就要打月牙儿。 冉大夫赶紧拦住沈醉,“你干啥?打女人?我看是你皮痒。” 月牙儿一头撞过去,脑袋抵住沈醉的肚子,两手搂住沈醉的腰,“你打打打。你打死老娘算了。老娘还能怕你?” 冉大夫被推得一个趔趄,跌在地上,“哎哟,哎哟,老夫倒了霉哟,跟了这样的主子。老夫腿断了,哎哟……” 春芝一看,沈醉被月牙儿推搡得连连后退,当即上去帮忙,“敢打我主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不知足。主子外头几个女人要你管?你给钱吗你管。” 场面一团混乱。 第243章 给皇帝治伤 众位军士们本来昏昏欲睡,现在又有大瓜吃,顿时来了精神,围成一团看戏。 “没想到这沈进士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背地里玩得这么花!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文人戏多,你没见刘尚书那老东西,文人一个,外头养了好几个,家里的夫人还不知道。他们肚子里花花肠子多得很。哪像咱们这些大老粗,直肠子,靠得住。” “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那娘子还说谁家小白脸多好看,嗤,绣花枕头,银样蜡枪头。” 那边沈醉已经被月牙儿抵在树上,春芝抱住月牙儿的胳膊使劲拉,“放开我主子。大人,救命啊,大人。谁要是把这个疯女人拉开,我谢他一两银。” 几个军士登时过去,拉开月牙儿。 春芝松了口气,扑到沈醉怀里乱摸,“主子,银子呢?” 沈醉头发散乱,衣领皱皱巴巴的不像样子,累得气喘吁吁,“滚,老子给你脸了?敢摸老子。” 一巴掌打在春芝后脑上上。 春芝跺脚扭屁股,“讨厌。” 军士们哈哈大笑。 这么一闹,那个去如厕的老宋也回来了,挤在人群中跟着看热闹。 还大声凑趣,“春芝,再扭一个。” 冉大夫气得脸色通红,指着这群随从大骂,“孽障啊孽障。” 军士们笑得更加开心。 春芝终于摸出来几块银子,给了那几个军士。 后面的军士立马后悔没上去拉架,娘的,这银子挣得太容易。 沈醉从怀里掏出来荷包,又拽下冉大夫的荷包给了副统领,“见笑,见笑,拿去喝茶解解渴。” 那个荷包很大,沉甸甸地托在手上很有分量。 就在此时,外头不知道哪里喊了一声,“刺客,抓刺客----” 中间还夹杂着狗吠。 副统领一听,这还了得,必须要追啊。 银子也拿到手了,瓜也吃够了,这时不走更待何时。 “走。” 满院子军士呼啦啦都走了。 沈醉看了看老宋,“不错,回头奖励。” 春芝跳着脚“公子,我呢?我做得也不错。你还扇了我后脑勺呢。我功劳最大。” 冉大夫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赶紧散了散了。都收拾收拾,这里恐怕被盯上了,得赶紧转移。” 副统领跟狗一样,回头要是想一想都能明白这里不对劲,得赶紧把常宴和娇娇转移走。 沈醉和月牙儿跳下地窖,里面一股子浓郁的中药味。 娇娇紧紧靠在常宴怀里,睡得正香。 她枕在常宴胳膊上,跟个婴儿一样,一手还拽着常宴的衣领。 常宴侧身搂着娇娇,神情温柔满足。 他弯着脖子,好像在亲吻娇娇的发顶一般。 和谐的要命。 沈醉和月牙儿面面相觑。 冉大夫在洞口喊,“快点儿。天亮前要走。” 月牙儿只好抱起来娇娇,沈醉背着常宴出了地窖。 可是去哪儿却成了问题。 大事方面,还是常宴决定。 毕竟还有一百多人的随从都等着听命令呢。 冉大夫给常宴和娇娇把脉,“没事了,常宴不烧了,熬过去了。娇娇也没事,累得睡着了。” 他拿金针刺了一下常宴,常宴慢慢睁开眼。 沈醉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老常,赶紧,咱们这下去哪儿?” 常宴喝了口参汤,扭头就找娇娇。 看到娇娇就在旁边床上躺着,他放心了,“把地窖堵死,城门一开,所有人都去城外的庄子上。我带娇娇去常府。” 冉大夫和月牙儿自然要跟着去常府,苦逼的沈醉只好安排人手连夜收拾院子,同时派人登墙越巷,背着娇娇和常宴去了常府。 冉大夫背了一大包袱药材,春芝背着药箱交代沈醉,“主子,别忘了奖励小人的银子。小人这次损失太大了,清白都没了,至少100两。” 沈醉气的就要拍他后脑勺。 春芝赶紧跑了。 皇宫外副统领跑断了腿,连个刺客的毛都没追到,只好回宫复命。 贞顺帝斜斜歪在床上,听几个御医争吵不休。 他伤口处疼得厉害,根本睡不着,喝了几口参汤,就等着御医给最后的医疗方案。 一个白发老者壮着胆子,“陛下的伤口很大,创面马上就会腐烂,而且还在渗血,依老臣看,必须火疗。” “何为火疗?” “就是先用烧酒浇患处消毒,随后点燃火烧该处,如果火苗小,就泼更多的烧酒,伤口就会愈合,以后不会流脓生疮。” 贞顺帝大怒,“你要烧死朕?你好大的胆子!如此狠毒的疗法岂能用在朕的身上?来人,拉下去打板子。” 太监拉走哭喊不已的老御医。 下一个御医年轻一些,胆子大,“陛下的伤拖不得,微臣主张用烧灼的烙铁或者滚烫的热油烫死腐烂的肌肤,随后用鸡蛋液和松沫子或者面粉混合在一起敷在伤口上,以助伤口愈合。” 贞顺帝听得伤口处连同菊花一紧,大怒,“滚,滚,拉下去打板子。” 其余的御医纷纷跪下,谁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倒霉鬼。 皇帝的伤口他们都看了。 那个刺客出手利索,把那处连根割掉,现在割掉的那段东西还躺在瓷盘子里。 短短的一截,看着好搞笑的样子。 可是谁都笑不出来。 “来人,把那东西给朕缝上。” 贞顺帝自己下来命令。 “皇上,不可啊,不可。那龙根患处已经生出腐肉,如何能缝上。” “圣上,缝上后,也只能垂着,不能挺立啊。圣上三思啊。” 贞顺帝想坐起来,可是那里疼得要死,只好咬牙道:“朕养着你们都是吃屎的,一群废物。赶紧商量出来一个法子,先把朕的疼解了。” 忽听殿外宫女传道:“皇后驾到。” “不见,让她滚。” 贞顺帝怒吼。 皇后已经进来了,站在龙床边,面露怜悯之色,“圣上,别动怒。您现在龙体有恙,朝上不能无人主持朝政,不如立敏儿为太子,让他替您主政。这大梨天下不能一日无主,敏儿是您的亲生儿子,是嫡子,定然不会害大梨。” 皇后说完,“您同意了。来人,拟旨,立……” 贞顺帝一把抓起来身边的瓷盘子砸过去,“贱人,朕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急!” 皇后来不及躲闪,瓷盘子砸到眉角后滑落在地,那截东西也滚到地上。 皇后的侍女们和嬷嬷们一拥而上,扶着受伤的皇后,也不知道谁的脚踩在龙根上面,眼看着那截东西被踩成了一片皱巴巴的烂皮…… 贞顺帝气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后一看这样,推开侍女们,“御医,皇上晕过去了,赶紧替皇上包扎伤口,他这会儿不疼,抓紧时间。” “那两个被打了板子的御医,都是良医。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皇帝急眼了忘了这句话。哀家宣旨,重赏两人纹银千两。今日听差的,都有赏赐。” “是。” 众御医纷纷磕头谢恩。 哎哟,被打板子的两个御医跪在院子里也跟着磕头。 好么,真是福祸相依唉。 “你们两个做得好,委屈你们了。回家好好养伤去吧。” “是,谢皇后。” 皇后带着侍女和嬷嬷们走了。 第244章 皇上伤到了何处? 副统领还带着人站在寝殿外头等待皇帝的召见呢,却见到皇后带着人出来,立刻行礼,“皇后万安。” 皇后笑吟吟地站定,“孙副统领,皇帝现在昏过去了。哀家知道你办事尽心,为了这件事情尽心尽力,现在升你为大统领,接替廖海的位子,掌管皇宫安全事务。” 孙副统领大喜,单膝下跪,“谢皇后。” “孙统领,刺客竟然在皇宫大内出入如同无人之境,廖海失职。不过,人死为大,哀家就不找他算账了。” “至于刺客,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 皇后施施然走了。 孙统领受了提拔,干劲十足。 “广贴告示,图文海捕。” “是。” 半夜里皇宫闹腾,后来禁军又在皇城里面盘查,闹得整个京城里面的百姓都没睡好。 第二天,告示出来了。 “原来是出了刺客。怪不得夜里动静那么大。还别说,这图画的只露着一双眼睛,这上哪儿找去?” “你瞎呀!告示上说了,刺客右腿受伤。既然受伤了,肯定不能正常走路。光从这一点,就能判定是不是刺客。” “哇,提供线索者,赏银500两。还是这刺客值钱,你看看那个翁主,才100两银子。” “话说,刺客刺谁了?兄弟好奇得很。” “那谁知道?” 整个京城都是讨论这个刺客的,气氛不错。茶馆酒馆都是讨论这个话题的,翁主那件事迅速被抛弃了。 京城没有记忆。 沈醉带着春芝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吃饭。昨天闹腾了半夜,头晕脑涨的不行,反正小院子里也不能去了,冉大夫也跟着去了常府,他在京城里也没有亲戚,索性带着春芝出来吃饭,顺便体察民情。 春芝叫了一大桌子吃的,光是小笼包就叫了10笼。 一壶醋,几碟小菜,酱牛肉、脆皮鸭、麻婆豆腐、香炸小鱼、狮子头等等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你猪啊?叫这么多,你吃得了吗?” 沈醉气了。 “公子,人家正在长身体。” 春芝夹了小笼包蘸醋,“就这样的,我能一口吃10个。” “说好了,昨天夜里演戏的钱,100两不能少。” 沈醉不理,“你找常宴要去。” “公子,人家的名誉是被你毁掉的呢。” 春芝学着女孩儿说话。 沈醉被恶心到了,“你滚。” 然而瞬间变了脸。 “哎哟,哎哟,孙统领,来来来,一块儿吃个早点。” 春芝回头一看,果真是孙统领带着两个人到了。 孙统领看着沈醉,那个书童春芝竟然大吃特吃,嘴角还流着油,心里顿时相信了两个人的关系。要不然,书童怎么可能和主子一桌吃饭。 “方便吗?” 孙统领皮笑肉不笑地站着。 “哎哟,孙统领这么见外,沈醉要伤心了。来,坐。” 春芝倒很有眼力,站起来,端了自己的盘子碗筷到另一张桌上,招呼孙统领带来的两个军士坐下,另外叫了一桌子菜。 孙统领觉得自己很受尊重,“那兄弟就不客气了。” 沈醉又要了酒,跟孙统领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喝了几个,“孙统领,昨夜动静那么大,我一夜没睡觉。你看看我这黑眼圈。” 孙统领吃了人家的手短,“兄弟也是没法子,不得已而为之。来,兄弟敬你一个。” 又喝了两杯,沈醉轻声问“到底咋回事?” “不知道。只听说圣上受了很重的伤,那儿。” “哪儿?” “那儿。” 孙统领咬着包子,往沈醉下身瞥了一眼。 沈醉大惊,双手捂住那儿,天杀的常宴,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真真的胆大包天。 看着沈醉瞠目结舌的表情不是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孙统领打消了对沈醉最后的怀疑,“沈进士,圣上现在很痛苦,昏迷了。那帮子御医狗屁不通,哎哟,造孽啊造孽。” 说完,吃了一个狮子头。 沈醉回过神来,给他斟酒,“要海捕吗?” “当然。兄弟我吃好了就要带人去搜查,要把京城里的男子都拉出来,看看他们的大腿。命苦啊命苦。” 沈醉掏出来一个小元宝塞到孙统领手里,“孙统领为天下安危费心了。” 孙统领把小元宝握在手心里,“沈兄,多谢你这顿饭。在下告辞。” “好说,好说。” 看着孙统领带着两个军士出了饭店,沈醉在春芝耳边说了几句话,春芝撒丫子跑了。 却说郊县的杨县令也收到了告示,让人拿去贴在衙门外头。杨翠也看到了。 这双眼睛好熟悉。 杨翠看了半天,动身去找南盛容。 “盛容,你看外头的告示了吗?” 两个边逛街边聊天。 “看了,不关咱们的事。” “听人说刺客伤了皇上,御医都看不好,皇上被气得昏迷了。” “是吗?那刺客这么大胆?” 旁边有两个穿着绸缎的男子扇着扇子过去,一人说道“听说刺客伤了皇上的命根子,一大帮子御医束手无策,还是皇后急挽狂澜,救了一众御医。” “真的?消息属实?” “自然属实。我小姨子她丈夫的侄儿表弟老婆的娘家外甥姐夫在里面当禁卫军,这消息不会假。” “在下也听说了,说圣上的伤口很重,已经不能一展雄风。唉,这辈子算是完了。满后宫的妃子,只能看不能用,就是坐在那个位子上又能如何。” “哎哟,我等爱莫能助啊。爱莫能助。” 南盛容和杨翠听得目瞪口呆,竟然是这种伤法。 那刺客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跟皇帝有仇? 这样还不如一刀杀了皇帝呢。 南盛容是个大姑娘,杨翠年纪也不小了,这方面的事情都懂。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会儿,杨翠一笑,“你那天说要带我去看看你未来婆婆,还说她对你如何如何好。不如今日就带我去。” 南盛容不想去。 “姑母说这阵子京城乱得很,自从旧帝驾崩后,我就没去她家了。姑母也不让表妹出来玩。嗨,总之,在她家里不自在得很,到处都管着。” 杨翠有自己的目的,撺掇南盛容,“你不是想早点儿成亲吗?今日带我过去,探探你未婚夫的口风。有我杨翠在场,他总不能不客气。” 一听这话,南盛容动心了。 第245章 各有心思 南盛容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就想着要跟常宴要一点花花。 他那么多的银子,将来还不都是自己的,不过是早一点儿花用罢了。 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儿,是给他常家长面子。 于是,她买了四样点心,带着杨翠去了常府。 南屏很高兴的样子,“好多天没来了。你祖母他们都还好吧。” “姑母,家里都好着呢。只不过这阵子京城事情多,祖母她们不放我出来。现在风平浪静,我就带着好友来看望姑母。” “这是京郊杨县令的千金杨翠。杨翠,这是我姑母。” 杨翠对着南屏盈盈下拜,“杨翠见过姑母。” 说完娇羞一笑。 南屏赶紧请杨翠起身入座,叫来常静训让三人聊天,她自己进内院去了。 经过长时间的打压,常家祖传的家业所剩无几,为了生活,店铺也卖光了。前几年的时候,家里拮据得很,朝廷又盯得紧,家里的仆人也大都遣散了,只剩下忠心的佣人和两个厨娘以及几个老嬷嬷。 那几年,相公的信也送不过来,更别提银子了。 娘家顾忌着朝廷,家境也不好,只能偷偷摸摸给点儿吃饭的银子,其余的也帮不上忙。 这几年,常宴经常在夜间出城,出去几次后就带了银子回家,家里的情况慢慢好转。 南屏问过常宴,可是常宴说道:“母亲,您不要担心,都是合法收入。不过儿子的产业都在京城外面。” “以后,儿子要经常出城去。要是有人问,您就说我一直在家里,让小妹也这么说。” 南屏就帮着儿子遮掩,这一遮掩就是几年。 至于儿子弄了多少银子,在外面干了何事,南屏不问,常宴也不说。 一开始,南屏也担心,可是常宴从来都没受过伤,渐渐地也放下心来。 一个男人,终究是要承担起来家庭的重担的。 自己相公回不来,她也去不了。 南屏想到这儿,心里苦闷。 现在老皇帝终于死了。过几天,还要托人跟贞顺帝说情,把相公调回来,一家人团聚才好。 这一次,常宴好几天没回家,她问家仆,“公子回来了没?” “回夫人,常公子昨夜回来了。” “哦,让他休息吧。别让静训打扰他。” “是,夫人。” 常静训陪着南盛容和杨翠说话,吃了点心喝了茶水,杨翠站起来,“好饱,常小姐,不如带我们去花园走走消食如何?” 客人这么说,常静训当然同意,“是静训考虑不周。南姐姐,杨小姐,请。” 南盛容心里有事,只说道:“静训,我有点累,你们二人去吧。我在这儿歇歇。” 两人走了。 南盛容看着两人走远,立刻往常宴的院子走去。 她是未来主母,也经常来常府游玩,常家的几个佣人也不拦着她。 常宴的院子关着门。 里面传来浓重的中药味。 冉大夫正看着常宴喝药,“我说你小子命大。你去皇宫干啥?你一个人把皇宫闹得底朝天。你就没想过你母亲,没想过你爹?” “要是你出了事,常府这一大家子人咋办?” 常宴一口气喝光黑乎乎的中药,“大丈夫不能瞻前顾后,这还是您教我的呢。” 冉大夫气得把手里的蜜饯放回罐子里,“苦死你算了。” 娇娇在后面书房里看书,月牙儿陪着她,泡了参茶给她喝。 常宴站在窗子外面,往里面偷看娇娇的倩影。 昨夜,他烧得没了意识,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喂他汤药,那人的唇温柔如许,柔软甜蜜,那人的舌尖灵巧丝滑…… 后来,他醒来后,发现娇娇躺在地上睡着了。 地上冰凉,他也不舍得叫醒娇娇,只好忍着腿上的伤痛把娇娇抱到被褥上,搂着她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自己竟然回了常府。 冉大夫把昨夜的惊险告诉他,“小子,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月牙儿。为了救你,人家丫头牺牲大了。那丫头平时看着闷葫芦一样,没想到还有这样机智。” “还有春芝那小子,机灵得很,不枉你平时疼他。” 常宴瘸着腿进了书房,偷撇一眼娇娇,冲着月牙儿一拱手,“昨夜多谢月姑娘及时出手。常宴感激不尽。” 月牙儿冷冷说道:“我是为了翁主。” 常宴厚着脸皮坐在娇娇身边,“那也要谢。” 娇娇就问,“怎么谢?” 常宴看到娇娇竟然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大喜过望,“娇娇,你想怎么谢都行,我都听你的。” 月牙儿冷冷一笑,这人不安好心,想拱娇娇? 还订了婚。 嗤。 她在心里冷冷嘲笑了一声,在常宴的名字上打了个大x。 一票否决。 这人没戏。 却说春芝一路狂奔,进了常府直奔常宴的院子而来。他虽然跑得快,可是眼神好,竟然看到南盛容在自己前面,看样子也要去常公子那儿。 常公子不喜欢南小姐,这件事队伍里每一个人都知道。 而且,常公子受伤的事情一定要保密。 春芝捡了一块小石子,从怀里掏出来弹弓,自己藏在花丛里,对准南盛容的屁股猛射过去。 南盛容哎哟一声,捂住屁股那儿,疼得龇牙咧嘴,“谁,谁敢打本姑娘的……” 身后无人。 她骂不出来,伸手一看,手心里都是泥土。 糟糕,裙子上肯定都是泥。 这样子没法子见人,南盛容只好扭身回去。 春芝从草丛里爬出来,蹿进院子里面拴上门栓。 冉大夫倒了药渣子,“春芝,你一惊一乍的干啥?” “刚才南盛容差点儿进来了。我打了她一石子,她才走了。” 冉大夫竖起来大拇指,“春芝好小子,聪明。你怎么来了,你不是陪着沈醉吗?” “公子要我来告诉常公子,孙统领马上就要搜查整个京城,要全京城的男人都露出来右大腿查看。公子让常大哥早做准备。” 冉大夫拍着大腿,眉毛胡子都皱在一块儿,“糟糕,糟糕!” 他大腿上那明晃晃的伤处,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就是看不出来,一走路还不露馅。 第246章 杨翠的刺探 春芝进了书房,对娇娇行礼,冲着月牙儿笑了一下,天真得很,根本看不出来昨夜那个机灵劲儿。 随后笑着跟常宴说:“常公子,昨夜我的牺牲大了,我可要奖励的。” 常宴一笑,“平时教你功夫的时候,我也没要奖励。” “那不一样,我牺牲的可是名节,我的清白都没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将来我可没法子成亲娶妻了。所以我现在就要存钱养老,免得我将来孤老一生,可怜死了。” “你小孩儿无需银钱,存在我这儿,将来给你娶妻。” 春芝这才作罢,把沈醉套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娇娇藏起来不难,直接夜里逃出京城就行了。可是常宴就难了。 他大腿上明晃晃的伤口摆在那儿。 别说走路了,连正常站着都疼得龇牙咧嘴。 冉大夫捋着山羊胡子,“哎哟,这下子难了,就应该连夜出城的。” 娇娇一笑,“这有何难?找一个人假装腿上受伤,逃出城外,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不就行了。” “翁主姐姐,如何逃出城?现在到处都是官兵,老百姓出城都困难得很呢。” “难道刺客就不能连夜逃出京城?就找外面的人假装一下不就行了。” 这一番话,打开了常宴的视野。 是啊,上次那个刺客就是老宋派人假装的,引开了孙统领。难道不能假装第二次? “春芝,你速去城外,秘密让老宋做这件事。引诱官兵的注意力后,跳河假死。” “好嘞。” 春芝跑了。 一开门,竟然看到常静训和一个陌生的小姐站在门口,常静训正要敲门,看见春芝开了门,“春芝,大哥在吗?” “那个,嗯,小人要出去了。” 春芝大声说。 冉大夫跟着出门招待常静训,“常小姐,这位是?” “哦,这是南姐姐的好友,京郊杨县令的千金杨翠。今日我带杨小姐逛后花园,杨小姐口渴,就过来讨口水喝。” 常静训说完,就要进院子。 冉大夫赶紧拦住二人,“常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您跟公子是兄妹,可是这位杨小姐,还是不要进来的好。您要喝水,小人给您端来。” 原来,杨翠跟着常静训在后花园里逛了一圈后,看到一处偏僻的院子,只有六七间屋子的模样,“常小姐,那个院子看着颇为雅致,不知是谁住的?” “哦,我哥哥的院子。他不爱出门,经常关在院子里看书。我娘都不让我去打扰他呢。” “哦,常公子年轻英俊,气宇轩昂,见之忘俗。上次我陪着盛容逛街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去见一见常公子,也能洗一洗我这人世间的庸俗之目。” “自然可以。只不过我娘说了不让我打扰大哥看书,还是以后禀报了母亲再说吧。” 杨翠想到皇榜告示上奖励的那1000两银子,自然不能放弃。告示上面的图像上那人的眼睛非常像常宴。 1000两银子。她爹一年的俸禄才多少?400石而已。 天天抠抠搜搜的,连个首饰都买不起。 从前还有南盛容陪着一块儿穷,现在南盛容鸟枪换炮,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间发财了,天天买买买的。搞得现在自己都没脸跟着南盛容一块逛街了。 再说了,1000两银子,给自己做嫁妆,那可是一大笔财富。 杨翠咬咬牙,一定要见到常宴,看看他是不是告示上的海捕刺客。万一呢?自己岂不是发了大财! “忽然口渴得很,不知道能不能去尊兄院子里讨口水喝?” 这肯定没问题,常静训当即带着杨翠敲门。 结果春芝来开门了。 还有个老头子拦着门不让进。 杨翠看了看冉大夫的衣着,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服饰,“大胆,竟然拦着小姐。这要是在我家,老早一个大嘴巴子扇脸上了。还不让开。” 说完,一把推开冉大夫,进了院子。 冉大夫也不敢碰杨翠,只好大声说:“喂,杨小姐,小人给您沏茶去。您请坐吧。” 杨翠站在院子当中打量几间屋子,不过平常的屋子,外头朴实得很。从一间屋子里飘出来一阵茶香,她抬脚往里面走过来。 常静训跟在她后面,“杨小姐,我哥哥不喜见人,咱们在外面等着就好。” 杨翠脚步很快,“那哪儿行?我来讨水喝,却不拜见主人,那太失礼了。我自幼读书,这点儿礼节还是明白的。要不然,回头我爹可是责骂我的。” 她搬出来杨县令来压常静训。 常静训才13岁,说不过杨翠。她心里不高兴,却又不能扯她的衣袖,只好跟着她。 书房里,娇娇透过窗子看着杨翠,“常公子,这人目的不纯,小心为上。月牙儿,你先躲起来,她见过你。” “娇娇,你也躲一躲。” 月牙儿拉住娇娇去躲。 “你先躲起来。不用担心我。” 娇娇伸出手,捏了个水花,弹到杨翠脚下。 杨翠走得飞快,眼看着就到书房门口了,谁知道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左脚踩右脚,“嘭”,刷在台阶上面。 娇娇恼怒她无礼硬闯,还推了冉大夫,又捏了个水花一甩,杨翠从台阶上滚下去。 常静训惊呆了。 “杨小姐,杨小姐?” 杨翠浑身酸疼,发髻散乱,脸颊还被刮伤了,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 狼狈得很。 常宴怒喝:“来人,送杨小姐出去。” “是。” 杨翠还没回过神来,两个精壮的男子已经站在她面前,也不扶她起来,冷着脸说道:“杨小姐,请回。” 杨翠忍着浑身的疼痛,趴在地上大哭,“常公子,常公子,小女不过来讨口水喝,常公子竟然如此不近人情。外头人都说常公子急公好义,如何对小女如此狠心。南姐姐常夸赞您温柔体贴,对她呵护有加,今日如何这般粗鲁?呜呜—呜--” “扔出去。” “是。” 两个汉子一人拎一只胳膊,把杨翠扔出门外。 常静训目瞪口呆,赶紧追出门去。 两个随从好不心软,“咣当”关上大门。 冉大夫端了茶水出来站在廊下,看到这般情况,跺着脚进了书房,“这小妞凶猛啊,世道变化如此之大?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彪悍吗?老夫落伍了呀,嗨哟。” 常宴看着娇娇,“我没对南小姐温柔体贴。娇娇,你别误会。” 娇娇淡淡一笑,“常公子是南小姐的未婚夫婿,南小姐又娇美妩媚,如果不对南小姐温柔体贴,我才会误会。” 她站起来扭身就走,出了书房,可是也只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她十来京城玩的,可是不别禁锢在这四方小院子里面受气的。 她自从到了赵大水就家后,一家人都宠着她护着她,常海平和绪宣怀、河间月、兰爷子等等谁不宠着她。 可是到了京城,被太子下药,被太子海捕寻找。 虽说常宴替自己报仇,可是这两天躲来躲去的,这可不是她赵娇娇的风格。 凭什么要躲?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第247章 痛苦的换药 可是生气归生气,理智还在。 她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现在当务之急是让那个该死的贞顺帝解除自己的海捕告示。 要不然,她都哪儿都要躲躲藏藏的不好玩。 那么,怎么办呢? 贞顺帝现在受了重伤,也不知道伤了哪儿? 好奇心重的娇娇又去了书房。 “常公子,你伤了贞顺帝哪儿?” 常宴登时脸色一红,支支吾吾的:“那个—嗯—身上---啊。” “哪个?” 娇娇追问。 常宴不敢看娇娇。要都是男人,他说一下也没什么,可是娇娇是未婚女孩儿,如何能说。 娇娇握住常宴的手,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随后轻轻“啊”了一声。 竟然真的是那儿。 常宴还真的阉了贞顺帝! 娇娇瞬间对常宴刮目相看。 常宴看着娇娇雪白的小手,自己一动都不敢动。 只可惜那小手只是停了一下就抽走了。 娇娇扭身回房,躺在床上,她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她放下帐子,假装睡觉,偷看皇宫里的情况。 径直去看贞顺帝的寝殿。 贞顺帝正在大发雷霆,地上满是摔碎了的瓷杯瓷碗。 “废物,一个个的都是废物,朕疼死了,你们一百多号御医,连个止疼膏都没有?” 地上黑压压跪了一大批的御医,“圣上息怒,息怒。” “息怒息怒,朕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朕要的是办法。今晚之前,拿出来一个有效的办法,要不然都给朕打板子。” 寝殿外有太监蹑手蹑脚进来禀报“皇上,兵部尚书、吏部尚书都在外头求见。” 贞顺帝一个茶杯砸过去,“不见。没看到朕都快疼死了吗。让他们赶紧滚。” 娇娇收回神识不再看。 现在只要能给贞顺帝止痛,那么让他收回自己的海捕告示不在话下。 二叔给她的那本大部头里面详细记载了医学奇迹麻沸散的方子,娇娇决定动手调制。 她去找冉大夫。 冉大夫正在替常宴换药,每一次换药都需要用烈酒清洗伤口,去除新生的腐肉。然后撒上药粉,药粉刺激到皮肉上,更加疼痛难忍。 常宴嘴里摇着软木塞子,额角冷汗一滴滴流下来,滴在地板上。 药粉一撒到伤口处,常宴大腿紧绷,双拳紧握,手臂上的青筋暴露,娇娇都能看到里面的血液加速流动。 常宴虽然咬着木塞子,可是还能发出来声音,呼哧呼哧地极为痛苦。 娇娇都能看到白色的寒气从他头顶冒出来。 双手都被冉大夫捆在椅子背上,蒙着眼睛,两条腿被捆在床腿上,两个随从按住他的身子。 冉大夫一边用薄薄的刀片小心清理患处的腐肉,一边唠叨,“哎哟,你别乱晃悠,晃悠了老夫一不小心把新肉割下来,受罪的还不是你。” “让你莽,让你做事不过心。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剿匪剿了多少次都没受过伤,这次进了皇宫就受伤了。” 娇娇有点儿内疚。 冉大夫喝了一大口烧酒,喷在伤口上。 常宴一阵痉挛,冷汗哗啦啦流下来。 他两腿绷得笔直,全身都硬成了一块钢板,脖子上青筋暴露,额角上的青筋几乎要爆裂了。 娇娇两步过去,拿了药粉撒上去,冉大夫赶紧拿了绷带,两个人合力把伤口裹好。 冉大夫擦了擦汗,“还好,还好,年轻人恢复得快,这要是在老夫身上,老夫宁愿死也不受这个罪。造孽哟造孽。” 随从解开常宴,把地上带血的绷带收拾干净,端了半盆子血水走了。只留下常宴在那儿直喘粗气。 娇娇把冉大夫拉到一个角落,“冉伯伯,我给你说个方子,你听听行不行。” “曼陀罗花六钱,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各四钱,炒南星一钱。” “这是啥方子?” “典籍上记载的,是麻沸散的方子。” 冉大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麻沸散?古方麻沸散?你哪儿看的?” 娇娇不回答,只说:“冉伯伯,先别问这个,咱们赶紧试一试能不能止痛。” 冉大夫转了几圈,写了个方子,“来人,去抓几味药。要快。立刻去。” 一个随从进来,取了方子要走。 娇娇叮嘱随从,“多去几个人,分开抓药。或者去不同的药房抓药,免得被人盯上。” “还有,派人盯着南小姐和杨翠杨小姐,以免生变。一旦发现她有什么异动,即刻控制住她们,前来禀报。” 随从看了看常宴,常宴微一点头,随从去了。 却说杨翠被扔出门外后,常静训扶着她起来,杨翠抹不下来这个面子,也不跟南屏告别,只去了常静训的院子里梳好头发,和南盛容两个人离开了常府。 她心里有事,也不理会南盛容的唠叨,在半路上跟南盛容分开后回了家。 这件事她越想越不对劲。 常宴的院子里药味浓重,而且是伤在这个节骨眼上,画像上的那个人跟常宴特别像。 为了那1000两银子,她拼了。 她并不去找杨县令。 她要独吞这1000两银子。 如果父亲插手这件事,说不定自己只能得到10两小费。 那可不行。 她收拾好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她要去大理寺督查院报官。 那里没有人认识她,要是举报成功的话,她立马就能拿到那笔银子。 杨翠喜滋滋地走在大街上,丝毫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她。 大理寺督查院大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杨翠远远站着看着。 几百个年轻男子排着队站在门口,孙统领背着手站着,手下的军士检查那些年轻男子的大腿,只要右腿没事儿,直接放人。 这个任务虽然简单,可是全京城有十来万人,男子最少也有六七万人,这样一个个检查下来,孙统领想想就脑壳疼。 要是那个刺客连夜逃出京城,那么他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 不过,他已经升职成正统领,刺客难找,他只不过想做做样子,营造一个努力干活的人设而已。 没法子,自己在这个岗位上,混口饭吃难啊! “赶紧的,做好了赶紧离开现场,闹腾得很。” 孙统领让随从加快速度,自己坐在树下面喝水去了。 杨翠一看就明白这是在挨个儿检查了。 好么,这下子,连督查院都不用去了,直接找那个孙统领就行。 她打定主意,用手帕遮住口鼻,装成害羞的样子,迈着小碎步就要往孙统领那边走。 常宴的随从一直跟着她,看着她走向孙统领,这还有啥好犹豫的,捂住杨翠的嘴巴就往后拖。 杨翠正心情雀跃,突然被捂住了嘴,拼命挣扎,鞋子都踢掉了一只。 随从拖着她远离了人群,敲晕她,扛着就进了一家茶馆。 第248章 试 药 常宴听了随从的汇报,脸色一寒,“沈醉呢?不是早就让他收拾杨县令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动手?” 随从感到常宴身上的怒气,后退半步,“沈公子带着春芝安排老宋的事情,现在应该回来了。” “不等他,现在就动手。先去找杨县令的正头夫人,告诉她杨县令私生子的事情;随后把那几个苦主带到大理寺去,告他侵吞民田,草菅人命。” “是。” “他密室里面的银子和宝物,趁着正头夫人出去闹事的时候,秘密运走。” “是。” 至于怎么运走,常宴就不管了。 娇娇看得心痒痒,问冉大夫,“我能去搬银子吗?” 冉大夫碾着中药,“你一个年轻的姑娘,娇娇嫩嫩的,那些都是大汉,不小心碰到你伤到你可咋整。不行。” 好么,跟庆云道的说法一模一样。 娇娇放下手里的草药,嘟着嘴巴,“冉伯伯,我都闷死了。你看看,我的身子也养好了。再闷下去我要生病了。” 冉大夫把碾成粉末的几种药粉糅合在一块儿,拿了蜂蜜浇上调和,“不生气,不生气。呵呵。加点儿蜂蜜,麻沸散就成了。” “走,让常宴做个实验,看看成不成。” 常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其实他没睡,伤口实在疼痛难忍,一个大男人又不好呻吟,只好竖着耳朵偷听两个人说话。 听到两个人来了,睁开眼,“娇娇。” 脸上拼命挤出来一丝微笑。 难看死了。 娇娇拿了热酒,“我们做了麻沸散,试一试吧。” 冉大夫只让常宴试一小块麻沸散丸。 只要是娇娇让他吃的,常宴死都要吃。 所以,他就着热酒吃了一小块陌生的东西。 两个人四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娇娇忍不住,“常公子,伤口还疼不疼。”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常宴就想睡觉,他自从醒来后伤口剧痛无法入睡,现在闭了闭眼睛,就要睡过去。 “唔,不痛。” “真的?” 冉大夫大喜,往常宴大腿伤口上使劲一压。 常宴毫无表情,人已经睡着了。 “哎哟,神医的好方子,妙哉,妙哉。有了麻沸散,治病如神仙啊。” 冉大夫乐不可支,迈着小碎步走来走去,“神医啊,神医。老夫行了一辈子医,一直在实验这麻沸散,都不成功。人家神医就是厉害,老夫自愧弗如啊。” 他拿了小刀子,就要往自己胳膊上划拉。 月牙儿赶紧拉住他,“冉大夫,你要干嘛?” “哎哟,我要试一试这新药。” 月牙儿顿时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还能这样? 娇娇眼珠一转,“冉大夫,不如咱们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受伤的人,让他们做实验?” 冉大夫立马同意,再也不说不让娇娇出门了。 娇娇蒙上面纱,跟冉大夫出了常府。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大多数人都在讨论今日孙统领看大腿事件。 几乎是一个笑话。 “有这功夫,刺客早就逃走了。” “折腾,这要看多少条大腿啊!” “孙统领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不开锅也要烧。他要做给上头看啊。毕竟皇上受了伤,他要交差啊。” “说不定刺客早就去了城外养伤呢。话说刺客干了啥?怎么到现在也没听见啥动静?” “嗨,宫里的事情,关咱们老百姓啥事。走走,喝茶去,今日老弟请客。” 娇娇蒙着面纱,跟在冉大夫后面,听着各色聊天,心情放松了一点儿。 冉大夫正在发愁去哪儿找受伤的人,前面几个人抬着一扇门板急匆匆跑过来,嘴里还喊着“让让,让让。” 床板上躺着一个男人,正在呻吟,“哎哟,哎哟。” 还有鲜血从门板上流下来。 冉大夫一看,那人脚面上嵌着一把除草的铁铲子。 娇娇看得心里发紧,这人肯定是锄地的时候没注意,铁铲子铲到了脚面上。 她推了冉大夫一把。 冉大夫一步上前,拦住这些人,“老夫是大夫,老夫就是老资格的大夫。” 那几个农夫正不知道去哪儿找大夫,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往前跑。一听这话,当即放下门板,其中一个一下子跪在地上,给冉大夫磕头,“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哥。今日我哥在地里锄草,没想到一铲子砍到脚背。求求你救救我哥哥。” 那病人躺在床板上,面如白纸,疼得直叫唤,“大夫,赶紧救我。救我----” 冉大夫说道:“这事儿简单,铲子砍得不深,只要把铲子拔出来,消毒、止血,最后包扎就行。” “找个干净的地方放下他,赶紧去买白酒,绷带和消毒药粉,你一说药店都知道。” “嗯,嗯。” 几个人慌慌张张跑了。 冉大夫守着门板,周围围了一圈儿热心群众,兼顾看热闹。 娇娇缩在人群中,看着冉大夫忙活。 病人还在呻吟,浑身都在发抖。 东西都买来了,冉大夫让他们把酒温热,拿出来一小块麻沸散让那人吞下后喝了几口酒。 那人二话不说,喝酒吃药。 冉大夫也不敢给太多,给的那块麻沸散只有花生豆那么大的量。不一会儿,那人两眼一闭,躺下了。 看热闹的人都嚷嚷,“死了,他死了。” “蒙古大夫,把人毒死了。” “叫大理寺的人来,告官。” 冉大夫只不理会,用热酒洗了手,就要去拔那把铲子。 家属不干了,抓住冉大夫的衣领,“你个死老头子,你毒死了我哥哥。我这就跟你拼命。” 冉大夫气得怒骂,“你哥哥还活着,我给他吃了麻沸散,他就不疼了。不信,试一试他的鼻息。” 那人试了一试,转怒为喜,“果然,我哥哥睡着了。” 旁边人不信,也都去试。 果然,病人果真睡着了,呼吸均匀,还打起了小呼噜。 “哎哟,这是啥药?好厉害。” “刚才还哭天抢地的,咋突然间睡着了?” “睡着了就不知道疼了。这下子好办了。刚才我听着他惨叫都害怕。” 这么多的观众,冉大夫神气得很,“都闪开,闪开,别耽误功夫,把热酒准备好。老夫这就要用。” 娇娇放心了,麻沸散成功了。 第249章 献 药 冉大夫再次用热酒洗干净手的时候,病人悠悠醒来,慢慢睁开眼睛,恍恍惚惚地问,“我睡着了?” 病人的弟弟热泪流下来,“哥,是这老神仙救了你。哥哥,呜呜-呜呜--” 病人看了看自己的被裹成粽子一样的脚,抬了抬腿,半信半疑,“我咋不疼呢?” “哥哥,老神仙给你的神药,你睡了过去,老神仙就给你拔掉铲子……” 病人还要摸摸伤口,冉大夫喝道,“你手不干净,不要碰。” 病人立刻缩回手,“哦,哦。” 吃瓜群众哗然,“哇,真乃神药,神药。病人睡过去就能把伤口给清创清洗,还不疼。” “哎哟,去年我一个老哥哥也是这样,锄草的时候铲子砍在脚面上,哎哟,当时我就在场,我那可怜的老哥哥都快疼昏过去了,嚎得整个村子都听到了,铲子才拔下来。可受老罪咯。” “大夫,您在何处开店?敢问你贵姓?” 冉大夫摆摆手,叮嘱那人,“记住,一天换一次药,换一次绷带。每次把伤口清洗后再撒药。” 那人两眼通红,连连点头,“嗯,嗯。老神仙,您住在哪儿?等我哥哥好了,我们一定过去谢恩。” 冉大夫背着手,笑眯眯地说:“无妨,无妨。赶紧回家吧。好好照料,一个月也就好了。” 娇娇已经后退到人群外头,笑嘻嘻地问冉大夫“冉伯伯,不,老神仙,心情怎么样?” “一个字,爽。” 一老一少走远了。 这一幕,早有好事者一传十、十传百,皇宫里的御医也听说了这件事。 “圣上,听说民间有神药,就着热酒服下去,伤口瞬间都不疼了。” 贞顺帝正疼得呻吟不已,他的伤口都快腐烂了,生了一层腐肉,还有点发臭。弄得他连口水都不敢喝,生怕有不雅观的东西流出来,不是面子的事情,而是流出来的时候,伤口就会疼死个人。 “赶紧,叫人送来啊。” “是。” 可是也有御医反对,“陛下,不可啊!陛下神仙圣体,如何能和泥腿子一样,用民间那些腌臜东西?那些东西干不干净还另说呢。” 贞顺帝一个瓷杯子摔过去,“娘的,你是皇帝还是老子是皇帝?把你的鸟儿挖下来,也来体验一下朕的痛,看你还说不说风凉话。” 其余的人立马住嘴。 谁敢把鸟儿挖下来? 就在这时,有太监来报“陛下,翁主前来献药。说这药正是陛下所需,能解陛下之痛。” 贞顺帝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翁主是谁,“宣。” 他倒要问问,翁主去哪儿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娇娇才进来,“陛下,民女有神药,就是今日京城……” 话音未落,那个御医抢着说“是不是今日京城那个老大夫给一个泥腿子拔铲子的时候用的?” “正是。” 贞顺帝大喜,“快,拿来。” 娇娇托着一个小瓷盒子,御医接过去,打开一看,黑乎乎的一个小丸子,和黄豆一样大。 他不敢碰,托在手心里让贞顺帝看。 娇娇说道:“陛下,请用温酒吞服,吞服后陛下就会睡过去。” 贞顺帝自从受伤后疼得一刻都没合过眼,听了这话,面露喜色,“拿温酒来。” 等待的时候,娇娇提了建议,“陛下,您睡觉的时候,可否让御医替您清理伤口。您放心,那时候,陛下一点儿都不会疼痛。醒来的时候,伤口已经清理好,每天及时换药,几天也就好了。” 贞顺帝半信半疑,“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陛下,街上那个泥腿子也说了,醒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疼痛,伤口就包扎好了。” 有御医说道。 贞顺立刻同意,“好,就这么办吧。” “翁主不要离开,等朕醒来。” “是,陛下。” 娇娇脸色平静,低头退后。 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贞顺服了麻沸散后,果然睡了过去。 第二天,贞顺帝慢悠悠醒过来,他睡了一个好觉,神清气爽。 几个御医鱼贯而入,要检查患处。 贞顺帝并不觉得疼痛,也就不反对御医们的动作了。 “陛下,昨日臣等清理了患处的腐肉,现在伤口上有几处已经结痂,今日还要清理一次,要清理干净才行。” 昨日清理的时候,贞顺帝被麻醉了,根本不知道疼。现在也不反对这些御医了,“翁主呢,让翁主献药。” 娇娇进来,“陛下,民女家中还有几颗药丸,民女要回去拿。只不过民女还在海捕告示上面。民女恳求陛下撤掉那个告示,方便民女来回行走。” 本来那个海捕告示就是贞顺帝闲来无事寻找娇娇的,现在娇娇自己出现了,当然就要撤掉,“统统撤掉,撤掉。” “是。” 外面有人应声。 娇娇面露微笑,“民女多谢陛下。” “翁主,快去快回。” “是。” 娇娇扭身走了。 贞顺帝一连数日都在清理伤口的时候服用麻沸散,这一日,御医检查了他的伤口之后,“陛下大喜啊,伤口全部愈合了。结痂全部脱落,里面都是新生的新肉。以后就不用天天换药了。” 贞顺帝一听这个,心情畅快,“好,好。这都是翁主的功劳,赏赐黄金百两,绢布100匹,绸缎100匹,如意一柄,珍珠一斛。” 娇娇跪下谢恩,“多谢陛下。” “前阵子,父皇把你藏在哪儿了?这段时间,你又在何处安身啊?” 贞顺帝身子一好,色心顿起,开始审问娇娇了。 娇娇对答如流,“回陛下,先帝把民女藏在一个偏殿内。民女昏迷了几天后逃走,也不敢住旅店,只在京城郊区的小桥头住下。后来斗胆进京,遇到老大夫替那个农夫治病,这才从他手里买了药丸,献给陛下。” 明眼人一听,这话里到处都是漏洞,可是贞顺帝没听出来,“可怜啊,住在桥头下面。一个翁主,在京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来人啊,就赐给翁主一处宅子吧。” “是。” 娇娇挤出来一个大大笑容,“民女多谢陛下。” 她出了皇城,跟着太监去了一个叫八弯的小巷子,赐给她的小院子就在这里。 太监领着她看了看院子,娇娇赶紧塞了几两银子过去,太监很满意,“翁主,小人这就告辞,等下圣上的赏赐就会送过来。” “多谢您。” 娇娇也弯腰行礼。 太监走了。 这是一处两进的院子,前面一排五间屋子,左侧一条小路通往第二进院子,其实就是民间的后院。 后院三间大屋子,一个厢房,看来是做厨房和沐浴间用的。 这么舒服的地方,不住白不住。 娇娇本来还想着在京城买一套小院子,方便以后来了住。 好么,现在也不用买了。 她翻墙进了常府,把这件事告诉了月牙儿。 “真的?那混蛋皇帝给了个小院子?” 月牙儿也高兴。 毕竟这里是常府,她每天都闷在常宴的小院子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男子,她都要避让,沐浴等等日常琐事都非常不方便,就连洗了衣服都不敢晾在院子里面。 现在,南屏和常静训都还不知道娇娇和月牙儿竟然住在自己家里。 “嗯,赶紧收拾收拾,咱们现在就走。” “嗯。” “快点儿,那边没人。混蛋皇帝还送了点东西,我们要回去收。” “嗯嗯。” “常公子呢?” “哦,他在睡觉。冉大夫刚给他处理好伤口,刚睡着。” “哦,那好,我给他留个纸条,咱们快走。” 娇娇不想和常宴面对面,他肯定不会放自己单独过去住那套院子,还不如自己悄悄走人。 第250章 刺客跳崖 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只背着一个小包袱翻墙走了。 娇娇到了八弯巷小院子,推开门,里面赫然站着十来个太监,院子里放着不少小箱子,看来是送东西来了。 娇娇赶紧拱手,“大人,不好意思,民女去拿了自己的东西过来,不想耽误了时辰,让大人久等了。” 领头的太监会办事,一脸笑容,“翁主客气,咱家也是刚到不久。这院子不错,不过长时间没住过人,还要仔细收拾收拾。咱家就不耽误翁主了,这就回宫复命了。” 娇娇赶紧从包袱里取了一张银票塞过去,“大人走好。” 太监一看,竟然是张一百两的银票,喜得眉开眼笑,“翁主,咱家姓陈,在御书房伺候,今后翁主有事但请吩咐。” “好说,好说。” 呼啦啦一大群人走了。 月牙儿关上大门,两个人一间间查看房子。 只有基本的床和凳子桌椅,其余的啥都没有,床上连被褥都没有。 这难不倒娇娇和月牙儿,两个人把院子里的小箱子藏好,去了大街上一通买买买,花掉不少银子,让人拉着车子送了回来。 还雇了几个婆子过来,把整个院子、厨房、房间和家具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归置好米面粮油蔬菜、锅碗瓢盆等物才离去。 大功告成的时候,天都黑了。 月牙儿用大铁锅烧了热水,终于能放心地洗个热水澡了。 等她洗好澡的时候,娇娇都睡着了。 她把洗好的衣物晾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检查好门栓,也跟着睡了。 常宴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冉大夫检查了一下伤口,捋着山羊胡子颇为感慨,“还是年轻啊,这才几天,伤口都结痂了。好了,下来走几步试试。” 常宴大喜,慢慢下床,一开始右腿并不敢用力,左腿使劲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后来试探着用点儿力气,“不疼,冉大夫,不疼。” 冉大夫收拾好绷带,“当然,你都在床上躺了几天了。我算算,都九天了,再不好的话,我就无法面对神医老祖!” 骄傲得很。 常宴也跟着看了看伤口,只剩下结痂,等痂脱落,新肉长出来,又是一条好腿。 娇娇的房间里面一片安静,现在时辰还早,就让她睡个好觉吧。 随从们进来,请示事情。 “杨县令那边怎么样?” “主子,杨县令已经被大理寺收押入狱。杨夫人大闹杨县令的外室后,令人砸了外室的院子,把外室和私生子赶出了京城。随后把那套院子卖掉,里面的金银细软都收入自己囊中。” “杨夫人秘密寻找杨翠,不敢声张,生怕杨翠名誉受损。” “杨翠去找孙统领,是想告密,她怀疑主子就是刺客,要领取那1000两的赏金。” 常宴毫无表情地听着,呵呵,自己就值1000两银子。 “先关着杨翠,关几天再说。” “是。” “刺客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回主子,老宋假扮了刺客,引着那帮子军士在外头乱转,现在已经在京外山里面了。” “让老宋收手回来吧。” “是。” 原来老宋收到春芝的信息,当即换上夜行衣,大腿那块地方用猪血染红,随后去城门外头晃荡了两圈。 孙统领正忙着看大腿的时候,收到手下报信,领着大队的官兵追出来。 老宋骑着快马跟他们玩起来躲猫猫的游戏,一会儿在山里,一会儿又跑到农村里面藏着。如果孙统领找不到他,他就在明显的地方撒点儿猪血让他们看到。 孙统领带着人马一路追查过去,务必要抓住刺客归案请赏。 捉拿的游戏玩了好几天,老宋都玩得乐此不疲。这几天猪血都快用光了,他百忙之中打了几只野鸡,把鸡血撒在地上。 眼看着追了七八天了,孙统领的人疲倦不堪,围住老宋待着的那个山头,坐下修整。 老宋坐在树上,拿了干粮在啃。 忽听另一个山头有人狂吹口哨,意思是说:“主子让你跳河假死。然后赶紧回京。” 老宋大喜,把干粮一扔,蹿到树下面去,闹出来不少动静。 他站在明显的地方,冲着孙统领招手。 孙统领大叫,“你小子别跑。看老子抓住你,把你大卸八块。” 他实在是倦了,真的倦了。那刺客大腿受伤,一路流血,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这么能折腾,简直不是人。 老宋蒙着黑巾,只露出来两只眼睛,掉头就往悬崖那边跑。 “他往悬崖那边跑了,兄弟们快追啊。别让他跑了。” 一队人马狂奔追过去。 老宋并不回头,跑到悬崖那边一跃而下。 下面是滚滚江水汹涌澎湃,浑浊的江水剧烈地冲击在悬崖上,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两只鞋子飘在水面上,眨眼不见了。 孙统领带着人站在悬崖上,探着脑袋往下看,结果两眼眩晕,赶紧缩回脑袋。 “老子的赏赐,老子的赏赐,老天爷,这么多天的功夫都白费了!” 他好心痛。 他心痛不是为了刺客的生死,而是到手的赏赐没了。 不仅赏赐没了,自己还有可能吃板子。 几个士兵壮着胆子看了一下江水,立马趴下,“头儿,那个刺客必定死了,从这么高的悬崖上跳下去,你看,那边还有他的鞋呢。” “头,小人好怕怕。这么高的地方,风吹过来都能把咱们吹下去。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吧。” 孙统领脑壳疼得厉害。 好么,追了这么多天,餐风露宿的,结果刺客跳河死了。 这让他怎么回宫交差。 贞顺帝还等着把刺客带回去,准备把刺客的鸟儿亲手挖下来,然后把刺客大卸八块,凌迟处死。 这下子完了,完蛋了。 贞顺帝多疑、残暴,没有本事却很会折腾人。这一点,孙统领还是很清楚的。 第251章 初见端倪 不出孙统领所料,贞顺帝果然大怒,“孙统领,你带了这么多人出京城捉拿刺客,现在你跟我说刺客跳河自尽,连鞋子都没捞上来就跟朕复命?你当朕是傻子?” “陛下,那刺客狡猾狡猾地(di),带着微臣绕圈子,微臣拼尽全力,正待要抓住刺客的时候,他竟然跳崖自尽。微臣带去的220名军士都是亲眼所见啊,陛下。微臣尽心职守,哪里敢欺瞒陛下啊。” 贞顺帝冷冷哼了一声,“朕谅你也不敢。刺客已死,那是他该死。今后皇宫的防守加强一倍,如果再有此等事情发生,朕割了你的脑袋。” “是,是。” 孙统领跪着退下了。 出了御书房,孙统领抹了把冷汗。 娘的,累死了还一两银子都没弄到手。 亏死了。 贞顺帝身子好了后,精神也来了。可是没了那个,满后宫的妃子只能看不能用,实在恼怒。 可是刺客已死,也查不出来刺客的身份,贞顺帝就是想诛他九族都没法子,只好罢手。 可是现在自己是个太监,不,连个太监都不如。 每次小便的时候,都弄得满裤裆都是湿哒哒的,尿骚味熏死人。 他可不想每次如厕的时候都要洗个澡,只好少喝水或者不喝水,这下子好了,连上个大号都便秘了。 现在每天都为了这两件人生大事发愁,整天打人骂人摔东西,连后宫妃子都没精神召见了。 整个皇宫里的人都战战兢兢的。 大臣们上朝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国家大事专门捡好听的说,坏消息一个字儿都不说。 打死不说。 所以,在贞顺帝的眼里,整个大梨在他的治理下一片歌舞升平,蒸蒸日上。 这种情况下,南屏托人给常海平说情的事情,甭管出多少银子,都没有敢接手。 南屏努力了几次,找了好几个三品四品的大官,失败后只好放手。 她心里不舒坦,过来找儿子说话。 常宴已经行动如常,面色平静地听南屏唠叨这几天的事情,听了后安慰南屏,“母亲,别急。贞顺帝受了重伤,心性不稳。您先稍安勿躁。过几天,孩儿想个法子,让您和妹妹去边境找父亲团聚。” 南屏大喜,“当真?” “母亲,孩儿大了,这种事不开玩笑。” 南屏喜滋滋地走了。 常宴站起来,叫来随从,“南小姐那边如何?” 那天,他忙到了中午,厨娘做好了吃食,叫吃饭了。 可是月牙儿和娇娇一直都没有动静,冉大夫去叫人过来吃饭。出来的时候拿了一张纸条,“她们走了。” 常宴大惊,“如何走了?” 纸条上写着:“冉伯伯,贞顺帝给了我一个小院子,我带着月牙儿去那边了。有功夫来找我玩哦。” 常宴的心凉得跟冰块一样。 她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住。 她躲着自己。 常宴那天郁闷了一天,到了夜里就想出去找娇娇,被冉大夫拉住怒骂“我说,你这个身份,如何能接近娇娇那仙女一般的女娃娃。你是订了婚的人,你也不想想,你能给娇娇带来什么?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一个未婚的女娃娃和你住一个院子里面,你让娇娇怎么做人。他们不往娇娇身上泼脏水。我看,娇娇走了才好。” “南小姐才是你的正房,你让娇娇咋想?娇娇对你那么好,你也替她想一想,不要毁人名声。” “难道你要让娇娇做小?做妾?老夫我第一个不同意。” 常宴暗叹一声,蹲在地上挠头。 退婚势在必行。 他是非娇娇不娶的。 否则宁愿独身到死。 娇娇和月牙儿两个人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常宴只好让沈醉带着春芝两个人去了八弯巷陪着二人。 听随从说那个该死的沈醉和春芝天天带着娇娇出门玩耍,整个京城都逛遍了,买这买那,还准备在京郊买一大块地皮。 常宴的心虽然跟着娇娇,可是不得不处理最迫切的事情:退婚。 南盛容喜欢自己。 可是他不能因为她喜欢,自己就要飞蛾扑火。 从前没见过娇娇,这辈子也就算了。 可是现在自己心有所属,他要为自己争取一把。 他问随从,“南小姐那边如何?” 随从面不改色,“南小姐跟着王丛进了饭店的包间,两个时辰后才出来。至于具体干了何事,属下不知。” “不必忌讳,说。” 常宴背着手,站在窗前,审视随从。 随从一咬牙,“属下站在走廊上偷听,里面,那个,比较,不,非常,非常那个。” 常宴两眼一凝。 “盯紧了,再有此事,不要打扰他们,过来报我。” “是。” 随从脚底板抹油溜了。 天啦噜,主子好吓人啊。 不过也应该理解主子,虽则主子不喜南小姐,可是南小姐也不能给主子带绿帽子不是吗? 不过主子说不要打扰他们二人,主子到底啥意思? 春芝陪着娇娇,春芝拿着个小糖人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如果给他一个舞台,他铁定就是舞台上最靓的崽崽,“姐姐买的糖人就是好吃。” 沈醉跟在后头,正在和月牙儿斗嘴,“凭什么我不能吃糖人?我不是人?姓月的,我一个进士不是人?” “你不是人,是进士。” 沈醉:“……” 娇娇咯咯笑了。 她和月牙儿两个人天天逛街,见了喜欢的就买,见了好玩的也买,沈醉又带着二人下馆子、看戏、听说书的讲故事。 娇娇本来就是爱热闹的性子,这下子可好了。天天吃好了早饭出去玩,吃好了晚饭回家去。 京城的每个角落,寺庙、名胜古迹等等够逛了个遍;好吃的都吃了个遍,玩得乐不思蜀。 沈醉和春芝早把常宴忘了,天天陪着娇娇两人吃喝玩乐,夜里还要看院子,是两个合格的保镖。 这日,一行四人在大街上边吃边走,进了一个小巷子,要穿过巷子去旁边的寺院游玩。娇娇忽然看到前面人影子一闪,竟然是南盛容跟在一个男子身后闪身进了一个院子,还关上了门。 那个男子的背影并不是常宴。 进院子之前,南盛容还回头看了一下,鬼鬼祟祟的。 她有事情。 娇娇敏锐地感到南盛容没做好事。 “娇娇,走啊。” 沈醉叫道。 “快点儿,寺里面阴凉。这天热得很。” 春芝的糖人都化了,黏黏糊糊的站在手指头上面,“姐姐,快走,我要去洗手。” 娇娇只好快步跟上去。 第252章 女孩子看了长针眼 这是一个比较小的寺庙,有不少香客在这里上香。 寺门前面古木较多,树荫下有不少摆摊子的小贩,卖的都是些香包,上香用的线香等等。 还有卖荷包的、卖手帕的、卖各种小玩具的,竟然还有旧书典籍的,娇娇一个个看过去,买了不少小东西要回去送给苏氏她们。 月牙儿两手空空,啥都没买。 春芝帮娇娇拿着那些小东西,满怀都是,眼看着要放不下了。 娇娇还在往他怀里放东西,又买了一些手绢和绒花,红红绿绿的。 有一个摊子上摆着不少绣鞋,娇娇看了看,试了几双,还拉着月牙儿试了几双,随后都买下来。 好么,这下子月牙儿怀里也满了。 沈醉就笑“娇娇,你这是要把整个地摊都买一遍的节奏啊。” 娇娇往他怀里塞了十来把团扇,这些团扇都是不同的图案,每一个图案上面不是美女就是鲜花。 沈醉一个大男人抱着一堆团扇,满是抗拒,“娇娇,喂,别啊。下次再买。不是我心疼银子,银子咱们多的是。可是太多了,没法子拿呀。” 娇娇笑颜如花,“沈公子,你们先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吧。我在寺里面等着你们。” 说完,闪身就进了寺门。 沈醉没法子,只好唠唠叨叨地和春芝、月牙儿他们回去,“下次记得带个包袱。不,拉个车子过来陪着娇娇逛街。” 他没想到啊,连逛个寺庙也能买买买。 娇娇进了寺庙,回头一看三人果真回去了。嘿嘿一笑,快步去了刚才那个小巷子。 那个院子里面安静得很。 娇娇去了后面侧门,趁着四下无人,一跳上了墙头。 院子里面站着两个人,一个丫头,一个小厮。俩人都站着,那个丫头摇摇晃晃的,好像睡着了。 小厮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也要睡着。 一间屋子里传来嬉笑声,娇娇听出来,那个女的就是南盛容。 娇娇抿嘴一笑,上了屋顶,揭开一片瓦片。 她小心翼翼地揭瓦片,免得惊动了屋子里面的人。 “噗通”一声,娇娇吓了一跳,赶紧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 原来小丫头倒在地上睡着了。 一个男子从屋子里跑出来,“要死了你们两个,赶紧站好。竟然敢睡着。” 他拧着小丫头的耳朵把她提起来,“好生看着。” “是,是。” 小丫头被拧得哭腔都出来了。 那个小厮赶紧站好。 这下子再也不敢睡了。 里面有人喊了一声,王丛回去了。 娇娇接着揭瓦。 她在话本子上看到过揭瓦片,这都是大侠干的事情。 没想到自己也是大侠了呢。 想到这儿,娇娇心情愉悦,干活儿也快了。 南盛容要是胆敢做出来对不起常宴的事情,让常伯伯不高兴,她就要刮花她那张寡淡的脸。 一连揭开了六七片弯弯的瓦片,娇娇趴过去,那个洞口太小,只能一只眼睛看。 哇,南盛容和王丛两个人坐在一个小圆桌边,王丛笑着斟了一杯酒,递到南盛容嘴边,南盛容微笑着推开,还用半边衣袖遮住脸颊。 王丛把杯子里面的酒喝了,“妹妹,咱们都那样了,还这么害羞。跟你王哥哥还见外?” “妹妹,小生自从那日一亲芳泽,多日来难以忘怀。就连梦里都是妹妹你的倩影。” “你那未婚夫常宴,还是不是个男人?都没见过他带你逛街购物。这样的男子如何能托付终身?” “南小姐,你们常年都在深闺内院。我告诉你啊,这男人,分为上等、中等和下等。” “你未婚夫就是妥妥的下等男子。订婚三年,也不说成婚的事情。活生生把一个天真少女拖成老姑娘。” “你就说,哥哥好还是你那个装死的未婚夫好?” 南盛容扭了扭屁股,半侧着身子,竟然嘤嘤嘤哭了起来,“我早就催着他定了婚期,可是他倒好,一连推了两三年,让我成了京城的笑柄。” “我悔不当初,为何单单喜欢上他?天天人影子都见不到,好不容易见到了,还板着一张脸。呜呜-呜--” 王丛揽着南盛容的肩膀,“来来来,不说这个,喝酒喝酒。” 王丛给南盛容递了一杯酒,南盛容竟然喝了。 王丛笑道:“多日相约,今日南小姐终于赏脸。小生喜不自胜啊。” 王丛又喝了一杯酒,突然从凳子上面滑下去,“哎哟。” 南盛容赶紧起身过去扶他。 不料王丛一扯她的袖子,南盛容跌在王丛的身上。 王丛一翻身,把南盛容压在身下,俯身下去。 辣眼睛。 娇娇赶紧闭上眼睛。 好么,南盛容,背叛常哥哥。 下面哼哼唧唧的声音传上来,娇娇忍不住睁开眼看。 果真,王丛已经脱了衣袍,一把扯下来中衣,发髻都歪了。他激动得颤抖着,嗓音嘶哑,“南小姐,小生来了。” 他扯下来南盛容的衣裙扔到地上,“南小姐,小生一定把你伺候好了。那日之后,南小姐是不是也常常想到小生?要不然,今日也不会如此娇媚。啊,想死小生了。” 南盛容半闭着眼睛,露出来雪白的脖颈和大片的胸脯,脸色通红,一点儿都不反抗,“王哥哥,快点儿……” “不急,哥哥抱你去床上。地上冰凉,如何配得上南小姐这一身娇嫩?” 哇咔咔,这在戏台子上可看不到耶。 娇娇睁大了眼睛,正想再揭开几片瓦让另一只眼睛也长长见识见见世面的时候,一双大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双眼,接着一个醇厚的嗓音在耳边说道:“女孩子别看,看了长针眼。” 语气宠溺得很。 那人揽着她,侧脸靠着娇娇的脸颊,他的胸怀宽厚温暖,散发着温柔的气息。好像还有杏花皂的味道,散发着清凉的淡香。 他的手心很凉爽,轻轻压住她张开的小嘴上面,不让她发声。 她的眼睛上面盖着的那只手也好温柔,如同春风拂面一般舒服。 那人随后抱着娇娇从屋顶上跳走了。 第253章 你不配叫我宴哥哥 常宴把娇娇小心地放在地上站稳,这才松手,“这阵子没好好吃饭?轻了。” 娇娇惊奇地问,“常哥哥,你好了?你能上屋顶了?” 常宴弯腰看着她笑了一下,“嗯。” 他眼里满是笑意,“不乖,上屋顶看不干净的东西,回头让冉大夫给你用艾条熏熏眼睛,去去污浊之气。” 娇娇一拍脑门,“哎哟,常哥哥,那个南小姐在屋子里面跟王丛……” 接下里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实在难以开口。 说了,还生怕常宴伤心;不说,她又气不过。 正在犹豫的时候,常宴看了看身后,“不用担心。” 随后吹了一声口哨。 一大群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个妇人迈着小碎步跑过来,推开大门。 “夫人,就是这儿。” 那妇人很有气势,一挥手,“拉出来。” “是。” 娇娇一愣,“大门不是拴着的吗?” 常宴揽住娇娇的腰身,纵身跃上屋顶,“你常哥哥不是吃素的,门栓是我让人打开的。你不是喜欢看戏吗?咱们一起看。” 娇娇没意识到自己靠着常宴的怀抱,伸长了脖子听屋子里的动静。 就听到一阵尖叫,南盛容几乎是赤裸着被几个婆子从屋子里拖出来扔在院子里,随后王丛也被几个丫头推搡着到了院子里。 南盛容吓得面如白纸,抱着赤裸的胸口往王丛身上挤,声音尖厉,“王公子,王公子救命。” 大门没关,有不少过路的人涌进来看热闹。 “哇,谁家的大姑娘,可怜奥可怜。” “有啥可怜的,跟王丛这个浪子搅和在一块儿,不是好玩意儿。” “啥,那是王丛吗?那这个夫人是谁?” 那个夫人示意大家安静,“大家伙都来看看这一对不知廉耻的野鸳鸯,光天化日就开始胡搞八搞。啧啧,我们老王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王丛胡乱遮掩住自己,“嫂子,你怎么如此,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呀。” “啧啧,就你还配说‘斯文’,你是王家之耻。你说过不在胡搞,再犯就净身出户。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王丛怒道:“为了那点子家业,嫂子,你好狠的心。我要去找我哥哥说,说你不善待亲弟……” 南盛容又惊又怒还害怕,用长发遮住自己的后背,紧搂着王丛大哭。 二人本来正在嬉戏,两个人都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 谁曾想下一刻竟然被人从床上拉扯下来到了院子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陌生人涌过来看热闹。 王丛还比较镇定,“嫂子,为了那点子家业,你当嫂子的来抓弟弟的奸?你还有点儿长嫂的样子吗?我大哥知道吗?我劝你还是把我放了,小弟回家后还能给你美言几句。” 原来这人是王丛的嫂子。 “呵呵,王丛,你也好意思提你大哥。你大哥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今儿,我就替你大哥教训教训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你大哥对你骄纵惯了,现在你竟然勾搭南家的小姐,你不要面子,南家不要面子?” 好么,这么一说,周围的吃瓜群众都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了。 “是不是那个老姑娘?南家那个22岁还没出嫁的那个?” “肯定是。要不然谁家的小媳妇这么大胆?和王丛勾搭在一块儿。看着皮肤还不错。” “呵呵,造孽啊造孽。王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又来霍霍南小姐。只可怜常家的那个公子,估计还被蒙在鼓里吧。” “可怜常公子一表人才,谁能想到未婚妻竟然是这种货色。” “不过,话说常公子为何迟迟不肯成亲?他也老大不小了。” “嗨,你还不知道吧,他父亲十三年前被贬到边境去了,十三年都没回来过。连他的女儿,都没见过父亲一面。可怜啊。那常公子立志,要等父亲回来才成亲。” “哎哟,还是个孝子。可敬啊可敬。” 娇娇扭头看常宴,“常哥哥,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 “那你为何不成亲?你耽误了南小姐。你还安排了这一幕,你会害死南小姐的。” 常宴叹了口气,“常哥哥不是这样的人,回去我跟你好好解释。” 娇娇扭头不理他。 有个婆子拿了件长袍披在南盛容身上,“都别看了别看了,南小姐,快进屋吧。” 说完,扶着南盛容进了屋子。 女主都走了,男主王丛也被几个婆子抓住,给了他一件中衣穿上,带着他离开了小院。 常宴“娇娇,你先回去,我要处理一件大事。回头去找你。” 娇娇点头,“嗯,月牙儿沈醉和春芝还在寺庙里等我呢。” 常宴纵身跳下屋顶,进了屋子。 娇娇才不听常宴的话呢,扭身就找到那个洞口,趴下去偷看里面的情况。 南盛容就在屋子里面,她穿戴好了衣裙,草草收拾了一下发髻,用手绢蒙面就要出门,猛然看到常宴站在门口,吓得惊叫一声,“宴哥哥。” “不要叫我宴哥哥,你还不配。” 常宴冷着脸说道。 南盛容一下软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宴哥哥,都是那个王丛,他,他给我喝酒,我喝醉了,这才被他骗了。宴哥哥,你要替我报仇啊。” “你到这儿来,也是王丛给你喝了酒才来的?” 南盛容一愣,“宴哥哥,他威胁我,说要是我不来,就把这件事告诉你。我,我没法子,这才过来的。” 常宴站在屋子里,里面的味道不好闻,他皱着眉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的那些事,还要我说出来?” 南盛容跪着走到常宴身边,要抱住常宴的腿,常宴厌恶地往后面退,“别碰我。一个多月前你就和王丛混在一起,悦来饭庄三楼水天一色包厢里面的事情,几次了?” 南盛容一下软倒,“你,你,你都知道?” 常宴看都不看南盛容一眼,只背着手看着窗外,“南小姐,我不喜欢你,却被逼跟你订婚。你几乎毁了我一辈子。我几次提出来退婚,你不许。” “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 南盛容只痛哭不已,肩头耸动。 娇娇疑惑地想,“常哥哥是被逼迫订亲的?还有谁能逼着常哥哥订亲?南伯母吗?” 就听到常宴接着说:“我让人送你回家,麻烦你告知舅母,把我的生辰八字还给我。” 南盛容抱住常宴的一只脚,“宴哥哥,求求你,别告诉我爹娘。” “南小姐,现在满京城都知道这件事了,瞒不了。” 有随从抬着轿子在巷子里等,南盛容没法子,只好哭哭啼啼地上了轿子。 常宴抬头看了一眼屋顶,“还不下来。等着我去抓你呢?” 娇娇小脸一红,嘿嘿,被抓住了。 她进了屋子,“常哥哥,你怎么被逼定亲的?” 常宴带着她往外走,“回去说吧,这里污秽。” 第254章 订婚缘由 回到八弯巷,沈醉、冉大夫、月牙儿和春芝都在呢。 “你们没去寺庙找我?” 春芝快言快语,“准备去的路上,被冉大夫叫住了。” 冉大夫摇着蒲扇,翘着二郎腿喝茶,“哎哟,这么人的天,还是家里舒服。有茶喝,还能躺着。我说,月牙儿,你这菊花蜂蜜茶是谁发明的?好喝。老夫半辈子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菊花茶。” 娇娇在屋顶上趴了半天,被大太阳晒得口干舌燥,就要举杯大喝特喝。 不料被常宴拦住,轻声说道:“你乖,先去洗手。” 这一声说出来,沈醉、月牙儿和春芝都愣住,这种语气,好,肉,麻。 沈醉抱着膀子打了个寒颤,“冉大夫,这人是不是有病?腿上的伤转移地方了?” 娇娇丝毫没意识到,乖乖去洗手。 洗了手回来,才喝到了水。 月牙儿抱着长剑,站在娇娇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常宴。 这人都订婚了,还想追娇娇。只要一有苗头,她当即就是一剑刺他个血窟窿。 冉大夫一笑,拉着娇娇说话,“娇娇,你不是一直好奇常宴怎么订婚的吗?这事儿我清楚。我给你细细说来。” 沈醉插嘴道:“我更清楚。” “滚犊子玩意儿,一边儿去,净添乱。没看到娇娇口渴,倒水去。” 月牙儿冷笑,春芝在翻白眼。 沈醉:“……” 他是大梨最苦逼的进士吧? 宝宝心里好苦。 常宴起身进了厨房。 冉大夫摇头一叹,“南小姐和常公子是表亲,常公子大了南小姐三岁。两个人自幼相熟。” 春芝插嘴,“就是青梅竹马。” 冉大夫扇了一下春芝的后脑勺,“常公子从边境回来后,就和南小姐疏远了许多。” “当年,常家非常苦,被朝廷逼得卖掉了不少家业铺子,还不许他们和常大人联系。后来朝廷看常家没啥动静,也就放松了对常家的监管。常公子才能偷偷出门搞点儿营生。” “常公子年纪大了点儿后,常夫人就张罗着要给常宴说个老婆,正好南小姐也表示过她喜欢常公子。” “常夫人就想着亲上加亲,南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也信得过,就去南家把这件事提了提。” “南家是商贾之家,地位低下。和常府联姻,在外头地位能提高不少。虽然在京城,常家地位低。可是在京城外头,那些平头百姓谁知道这里面的底细。常大人毕竟也是一方大员,是刺史。因此,南家还是希望和常府结亲的。” “常夫人要和南家订婚,奈何常公子坚决不从。” “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一拖就是两年。” “可是,三年前那天,常宴的老舅过寿,常夫人带着常宴和他妹妹都过去祝寿。” “大家都喝高了。常公子命苦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南小姐的卧房。南小姐和她的丫头在一边哭哭啼啼,说常宴玷污了她的清白。” 娇娇顿时反驳,“常哥哥才不是那种人呢。” 沈醉翻了个白眼,“娇娇,我也不是那种人呢。” 春芝,“姐姐,我春芝也不是那种人呢。” 冉大夫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被这三人打断,气得喝了一口水,“沈公子,不如你来讲。” 沈醉还巴不得呢,“我讲就我讲。话说常宴在人家未婚小姑娘床上醒过来,衣不蔽体的难看死了。还没等他下床,南家舅舅、舅母和常夫人带着人都进来了,看到常宴那小子尴尬的一幕。哈哈。这下子,不订亲也要订亲了。” “常宴那个倒霉催的,就这样订亲了。” “订亲后,他和我喝酒,说了这件事。这事儿,呵呵,里面必定有猫腻,瞒不了我这双火眼金睛。” “那时候,我和那小子刚刚认识没多久,可是我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自己不复习功课也要帮着朋友查明这件事。” “娇娇,喂,你知道我和常宴怎么认识的吗?我本是苏南道的才子,那时候带了盘缠到京城赶考,谁料盘缠被偷了。还是那小子给了我几两银子才渡过难关……” 月牙儿刷地拔出来一截长剑,“说正题。” “哦,哦,跑题了,跑题了。话说……” 春芝一把捂住沈醉的嘴巴,“我来说。当年我才8岁多,天真可爱的小书童一个。常公子帮了我家公子,我春芝当然要替公子报答这恩情。我趁着南小姐带着那个丫头逛街的时候,把那个丫头引出来,给了她10两银子。那个丫头见钱眼开,就把这里面的猫腻说出来了。哈哈。” “原来是南小姐让父母把常公子灌醉,带到南小姐房里,才骗了常公子和南小姐订了亲事。南小姐的父母都知道这件事,单单瞒着常公子。” 原来如此。 娇娇顿时觉得常宴好可怜。 想到自己见到常宴之后对他比较冷淡,娇娇有点儿内疚。 常伯伯经常对月长叹,说担心常宴的婚事。还说自己小,不用懂这些大人的事。 常府原来也曾经吃不上饭,过得这么苦。 这个常府都是常哥哥一个人撑起来的。 那时候常哥哥才十二三岁呢,这十三年一定很辛苦。还有那个常夫人,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恶。 常宴端了一大瓷盘子放在桌上,“春芝,厨房还有一份,端过来。” 盘子上放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西瓜,瓜皮切掉了,瓜子都挑掉了,上面放着一次小叉子,“娇娇,吃吧。” 娇娇拿了叉子插了一小块西瓜,送到常宴嘴边,“常哥哥先吃。” 常宴受宠若惊,接过来叉子吃了。 沈醉看不过去,“啧啧,走了狗屎运。” “我的叉子呢?” 春芝端了一盘子切成大块的西瓜放在桌上,“公子,咱们不用叉子,咱们直接用手拿着吃。” 冉大夫哈哈大笑,“好,好。” 也不知道是说西瓜好,还是其它的事情好。 第255章 常公子忍不了 “这件事估计已经传开了,我要回常府一趟,和母亲商量退婚之事。” 常宴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娇娇,垂下头看了看脚尖,“娇娇,我晚上过来看你。” 他的意思如此明显,大家伙都去看娇娇。 娇娇落落大方地说:“常哥哥,你不用来看我。我晚上还要和月牙儿他们去颐春园划船游湖呢。” 沈醉叹息一声,“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冉大夫踢了一下他,“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春芝颇为同情地看着常宴,“常公子,不如你晚上也来啊,我们在颐春园订了一艘大船,地方多的是。” 月牙儿本来把常宴从娇娇未来夫婿名单上划了下去,可是今日一听常宴的订婚缘由,心里有点儿松动。 这常宴是刺史的儿子,一表人才,对娇娇也不错,眼里的爱慕都遮不住。 考察一下,看看靠不靠谱,回头和赵叔他们说一说也不是不可以。 月牙儿暗暗点头,“嗯,常公子一起来吧。” 沈醉瞥了一下月牙儿,“姓月的,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月牙儿大怒,挥拳就打,“谁是碗里的?谁是锅里的?你说清楚。” “殴打进士,入狱三年。” “胡言乱语,打的就是你个乱说话的。” 春芝啃着西瓜,乐不可支拉着娇娇看戏,“姐姐,你猜,公子能撑得住月姐姐几拳?” “唔,最多五拳就要逃走。” “哈哈,8拳。” 常宴回头看了看冉大夫,叫上春芝,快步而去。 春芝奇道:“常公子,你叫我去干啥?我还要陪着姐姐呢。” “帮我退婚。” 春芝赶紧跟上,常公子对他非常好,还教他功夫,他要为常公子的退婚大业添砖加瓦,鞠躬尽瘁。 到了常府,常宴径直去找南屏。 常静训从屋子里跑出来,“哥,你怎么才回来?娘都快气晕了。” “不怕。” 南屏发髻都歪了,脸色苍白,看见常宴进来,“我的儿,娘对不起你。逼着你订了这个婚。娘知道你委屈,为了你外祖家,狠下心来逼你。” “可是娘也不知道,盛容竟然是这种人?我真是瞎了眼啊,瞎了眼。” “儿啊,娘的命好苦啊。十三年没见过自己相公。好不容易给儿子订了亲事,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常宴挥退丫头随从,拉住南屏的手,“母亲,不要哭,听儿子细说。” 南屏抽抽噎噎用手绢捂住嘴,两眼红肿,“我的儿,你不怪娘?” “母亲一心爱护儿子,儿子不怪母亲。这件事,儿子早就知道了。” 南屏大惊,“你为何不拦着?那个痞子勾搭盛容,盛容是受害者啊。这样一来,盛容就被毁了。” “母亲,我常家以后必定飞黄腾达,这样的常府,南盛容撑不起来。不说今日之事,单说南盛容巴结权贵,爱慕虚荣,捧高踩低。这样的儿媳,如何能生下来合格的常家后代?” “她心性不坚,王丛不过见了她一面,两个就勾搭在一起,经常在悦来饭店密会,生米早已煮成熟饭。今日之事,常府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南屏不说话了。 “母亲,不必伤心,发生了这种事情,谁都不好受。” “母亲,您赶紧安排人手,把南盛容的八字送回去,顺便带回来我的庚帖。” 南屏只好招来王嬷嬷,交代她几句,让她带着人去办这件事。 常宴看着老嬷嬷领着人走了后,靠近南屏的耳朵,小声说道:“母亲,接下来您就要装病,还要装成病重的样子。” 南屏惊道:“为何?” “您不是想去边境找父亲吗?正好,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孩儿也要装病,还病得快要死了,然后托人给贞顺帝带个话,咱们就能出京了。” 南屏大喜,“果真?” “母亲,孩儿啥时候骗过您?” 南屏瞬间忘记了刚才的伤心,笑眯眯地走了几圈,“我儿好计策。” 没错,这件事,就是常宴策划好的。 常宴被设计订婚,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三年来和南盛容说了好几次解除婚约,可是南盛容不同意,南屏也不同意,他只好另外想法子。 他让人跟着南盛容,发现南盛容和王丛勾勾搭搭的不干净。他顺水推舟,让两个人勾搭了一段时间。 王丛是个庶子,可是庶子也能分得一部分的家业。王家的脸都被王丛丢尽了,王家的人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的。王丛大嫂早就不耐烦王丛。 再说了,她一分钱都不想分给王丛这个东西。 她要把王丛赶出京城,让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今日随从发现南盛容和王丛去了小院,立刻给她送了一封秘信。 看了来信,王丛大嫂可乐坏了,立马领着丫头婆子去了那个小院子抓人。 果然抓住了王丛,还抓了南盛容。 整个京城的老百姓都在第一时间吃到了这个惊人的大瓜。 可怜的常公子,英俊逼人。可是有啥用啊,未婚妻在外头被人捉奸,听说光着身子被扔到了院子里头,都这样了,还趴在王丛怀里呢。 哎哟,常府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不少爱看热闹的老百姓围在常府门前,等着看常府的动静。 就看到几个老嬷嬷和丫头婆子气势汹汹地出了常府,一部分老百姓立马跟在后面,要去南府门口等结果。 一部分老百姓守在常府门前,要在原地看常府的动静。 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冲出来,“哎哟,闪开,闪开。” 老百姓们就问,“喂,小子,常府怎么了?” 那小孩子口齿伶俐,“我们公子的未婚妻被捉了奸,我们主母被气得吐了好几口血。常公子本来就身体虚弱,又咽不下这口气,上吊了。” 周围的百姓大惊,这还了得? “上吊干啥?退婚不就行了?为了这么个女的去死,不值当。常公子想不开啊。” “看看南家,造孽啊。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就这么着被毁了。” “讨老婆人品第一重要,看看,现在好了,一家子就这么别毁了。” “哎哟,常家对南家可是掏心掏肺的好。谁料想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眼看着就要商量婚期……” 春芝逼出来几滴眼泪,大声说:“家里只剩下常小姐一个人主持家事了。哎哟,我们常大人远在边境一千里之外,也指望不上啊。” “各位叔伯,帮我看着点儿常府大门。小子这就要去请大夫。” 他抬脚想跑,可是老百姓拉住他,“喂,你家公子真的上吊了?” 春芝认真地看着那人,“这种戴绿帽子的事情,常公子忍不了,说丢不起这个人,当即上吊自杀,夫人本来吐了血躺在床上,听说常公子上吊了,急得从床上跌落下来,现在昏迷着呢。” “哎哟,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去找大夫来。”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老百姓自然不好意思拦着他。 春芝撒丫子跑吧。 他直接去了八弯巷。 第256章 青春损失费 八弯巷里的几个人都在歇晌,娇娇歪在床上睡觉。 冉大夫睡不着,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摇着蒲扇。 大门被“咣当”推开,冉大夫吓了一跳,看到是春芝,“小子,你仙女姐姐睡觉呢,你小点儿声。” 春芝摸了一把汗珠子,“冉大夫,赶紧,去常府。” 说完,趴在冉大夫耳边一阵耳语。 冉大夫站起来,“此等大事,必须老夫出马才有说服力。” 凑热闹啥的,他最爱了。 两个人出了八弯巷,直奔常府。 常府门口的人更多,还有摆摊的,卖小零食的,卖拨浪鼓和针线的,卖小馄饨的等等,做生意和吃瓜两不误。 吆喝着卖的,吆喝着买的,热闹得很。 他们看见春芝带着一个老者背着药箱过来,赶紧让出来一条路。 “这是大夫吧,这老大夫一看就医术高明。” “嘿,老大夫,过来吃碗馄饨?” 冉大夫拱拱手,“回头聊,回头聊。” 冉大夫和春芝先去见了常宴,“公子,来,老夫替你画一下妆。你看看你这气色,哪儿像是一个病重要死的人? 常宴散开了头发,闭着眼睛让冉大夫在自己脸上涂画,“弄惨一点儿。” “好说,好说。” 春芝啃着西瓜过来的时候,不经意看到常宴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公子,你这副模样能吓死黑白无常。” 冉大夫得意地捋了捋胡子,“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出手。” 三人快步走到大门口,随后常宴迈着快要死去的步子出了大门,站在大门口送冉大夫出门,还一个踉跄,摔在门框上,门房赶紧扶住他。 围观群众都心疼,想想一个英俊逼人的青年,遇上这档子事,竟然变成这副样子。 “哎哟,那该死的南家小姐。看看,把人家常公子害成这个样子。” “娶妻娶贤。现在发现了还好,要是娶进了家门,那还要惨。” “听说南小姐一直在催婚,莫不是早已经怀了,要逼着常公子喜当爹?” “还别说,有这个可能。” “走,走,去南家那边看看去。” 卖混沌的拉着冉大夫过去,逼着他吃馄饨,同时打听常府内幕。 “老大夫,唠几句,这馄饨白送。” 冉大夫吃了一颗小馄饨,“那常公子活不了几天了。常夫人一直在吐血。眼看着常府要散了。” “府里只剩下一个小姐,可怜,可怜啊。” 周围一片唏嘘。 可怜呐可怜。 南府已经闹翻了天。 南老爷在南盛容的院子里走来走去,“给我把她拉出来,老子这就打死了她。” 南盛容趴在南夫人怀里痛哭,“娘,我不死,我不要死。” “我不过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都是王丛那厮勾引我。我才上了当。娘,我不要退婚。我还要嫁到常府去。” 南夫人脸上都是泪,“人家不傻。上次订婚就是骗了常宴。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如何会同意再娶你。你听话,娘把你送出京城,在外面寻个不知情的人嫁了。” “我不,我就要嫁给常宴。我喜欢他。再说了,他家谁敢嫁进去?他爹是个贬官,不知道啥时候就会被朝廷杀了。也就是我肯嫁给他。” “我保证以后不再见王丛。我保证啊娘。” “娘,你再想想办法,把常宴约过来,我再把他灌醉不就行了。” 南夫人气得拼命打南盛容,“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混账东西。到了现在,还想着故技重施。你以为人家常宴会上两次当?” 有佣人进来,“夫人,常府来人了,要拿回常公子的庚帖。” 南老爷走了几步,跟南夫人耳语一阵。 南夫人快步走了。 王嬷嬷带着几个婆子也不入座,只在大厅里面站着,“我们主母说了,她把南小姐从小带到十来岁,一直相信南小姐冰清玉洁。谁料想今日竟然发生了这样让人不齿的事情,耗尽了她一生苦心,还浪费了常公子的大好青春。” “今日也不求其它,只求退婚。南小姐的庚帖在此,请退还常公子的庚帖。” 南夫人轻轻一笑,“退婚可以,不过我女儿等了他常宴三年,这三年的青春损失费要给我们。一年一万两银子,三年三万两。零头我们南家就不要了。” 王嬷嬷被南家的无耻给惊住了。 还能这样搞。 南夫人冷冷看着王嬷嬷,她也明白,女儿不可能嫁进常家了。不过,想退婚,就要扒掉常家一层皮。 常家不富裕,这个他们都知道。 虽然平时南屏逛街的时候也给女儿买点儿小东西,可是都不值钱,上不了台面。 没钱,卖了常府不就有钱了吗。 常家,耽误了女儿的青春,三万,还少了呢。 王嬷嬷带着人怒气冲冲地出了南府,对着围观的群众诉苦,“你们说说,这家人,女儿在外头胡搞,被人抓了个现行。现在我们要退婚,竟然狮子大开口,给我们要三万两银子。” “我们公子因为她不贞退婚,她南家竟然要青春损失费。我们常家要上告,告到皇上面前去。” 吃瓜群众登时哗然。 “好么,南家的作风好生彪悍。张口就是三万两银子。那常府这么多年家产都变卖了,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嗨,还不是不肯退婚,拿这个为难常家呗。知道常家拿不出来,逼着人家娶个破鞋进家呗。” “南小姐好厉害的手段,外头乱搞,还要嫁给清白的常公子。常公子苦啊。” “人家常公子都病得快要死了,这家人还是常家的表亲,狠心啊,狠心。” 春芝就挤在人群里面,听了这话,怒从心头起。 他拿了一小块碎银子,跟一个卖鸡蛋的老婆婆买了一篓子鸡蛋,站在南府大门前面,开始砸鸡蛋“我家公子都快被气死了,你们南家还想着要钱,还想让我家公子戴绿帽子。我家公子答应,我春芝不答应。我砸,我砸,我砸、砸、砸。” 一时间,南府大门上面挂满了金黄色的蛋液,地上都是蛋壳,门房吓得赶紧闪身进门,再也不肯出来了。 春芝往人群里撒了一大把碎银子,“各位,帮帮忙,都给我砸。” 观众们都乐,捡了银子,拿了手里的菜叶子,胡萝卜、大白菜和水果等等一股脑砸过去。 气氛还是比较欢乐的,情绪还是比较激动的。 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 全京城的老百姓都听说这件事了,一时间京城热闹得很,吃瓜吃得欢畅。 第257章 陌生人献计 春芝回了八弯巷,把这事儿说了一遍。沈醉倒是不生气,“我早看出来了,南家不是好东西。那个南盛容,欺软怕硬,逢高踩低,三角眼,大嘴唇,活脱脱一个泼妇。唉,常夫人害了我常兄啊。” 冉大夫喝了口酒,“三万两,虽然是个小数目,可是不能给。窝囊。” 娇娇皱了皱眉头,“常哥哥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不是他的作风。” “难道常哥哥想借着这件事,迷惑贞顺帝,把常伯母和常小姐送出京城,送到庆云道那边和常伯伯团聚。” “必定是这样。要不然,常哥哥肯定会悄悄就把婚退了。毕竟这不是好事。说出去不仅丢南府的人,还会给常府抹黑。” 沈醉吃惊了,“娇娇,你好聪明。” 冉大夫:“娇娇,你厉害。” 娇娇站起来,“也就是说,我猜对了。朝廷一直想害死常伯伯,又害怕常伯伯。只好圈禁常夫人他们做人质。” “常伯伯一人在边境孤苦,日日思念家人。朝廷对常伯伯不公,常伯伯也没必要对朝廷全心全意。” “现在老皇帝已死,贞顺帝又蠢。我来助常哥哥一臂之力。” “不过,我们要先帮常哥哥把婚退了。” “咋退?” 春芝傻乎乎地问,沈醉和月牙儿都看着娇娇。 冉大夫问,“这婚难退,南家难缠。难道还真要给三万两青春损失费?” “自然不给。贞顺帝对常伯伯不喜,常伯伯府里面的探子都是他安插过去的。他乐意看见常府倒霉。假如他知道了这件事,必定逼着常哥哥娶了南盛容,往常伯伯脸上抹黑。” “所以,一定要赶在贞顺帝知道这件事之前,把婚退了。或者,让南盛容和王丛私奔算了。私奔后,我们把南盛容藏一段时间,贞顺帝找不到她,就不会为难常哥哥。” 娇娇十三年的话本子不是白看的。 沈醉拍手大笑,“好计策。南家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如何让二人私奔呢?那王家已经把王丛赶出家门,听说只给了几件袍子和10两银子。南盛容跟他厮混可以,可是要和他私奔,南盛容肯定不肯。” “简单。王丛明知道南盛容是常哥哥的未婚妻,还无所顾忌。听说他还霍霍了不少人。我就替天行道吧。沈公子,你让人……” 王丛缩在旅店里面,看着包袱里面的两件旧袍子发愁。 大哥大嫂狠毒啊,为了那点子家业就把自己赶出家门,大嫂公然捉奸,现在自己是京城的名人了。 听说南家也闹腾得厉害,跟常家要三万两银子的退婚费。 如果他把那笔银子弄到手,他王丛下辈子都能躺平了。 想到这儿,王丛拿了那十两银子就要出门。 有人敲门,“王公子。” “你是何人?” 来人微微一笑,“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给你带来利益。” 王丛一愣,赶紧让这人进屋。 “王公子,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家大哥大嫂为了王家的家业,也太狠心,竟然把你赶出家门。男人吗,见了美色谁不动心。你只不过是犯了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 王丛如同遇到知音,“这位大哥,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这心里苦啊。什么玩弄女性,霍霍人家姑娘,还不是想把我赶出去,独占那份家业。呜呜—呜--” “说起来,都怪父母给了我这张风流倜傥的脸。那些姑娘送上门来,我能拒绝吗?我能伤她们的心吗?” 男子打断王丛,“王公子,男儿流泪不轻弹啊。我有一计,要让你凭空得那三万两银子。你可有兴趣?” 王丛的眼泪瞬间没了,“自然,自然。敢问兄台是何计策?小弟一定洗耳恭听啊。” “你去找常公子,就说只要他同意给你那三万两银子,你就能说服南盛容退婚。” “可是小弟和那南小姐不过几次鱼水之欢而已,她会听我的?我已经被赶出了家门,她信不过我的。” “这有何难?你只说你深爱她,说不定他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只要她肯跟你私奔,藏身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有三万两银子傍身,何愁不能吃香喝辣。要知道,这京城里面,一套郊区的大宅子也就100两而已。” 王丛顿时心动。 是啊,那南小姐说起来是个大家小姐,可是自己稍微一勾搭,她就巴巴地贴上来。 女人们,还不是男人说什么就听什么。 “好计策,妙哉妙哉。” “多谢兄台,小弟这就去找南小姐。” 那人微微一笑,“你何须亲自去找那南小姐,只需要书信一封,让人送到南小姐手里,大功告成。” “可是南小姐在后院秀楼里,到处都会丫头仆人,她如何能出得来。” 那人微微一笑,“王兄果然细腻,这都不是事儿。兄弟给你搞定。只要有银子,何愁。” “你为何这么帮我?” 王丛还是狐疑,看着陌生人。 “事成之后,我要5000两银子。” 王丛顿时放下心来,“不行,500两。” “1000两。” “成交。” 却说南盛容被关在小院子里,无聊地看着锦鲤抢食,也不知道爹娘怎么和常府说的,到现在还没个消息。 这些锦鲤都是成双成对的,比她幸福多了。 突然想到和王丛的那些嬉戏,南盛容面红耳赤,捂住脸庞。 昨日两个正在紧急处被那些人打断,现在南盛容竟然希望王丛就在自己身边。 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嬷嬷对着她微微弯腰,“小姐,您的信。” 南盛容一看信封上面的字,就知道是王丛写过来的。 “王哥哥。” 她立刻收起信,跑到屋子里去了。 “南小姐盛容,见字如晤。 昨日一别,日夜思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丛深爱小姐之一颦一笑,发丝脚踝已惑我心。 小姐不是丛第一个女人,可是却一定是丛最后一个女人。 小姐父母为了退婚之事,跟常府要三万两银子的青春损失费。可是丛听闻小姐尚有一弟,那银子要过来之后,定然会尽数归了尊弟。小姐能得到十之万一都算不错了。这银子是小姐千辛万苦用名誉和青春换来,如何能拱手送给他人。 丛虽不才,可这颗心不变。故而丛要去常府亲自替小姐讨要这笔银子。小姐可去悦来客栈三楼的水天一色包房等丛。 届时丛拿了常宴之庚帖去换银票。从此远走高飞,携手江湖,岂不快哉。” 第258章 私奔 南盛容一阵激动,要说还有最后一点儿犹豫,在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仅有的一点犹豫都没了。 “距第一次欢愉已经月余,估计小姐腹中已有小生的骨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的月事已经推迟了七天,难道? 她一下子站起来,脸色煞白。 老天爷,未婚先孕,这可是要沉塘的。 跑,必须得跑。 信纸的背面还有一行字,“小姐跟着来人出门即可。” 南盛容慌慌张张地从箱底拿了银票和碎银子,草草收拾了几件衣物,从妆匣子里拿出来常宴的庚帖,快步下楼而去。 那个嬷嬷还在等候。南盛容跟着她出了后门,上了一辆马车,看了一眼南府的高墙,马车悄悄地离开了南府。 到了悦来客栈的水天一色包间,王丛搂住南盛容,“南小姐,事不宜迟,庚帖呢?” 南盛容把庚帖交给他,在客栈里耐心等候。 王丛孤身一人去了常府,门房认出来是他,也不传报,直接带着他进了家门。 等了一会儿,一个老奴拿着一叠子银票进来,“我家公子病重,已经病得下不来床。这是三万两银票,还请公子收好。” 王丛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银票垒在一起,眼珠子都红了,强忍着要抢过来的冲动,把常宴的庚帖递过去,“这是贵公子的庚帖,南小姐的庚帖请归还。” “自然。” 那老奴递给他一个庚帖。 王丛把庚帖收好,数了数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三十张白花花的银票。 他眉开眼笑,自己算是翻身了。这辈子躺平都花不完这些银两。 正数得高兴,忽然看到十来个家仆和丫鬟嬷嬷都拎着包袱扛着被褥出了常府,不禁疑惑,“这是?” 那老奴长叹一声,“自从南小姐要三万两银子的退婚费用,常公子一病不起,常夫人到处借银。可是哪里借得到这么多的银子。没法子,只好卖了这常府,打发了佣人。咱们这就要搬家了。” “搬到何处?” “这个老奴不知。老奴也要被打发走了。” 王丛听得直乐呵,回头可有话跟南盛容说了。 就说你那个喜欢得不得了的未婚夫,现在病得快要死了,下不来床。别说娶妻了,就连常府都卖了。 哈哈哈,好痛快哦。 王丛乐滋滋地走了。 他空手套白狼,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三万两银子轻松到手。 他疾步快走,急着回客栈和南盛容分享这喜悦。 他走后,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过来,常宴、常夫人和常静训三个人上了马车,去找了郊区的一家客栈住下。 常静训抿着笑,“哥哥,你这个扮相好惨。都能把小孩子吓唬哭。” 南屏轻轻拍了一下常静训,“待会儿知道怎么办吧。” “嗯,可是我总是忍不住想笑。母亲,要是让人看出来怎么办?” 常宴说:“你只要想一想爹一个人在边境十三年,没人照顾,逢年过节都是一个人凄凄惨惨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就高兴不起来了。” 常静训果然笑不出来了。 “爹好惨。等我去了边境,我就天天都陪着爹爹。” 南屏心里难受,擦了擦眼泪,“这几天至关重要,你只跟着娘,别出门。人问你,你就哭。” “嗯。” 常静训使劲点头。 周围的群众一大早起来就发现常府的牌子被换掉了,换成了“赵府”这两个字。 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常府为了和南家退婚,卖掉了常府,换了三万两银子。 常府,身处繁华之地,将近50多亩地,里面园林楼阁,亲水平台到处都是。 这处宅子还是五十多年前老一辈的常将军留下来的,光是这一处地皮就值不少银子。 “听说里面的那些金丝楠木的家具都一并卖掉了。哎哟,那可是老老皇帝赏赐给老将军的木料啊。光是一把金丝楠木的椅子就好几百两银子啊。” “我听我爷爷那一辈的人说,常府里面还有香檀木的老床,那可是上好的老物件,这一下都给贱卖了。哎哟,这老常家算是给南家毁了。” “话说常府也太好欺负了吧?南家要多少就给多少。要是这事落老子身上,我呸,老大耳刮子扇过去。” “谁让常公子被气病了呢,常夫人也病重,眼看着只能喘口气了,家里只剩下常小姐,还挣啥呀!算了算了。” 却说王丛拿着那一叠银票去了悦来客栈水天一色的包房,和南盛容两个人欢天喜地地数了半夜银票。 两个人哪里见过这么多银票,高兴的心脏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丛哥哥好厉害。咱们有了这银票,离开京城,去江南那边买处大宅子,多买些田地和佣人。到时候,咱们王府就是当地的大族了。” 王丛得意万分,“那是,咱们去江南道呢,还是去淮南道?听说那边一年四季都是春季,比这边舒服多了。” “蓉儿,你丛哥哥好吧,厉害吧。那个常宴,嗤,你还缠着他不放手,现在人都快死了。窝囊货。” 南盛容问,“丛哥哥,咱们啥时候走?” 王丛收好银票,“咱们现在赶紧退房,等天一亮就出城。” “为啥?” “那个帮我出主意的人要我给1000两银子的好处费。就是他帮忙给你送信,把你从南家接到这儿来的。虽然他帮了咱们,可是,这银子,我不想给。” 南盛容当即收拾东西,“他凭啥要1000两银子。狮子大开口。这种人就是泼皮,一两都不给。” 王丛看着南盛容收拾包袱,“呵呵,果真是我王丛看中的女人,跟我是一路人。” 天快亮的时候,两个人退了房间,急匆匆去了城门口。 他们是第一个出城的人。 出了城门,两个人顺着大路往前走,“到了下个小镇子,咱们买辆马车,买个仆人赶车,那时候就舒服了。” 王丛鼓励南盛容。 忽听背后有人笑道:“王兄往哪儿去?” 这声音如此熟悉,王丛不敢回头,“跑,赶紧跑。” 第259章 苦逼的王丛 反正银票在他身上,他也不管南盛容了,撒丫子跑啊。 南盛容急了,“丛哥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王丛脚下不停,“我在前面等你。你拖住他们,我叫人来救你。” 一颗石子飞过来,打在王丛脚踝上,王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大哥,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太害怕了……” 正是昨天那个给他出主意的人。 那人一脚踩在王丛后腰上,“你小子想赖账,想跑。呵呵,骗到老子头上。你也不看看你有几个脑袋。” 说完脚尖用力一碾,王丛痛得大叫:“啊-----” 那人从昏迷过去的王丛怀里搜出来那叠银票,拿了一张出来扔在南盛容面前,“你私奔这件事瞒不住。别回京城了,回了京城你死定了。我替你找一条出路。京郊有一座尼姑庵,你先去藏身吧。” 南盛容吓得连连后退,“不,我不做尼姑。” 那人轻轻一笑,“不做也得做。” 说完拿出来剪刀,毫不怜惜地剪掉南盛容的发髻扔到地上,扬长而去。 南盛容的头发跟狗啃的一样,看着那人走远,哭着爬到王丛身边,“王丛,王丛,你醒醒,醒醒啊。” 王丛紧闭着双眼,哼都不哼。 南盛容瘫在地上痛苦。 她的命好苦啊。 她以为王丛是个好人,可是刚才他自己逃命的样子伤透了她的心。 这样的男人根本靠不住。 现在那个男子给了一张银票,要是回了京城,爹娘肯定把银票收走,或者随便找个莽夫嫁了…… 不要,她不要这样的人生。 她暂时先去尼姑庵藏身,等头发长出来,有这1000两银子,她南盛容到哪儿都能活得滋润。 眼看着官道上的人多了,南盛容捡起来包袱,把王丛的荷包扯下来,拐入一条小路不见了。 官道上有人发现昏迷过去的王丛,把他送到医馆里面,吵吵嚷嚷一阵子,王丛醒了过来。 “我要报官,报官啊。那个好心人替我报官。我,我三万两银子被抢了呀----呜呜---报官--” 热心群众赶紧报官,三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不多时,大理寺来人了。 大夫把王丛的腰身仔细摸了一遍,公开宣布,“大人,这人腰部以下废了,会大小便失禁,以后只能躺在床上。” 大理寺的衙役只好就地审问王丛。 “你是何人,为何倒在京城外。” 王丛大哭,可是一哭身上又痛,只好忍住,“大人,大人,我乃京城小生王丛……” 大理寺的衙役和周围的热心人都说:“知道,认识你。” 王丛一听这话,来了劲,“你们都听说了吧。南小姐家里跟常府要三万两银子的青春损失费,是我去要的。” 衙役问:“为何你去要?南家没人了?” 王丛一点儿都不遮掩,“常家不给银子,南家就不退婚。可是南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得。南小姐把常公子的庚帖给我,我替南小姐退的婚,当然银子要给我。庚帖还在我这里。” 果然,衙役拿过来庚帖一看,还真是南盛容的庚帖。 这消息和不得了,南小姐竟然怀孕了。 热心群众都变成吃瓜群众了。 衙役接着问,“谁抢了你的银子?你认识他吗?你这么早出了城门,他怎么会知道你身上有巨款银票?你们是一伙的?想骗人常家和南家的银子,最后被黑吃黑,那人独吞了银票,你成了残废?” 王丛也怒了,“谁和他是一伙?小生本来在旅店里独坐,突然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说……” 医馆里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简直里三层外三层,都听得津津有味。 娘啊,天爷老子啊,这可比说书的精彩多了。 几个衙役也都听呆了,书记员下笔如飞,把王丛的话都记录下来。 王丛最后说:“大人,虽然小生有错,不该昧下那人的一千两,可是他也不该把三万两都抢走,还把小人打成这样。小人冤枉,小人委屈啊大人。” 衙役问,“南小姐呢?” “这个不知。小生昏迷后南小姐就不见了。说不定是一个人跑了。她跟小生私奔出城,哪里还有脸回来。大人,咱们不管这个,您赶紧派人去找那个男人,找到了银子,小生分您一千两,不,两千两行不行?” 南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听了这话,一把将王丛扯下病床,“你勾搭我女儿,还私自替我女儿退婚。好了,还带她私奔。现在我女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还弄丢了银票。我打死你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王丛大哭,“疼,岳父,疼。” “谁是你岳父?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儿。” 王丛被拖在地上,周围的百姓们立马往后退,给两个人腾地方。 医馆里闹成一团,衙役大声喊:“大理寺办案,谁敢喧哗。” 南老爷放开王丛,坐在一边直喘气。 “呜呜-呜-我的女儿啊,我的银子啊。大人,小人也要报官,小人没了女儿,没了银子。小人委屈啊---” 春芝在人群里面露了露脸,扭身跑了。 他进了八弯巷,把这事说了一遍。 娇娇笑眯眯地听着,月牙儿给她冲了蜂蜜菊花茶,娇娇喝了一口,“春芝,你告诉常哥哥,让他们在旅店里住着不要出门,等我们的好消息就行了。” 沈醉憋不住问:“娇娇,接下来干啥?” “去找陈太监。月牙儿,咱还剩多少银票?都拿来。” 月牙儿想了想,“一千两不到。” 娇娇诧异,“这么少?我这么能花钱?” 沈醉笑,“谁这一个月一直买买买?每次都要给庆云道的亲戚买礼物,一买就是几十上百个镯子金钗。还在城郊买了一处临街有两层商铺的大院子,光是那个院子,就1000两银子。” 娇娇有点儿不好意思,花的是有点多,“沈公子,我需要5000两银票,你出。” “凭啥我出?我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娇娇眉毛一挑,“你说你刚进京城的时候盘缠被偷,还是常哥哥给了你银子渡过难关。要不是常哥哥,你可能还只是个人,不是进士。” “说不定还会被土匪抓走,就凭沈公子这份才情容貌,做个压寨夫人不在话下。” 听了这话,沈醉一拍桌子,“老子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好不好。” 月牙儿提醒他,“沈公子,沈进士,你在杨县令家里弄的银子还没给我呢。” 沈醉一拍脑袋,“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都在库房里面,我怎么给你?搬过来引人注意吗?你要知道,大理寺正拿着账本审杨县令,找他要银子呢。” 娇娇突然先到杨县令的女儿,“杨翠呢?” “哦,还关着呢。现在太忙,没工夫理会她。” 娇娇也不是圣母,自然也不理会杨翠,“赶紧,拿银票过来。” 春芝拿了个大荷包过来,“姐姐,我有银票。” 果然,大荷包里面装着一大叠银票,几十两的,一百两的,娇娇算了算,不到四千两。 沈醉很吃惊,“你小子怎么这么多钱?” “平时公子给一点儿,常公子也会给我一点儿,我也不知道有这么多。” 春芝傻乎乎笑了笑,妥妥一个无知天真小富豪。 “好呀,春芝你个臭小子,瞒着我弄了这么多私房。你想干啥?赶紧拿来给我,我给你存起来将来给你娶媳妇。” “公子,春芝还小呢。” 娇娇把那些零零碎碎的银票放到大荷包里面,“谢谢春芝,回头姐姐给你两倍,感谢春芝小朋友雪中送炭。” “嗤。” 沈醉没了献殷勤的机会,翻了个白眼。 回答他的是月牙儿一声冷哼。 沈醉正要嘲讽回去,娇娇站起来,“沈公子,走,给你介绍个人。” 沈醉奇怪,“这满京城还有我沈进士不认识的人?” 娇娇已经到了门口,“你去不去?” “去,去。” 第260章 陈太监讲故事 两个人站在皇宫墙头下面,抓住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娇娇拿出来两块碎银子,“小哥哥,帮我叫一下御书房的陈太监。” 还奉送一个微笑。 那小太监咧着大嘴,收了银子跑了。 等了一会儿,陈太监来了。 “翁主,好久不加。” “陈公公,好久不见。这是我的朋友沈醉沈进士。” 沈醉和陈太监一阵寒暄,沈醉用扇子遮住脑袋,“这儿太晒,在下不才,斗胆请陈公公喝杯茶。” 陈太监淡笑拱手,“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进了茶馆的包房,娇娇这才说明来意。 “陈公公,今日早些时候,我在街上闲逛,遇见一马车,马车上三人进了面馆吃面。这三人神色憔悴,那青年男子脚步不稳,吃了几根面条就吐了一地。身边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哭啼不止,另一个夫人掩面痛哭。结账的时候,那夫人拿出来的竟然是铜板。” “大梨在新帝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京城里的人哪个不是绫罗绸缎,锦衣玉食。我心下好奇,过去细问。才知道那三人竟然是京城里这两天讨论最多的常府一家人。” 沈醉接着说:“那常府一家人卖了宅子,得了三万两银子都给了一个叫王丛的花间浪子,拿回了和南小姐的订婚庚帖,算是退婚了。” 陈太监奇道:“退婚还要青春损失费,这事儿可从来没听说过。” 娇娇说:“常府的前未婚妻南小姐和王丛……” 沈醉打断她,“这样腌臜的事情,还是我来说吧。公公,这事儿离奇得很,民间都传遍了。您也就是在皇宫里享福,听不到这样热闹的东西。事情是这样的……” 他说得口水横飞,陈公公听得眉飞色舞,民间的事情就是比皇宫里有意思多了。不知不觉,连着喝了十几杯茶水。 “整个京城这两天都在讨论这件事。公公,常府都被卖了,常公子可怜啊,眼看着就要死了,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见他爹一面。可是,公公,你也知道,他爹常海平在庆云道病着,还不能出庆云道,哪里能过来看他。眼看着一家子就要死在两地了。可怜啊可怜。” 娇娇把春芝那个大荷包塞到陈太监手心里,奉送一个笑脸,“公公,我跟沈进士都是心软之人,看不下去,就想着帮他们一家人团聚。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心地善良,还望您能帮帮忙,让这一家人出京城去看看他爹最后一眼吧。” 陈太监捏了捏荷包,“这件事我也断断续续听说了,只不过不知道中间竟然如此曲折。唉,天可怜见,那常公子眼看着不行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这就回宫和圣上提一嘴。” 陈太监急着查看荷包里面厚厚的到底是什么,起身告辞,“回去等信儿吧。我会派人去八弯巷找你。” 娇娇和沈醉大喜,“多谢公公。” 陈太监回了皇宫,避开他人,打开大荷包。 那个大荷包两个角都被磨破了,露出来里面的银票卷儿。 那个银票卷儿一开始是五十两的,一百两的;后面就是五百两的,最后是张一千两的银票。 有几张银票都发黄了。 看得出来这些银票是主人所有的财产了。 共计是三千九百两银子。 陈太监非常满意。 翁主把家底都拿出来给自己了,看得出来很有诚意啊! 人家翁主的诚意这么明显,自己也得赤胆相报。 这个忙,他帮了。 不过,他帮的是翁主,可不是那个倒霉鬼常公子。 陈太监趁着贞顺帝午睡后喝茶看锦鲤的功夫,帮贞顺帝扇着蒲扇,“陛下,这两日京城里热闹得很,好玩得很,陛下闲来无事,不如听奴婢跟您唠叨唠叨,让您松快松快?” 贞顺帝半闭着眼睛,“嗯。” 陈太监弯着腰开始讲,他的口才比沈醉好多了,经过他的加工,轰动京城的南常两家的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京城富商南家的小姐看上了常大人家的公子,” 贞顺帝半闭着眼睛,“哪个常大人?” “陛下,您忘了,就是常海平常大人啊。” 贞顺帝想了半天,“哦,是他啊,差点儿忘了。接着说。” “南小姐看上了常公子,可是常公子忙着生计,没工夫想终身大事。那南小姐就设计灌醉了常公子,把常公子弄到自己床上,随后叫来了亲朋好友观看。常公子没法子,只好跟南小姐订亲。” 贞顺帝抬了抬眼皮。 “……那南小姐跟常公子订婚了三年,成了京城的老姑娘。老姑娘自然思春啊。陛下您想想,她都二十二了,春心萌动也是自然。可是常公子对她冷淡得很。这一日她在大街上遇见一个浪荡花丛的青年公子王丛,两人一个眼神,登时勾搭到京城悦来客栈水天一色的包房里去了。两个人天雷动地火,你来我往的大战三百回合。” 贞顺帝大笑:“你倒是会讲故事。接着说。” 陈太监慢悠悠摇着扇子,“这事儿有一就有二。王公子王丛是家里的庶子,他大哥大嫂不想分给他家业,老早想着要把他光屁股逐出家门。这一日,王丛有和南小姐在一个小院子里苟合。他大嫂早就盯着他呢,当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时候,就带人冲到院子里面捉奸。那个南小姐登时被光溜溜抓到院子里面去。” 贞顺帝来了精神,“真的?这小妞,啧啧。” “王公子也被光屁股扔到院子里面。南小姐扑到王公子怀里,哭得花枝乱颤啊,哭着喊着‘王哥哥救我,王哥哥救我’,啧啧。” “当时闹得半个京城的百姓都去看热闹了。王丛回家后被赶出了家门,听说只给了10两银子和几件袍子。” “南小姐呢?” “南小姐的未婚夫也听说了,把南小姐从那帮子老娘们手里救出来,送她回了南家。随后提出退婚。” “嗯,是这个道理。那个常公子还挺不错,知道先送南小姐回家。” 贞顺帝赞道。 “那是。不过,好人没好报啊。陛下,南家不同意退婚,要是退婚也行,有条件,就是常家要给南小姐三万两银子青春损失费。陛下,您听听。这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 贞顺帝脸色一寒,“南家好不要脸。” “陛下,那常公子回到家就上吊自尽了。” “啊,死了没?一个男人,好窝囊!” “没死透,被下人救了。他娘急得从床上摔下去,也病重了。家里只有一个十三岁的小妹妹,天天哭。” “您猜,后来怎么样了?” 贞顺帝搓搓手,“赶紧说。” 第261章 皇上口谕到了 “是。常府门口天天围着一帮子看热闹的老百姓,常府觉得丢不起这个人,卖宅子也要退婚。” “谁知道,这时候,王丛又出现了。他给南小姐写了一封信,约南小姐私奔,说南小姐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还说拿了银子后就跟南小姐浪迹江湖,从此吃香喝辣。曾经哭着喊着非常公子不嫁的南小姐欣然同意。” “南小姐偷了常公子的庚帖,王丛带着庚帖去了常府,用庚帖换了三万两银子,带着南小姐,在今日凌晨京城大门刚一开的时候,私奔出城了。” 贞顺帝气得一拍桌子,“大胆,无法无天。欺人太甚。” “陛下,那常府一家人卖了宅子,无处可去,又病得快要死了。京城的百姓看见这一家三口,只要了一碗面,还用铜板结账。可惜啊可叹。那常公子只吃了一根面条子,就趴在桌上呕吐不止,可是啥都没吐出来。眼看着只能喘气的力气了。” “哎哟,窝囊啊窝囊。” 贞顺帝气得喝光了茶水,连着吃了两小块精美的点心。 “给朕下旨,抓住那个痞子王丛,此人道德败坏,品行有污,严办。气死朕了。哎哟。” 陈太监一笑,“您别急,陛下。精彩的还在后头呢。那王丛带着南小姐出了京城,没跑多远,就被恶人抢了银票,王丛的腰还被踩断了。” “现在那小子正在医馆躺着,大理寺的人还在审问他呢。” 贞顺帝这才平静下来,“活该,该。” 陈太监看了看贞顺帝的脸色,“陛下,南小姐在看到王丛受伤后,竟然独自逃走了。这些都让路人看在眼里。哎哟,这个南小姐可是个祸水啊。可怜的只有常公子。” 贞顺帝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可怜见的,他爹在边境快要死了,他在这里被一个女子害得上吊,一家子窝囊废。啧啧。” “上天有好生之德,常家被一个女子闹得宅子都卖了,没用的窝囊废。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父皇还让人盯着他们,圈禁他们一家人。嗤,朕早就说过,没必要这样。十三年了,他们连个屁都没放过。” “常海平被刺了金针,还不是吭都不敢吭一声。” “算了,算了。朕就放他们一码,让这一家人死一块儿吧。” “传朕口谕,放常宴一家人出京城,让他们一家人团聚去吧。免得到了阴曹地府还要骂朕不通情理。” 陈太监大喜,“陛下真乃仁君,以仁孝治理天下。这大梨百姓知道了,必定大赞陛下英明,是老百姓的好君王啊。奴婢这就昭告天下,让老百姓都明白他们有一个英主。” “常府卖给谁了?可有证据?” “陛下,听说是卖给一个姓赵的人家,连房契都办好了,光是缴纳税金就交了300多两,还是那个赵姓人家交的。天可怜见,连税都交不起了。” “你这张嘴啊,真会说。好了,让大理寺好好审问那个王丛,把那笔银子找出来归入国库。那个南小姐呢?” “失踪了。到现在找不到人。” 贞顺帝搓搓手,“哎哟,还想着赐婚给常宴呢。现在热闹看不成了。” 八弯巷里,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宫里来了个太监,“传皇上口谕,可让常府一家三口出京。” 沈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往那个太监手里塞了一个大荷包,“谢谢皇上,谢谢公公。” 那太监颠了颠荷包,美滋滋走了。 春芝、月牙儿、娇娇和冉大夫都站起来。 “娇娇,妙啊。此计大妙啊。” 冉大夫激动得背着手走来走去,“连环计,配合得好啊,妙啊。” 春芝问“冉大夫,谁和谁配合?” “你笨啊。你仔细想一想,从一开始的常公子跟踪南小姐,然后把事情闹大,上吊装病。” “此后,我们翁主出手,设计让王丛约南小姐,随后去找常公子要银子,私奔出京,被打断腰,银票被抢。那人偏偏留了1000两给南小姐,南小姐逃走消失。随后救回王丛,让王丛说出来私奔这件事,借他的口把常府的可怜相说给百姓听。” “常公子被逼着卖了常府,上吊自杀不成,搬出了常府,还当街要了一碗面。被人戴了绿帽子,未婚妻私奔,还不敢把昏迷的王丛揍一顿出口气。啧啧,这副窝囊的样子自然就会传到皇帝耳朵里。” “随后让陈太监把这件事说给那个皇帝听。皇帝自然瞧不上常宴,就会消除对常宴的戒备。这不,口谕下来了吧。哈哈。” “哦,原来如此。难怪这事情这么顺利呢。” 春芝挠了挠头,恍然大悟。 沈醉接着说:“皇帝也不笨,人家要借着让常宴他们出京这件事,宣扬他的仁善呢。” 娇娇笑了笑,“他笨不笨,宣扬不宣扬不关咱们的事情,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就行了。” “我猜常哥哥早就做好了出京的准备,估计明天一大早就会离开京城。” “今天夜里,常哥哥就会过来,给你们安排活儿了。沈公子,你马上就不会这么逍遥自在了。” 沈醉一拍脑门,“惨了,惨了。不过,他走了也好,没人盯着我干活。我可以每天都请你们游湖。” 昨天游湖计划被耽误了,他还想着这事呢。 “春芝,赶紧去通知常公子,愣着干啥?” 冉大夫说了一句。 春芝赶紧跑了。 “知道了,知道了。” 果然,半夜的时候,常宴翻墙过来了。 他推开沈醉的房门,“别装睡,起来。” 沈醉只好起床,“都安排好了?” “我母亲已经等不及了,半夜都没睡。我只好拖到现在才来。明儿一大早城门一开我们就走。” “把杨翠放了吧。以后不用管她。” “南小姐呢?” “不用管她。” “我大概十来天就会到庆云府那边。我一走,你就处理刘季礼。你问一下娇娇,怎么处理。” “为啥我还要问娇娇?” “她能物尽其用,你能吗?” 沈醉想到南常两家退婚这件事,“这一点,我还真佩服她,环环相扣,我还要跟她学。” 接着又问,“那么多的银子咋办?” “可以问一下娇娇。我到了庆云府安顿好母亲就回来。” 沈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幸好没点灯,看不到常宴脸上的红云。 “你护好她。出了事我要你命。” “哎哟,知道了知道了。” 常宴去找娇娇了。 娇娇早就睡了。 常宴不敢进屋子,在窗子下面守了两个时辰,直到金鸡报晓,沈醉过来叫他,他才恋恋不舍而去。 第262章 等了十三年的团聚(一) 第二天,城门刚一开,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给守卫看文牒,守卫挥挥手,放行。 看到赶车的正是那个病得不像样子的常公子,守卫不由唏嘘,“哎哟,娶妻娶贤啊,老祖宗说得对哟。这还没娶到家,就被折腾得家破人亡,造孽哟造孽。” “兄弟说得对,那个南小姐我见过,嘴歪眼斜心不正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常公子,命苦哟。” 官兵们看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往边境方向去了。 马车渐渐加快了速度,脱离了卫兵的视线后跑了起来。常宴回头笑道:“母亲,妹妹,掀开帘子看看吧。咱们安全了。” 常静训一声欢呼,从马车里面出来,坐在常宴身边,“哥哥,咱们真的出来了!” “哇,外边空气好新鲜,好舒服,景色真好看呢。” 南屏也掀开帘子看着郊野的景色,正值盛夏,田野的热风热浪吹来,她闭着眼睛享受这自由的时光。 “宴儿,你这计策好啊。娘还没想到,这辈子能出京城。娘在京城里面闷了十三年,十三年啊!” 南屏说着,忍不住想哭。 “母亲,别哭。你还要美美地见父亲呢。” 常静训撒娇。 南屏破涕为笑,“是。要是那个老不死的敢在边境胡搞八搞,我把他脑袋扭下来。” “母亲,你的妆花了,赶紧把脸上的油彩擦掉吧,免得父亲见了,要说你难看了。” 南屏嗔怪常宴,“他敢。再说了,不还有十来天才到那边吗。” 常宴偷笑不语。 昨夜,他就让随从快马加鞭去了庆云道去找父亲报信,估计现在都跑出去几百里远了。 父亲一定会按捺不住,接到信儿就来接他们。 就是父亲不想念自己和娘,他也会想见妹妹。 南屏和常静训急得很,催着常宴赶路。 到了下午的时候,马车已经跑了一百多里路,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常宴知道,这是跟在后面的随从吹的,告诉他朝廷并没有派人跟着他们。 “母亲,咱们休息一下。” 为了迷惑朝廷的耳目,马也是老马,都掉毛了;马车也颠得要命,四处漏风,到处乱响。 南屏和常静训屁股老疼了。 有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架着一辆大型马车过来,见了常宴,纷纷翻身下马,“主子。” 南屏和常静训都非常惊诧。 “哥哥,你还是主子?” “宴儿,怎么回事?” 常宴淡淡一笑,“母亲,妹妹,下来走一走活动活动,咱们换快马,连夜赶路。” 南屏知道儿子这几年在外头有收入,可是这马车,这些随从,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儿子有能耐了。 常静训小孩子好奇心强,掀开马车帘子一看,“哇,娘,里面好多好吃的。” 里面坐垫松软,还放着靠枕,铺着厚厚的毯子,中间的桌子上摆着瓜果和点心等物,看着就想坐进去。 南屏和常静训上了新马车,常宴赶着新车,一路飞奔而去。 向着亲情和新生,前进。 。。。。。。。 过了两天,前面突然来了一队骑兵,高头大马鬃毛乱飞,骑士个个精神十足,都是精壮的汉子,手拿红英长枪,气势非凡。 领头一人看见常宴的马车,挥手高喊:“来人是否为常公子常宴?” 常宴大喜,勒马停车,“正是。” 马队中闪过来一人,皮肤黝黑,眼神明亮,人高马大,笑着喊道:“常公子,十三年未见,还认识你赵叔不?” 此人已过中年,鬓角发白,额角已有皱纹,可是嗓音洪亮,笑意爽朗。 常宴眼角一酸,“赵叔。” 他单膝下跪,“赵叔,常宴好想你。” 他十三年未见故人,想当初赵大水带着自己进山打虎,不要命护着自己,已是双目发红,不敢让赵大水看见自己的软弱,垂头不语。 赵大水听出来常宴的哽咽,心里也软成一片,翻身下马,扶起来常宴,仔细打量常宴。 这小伙子宽肩窄腰,俊美异常,大长腿挺立,腰板笔直,站在那儿如同青松一棵,挺拔、坚韧。 头发乌黑,鼻梁高挺,嘴角微抿,下巴刚毅,最突出的是双目炯炯有神。 “好小子,有出息了。” 说完锤了常宴一拳。 常宴也不躲闪,那拳头力气不大,软绵绵的。 他赵叔肯定不舍得用力。 他嘿嘿一笑,“赵叔,我爹呢?” 赵大水憨憨一笑,“你爹就在后面。他平时老大一副胡须,逼着他刮胡子都不刮。刚才说什么都要先刮了胡子再见你们。好说歹说不来,到处找剃须刀。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 常宴憨笑。 南屏在马车里面听了,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掀开帘子,“宴儿,你带我去见你爹。” 赵大水身后的人立刻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夫人好。” 南屏赶紧点头回礼。 一个清瘦的少女从车上跳下来,冲赵大水笑,“赵叔叔好。” 赵大水也赶紧行礼,“夫人好,小姐安好。” 常宴翻身上马,“母亲,来。” 南屏抓常宴的手上马,坐在常宴后面,“赵兄弟,麻烦你带着训儿吧。” 常静训老早急了,“赵叔叔,快,我要第一个见到爹爹,不要让娘抢了先。” 赵大水让常静训坐在身前护着她,追常宴去了。 身后的随从哗啦啦跟上,激起满路尘烟,常静训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快,好快啊。赵叔,再快点儿。” 赵大水哈哈大笑,“小姐,您真和我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她也爱骑马。一上马就说自己要飞起来了。” “赵叔的女儿?她多大了?” “十六岁了。在京城你应该见过了。就是娇娇。” “哦,原来是翁主。翁主可美可好看了。我好喜欢她。” “哈哈,多谢小姐垂爱。咱们赶紧追你哥哥去。” 十里路转眼就到。 常宴一马当先,看到一大群人围着一个人闹腾,停下马来。 “哎哟,大人,你快点儿,说不定夫人马上就要到了。” “你喊啥?夫人才不想看到大人满脸胡子的样子。大人,你慢慢刮,我这刀锋利,可要小心。” “胡三,拿你大刀来,给大人照着,看看是不是年轻了几岁?” 只是中间那个人始终都没吭声,可能忙着刮胡子。 第263章 等了十三年的团聚 “我就知道,娇娇一直闹着要去京城,前两年就要闹着去。问她为啥一定要去京城,她就不说。这丫头,真是,真是……” 常海平语无伦次,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爹,卖宅子的时候,我生怕朝廷起疑心,就把宅子过户到了娇娇名下,现在常府变成赵府了。” 常海平连连点头,“使得,使得。应当如此。” 南屏问“宴儿,你不是卖了三万两吗?翁主给了咱们三万两?” “娘,娇娇还不知道这件事。那三万两银子是我出的,给了王丛。后来又拿回来了。” 南屏追问,“你怎么拿回来了?你抓到了那个抢银子的人?” 常宴一笑,“那抢银子的人自然是你儿子安排的。” 南平愣了。 过了一会儿,又问,“南盛容和王丛私奔后失踪了,你可知她在哪儿?” “不知。我让人给了她1000两银票,她自己跑了。” 南屏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相公,我,我没选对人,耽误了宴儿这么多年……” 常海平捏捏南屏的手,“画人画虎难画鬼,识人识面不识心。夫人在京城一个人撑起来一个家,上有朝廷监视,下有小儿嗷嗷待哺,辛苦了。” 南屏想到这十三年来的苦,眼泪又流出来。 常海平帮她擦泪,又问常宴,“宴儿,金针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常宴“爹,这件事,是老皇帝让刘尚书刘季礼派人做的,那两个女人是太子的人,他们都是一伙儿。” 又把这件事说了一遍。 常海平面色平静,“我早就猜到了,除了皇帝和太子,没人敢这么做。” “娇娇帮你了?” “嗯,儿子一直不敢动手,只能慢慢查找。娇娇一到京城就找我查清这件事。” “娇娇就是咱家的福星。夫人,你相公这颗人头,都是娇娇救回来的。” 南屏惊道:“怎么回事?” “哎哟,回去说,回去再说。” 过了一会儿,南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宴儿,你哪里来的三万两银子?” 常宴瞥了一眼常海平,“爹,这马车好慢,儿子要去追赵叔去了。” 说完,也不等二人回答,噌得跳出马车,等南屏掀开帘子看的时候,常宴影子都不见了。 常海平把南屏拉回去,“加快速度,即刻回府。” “是。” 这小子,跑得这么快,必定有大事瞒着他。 一家人团聚不提,却说京城里面,沈醉订了画舫,带着娇娇、月牙儿、冉大夫和春芝上了船。 船娘划着船,在盛开的荷花荡里面穿梭,水面上片片粉荷,蜻蜓立在荷花顶上,还有早熟的莲蓬低垂着腰,小鸭子嘎嘎叫着,排成一行一行从画舫边游过去,好一幅盛夏游湖图。 娇娇乐不可支地看着春芝摘莲蓬,月牙儿也放下长剑,蹲在春芝身边,两个人联手,摘了一大堆的莲蓬。 冉大夫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年轻人,喝着小酒,吹着热风,舒服。 “我说,自从娇娇来了后,这小日子越过越美。常宴那小子在的时候,哪里有功夫游湖?” 沈醉心有戚戚焉。 “是哦,跟着他东奔西跑的,累死,挣的银子也不花。真不知道他活着图啥。” 娇娇咯咯笑着,双手捞水玩。 一条大鱼跳起来,又落入水中,溅了她一脸一身的水。 几人玩够了,船娘就在船头做饭,船夫捞了最新鲜的大鱼和大虾,竟然还网到一只大螃蟹,可把几个人乐坏了。 就连春芝都喝了半口酒,脸色红润润的,靠在船舷上面举着螃蟹腿啃。 旁边有几个画舫也靠过来,都要给游客做饭吃。 娇娇用舌尖舔了一下酒,“冉伯伯,这里的酒不好喝。我酿的酒才好喝。过几天会有好酒送到京城这里来,我让冉伯伯喝个够。” 冉大夫高兴得两眼冒泡,“好,我就等着翁主给我送酒喝。” 娇娇到了京城之后,除了逛街,掺和常宴的事情,还干了一件正事,在京郊买了一套临街的院子,当街两层商铺。 她计划在这里开设一个代销点,把庆云道、晋源道那边生产出来的东西运到这里来,方便各地的商户过来看样品,老百姓也可以小批量的买东西。 这是打入京城的第一步。 庆云道太远了,货物运到这里来,费时间不说,还费钱。这些人力物力的费用都会均摊到货物上面去,京城这边也只有富贵人家才能买得起。 她的目的是让京城的老百姓都能用到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统一运到京城,免掉中间不必要的差价,物价瞬间就能降下来一倍。 比如她们一块鲜花皂的成本不过几文钱,可是在京城竟然能卖到一两银子一块。 还一块难求。 难怪河间月那小子那么有钱,中间的钱都让他争取了。 她还要去江南道、苏南道和皖南道那边的大城市看看,开拓她的商业版图,把那些农产品都卖出来。 吃了几口鱼肉,娇娇拿了一个莲蓬,剥了莲蓬往水里扔着玩。 隔壁的画舫也在高谈阔论,“听说花间浪子王丛被打断了腰后,付不起医药费,偏偏衙门还不放人。最终他哥哥还是花了点银子,买通了衙门,把他接回家去养着了。” “这下子好了,给他口饭吃,等着老死在床上吧。” “可不是吗,想着空手套白狼,弄人家常公子三万两银子。谁料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到成了个瘫子了。我就说这人,不能坏良心办坏事,老天爷都在天上看着呢。” “不说他了,扫兴。听说京郊杨县令的事情了吗?” “不是关在大理寺了吗?怎么,还有新鲜事?” “可不是。他家夫人把那千娇百媚的外室和儿子赶出了家门,现在那个外室又入了娼门,可怜啊可怜。” “我听说杨夫人到处在找她女儿杨翠,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 “嘿,当然找到了,听说杨翠被人扔在妓院里面,被找到的时候一身酒气。一个黄花大姑娘,这辈子算是完了。你说说,人心不古啊,一个姑娘家,跑妓院里干啥?” 沈醉也听到了,哈哈一笑。 他让人把杨翠扔在妓院里,就是想坏了她的名声,免得她说啥都有人信。毕竟,她怀疑常宴是刺客,还要告密,这可不行。 “娇娇,你不会嫌我心狠吧?” 沈醉担心地问。 娇娇也一笑,“不会,沈进士,你做得对。杨小姐是后患,一定要连根拔除。他家的银两你都搬走了?” “嗯呐。大概两三万两的样子。杨夫人的珠宝首饰没动,嫁妆也没动。我把账本扔到大理寺,现在大理寺正在审问杨县令银两的去处。呵呵。” 娇娇扔了一颗莲蓬子,“不用理会他们了。接下来就是刘季礼的事情啦。” 她拍拍手,“回去吧,回去商量刘季礼的事。” 沈醉拍拍船舷,“船夫,回程。” 画舫调转船头,徐徐往岸边划去。 第264章 目标刘季礼(一) 回到八弯巷,沈醉坐在院子里摇着蒲扇,给娇娇介绍刘季礼的情况。 “娇娇,这刘季礼呢,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现在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做了高官,可是儿子不争气,没一个做官的。” “他是兵部尚书,表面上是个清官,背地里却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军饷,偷盗国库,光是地窖里的银子就囤积了二百多万两。当初搬的时候,可累死老子了。” “他大儿子呢,喜欢各种玉器,在京城开了一家玉器店。那些盗墓的、偷盗的来路不明的玉器都进了他的店,低价收购,然后高价卖给有钱人,有一些还卖到宫里,供皇帝他们把玩;小儿子,喜欢屯田。光是京城外边的良田就有好几百顷。庄子无数。这些良田一分税都不上缴,全部都进了他二儿子的腰包。” “所以,刘尚书地窖里面的银子只是他自己的,他两个儿子的银子还有不少,都是不良资产,利用刘尚书的权势得到的。” 娇娇玩着一个浆果,“这样的家庭,于大梨无益,搞他,也清一清大梨的官场。” “贞顺帝看样子也不是个明君,银子进了国库的话,也不会用到老百姓身上,这银子肯定不能还回去,弄过来咱们自己先拿着。” 沈醉奇道:“怎么还要弄他们的银子?” “嗯,简单得很,让他们主动换成银票给咱们就行。” 娇娇笑着说。 “不用把我们英明神武的沈进士累成猪,就能轻松到手。” 沈醉长大了嘴巴,“愿闻其详。” “月牙儿说在刘季礼的书房小室里面有一串精美的玉片,那些玉片都是方形,片片碧绿透明,用金丝穿在一起,挂在墙壁上,反射烛光,非常漂亮。” “嗯呐。” “能不能拿来让我看看?” “小意思。春芝-----” 春芝正抱着西瓜啃,满嘴都是汁水,“干啥?吃瓜?” “啧啧,哎哟,脏死了。你把那串玉片子拿来,娇娇要看。” “嗯。” 冉大夫也过来凑热闹,月牙儿把西瓜切好端过来,几个人一块儿吃。 春芝叼着瓜皮,捧着一串东西跑过来,扔在桌上,“喏,就这个。” 娇娇捡了树枝,扒拉着仔细观看那串碧玉。 每一片碧玉都很薄,透明;方方正正的,四角钻着小孔,小孔上穿着金丝,把十几片的碧玉连在一起。 对着太阳一照,碧绿色的玉片反射出来五彩的光芒。 好东西。 可惜不是活人用的。 娇娇把那串东西扔在地上,用香皂使劲洗手,还把春芝叫过来洗手。 “为啥?我手不脏。” 春芝拒绝。 娇娇擦干手,笑着说:“这是死人用的,你刚才摸过了。” 春芝、月牙儿、冉大夫和沈醉都吓了一跳。 春芝都快哭出来了,“公子,都怨你,让我拿这玩意儿。呜呜—呜--,你不安好心---” 沈醉不理他,“娇娇,这是啥玩意儿?” “这是金缕玉衣上面的玉片,是工匠切割、打磨好了后钻孔,连成一件衣服给帝王穿,以求尸体不腐。” 三人都“呸,呸。” 看着地上的那串玉片,退出去好几步远。 “这串金缕玉衣上面恰好刻着两个字,‘敬德’。” 三人傻眼了。 敬德,是贞顺帝他爷爷。 好么,刘季礼摊上事儿了,还是大事儿。 沈醉噌地站起来,“好,好,好。刘季礼大儿子刘畅买了老老皇帝的金缕玉衣,盗墓人要砍头,刘畅也活不成。” 娇娇:“说不定不是盗墓人干的,而是刘畅自己人干的呢?普通的盗墓人有这么大胆?” “有思路,有想法。” 沈醉叫了一声,“来人。” 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来。 “把玉片收起来包好。” “是。” 黑衣人摸遍了身上也没找到一个手帕,还是月牙儿拿了一块手绢,黑衣人才小心用树枝把玉串挑起来包好。 谁都不想碰那东西。 “赶紧去查一查,刘畅是不是有个盗墓团伙。快去。” “是。” 黑衣人把手绢小心放在桌上,一转身跑了。 “春芝,你收好。” 春芝敢怒不敢言,咬着牙拿走了玉串。 这一段时间,刘季礼一直忍受着耳朵的剧烈疼痛,却又不敢声张。翁主行踪不定,他手下那些人都是废物饭桶,根本找不到翁主来帮他拔掉金针。 翁主果然没说错,金针果然动了地方。一开始是耳朵边疼得要命,现在竟然是太阳穴那边在疼,金针肯定跑到那边去了。 刘季礼现在都不敢乱动,吃饭都是小口小口吃,生怕金针往脑子里面跑。 这一日,刘季礼忍着头痛,扭开了书房墙壁上的按钮,进了小室。 可是看到的情景让他如雷轰顶。 里面光秃秃一片,啥都没有。 “我的玉灵芝,我的白玉佛,我的孤本啊,都哪儿去了?” “老天爷,那可是我的命,我的血,我的肉啊!” “来人,来人啊。是哪个混账东西动了我的宝贝,要是我找出来是谁,老子弄死你。” “来人,来人啊!” 他那苍老的破锣嗓子吵醒了家里的人,仆人和随从先跑进来。可是刘季礼突然意识到,这是密室,可不能让人知道,又冲着随从们喊:“滚,都给老子滚,滚啊!” 仆人和随从们登时鸟兽散。 尚书老了,这阵子动不动就发火打人,要不是看在这份薪水的份上,谁都不乐意伺候。 刘季礼关上书房的门,蹲在地上挠头,“谁,谁,老子弄死你,把你大卸八块,抄你九族。” 那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啊。 那还是他的私房,这个密室,家里谁都不知道。 苍天啊,大地啊,谁来告诉他怎么办啊? 刘季礼的太阳穴突然疼起来,刘季礼赶紧捂住太阳穴,不敢再发怒。 可是他心痛得想要流泪。 刘畅正搂着小妾,小妾娇笑着问,“老爷,不去看看吗?” “不管他,老东西这阵子跟疯子一样,逮谁咬谁。” 两个人嘻嘻哈哈睡了。 两天后,刘季礼收到一封信,看了信后,刘季礼喜出望外,上了马车出府而去。 到了一家茶馆的包房,刘季礼坐下,耐心等待。 今日是翁主让他过来,说要给他取出金针。 没等多久,翁主进来了。 刘季礼赶紧要行礼,娇娇抬手一托,“不必。刘尚书说服陛下出兵边境,我今日特来感谢尚书一言九鼎。” “不敢,不敢。此乃份内之事。” 刘季礼赶紧谦虚两句。 “翁主,我这脑仁一直疼,您看,是不是那金针跑到我脑子里面去了?求翁主赶紧动手,这阵子可痛煞老夫了。” 娇娇看了看刘季礼,果然,刘季礼都快瘦成肉干了,脸上的褶子能夹死好几只苍蝇,额头上满是皱纹,还多了几根白发。 “好。” 娇娇刘季礼坐下,手心按在他太阳穴处,微微用力,刘季礼哎哟一声,金针已经在娇娇手心里面了。 “刘尚书,请看。” 刘季礼大喜,眉开眼笑,“翁主真乃神人也。老夫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 娇娇一笑,把金针交给刘季礼,“做个纪念吧。” “好,好。” 刘季礼赶紧用手绢抱起来金针,“翁主,老夫斗胆请您喝口茶水,并送您珍珠项链一条。这珍珠可是南珠,个个一般大,又白又亮。” 刘季礼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果然,里面躺着一条漂亮的珠链。 娇娇拿起来珠链,欣赏了一会儿,“好看。多谢刘尚书。” 刘季礼端了茶水送给娇娇,“赏脸喝一杯,翁主,今后翁主的事情就是老夫的事,您但凡有何差遣,老夫二话不说,一定替翁主办好。” 娇娇接过来茶杯,“好说,好说。” 她垂眼看了看茶杯,还吹了吹。 她看见刚才自己还没进来的时候,刘季礼往这杯茶里面撒了一点儿粉末。 第265章 目标刘季礼(二) 娇娇含笑道,“这是什么茶?闻着好香。” 刘季礼不动声色,“老夫也不知。是茶馆里随意上的茶水罢了。莫非翁主不喜?” “非也非也。我先尝尝……” 娇娇低头装着喝茶的样子,左手却悄悄对着刘季礼的肚子隔空一点,刘季礼当即抱着肚子,“哎哟,嘶。” 娇娇微微用力,刘季礼更疼了,抱着肚子,张着嘴叫唤,“哎哟,哎哟。” 娇娇装成着急的样子,“刘尚书这是怎么了?来,喝口水压一压。” 她眼疾手快,把那杯茶水倒入刘尚书的嘴里。 刘尚书喝了口茶水,肚子瞬间不疼了。 “哎哟,老夫失态,这人年纪大了就是事多,呵呵。” 娇娇放下茶杯,“您身体不适,回府去吧。” 这么一闹腾,刘季礼也忘记了茶水的事情,跟着娇娇一起站起来,出了茶馆。 他一进马车,就觉得不对头。 那杯加了料的茶水,自己喝了。 他猛拍大腿,“回府,赶紧回府。” 不多时到了府内,刘季礼从马车上下来,拉了一个小妾就要上床,可是头昏眼花,力不从心,可能是春药下得太多,他将近六十岁了,根本撑不住。 “叫大夫,大夫。” 刘府一阵鸡飞狗跳,等大夫写好了药方子交给下人,刘夫人叫住他问清楚缘由,气得也不顾得大夫还在场,劈头盖脸朝着刘季礼脸上打过去,“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你孙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这么花。我让你花,让你花。” 刘季礼还躺在床上,浑身难受得要命,冷不防被夫人老大耳刮子打过来,脸都打肿了。 “滚,给老子滚开。” 他说得有气无力。 刘夫人一屁股瘫在地上,“造孽啊,贼老天,谁家快入土了还能出这种丑事……” “好,你在外头胡闹,家里的这些花花草草老娘都给你卖了,我让你玩得高。” 刘季礼急了,“你敢,你敢老子休了你。” 刘夫人又扑过去,“你休了我?呵呵,你个老不死的玩意儿,老娘先杀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这么大年纪了还吃春药,你还要不要脸?” 刘畅被家仆叫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出闹剧。 “母亲,赶紧,别气坏了身子。赶紧,扶着老太太回房。” 丫头婆子们簇拥着刘夫人走了。 刘畅站在刘季礼床前,看着他喝了汤药,这才离去。 到了夜里,刘季礼坐在空荡荡的密室里面,欲哭无泪。 这密室里面藏的都是国宝,要么是从国库偷拿的,要么是各级官吏花大价钱从黑市买的。 还有的,就是儿子刘畅的盗墓队偷盗了后,捡那些珍贵的不能再珍贵的宝物送给他的。 这一股脑儿都被偷了。 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窝囊啊,窝囊。 刘季礼失魂落魄地出了密室,关上密室门,回头一看,书房里竟然坐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穿着大红的衣裙,满头珠翠,脸上抹的粉末都在往下掉,一张血盆大口冲着自己笑,戏谑地说道:“刘尚书好雅兴!小女子等候良久,您才出来。” “小女子不知,那空荡荡的密室有什么好看的?还是里面曾经存放过不能见光的东西?” “大胆……” 那花枝招展的女人呼啦从袖中抽出来一个手绢,扔在书桌上,“刘尚书,先看了再说。” 刘季礼展开手绢,登时愣住,“是你,是你?!” “是我!” 沈醉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把手绢里面的玉串裹好收起来。 没错,这位正是沈醉沈进士。 他不会功夫,娇娇本来计划让随从过来的,可是沈醉非得要来刺激刺激刘季礼,说随从做不到尽善尽美。随从的口才哪里比得上他沈进士! 可是刘季礼认识沈醉。 没法子,一群人只好把沈醉打扮成妙龄女子的模样,刚扮成的时候,春芝都快恶心吐了,冉大夫第一时间用蒲扇遮住自己昏花的老眼,娇娇趴在桌上狂笑不已,指着沈醉,“月牙儿,月牙儿,你的化妆技术太好了,太出彩了。” 月牙儿冷冷清清地说:“沈进士底子太差,只能这样画一下。” 沈醉得意洋洋站在院子里,拿着团扇,冲着娇娇抛了一个媚眼,“姑娘贵姓?可否订亲?要是现在还单身,姐姐手里到有一个上好的人选呢。” 娇娇拼命捂着肚子,“沈进士,我求求你,你可别说话了。” 只因为沈醉捏着嗓门学戏台子上的戏子说话,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他眉毛又黑又浓,嘴巴上涂抹的口红能吓死黑白无常;脸上的白粉太厚,一说话,蹭蹭往下掉粉末子。 满头珠翠,走一步掉下来一个金步摇。被他一脚踢开。 脚太大,只好穿了很长的裙子遮住。 幸好还比较瘦,要不然,真真能吓死一片。 沈醉这次牺牲大了去了。 “你,你竟然,你,大胆贼子,老夫这就掐死你。” 沈醉一拍桌子,结果用力过猛,手掌疼得要命,“嘶。你喊,你大点儿声,把人都叫来听听。” 刘季礼当即闭嘴。 沈醉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账本,扔在刘季礼面前,“刘尚书请过目。” 刘季礼惊魂未定,借着昏暗的烛光看了前两页,一时瞠目结舌,“这,这……” 沈醉站起来,背着手,好潇洒地淡淡一笑,“这玉串,是你儿子送给你的吧。你大儿子刘畅,掌控一个盗墓队,这玉片是老老皇帝敬德帝金缕玉衣上的一部分。” “刘尚书,要是陛下知道了他祖坟被盗了,不知道该怎么暴怒呢。哎哟,小女子都等不及要看热闹呢。” “这账本,是刘畅密室里偷来的。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密室都在书房里面。哎哟,弄得小女子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就这么轻易把账本弄到手了。” “这几页纸,不过是冰山一角。小女子太懒,只抄了前几页。话说刘畅好生大胆,老皇帝墓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卖了。呵呵,佩服呀佩服。” 沈醉说得摇头晃脑,他娘的老子口才这么好,好可惜春芝他们不在,这里要有掌声。要是站在舞台上,老子应该是京城第一旦。 第266章 目标刘季礼(三) 刘季礼冷汗直流,都有点儿站不稳,靠在桌子边上,沉默片刻,“你想要什么?高官厚禄还是房产地产?老夫一并给你。” “一千万两银票。” “你,你别太过分。老夫一生清白,如何能有那么多?” “你有。” 沈醉眼皮子都不掀一下,冷冷一笑。 哎哟,表情管理得太好,好得呱呱叫呢。好爽的感觉。 难怪老常经常板着个脸,原来是这个表情能耍帅! 好,自己以后这就是主打表情包了。 刘季礼大急,压低嗓门,“你别太过分了。老夫不是好惹的,兵部都是我的人。” “哟,兵部,说得人家好怕怕呢。”沈醉翻了个白眼,“话说小女子宫里也有人,就把账本抄了一份放在他那儿。三日后,要是人家拿不到银票,那账本就会不小心放在贞顺的床头,让他当睡前读物了哟。” 说得好雀跃的样子。 “好了好了,人家要走了。这件事就这么着,三日后,还是这里,这个时刻,再见。” 沈醉一步三摇,屁股大幅度扭动着出了书房,还体贴地关上房门。 一根粗长的麻绳从屋顶上垂下来,沈醉抓住麻绳,娇娇和月牙儿合力把沈醉拉上去。 “怎么样,演得好吧?” 沈醉求表扬。 娇娇压低身子,“月牙儿,走。” 月牙儿一手揽着沈醉的腰,另一手抓住绳子上的铁环一荡,沈醉已经在半空中了。 “哇,空中的景色好美!今夜月色格外明耶!” 黑乎乎的,美个屁。 月牙儿冷冷说道:“闭嘴。你想引来人?” 沈醉赶紧闭嘴。 娇娇等着月牙儿和沈醉落在高墙外,自己才纵身一跃,握紧铁环,飞掠而过。 沈醉站在墙下面,春芝和几个随从都在。 他们看见娇娇身姿轻盈,裙角翻飞,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在半空中转了一圈,随后轻轻落在他们面前。 “走吧。” 娇娇像没事人一样,看着随从收好绳子,带头上了马车。 春芝看神仙一样看着娇娇,两眼都是倾慕的泡泡,“哇,姐,你真好看。跟你一比,月姐姐和公子他们俩就像猪一样。” 沈醉怒了,“你猪,你全家猪。” 无辜躺枪的月牙儿,“……” “沈进士,刘畅和刘颂他们俩的事情怎么样了?” “哦,刘畅好办,他都是银票,都在密室里藏着,咱们的人已经偷出来了。共计580万两银票。他密室里都是墓葬品,没动。” “刘颂那家伙的都是白银,短时间内没办法动手。刘季礼那地窖里面,我估计是老东西的私房。” “好,那咱们就玩三天再说。” 春芝一听要玩,“好,好耶。” 却说刘季礼愣了半天,最终让人叫来了两个儿子刘畅和刘颂。 “爹,这么晚了,还不睡?” “爹,孩儿都睡下了,这么晚还折腾。” 两个儿子都不乐意。 也是,都搂着小妾呢,谁乐意来陪个老头子。 刘季礼冷着一张脸,对准刘畅就是一耳光,“不孝子,爹说过不让你乱动皇家的陵墓,你偏动。你要害死老刘家啊。” 刘畅本来想骂人,可是一听这话,捂着脸,“爹,咋了?” 刘季礼颓然指着桌上的几张还散发着油墨香的纸,“看看吧,咱们眼看着就要家破人亡了。” 刘畅看了第一页,脸色大变,赶紧往后面翻了几页,声音都变了,颤抖着说了一句,“爹,这是儿子藏起来的账本……” 刘颂不明所以,跟着看了一下。 “哥,咋回事?” 刘季礼叹了口气,“老大,现在出事了吧。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就会有人知道。” 刘畅气得脸色发红,“这谁他娘的偷了我的账本。看老子不弄死他。” 说完就要走。 “站住。” 刘季礼一声怒喝,“人家说了,你挖了敬德帝的陵墓,把里面的东西都卖到了宫里去。人家这就要告发你。” 刘畅不信,“爹,你是兵部尚书,谁这么大胆敢逼你?你说出来,我带人打断他的腿。” “老大,人家宫里有人,这信儿分分钟会传到陛下耳朵里。到时候咱们家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想想你儿子,你女儿。” “我不管你怎么弄,准备好一千万两银票” 刘畅一听急眼了,他的家产也只有几百万两罢了,“一千万两,杀了儿子,儿子都拿不出来。” 刘季礼看了一眼刘颂,“老二,其余的你补上。” 刘颂没想到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爹,我没有。这是大哥自己的事,干嘛拉上我?” 刘季礼一拍床板,“要是没有老子,你能弄到那么多良田?老二,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刘字,抄了家你们谁都跑不了。” “三天内,凑起来一千万,趁着陛下不知道,把这事儿了结,还能保住刘家。” 刘颂垂着脑袋不说话。 刘畅逼问:“爹,到底是谁?” “不知道,是个女人,画着浓妆。” 刘颂眼珠子一转,“爹,咱家地窖里不是还藏着银子吗?先拿出来糊弄糊弄。” 刘季礼叹了口气,“那里也只有两百多万,其余的你们凑一凑吧。老大,你先把地窖里的银子换成银票。” “是,爹。” 两个儿子走了。 刘季礼的脑瓜子突突地疼,闭着眼睡了。 不过,他根本没睡多久,两个儿子闯进来,“爹,爹,地窖里的银子,都没了!” “啥?” 刘季礼从床上跳下来,“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他带头往地窖跑过去。 果然,地窖里面空空如也,啥都没了。 连个空箱子都没有。 “完了,完了。他们早就盯上我们了。这是老夫一辈子的心血,全完了。刘畅,都是你个怂货,你惹来的呀----” 刘季礼一屁股瘫在地上。 他苍老的脸上流下来两串浑浊的泪水。 “她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搞不过他们。” “这地窖啥时候被搬空了我们都不知道。她们肯定人多势众,我们完了,完了。” 刘畅和刘颂也怕了。 刘畅一狠心,“爹,儿子跟他们拼了。” 刘季礼道:“咱们有把柄在人家手里,你拿什么拼命?” 有随从进来,“主子,老三他们几个都不见了,地上有一封信。” “啥?”刘畅跳起来。 那些人都是盗墓的。 刘畅拆开信一看,也不闹腾了,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刘颂拿来一看,信上写着:“这几个人我们借用几天,放心,我们好吃好喝地伺候他们。别搞小动作,三日后,一千万银票放在你爹书房里。晚一天,宫里的那个账本就会放在皇上书桌上。” 第267章 目标刘季礼(四) 完了,这下子是真完了。 这个节骨眼上,想要找到宫里的那个账本,三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沈醉早就让人盯着刘家人的动静,知道刘季礼请了病假没去上朝,他大儿子刘畅的管家忙着介绍客户,要把刘畅手里几十个的商铺都卖掉。 “刘颂也急着卖地。他良田多,价格又贵,一时间找不到大客户买,正急得跳脚呢。” “刘畅也太不是东西,他玉器店里那么多好东西,不舍得卖了换钱,还藏着上百件精品不舍得出手。现在竟然逼着他弟弟卖地。这兄弟情分,我也只能呵呵了。” 娇娇眨了眨眼睛,“没事儿,总得让贞顺帝吃点儿,要不然狗急了还要跳墙。” 沈醉哈哈大笑。 “翁主好会说话,呵呵,呵呵。” “不过,是得让贞顺帝吃点儿。现在国库空虚,他应该很着急。给他留几百万两银子,他就不会找咱们的茬。咱们能过得舒服一点儿。” 沈醉都点儿发愁,“京城里,常宴放了好几个库房,里面装得满满的。” 娇娇掐了一朵鲜花,把花瓣一片片扯下来往风中一抛,花瓣顺着风飘走了,“你刚才不是说刘颂发愁卖地吗?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 沈醉豁然开朗,“对啊。这样即能捡漏,还能释放库房里面的银子。妙啊!” “不止如此,你这样一倒手后,花掉了你们非法存银,变成了良性资产。这些良田以后变卖或者自用,都可以光明正大了。” 沈醉大喜。 老常说得太对了,娇娇的脑瓜子里面的弯弯绕,能举一反三,一石三鸟,走一步看三步…… 要是自己,只是蛮干,把刘季礼贪污的事情公开,最多不过撤了他的官职而已。 而现在,先拿到刘家的家产,然后公开刘季礼的污点,让朝廷抄他家,他的仇人就是朝廷,是皇帝。 狗咬狗,过瘾。 最关键的是,只用这一招,就把仓库的银子都变成了合法的了。 哈哈。 沈醉高兴的一步几米远,春芝在后面跟着他跑,“公子,你吃错药了?” “你懂个屁,赶紧的。” “公子,咱们干啥去?” “哎哟,花钱花钱,买地买房……” 刘季礼心里苦啊。 大儿子还好说,这是他惹来的祸,他卖铺子买院子是应当的。可是小儿子是连带着中枪。所以当小儿子委委屈屈地拿了300万两银票过来的时候,安慰小儿子,“老二,别担心。你卖的那几百亩地,一年的功夫,你爹我就能给你夺回来,还一分不花。” 刘颂蔫着脑袋,一言不发把银票交给刘季礼,走了。 不过,他心里高兴得很。 这次,京城现在出现了一个大佬,神秘得很。这人出了一个较高的价格,一举收购了他手里的所有良田,不仅没亏钱,还小赚一笔。搞得现在他还想再卖几百亩地,先把银子弄到手再说。 不仅如此,该神秘大佬还收购了刘畅出售的所有房产和商铺,不过,大佬没有碰刘畅的玉器。 给出的理由是不懂行情,这里面水太深,怕上当。 刘畅高价卖出了房产和商铺,还高兴得不行,哪怕是如此糟糕的局势,他也能挣到钱。 那个所谓的大佬,啧啧,蠢货一个。 八弯巷的小院子里,沈醉拿着厚厚的一叠地契和房契,拍在桌上,“啧啧,两天的时间花掉600万两银子,爽啊。爷主打的就是一个爽歪歪、美滋滋。” 月牙儿嗤之以鼻,“嗤。” 沈醉心情甚好,没和月牙儿吵架,“走,今儿请娇娇吃烤全羊。爷请客。” 娇娇早已经听说过烤全羊的美味,一听这个,非常捧场,“走,冉伯伯,走。” 沈醉大手一挥,“春芝,叫上所有的兄弟,都去吃烤全羊。订他娘的十只肥羊。你们先去包场,我们随后就到。” “好嘞。” 春芝撒丫子跑了。 “这小子,一说到吃的,跑得贼快。” 冉大夫摇着蒲扇,笑呵呵地说。 “冉伯伯,到时候,我给您撕羊肉,让您吃个够。” 娇娇跟着笑。 “好,好。” 沈醉和娇娇商量今天夜里怎么去拿银票的事情。 “刘季礼奸诈狡猾,他两个儿子都不是好东西。今天夜里,定然凶险。” 沈醉有点儿担心,“到时候,你就在家里守着,我们过去。” 娇娇皱了皱眉头,“说不定他们会安排弓箭手。刘季礼是兵部尚书,家里也有私兵。上一次咱们过去,是出其不意。这一次,他们一定会有小动作。” “刘季礼定然会安排好种种陷阱,活捉去拿银票的人。因为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他有把柄在我们手里,他一定要借着这次机会,抓住人当人质,借此威胁我们停手,甚至把我们一网打尽。” “说不定,那些银票还会是假的。” “他想得美。” 沈醉一拍桌子。 “所以呢?” 娇娇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看着沈醉,等着他说个计策。 沈醉瞥了一眼月牙儿,“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不如绑了那老小子,或者绑了他们家的小孙子过来,看他们还敢不敢让咱们跳陷阱。” 月牙儿和冉大夫都面露不忍之色,冉大夫一扇子扇他后脑勺上,“老一辈造的孽,你动人家小孩干啥?再说了,你想绑架就绑架?你把人家兵部尚书当成白痴不成。” “唉,唉,你说咋办?我是个进士,是文人,老常又不在。” 娇娇起来走了几圈,“他们一定会埋伏好弓箭手,然后用假的银票来欺骗咱们,说不定还会在银票上面搞鬼,抹上些毒药啥的。不可以不防。” “让功夫最好的人速去潜入刘府,及时给我们报信。” 月牙儿主动请缨,“我去。我可以假扮成丫鬟。” 沈醉当即不同意,“太危险,你不能去。让春芝那小子去也不能让你去。” 月牙儿“哐当”拔剑出鞘,舞了一个剑花,“为何不能去?” 沈醉皱着眉头,“哎哟,莽夫,莽夫。” 第268章 目标刘季礼(五) 娇娇拉起来冉大夫:“冉伯伯,走,咱们吃烤全羊去。让他们两个人吵吵吧。” 冉大夫乐滋滋起身,“话说,娇娇,这里老夫也呆腻了。你看看,啥时候让我去庆云府那边看看去。你说那边一路繁花似锦,老夫甚是向往啊。” “冉伯伯,您是看着酒送不过来,着急了吧?” “呵呵,知我者,娇娇也。” 一老一少说话间离开了院子。 春芝选了京城最好的烤全羊店,包了整个饭店。 别看春芝年纪小,可是办事灵活圆滑,早已经安排好了十只烤全羊,整个饭店里面都是一群一群的大汉吆喝着乱窜,端着酒碗大口喝酒吃肉。 冉大夫看得直皱眉,“娇娇,夜里还要活动。这,他们都喝醉了不好吧。” “冉伯伯,就是让他们大声吆喝,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的人今日一醉方休,这样就摆脱了嫌疑。以后就是大理寺的人想查,都查不到咱们头上。” 冉大夫还在担心,“有没有留几个人?” “有,沈醉安排好了,老宋他们就不在,你看看。” 冉大夫看了一圈,果然没发现老宋等十来个身手最好的汉子。 “你呀!鬼主意就是多。” “承蒙夸奖。” 娇娇笑着割了一块羊腿肉放在冉大夫盘子里,“这块肉好吃。” 他们几乎都快吃好了,沈醉和月牙儿才进来。 娇娇趁机走开,去小房间里面休息一下。 她其实是想偷看刘府。 刘季礼是兵部尚书,手下还有两个求和派的将军都听他的,不可小觑。 果然,从刘府后门悄悄出来一小队人,都穿着丫头婆子的服饰。可是这些人还有丫头婆子扶着,上了小轿子,悄悄走了。 再往里面看,一百多名弓箭手都在后院窝着呢。 还有一个百夫长模样的人在训话,“刘尚书怀疑家里遭贼了,到时候都给我瞄准点儿,不过,要留活口。” “是。” 书房里,刘季礼带着两个儿子,看着桌上的一个小箱子,上面一层都是银票。 “屋顶上不要安排人手,免得打草惊蛇。门上面放个小盆子,上面装满石灰粉,辣椒粉也行。窗子封死,别让他们从窗口跑了。” “只要他们一进来,所有的弓箭手都准备好,把这个屋子围起来。胆敢威胁我,呵呵,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刘畅问:“爹,你既然用的是假银票,为啥还让我们卖房卖地?” 刘季礼得意地背着手,“说你傻,你还真是个傻子。他们一定盯着咱们的人呢。要是不卖,怎么能让他们相信咱们,乖乖前来送死。” 刘颂更加高兴了,“爹,你说的话还算数吧?以后还会把那些地给我弄回来。” “自然。呵呵,整个大梨,谁玩得过你爹!” 三人闷着声笑起来。 娇娇收回神识,想到出府的那帮子人。 “沈进士,沈进士。” 沈醉拿着一只小羊腿进来,“娇娇,叫我” “老宋回来了吗?” “没呢?哪能这么快,怎么也得天黑了才能回来。” “在刘府大门口盯着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吃羊腿呢在外头。” “叫他进来。” 沈醉叫了一声,“宋老四,进来。” 一个魁梧大汉,满嘴都是油,“翁主,您找我?” “宋老四大哥,刚才刘府怎么样?” “唔,刘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妇,几个孩子都出了刘府,去京郊的一个小院子了。” “哦,你带人马上去他们那个院子里,控制住他们,搜一搜,搜到银票立刻带回来吃肉。” “是。” “同时派人去刘府叫老宋他们回来,不要惊动刘府的人。” “是。” 沈醉惊得羊肉也不吃了,“娇娇,他们抱着银票跑了?” “不是,我估计他们会用假银票骗咱们上当,真的银票已经带出了刘府。那么刘季礼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刘夫人。” “咱们的目的是银票,并不是刘府。用不着跟他们来硬的。” 沈醉拍掌大笑,“好,好,妙啊,妙。” 好像自从娇娇来了,他只会说这个“妙”字了。 娇娇放下心来,出去吃羊肉去了。 一众大汉喝酒吃肉,羡煞路人。 沈醉拎着羊腿,当街吆喝起来,“过来,大家伙,今儿高兴。店家,再上几个烤全羊,路过的人人有份。” 店老板高兴得差点儿晕过去,娘啊,天爷老子啊,沈进士今日可不抠抠搜搜的了,今日开张,顶得上一个月的收入。 “得嘞。您请等着瞧好吧。” 这是京城最繁华的大街,沈醉这一吆喝,大街上不少人涌进来,都等着吃烤全羊呢。 娇娇就笑。 宋老四他们速度很快,不多时从饭店后门进来,宋老四让人都去吃肉喝酒,自己直奔娇娇的包间。 “翁主。” 他抱着一个小箱子放在娇娇面前。 娇娇擦干净油乎乎的手,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整整齐齐都是银票。 都是真银票。 “宋老四大哥,麻烦你数一数。” “是。” 宋老四虽然认识几个字,可是文化程度不高,数到10多张的时候,已经加不过来了。 满头问号。 他挠了挠头,“翁主,您放过小人吧。” 月牙儿难得笑出了声。 娇娇也笑,“行了,吃肉去吧。对了,老宋大哥回来了吗?” “哦,我哥他们几个都回来了。都在吃肉呢。” “那就好,辛苦了。” 宋老四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受到夸奖,老脸一红,扭身出去了。 冉大夫把箱子合起来,放在自己脚下,“吃肉,吃肉。” 娇娇却不吃了,叫来春芝,“春芝,吃饱了吗?” 春芝的小嘴巴满是油,“嗯,早就吃饱了,再吃肚子要爆炸了。冉大夫,我要吃两颗消食丸。” 冉大夫从荷包里翻找一通,捡了两粒纸包着的山楂丸给了春芝,“吃吧。” 娇娇也伸手讨消食丸。 她和春芝吃着消食丸,两人咬耳朵,“春芝,你……” 春芝笑眯眯地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掌心向上。 第269章 目标刘季礼(六) 娇娇也掌心向上,“冉伯伯,给一张银票。” 冉大夫也不问为啥,打开小箱子拿了一张,看了看,放回去,再拿一张,还要放回去。 娇娇一把拿过来,是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不够。再拿。” 一连拿了五张两千的,娇娇才罢手。又把自己沉甸甸的荷包连同五张银票都交给春芝,“去吧。” 春芝瞬间人影子都不见了。 沈醉进来了,一屁股坐下,“吃多了,吃多了。哎哟肚子疼。冉大夫,给两粒消食丸。” 冉大夫只好再找了两粒山楂丸给沈醉,“吃死你算了。” “娇娇,银票数了没有?刚才春芝那小子跑了,叫都叫不住,他干嘛去了。” 娇娇从箱子里拿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交给月牙儿,“这是欠春芝的,等他回来了给他。” 沈醉两眼一瞪,“他小孩儿,拿钱危险,不给。都存着,将来给他娶媳妇。” 娇娇大笑,“你自己还没媳妇,还要操心人家春芝。说不定人家生娃娃了,你还没成亲呢。” 沈醉赶紧,“呸呸,我呸呸,乌鸦嘴。” “你还没说,春芝那小子干什么去了?” 娇娇轻轻说道:“我让他趁着天黑前去找陈太监,给陈太监送了一万两银票。” “为啥?” “咱们赶紧让人把那个账本给大理寺送去。这么大的案子,大理寺卿定然不敢耽误,今夜就会进宫去找贞顺帝。我估计陈太监会明白咱们的意思。” “然后,把那个金缕玉衣的玉串,放刘畅玉器店里去,和那些陪葬品放在一块儿。” “妙啊,妙啊。” 沈醉鼓掌大笑,起身出门了。 这边热闹非凡,大口喝酒吃肉,可是刘府却是安静如鸡。整个刘府大院连个灯笼都没点,黑乎乎的。缩在角落里面的一百多名官兵一开始还精神抖擞,可是到了后半夜都没动静,耐不住,终于睡着了。 刘畅和刘颂都是富贵窝里养大的,早耐不住睡觉了。 只有刘季礼在书房里面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小箱子里面的那堆假银票,一会儿皱着眉头想自己的计划是不是还有漏洞。 他都想好了,一旦抓住来人,毕竟要逼她把同伙说出来,尽快抓捕,随后把宫里那个账本找出来。 这样,危机解除,他刘季礼的官帽子还能保住。 呵呵,贼子大胆,敢和他刘季礼斗,他刘季礼驰骋官场几十年,难道是白混的? 不知不觉,公鸡都打鸣了,惊醒了趴在桌上的刘季礼。他茫然地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发生。 桌上的小箱子还好好的摆在眼前。 “来人,来人。” 门“嘭”得一声被推开,门上面放着的辣椒面哗啦一下子倒在那人的头上。 “啊----” 那人捂住眼睛大叫,“爹,你疯了?我是老大。” 刘颂从后头进来,“爹,那贼子没来。咱们白等了一夜。” 刘畅大声叫:“二弟,帮我叫大夫,我眼睛不行了,疼死了,哎哟----” 他头发上身上都是红色的辣椒面,脸上也是辣椒面。 刘季礼不理会他们,跑到院子里问军士:“夜里有动静吗?” “回大人,没有动静。” 他们只能这么说,因为他们也睡着了,啥都没听到啊。 刘季礼一拍大腿,“糟糕,赶紧,老二,去小院子看看你娘他们,赶紧。” 刘颂急匆匆走了。 刘季礼也等不得,追上刘颂,两个人坐着马车直奔刘夫人她们存身的院子。 天才蒙蒙亮,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马蹄哒哒哒跑得飞快,刘季礼还在拼命催车夫:“快,快,赶紧。” 刘颂不明白,“爹,那些贼子不敢杀人,不用这么担心吧?” “你懂个屁?那一千万两银票都在你娘身上呢。” 刘颂大惊,“哎哟,哎哟,快,快。爹,那么多的银票,您怎么都放在女人身上。” 不多时到了小院,院门紧闭。 刘季礼松了口气。 刘颂大力拍门,里面有人“唔唔-唔—唔-” 不好。 刘季礼猛踹大门。不过,用力过猛,自己往后面跌过去,摔了一脚。 刘颂抬脚一踹,大门开了。 刘季礼和刘颂奔进去,傻眼了。 刘夫人,两个少夫人和几个孩子都被捆着,嘴巴被堵着,都在院子里躺着呢。 跟着来的几个丫头婆子也都被捆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夫人看到自己男人和儿子来了,“呜呜-唔唔-唔--” 刘季礼把刘夫人嘴里的臭帕子拉出来,张嘴就问,“银票呢?” 刘夫人被捆了一夜,那个帕子又脏又臭,自己的嘴巴老疼了,本来还希望老头子能体贴问一下,哪里知道他上来第一句就是银票。 娘的,银票比老娘还重要? 自己在地上躺得浑身都疼,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罪?这糟老头子真是讨打。 “天杀的刘季礼,让我受这种罪来了。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我就问你银票在哪儿?” “银票银票,你这辈子就知道钱钱钱。我真是瞎了眼,选了你做夫君……” 刘季礼大怒,一巴掌扇过去,“银票呢?” 刘夫人一把抓过去,“你打我?我,我掐死你个老不死的!” 说话间两人打起来,丫头婆子还被绑着,嘴巴也被堵着,只好干看着。 刘颂理智还是在线的,问自己夫人,“怎么回事?” 他娘子忍着嘴巴剧痛,“夫君,昨天天还没黑的时候,来了十来个黑衣人,都蒙着脸。把咱们捆了起来,幸好没伤着孩子。他们翻找了一通,最后从娘房子里拿了一个小箱子走了。” “还说,他们是大大的好人,不会伤害女人和小孩。就把我们捆了扔在院子里。” 刘季礼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我们刘府,全完了。” 他没骗到贼人,反被贼子识破。 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往哪儿跑啊? 他抱着脑袋,“夫人,夫人,我们刘府,完了。” 大理寺卿本来要下班了,随从急匆匆过来,“大人,有人把这个包袱扔在大理寺前,小人斗胆看了一下,是个厚厚的账本。” 大理寺卿翻了一下,看了一眼,倏然站起来,往下看,越看越心惊,到后来,冷汗都下来了。 “快,快,随我进宫。” 贞顺帝正愁容满面,都下班了,自己后宫满是妃子,可是自己竟然提不起来兴趣,跟个太监没什么两样。 都是那个贼子。 可是那个贼子已经跳崖而死,他出气也找不到人,只好责骂看不顺眼的官员。 责骂完了,自己也累的不轻,正倒在软塌上发愁。 太监来报:“陛下,大理寺卿求见。” 正好,又来一个找骂的。 “宣。” 大理寺卿急匆匆进来,捧着一个厚厚的账本,“陛下请看。” 陈太监从大殿外面进来,接过去账本送到贞顺帝眼前,翻了一页,他自己还偷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心跳加速。 娘啊,刘季礼这个老不死的玩意儿,他儿子好大胆。 一个时辰前,他都要准备来这儿跟黄太监换班了,结果守门的小太监过来说,宫外有小童找他。 他去了,那小童直接塞了一个荷包给他,“陈伯伯,翁主忙,过不来。她让小人跟您说,她要搞刘季礼这个大蛀虫,请您到时候帮忙说句话。” 陈太监不知道荷包里有多少银子啊,只笑着说:“你们翁主在哪儿发财呢?” 那小童聪明伶俐,“翁主还说了,事成之后,还有同样的荷包呢。” 说完,扭身跑了。 陈太监把荷包塞袖子里,到了自己房间里一看,差点儿没咬到舌尖,那个不起眼的小荷包里装着一万两的银票。 大方啊,翁主大方啊。 上次,也就几句话的事,翁主给了将近四千两银票,加上这次,并且还会有一万两! 他在宫里大半辈子,也才弄了不到一千两银子。看看人翁主,一出手就是一万。 哎哟,干他娘的。 刘季礼也不是好东西,他陈太监,也要替天行道! 他偷眼看贞顺帝,往后面悄悄退了一步。 贞顺帝的脸皮已经变成了猪肝色,赤红里面还带着点儿黑。 “大胆,大胆,刘季礼,你大胆。” 第270章 目标刘季礼(七) 贞顺帝气得把账册扔到大理寺卿脚边,“速速去查清楚,回来报我。” 大理寺卿捡起来账本,“是。” 陈太监赶紧给贞顺帝顺气,倒了一杯茶给他。 “你说说,刘季礼这个老东西,贪污也就罢了,还纵容他儿子盗墓,偏偏还盗了朕的祖坟。朕饶不了他。” “陛下,听说刘尚书的小儿子也不是好东西。他靠着刘尚书的势头,在京城外低价购入几千亩良田。本来郊外的百姓都挺富裕的,现在啊,怨声载道,原来是良民的,现在都成了刘颂的佃户啊。” “啧啧,那些佃户去告状,都被刘尚书派去的人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可怜。” “果真如此?” 贞顺帝震怒。 “陛下,刘尚书这个老东西可不是好人啊。京郊的那个杨县令就是他的走狗,老百姓告状无门啊。” 贞顺帝更怒,“父皇给我留了个烂摊子啊,害惨朕了。” “等大理寺来人了,立刻告诉朕。” “是。” 第二天天刚亮,大理寺卿来了。 贞顺帝也起床了。 “陛下,刘尚书大儿子刘畅的玉器店里查出来52件皇陵葬品,还有一些葬品被卖出去,目前难以查证。” “好,京郊的杨县令怎么回事。” “陛下,杨县令因为贪腐,半个月前,就被抓入牢。” “速去刘季礼家查抄。” “是。” 娇娇睡了一个好觉。 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月牙儿给她梳好头,两个人去了院子里。 春芝蹲在树下面吃瓜。 冉大夫正在唠叨他:“起来就吃瓜。昨天吃了那么多肉,小心肠道不舒服。别吃了。” 春芝才不理会他,“不怕,人家在长身体。” 月牙儿掏出来一个荷包交给春芝,“娇娇给你的。” 春芝洗了手,胡乱擦了两把嘴巴,接过来一看,“一万两!谢谢姐姐。” 一只大手从背后把银票拿过去,“我给你存着,你小孩子拿什么钱?我不花你的,将来给你娶媳妇。” 春芝马上去抢,“公子,我不用你帮我娶,常公子会帮我娶的。你给我。” “啥?你是我的书童,我干嘛要他帮你娶?再说了,他自己还不是娶不到老婆。” 沈醉说完还瞥了娇娇一眼。 春芝跺着脚,跑到娇娇面前撒娇,“姐,你看他?天天昧我的银子。我还是小童,小童!” 娇娇冲着沈醉摊开掌心。 沈醉没法子,“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春芝,你可别在外头胡搞八搞的,要是不学好,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春芝赶紧收好,把荷包塞怀里,“我才不会呢。” 娇娇坐下,“沈进士,我帮你们出谋划策,是不是也要分我一半?” 沈醉懒洋洋笑了,“都是你的。不仅这几票银子是你的,所有库房里的都是你的。我也就是跑跑腿。” 这下子,轮到娇娇吃惊了,“为何?” 她不过才来了一个多月罢了。 “老常的不就是你的。” 冉大夫、春芝和月牙儿都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娇娇更吃惊了,“他是他,我是我。我不会要常哥哥的东西。” 沈醉大笑,“他都是你的,傻丫头。哈哈,哈哈。” 娇娇脸一红“胡说八道。” 人家还是一个16岁的姑娘。 冉大夫气得脱了鞋子就打沈醉,“我叫你胡说,我叫你嘴上没有把门的。” 忽然听胡同外面有几个人吵嚷着,“刘尚书家被抄了,赶紧看看去。” “这消息这么突然,好兴奋耶。” 娇娇站起来,跟着人过去看热闹了。 刘府的大门前已经被围得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一队穿着盔甲的军士拿着长枪在门前站岗,里面传来震天的哭声。 娇娇、月牙儿、春芝等人来得晚了,没有抢占有利地形。 有士兵喊道:“让路,让路。” 紧接着一队士兵出来了,刘季礼、刘畅、刘颂都带着镣铐,跟在大理寺卿身后慢慢走出来,后面就是刘夫人等人。 这些人本来生活在最顶端,忽然大厦倾倒,这下子都要进监狱了。 京城的老百姓早就对刘季礼一家人恨之入骨,根本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打。”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烂菜叶、烂水果、臭鸡蛋,小石子、土坷垃等等都从人群中飞过去,劈头盖脸地砸到刘季礼、刘畅和刘颂身上。 春芝懊恼得不行,“哎哟,失策,失策,出来得太急了些,啥都没带。” 刘府被封了。 贞顺帝这次动作很快,可能祖坟被盗,恼羞成怒了吧。 第二天,京城的老百姓就看到了皇榜告示,上面说刘季礼、刘畅和刘颂三人知法犯法,偷盗皇陵,斩立决。 刘家所有的资产,全部充公,没入国库。 陛下仁德齐天,判刘家其余女眷和孩子流放三千里,去边境做苦工去。 一手遮天,横行京城十几年的刘家一夜间被连根拔起,被铲平了。 沈醉派快马给常宴送了信,常宴拿着信去找常海平。 常海平自从一家团聚,心情愉悦,胡子也刮掉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看着年轻了好几岁,“宴儿,何事?” “刘季礼死了。” 常海平一愣,刘季礼是求和派的带头人,心狠手辣,怎么说死就死? 仔细看了信后,“哎哟,哎哟,啧啧,竟然是倒在了这件事上。” “谁把这件事捅出来的?” “孩儿不知。” 其实常宴心知肚明,这件事,跟自己、沈醉和娇娇大有关系。 他摸了摸黑珍珠,“爹,孩儿要回京。” 常海平回头审视了常宴一眼,“回吧。” 这个儿子,一颗心早就留在了京城。 南屏不知道,他可是心知肚明。 唉,孩子大了不由娘,能不能追上娇娇,就看他的命。 要是老天爷眷顾,儿子就能如愿;要是老天爷不高兴,儿子也就死心了。等那时候,自己再给他说亲。 南屏逼了儿子一次,自己可不能再逼儿子一次。 再说了,娇娇要是能给自己当儿媳妇,他常海平每天给老天爷烧香磕头都没问题。 “照顾好娇娇。” “是。” 大梨最大的贪官倒了,贞顺帝的国库里面也添了将近一千万两白银,倒是给天天发脾气的贞顺帝添了一点儿喜气。 “刘季礼这老东西,竟然贪了这么多,父皇眼光不行啊。” 陈太监又收到了春芝送来的一万两银票,心情比贞顺帝还要好,“那是,陛下才是真正的英主,天选之子。” 贞顺帝哈哈大笑。 第271章 赵大虎到了京城 娇娇买的大院子也收拾好了,今日赵大虎他们就会到京城,带来最新鲜的土特产和他们的农产品,她计划安排好赵叔他们之后,就带着月牙儿去江南那一片游历。 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有人拍门了。 月牙儿开了门,“娇娇,赵冲来了。” 小虫儿哥哥。 娇娇从屋子里跑出去,果真是赵冲。 十三年过去,赵冲也长成了一个高大的青年,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厚壮的身板,憨厚极了。 “娇娇,我爹他们都到了,现在都在那个院子里。” 赵冲跟娇娇都在一块儿长大,见了面分外亲热。 沈醉从屋子里跑出来,“娇娇,这谁?” 竟然跟娇娇这么亲密,老常完蛋了? 看看,娇娇竟然端水给这人喝。 月牙儿瞥了沈醉一眼,“这是赵冲。赵冲,这位是沈进士。” 赵冲对着沈醉行礼,“沈进士,幸会,幸会。” 沈醉当然要展示自己的礼节,非常严肃正经地拱了拱双手,“赵壮士,幸会,幸会。” 娇娇当即拉着赵冲走。 又热闹沈醉当然要跟上,“喂,娇娇,我也去。” 大院子前面的胡同里停了几十辆大车,几十个大汉来来回回地忙着卸车子,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背着手指挥着,“那都是上好的枇杷酒,小心着些。喂,说你呢,杏花皂值钱着呢,别碰坏了。” 一个大嗓门,一听就是赵大虎。 娇娇如同小燕子一般跑过去,“赵叔叔。” 赵大虎扭头一看,眉开眼笑地揉了揉娇娇的脑袋,“哎哟,娇娇,漂亮了,更好看了,比仙女还好看。” 娇娇昂着头就咯咯笑。 放松、惬意、舒适。 沈醉都看呆了。 这才是真正的娇娇! “赵叔,就你和虫哥哥来了?” “嗯,现在农忙,你爹娘都忙得脚不沾地,只好让我来了。” “二叔怎么不来?翔哥哥也没来?” “你二叔现在管着书院,家都不回了。赵翔那小子现在忙着夏收,说有空了来看你。” 娇娇不高兴了。 赵大虎看着娇娇嘟着嘴,一看就是不开心,赶紧哄她,“别不高兴。赵叔叔给你带了家里的山鸡,你莲儿姐给你捎了不少蘑菇木耳,这就炖了给你吃。” 一个八尺高的中年汉子,弯腰哄着一个少女,别提多滑稽了。 可是又很温馨。 沈醉就很喜欢这个人。 善良、憨厚。 赵冲过来,“娇娇,饭快做好了。” 娇娇回头看了一眼,“沈进士,你让人去叫冉伯伯来,给他带了好酒。” 沈醉赶紧让人去叫冉大夫。 果然,饭厅里摆着一个大盆子,是老百姓用的那种朴素的陶盆子,一点儿花纹都没有。 可是,里面的鸡肉太香。金黄色的鸡汤里面有各种菌菇,还有红色的胡萝卜和金黄色的玉米,撒着碧绿色的葱花。 另一个小铁锅,还冒着热气,也是红烧鸡,铁锅周围贴着金黄色的玉米面饼子,是另一种香气。 沈醉伸手就拿个玉米饼子吃。 其余的是几样碧绿色的青菜,几根玉米,还有一盘子大白馒头和几个煮地瓜。 竟然还有煮鸡蛋,还是淡绿色的壳。 沈醉都没见过这样的鸡蛋。 赵冲端了盆水,“娇娇,洗手了。” 娇娇乖乖地去洗。 洗好了手,赵大虎把毛巾递过去,娇娇擦干净手。 入座后,冉大夫还没到,娇娇就跟赵大虎说了冉大夫怎么怎么好,差一点儿把他夸到天上去。 沈醉脸皮够厚,就差贴娇娇肩膀去了,脸上就写着两个字:夸我,夸我。 可是娇娇不理他,只顾着和赵大虎说话。 月牙儿:嗤。 赵大虎开始剥鸡蛋,剥好了就放在娇娇面前,连着剥了好几个鸡蛋,都放在娇娇面前。 娇娇就一直叽叽喳喳说,把京城好玩的好看的都说了一遍。赵大虎和赵冲都满脸笑容地听。 赵冲帮着娇娇添了鸡汤,还小心地撇去油,“喝点儿,一会儿渴了。” 娇娇好乖,都喝了。 赵冲才不管冉大夫到没到,直接扯了鸡腿,用筷子把鸡皮扯掉,鸡腿放到娇娇碗里。 沈醉不理解。 赵冲爽朗一笑,“娇娇不吃鸡皮。” 哦! 天呐撸,还有这操作! 竟然能宠成这样? 赵大虎对沈醉解释,“沈进士,别见外。娇娇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小孩子吗,不宠着这心里不自在。呵呵。” 沈醉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娇娇要吃东西,常宴把她拉过去洗手这件事。 难怪娇娇没有生气。 沈醉问:“娇娇从小就这样?” “是,她两三岁的时候,就不吃鸡皮。啥都喜欢好看的,丑的一概不吃。” 沈醉抬头看天,常宴算不算好看? 关键自己每天都看常宴,根本没感觉了。 说话间冉大夫到了,春芝也跟着来了。 娇娇又是一通介绍。 两边坐下,终于开吃。 娇娇给冉大夫倒了杯酒,酒是金黄色,是最纯净的枇杷酒,却又透出来一点点红色,冉大夫小心品尝了一口,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好酒,好酒。” “这里面放了枸杞,所以里面有点儿红色。冉伯伯,这是我发明的,怎么样,颜色好看吧?” 娇娇有点儿小得意,一脸求表扬。 冉大夫毫不吝啬最好的词汇:“好,娇娇最厉害,神农。” 一桌人都笑。 娇娇啃了鸡腿,赵大虎又给她掰开一半玉米饼子,娇娇接过来,小口吃,“冉大夫,这是铁锅贴饼子,你吃啊。” 春芝抓着鸡腿,“姐,还有我,我也要吃。” 娇娇就给春芝拿了一个大饼子。 赵大虎看娇娇吃得差不多了,就问她:“这次菜烧得不错吧?” “嗯,好吃。跟我娘烧得一个味道。” 说完,眼睛一亮,“赵叔,我娘来了?” 娇娇不等赵大虎开口,起身就去厨房看。 厨房就在旁边厢房,烟雾缭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灶台前面,正在擦汗。 看到娇娇站在门口看他,那人笑了,露出来一口白牙。 “娇娇,我做的菜好吃么?” 他轻声说道。 第272章 娶老婆需要存多少银子 娇娇愣了一会儿,进了厨房。 “常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常宴灭了灶台里的火,掀开锅盖,里面是一小碗蒸得很透的银耳莲子红枣羹。 他小心地端出来放在灶台上,微微弯腰看着娇娇的脸蛋,“专门给你蒸的,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小碗里只有一颗大红枣,可是厨房里满是红枣的香味。 “这是苏婶婶让我带来的,说你爱吃家里的红枣。莲子是柳婶婶下塘现摘的,正好吃。” 常宴看着少女灿若云霞的脸庞,那双美丽的眼睛,他每夜都梦到。 “你怎么会做饭?” “哦,我回到京城后,一直很想吃你们家的饭,我娘又不会做。我就试着做,试了好多次,后来终于做出来了这个味道。” 娇娇玩着辫子,手指头在辫子上面绕啊绕。 厨房里面很热,娇娇额角很快就出了汗。 常宴伸手就帮她把汗珠抹掉了,柔声说道,“出去吧,里面热。” “哦。” 娇娇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乱糟糟的。 沈醉看到常宴端着那碗红枣羹进去,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老常,你怎么在这里?” 春芝鼻子已经靠近了碗边,“我也要。” 常宴手心推开春芝的脑袋,“这是给女生喝的,你不能喝。” “娇娇姐,你看他。人家还是小孩子,还要长身体呢。” 春芝立刻换人撒娇。 娇娇拿了一个小碗,舀了小半碗给春芝,春芝这才愉快地吃了。 吃好了饭,赵大虎看了看娇娇,“娇娇,我还要带着他们忙。等过两天选个日子,咱们就开业。” “行,赵叔,这边你来管就行了。我还要看看有没有方便的水路,方便将来我们运货。” 赵大虎大喜,“咱们路上可耽误了不少时间,如果有水路,那就方便多了。” “这边用不了那么多人,他们自己京城玩两天就回去了。” 冉大夫听到这儿,插了一句,“娇娇,你答应我的,我要去边境看看。” 娇娇就看着赵大虎。 赵大虎爽朗一笑,“咱们边境可是好地方,好山好水好风景,冉大夫去了,有的是好酒好肉。再说,那边大夫少,边境事情又多,您去了,常大人不知道多高兴呢。” 冉大夫大喜,“老夫在京城闲得难受,这一身的本事用不上。去了边境,也能帮帮那边的忙。何时出发,我这就收拾东西。” 沈醉却不许,“冉大夫,你去了,我们咋办?” “你们年轻力壮的,能有啥事儿?边境那些老百姓,年纪大的身上有顽疾的,我得去看看。” 常宴一锤定音,“冉大夫,你跟着车队走,我们也放心。那边药材很好,你还可以指导当地人种药材。那些药材,可都是娇娇指导着种的。” 这语气里竟然有种遮掩不住的骄傲怎么回事儿。 沈醉听得直翻白眼。 人家娇娇,跟你啥关系? 娇娇是我沈进士的朋友,你老常有啥好骄傲的? 我就问你脸皮厚不厚? 冉大夫一锤定音,“好,好,老夫还要去深山老林,看看能不能找到大人参,挖出来给娇娇炖汤喝。” 娇娇听得笑出声来,“冉伯伯,我让兰爷爷陪你玩,他一个人孤单得很。” 冉大夫更加神往。 根据娇娇的描述,兰爷爷乃是神秘的武林高手,虚怀若谷,心怀天下,悲天悯人,善良无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 春芝说吃多了,闹腾着要去湖边消食,于是娇娇、月牙儿、沈醉和常宴带着春芝都去了颐春圆边散步消食。 春芝问常宴,“常大哥,我有一万两银子了呢。” “你如何有这么多银子?” 春芝偷看了一眼沈醉,开始唠叨了:娇娇问沈醉要银票,沈醉不给,他雪中送炭,把自己的私房银票给了娇娇,娇娇后来奖励他,给了他翻倍奖励。 沈醉这才明白,这小子绕着弯儿告状呢这是。 “喂,你小子,回头要你好看。” 春芝冲他吐舌头。 “常大哥,我这次表现好,你得给我奖励。” “给,你娶老婆的时候一起给。” 常宴一口答应。 春芝很疑惑,“你们都说存着给我娶老婆,到底娶老婆需要存多少银子才够?” 常宴笑而不语,沈醉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遇到喜欢的人,你给天下都不嫌多。” “不喜欢的呢?” “废话,你猪脑子,不喜欢你干嘛要娶?你一个人不是更快活?真要被你气死。” 娇娇和月牙儿早已经走远了。 “老常,这阵子弄了不少东西,你赶紧回去看账本。从刘季礼那边弄的一千万银票,给了陈太监两万,春芝一万,剩下的都在我屋子里,你赶紧数一数入账。” “还有,刘季礼卖的良田、房产和商铺都是我买下来的,花了不少银子,房契和地契都扔在库房那里,你赶紧算算去,别跟着我们了。” “春芝,走,给你娇娇姐租船游湖去。” “好嘞。”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把常宴抛弃了。 娇娇一行几人玩了个尽兴,回到八弯巷,常宴就在院子里等着她们。 “娇娇。” “常哥哥。” 娇娇和常宴打了招呼就进了房间,她玩得浑身都是汗,要洗澡。 谁料月牙儿端了一碗酸梅汤进来,“娇娇,酸梅汤。” 娇娇正口渴,一饮而尽。 “好喝。哪儿买的?” “常公子特地去了酒楼买回来的,说厨娘做出来的不好喝。” 月牙儿看着娇娇,“娇娇,常公子对你好。可是你要屏住,观察他一段时间。” 娇娇脸一红,“谁要观察他?” “没事儿,你要是害羞,我替你观察他。” 月牙儿神色平静,“他要是不老实,我先一脚把他踢出去。” 娇娇伸手去掐月牙儿,月牙儿赶紧逃。 两个人在房间里嘻嘻哈哈,沈醉和春芝都喝着酸梅汤笑眯眯地听着。沈醉看到常宴拎着热水桶,满脸不屑,“啧啧,现在就宠上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春芝怼他:“这才要追啊。主子,难怪你都十九了还没个老婆,你是凭实力单身啊。” 沈醉恼羞成怒,“你才多大,你懂个屁!” 冉大夫哈哈大笑。 伸手点着沈醉,“好,说得好。让这小子单身一辈子。” 常宴并不理会这几个人,放下人水桶,敲了敲门,“娇娇,热水在门口。” 房间里的嬉笑声停了。 月牙儿笑着来提水,难得说了句:“谢啦。” 第273章 那个黑汉,你干嘛接我的莲蓬 过了几日,冉大夫果然跟着车队走了,沈醉和春芝怅然若失地回了八弯巷,却看到娇娇和月牙儿也在收拾行李,沈醉慌了,“喂,你们干啥?你们也要走?” 月牙儿冷冷说道:“我们要去江南游历,让开,别挡道。” 沈醉大惊,“娇娇,真的?” 他多希望这不是真的。 自从娇娇到了京城,他多了很多乐趣。 “你们不能走,你们走了我和春芝咋办?” 娇娇调皮一笑,“沈进士,虎子叔叔那边,你多照顾着些。他性子直,京城这边的人弯弯绕多。我有点儿担心他初来乍到不适应。” 沈醉叫道:“那你别走啊。不行,我也跟你们玩去。我这辈子还没好好玩过,大好青春白白浪费在常宴身上了。” 春芝大喜,“公子,小人去收拾行李。” 娇娇咯咯直乐。 第二天,京城外一辆宽敞的马车慢悠悠行驶在官道上,赶车人是沈醉和春芝,马车边常宴骑着高头大马,正听着马车里面娇娇和月牙儿的笑声。 常宴本来不肯带沈醉去和春芝去的,他连月牙儿都不想带,只想自己陪着娇娇走遍天下看尽天下美景。 奈何沈醉软磨硬泡,昨天夜里,常宴好不容易看好了账本,沈醉带着春芝进来了。 沈醉一把匕首横在喉咙处,“姓常的,你带不带我们去?你不带我们,我当场死在你面前。” 常宴锁好账本,“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女人?” “你才女人。春芝,你还说你常大哥对你好,哼,那些都是表面的,都是骗人的皮囊。” 沈醉一把扔掉匕首,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春芝,赶紧。” 春芝立马往跺着脚哭诉,“常大哥,人家还没去过江南。娇娇姐说了,世界这么大,她想去看看。我也想去看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给姐姐说你每天夜里都睡在她窗外……” 常宴被闹得没法子,只好同意了。 春芝和沈醉相视一笑,成功了耶耶耶。 两人连夜收拾东西,安排京城的事情,还要安排人手帮忙盯着赵大虎那边。 所以,本来常宴的计划是二人“甜蜜”之旅,现在变成了五人观光团。 娇娇吃着红彤彤的樱桃,一口一个,这是常宴一大早出城的时候,专门去果品店要了最新鲜最贵的一篮子,还贴心让店家洗干净了放在马车上。 娇娇只吃漂亮的。 这一篮子樱桃每一个都圆滚滚的发亮,娇娇一口一个。 “春芝,进来吃樱桃。” 春芝得意地蔑视沈醉和常宴,“哦,来了。” 沈醉气得快马加鞭,把春芝差点儿摔倒在马车毯子上。 娇娇和月牙儿都笑起来。 常宴也快马追过去。 愉快的旅途开始了。 一路欢歌笑语,这一日,到了一个苏南道最大的首府南州。 南州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江南城市,他们到达的时候是盛夏,南州水系很多,河道彼此相连,湖泊众多。 河道里和湖泊里面都栽种着荷花,荷花盛开,满城都是淡淡的荷花香。还有小舟在其中穿梭,姑娘在小舟上唱着听不懂的方言小调,别提多有味道了。 要是吃着当地的小吃,坐在小船上在城中河道中游览观光,不用动腿,还能吃着喝着,船娘或者摇橹的船夫还免费送上民歌一曲,哇,这滋味不要太好。 沈醉靠在船舷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摇着新买的纸扇,扇面上画着才子佳人,一手拿着条炸得金黄的小鱼吃,边吃还要边吐鱼骨头,“人生乐事啊人生乐事。” 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眼看。 他身边坐着两个娇俏的男子,其中一个皮肤微黑,另一个肤白貌美,粉嫩嫩的脸蛋上笑容不断,还跟隔壁的游船打招呼。 这两个娇俏的男子正是娇娇和月牙儿假扮的。 娇娇的容貌过于惹眼,常宴建议她换上男子服饰。 娇娇还从来没穿过男装,而南州的男装又都花里胡哨的好看,上面还绣着花,粉色的蓝色的黄色的。 看着粉色的秀才长袍,娇娇二话不说,拉着月牙儿梳了男子发髻,换了男装。 “啧啧,娇娇,你这一身,还不如女装呢。你等着吧。” 沈醉笑着说。 “为啥?” 娇娇傻乎乎都问。 还没等沈醉回答,一块喷香的帕子从岸上抛过来,好几个姑娘都冲着她笑。 一个姑娘看娇娇扭脸看她们几个,从筐子里拿了一个莲蓬扔过去,差点儿砸到娇娇脸上。 常宴眼疾手快,接住了那个碧绿的莲蓬。 还没等他说什么,那个扔莲蓬的姑娘不乐意了,一手掐腰高喊,“喂,我说那个黑汉,你干嘛接我的莲蓬?你也不看看你那张黑皮,你也太过于自信了点吧。我明明是扔给那个白面书生的,你倒好,伸手就接了。你看上本姑娘,本姑娘还看不上你。” “来呀,姐妹们,这人胡乱接人家的莲蓬,给我打。” 几个姑娘都拿着篮子里的东西,莲蓬啊鸡蛋啊李子桃子杨梅等等雨点般扔过来。 其中一个扔杨梅的扔得特别准。只见一个肥大的杨梅正中常宴额头,杨梅掉下去,留下一路汁水…… 娇娇赶紧喊:“船夫,赶紧摇橹,走啊,走啊!” 沈醉和春芝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沈醉一只手抱着肚子,一直手还要高举小炸鱼,免得小炸鱼上面的油滴下来弄脏衣袍。 “哈哈-哈哈哈。” 春芝本来还趴在船舷上撩水玩,现在靠在船舷上大笑,半个身子都快掉水里去了。“哈哈-哈哈哈。” 岸上更多的水果子弹抛过来,常宴拦住娇娇前面,袍子上满是杨梅的红色汁水。 月牙儿忍俊不禁,拉着娇娇进船舱了。 娇娇回头看,那几个姑娘竟然在岸上追过来,边追边喊,“书生公子,别走啊。奴家在岸边第五家,卖莲蓬的就是奴。书生公子,奴家的芳名莲儿,好听吧……” 娇娇捂着嘴不敢吭声,老天爷,这里的女儿家好彪悍,她好喜欢怎么搞。 常宴来过好几次南州,可是他都是夜里干活,白天基本都是睡觉。故而也没体会过这等风情。 他傻乎乎地用河水洗干净脸,问沈醉,“我黑吗?” 沈醉:“你当然黑,你黑的跟你那匹黑马一样黑。” 其实常宴只是稍微有点儿黑而已,天天在外头奔波,又不护理皮肤,不黑才怪呢。 春芝是最后一根稻草:“女人都喜欢白面书生。你看看刚才那几个女子,不都喜欢娇娇姐。” 常宴赶紧进了船舱,不晒太阳了。 他上岸第一件事,就买了一把老人用的大蒲扇,遮住脑袋防晒。 娇娇和月牙儿偷笑不已。 第274章 抱歉,在下不喜龙阳 该吃饭了。 这几个人都是不差钱的,就连春芝都怀里揣着一万两银票,自然选最大最豪华的饭店:南州饭店。 几个人进了大厅,店小二一甩雪白的毛巾,“您几位,请坐。” “小二,要一间包房。” “好嘞,您几位请跟我来。” 那小二带着几人上了二楼,选了靠河边的包间,让几人入座。 他倒了几杯茶水,随后一口气报上菜名:“梅花欢喜漫天雪、销魂猪油炒饭、仙女鸡丝、八仙丸子、荷花蒸鹅、银鱼白玉豆腐羹、油爆串串虾、红油肘子、爆炒鲤鱼鳞……” 一口气十几个菜名,娇娇听得直流口水,小手一拍桌子,“都上来。” 店小二大喜,“好嘞,几位稍等。” 一抹桌子,走了。 随后来了另一名店小二,送来四小碟饭前消磨时间的瓜果点心:松子、瓜子、杨梅、樱桃。 又来一名小二,送来四碟凉菜:醋拌黑木耳、干爆红皮花生、醉酒螺丝和盐津河虾。 又来一名小二,竟然在桌子正中间摆了一个淡蓝色瓷器,插上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随后放了五本话本子让客人解闷。 又来一名小二,给这几位摆好餐具和小小的杯子,高举茶壶,冲入一股透明的茶水,“轻慢用。” 又来一名英俊小二,端着一小罐粉红色的饮品,“各位,此乃小店招牌饮品—杏子杨梅果酒,荣获南州第一名美酒称号。各位大客户,小店特送一罐,敬请品尝。” “小人陈二,是您这桌专属服务员,有什么事,叫我即可。” 说完,推在一边,再也不说话。 这一番骚操作让这几个来自北方的“汉子”眼花缭乱,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现在竟然不太敢高声说话。 自己好土包子的模样。 恐怕一张嘴就露馅。 娇娇心中暗叹,江南真是地杰人灵啊。 瞧这陈二,英俊得很。 不知道收了多少莲蓬。 娇娇就问陈二,“陈二小哥,你们这里姑娘扔给别人莲蓬,是何风俗?” 陈二弯腰靠着娇娇滔滔不绝,“客人不知,江南自古风俗,女孩儿家看上哪个少年郎,对他抛掷手绢、绢花、饰品乃至于鸡蛋、南瓜、地瓜、冬瓜、果子、各种蔬菜、莲蓬鲜花等等,表达爱意,只要那男子接住,就要去她家登门求亲。” “要是不接呢?” “不接没事,表示男子没看上那姑娘。” “要是接了不去求亲呢?” “那么,人家姑娘有权利去找该男子讨回公道。” 娇娇奇道:“如何讨回公道?” “自然是打砸骂,只要姑娘喜欢,杀了他也不为过。毕竟姑娘的清誉已被玷污。” 沈醉、常宴和春芝都大惊,都赶紧低头吃瓜子。 天爷啊,这…… 说话间,几个店小二流水一样送过来菜品,陈二负责上菜。 说是十几样菜,品种多,可是数量少,盘子精致无比,不过都很小。 一盘子菜,也就是京城的十分一那么多。 娇娇才不管这些,和月牙儿大吃特吃。 那个梅花欢喜漫天雪,就是莲藕里面塞了拌了白糖的糯米蒸熟的,很好吃。 那个猪油炒饭,里面的油渣子好吃得呱呱叫。 那个爆炒鲤鱼鳞,其实是品尝吃鱼鳞上的味道,然后把鱼鳞吐出来…… 大开眼界啊大开眼界。 娇娇喝了那个果酒,甜甜的,一点儿辣味都没有,不禁贪杯喝了几口,脸蛋红扑扑的诱人。 常宴给她剥了一盘子串串虾,娇娇都吃了。 沈醉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靠着一扇大窗吃饭,娇娇吃好后,靠在窗边看那几个话本子。窗外是朵朵荷花,窗边看书的人也如同荷花一样高洁如花。 对面楼上有人看到这一幕。 “去,看看是谁?住在何处?” “是。” 有人笑道:“吃饭也能发现妙人。仁兄好福分啊。” “不过一群北方土包子罢了。只不过那书生甚妙。为兄不过想请他喝杯酒,畅谈人生而已。” 对面的人哈哈大笑。 “小弟祝马兄心想事成。” 马春秋洋洋得意,“多谢多谢。” 马春秋,南州纨绔,流连花丛。他家境不错,这两年有突然发了横财,在南州横着走。到处吃喝玩乐。这一日竟然看到娇娇,当时惊若天人。 天底下还有这般好看妩媚的男子! 他马春秋自然不能错过。 酒局散了后,马春秋径直去了对面酒楼,坐在大堂里等着那个妙人儿出来,要先饱饱眼福。 没多久,他盯着的那一群人过来了。他相中的那个妙人儿走在最前面,不过,身后跟着的一个年轻公子也不错,摇着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一看就是读书人。 马春秋心里痒得很。这一行人当中竟然有两个自己心仪的类型,不可错过呀不可错过。 他上前一步,拦住几人,拱手行礼,看着娇娇,“几位仁兄有礼了。” 常宴一看这人的双眼,浑浊不堪,还紧盯着娇娇不放,上前一步拦住娇娇,“你是何人?” 娇娇不喜此人,绕开马春秋,拉着月牙儿先走了。 马春秋一看,赶紧和沈醉套近乎,“这位兄台看着面生,敢问是否来南州观光。为兄不才,自荐为导游可否?” 常宴大步走开,沈醉不怒反笑,“这位兄台,在下不喜龙阳,抱歉抱歉。” 马春秋被说得老脸一红,眼睁睁看着沈醉带着春芝出了饭店不见了。 “小样,等着老子把你变成龙阳。” 沈醉带着春芝追赶常宴,春芝好奇,“公子,那个人好奇怪,怎么色眯眯地看着你?不会把你当成女人吧?还有,公子,啥是龙阳之好?” 沈醉站定,严肃地看着春芝,“小子,这世上有男人专门喜欢男子,你这种清秀小童就是他们的目标。要是被他们霍霍了,你这辈子就完蛋。记住,以后见了这种混账立刻就要躲开。” 春芝吓得抱紧胳膊,“嗯嗯。” 娇娇等几个人都喝了果酒,心情舒畅,常宴还好,酒量大一些,其余的几个人都脚步踉跄着回了旅店。 娇娇进门就睡。 他们一直赶路,今天又大玩特玩了一整天,吃饱喝足还喝了酒,都睡着了。 娇娇的房间内,一只迷香伸进窗子。 不久有人进来,把迷香放在桌上,扛起来娇娇就走。 第275章 乞丐老丁 第二天,常宴和沈醉在走廊上等了半天,也没见娇娇出来,沈醉说道:“是不是昨天喝酒喝多了,睡到现在也没醒。” 常宴上前拍门,不料门一推就开。 常宴和沈醉知道出事了。 娇娇和月牙儿不会不拴门栓就睡觉。 常宴大步进了屋子,只看到月牙儿还在呼呼大睡,脸色通红。 春芝使劲拍月牙儿都拍不醒。 常宴皱着眉头,“叫大夫。” 他已经看到了桌上的灰烬,屋子里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沈醉气的来回踱步,“娘的,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是地头蛇干的。要不然,咱们才到了一天,娇娇就被掳走。这些地头蛇,看老子不捏碎他们的命根子。” 常宴让沈醉守着月牙儿,自己用手绢小心收集了些灰烬,扭身出了旅店。 昨天他们就应该被人盯上了。 他要去找消息灵通的人,看看南州是不是有拍花子团伙或者其它团伙。 那人用了迷香。 常宴决定先去找一个有经验的老鸨询问。 现在时间还早,南州最大的买春楼还没营业,老鸨无聊地在大堂里面嗑瓜子喝茶,看见常宴这么一个精神抖擞的大小伙子,赶紧过来招呼:“公子,来玩啊?看着面生,没见过呀。” 常宴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银票塞老鸨手里,“借一步说话?” 那老鸨两眼一亮,“自然,自然。公子,这边请。” 说完,带头进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客房。 常宴问:“这个香灰,你看……” 老鸨低头仔细闻那团灰烬的味道,“我们都不用迷香的,这些下三烂的玩意儿都是那些不入流的公子哥儿用的。哎哟,公子啊,老身跟你说,那些人可坏了,男女通吃。” 常宴不动声色,“哦,南州地杰人灵,竟然还有人玩这些,给南州老百姓丢人?” 老鸨吐了一片瓜子皮,“可不是。公子,老身活了这么多年,很遵守行业规则的。老身非常尊重那些姑娘们的意见,从来都不用这些下三烂的迷香逼迫姑娘。” “可否说说哪些公子哥儿用这些东西?” “啧啧,都是些自诩为风流人士的东西,比如城南大族马家大公子,城东豪富刘家二公子,城西巨贾张家嫡子和庶子……” 常宴一一记在心里。 可是那老鸨竟然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公子哥儿。 常宴听得心里发愁。 他拍下银票,“多谢。” 老鸨看着银票笑得眉开眼笑,“哎哟,大方,公子大方啊。” 没问出来有用的信息,常宴发愁。 他走到街角,那里躺着一个抓虱子的老乞丐,披头散发的,抬起苍老的脸毫无表情地看着常宴。 常宴蹲下来,掏出来一个银元宝放在地上。 白发苍苍的老乞丐立马收好银元宝,“公子,您啥事?” “南州昨夜到现在有没有发生啥新奇的事?” “那多了去了。偷人的、盗窃的、私奔的、偷孩子卖的、吹迷香的,公子,你具体想打听哪方面的?” “吹迷香的。” 常宴拿出来那团灰烬让老乞丐闻。 老乞丐一闻,“嗨,这是南州那些黑心的寺庙里面用的。都是些糟践人的事儿。公子,您这是家人遭掳了?” “是,一个年轻公子。” “听您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吧?” “我北方人。” “哦,公子,你说的那个年轻公子,是不是特别俊俏,让人眼睛一亮那种?” “是。” 老乞丐长长的“哦-----” 常宴再次掏出来一块银元宝放在乞丐脚下。 那老乞丐高兴地眉开眼笑,“好说,好说。走,这儿太显眼,回院子里说话。” 常宴心里着急,可是不得不跟着乞丐转了好几条巷子,最后进了一家小院子。 里面蹲着十几个小乞丐,都蓬头垢面,身上补丁连着补丁。没有一个穿鞋的,都光着脚底板,脚指甲黑得跟蚯蚓似的。 老乞丐拍拍手,“小的们,来活了来活了。刚才谁说客栈里吹迷香的事儿了?” “爷爷,是我。” 一个十来岁,跟春芝一般大小的男孩子站出来说道。 “阿来,你说说怎么回事。” 阿来倒豆子一样说起来,“大半夜的时候,一个黑影进了那客栈,小人跟着他,看见他往人家窗子里吹眯香,然后扛了个人出去。我就跟着他,眼看着他进了清音寺。我进不去,就回来了。” 清音寺。 常宴大步就要走。 老乞丐叫住他,“喂,别走啊。你是外来的,根本搞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老夫随你去,你等着。” 阿来跟着他进屋,关上门,“丁爷爷,你要蹚浑水?” “你懂个屁。咱们丐帮虽然看着腌臜,可是内里行侠仗义的精神不能丢。这小子远道而来,朋友被掳走了。这忙咱得帮。” “丁爷爷,是不是有钱拿?” “还是阿来聪明。” 老丁说完,把两个银元宝锁在箱子里,拿出来一套还算干净的绸缎袍子来换上,顺便梳了几把头发,“走。” 进去的是一个浑身肮脏的老乞丐,出来的时候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富家员外的模样。 老乞丐用井水摸了两把脸,把上面的灰尘洗掉,看着还算体面。 “公子,走吧。” “那清音寺不干净。几十年前,清音寺来了一个长老,说能让不育妇人生孩子,一开始还没有人相信,可是几个去烧香的女人出来后没多久就都有孕了。” “自此之后,清音寺的香火就旺起来。香客都是那些求子的妇人。妇人一多,事儿就多。那些浪子都跟马蜂一样,闻着味儿就去了。” 老乞丐脚步也很快,边说边介绍,“这几年,清音寺传出来不少传言,说是和尚或者那些浪子们让那些上香的妇人怀了孕。” “官府也不管。现在,好人家的妇人和闺女都不去清音寺了。” “我老丁也盯着清音寺,总觉得里面的事儿还不止这些。查了好几次,都没查出来什么。” 常宴听到老乞丐姓丁,心思一动。难道这是丐帮苏南道分帮帮主丁四海? 他不管那么多,恨不得飞起来。 丁乞丐竟然也能跟上他的步伐,两个人健步如飞,不多时到了清音寺的后面围墙。 第276章 清音寺里的地下室 清音寺里面古木遮云,重重庙宇里面传来和尚们的唱诗声。 常宴一个纵身上了高墙,老丁赞道:“好功夫。老夫也试一试。” 呼啦一声,老丁两手扒着墙头,两条腿乱蹬,就是上不去墙头,只好吼了常宴一嗓子,“拉老夫上去。” 常宴只好拉他上了墙头。 老丁老脸一红,嘿嘿一笑,“好久没动弹,见笑,见笑。” 常宴没心思说话,看着重重庙宇楼阁,微微皱了皱眉。清音寺不小,里面还有不少上香的妇人带着丫头婆子来回走动。他要到何处去找娇娇? 时间不等人。 老丁扯了一下常宴的衣袖,自己纵身跳下高墙,往后面的一处偏殿跑过去。 常宴立刻跟上。 这里大树环绕,一片安静。远处的钟鸣声传来,惊动了几只飞鸟。 常宴靠近大殿,里面帷幕重重,脂粉味儿传出来。 常宴小心推开门进去,老丁跟在后面。 空无一人。 正无奈间,忽听“咔嚓”一声,老丁和常宴赶紧藏在帷幕之后偷看。 地板砖被人移动,接着一只手掀开一块地砖。 那只手连着揭开四五块地砖,露出来一个地道口。 接近着一个男子探出头看了看,爬上地道。 这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穿着粉红色的丝绸长袍,手拿折扇,相貌还算俊俏。 他身后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光头和尚。 和尚小心地封好地板,跟着那粉色男子出去了。 常宴看了看老丁,“我下去看看。” 老丁点头,“我也去看看。” 两个人掀开地板,进了地道。 里面的香气越来越浓,老丁非常想打喷嚏,赶紧捂住嘴巴捏住鼻子。 走了几米远,眼前蓦然一亮,明亮的烛光下,两人看到这是一处宽敞的地下室,头顶还有通风口,用树枝遮住。 中间放着四张大床,几个女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衣衫不整,也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 常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娇娇不在里面。 他松了口气。 “造孽啊造孽。我老丁守着这里好几年,从来没想到这里竟然大有乾坤。这里的和尚竟然如此,嗨哟,丧尽天良。” 老丁气得跺脚,给那几个女子盖上棉被。 两个人正想溜走,走道里又有人进来了。 “嗨,马公子竟然没兴趣,好了咱们了。” 一人说道。 “他自然没兴趣,家里头美人等着呢。” 另一人说道。 “呵呵,马公子那人,偏生要玩那龙阳。啧啧,这些有钱人的公子哥儿,搞不懂。” “管他呢。反正他也不愁传宗接代,这南州城里不知道有他多少子孙呢。” 两个和尚哈哈大笑。 常宴突然现身,用匕首抵住一个和尚的咽喉,“说,那马公子昨天是不是绑了一个青年男子?” 老丁暗赞,哎哟,这公子猛啊,说动手也不吭一声。 另一个和尚扭身就跑。 常宴脚尖一踢,一个小木头凳子飞向那个和尚,撞在他后脑勺上,和尚当即扑倒在地上,鲜血直流,昏迷不醒。 老丁用手试探了一下和尚的鼻息,“死了。我说兄弟,猛啊。” 这个活着的和尚本来就吓得不敢动,一听说那个和尚竟然死了,吓得瘫在地上,高举两手不敢动,“我说,我说。那马公子昨天夜里是让人绑了个俊俏的男子。” “现在人在哪里?” “小僧不知,小僧不知啊。” “马公子家在何处?” “小僧不知,小僧不知啊?” 常宴随手一横,匕首抹过和尚的喉咙,鲜血喷出,有几滴溅在常宴下巴上,他也不管。 常宴双目赤红,扭身进了地道。 老丁赶紧跟上。 天爷老子,这公子看着和气,怎么一出手就杀人,一杀还是两个。 豪气干云啊。 常宴出了地道,问老丁,“丁帮主,那姓马的会在何处?” 老丁这次不上墙头了,径直走到墙角,搬开那里的枯草,露出来一个狗洞,随后爬出去。 常宴搬枯草遮住狗洞,纵身跃上墙头随后跳下。 老丁:“走吧,去找我那帮徒子徒孙。” 两人快步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老丁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传出去很远。 不多时,跑来两个小乞丐,其中一个就是阿来。 “阿来,马公子去了何处?” “哦,去了他一个别院。” “赶紧,带路。” “是。” 两个小乞丐拼命朝前跑。 常宴跟在后头,拎起来阿来的腰带,“快点儿。” 他纵身就是七八米远,阿来惊得踢蹬这小腿,“哇,好功夫。” “拐弯…再拐……” “前面小胡同就是。” “到了。” 常宴放下阿来,“你藏好。” 他纵身跳上墙头不见了。 却说娇娇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道:“还不醒?这都大上午了。” 不是任何熟悉的嗓音。 那人有笑道:“瞧这小脸蛋,真是嫩啊。哥哥爱死你了。赶紧醒来。” 娇娇知道坏了。 自己不知道在哪儿呢。 她只好闭着眼睛装睡,一动不动。可是那人的手不老实,竟然摸她的脸。 这是在不能忍。 娇娇睁开眼。 眼前是一个拿着折扇的年轻公子,穿着一身粉蓝色的长袍,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醒了?” “这双眼睛,可真好看。” “如同宝石星辰,啧啧,这一睁眼,蓬荜生辉。公子,自从昨日见了公子一面,小生就心生爱慕,辗转难眠。今日终于得见,上天赐福啊。” 娇娇不语,想动一动,可是浑身都没有力气,软绵绵的。只好和小水流私语:“小水流,我这是怎么了?” “主子,你没力气,我也没力气了。你是被他们绑了。其它的我也不知道。” 娇娇试了一下,果然手指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马春秋笑了,“美人儿,一看就还是个雏儿。来,哥哥疼你。” 说完,一张臭嘴就伸过来。 娇娇大惊,想往后面退缩,可是身子不听话,丝毫不动。 门外有人笑道:“马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怎么搞了美人也不招呼兄弟一声?这可是你的不是了。” 第277章 豪富刘撼云 马春秋暗道遗憾,换了张谄媚的笑脸,走了出去,“刘兄,小弟岂敢独享,这不就等着刘兄呢嘛。” “是吗?那老兄我就多谢马兄弟了。”来人拍了拍马春秋的肩膀。 马春秋赶紧把来人让进房间。 那姓刘的是南州豪富刘撼云,四十多岁,是个油腻的中年男子,一双浑浊的双眼紧盯着娇娇看了又看:“好货色,上好货色,马兄好眼光。” 娇娇心里大怒,你才好货色,你们全家都好货色。 她从未如此恼怒过。可是全身酸软无力,只好怒视二人。 她不是守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儿,一身本事,在外面行走经商,遇到的恶徒不知道有多少,可是都没有这次这么狼狈,被吸了迷香! 只恨自己大意。 “瞧瞧,这眼神,好辣!” 马春秋忙着给刘撼云倒酒,拿点心招待。 他把自己的随从打发走了,免得他们在场,自己难以发挥。现在好了,还要自己伺候刘撼云。 “刘哥,这两年多亏了哥哥带着小弟做生意。要不然,兄弟还不知道怎么狼狈呢。这次跟着刘哥又挣了银子,小弟在这里敬刘哥一杯酒聊表谢意。” 刘撼云看了一阵子,扭身坐下,拿出来一个账本和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在桌上,“马兄,这是这次的账本,收入都在这儿。这次的收入不少,北狄人验了货,给了五十万两银票。除去开销和工人的薪资,剩下的我七你三,这是你的一份,6万两。” 娇娇一愣,怎么还有北狄人的份儿? 赶紧闭上眼睛偷听。 马春秋大喜,翻开账本子看了起来,“哎哟,这阵子就等着这笔银子到账呢。北狄人还是敞亮,一分不少。” 刘撼云微微一笑,看了看娇娇,“怎么样,哥哥没骗你吧?跟着哥哥混有肉吃。” 马春秋感激涕零:“那是。那小弟就笑纳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兄弟,铁矿那边现在花费越来越多。那帮子矿工越来越不好管理,需要人手看管。这次哥哥我就不和你要那些管理费用。不过,床上这公子归我。” “那不行。” 马春秋断然拒绝。 刘撼云喝了口水,“你今日叫我过来,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要不然,这么好的货色,你还不藏得严严实实的。下次再有生意,我还叫你。” 他盯着马春秋:“北狄人需要铁矿,他们偏偏还不会冶炼,只好让咱们帮着打造兵器。这一本万利的生意,你一年能挣十来万两银子。他们还探知在晋源道那边藏着一大批战马,要让咱们的人偷偷送过去。这生意,眼看着钱就要到手。这小公子,哥哥看上了。你看咋办吧。” 马春秋赶紧合上账本,满脸堆笑,“您尽管享用。呵呵。弟弟就在旁边观赏如何?” 龌龊。 娇娇怒骂。 可是她的声音太小,同时又娇弱,听上去好像撒娇一样。 马春秋和刘撼云都扭头看娇娇。 娇娇脸颊粉红,二人都看得失了神。 “这公子哥儿一看就是个雏儿。马兄,哥哥多谢你。” 刘撼云起身,“马老弟,去看看院子关门了没有。我没带人过来。” 马春秋应声出了房间。他为了独享这绑来公子,把随从和书生都打发走了。 刘撼云随后关上了房门,拴上门栓,“马老弟,辛苦你帮我守门。事后,哥哥请你喝酒。” 马春秋气得咬牙切齿,使劲推门,“刘哥,不带这样的。弟弟信得过你,你就这样对小弟?说好了小弟要在旁边看着的。怎么如此不讲信用。” 刘撼云毫不理会,搓着大手,看着娇娇猥琐地笑起来,“公子,瞧这小脸蛋儿,多嫩。放心,你是第一次,哥哥一定会对你好的。放心,以后跟着哥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哥哥家里有的是银子。” 娇娇怒骂:“无耻小人。放开我。” “啧啧,瞧这小脸蛋粉嫩嫩的能掐出水来,比那大姑娘还要好看!你越生气,这脸蛋儿越好看。” 刘撼云去摸娇娇的嘴唇,娇娇张嘴就咬。 刘撼云哈哈大笑,“可爱,还会咬人呢。” “来来,哥哥让你咬。” 娇娇立马闭嘴,怒视刘撼云,拼命挣扎。 马春秋无奈出了房间,看到大门敞开,赶紧过去拴上门栓。 突然一把匕首横在他喉咙处,“马春秋?” 马春秋吓得就要大叫,那人一声说道:“叫就是一刀送你见阎王。” 马春秋登时闭嘴,冷汗瞬间从他额角流下来。 冰凉的匕首就横在他喉咙上,那人一用力,匕首往肉里面深陷,马春秋疼得呻吟了一声。 他低声乞求:“好汉,好汉。我有银票,就在我袖子里。” 说完,从衣袖里抽出来一张十两的银票给常宴。 想了想,又抽出来一张百两的银票,“好汉,好汉,我就这些,您收好了。” 常宴刚才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正要往房间里面去,刘撼云恰巧进来。他不想惊动太多人,随即藏在墙角。 他看着刘撼云进了房间,房门大开。 不多时,房间里出来一个粉色衣袍的男子,真是刚才在清音寺地下室出来的那个男子。 时机正好,他当即搂住马春秋的脖子,一把扣住他的咽喉逼问他,“你绑的那个年轻公子在何处?” 马春秋吓坏了,已经憋得面红耳赤,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只好用手指着里面。 常宴大喜,随手一砍,马春秋昏迷在地上。 刘撼云已经脱得只剩下中衣,淫笑着爬上床,伸手去扯娇娇的衣领,“小公子,你可真俊啊。只要你听话,我收了你,一辈子对你好。哈哈,别生气,瞧这脸蛋子红的。越红越好看。” “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极品货色。来,老子先亲一口。” 娇娇抬手就打,不过双手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刘撼云一把抓住她的手,“好软好白的小手,老子喜欢。哈哈,也不知道马春秋给你吸了多少迷香,软绵绵的不好玩。下次……” 第278章 豪气干云的丁帮主 刘撼云肥厚的身躯朝着娇娇压过来。 常宴看到,目眦尽裂,“找死。” 一把匕首飞来,“噗”,钉在他后脑上。刘撼云哼都没哼一声,立扑。眼看着就要倒在娇娇身上,常宴抬脚一踹,刘撼云掉到床下。 他正面朝上,匕首穿透了他的脑袋,匕首刺透鼻梁露出来一个尖尖。 死得无声无息。 过了一瞬,他大脑袋下面有鲜血流出来。 常宴搂起来娇娇,声音都在颤抖,“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打我,骂我。娇娇,不怕。” 娇娇呜呜哭起来。 她也不说话,只在常宴怀里痛哭,跟个受伤的小兔子一般柔弱无力。她的眼泪很快洒湿了常宴的衣袍,滚烫的泪水刺痛常宴的心,“对不起,娇娇,哥哥该死,哥哥没护好你。你打我……” 他大手护着娇娇的脑袋,把娇娇压在怀里,亲亲娇娇的发顶。 娇娇更加委屈,眼泪哗啦啦流出来。 “不哭,不哭,常哥哥都给你报仇了。” 他大手帮娇娇擦泪,可是越擦越多,根本擦不完。 “乖,不哭。我受不了你哭。” 娇娇哭了出来,心里舒服了一点儿,抽抽噎噎地哭诉,“你怎么才来,呜呜-呜呜--” 常宴心疼得直抽抽,颤声说道:“是我不好,没看好你。对不起,回头你打我,打我。” 他紧紧搂着娇娇,轻吻娇娇的眼泪。 外面冲进来两个人,是老丁和阿来。老丁捂住阿来的眼,“小孩子可不能看,看了长针眼。啧啧,真是一对儿苦命鸳鸯。” 阿来大声说:“不对,他们不是鸳鸯,他们是两个男的。” 娇娇听到外面的声音,不想见人,只把脑袋埋到常宴脖子上,“我想洗澡。” 常宴抱起来娇娇就要走。 “常哥哥,这两个人跟北狄有关系。听他们说,他们偷偷开采铁矿,还帮着他们打造冶炼铁器,还知道晋源道那里养着战马,准备把那批战马偷偷运到北狄卖钱。” 常宴拿起来账本看了一下,神色冷峻,“回去再说。” 桌上一叠银票,他毫不客气拿起来,拿了两张给老丁,“多谢丁帮主。” 要不是丁帮主,他没这么顺利找到娇娇。 假如晚到一刻,那结果他不敢想。 “还请帮主找辆马车来,她还不能走路。” 老丁看了看娇娇,这明明是个女娃娃,还什么年轻公子。 “阿来,去叫辆马车来。” 老丁给了阿来一块碎银子。 他看了银票,两张都是一千两的。帮一次忙,两千两到手。 豪气,大方,爽。 要是他知道常宴拿了6万,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公子贵姓?你如何得知老夫是丁帮主?” “免贵姓常。丁帮主豪气干云,急公好义。这周围也只有丁帮主有如此胸襟。” 丁帮主老脸上笑开了花,“呵呵,那是,那是。这周围没有不知道我丁四海的。” 地上还有尸体,院子里还昏迷着一个马春秋,可是屋子里这三人都没把这二人放在眼里。 “刚才我听姑娘说什么北狄?难道这刘撼云竟然和北狄勾结?” 老丁瞪着一双眼问。 “是。” “还请丁帮主先把这老马看起来,我要先送人回去。” “包我身上。” 旅店里,沈醉急得团团转,月牙儿躺在床上流泪。 她自责得很。 本来她的任务就是守着娇娇,可是每次都没守好她。这次娇娇被掳走,她中了迷香。 以后,自己绝不会再喝一滴酒。 “我说,你别哭了。常宴本事大得很,肯定能找到娇娇,把她安全带回来。” 沈醉难得安慰她。 月牙儿两眼通红,“赵叔和苏婶婶让我陪着娇娇过来,就是照顾她的。可是我没本事,这次还睡得死沉。要是知道了是谁绑了娇娇,我非得杀了他。” 春芝跑过来,“公子,常公子让咱们退房,他找到了住处。” “他吃错药了,娇娇还没找回来。” 春芝趴他耳边说了句话。 沈醉登时面露喜色,“月牙儿,别哭了,好了好了,娇娇找到了。咱们赶紧找她去。” 月牙儿一下子坐起来,“真的。” 原来老丁隔壁院子也是老丁的产业,空着没人住。 索性让给娇娇住了。 一个女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哭哭啼啼地让人心疼。 这一片都是他老丁的地盘,南州谁都不敢来撒野。 那劳什子旅店还没这儿安全。 再说了,住隔壁,说不定自己还能挣点儿银子,瞧这公子出手好大方的样子。 常宴一听,欣然同意。 他们到的时候,隔壁的小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娇娇看了一下,干干净净的,也很安静。 她也不想去旅店住了。 “常哥哥,就在这儿住几天吧。” 常宴自然同意。 月牙儿和春芝、沈醉很快就到了。 月牙儿扑到娇娇身边,抱着她,“娇娇,都怪我,怪我。我不该喝酒。呜呜---呜。” 沈醉:“娇娇,是谁?敢动老子的朋友,老子捏死他,老子劈死他,老子拆了他熬汤。” 常宴把银票和账本交给沈醉,“银票收好,看账本去。春芝,烧点儿热水。月牙儿,赶紧给娇娇准备换洗的衣服。” “什么账本?我还要守着娇娇。” “沈进士,刘撼云和马春秋勾结北狄人,私挖铁矿冶炼兵器。这是他们的账本。你等一下去审问马春秋,问清楚他们怎么和北狄人联系的。” 阿来就站在门口守着,两只眼睛好奇地看着几个人。 常宴拿了零碎银子,交给阿来,“阿来,去最好的饭店帮我们叫点儿饭菜,来了我付账。” 阿来高兴坏了,“谢谢公子。” 常宴扶着娇娇进了卧房,“你乖,先洗澡。等一会儿就有好吃的了。” 娇娇点点头。 刚才自己竟然在常宴面前哭了,还哭得那么大声,好没面子。 常宴摸摸她的发顶,出去了。 隔壁,老丁藏好两张银票,哎哟,发财了发财了。 今儿一天收入好高哟。 阿来办事速度特别快,娇娇洗好澡出来的时候,阿来他们就已经到了。 几个小二挑着担子,拎着小桶。 几个人流水一般摆好了十几样菜,那个小木桶里都是白米饭,还冒着热气。 娇娇顿时饿了。 常宴让沈醉结账,自己洗干净手,给娇娇剥虾,“娇娇,今天多吃点儿。” 体内的迷香过去,娇娇现在有点儿力气了。 月牙儿给她了小半碗米饭,舀了鱼丸汤。 碧绿的菠菜,雪白软糯的鱼丸,清淡的鸡汤,娇娇连着喝了两碗。 沈醉笑吟吟地看着娇娇,“娇娇,这次受了惊吓。你放心,你沈进士哥哥奖励勇敢的姑娘,回头给你几万两,随便花。” “看看,这脸蛋都瘦了,多吃点儿。” 常宴洗好手回来,看到娇娇脸上还有点儿笑意,放心了。 刚才沈醉还唠叨着生怕这件事会给娇娇留下阴影。 第279章 马春秋受审 娇娇多聪明啊,看出来常宴他们几个的担心,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没那么脆弱。谁要是欺负了我,本姑娘一定会找补回来。这一次,我让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说得好。” 沈醉狠狠咬了口鸡腿,“好吃。” 娇娇吃了肉丸子,“常哥哥,等一下打听打听铁矿在哪里。我们要去看看。” 阿来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娇娇看到了,笑吟吟地招手让人过来。 “阿来,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书童?” 阿来看呆了。 哇,原来姐姐这么好看。 比老丁爷爷好看多了。 “愿意,愿意。” 娇娇早看出来这个阿来是个机灵鬼,两只眼睛明亮得很,是个好孩子,“只要你干干静静洗个澡,我就跟你老丁爷爷说,把你要过来。” 阿来大喜,扭身跑了。 吃好饭,娇娇依旧换上男装,常宴拿着账本,沈醉和春芝拿着笔墨纸砚,都去了后院。 马春秋已经醒了,缩在墙角里面。 他那身粉红色的袍子满是泥灰,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如同惊弓之鸟,开口就说:“别杀我,别杀我。要银子好说,都好说。留我一条命。” 他眼睛蒙着黑布条,被绑着双手和双脚,如同一只扭动的肉虫子,让人看着恶心。 沈醉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黑布条,冷冷说道: “马春秋,33岁,南州豪富庶子。家族没分你多少资产,你勾结刘撼云,和北狄做生意,这几年大发黑心财。” “你们不顾朝廷禁令,私自开挖铁矿山,冶炼兵器,罪加一等。” “马春秋,你好大的胆子!” 马春秋眨了眨眼睛,还没适应过来明亮的光线,听到这段话,吓坏了。 “你,你,你如何得知?你们是谁?” 他突然看见娇娇,“小公子?小公子救命啊!看在咱们曾经认识的份上救我一命。” 春芝抬脚就踹,“还敢看娇娇,我踹死你个浑蛋玩意儿。” 马春秋跪在地上哀嚎,“公子,公子救命啊!” 常宴冷冷一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做不敢承认啊,马公子?” 马春秋更害怕了,看着娇娇美丽的脸庞,一下子跪在她前面,“公子,你饶了小人,小人的财产都给你。还有那个小院子,也给你。” 娇娇冷冷一笑,“你那点儿东西,我还看不上。” 常宴拦住娇娇,“我来审,你喝点水。” 他一个八尺多的大汉,蹲在面前跟个高塔一样,杀伤力比娇娇大多了。 “刘撼云已经死了。” 常宴冷冷说道。 “啊?!” 马春秋脸色煞白。 他毫不犹豫,“不关我的事。我是上当受骗,上了他的贼船。他和北狄做生意,找我帮忙。” “好,说说他和北狄做了什么生意?你们怎么和北狄人联络?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清音寺那个方丈和你们什么关系?” 常宴把账本扔在他眼前,“你们这一次就给北狄炼制了三十万把弓箭和箭簇,五十万把长枪枪头,另有大刀、铁蒺藜、马鞍等等,这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我问你,铁矿在何处?” 马春秋吓得都快哭了,“大哥,大哥,真不关我的事……” 娇娇大步过来,抬脚碾压马春秋的脚腕。 马春秋张着大嘴,一声惨叫,“啊----” “说不说?” “我说,我说,我说。” 马春秋脸色煞白,跟个流浪狗一样狼狈,“几年前,我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子,被家族排挤。他们都看不起我,也不分我家产。”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刘撼云和北狄人在一起吃饭,就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和北狄人做生意。从那时候,我就和刘撼云一块儿,上了他那条贼船。” “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发誓,我没做过昧良心的事。真的,要是骗人,天打五雷轰。” “赶紧说。” 沈醉踢了马春秋一脚。 马春秋吓得一哆嗦,“那刘撼云每次拿了银子,只给我三成而已,其余的他都昧下了。这个贪心的黑心贼啊。他挣了那么多,只给我一点点……” 沈醉抬手举要打,“说正事。” “一开始,他也只是低价购入本地的粮食,高价卖给北狄人;近两年,也不知道他怎么跟北狄那边的军队搞在一块儿,把城北小红山上的铁矿都私自开挖下来,卖给北狄。可是北狄那些人不会冶炼,就给他银子,让他帮忙打造兵器。” “这样一来,铁砂就不用往北边运送了,刘撼云还省下来一大笔费用。小人的收入才高了一些。小人,小人委屈啊。” 马春秋呜呜呜哭起来。 娇娇问,“近期内是不是还有交易?还有,晋源道那边战马的事情怎么回事?” “有交易,有交易。就在明日,在清音寺内,有人专门过来找我们。战马的事情,是刘撼云在去北边送兵器的时候发现的,听说是有人把这消息卖给了他。他就想卖给北狄人。” 娇娇点头。 晋源道那边战马的事情,她知道。那是常伯伯专门派人在晋源道养的,免得被朝廷的人发现。 晋源道那边的人需要大清洗一下,或者常伯伯身边出了奸细叛徒? 常宴看了看娇娇,“娇娇,你累不累?出去歇着吧?” 娇娇精神头好着呢。 “不。” 常宴过来轻轻说道:“还有一件事,你不方便听。” 清音寺地窖里面还躺着两具尸体,还有几个昏睡的女性。万一没人进去,那几个女人或许会饿死在里头也说不定。 娇娇疑惑:“什么事?我不方便听?” “嗯。” 这种谎称神仙奸污他人妻子的事情,自然不能让娇娇听。 娇娇也没坚持,站起来走了。 马春秋看着娇娇婀娜的背影出神,常宴气急,一脚踢在马春秋肚子上,“清音寺地窖是怎么回事?” “那个更和小人没关系了。小人只是进去品尝一下。那清音寺的方丈是个贼子,逃犯,越狱后做了和尚。后来寺庙里香火不好,就做了求子的生意。” “那方丈的名字?” “桑冲。” 常宴一巴掌砍晕马春秋,沈醉和春芝啧啧,“粗鲁,暴力。啧啧。” 常宴走了几步,出去找娇娇了。 沈醉和春芝赶紧跟上。 第280章 沈进士要出手了 娇娇在院子里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浑身干干净净的,站在娇娇面前。看到春芝他们几个人过来,冲着几个人微笑,竟然有一点儿腼腆。 “阿来?” 春芝顿生危机感。 这小子,跟自己争宠来了。 阿来穿着簇新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棉布做成,头发梳得站不住小虫儿。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站得笔直挺拔。 沈醉坐下,上下打量他,“好小子,脱胎换骨!” 娇娇问,“阿来,你舍得你丁爷爷?” “嗯,丁爷爷也让我来。说能谋一个好前程。” “你识字吗?” “嗯,认得几个字。” 娇娇很满意。 “常哥哥,晋源道那批战马是常伯伯养的,只有咱们的人知道。可是刘撼云竟然也知道了。北境可能出了奸细。常伯伯身边的人也有可能被北狄人收买,背叛了大梨。” “要派人回去送信严查,一定要把这人给揪出来。战马也可以送回庆云府。反正现在老皇帝也死了,新帝不作为,就是屯在边境也没关系。” 常宴看了看沈醉,沈醉不明所以,“你看我干啥?我脸上有花啊?” “赶紧给我爹写信,就以娇娇的口吻。” 常宴恨铁不成钢。 “哦,哦。” 春芝赶紧准备笔墨纸砚,阿来磨墨,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把北狄人近期内交易兵器的事情也说一下。边境严守,说不定这批兵器现在还在大梨境内。让常伯伯派人拦下。” “贞顺帝现在受伤,无心朝政。皇后虎视眈眈。朝局或生变。让常伯伯提高警戒。万一战事发生,朝廷定然求和。” “自古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建议常伯伯不必拘泥朝局,想打就打。咱们护着的是大梨百姓,不是大梨朝廷。” 一缕阳光照在娇娇身上,她浑身沐浴在金光之下,如同仙子。 春芝和阿来都看呆了。 好美,好正义。 好有安全感耶。 “说得好。” 老乞丐丁四海趴在墙头上,嘴里叼着鸡腿,“说得好,好。” “丁爷爷。” 阿来叫道。 “我老丁刚才就在偷听你们说话,呵呵,对不住,老人家,好奇心重。” “我老丁,竟然也听得心潮澎湃。” 他从墙头上跳下来,“姑娘,你是大爱之人啊。好,好。” 也不知道是说娇娇长得好,还是夸她说得好。 沈醉一连写了好几页纸,最后签上娇娇的大名:赵娇娇敬上。 可是他们没有带随从过来,倒是派谁去送信呢? 娇娇看了一眼老丁,“丁伯伯,我师父姓兰,经常和我说起来他幼年师门好友。说那人姓丁,武功高超,人长得惊才绝艳,还有侠义心肠。” 老丁鸡腿也不啃了,“兰?莫不是兰敬东那老不死的东西?” 娇娇起身拜倒:“师伯,受晚辈一拜。” 丁四海满手油,使劲往身上蹭油星子,蹭了好几下,这才拉起来娇娇,“乖,乖。哎哟,我的好徒儿。” 好么,娇娇也成了他徒儿了。 事情竟然还能这样? 沈醉张口就要说话,常宴踩了他一脚,“闭嘴。” 丁四海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金元宝,慈祥地笑着:“乖徒,给你个见面礼拿去玩。师伯没准备,先收着这个。以后有了好东西,师伯再给你。” 娇娇收好金元宝,“多谢师伯。” 丁四海看了看信,“乖徒,你师伯在南州待了这么多年,也想到处转转。老夫空有一身功夫,好多年没动过,都快生锈了。这信,我去送怎么样?顺便找你师父那老小子喝酒。” 娇娇大喜,“娇娇替大梨百姓谢谢师伯。” 沈醉登时看了常宴一眼。 哎哟,自己的心眼子,跟不上娇娇,就连常宴也跟不上了。 丁四海这就要走。 “阿来,好好跟着你娇娇姐。” “嗯。” 丁四海安排好那帮子小乞丐,常宴过来,递给他一叠银票,是十张一千的,“路上带着。” 丁四海心里高兴得能连翻十八筋斗,瞧瞧人家,一出手就是一万两银票。 不过他不动声色,藏好信件,打狗棒腰里一塞,走了。 娇娇等人送丁四海出城,看着他一骑绝尘而去。 沈醉看着老丁马上的身姿,“啧啧,瞧这功夫,矫健得很。谁能想到一个街头老乞丐竟然是丐帮的老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常宴等人慢慢在大街上走着,常宴把清音寺的事情简单和娇娇说了说了一遍,娇娇神色平静,心里却怒海翻波。 她自己差点儿受辱,已经愤恨得要杀人。 那些妇人,一心求子却惨遭欺骗。 那些人若是得知真相,即便自己不自杀,家族也会逼着她们死。她们生下来的那些孩子,说不定也会死。 并且,那清音寺还和北狄勾连。 清音寺,她必须要去探一探。 常宴一听,坚决反对。 “不行,如何刚出虎穴,又入虎口。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让你去。” “要去,也是我去。” 娇娇眼珠一转,看了看沈醉。 沈醉正摇着折扇,逍遥得很。 还没怎么样,就弄到6万两银票。花不完,怎么也花不完。 突然看到娇娇在认真地看着自己,“娇娇,想吃啥?我请。” 娇娇就笑。 沈醉比自己高一些,还瘦瘦的,站在常宴面前,恰恰好。 又生了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白白的脸,大大的眼,粉粉的唇,小巧的鼻。 再说了,收拾刘季礼的时候,他就穿过女装,有经验。 想清楚这些,娇娇在阿来耳边嘀咕了几句,阿来看了看沈醉一眼,收了娇娇给的银子跑了。 沈醉顿感不妙。 莫不是要把自己卖了? 一行人回到了院子,娇娇笑嘻嘻看着沈醉,“沈进士如此花容月貌,不用实在可惜。京城你的女装扮相,实在让我等惊艳。” 沈醉大惊,果然这丫头在打自己的主意,难怪自己身上一直凉凉的。他往后就退,护住胸口,“干啥?你想干啥?我可是大梨进士,不卖身的。” 阿来进来了,抱着一套女装,“姐姐,我买了最贵的衣裙。还买了胭脂水粉,还买了金步摇夹耳朵的耳坠儿。” 沈醉抱头鼠窜。 常宴抓住他,“沈进士,用你的时候到了。你身为进士,应该为那些女子出一点力,想想她们多痛苦。” “她们痛苦和我没关系。我不干。” 这是要让自己男扮女装去清音寺一探虚实! 冒险,他喜欢。 可是要扮女人,no, no, no 月牙儿“嗤,平时说得好听,现在竟然怕了?” 沈醉开怼:“谁怕了,老子没怕。” “你不怕你去换衣服啊。” 沈醉拿了衣裙,“换就换。老子为了那些无辜女子,拼了。” 没多大功夫,沈醉在里面喊:“我不会穿啊,这啥玩意儿?” 月牙儿和春芝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娇娇和常宴回头一看。 “好,好看。这是哪儿来的大美女?敢问可有婚配?” 娇娇戏谑地笑着。 沈醉大步走到院子里,还差点儿被裙角绊倒,举起来水杯一饮而尽,豪气干云,“这下子哥哥牺牲大了!走,老子这就去会会那个桑冲。” 第281章 小红山矿区 离开前,常宴叮嘱娇娇,一定要在家里等着,别乱跑。娇娇笑眯眯地答应了。 常宴叫来马车,带着春芝和阿来,徐徐向着清音寺而去。 家里只剩下了月牙儿和娇娇。 娇娇扭身进屋,换了一身男子劲装,“月牙儿,赶紧换衣服,咱们去小红山看看去。” 月牙儿自然答应。 两人问明小红山的方向,带着干粮和水,骑马出了城门,往小红山方向去了。 苏南道地处江南,水系众多。河道两边尽是稻田,蛙声阵阵。 两人沿着河流往上游走了几十里路,河道越来越窄,河水竟然渐渐带了点红色。娇娇和月牙儿都很惊奇。 娇娇和月牙儿翻身下马观看,只见河流底部有红色的细沙。 “月姐姐,看来河底的红沙就是铁矿石冶炼后剩下的,我估计小红山就在附近。” 娇娇说道。 举目四望,河水清澈,两边河堤宽阔,再往外面都是群山绵延,碧绿一片。 两人再往前面走一阵,从山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看来就是这儿了。 娇娇和月牙儿拴好马匹,朝着声音走过去。脚下的路尽是泥泞,还是红褐色的泥土,很黏,站在鞋底上很难蹭掉。 两人走得很艰难。 绕过一座山头,前面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山壁上的树木被砍掉,有不少赤膊的汉子手拿大锤,死命敲击着山体。 一块块红褐色的石块被敲下来,矿工把这些石块运到一块儿,堆成小山一样高。看样子准备统一送出去。 不远处老大一个深坑,看得出来那里本来是一个小山头,已经被挖掉了,坑底也是红褐色的。 那些矿工拼命开采,老大的汗珠挂在他们赤裸的背上,一串串落下去。 旁边树荫下有一个木头建造的简易小亭子,十来个监工模样的人坐在里面喝水,手边就放着鞭子。 “喂,说你呢,赶紧给老子干活,别偷懒。” 一个监工大声吆喝着。 另一个监工站起来,冲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矿工就是一鞭子,“让你偷懒,给你工钱你就得好好干活。” 那个矿工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敢说,埋头干活。 看来这些矿工都被打怕了。 娇娇拉着月牙儿躲在一堆石块后面,“月牙儿,数数有多少人?” “嗯。” 工地上吹了一声口哨,开挖声停了下来,有人喊了一句:“开饭了,开饭了。” 工人们围过去,过了一会儿,几个工人走过来,蹲在石堆的另一边吃饭。有人小声唠叨着:“又是窝窝头咸菜,我吃得都没力气挖石头了。” “嘘,你想挨打?有吃的就不错了。” “都欠了我们多少工钱了!不是打就是骂,吃的还要克扣咱们的。黑心的刘撼云。” 娇娇和月牙儿对视一眼,果然是这里。 “这年头找份工不容易,咱们又不识字,那好一点儿的工作哪儿能轮得到咱们?说到底,还不是咱们没本事。”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忽听一声鞭响,“吃饭就吃饭,瞎说啥?赶紧吃,要不然老子手里的鞭子可不长眼睛。” 娇娇偷偷看过去,见是一个彪形大汉,光着膀子,留着大胡子,肌肉一块一块的吓人,彪悍得很。 那边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娇娇等着他走远,伸手一指,那个赤膊大汉一下子摔倒在地,额头磕在石块上,痛得吱哇乱叫,“谁,谁偷袭老子?” 说完,怒气冲冲地走回来。 几个吃饭的工人都吓坏了,脸色煞白,“不是我,不是我们几个。” 那大汉不由分说,赤红着眼睛,劈头盖脸打了几鞭子。 几个矿工都被打了,一个矿工用胳膊护住头脸,胳膊被打得血肉横飞。他强忍着不敢叫出声来。 那大汉还觉着不够,走近几步,追着矿工们打。 一个矿工被打得趴在地上,赤裸的背上都是血痕。他手里的窝窝头掉在地上,刚想爬起来去捡,谁知道那个壮汉一脚踩上去,把窝窝头碾得粉碎。随后高举鞭子就打那个矿工,“我叫你吃,就知道吃。” 其余的矿工都缩在远处,哭着求情,“别打,别打了,他就快被打死了。” 那个矿工被打得浑身是血,胳膊还僵硬地指着壮汉脚下的窝窝头。 娇娇大怒,用力一指,那大汉的胳膊突然痛得跟断了一样,鞭子也掉下去了。 他惊疑地看了看四周,放声怒吼,“出来,和老子单挑,别他娘的藏头露尾的娘们一样。” 亭子下面的建工们哈哈大笑,“我说,赶紧回来吧。你自己手疼还赖别人?这周围哪有什么人。” “放你娘的屁,就是有人偷袭老子。” 那壮汉捂住受伤的胳膊,接着怒骂:“给老子出来,单挑。” 娇娇再次挥手,那大汉庞大的身躯后退着飞向半空,随后“嘭”地落在散落在地面上的石块上。 鲜血从他口鼻流出来,一滴滴顺着石块流下去。 这一下惊呆了在场的工人和那些看场子的汉子。 那些监工们也惊呆了,赶紧跑过来查看。 “他死了,他真死了!谁干的?” 一个监工喊道。 娇娇拉着月牙儿就跑。 “抓住他们,一旦走漏消息,咱们都得死。” 一个头目低声说道。 十几个监工都拿着武器追过来,边追边喊:“小贼,小贼,别跑。” “等老子抓住你们,扒光你们的皮。” “站住,你们这两个杀人犯,杀人偿命。看把你们抓住,煮了汤喂狗。” 月牙儿弯腰捡了石子,往后面投掷,可惜距离太远,失败。 娇娇拉着她,“跑出矿区再说。” 两个人在红泥路上狂奔,后面十几个壮汉狂追。 等跑远了,看不到了后面的矿区了,娇娇停下来,随手一挥,掀起来一阵狂风,击中身后的十几个壮汉。 那十几个人正跑着,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冲击到半空中,就好想被龙卷风吹散的落叶一样,飘了一会儿,随后落在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显然都已经死了。 这还是月牙儿第一次见到娇娇出这么重的手。 娇娇到底跟兰爷子学了什么功夫?这么厉害!!! 娇娇拍拍手,“月牙儿,走,回去。” “还回去干啥?” “把那些矿工放了。” 两个人重新到了矿区,那些工人都吓得连连后退,戒备地看着娇娇和月牙儿。 第282章 清音寺(一) 那个头目都快吓死了,“你是谁?大胆。可知这里是谁的地盘?这可是刘撼云刘老板的矿山,他头上有人。” 娇娇淡淡一笑,上前一步,“你还不知道吧,刘撼云已死。” 头目脸色煞白,“不可能,我不信。” 娇娇背着手,“你信不信并不重要。我且问你,你们的银两都在哪儿?” 头目两只眼睛乱看,很明显在等那十几个监工回来,“你们是谁?大胆。” 月牙儿长剑一挥,指着他的喉咙,“说不说?” 头目这下子害怕了,指了指一个窝棚,“那儿,都在那儿。” 娇娇翻找,果然找到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不少碎银子和铜钱。 “这是不是他们的工钱?” “是,是。” 月牙儿把小箱子交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你们赶紧走吧,私挖矿山是犯法的。朝廷知道了,会杀了你们。” 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当真?招工的时候,刘老板可没这么说。他说他官府有人罩着,不会杀了俺们。” “不会吧,咱们干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衙门里来人查看。” “就是,这么大的动静,衙门早就知道了。” “公子,你赶紧走吧,别耽误咱们挣钱。” 娇娇大声说道:“你们来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可曾让你们接触外人,可曾让你们出去过?” “他们不仅克扣你们的工钱,还克扣你们的口粮。这种人,不值得相信。” 一个年轻矿工说:“你们愿意干我不管,反正老子不干了。宋老爹,给我工钱,我都算好了,一共是一两二钱三十八文。” 那老者给了他工钱。 年轻人径直走了。 他这一走,好多年轻人围过来,都要走。 “娘的,这里吃不饱穿不暖,连家都不让回。我也不干了。” “我来的时候,娘子正好怀着身孕,算下来,孩子都好几个月了。我也要走。” 那个被打得最严重的矿工一瘸一拐过来,“宋老爹,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我要走,把工钱给我。” 那老者一吆喝,“都去山下算钱去。” 转眼间,矿区一个工人都没有了。 光秃秃的矿坑,寂静的群山,和吓得快死的头目。 娇娇问:“刘撼云是怎么跟北狄接触的?” 那头目等了半天,手下人没回来一个,只好说了:“刘撼云偶然发现了这里有铁矿,他就联系上了北狄那伙人,一开始是把铁矿石运到北狄,后来直接在深山冶炼成兵器送到边境,那边自然有人来接。” “前几日刚刚送了一批武器,现在矿石用完了,要等一两个月后才能冶炼铁器。” “冶炼厂在哪儿?” “往前走一个山头。在一个山洞里面。” 娇娇松开匕首,“清音寺怎么回事?” 头目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那里是北狄人和刘老板接头的地方。这几日,北狄人过来,要送新式武器让刘撼云打造。” “好。看你说得这么详细,我放你一条生路。走吧。” 娇娇还要去看看冶炼厂是什么情况,带着月牙儿往深山里面走。 那个头目弯下腰,冲着岗亭打了个手势。 那里蓦然站出来两个汉子,都高举弓箭,两只精铁打造的箭簇冲着娇娇和月牙儿的后背疾冲而去。 娇娇和月牙儿听到后面风声,回头一看,那两只箭来势汹汹,眼看着就要钉入胸前。 娇娇一把推开月牙儿,自己跳到半空中,躲过两只箭。 她往后做了个后空翻,同时两手抚动,一股看不见的气流飞出去,势如破竹,“嘭”地击中木亭。 头目本来还在庆幸自己在木亭留了两个手下,自己被审问的时候,那两个手下已经准备好要射箭了。 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就看到岗亭被莫名其妙的力量击得粉碎,空中到处都是木头和茅草的碎屑,两个手下已经变成一截一截的尸体,断臂、断腿,头颅和脚丫子落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个断手落在他脚下,血淋淋的吓死人了。 头目吓得屎尿齐流,扭身就跑:“鬼啊,有鬼啊。饶命啊,饶命。” 月牙儿从地上爬起来,抽出来长剑追过去。 娇娇拍拍双手,“不自量力。” 终于放手打了一架,好舒服。 幸好,常伯伯和爹爹他们都不在身边,看不到,呵呵。 月牙儿自然不会说。 不一会儿,月牙儿回来了,神色淡然,“娇娇,走吧。” 两个人迈步往深山走去。 清音寺前,沈醉从马车上跳下来,刚要拿出来折扇,发现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见笑,见笑,习惯了习惯了。” 自己现在是个美美的小娘子,呵呵。 春芝紧跟着他,大声说:“夫人,进去吧。” 沈醉想了一下,这才迈着女子的小碎步,一步三摇进了寺门。 他边走边说:“春芝,娘的,这女子走路太累人。还得扭屁股,哎哟,老子腰疼。” 春芝跟着他,“夫人,求子得心诚,累点儿怕啥。” 由于沈进士走路太夸张,旁边的女子们纷纷侧目,男子们则不敢细看,因为他们看过去,那个走路夸张的女子就微笑着和自己抛媚眼,一甩帕子,浓郁的香风扑了一脸。 常宴跟在后面几十米远的地方,他和沈醉分工合作,沈醉要去试探方丈,他要装作刘撼云的随从,和北狄人接触。 怎么接触,和谁接触,现在还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呢。 清音寺里,梵音缭绕,沈醉慢慢进了大殿送子娘娘前面,跪下磕了三个头,好虔诚的样子。 沈醉从袖中抽出来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知客。“民妇求子心切,听说贵寺方丈有此异能,特来许愿。不知能否得见方丈一面?” 知客接过来银票,心中直骂,娘的有钱人太多,面上笑嘻嘻地,双手合十,“请施主随我来。” 沈醉跟着他慢慢出了大殿,春芝跟在后头。 到了旁边的偏殿,知客让两人稍坐,自己去了殿内。 方丈肥头大耳,光头锃亮,一双浓眉大眼精光四射,身材高大。手下人刚才报告说地下室出事了,两个手下死在里面,几个女人倒是毫发无损。 方丈生怕这件事情闹大,只好放了几个女子,随便给了点汤药打发走了。 可是那两个随从是谁杀死的? 那人手法利索,一看就是行家里手。 清音寺被人盯上了。他要赶紧开溜。 这个偏殿是他的住所,金银细软都在此处。 今日,北狄人和刘撼云接头,都会给自己好处费。等收了这笔钱财,自己马上走人。 知客进来了,“方丈,有个小娘子要见您。” 说完,递了张银票过去。 方丈一看,一千两。 又来一个好骗的。 “带路。” “是。” 沈醉正在喝水,看见来人,赶紧站起来行了个屈膝礼:“方丈。” 他捏着嗓门低声说。 方丈早就看到这个小娘子妩媚得很,身子轻盈,穿着绫罗袍子,头上的金步摇亮晶晶的能闪瞎他的眼。 “无需多礼。小娘子,里面请。” 沈醉一愣,赶紧起身,“可否在此处帮奴家施法?” 说完,还有袖子掩住半边脸,装成羞涩的样子。 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第283章 清音寺(二) 方丈某处一紧,双手合十,紧盯着沈醉白白的手指,“小娘子有所不知,送子娘娘需要的就是虔诚和隐秘,可不敢让人看到。小娘子请放心,有老衲在那里帮着您护身,自然万无一失。” 沈醉看了春芝一眼,这才半推半就地进了偏殿。 春芝一溜烟跑到偏殿后墙外,扒开窗边的芭蕉,藏在里面。 进了偏殿,方丈关上大门,殿内阴凉,点着线香,白色的烟雾袅袅上升。 沈醉装作娇羞,只不吭声。 他一眼看见软塌上放着一个半大的红木箱子,铜锁放在一边。 方丈给沈醉倒了一杯水,“小娘子年庚几何?成婚几年?夫婿为何未来?” 沈醉暗骂:“娘的,这么多问题,老子还要给你现编。” 他垂着头低声说:“夫婿,夫婿嫌弃奴家,不肯跟来。奴家,奴家好苦啊!” 说完,趴在桌上痛哭。 方丈大手抚摸着沈醉的肩头,“呵呵,小娘子不必痛哭。送子娘娘看到你的处境,定然会帮你脱困。” 沈醉抬头,泪眼婆娑,梨花一枝春带雨,“当真?” 方丈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搂抱,门外有人拍门:“方丈,方丈,努尔大人到了。” 方丈低骂一声,“等一下。” “小娘子在此间稍候,我去去就回。” 说完,站起来,小心替沈醉关上房门。 沈醉听到他走远,站起来就去拉门。果然,门被锁上了。 这个方丈果然有问题。 他过去打开后窗,这窗子很小的一个,他这么大只,根本钻不出去。 “春芝,春芝,你死哪儿去了?” 沈醉喊。 “公子,我在这儿。” 春芝站起来,露出来一个脑袋,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沈醉。 沈醉拍拍他的脑袋,“等着。” 他开了那个红木的箱子,果然,最上面是几个银元宝和十来个金条,下面压着一叠子银票,还有一张是自己刚刚给的银票。 奇怪,怎么只有一张? 肯定是那个知客贪了一半。 沈醉暗骂一声,抱起来小箱子递给春芝,“春芝,赶紧送走。或者让阿来送回去,你再回来。” 春芝抱着小箱子就要走。 沈醉叫住他,“刚才那个知客贪了一千两银票,你和阿来想法子弄过来。小心点儿,他们人多。”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春芝已经跑远了。 沈醉关好窗子,躺在软榻上。 外面知了狂叫个不停,殿内清凉如许。 沈醉四仰八叉躺在软塌上,睡意来袭。 头上的金步摇硌得难受,他拔下来随手一扔,踢掉大绣鞋,翻身睡了。 常宴,嗤,谁管他。 却说常宴在寺门外等了一会儿,阿来从后面过来,“公子,有北狄人过来了。” 果然,后面一个白皮男子大步走来,短发卷曲,微微发黄,褐色双目。 他带着两个男子也是一样的外貌,周围的人纷纷避让。 那男子说着蹩脚的大梨话,“这些南人如此懦弱,我一把能捏死两个。啧啧。可汗多虑了。” 说完,大步昂扬而入。 常宴跟上去。 他在庆云道待了三年,稍微懂一些北狄蛮语。 那三人叽里呱啦一通说,大意是先把图纸给刘撼云,先给定金十万两银子,虽然双方说好了交货的时候再给剩下的九十万两,可是他们不会给。 等刘撼云把兵器送到庆云道,就杀掉刘撼云,三人把剩下的九十万两银子贪了,神不知鬼不觉。 领头的人最后说,这是最后一次交易,年内北狄就会攻打大梨。到时候整个大梨都是北狄的天下,这些铁矿还不都是他们的。 常宴震惊。 北狄果然要再次攻打大梨。这次求和也不管用了,北狄要吞并大梨。 常宴放慢脚步,眼看着三人去了后面偏殿。 方丈早就在偏殿门口等候,迎了三人入内。 常宴等了一会儿,这才让知客告诉方丈,说刘撼云的人到了。 方丈也出来迎接。 常宴不动声色,跟着方丈去了殿内。 偏殿里面有一间卧房,中间是待客的厅堂,甚是宽敞,中间一张八仙桌子,四把椅子在侧。 北狄头目轻蔑地看着常宴:“为何刘撼云不来?” “我家主子昨夜醉酒,至此还没醒来。故而小人前来。还请大人放心,小人跟着主子多年,是主子心腹。” 北狄头目笑了,“谅刘撼云也没有那么大胆骗我。来,这是这次的图纸。” 常宴恭恭敬敬接过去,并不看,反而直接塞入怀中。 北狄头目很满意,一招手,随从递过来一叠银票。 常宴自然也不会数,照旧接过来塞入怀中。 “主子这几日担心一事,小人可否替主子问一声?” “你问。” “上批货自从交接后也好几日了,是否到了贵国?主子担心中间会出事,让小人问一声。” “还没,天气热,兵器又重,走得太慢。我估计这几日就会过河。” 估计是斡难河。 常宴鞠躬行礼,从袖中掏出来两个金元宝奉上,“大人请便,小人这就去回了主子。这些银钱,还请贵人喝杯清茶吧。” 北狄人接了元宝,一挥手,常宴弯腰退出了大殿。 方丈看到常宴并没有给自己留银子,急了,追出去,“喂,我说,我的那份,拿出来。至少一百两。” 常宴一笑:“主子没说要给方丈,小人不敢擅自做主。” 说完就走。 方丈气得不轻,可是里面还有北狄人,只好回身去招待北狄人。 北狄头目放下几个银元宝,“桑冲,你好样的。今后好好跟着咱们,好好干。” “那是,那是。” 桑冲点头哈腰,“您走好。” 北狄人耀武扬威地走了。 桑冲还惦记着卧房内的小娘子,开了门进去。 “小娘子,老衲来了。可是等急了?” 没有声音。 桑冲一看,原来睡着了。 哈哈,正好行事。 他脱了碍事的袍子,坐在沈醉身边,“看小娘子如此春色,让老衲心动不已。刚才小娘子哭的时候,老衲就想贴身抚慰。” “小娘子身段妖娆,如何有这么一双大脚?”嗅一嗅,哎哟,臭死。 “小娘子可是走路走多了,这双脚臭得很。不过,老衲不嫌弃。” 他动手脱掉沈醉的裙子。 “瞧这身形妙曼,竟然无子,小娘子的夫君可是不会疼人?” “你放心,只需老衲一次爱抚,小娘子定然会有孕……” 第284章 清音寺(三) 常宴出了寺门,春芝和阿来都在寺门口等着他。 “常公子,我家公子被那个老和尚锁在偏殿卧房里了。” 春芝见了常宴就说。 常宴稍一思索,“你们俩把沈醉弄出来,随后在马车里等我。” “是。” 春芝和阿来撒丫子进了清音寺。 常宴拐入一个僻静的角落,马车就藏在这里。他翻开图纸,只见上面画着巨型的铁蒺藜和带着倒刺的箭头,他一眼看出来这箭头的厉害之处:锋利,尖锐,难以拔出。中者不死也会重伤。 还有长枪的枪头,枪头上也带着倒刺;其余的还有马掌、马鞍子、盾牌等等。 常宴把图纸和银票都放在马车里,换了一套利索的衣服,拿了弓箭,又去了寺门,避开人群,藏在古树之上,等着那三个北狄人出来。 这三个北狄人身上的银票和图纸都给了自己,他们熟悉南州的地貌,联系不到刘撼云和马春秋,也会收买其他大梨人替他们卖命,不如杀了他们。 不多时,三个北狄人出来了。他们并不避讳,三个人大摇大摆地在大街上走,招摇得很。 几个来上香的良家妇女挎着篮子,笑语盈盈地说话。一个北狄人伸手就摸人家的下巴,“小娘子,你好漂亮。哥哥请你吃酒。” 那几个妇女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惊叫。她们身后有男子跑过来,“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羞辱妇女。” 另一个北狄人哈哈大笑,“懦弱的大梨人,只会像狗一样咆哮罢了。呵呵。” 第一个北狄人搂住那个妇女的腰,“他是你男人?他算什么男人,我一手就能捏死十个他这样的。” 说完,用力推开那个妇女。 那个妇女被推倒在地上,男子赶紧扶她起来,两人怒视北狄人,却敢怒不敢言。 三个北狄人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周围看热闹的大梨人纷纷让路,不敢和他们作对。 常宴等着三人走了几十步远,拉弓,瞄准,连发三箭。 那三只箭簇势如破竹,如雷之声,如电之速,如光之轻盈,你追我赶射出。 流畅。 迅疾。 准确。 射入三人背心。 北狄三人立即扑倒在地,口吐鲜血,吭都没吭一声。 周围的老百姓纷纷四散逃走,“死人了,死人了。” “不得了,快跑啊,快跑。” “还是歪果仁,赶紧报官啊,报官。” 常宴跳下古树,趁乱跑到清音寺内,把弓箭藏好,这才出来去找沈醉。 沈醉本来睡得香甜,突然感到有人在脱他的衣袍,顿时惊醒,一看竟然是桑冲那张光头大脸蛋子,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小娘子醒了?老衲这就给小娘子送子。” 说完用力一撕,“刺啦”,沈醉的中衣被撕开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在大叫,声音响彻云霄“啊——” 沈醉是怒急而叫,桑冲是震惊而叫。 桑冲看着沈醉白花花的平胸,语无伦次:“你,你,竟是男儿?” 沈醉两手掩住胸膛,一跃而起站在床上,抬脚就踹,“我可去你娘的老秃驴。死秃驴,贼斯鸟,敢撕老子衣服。” 那桑冲本来是采花大盗出身,沈醉这两下子根本看不眼里,后退一步,“你是何人?竟敢在清音寺装神弄鬼!地窖里那两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他扭住沈醉,“快说。” 沈醉气的大叫:“谁他娘的知道?你这里死了人,怪老子?放开,放开。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丫的。敢非礼老子。” 桑冲哪里吃他这一套,一个巴掌扇过去。 沈醉被扇得口鼻流血,大怒,“常宴,你他娘的还不过来。” 卧房门被推开,春芝和阿来跑进来,一个拿了凳子冲过来,一个拿了茶壶扔过来。 房间里顿时乱成一团。沈醉百忙之中掩住中衣,站在软塌上指挥,“打他人中,打,春芝,打,阿来,打打打。” 怎一个兴奋了得! 忽听殿外有人高喊:“方丈,方丈,那三个北狄人死了,被人杀了。” 一屋子人都愣住。 桑冲傻傻呆了一呆,嚎了一嗓子:“死了就死了,不关咱们的事。赶紧关上寺门,香客都撵出去,撵出去。” “是。” 沈醉却听出来来人就是刚才那个知客,他还贪了自己一千两银票呢,自然不能放他走。 “知客,进来。哎哟,奴家,奴家想你了呀。” 春芝趁机拿了凳子往桑冲头上一砸,桑冲侧身躲过,双手来抓春芝。 春芝跳上软榻,“阿来,赶紧打,打,打。” 阿来在打架这方面不弱,人家可是在街头混过好几年的。他跟桑冲你来我往地对了好几招。 常宴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孩子脚步灵活,是个学功夫的好苗子,于是抱着膀子靠在门边欣赏了几眼。 沈醉护住胸口大骂:“常宴你个不安好心的。赶紧的,老子被打了,你看看,你看看老子的脸都肿了,鼻子都流血了。我告诉你,老子这次牺牲大了。” 常宴这才出手,长剑一挥,桑冲“啊呀”一声大叫,一只手臂已经被砍掉,半条断臂血淋淋地躺在地板上。 桑冲一看不好,不敢恋战,扭身就要冲出卧房。常宴再次出剑,白光闪过,桑冲两只腿上都是鲜血。 两只断脚飞向半空,撞在沈醉旁边的墙上,滑落在软塌上面,墙上留下来两行鲜血。 桑冲已经昏迷在地上,人事不知。 知客吓呆了,扭身也要跑,常宴甩手一剑,知客大腿中了一剑,鲜血淋漓而下,他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吓的,昏迷倒地不醒。 沈醉:“搜他身上,银票拿出来。” 春芝心领神会,往他怀里只一摸,摸出来一张银票。 常宴看了一眼昏迷的两个人,“撤。” 沈醉气的:“我衣服咋办?” 常宴带着春芝和阿来已经出了偏殿,“凉拌。” 沈醉:“……” 心里已经骂出来八百个骂人的句子。 寺内已经没人了。 都跑光了。 再不跑,衙门要来人了。 果不其然,几个人刚出了寺门,一大群衙役如狼似虎涌进寺门,“围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沈醉一溜烟钻入马车。 常宴赶着马车,“驾,驾。” 马车离开了。 沈醉在马车上找到常宴换下来的那套袍子换上,长长出了一口气,顿时肚饿,“老常,老常,找个地方吃饭。” “娘的,老子这次牺牲太大,让一个老秃驴给看了身子。呸呸,呸呸。必须美食才能驱除这晦气。” 春芝和阿来都笑得合不拢嘴。 春芝拿出来那个小箱子,看里面的东西,随后把那二千两的银票放进去,“阿来,今儿去哪儿吃?” “就去醉春楼,南州最好吃的饭馆。” 沈醉让阿来和春芝先去醉春楼订个包间,他要先回去好好洗个澡。 回到小院,娇娇和月牙儿都在院子里。 看到沈醉黑着脸从马车上下来,常宴倒是笑眯眯的,“娇娇,阿来他们去醉春楼订了包间,等一下咱们去吃好吃的。” 娇娇从来都不反对好吃的,“好啊好啊。” 等了大半个时辰,沈醉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一身雪白的袍子,就连靴子都是白底的,除了手中的折扇上有点儿颜色,身上其它地方都是白色的。 “看什么看?这样才干净。” 娇娇和月牙儿都乐不可支,看来已经听常宴听说了清音寺事件了。 沈醉老脸一红,“走,吃饭去。只有美食才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领头走了。 第285章 偷听 一行四人都饿了,快步到了最繁华的大街最高的楼,醉春楼。 包房里,四人入座,春芝叫了一声,“上菜。” 店小二流水一样上来四鲜果四点心四凉菜,随后送上来松鼠桂鱼、肉糜菜心、糖藕莲子等等荤素搭配好的十几样菜色,色香味俱全。 众人食指大动,开吃。 常宴给娇娇夹了红烧虾仁,这是她的最爱。 沈醉一看,好家伙,一个雪白的小瓷盘子里面只有十几个红彤彤的虾仁,常宴倒夹走了六七个。于是他果断端起来盘子,把剩下的虾仁都倒入自己碗碟里面,“阿来,春芝,这个好吃,再要一份。” 简直饿死鬼投胎一般。 他三下五除二吃了个饱,“好了,春芝,随我去消消食。” “公子,我还没吃饱呢。我还要了点心,是这里的招牌水煎包。” “嗤,一个肉包子有啥好期待的?阿来,你跟我去。” 阿来却说:“公子,我还在长身体,我要吃包子。” 沈醉气道:“算了算了,老子自己去。” 甩手走了。 娇娇也吃得饱饱的,她给常宴夹了一片糖藕,“常哥哥。” 常宴受宠若惊,“谢谢娇娇。” 娇娇看了看月牙儿,“常哥哥,今天我们去小红山了。” 常宴嘴里的藕片登时咽不下去,原来是偷偷出门了。他有点儿严肃地看着娇娇,“又不乖,有危险怎么办?以后想出去玩我陪着你去。” 娇娇不回答,接着说道:“小红山那里好几座山头都生产铁矿,刘撼云他们已经挖空了一座小山头,冶炼铁器的地方就在旁边的一个山洞里,里面还有残留的铁砂……” 就这样,一个吃,一个说,常宴心中高兴。 心上人就在身边,满桌子都是好吃的饭菜,实乃人生乐事。 他吃得很慢,等他吃好了,月牙儿、春芝和阿来都不见了。 “他们呢?” “哦,春芝带着阿来去找沈醉了。月牙儿不放心他们,跟着一块儿去了。” 常宴就小声把清音寺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从怀里掏出来那张画着兵器的图纸给娇娇,“看看,这就是他们的图纸。” 娇娇看了看,“杀伤性这么大,看来北狄已经决定南攻了。” “是啊。父亲那边一直在做准备。即使他们打过来,大梨也不怕。只是朝廷那边,贞顺帝那个样子,定然会求和。咱们要做好一边打仗一边和对抗朝廷的准备。” “朝廷这块绊脚石,早晚要搬开他。” 娇娇把图纸收好,“就是不知道他们做了几次交易,数量几何。回去还要审问马春秋。” “嗯,这事交给我,吃好了饭回去审问他。” 常宴给娇娇倒了茶水,刚想说什么,忽然隔壁的包间有人说道:“请,二位请。” 来人说:“小二,送来茶水点心,切几斤酱牛肉牛腱子,来二斤好酒,上几盘醉鸡烤鸭。” “好嘞。” 小二关上门走了。 原来这本是大通房,中间用薄薄的屏风隔开,这屏风直达屋顶,把一个房间一分为二,隔壁说话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说,小红山那里矿坑突然被人端了,地上满是尸体,矿工却一个都不见了。” “奇怪的是,那十几个人的尸体离着矿体一百多米远,看来是在追赶什么人的时候,被人击杀。另外三人,包括那个头目,是在矿山内被杀死的。” “更加奇诡的是,监工的木亭子被弄得粉碎,碎片到处都是,到底是什么人杀伤力这么大?而且,监工们放零碎银子的小箱子也不见了。” 常宴看了一眼娇娇,娇娇和他咬耳朵,“发给矿工了。” 两个人靠得很近,常宴心猿意马。 少女的脸颊粉红娇嫩,只需要他微微探头,就能亲到。 娇娇却在凝神偷听。 只听到另一个人说道:“刘撼云去找马春秋,到现在也不见人,马春秋也不出现。现在那三个北狄人莫名被人击杀,衙门毫无头绪。这事儿不妙啊。我说,有人盯上这件事了。我们得赶紧走。” 店小二在外面敲门,送了酒肉进去。 二人边吃边说。 “咱们也跟着刘撼云弄了不少银子,下辈子够花。不如今儿就走。免得被人查到不好脱身。” 另一人说:“吃吧,吃好喝好,回头拿了银票走人。” 接着一阵沉默。 娇娇垂着小脑袋,偷看隔壁的情况。 是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个留着络腮胡子,另一个是尖嘴猴腮的白皮男子,都在大吃特吃。 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趁着倒酒的功夫,往里面撒了一点儿粉末,还使劲摇了摇,随后给络腮胡倒满,“喝,这酒味道不错。” 络腮胡一饮而尽。 娇娇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是朋友,可是这个尖嘴猴却要暗害络腮胡。 尖嘴猴问:“老三,你的银票是不是都在那个箱子里头?我咋看到你偷给你那相好的呢?你银子不能乱花,你家娘子还在老家等你呢。” “嘿嘿,只,只给了一点点,咱有钱,不差那点儿。” 好么,还养着小三。 尖嘴猴摇晃着酒杯,“咱们跟着刘撼云送货,存了点儿家底。等回去……” 络腮胡突然口吐鲜血,嘭地一声倒在地上。 尖嘴猴赶紧站起来,从络腮胡怀里掏出来一个荷包,随后开门而去。 娇娇推了推常宴,“常哥哥,隔壁杀人了,赶紧跟上那人。” 常宴丢下一块银元宝,“娇娇,我跟着他,你们赶紧回去。” 常宴跟着尖嘴猴,他功夫好多了,尖嘴猴着急赶路,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 他急匆匆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推门进房。 等他急匆匆收拾好包袱,扭头竟然看到一个高大的陌生男子站在房内,冷冰冰盯着他。 那眼神如同寒冰利剑,他心惊胆战。 “你,你是谁?” 常宴抽出匕首,慢条斯理地试了试刀刃,“杀了人就想跑?没那么容易。” 尖嘴猴更怕了。 “你,你别瞎说。” “刘撼云跟你啥关系?” “刘,刘撼云,不,不认识。” 常宴这种人见多了,才不会和他浪费时间,匕首一甩,那人眼前寒光闪过,随后大叫一声,一根手指头已经不见了。 “我说,我说。” 尖嘴猴跪在地上,强忍住痛,“是刘撼云找到我们,让我们帮着他监护兵器送到庆云道那边。” “送了几次?” “两次,只有两次。” “每次多少?” “每次二十车。都是箭头子和枪头子,还有大刀、铁锅啥的。” “小红山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刘撼云、马春秋和我们俩。” “那些矿工呢?” “矿工都出不来。炼铁器的工人都被关在山洞里的铁笼子里,也出不来。今日,我们去了小红山,本来是想讨要工钱的,这一次护送费还没给。谁料想……” 匕首寒光一闪,他两眼瞪大,喉咙“呵呵”有声,献血涔涔而下,随后倒地而死。 常宴擦干净匕首,捡起来包袱走了。 这人发国难财,该杀。 刘撼云已死,还要查清楚他的财产在何处,都要取走。马春秋,也要好好处理。 常宴加快脚步,回小院去了。 第286章 山洞地裂 娇娇和月牙儿他们几人都在茶馆里听人大讲特讲,“哎哟,听说衙门里的人都急得跳脚。这三个歪果仁在南州境内被杀,说不定就会引起两国交战,他们正忙着调查这几人的住处和身份。” “他们啥身份?” 有茶客问。 “他们身上的文牒就是普普通通的北狄人,过来观光的。” “我在清音寺的时候,看见他们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还打人,不是好玩意儿。死了活该。” “说不定是被那些行侠仗义的人杀的。听说在清音寺找到了杀人的弓箭,那就是凶器。” “喂,听说清音寺内也出了事。清音寺的知客和方丈都受了重伤,难道跟死在外头的北狄人有关系?” “依我看,肯定是方丈、知客和北狄人起了冲突,杀了北狄人,自己也受了重伤。听衙役们说当时方丈的偏殿内到处都是四溅的鲜血。” “可是我听说,清音寺内发现了地窖,那地窖里面还有两个和尚的尸体。佛门净土,怎么会死人呢?” “喂喂,你们都不知道,那方丈的两条腿都被砍断了,一条胳膊也断了。据说是武林高手一剑砍断的。衙役赶到的时候,方丈已经死了,知客重伤昏迷不醒。” 娇娇拉了拉沈醉,起身走了。 沈醉他们几个人跟出来,慢慢悠悠回了小院。 常宴回来就分配了工种,“山洞里还有冶炼的铁匠,那人说这些人都被关在铁笼子里,如果没人送吃的进去,肯定会饿死在里头。所以,我和娇娇进去救人。” “沈醉,你带着月牙儿,春芝和阿来,你们去查清楚刘撼云的财产。” 沈醉不同意,“我要和娇娇一块儿干活。” “你能进山洞救人?拖油瓶。” 月牙儿反唇相讥。 沈醉气得开怼:“老子搞定了清音寺,你能吗?” “搞定?说得好听,也不知道谁被一个和尚给看光了。” 春芝和阿来都笑起来。 沈醉气得扭身走了。 第二天,常宴背着个大包袱,里面是各种点心和水果,还准备了干净的手帕和一套备用的衣服。 反观娇娇,身上清清爽爽的,只带了一把长剑。 一身淡蓝色的衣裙,乌发上一枚束发金环,白色的珍珠耳坠儿,好像仙女下凡一样好看。 常宴费劲地移开双眼,翻身上马,让娇娇在前面骑,自己跟在后面,交代沈醉,“注意安全,照顾好两个小的。” “知道了知道了,一天到晚啰嗦得要命。” 沈醉倒是不耐烦了。 常赵二人打马出了南州,一路直奔小红山而去。 从昨天小红山矿区里面的监管都死光了后,估计关在山洞里面的工人一直饿到了现在。 娇娇昨日和月牙儿两人到了山洞后,里面黑乎乎的一片,结果两个人火折子火把都没带,天色已晚,只好回了南州。 得知山洞里竟然还关着不少人,娇娇后悔昨日走得太急,没把那些铁匠放出来,她急挥马鞭,“驾、驾。” 到了小红山山脚下,一片寂静。 两人翻身下马,娇娇带头进山。 常宴跟着她后面,抬头看着群山。 山体发红,地表土层都是红色的粘土,沾得鞋子上到处都是红色的泥点子。 他从包袱里摸了一个红色的杏子给娇娇,娇娇正口渴,接过来吃了。 “常哥哥,你也吃。” “嗯。” 两个人顺着小路到了矿区,并没有停留,直接进了山洞。 山洞前面空荡荡的,从洞里面吹出来冰冷的风,大夏天的竟然有点儿寒意。 娇娇抽出来长剑,站在洞口。常宴点了火把,两个慢慢进了山洞。 洞顶被挖得坑坑洼洼,山洞挺大,好像整个山体都被挖空了,只留下来外面一层石壁。 寂静。 阴寒。 娇娇和常宴仔细查看,往山洞里面走。 越走越深,越走越暗淡,越来越阴凉。 火苗也越来越小。 常宴拉住娇娇,侧耳倾听。 有人的声音。 循声找去,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面,果然放着好几个巨大的铁笼。 笼子里面的人看到有人进来了,虚弱地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一共有六个大铁笼子,每个铁笼子里都挤满了赤膊汉子。这些汉子皮肤都是古铜色,光着膀子,只穿着大裤衩,光着脚站在铁笼子里,就和困兽一样无奈和焦躁。 他们头发枯黄,双目无神,抓着铁笼乞求地看着常宴和娇娇,“公子小姐,救救我们。我们已经两天都没吃没喝了。” 常宴让娇娇停在远处,自己过去砍铁笼上的铜锁。 铜锁掉在地上,常宴拉开铁笼大门,“私挖矿山是犯法的,赶紧逃命去吧。” 里面的汉子你扶着我,我扶着他,成群地走出铁笼,一言不发,冲着常宴和娇娇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争先恐后地往洞外跑去。 一个年轻人扶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站在娇娇面前,那老者声音虚弱,“姑娘,赶紧走吧。这山就要倒了。” 娇娇一惊,抬头看向山顶处。 果然,一丝阳光射进来,还带着光晕。 常宴从包袱里拿了几块点心给那老者,“伯伯,为何这么说?” 那老者叹了口气,“低声。别惊动了山神。刘撼云那伙人拼命开采矿山,为了掩人耳目,只留下薄薄的一层外立面罢了。这洞挖得很深,你们救了我们的命,我说实话,地下水很快就会渗上来,到时候整个山洞里都是大水漫灌,随后会引发山崩,留在这里的人都会死。赶紧走吧。” 说完,带着年轻人快步追赶前面的人去了。 常宴和娇娇这才感到脚底下潮湿得很,鞋底都湿透了。 他们也有点儿害怕,准备往外面走,忽然听到在另一个方向还有人呼救,“别走,别走啊,这里还有人,救救我们。” 常宴:“娇娇,你先出去。我去看看。” 娇娇不肯,“常哥哥,我也要去。” 常宴脸色难得一冷,“不乖,出去等着我。我从庆云府过来的时候,赵叔说让你听我的话。赵奶奶说你要不听话就要用鞋底子打你屁股。” 娇娇脸上一红,跺了跺脚,终于没动弹,看着常宴往前走。 常宴回头,“赶紧出去。在外头等我。” 娇娇扭身走了。 常宴急着救人,快步往前走。 弯弯曲曲拐了好几个弯,好像又在往下走,地面越来越潮湿。 前面水声潺潺,洞内好多钟乳石。 地面上的钟乳石尖尖地刺向空中,山顶的钟乳石倒垂而下,还有不少巨大的钟乳石连成一条线,把洞底和洞顶连在一块儿。 “大侠,救救我们。” 一个小笼子里关着两个男子,都是精瘦精瘦的汉子。 他们的铁笼子下面全是水,已经蔓延到了脚脖子那里。 常宴赶紧砍掉铜锁,放出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虽然很虚弱,可是精神还好,眼睛明亮。 常宴放下包袱,拿出来点心和果子给二人,“你们怎么会被单独关押在这里?” 两个人狼吞虎咽,“别提了,刘撼云把我们诓骗到这里来,说工钱多,干一年顶在别处干十年。结果我们在这儿干了半年,工钱都被他们克扣了。我们哥俩要逃走,他们就把我们关在这地底下。好几天都没送吃食过来了。” “大侠,赶紧走。这里马上要被淹了。” 果然,地下水悄悄升了一点点。 常宴听到“咔嚓咔嚓”一阵响动。 那两个汉子拔腿就跑,“大侠,赶紧跑。山要塌了。” 正说着,前面的洞突然裂开了一条小口子,一个汉子纵身一跃,跳了过去,另一个汉子速度慢了点儿,起跳晚了,竟然从裂缝中陷下去。 他两手死死扒住地面,“救命,救命。” 他拼命大喊,眼看着要落入无尽的裂缝中去了。 第287章 洞底鳄鱼 裂缝还在变大,站在对面的汉子跑回来,眼看着就要够到他的胳膊,可是那人最终没坚持住,双手一滑,落入裂缝。 “啊——” 常宴来不及多想,纵身跳下去,他速度快,拉住那人的胳膊猛地一甩,“上去吧。” 那人被常宴甩了上去,常宴却飞速往下坠落。 “大侠,大侠。” 两个汉子拼命喊着,那个被甩上去的汉子趴在崖壁边上拼命往下伸着胳膊嘶吼,“恩人,恩人。” “恩人,是我害了你,是我害死了你啊---” 裂缝越来越大,地下水涌出来,水面瞬间升高,这两个绝望的汉子眼看着常宴落入水中,溅起来一个水花不见了。 那个汉子就要往下跳,被另外一人死死按住,“你跳下去也是死。” “死我也要跳。” 忽然头顶一阵清风,蓝色的裙角一闪,又有一个身影跳入裂口,纵身入水而去。 那人正是娇娇。 她本来就没想出洞,悄悄跟在常宴后面。本来两个人距离还比较近,可是有一个钟乳石太可爱,娇娇蹲在那儿欣赏了一会儿。 忽然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 她在古籍上看到过这样的情况,这是因为山体被挖透,地面深陷,空山上面有密林覆盖,地下水冲击山根,山体往两边裂开,形成小面积的地震。 “不好。常哥哥。” 娇娇拼命往里面跑,正好看到常宴一跃而下。 她来不及多想,纵身跳下深崖。 “常哥哥,别怕。我来了。” 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她被赵杏儿扔下深井,常宴也是毫不犹豫,跳下去拉住她的手。 那时候,常哥哥就很帅了。 她当时才三岁,昂着头看到一个眼睛亮如星辰的大哥哥跳下来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别怕。” 他说。 现在轮到自己来救常哥哥了。 她本是水中仙子,跳入水中如同走在路上一般。 她在水中游来游去,到处寻找常宴。 地下水清澈,冰冷。 地下水流动很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冲击着她。 娇娇费力地逆水游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她还有小水流,真是笨死了。 娇娇问小水流,“小水流,常哥哥在哪儿?” “顺着水往前游走了。” 小水流答。 娇娇赶紧顺着水往前追赶。 不多时,进了一个巨大山洞,这山洞竟然是露天的,惨淡的日光射进来,还有绿色的植物挂在山洞高处,上有红色的果子。 水中有白色游鱼,还挺肥大。 “常哥哥?常哥哥?” 空洞的山壁到处是她的回声:“常哥哥,常哥哥。” 娇娇正在四处寻找之际,一条巨大的尾巴从水里扫过来,直击娇娇头顶。 那尾巴上面布满褐色的鳞片,掀起来一股透明的水柱,朝着娇娇横扫过来。 娇娇吓了一跳,什么东西如此巨大? 她一头扎进水里,躲过了这一击。 水面平静了一会儿,娇娇慢慢露头去看那只怪物。 没想到怪物就在娇娇对面不远处,它浑身长满大片大片的鱼鳞状物,两只黑色的眼睛突兀地挂在尖尖的脸上,张嘴露出来长长的獠牙,冲着娇娇嘶吼。 竟然是水中霸王鳄鱼。 这东西连牛都能一口咬死。 她在古籍上看过这东西的杀伤力,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在这地底下见到这怪物。 她不敢大意,伸手抽出背上长剑,剑尖指着鳄鱼,厉声喝道:“我常哥哥去哪儿了?” 鳄鱼竟然纵身跳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臭烘烘的水流,喷击娇娇。 娇娇剑光闪过,纵身跳出水面,在半空中刺向鳄鱼的眼睛。 鳄鱼甚是机灵,肥硕的身躯灵巧地躲过长剑,扭头想咬住长剑。 娇娇百忙之中还叮嘱小水流,“帮我找找常哥哥。” “嗯。” 娇娇翻了个筋斗,剑尖划过鳄鱼左眼,鳄鱼疼得胡乱扭动身躯,激起来大量水花。 鳄鱼的一只眼被划伤,流出来鲜红的血,顺着水花荡漾开去,一阵血腥,娇娇被熏得想吐。 就在她就要落水的时候,周围突然涌过来好几头巨大的鳄鱼,它们都是闻着血腥味过来的。 那个瞎眼的鳄鱼正疼得要命,拼命挣扎的时候,后面来的鳄鱼争先恐后撕咬它,水都变成了血水。 娇娇不想跳水,把长剑掷入山洞内壁上,自己站在长剑上面,看着水里鳄鱼厮杀。 好恐怖的场面。 那瞎眼的鳄鱼瞬间被撕成块块血肉,被其余的鳄鱼争抢着吞入腹中,转眼间只剩下了骨架。 后面的水流冲过来,把浓郁的血水冲走,洞里面的水又变得清澈了许多。 肥鱼招摇游过,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常哥哥?” 娇娇哭起来。 难道常哥哥被鳄鱼吃了? 不会的。常哥哥本领高强,十二岁就跟着爹爹打老虎。怎么会被几条笨蛋鳄鱼吃掉? 常伯伯经常说常哥哥命大,好几次都被快打死了,可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常哥哥一定不会死,也不能死。 她不要常哥哥出事。 娇娇正要重新入水,小水流忽然说:“主人,常公子在那条肚子最大的鳄鱼腹中。” “你赶紧救他出来。” 娇娇一惊之下,差点儿从剑上掉下去。 “哪条?” “就是那条,在水下岩石边歇着的那个,你看着它没动静,其实是在消化常公子呢。” 娇娇去看那水下的岩石。岩石很大,不过水流清澈,娇娇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这条鳄鱼体型巨大,足足有七八米那么长,一条粗长的大尾巴慢吞吞地在水里扫来扫去;它的脑袋也很大,能比得上最大的水牛的脑袋,还不时张开大嘴,吞吐水流。 两只黑眼珠子半闭着,懒洋洋的,粗大的鼻孔往外吹着水泡;四只粗壮有力的爪子紧紧抓紧水底,褐色的爪子四散张开,有着长而且坚硬的长甲。 肚子特别大,白色的肚皮跟个大圆球一样还在一点点蠕动着。 大鳄鱼旁边还有几条小鳄鱼宝宝,都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靠着岩石,刚才它们抢食了那条瞎眼鳄鱼,肚子饱饱的,一动不动,只把鼻孔露出水面。 看着很瘆人。 娇娇才不怕。 “敢吃我常哥哥,不要命了。” 她想拔剑,可是竟然拔不出来。此时也顾不到许多,她从怀里掏出来一把玲珑的匕首,跳入水中。 水流声惊动了大鳄鱼,它懒洋洋张开眼巡视了一圈,没发现动静,随即又闭上双眼,打了一个响鼻。 第288章 成功逃命 “小水流,常哥哥真的在它肚子里面?” “嗯,在的。不过,他快昏迷了。” 小水流很肯定。 娇娇不再犹豫,偷偷游到大鳄鱼身边,抬手就划它的腹部。 谁知大鳄鱼的肚皮看着白白嫩嫩的,可是非常厚实,上面覆盖着鳞片划了一下不仅没化开,还把大鳄鱼给惊动了。 它摆了摆大尾巴,往腹部扫过来。 娇娇赶紧躲开。 怎么办? 她稍微一动,鳄鱼发现了她的存在,黑眼珠子瞪过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来里面两排尖利的牙齿,冲着娇娇咬过来,看样子要吞了娇娇入腹。 娇娇纵身跳上长剑,挥手一指,一股凌厉的水气冲击鳄鱼的尾巴,鳄鱼的尾巴被割开一个大口子。 血水迅速染红了周围的流水。 那大鳄鱼疼得拼命翻滚挣扎,也不摇摆尾巴了,摆动肥壮的四肢去咬娇娇。 娇娇躲开。 鳄鱼前爪用力一拍水面,激起来高高的水花,随后纵到半空中,张着大嘴露出来锋利的牙齿,朝着娇娇扑来。 下面水里已经有动静了。 娇娇大惊,生怕血水引来其它鳄鱼,赶紧再次挥手,去划鳄鱼的腹部。 这次,娇娇并不敢太用力,生怕伤到里面常宴。她用了三成力气,击中鳄鱼腹部。 透明的冲击波划开了鳄鱼的腹部,只见鳄鱼肚子大开,喷出一股鲜红的热血,水面上到处都是鳄鱼的肠子碎片,一股浓郁的腥臭扑鼻而来。 常宴从破碎的鳄鱼腹部掉出来,眼看着就要落入水中。 娇娇两脚用力一踩,飞身过去,抱住常宴。 她要抱着昏迷的常宴往长剑上面跳,可是常宴太沉,她根本扛不动他。十几条小鳄鱼闻到了血腥味儿,一股脑冲过来,你争我抢,大吃特吃那大鳄鱼的碎片。 还有几只鳄鱼为了争抢碎肉打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不能入水。 娇娇心里着急,甩出长袖,卷住头顶的长剑。 幸好卷住了。 两个人吊在水面上一米处,下面鳄鱼抬头就能咬到她的双脚。 “常哥哥,常哥哥。” 娇娇拼命喊。 常宴毫无动静。 难道是在鳄鱼肚子里被闷死了? 娇娇急了,也顾不到常宴脸上脏兮兮的那些污物,狠命咬常宴的耳朵。 “娇娇。” 常宴呻吟了一声。 娇娇大喜,常宴没死。 “小水流,送我们上去。” “好嘞。” 小水流托住娇娇的双脚,慢慢往上升,“主人,常公子怎么这么沉?比赵爹爹还要沉。” 小水流抱怨到。 娇娇哑然失笑,让常宴一人坐在小水流上,自己也托住常宴往山洞上方慢慢升上去。 洞口一片金色阳光耀眼,和昏暗的鳄鱼洞相比,简直恍如隔世。 娇娇也不顾身上都是鳄鱼的鲜血腥臭,拼命摇晃常宴,“常哥哥,常哥哥。” 常宴慢慢睁开眼睛,“娇娇?” 娇娇擦干泪水,跪在常宴身边,“常哥哥,你醒了!” 常宴躺在草地上,颇为羞愧。 “娇娇,对不起,我,我不该跳下去。害你冒险。” 要是娇娇因此出事,他就是死都换不来自己的原谅。 “娇娇,我以后再也不冒险了。” 上一次在皇宫就是娇娇救了自己,这次更加凶险,还是娇娇救了自己。 谁知道娇娇说:“常哥哥,我三岁的时候掉入井里,你不也是不顾安危,跳下来救我。” “那不一样。那次没有危险。” “如何会没有危险?你是头朝下入水,那井又小,你入了水根本出不来。” 常宴休息了一会儿,握住娇娇的手,“我一个人习惯了,也没人管着我,有些不管不顾的,有时候非常鲁莽。今后我一定小心。再冒险的话,你打我好不好?娇娇,你,你管我好不好?” 他脸上脏得很,头发和身上也臭烘烘一片,可是这掩盖不住他眼里的温柔和渴求。 娇娇垂着头,“我想洗澡。” 常宴有些失望。 娇娇不接他的话。 算了,他不逼她了。 “好,咱们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干净的水源。” 娇娇的长剑和匕首都留在了洞内,常宴的长剑也不见了,只好徒手折了一个树枝,两个人踉踉跄跄往前走。 群山绵延,草木繁盛,繁花似锦。 虽然看起来好看,可是里面小虫也非常多。脚底下也没有路,两个人在茂密的草丛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加上天气炎热,两个人一身汗臭,还有鳄鱼洞内的那些血水。 常宴更加不用说了,身上更臭。 忽听前面潺潺流水,两人大喜,扔掉树枝朝着水声跑过去。 果然有一处峭壁,一挂清泉从峭壁上面飞流而下,水花四溅,随后蜿蜒流去。 娇娇大叫着冲进去,撤掉头上的束发金环,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披在肩头。 她在瀑布下面笑着跳着,仙女一样。 美丽的眼睛闪烁着清澈的光芒,皮肤白嫩中透着丝丝粉红,声音清脆悦耳,咯咯笑着在水下面清理头发。 “常哥哥,那边有皂角树,你去扯点叶子来。” 小仙女喊道。 常宴扭头一看,果然几十米远的角落有一棵歪脖子皂角树,树叶浓密,“好。” 他几步跑到树下,捡最好看最完美的叶子,摘了整整一抱,这才过去送给娇娇。 “娇娇,用树叶子洗头发吗?” 娇娇看白痴一样看着常宴,常宴挠挠头,非常不好意思,“嘿嘿。” “常哥哥,你捡干净的石块,把这些叶子洗干净后捣碎,里面的汁液就能直接洗头洗澡。” 常宴赶紧山涧下面的石块,选了最好看最干净的两个,开始砸那些叶子。 砸了十几下,那些叶子都变成了绿色的浓稠汁液,散发着浓郁的皂香。 娇娇泡在水潭里面,常宴端着石块过去,放在娇娇身边,“娇娇,我去生火。” “好。” 娇娇点头。 他堆好了一大堆的枯树枝和枯树叶准备好,捡了尖利的石块,拼命砸了几十下,石块“噼啪”“噼啪”闪出小小的火星来。 不一会儿,枯树叶子冒烟了。 扭头一看,娇娇正在漂洗头发。 她浑身湿透,体态婀娜。 乌黑的长发在她雪白的手间柔顺乖巧。 清澈透明的山泉顺着她的长发流下去…… 常宴跟个傻子一样呆呆看着,突然感到脚部疼痛,才发现自己的鞋子竟然被烧着了,赶紧脱了鞋子。 随后专心照顾火堆,不再回头。 娇娇终于洗好了,浑身湿淋淋地上来。 常宴架好一个简易的晾衣架,“娇娇,你把衣服烤一烤,我去洗澡。” “唔。” 常宴用剩下的皂角好好洗头洗澡,估计娇娇早已经饿了,捡起来几个石块,往草丛里奋力投掷而去。 草丛里一阵乱动。 常宴过去,拎了一只兔子过来。 “娇娇,给你烤兔肉吃。” 隔着晾晒的衣物,常宴能看到娇娇的侧影,靠在树干上。 可是她没说话。 常宴绕过去,果然睡着了。 他赶紧脱下湿衣服,晾在木架上面,自己去水边清理兔子。 手头也没有工具,只好捡了尖利的石块刨开兔子的腹部,小心清理。 山中无人,连声鸟鸣也没有。 只有温柔的山风吹过。 常宴把兔子清理干净,架在火堆上慢慢烘烤。 趁着娇娇睡着,他找到一棵果树,摘了几个熟透的水果,清洗干净,都用宽大的树叶包着,放在娇娇身边。 他守着娇娇和烤兔子,看着娇娇粉嫩嫩的睡颜。 他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第289章 山间夜话 等兔子肉被烤得金黄,上面的热油滋滋啦啦掉入火堆的时候,娇娇醒了。 她身上盖着干爽的衣裙,常宴就在身边照看火堆。 “醒了?” 常宴轻轻说道。 “起来洗手吃肉。” 娇娇有起床气,“我的手是干净的。” 常宴温柔一笑,拉着她去了山涧边,“吃饭前都要洗。” 常宴给撕了一个兔子腿,随后把腿上的肉一条一条撕下来放在洗干净的树叶上,让娇娇拿着吃。 兔子肉烤得非常到火候,外面焦黄酥脆,里面松软柔嫩。 “常哥哥,你手艺好好呢。我爹烤的鱼和鸡好吃,可是烤兔子他不行。每次都不好吃。可是为了让爹爹高兴,我都拼命夸他。” “嗯,多吃点儿。” “常哥哥,你也吃。” “好,不急。” 常宴也饿,可是他要先喂饱身边这个挑食的,要专门挑选好看的好吃的地方给她吃了,自己吃哪一块地方的肉都可以。 “常哥哥,你知道吗?刚才我做梦了。梦到有一个中年美妇站在远处看着我笑,还跟我说:‘娇娇,我的儿,你长大了,也该回来了。’” 常宴就笑:“会不会是苏婶婶想你了,唠叨你了?” “嗯,肯定是娘和奶奶一块儿唠叨我呢。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她们这么久,我都想回家了呢。” 常宴不让她吃太多肉,给她一个水果,“吃吧。” “常哥哥,你想常伯伯他们吗?” “想,这十三年的每一天我都会想我爹。现在团聚了。我爹娘还有我妹妹都在一起,我现在也不担心我爹了。我娘会照顾好他。” “嗯。常伯伯算是苦尽甘来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有调皮的山风吹拂娇娇的长发,把这缕长发吹拂到常宴的肩膀上面,常宴扭脸偷嗅。 他多希望时光就此停滞。 可惜娇娇吃饱了,“常哥哥,咱们赶紧走吧,看看天黑前能不能走出去?” “好。” 娇娇跑到山涧边洗手上的油,偷问小水流,“小水流,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不知道呢,主人?我没有地图。” 娇娇只好作罢。 放眼望去,高山一座连着一座,越往远处越高。 “常哥哥,我们也没在山洞里走多远,在地下暗河那里,我感觉也没有游泳多远,估计翻过这两座山,也就到了咱们进来的地方了。” “嗯,最远也就几里地的样子,天黑前应该能出去。” “常哥哥,你是怎么到鳄鱼肚子里去的?” “唔,我跳下去后,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顺着暗河飘,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我有点儿害怕,顺着水游了一会儿,突然有东西张着大嘴巴吸水,就把我吸进去了。” “我明白自己是被吞掉了。匕首和长剑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折腾了一会儿,就被憋得晕过去。” “哦,常哥哥,等你以后老了,想起来这件事,会很有意思的。” “算了,还是忘了吧。糗死了。” 娇娇呵呵笑了。 常宴给她摘了不少果子,她走一会儿就吃一个,高兴得很。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个人绕过一座小山,眼前还是小山,杂草丛生,大树茂盛,连个出谷的路都没有。 娇娇有点儿泄气。 “常哥哥,还有多久啊?我都累了。” “快了。很快就会见到沈醉他们几个。春芝说不定还会带着西瓜等咱们呢。” “嗯,我也想吃西瓜,想吃爆炒河虾了。” 说道吃,娇娇来了点儿精神。 可是天都黑了,星星在头顶眨着眼睛,他们还在山里面转圈圈。 娇娇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一会儿好不好?” 常宴心疼她,“娇娇,你去树上歇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娇娇纵身上了一棵大树,选了一个粗壮的树枝坐下,“常哥哥去吧。” 她轻轻哼唱着歌儿,看着常宴慢慢走远。 常宴快速转了个山头,山前面还是山,他不放心娇娇一个人,打了一只山鸡,在小溪边清理好,用肥大的树叶子包好了往回走。 两个人饱饱地吃了一顿烤鸡。 夜暮沉沉,远处树林里传来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听着有点儿瘆人。 常宴和娇娇坐在树枝上,娇娇靠着常宴的胳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繁星。 “常哥哥,我想家了。我想回家。” “一转眼,我都出来好两个多月了,我奶奶交代我,要我早点儿回家呢。” 常宴动都不敢动,生怕惊动了肩头上那个娇滴滴的姑娘,“嗯,等出去了就回去看她们。” “常哥哥,你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吧。” 常宴悄悄搂住娇娇的肩膀,生怕她睡着了掉下去,“十三年前,我和母亲到了京城,那时候母亲还怀着身孕。老皇帝派人监视我家。连父亲写来的信都要拆开了看。” “父亲托人送来的银两,都被那些人收走了。家里没饭吃,只好贱卖了很多房产。这才熬过了十年。” “我们都不许出京城,有时候连家门都不能出去。” “我十九岁的时候,就偷偷在夜里出城,毕竟家里没东西吃,要弄钱买米买面。” “偶然的机会,就缴了一个土匪窝点,冉大夫就是那时候救出来的。他孤身一人,被土匪绑到了山上给他们疗伤,结果被我遇见了。” 娇娇听到这儿,问,“怎么缴获的?” 常宴想了一会儿,“那时候,我打零工挣到了一点银子,被土匪盯上了。他们抢了我的银子。我不甘心,就偷偷跟着他们上山。” “那个土匪窝点不大,也就十几个人的样子。可是他们圈禁了不少良家女子,侮辱了以后卖掉,手段凶残,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冉大夫当时被打得遍体鳞伤,还不得不给他们治病。” “我到的时候,几个土匪正企图侮辱一个女子,我就动手……” “娇娇,你不会嫌弃我凶残吧?” “不会,对付这种恶人,就要用凶残的手段。” 娇娇很认同。 “我放了那些女子,冉大夫说这帮子土匪藏了不少银两。还带着我去找。果然找到了几千两银子。” “后来,冉大夫就在京城里买了个小院子,那些银子我们分几批带回了院子里,还挖了地窖。” “后来,遇见了沈醉,那时候他狼狈得很,进京赶考,结果银两被偷了。呵呵,春芝饿得皮包骨,和我讨了肉包子,自己不舍得吃,给沈醉吃……” 娇娇靠着常宴宽厚的胸膛,睡眼惺忪,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睡吧。” 常宴拍拍她的肩头。 娇娇睡着了。 第290章 刘撼云的下场 常宴熬到后半夜,也熬不住,困得差点儿摔下去。 他搓了两把脸,辨明方向,背着娇娇出发了。 出了山谷,终于看到一条羊肠小道,顺着小道往山下走的时候,娇娇醒了,她趴在常宴肩膀上,嘟囔着问,“常哥哥,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还小,睡了长高高。” 听到这话,娇娇有点儿害羞,把脑袋埋到常宴脖子后面,偷问小水流,“喂,我们到哪儿了?” “再走不远就能看到南州城啦。” 娇娇大喜。 山路越走越宽,两侧还有溪水奔流。 渐渐有了农田,晨光中公鸡开始打鸣了。 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传来食物的香气。 两个人终于回到了南州城的小院子。小院子里面空无一人。 常宴并不理会其它的事情,拿了零散银子出去给娇娇买吃食回来,“娇娇,吃好了好好睡一觉。我等一下去小红山那边看看。沈醉他们几个可能在那里找我们。” “好。” 两个人的马还在那边呢。 常宴快步进山,他速度非常快,脚步轻捷,可是去小红山的人渐渐多起来,人人都在讨论。 “听说了吗,是刘撼云带着人偷偷挖矿,把整个山体都挖空了。” “难道昨日的山崩是挖山出的问题?话说刘撼云胆子不小,竟然私自开矿。可是挖出来的铁矿石到哪儿去呢?” “谁知道呢?反正这两年刘撼云突然发了大财,肯定和铁矿有关。” “一个山头都被挖光了,这个山头被挖空了。估计是掩人耳目,只留下外面薄薄的一层石头,免得让人发现来了。” “我就说呢,山上树木都快枯死了。大夏天的,树怎么会枯死,原来山体从下面挖空了。啧啧,这刘撼云,造孽啊。该。” 常宴并不答话,快步而行。 一大群老百姓围在前面,常宴挤过去一看,惊呆了。 那座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石堆。 整个山体都崩塌了,到处都是碎石头,大大小小的层层叠叠压在一起,最上面是巨大的树木和树枝,到处都是树叶。 红色的黏土覆盖下,露出来已经干枯的树根。 石块中还有动物的尸体,被砸得粉碎,鲜血混合着树叶,一片狼藉。 还有一头梅花鹿,鹿头离着身子好几米远,鹿角被砸得粉碎。 它的蹄子伸向天空,好像在控诉,好好地吃着草,山怎么突然就塌陷了? 衙役把整个矿区拦起来,不让老百姓进去,“都散了吧,这里危险。” 看了一圈,没看到沈醉。 常宴避开人群,绕道另一边,看到了不少人都忙着翻石块的人影。 沈醉被热得满脸通红,身上的袍子皱皱巴巴的沾了不少红色的泥土,他抱着一块石头,吃力地往另一边走。 他捡了一个小石子,砸过去。 春芝选了小点儿的石块搬,一边搬一边喊“大家加油,搬得多挣得多。” 身边有人问,“怎么,官府给钱?” 另一个人回答:“不是,这几个人说他们朋友被埋在山里了,要把这座石堆搬走救他们的朋友。” 常宴捡起来一个小石子扔过去。 “谁?谁砸老子?……” 常宴扭身就走。 沈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大喜。 他趴在春芝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交给他一大包银子。 常宴躲在远处的树下,沈醉大步跑过来,抬脚就踹常宴,“你他娘的还好意思回来?呜呜—我们,我们都以为你死在里头了!你还知道回来?娇娇呢?” 常宴侧身躲开,“在家里睡觉呢。” 到了家里,春芝和阿来关上大门,沈醉一屁股坐在娇娇面前,狂喝几口茶水。 月牙儿搂住娇娇不撒手,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娇娇就笑:“不是回来了吗?我这不是在好好的喝茶。” 春芝和阿来围着娇娇,“姐,你们去哪儿了?我们昨天晚上才回来,听说小红山那边出事了。月姐姐和公子连夜带着我们上山,捡了一夜石头。” 常宴拿了银子给两个小朋友,“阿来,你和春芝去买点儿吃食回来。” 沈醉登时捂住肚子,“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 “老常,你看看我的手。我这可是舞文弄墨的手,你看看,都是水泡。月牙儿的手都流血了。” “老常,你得发奖金。发少了我们可不依你。” 娇娇拿了药粉,给月牙儿敷药。 “这么傻!” “傻也要做。” 月牙儿回答。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赶紧说。” 沈醉不耐烦了。 常宴一五一十地简单说了说,只不过没说鳄鱼的事情。那事情太惊悚,还是不说出来吓人了。 沈醉和月牙儿听得惊心动魄,月牙儿就有点儿责备地看着娇娇。 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做呐? 这个常公子,太鲁莽。 常宴问沈醉:“你们进展得如何?” “刘撼云本来是南州街头一霸,几年前突然发了大财,在南州最好的地界买了房产,把父母都接过来享福。” “经过打听,那些人都说刘撼云经常和北狄人接触,还经常去小红山那边。” “家里也有密室,就在书房里面。本来一个地痞,怎么会有书房。后来我们一寻思,书房里面肯定有猫腻。进去一看,果然还真找到了。” “密室里就就一个箱子,里面都是银票和地契。银票大概有两百多万两,都拿回来了。” “好,这也省了咱们的力气。” “地契咋办?” “先放在手里,有空了把这些都卖掉换成银两,可以在这里开设一个库房,存放银两。” 常宴淡淡说道。 娇娇倒是喜笑颜开,“沈进士厉害哟,只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查清楚了刘撼云的财产。” 收到了夸奖的沈进士眉开眼笑,“当然,咱是谁啊。呵呵,沈醉出马,一个顶俩。” 月牙儿冷冷一哼。 “你哼啥?不就是会舞枪弄棒吗?等我有空了,我去学功夫,和你对打。”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掐架,常宴赶紧压住,“刘撼云已死,小红山暴露,北狄人也被杀,官府会插手这件事。咱们的人就都撤回来,免得官府盯上咱们。” “好。” 娇娇想了想,“常哥哥,小红山开采铁矿这件事,北狄已经知道了。十三年来北狄一直休养生息,这两年蠢蠢欲动。贼子野心,路人皆知。” “先不管朝廷怎么做。咱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件事,坐收渔利。” 沈醉、常宴和月牙儿都看着娇娇,等着她说。 “北狄急需兵器。不如咱们扮作商贩或者开挖铁矿的人,引诱北狄人主动来找咱们。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用伪劣的兵器骗过他们,或者拖延交付武器的期限。这样一来,我们就会抓住主动权,还能拿到他们的钱财。” “他们的钱财,全都是大梨百姓的血汗,不用客气。” “常哥哥,沈进士,你们看怎么样?” 沈醉大喜,紧紧握住娇娇的手,“哇,娇娇,你这脑子,里面到底有多少弯弯绕,分我一点儿。” 常宴和月牙儿同时去扯沈醉的手。 常宴站起来走了几圈,“咱们不知道北狄人在何处,只好守株待兔。” 沈醉也站起来,打开折扇,不看那皱巴巴的袍子,也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大好青年,“我们就说,刘撼云被黑吃黑干掉了,现在小红山那一片的铁矿就是在咱们的地盘。我就不信那些北狄人不找过来。” 几个人商量好计策,春芝和阿来拎着食盒进来。 “公子,刘家那边热闹得很,衙役都去刘家了。” “哦,怎么回事?” “刘家遭劫了。几个蒙着面的北狄人,逼他们出十万两银票给他们。刘家没那么多,那些北狄人就把刘家打了砸了,好东西都抢走了。” 常宴明白,刘撼云已死,可是却收了他们的银票,北狄人自然不会吃这哑巴亏。可是刘家的银票和地契都被沈醉拿来了,北狄人只好抢了东西走人。 “该。” 沈醉咬了一大口红烧酱肘子。 第291章 联系上北狄人 马春秋都快饿死了,门终于开了,有人扔给他几个肉包子,马春秋感激涕零,也不顾包子上面有泥,捡起来就吃。 等他吃饱了,常宴进来,蒙上他的眼睛,往他怀里塞了一张白纸,敲晕马春秋。 这两天,南州府衙忙的团团转,衙役都不够用了。 先是刘撼云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一个比较有钱的地痞而已。 衙役们让刘家收尸。 可是,接下来三个北狄人死在清音寺门口,清音寺方丈被人砍断手脚,失血太多而死。知客也快死了。 在方丈偏殿不远处的大殿里还发现了两个和尚的尸体,随后发现了地窖。 衙役们发现里面有不少女子的物品,审问和尚们才知道所谓的送子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大事,处理不好,要涉及到那些求子的南州少妇。还有那些已经生了孩子的妇女们怎么办?闹不好要集体上吊自杀。 就还没理顺的时候,小红山那边山崩地陷。根据逃出来的铁匠说,那是刘撼云偷挖铁矿,卖给了北狄人。 这还了得。 南州刺史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写了折子上告朝廷。 妈呀,忙得团团转。 随后刘撼云家也闹起来,说北狄人进了他们家,抢走不少值钱的东西。还说刘撼云的书房密室也被抢了,现在刘家就是一个空壳子。 这一日,好不容易有功夫喝口水,衙役进来报告:“大人,有人昏迷在大门口,还拿着书信。” 刺史拿过来一看,大惊,“大胆秃驴,竟然和北狄人勾连在一起。” 那方丈竟然是大梨图文海捕的采花大盗桑冲! 二十年前,桑冲就是大梨最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全大梨都有桑冲的受害者。他霍霍了人家大姑娘小媳妇还不算完,事后还要大吹大擂,曝光受害者的姓名。那些受害者不堪受辱,纷纷自杀。 当时的老皇帝大怒,下令全国通缉桑冲。桑冲就此消失。 谁能料到他竟然藏身在清音寺,还混到了方丈,还和北狄人勾结。 好家伙,落自己手里了。 还有昏迷在衙门口的马春秋也不是好东西,天天流连花丛,男女通吃,把南州搞得一团糟,这小子竟然和桑冲、刘撼云和北狄人都有牵扯。一定要好好审问,说不定能审问出来一个大案要案,自己就此名扬大梨官场。 刺史看信的手都在打哆嗦,“好,好一个桑冲,好一个马春秋。来人,把马春秋拉过来,本官要好好审问。” “是。” 刺史喜滋滋地去找师爷去了。 经过密集的审问和商榷,府衙大门口贴了安民告示。 平静的南州府热闹起来了。 “快快,清音寺的方丈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娘唉,天爷老子,那方丈看着慈眉善目的,怎地竟然是桑冲?” “桑冲是谁?很厉害吗?” “桑冲你都不知道?孤陋寡闻。我告诉你哦……” 刺史和师爷商量了后,为了众多南州求子妇女的性命,没说清音寺求子的秘密,只说桑冲是采花大盗,隐身在清音寺。前几日被衙役发现,经过九九八十一个回合激战,终于重创桑冲,杀了贼子。 当然了,桑冲和北狄人勾连的事情也没说。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免得引起民愤民怨。具体详细的信息,他们高层知道也就算了。 刘撼云私开矿山的事情老百姓都已经知道了,无法隐瞒。告示上也提了提,说要查封刘家,所有家产充公。 “啧啧,那刘撼云一个混混,几年的功夫成了南州豪富。我就想着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果然啊,果然。” “可怜的是刘撼云父母子女啊,这下子,荣华富贵都成了过眼烟云。” “有啥可怜的。刘撼云私自开矿,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知情不报,还不拦着,活该。” “听说是马春秋举报的?” “马春秋,那个花间浪子?他觉悟这么好?” “啥觉悟,是别人打晕了他,扔在府衙门口。他怀里塞了封信,信封上面写着:‘我知道清音寺和刘撼云内情。’这几个字。衙役还没打,他就招供了。啥都说了。” “哦,原来如此。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来了这一招,妙啊妙啊。” 沈醉和常宴挤在人群中,靠近一个褐色头发的人,“兄台,请你喝茶,可否?” 那人扭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面露疑惑,蓝色的眼睛审视着他们二人“你乃何人?” 沈醉小声说了句:“你爹。” 常宴拱拱手,“小姓常。” “小姓沈。” 那人也拱拱手,“小姓努尔。” 常宴给他看了一张图纸,努尔大惊,赶紧跟着二人离开人群。 三人在饭店包间坐下,努尔问:“那图纸为何在你们手里?刘撼云是你们杀的?” 沈醉这次扮演的是常宴的随从,“那小红山铁矿区本来就是我们发现的,和刘撼云联手开发。本来说好了三七分成,我们管开发和冶炼,他们管送货。” “可是那刘撼云仗着他和你们交接,偷藏银两。要不是兄弟机警,还发现不了。” “不得已才杀了那小子。” 这么一说,还有那张图纸加持,北狄人马上信了。 “哦,刘撼云拿了我们十万两银票,哪里去了?” 沈醉一笑,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千两银票,“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银票的角落里有隐晦的标记。 北狄人大喜,“原来如此。我们的人被杀了三个,刘撼云也死了。我们正在发愁找不到你们。” “这下好了。接下来的生意,就交给你们了。我们三个月后要货。” 沈醉和常宴暗喜,好愚蠢的北狄人。 “好说,好说。今日这茶水好喝,多来几杯。” 常宴咳嗽了一下,沈醉会意,“兄弟,你也知道,小红山矿区山崩,里面的工人不知道死了多少。俺们还要找工人和铁匠,还要从先选址,这些都是银子。” “你们得多给10万订金才行。要不然这活儿干不下去。” 北狄人也精明,“你们不是拿了刘撼云十万吗?” 沈醉笑道:“十万不够用。前期开发用得多。兄弟,放心,交易总金额不变即可。” 北狄人点头,“还是一百万?” “自然,自然。” 一顿饭后,酒饱饭足的北狄人剔着牙走了,沈醉结了账,得意地说道:“分分钟十万进账。” 常宴起身离开,“从京城那边叫老宋他们几个过来,你和月牙儿两个人不行。” “不是还有你吗?” 沈醉不同意,“老宋看着京城呢。” 忽然意识到不对,“老常,你想干啥?” 第292章 雪山定情(一) 常宴:“我要带着娇娇去玩。你们几个总跟着算什么?不够烦人的。” 沈醉大怒,“原来你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我不,我也要去玩。” “蠢货,这是给你机会,这都看不明白,你进士怎么考的?” 沈醉张大了嘴,“啥意思?” 常宴但笑不语。 走了一会儿,常宴开口:“你在这里顶几天,等那几个北狄人走了,你也就解放了。等交货的时候,找借口拖延也就行了。我和娇娇先替你们打前站。” “多和北狄人接触,这是打探消息的好时候。沈进士,交给你了。” 沈醉气得咬牙…… 月牙儿给娇娇收拾好行李,“娇娇,路上小心,别让人拐了去。” 娇娇脸一红,“谁敢拐我?” “外头站着呢。” “好呀,调侃我,看我不掐你。” 两个人在屋子里闹成一团。 沈醉和月牙儿等人送娇娇出城,看着马车晃晃悠悠,往南边而去。 马车里面舒服得很,铺着厚厚的毯子,还带着棉被和毯子。桌上放着水果和点心,还有几个话本子供娇解闷。 马车后面放着水盆和包袱,里面都是换洗的衣物和鞋袜。 马儿是精选的良驹,走起路来四平八稳。 娇娇坐在马车头,看着常宴赶车。 她晃荡着小腿,吃着点心,怎一个“爽”字了得。 “常哥哥,我们去哪儿?” “雪山?常哥哥,我们庆云道那里都是雪山。” 庆云道地处大梨西北,每年冬天都是狂风暴雪。对于娇娇来说,雪山并不新奇。 常宴看出来娇娇的疑惑,笑着解释:“北方的山威武雄壮,南方的雪山挺拔高耸,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我去过一次隆利雪山,那里最高处大概有4000多米。” “站在山顶,白云就在头顶,脚下是白雪皑皑,自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那种滋味一辈子都忘不掉。” “真的?” 虽然娇娇见得多,可是家里人和常海平都不让她冒险,管得很严。尤其是赵大水和常海平,在外面带着娇娇的时候,简直是一秒钟都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兰爷子就经常唠叨赵大水和常海平,“孩子大了,缰绳还拉得这么紧。就让孩子去闯一闯不行吗?” 赵大水,“兰爷子,虽说娇娇功夫好,可是她还小,没经验。过两年再说吧。” 常海平的话更好:“兰爷子,娇娇虽然功夫在身,可是她就是头小牛,不会耕田,怎么能下田?” 兰爷子看着这两个护犊子的,只好作罢。 所以,北方的雪山虽然多,可是娇娇只能看着,还从来没爬过一次。她听说常宴竟然登上了4000多米高的山顶,满眼都是羡慕。 “我也要爬到顶上去。” 半个月后,两个人到了雪山脚下,选了小镇边上的一个小客栈住下。 常宴给了店老板一大块银子,“老板,这客栈我们包了。” 那老板咬了咬银块子,高兴地眉开眼笑,“好,好。” 吃饭的时候,店老板和老板娘送过来几样菜肴和两碗米饭。 一个黑色的瓦罐里炖了一整只鸡,里面飘着不少菌菇,还有几根不认识的东西,常宴夹给娇娇,“虫草,多吃点儿。” “哇,这就是虫草。” 娇娇只在书本上见过。 虽然明白这虫草营养价值不错,可是娇娇不吃,因为里面是虫子。 常宴怎么劝,她都不肯尝一尝。 “不,里面是大虫子,我才不吃呢。” 常宴没法子,只好让她吃肉喝汤。 米饭也不是中原那种白米饭,而是褐色的米饭,比中原的米粒要长。 店老板介绍说,这是这里的土特产红米,只能在高原上生长,中原培育不出来。 鸡汤里面的菌菇娇娇大多数都没见过,每一种口感都不一样,完全和庆云道山里的蘑菇不同。 娇娇顿时感到自己是井底之蛙。 店老板还建议他们推迟两天爬山,要先适应一下这里的天气和饮食。 常宴同意了。 他自己没关系,现在还带着娇滴滴的姑娘,不小心不行。 第二天,娇娇睡饱了,恰逢当地七天一次的集市,娇娇和常宴二人兴致勃勃,要去集市上看看热闹。 上了大路,有不少女子都头戴白色银饰,脖子上还挂满亮晶晶白闪闪的银链子,身穿民族服饰,边走边唱歌。 姑娘们走一边,小伙子们走另一边。这边唱了,那边就接着唱,很热闹。 娇娇就在人群中乱窜,好快活哟。 就在她玩得高兴的时候,一个精神小伙冲着她笑,拦住她开口就唱:“敢问妹妹从何处来?哥哥痴情你爱不爱?” 娇娇愣住,啥意思? 她张着小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周围的姑娘们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异族姑娘笑成一团,一个大眼睛的姑娘上前一步,护住娇娇,唱道:“三哥哥你不要胡乱找,人家姑娘你不能瞟咯。” 小伙子怒唱:“心里想要就要唱,你不是她你莫开口咯。” 大眼睛也唱:“妹妹自有心上人咯,三哥哥你莫认错人哟。” 常宴从后面追过来,拉着娇娇就走。 娇娇还不明所以,“常哥哥,怎么回事呀?” “这里的风俗,谁要是看上谁,就对着她唱歌。” “哦。那个人看上我了?” “你说呢?” 娇娇想了一下刚才的歌词,脸上一红。 跺着脚就要跑,突然停下来,从荷包里掏出来两粒大珍珠,“常哥哥,刚才那个姐姐替我挡了那个小哥,我还没谢谢她呢。” 常宴:“好,你给她送过去吧。” 娇娇扭身往回跑到大眼睛姑娘那里,把珍珠塞她手里,“姐姐,刚才谢谢你啦。” 那个姑娘一看,两颗又圆又大的珍珠,泛着盈盈光芒,知道是好东西,“我不要,不过两句话的事。” 娇娇握住她的手,“姐姐要收下。你看,做成耳坠儿,多好看。” 她的耳坠就是珍珠做的,漂亮极了。 那个姑娘摘下来自己的银耳坠给娇娇,“好,咱俩换。” “行。” 娇娇接过来那副银耳坠放入荷包。 这两个银耳坠不值钱,她也并不在意。 第293章 土司之死 两个人往前走,“姐姐,我叫娇娇,你叫啥?” “我叫金花,是阿措姆村子里的,你们的旅店就是我叔叔他们开的。昨天我就看到你们了,当时我就在厨房里面帮忙嘞。” “太好了,金花姐姐,你背篓里都是啥?” “都是虫草,还有鸡菘,都是我阿娘他们挖的,我要到集市上去卖掉。” 前面有好几个姑娘围城一团,常宴脸红如血,看见娇娇过来了,大喊,“娇娇,快来。” 金花一边笑着一边拉着娇娇跑过去,“这哥哥有主了,快散了,散了吧。” 那几个姑娘这才走了。 娇娇大笑,“常哥哥,那几个姑娘都唱了什么?” 常宴不理她,只是拉着她往前走。 这可不是南州那里了,在南州,常宴因为皮肤微黑被卖莲蓬的姑娘嫌弃大骂的事,娇娇想起来就要笑。 她还把这件事给金花说。 金花瞥了常宴一眼,“怎么中原女子喜欢白皮男子?那些白皮男子都是奸滑之人,不如黑皮男子可靠……” 两个人嘀嘀咕咕,笑成一团。 常宴暗叹,好不容易甩开月牙儿他们几个跟屁虫,好么,现在又来了一个金花姐姐。 很快到了镇上的集市,娇娇和金花告别。 两个人约好,晚上,金花要带着娇娇去对歌。 集市上都是卖的各种蔬菜,各种菌菇松茸鸡枞,各种山鸡松鸡和野生动物。 还有各色荷包、头巾、银饰。特别是银饰,一个个做工精良,和中原的银饰大不相同。娇娇开启买买买模式,常宴索性直接买了一个背篓,自己做跟班。 娇娇看中一个闪亮亮的银帽子,戴在头上不肯摘下来,常宴也买了。 还买了两套民族衣裙,一个背篓就装满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挑了靠着窗子的地方,要了两碗特色米粉,浇上红色的辣椒油,娇娇吃了满满一碗,被辣得浑身冒汗,嘴巴张着只喊:“嘶、嘶、嘶,辣死了辣死了。” 常宴让她喝水,“让你少吃点儿,不听话。” 就在这时,大街上一声惊叫,一个皮肤黝黑的老者被人踹翻在地,“老不死的东西,老子看上你女儿是你的福分,喏,给你一两银子,赶紧滚吧。” 娇娇看过去,就见到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拿着皮鞭,拉着一个哭泣的姑娘。 那个被踹翻在地的老者穿得破破烂烂,满是补丁,一看就是贫苦百姓。他一看自己女儿就要被拉着上马,登时爬过去,抱住那个打人者的一条腿哀求,“土司大人,我老伴死得早,我老头子就剩下这个女儿陪我,您行行好,让她陪着小人吧。” “她还小,不懂事,您大人大量,我来世做牛做马,给您做奴隶赎罪。” 土司一脚踹开他,后退一步,“脏死了,老东西,给脸不要脸。” 说完,一鞭子甩过去。 “你女儿跟我过去吃香喝辣,跟着你吃都吃不饱。你个鼠目寸光的老东西。” 说完,还要打。那个女孩儿抱住他的胳膊,“别打我爹,我跟你走。” 说完大哭。 那老者被打得头破血流,可还是扑过去抱住女孩儿的腿,“我的儿,我的儿啊。” 怎么到处都有不平事! 这个人竟然是土司,是这里最高的统治者,竟然当街公然抢女人。 土司的随从拉开老者,土司抱起来女孩儿翻身上马,纵马而去。 街边的百姓纷纷四散逃开,来不及躲开的人被马蹄踩踏,尖叫声一片。菜叶子和各种摆放在地上的摊子被踩得粉碎,那些珍贵的虫草和蘑菇都被踩碎,已经不能卖了。 老者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追赶,“女儿,大人,土司大人……” 娇娇暗暗捏着手指,弹出去一个亮晶晶的小水珠。 小水珠如同流星一样飞射而去,击中土司的后脑勺。 常宴眼尖,看到那个土司后脑勺突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随后轰然倒地。 那个女孩儿也跟着摔到地上,吓得连连尖叫,“爹,爹。” 老者踉踉跄跄跑到女孩儿身边,搂住她,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土司滚了两圈,鲜血从后脑部汩汩流出,不一会儿满地都是殷红的鲜血。 周围的人更加害怕,争相逃走。老者也拉着女孩儿不见了。 娇娇很满意。她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汤,又被辣得嘶嘶叫。 常宴赶紧拿了水给她喝。 土司的随从把土司团团围住,有人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土司死了”。 店老板在窗边看到这一幕,“赶紧,关门,关门。” 常宴扔了一小块碎银子,拉着娇娇出了饭店。 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娇娇本来玩得很开心,现在被那个土司给破坏了,“常哥哥,这个土司本来应该爱护百姓,可是他作威作福,当街强抢民女。朝廷就不管吗?” “山高皇帝远。这里也有朝廷官员,可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在这里,土司才是最高统治者,是这里的土皇帝。” “老百姓最害怕的,也是土司。” 娇娇撇了撇嘴,“嗤,我让他做不成土皇帝。” 这不就死了。 常宴心里奇怪得很,不知道是那土司为何突然间坠马而死,后脑勺上凭空出现了一个血洞,谁干的? 土司的人把两人团团围住,“你们两个中原人,肯定是凶手,给我抓起来。” 常宴笑了,把娇娇拦在身后,“何以证明?” 那人吼道:“当地人谁有胆子杀土司,肯定是你们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中原人。” 娇娇吐了吐舌头,这家伙还真猜对了。 常宴一摆手,“哦,请问我用的什么武器杀了土司?空气?” 那人语塞。 娇娇探出头来,戏谑一笑:“喂,当时我们都在饭店里吃饭,离着土司大人那么远,怎么杀?隔空打牛吗?” 那人脸色通红,回答不上来。 金花跑过来,“大人,我可以替他们二人作证,刚才他们就在旁边的饭馆里吃饭。土司大人出事后,他们才出来。” 远处有马蹄声急速而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浓眉大眼,到了土司身前大哭,“爹,爹。” 他哭嚎了两嗓子,起身过来,“是他们?” 刚才的士兵看了看常宴和娇娇,“他们不承认。” 那青年男子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们说不是就不是?肯定是这两人。抓起来。” 一队士兵都拿着大刀逼近二人和金花。 “金花姐姐,你赶紧回家。” 谁知道金花大声说,“二王,二王,这二人没杀土司,刚才他们一直都在饭店吃饭。” 二王一鞭子打过来,“谁让你说话。你是他们的同伙,一起抓起来。” 娇娇大怒,“随意打人,可恶。” 抬手就要打回去。 常宴拦住她,“这样金花的家人都会被连累。” 娇娇立马住手。 常宴说道:“我随你们走,你们放了这两个女子。” 二王一笑,用马鞭抬起娇娇的下巴,“相貌不错,带回去做奴隶。” “是。” 忽然一箭射来,正中他背心。 第294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二王口喷鲜血,艰难扭身回看,“大哥,你好狠的心……” 来人二十多岁的样子,孔武有力,浑身黑袍,翻身下马,狞笑着站在二王几步远的地方,“二弟,爹死了,没人护着你了,你那个娘也护不住你了。下地狱去吧。” 周围的士兵都被惊呆了。 金花吓得浑身发抖,自己目睹了大王亲手射杀二王,恐怕命不久矣。 娇娇看她脸色发白,悄悄安慰她,“金花姐姐,没事儿。” 她上前一步,“大王,我乃陛下亲封翁主,代替陛下来体察民情。今日见大王威风凛凛,大义灭亲。实则是我朝第一正义之人。” “我会上奏朝廷,保举大王为下一任土司。” 说完,她从怀里拿出来文牒交给大王。 大王本来不信她的话,可是看了文牒,大喜,“不知翁主来此,本王失职。还请二位过府一叙。” 常宴暗赞,“娇娇好灵的脑瓜子。” 金花瞠目结舌,事情还能这样反转。 翁主是啥?她也不理解,反正是个大官就是了。 娇娇笑了一下,“今日恐怕大王安置家事,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那大王更加高兴,“一言为定。” “走。” 大王的人马抬着两具尸体走了。 金花赶紧跪下,“不知贵人是翁主……” 娇娇赶紧拉她起来,“金花姐姐,我就是胡闹了一下,你还跪下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金花连连点头,“嗯,赶紧回家。” 回到旅店,娇娇让金花给她讲一讲当地的土司制度。 金花摆脱了局促,和娇娇说起来这里的土司制度。 “我们老百姓也不懂太多,只知道京城那里的皇帝每年都给土司银两,可是土司还照旧征收很重的赋税,说是皇帝要的。” “老百姓都传言,土司把大部分赋税都留下来自己用,小部分交给朝廷。” “如果这里有了地震或者洪涝灾害,土司不仅不会出钱,还会和朝廷多要银子。” “可是要来的银两都进了他的腰包,根本不会分给老百姓。老百姓每年都饿死不少。” 娇娇问:“他们有军队吗?” “这里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成年男子,自带干粮,去土司那里当兵。要是家里没有成年男子的,就要交粮食。” 还有这种事。 “土司年年都要打冤家,那些士兵死了就死了,一点儿抚恤都没有。” 常宴问:“何为打冤家。” “就是土司他们争地盘,争抢河道和马道、茶林那些,你打我我打你,就是打冤家。” 娇娇托着腮,喝了一口茶水,“难怪这里的百姓那么穷,穿得破破烂烂的。原以为这里离北狄远,老百姓能安家乐业呢。” “金花姐姐,朝廷派来的流官呢?他们不管管这些土司吗?” “他们管不了,也不敢管。前几年,听我爹说,朝廷派来的官员连着被杀了好几个。后来这些汉人官员都不出面了,任凭土司管理这块地方。” “哦。” 所谓的流官,就是朝廷派来管理的地方官员,几年一轮换,流动性很大,所以当地人就叫他们流官。 那些人也就逢年过节出现一下,其余的时候都缩在官府里面,不太出面。 还有的流官给上峰送礼,一心要调走。 这里穷山僻壤,还有土司,随时都要掉脑袋,谁不想走呢。 娇娇问:“金花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爹娘,我弟弟还小,才十二岁。还有就是叔叔婶婶他们。” 娇娇看了一眼常宴,“金花姐,今日你看到大王亲手杀了二王,他不会放过你。要是二王的娘找过来让你作证,你更加危险。” 金花满脸惊恐,“我,我这就带着爹娘他们逃走。” 常宴从包袱里掏出来一包零碎银子和两张小额的银票,“金花,你是因为我们遭难,这些你收好。” “你去南州那里,我告诉你地址。那里我有好朋友,会安置你的。” 金花有点儿犹豫,“这……” 娇娇握住她的手,“金花姐,赶紧走,现在还来得及。我外头的马车给你家用。最好你叔叔婶婶一家都要走。” “南州离这儿不远,很繁华。我有个好朋友叫月牙儿,还有两个小朋友刚刚十二岁,你们到了就去找她们。” 常宴站起来,“抓紧时间,只带这两天的干粮。我估计大王很快就会赶过来。你们要绕开大道,从僻静的道路走。” 常宴收拾好马车,娇娇站在客栈前面等着金花。 幸好这里僻静,金花一家人和她叔叔婶婶一家子上了马车,娇娇又塞给他们两张银票,“赶紧走吧。等这里安全了,你们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转眼间客栈里只剩下娇娇和常宴两个人。 常宴高兴得很,他才不怕什么大王二王土司什么的。现在终于只剩下娇娇和他自己了。 他抓了后院店主养的鸡,炖了鸡汤,放了虫草,炒几个鸡蛋。 还蒸了红米饭。 两个人在静静的雪山下湖水边,油灯摇曳下,吃了一顿安静的晚饭。 “常哥哥,金花姐姐说今晚湖边有对歌的,我们去看看吧。” 常宴自然答应。 两个估计大王今天夜里就会来捣乱,就把衣物和所有的金银都带着,借着月色去了湖边。 一路繁花似锦,花香阵阵。远处的隆利群山白雪覆盖,近处湖水碧波荡漾,头顶月色皎洁,耳边情歌阵阵。 两个人选了一个大石头坐下,娇娇拿了果子在啃。 不远处,一个女孩子在唱: “月儿弯弯在高天,船儿弯弯在湖边。 船儿上滩趁大水,哥要恋妹趁少年。” 娇娇听懂了,这是个女孩子在撩一个男孩子。 好奇怪,他们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自己看上的那个。 娇娇想到这儿,看了身边的常宴一眼。 “常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常宴心跳如雷。 怎么回答? 漂亮好看的? 温柔大方的? 体贴会做家务的? …… 娇娇等了半天常宴都不开口,“常哥哥,你怎么啦?” 常宴:“……” 难道自己做得还不明显吗? 远处有男子唱道: “七月稻谷穗最沉,这个妹子长相好。 心想挨你唱几首,唱完山歌搂妹腰。” 唱完,这周围就安静了许多。 “咦,他们怎么都不唱了?” 常宴轻轻说道:“他们要去找对方。” “找对方干什么?” “唔,那个,看看对方是谁,要是喜欢了,就成家。” 常宴只好含含糊糊地说。 “哦。” 他们又听了几十首山歌,娇娇听到后来,自己都会哼唱了。 “常哥哥,你也学一学,说不定以后会用得上呢。” 常宴看着娇娇毛茸茸的发髻,她不太会梳头,随意梳了个发髻,这一天折腾下来,都快散了。 他掏出来木梳,解开娇娇的发髻,慢慢给她梳发。 慢慢梳了一个大辫子,松松散散地垂在身后。 常宴刚刚收好梳子,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嗯嗯嗯啊啊啊的声音。 第295章 客栈大火 常宴来过这里,也是成年男子,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娇娇不知道呀。 “常哥哥,有情况。有女子在哭。你听。” 常宴不知道如何回答。 娇娇急了,站起来就要去找人,“常哥哥,有人在欺负这个女孩子,赶紧去救。” 就听到那女子哼哼唧唧,“哥哥,不要……” 娇娇大怒,“混账的东西,看我不宰了他。” 常宴赶紧拉住她,并且捂住她的嘴,“别吭声,别动。” 娇娇疑惑地看着他。 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大了,“啊---” 娇娇张嘴就咬常宴的手心。 常宴没法子,只好说:“娇娇,他们,他们是情侣。他们喜欢这样。” 他听得面红耳赤,身子发烫,偏偏心上人还在自己怀里,瞪着一双啥都不明白的眼睛看着他。 老天爷,贼老天。他上辈子究竟造了啥孽,这么折磨他! “娇娇,女孩子很喜欢。你听---” 娇娇听了听,果然那女孩子喊了一句,“好哥哥----” 娇娇突然福至心灵,脸红了一下,挣脱常宴,扭身就跑。 常宴赶紧追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小跑,娇娇边跑边笑,常宴边笑边追。忽然前方浓烟滚滚,夜幕中的火光闪亮,红色的大火烧得肆意。 正是客栈的方向。 “常哥哥,快,是客栈那边着火了。” 娇娇和常宴加快速度,两个展开功夫,来到客栈的小路边。 他们到达的时候,火势已经变小,两个时辰前还干净清爽的的客栈,现在变成了一堆断壁残垣,黑乎乎的立在那里,如同濒死的怪兽。 娇娇捏紧拳头,常宴一把拉住她趴在路边,“有人。” 果然,从客栈那里走来一队人马,边走边说:“这样回去就能交差了。就说他们都烧死了。” “幸亏那些人都逃了,要不然都被烧死在那里。” “这家人还挺聪明,还知道早点儿逃命。” 一队人慢腾腾走远了。 常宴低声说:“娇娇,我去抓一个过来。” “嗯。” 娇娇躲在树后,庆幸金花一家人走得早。算算时辰,他们现在已经走了六七个时辰,都出了土司的控制范围了。 只要到了汉人的统治区域,他们就安全多了。 常宴跟在队伍后面,捂住队伍最后面的一个小兵的嘴,把他拖入丛林。 “说,谁派你们来的?大王还是二王的母亲?” 那小兵吓得浑身颤抖,“大王,是大王。” “为何?” “不知,小人不知道啊----” “大王现在何处?” “在土司府内。” 常宴看也问不出来什么,抬手一挥砍晕了小兵。 “娇娇,咱们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再说。” 两个人找到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在里面草草睡下。 这茅草屋里面潮湿得很,还有小虫乱爬,窗子也很小,没有门。 常宴只好扯了干草铺在地上,让娇娇枕着包袱睡觉。 娇娇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种苦。小时候虽然赵家吃得不好,可是到处干干净净的,床单几天就清洗一次。 娇娇睡不着,“常哥哥,那大王实在太坏,他杀了弟弟,还要把知情的人杀掉灭口。这样黑心的人如何能做土司。” 常宴守在窗口,暗恨这土司烧了客栈,让娇娇睡在这潮湿肮脏的茅草屋内,“嗯,常哥哥收拾他。” 土司府内,大王躺在软塌之上,两个小妾帮他剪脚指甲,一个小妾往他嘴里递水果吃。 “大王,二王已死,您现在可扬眉吐气了。” 一个幕僚谄媚地说。 大王冷冷一笑,“哼,也就是老头子活着的时候,仗着老头子宠他,自己有个土司外祖,他能耀武扬威,在老子头上撒野。现在老头子一死,他们那一家子啥都不是。” “那个翁主还说要等什么朝廷封号。在这里,我就是天王老子,天下第一,谁都打不过我。呵呵,说什么皇帝亲封的翁主,还不是变成了一把土灰。” “那是,那是。” “你起草一下红榜,说我明日就要继任土司。我看谁敢反对。” “大王,这方圆百里的地方,就是土司您最大,最为老百姓着想。” “大王,有您这样为民除害的土司,那些泥腿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反对。” 大王得意一笑,动了动脚。结果一个小妾手没拿稳剪刀,剪掉了一大块皮肉。 大王疼得大骂,“混账,混账玩意儿。拉下去砍头。” “是。” 外头如狼似虎进来好几个士兵,拉着那吓瘫的小妾就往外头走。 第二天,娇娇睡得腰酸腿疼,两个人也没吃东西,径直去了土司府所在的镇子。这个镇子大多了,人口也多,看样子也富裕一些。 两个人找了一家成衣店,买了两套当地的衣袍换上,摇身一变,成了当地的老百姓。 土司府前贴了告示。 有人念道:“土司被二王所杀,大王为父报仇,杀了二王。今日大王即位,广而告之。” 好简单的“皇榜”。 娇娇差点儿笑出来。 不过,旁边还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有人哭哭啼啼过来,是一对儿老夫妻,拉着独轮车,取了人头,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哭着走了。 娇娇问身边的当地人,“老伯,这是谁?怎么回事?” 老伯摇着头:“唉,听说是土司的小妾,在给土司剪脚指甲的时候,不小心剪到土司的脚皮。土司就把她杀了。” 凶残。 就是贞顺帝和老皇帝都没这么凶残。 “直接处死?连个抚恤金都没有?” 老伯看白痴一样看着娇娇,“孩子,你傻呀?她是奴隶。奴隶在他们眼里都是畜生不如啊。赶紧走吧。可别乱说话。” 周围的人都散掉了。 娇娇拉着常宴,两个人选了一家最大的饭店吃饭。 里面坐满了人,食客们都在小声讨论大王的事情。 “大王和二王争了这么多年,都想做土司。大王是小妾生的,二王才是正儿八经的贵族之子。老土司一直宠着二王,为啥二王会杀老土司?” “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啊。他杀了老土司,自己不就没靠山了吗?” “土司的封号,应该朝廷下圣旨才名正言顺。现在大王竟然自封为土司,脸皮真厚。” “大王生性残暴,昨天才刚刚杀了一个小妾,原因竟然是没给他剪好指甲。啧啧,以后,咱的日子不好过了。” 还有人说道:“他们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老土司经常抢人入府,二王杀了老土司,大王随意杀人。依我看,还是离开这里算了。” “说得轻巧,离开这里去哪儿?咱的地和房子都在这儿。” 娇娇没想到,自己弹了一滴水珠,力道没控制好,不小心杀了那个老土司,竟然引发这么一连串的事情,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啦。 “话说,老土司到底怎么死的?” “不知道。听说跟着去的士兵都被大王杀了。” “都杀了?” “嗯,跟着老土司的士兵,跟着二王的士兵和跟着他的士兵都杀了。只留下大王自己。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暴君,竟然杀了那么多人。 娇娇捏紧了拳头。 她让他做不成土司。 第296章 康昆仑 可是让谁来做土司? 娇娇就看着常宴。 “怎么,想让我来做这个土司?” 常宴淡淡一笑。 “嗯。” “弹丸之地,不可。” “我来做?” 常宴摸了摸娇娇的发顶,“配不上你。” “等下咱们进土司府看看,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继承人。要找一个既聪明有手段,又能看得清楚局势的人来做土司。” “嗯,首先要对老百姓好才行。” “自然。” 两个人站在土司大门口隐蔽处,正发愁怎么混进土司府内,从侧门出来了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少年衣着华丽,可是好像有些呆傻,嘻嘻笑着,流着口水。 他当着众人的面儿,挖了鼻屎吃。 吃了鼻屎,还舔了舔手指头,好像意犹未尽一样。 随后扯了发辫,对着天空吼了几嗓子,把脖子上挂着的彩色石子项链扯断,扔给围观的众人。还解开发辫,把发辫上面结着的天珠扔给众人,嘴里还呵呵而叫,“呵呵-呵呵--” 那些彩石和天珠都非常昂贵,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挣着捡。 这个人就披头散发追撵群众,不小心左脚绊了右脚,摔了个四仰八叉。 他打了一个滚,浑身是泥,突然看到娇娇和常宴二人,愣了一愣。 随从捡起来项链和天珠,“三王,走啦。” 那人扭头而去。 这个少年有问题。 娇娇就小声跟人打听,“大哥,这人谁啊?” “哦,你外地来的吧?他是老土司的傻儿子康昆仑,天天都闹些笑话。唉,命苦啊。” “他娘厉害吗?” “他娘本来是个平民,被老土司看上强抢了。结果生下来个傻子。” 娇娇对常宴说道:“常哥哥,这人是装傻的。” “嗯,我也感到有点儿不对劲,咱们跟上去看看。” 娇娇和常宴暗暗跟在那一队人身后,眼看着康昆仑慢吞吞往前走。 随从们也慢吞吞地跟在后头。 前面是一个集市,小摊子不少,还有人买马匹、买牛羊的,到处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 康昆仑横冲直撞,一个两三岁的孩童跌跌撞撞地跑过,差点儿撞到他。康昆仑饶了个弯,没撞到那个孩童,还伸手扶了那个孩童一下。 娇娇和常宴看在眼里,这个康昆仑果然不傻。 康昆仑回头看了娇娇和常宴一眼,突然加快脚步,往人群里面一钻不见了。 娇娇和常宴赶紧跟上。 他们都走了很远了,才听到那帮子随从大呼小叫:“三王,三王,别捉迷藏了,出来呗。” 康昆仑突然发疯一样,狂奔而去。他脚步灵活,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城门。 娇娇和常宴飞奔而过,跟在他身后进了一片密林。 果然,康昆仑正在密林里面等着他们二人。 “翁主,公子,在下康昆仑。” 他眼神明亮,吐词清晰,哪里是个傻子,分明是个聪明的少年。 “你为何装傻?” 娇娇问道。 康昆仑单膝下跪,“在下性命堪忧,还请翁主相救。” 常宴看了娇娇一眼,扶起来他,“但说无妨。” 少年神色暗淡,“我是老土司的第三个儿子。我娘是被抢来的平民之女,没有根基,只好让我装傻子。老土司宠我娘,二王子的娘就害死了我娘。我一直想着报仇。” “可是二王子的母族势力很大,老土司又独宠二王子。就连大王子都杀不掉二王子。” “大王子暴虐无常,老土司在的时候还能压制住他。现在他一人独大,今日就说要杀了我,我没法子,只好跟二位求救。” “你怎知我是翁主?” 娇娇奇道。 “昨日听到大王子吩咐,要杀死中原来的翁主等二人,还有那个金花姑娘。今日又见到翁主举止不同凡人,站在那里就有一副风流气派,相貌又和当地人不同。您定然是翁主了。” 娇娇拍手而笑,“聪明。” 常宴问:“你要我们如何帮你?” “我只需要逃离此处,到别处生活。” “可惜随从都是大王的眼线,我无法脱身。” 密林外传来随从们的叫喊声,“三王,三王,回吧。” “三王,三王,土司叫你回啦。” 康昆仑神色紧张,“翁主,我昨夜听到大王说二王是他射杀的。他现在定然要杀我灭口。还请二位助我逃脱。” 娇娇问:“刚才在集市上,你为何绕过那个小童?” “翁主,我速度快,撞到那小童,他定然受伤,因此绕过。翁主,这还用问吗?” 常宴点头而笑,“娇娇,此人可以。” 娇娇笑道:“常哥哥,你去拦住那些人。我和他说话。” “好。” “康昆仑,我要你做这个土司,你做不做?” 康昆仑睁大了惊疑的眼睛,“我愿意,可是……” “你赶紧去找二王母族,就说二王是大王杀死的,为了掩盖这件事,大王把所有跟随他的士兵都杀了。可是,我相信还有老百姓看见了这件事。” “你许给他们重利,二王母族自然扶你上位做土司,斩杀大王。” “这边,我们替你拦着。” 康昆仑大喜,给娇娇磕了三个头,辨明方向而去。 密林外,常宴趴在一棵高大的树上,拿了小石子击打追过来的随从。 喘息的功夫,十几位随从都昏迷了。 两个人回到镇上,找了家不起眼的小旅店休息。 入夜,土司府,大王暴跳如雷,指着跪在地上的随从大骂,“蠢货,猪,这么多人连个傻子都看不住。我还要你们干什么?” “还不赶紧去找。把他找回来。” “是。” 随从们赶紧退出去。 大王也有点儿后悔,昨天喝得有点儿多,和幕僚说起来杀二王的事情,结果竟然发现二王那个傻子竟然在角落里吃鼻屎,他当时就要杀了傻子,幕僚拦住他:“大王,现在多事之秋,等您坐稳之后,找个机会处理他也就行了。” 他才放了那个傻子一码。 谁知道今天傻子就失踪了。 傻子口无遮拦,他自己忙着老土司和二王的葬礼,还要应付二王的母族,一个没叮嘱,傻子今日竟然出了土司府,还失踪了。 他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他是小妾生的,老土司很不喜欢他,独宠二王。他早就怀恨在心,昨天随从来报,说老土司死了,二王正在现场。 幕僚说,现在是个杀掉二王的好机会。只要说二王杀了老土司,他做儿子的自然要替老土司报仇,这才射杀了二王。 老土司只有三个儿子,死了一个,另一个是傻子,他理所当然的就是土司了。 想到这儿,大王得意洋洋喝了一杯酒,畅快。 “来人,上歌舞。” 忽听院子一阵吵闹,随后进来几个男子,其中一人是二王的外祖桑吉阿央。 “大王,你好大的胆子,弑父杀弟。我今日就替天行道,杀了你。” 第297章 雪山定情(一) 大王抽出大刀:“我为何会杀老土司?他是我父。你别胡言乱语,小心天打雷劈。” “康昆仑,你来说。” 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外面进来,还真是傻子。 “傻子?” “大王,你亲手杀了二王,我亲耳听你说的。你的幕僚也知道。” 说完一挥手,有一个人被扔了进来,正是大王的幕僚。 “大王,他们,他们打我,我撑不住啊。” 幕僚浑身是伤,一看就是马鞭打的。 大王大叫:“来人,来人啊!” 阿央冷冷一笑:“晚了。” 一挥手,几个随从如狼似虎扑过去,大王喝了酒,招架不住,连连后退,身上中了几刀。 他拼死反抗,可是却被挤到角落,一个随从挥刀横扫而过,“刷”,一颗人头落地。 阿央大步出了屋子,“康昆仑,我助你坐上土司之位,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康昆仑镇定答道:“不敢。多谢您帮我清理门户。” “走。” 一大群人呼啦啦走了。 第二天,土司府门前人山人海,都是来看告示的。 娇娇和常宴正在其中。 那告示上详细写了老土司、大王和二王的死因。 还写了三王康昆仑为何装傻,为何杀了大王为老土司和二王报仇,现在暂时接管土司府,就等朝廷封号下来,继任下一任土司。 “唉,三王好可怜,三王的娘也好可怜。年纪轻轻的就被害死。” “是哟。” “装了十几年的傻瓜,每次看到三王那个样子,我都心疼得不得了。佛祖开眼,人家竟然是装的,幸好,幸好啊。” 一声锣响,土司府出来几个人,拿着一个羊皮卷,挂在墙上。 众人都挤过去看。 “哇,今年减免一半的赋税!” “啊,那些士兵能回家了。只有战事的时候才需要从军打仗!” “唔,土司府拿出来五千担红米和五千匹布匹分给百姓,帮助百姓过冬。” …… 娇娇扯了扯常宴,二人默默而去。 两人退了房,常宴背着大包袱,买了两匹马,往隆利雪山疾驰而去。 隆利雪山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由当地几十座雪山的总称,这些雪山彼此相连,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主峰碧罗雪山最高4868米,是第一高峰。这些雪山在夏季的时候雪水融化后汇集到山谷流下,形成汹涌的河流奔流出谷。 两人在河边饮马,听着河水奔腾而下,怒涛翻滚,汹涌澎湃。 马儿心生胆怯,止步不前。 常宴没法子,只好用水囊装了水饮马。 娇娇想到斡难河。斡难河虽然宽广,可是非常平静,这条河流还不到斡难河的一半宽,可竟然如此汹涌。 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人站在谷底,抬头看天,感到自己渺小异常。 草丛碧绿,繁花似锦。高山从半山腰开始覆盖白雪,实在是人间奇迹。 常宴带着娇娇选了一处平整的草地,搭了一个简易的木棚。 娇娇躺上去,“嗯,舒服。” “这里只能夏天过来。冬天的时候,这儿比庆云道还要冷。” “真的?” 娇娇好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常宴从马背上卸下来两件皮袍子,铺在枯草上面,拿出来干粮,“吃吧。今天先睡一觉,明天一大早,咱们登山。” “常哥哥,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唔,五年前吧,我收拾了滇南道的一窝土匪后,听当地人说了这里的雪山,非常好奇,就过来爬了一次。” “爬到山顶的时候,在上面往下看,就感到特别舒畅,好像心里的郁闷之气都消失了。” “在那个时候,我就立了个志向。” “啥志向?” 常宴微微一笑,“明天到了山顶再告诉你。” “讨厌,还要保密!” 娇娇嗔怪他。 夜里,娇娇躺在棚子里,空中皓月如盘,繁星点点。幽蓝的夜空,大地无声,山风清凉,常宴帮娇娇盖上皮袍子,“睡吧。明天带你看日照金山。” 娇娇不肯睡,“常哥哥,你说天上的牛郎织女,他们到底能不能见面,那王母娘娘好狠的心。人家都生了孩子了,还要拆散人家夫妻。好讨厌。” 常宴点了点娇娇的鼻尖,“毕竟人神殊途,王母娘娘也不过是为了维护天宫的法律罢了。” “假如你是牛郎,你怎么办?” “自然是砸了天宫,渡过银河,把自己女人带回家。” “可是你打不过人家呀。” “打不过也要打,大不了同归于尽。” 娇娇对这个答案比较满意,翻了几次身,终于睡着了。 第二日,天色还早,常宴就把娇娇叫醒,“出发了,要看金山去。等太阳出来了就晚了。” 娇娇满是憧憬,带头在前面跑,太阳的光线升起来,万丈金光从天边照耀山顶,周围十几座银白色的山尖变成金色。 那金色的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宽广,颜色也越来越亮,明亮耀眼的金色压制住了天空下其它一切的色彩,天际金碧辉煌,无比隆盛。 娇娇站在山脚下,看着金山。 美丽,壮观! “哇,好美!” 娇娇张着嘴惊叹。 常宴站在她背后,拦住晨风不让冰凉的山风吹到娇娇。 不多时,太阳升高,金山不再,重新变成白茫茫的雪山。 娇娇沉浸在震撼之中,久久不语。 两个人都沉默。 “常哥哥,走吧。我们爬山去。” 两人很快爬到碧罗雪山半山腰。这儿绿色渐渐减少,地上都是褐色的地衣。再往上就是薄薄的一层白雪。 再往上面爬了一千多米,雪变厚了,还很坚硬。 常宴让娇娇换上皮靴,套上皮袍,戴上皮帽子。 “累了,不想爬了,就告诉我,咱们就下山。” “我才不怕!” 两个人展开轻身功夫,在冰雪上面奋力往上行走。 娇娇滑倒了几次,这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专门捡没有冰盖的地方往上面爬。 常宴在后面说:“这里差不多已经4000多米高了。快到了。” 果然,前面褐色的山石都不见了,满眼都是厚厚的冰层和白雪。 娇娇只好找雪地走,要不然很容易就会滑倒。 常宴一直跟在她后面,免得她滑下去。 越往上走,积雪越多,天上竟然下起来小雪。 大夏天的下雪,娇娇还从来没经历过。 “常哥哥,下雪了。” “嗯,少说话,保存体力。” 娇娇拿着剑柄当拐杖,一鼓作气,终于登上了山顶。 说是山顶,在山脚下看着很尖,可却是一片平整的山石。 面积还不小。 娇娇往下看,“哇,好高。好高。” 放眼望去,周围是绵延不绝的群山,还有远处的山顶比这里还要高。山脚下是大片的草原和奔腾而去的河流。几个小村子就想小盒子一样,小得和巴掌一样。 头顶是大团大团的白云,好像伸手就能捞到一片。 “常哥哥,我好想飞。” 常宴拉住她的袖子,“不能飞。” “常哥哥,我好想喊。” 常宴宠溺一笑,“尽情喊。” 娇娇双手拢在嘴边,“我好爱你,大梨。” 群山也给她回音,“我好爱你,大梨。” 娇娇用尽全力,再喊:“大梨,我爱你。” 回音一波波涌出去,“大梨,我爱你。” 常宴失笑。 两人不知道的是,她的声音竟然传到山那边的大海,引起海水阵阵翻涌,龙宫震荡,龙宫里虾兵蟹将被吵得昏头昏脑。 龙王揉着脑袋,叫来太子,“老大,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第298章 雪山定情(二) 娇娇站在山顶,看着常宴,“常哥哥,谢谢你带我来这儿。我从来没这么快活过。以前的我就是坐井观天。我一直都闷在庆云道,以为庆云道的景色就是美景,到了这里,才领略到天地奇景。” “常哥哥,我觉得我的心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喜欢这壮丽的山川河流。北方的宽广、江南的柔软和边陲的险峻,我都喜欢。虽然山川异域,可是风月同天。我要护住这一切。” “娇娇。” 常宴突然握住娇娇的双手,专注、炽热地看着娇娇,“娇娇,你曾经问我志向。我想告诉你。” “大梨积弱,虽然经过十三年调养生息,百姓稍有积蓄。可是北狄又欲侵犯我境。贞顺帝柔弱,必定求和。” “这份苦头必然会让百姓承受。” “撇开家仇不谈,为了百姓,我也不同意求和。” “倘若贞顺帝不战,我必号召天下英雄迎战。护我瑰丽江山,佑我亿万百姓平安。” 娇娇美丽的眼睛看着常宴,“嗯,常哥哥,我知道的。” 常宴眼神幽深,慢慢单膝下跪,握住娇娇双手,“娇娇,江山壮丽,盼你能与我共!” 说完,亲了一下娇娇的手心。 他双目明亮,射出灼灼之光。 即渴望,又乞求。 即胆怯,又勇敢。 即高傲,又卑微。 娇娇心神乱颤如同小鹿。 她垂下眼睛,脸色通红。 突然天空一声怒喝:“尔等凡人,竟敢扰乱龙宫。且吃我一掌。” 娇娇和常宴抬头看去,只见一股飓风排山倒海从空中扑来。 娇娇知道厉害,扑到常宴身上,“常哥哥,别怕。” 那飓风狂烈,摧枯拉朽。常宴目眦尽裂,翻身压住娇娇,死死抱住她的身躯。 两人被飓风从山顶掀起,和一片树叶一样,在半空中飘飘荡荡,随后落入雪丛,陷入厚雪之中。 飓风卷起雪浪,雪山撼动,山顶积雪崩裂,滚滚而下,雪崩了。 一层一层的白雪滑下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常宴和娇娇两个人也不知道被卷落到何处去了。 这瞬间的风云变幻后,转瞬间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常宴和娇娇本来陷入厚雪之中,可是飓风引发雪崩。团团积雪夹杂着薄冰席卷着两个人翻滚不休。不多时,两人身外被白雪层层团住,竟然形成一个雪球。 常宴感到雪球的速度很快,翻滚着往下滑行。幸好白雪里面有氧气,暂时还不憋闷。 “娇娇,不怕。常哥哥在。” 常宴紧紧搂住娇娇,护住她的后背和脑袋。两个人穿着厚厚的皮袍子,白雪柔软,倒也不是很疼,只是在雪团里面头晕脑胀。 不知道滚了多久,两个人已经被裹成一个巨大的雪团,随着积雪层层而下,那雪团越来越大,如同一个巨大的车轮,速度也越来越快。 “娇娇,闷不闷?” “不闷。” 常宴突然感到他们从高空急速坠落,可是二人在雪团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嘭。”雪团发出巨响,随后晃了晃,接着滑行,还晃晃荡荡的,似乎在水面上飘流。 常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手护住娇娇,一手拿了匕首挖雪层。 不管怎么样,都要挖开雪团,再等一会儿,这里面就会憋闷。 可是还没等他挖多久,身下的雪竟然融化了。 两个人都落水了。 原来这是这是一个巨大的冰洞,四周都是透明的浅蓝色冰层,冰洞中间是清澈奔涌的雪水急流而去。 刚才的大雪团就落在这冰河上面,随即被水融化,两个人就落水了。 头顶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来一片天光。 还有一团一团的白雪从高处掉落下来,顺水而去。 幸好,要是两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落在地面上,不死也要重伤。 清新冰冷的空气进来了,常宴深吸一口,低头去看怀里的女孩儿。 女孩儿粉嫩的脸如新月,一双明如秋水的大眼睛灵动地看着他,吐气如兰,“常哥哥。” 声音清脆悦耳。 没受伤。 常宴放心了。 头顶一个大口子,上面被白雪覆盖。 两个人爬上岸,脱下皮袍。 幸好这皮袍质量好,里面的衣服竟然没湿。 这冰洞很深,不可能爬上去。 “常哥哥,咱们顺着冰河往下走,说不定能找到出口。” “好。” 常宴还背着包袱,拉着娇娇小心在冰河岸边往下走。冰岸非常光滑,两人走得小心翼翼。 常宴拿出来长剑作为拐杖,一点儿都不敢大意。 越往下走,渐渐冰层变薄,山洞也露出褐色的山石,也渐渐暖和了一点。 再过一阵,洞口在望。 二人大喜,加快脚步,出了洞口,眼前一亮。 冰河哗哗流淌入一个大湖,群峰环抱之中,白茫茫一片湖水被日光映射成天蓝色。湖面不少游鱼游得欢快。山顶是白色积雪,湖边是绿草繁花。 冰河冲入湖口,尚且夹裹着偏偏破碎的冰块,反射日光,璀璨耀眼。 娇娇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凶险,抬头看四周纵横交错的冰川,湖面如镜,大加赞叹,“哇,好美。” 常宴站在她身边,“当地人常说,隆利群山之上,有一片天湖,常人找不到。今日一见,果真水天一色,如在梦中。” “如此说来,咱们应该在隆利山的半山腰。这大湖就是天湖了。生活在这里,当真和神仙一样。” “人间仙境。我上次来就没找到这大湖。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有幸得见。娇娇,你是我的福星。” 常宴拉住娇娇的手心,“我在山顶上的那个问题,你还没给我回答。娇娇,我在世上唯有三个愿望,第一,我爹娘团聚;第二,守护大梨百姓;第三,陪你一生。娇娇,你答应我好么?” 娇娇垂头看着他的大手,手背上满是深浅不一的伤痕,还有血色渗出。刚才,这只手紧紧护住她的脑袋,不让她受伤。可是这只手现在却有斑斑血迹。 “娇娇,你,你要是不好意思说,你就点点头,轻轻点一下就行。我就明白了。” “要是你,你看不上我,你就摇摇头……” 一片寂静,山风也不来打扰。 常宴屏住呼吸,看着胸前这个千娇百媚的脑袋,生怕她摇头。 第299章 雪山定情(三) 娇娇轻轻点了点头。 常宴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娇娇,你同意了!?” 那个脑袋却一动不动了。 常宴福至心灵,把娇娇环抱入怀,胳膊如同洛铁一般攥住娇娇,胸膛火热,“娇娇,我好开心。” 他松开娇娇,一步跑出去几米开外,往上一纵而起,在半空中翻了好几个筋斗,还大喊着,“啊---啊-----啊!” 整个群山都传来了他的回音:“啊---啊-----啊!” 娇娇脸色通红,抬起头看着狂喜的常宴,咯咯笑起来,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那边常宴已经脱了皮袍子和外袍鞋子,“噗通”跳入湖中,“娇娇,常哥哥给你抓鱼吃。” 可能是这里从来没有人来抓过鱼,那些肥大的游鱼都傻呆呆的,常宴抓了两条大鱼出来扔在岸边。 点火烤鱼。 等鱼烤的金黄流油,常宴撕下来最嫩的鱼肉,去掉鱼皮,柔声说道:“张嘴。” 娇娇害羞不肯,“我自己吃。” 常宴却不依,把肉条递到娇娇嘴边,“不乖了。” 娇娇只好张嘴吃了。 吃了大半条烤鱼,娇娇说:“你吃呀。” 常宴呆呆看着娇娇的红唇,两手在衣袍上使劲擦了几下,拉娇娇入怀,奉送火热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等娇娇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趴在常宴身上,而常宴躺在草地上,羞得赶紧爬起来不看他。 常宴亲了亲她的发辫,两三口吃掉烤鱼。 他紧紧握住娇娇的手,两个人慢步下山而去。 来的时候,他是孤身一人;下山的时候,他有了全世界。 天湖果然就在隆利半山腰,没了冰层,下山速度很快。 天黑的时候两人到了山脚下,找到马匹,出了山谷,接着月色顺着山间小道一路慢行,半夜的时候终于到了一个小村落。 回首再看雪山顶端,恍然若梦。 “常哥哥,回头有空了,我还要来玩。” “嗯,好。” 常宴平时的冰山脸柔和了不少,含笑看着娇娇。 他翻身下马,走到娇娇的马身边,张开双臂,“下来。” 娇娇有点儿不解风情,“常哥哥,我会下马。” 常宴老脸一红,“常哥哥抱你下来。你小时候,我就是这样抱你下马的。” 娇娇扭捏了一会儿,还是让常宴抱了下来。 常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乖。” 两人靠着农家的院墙歇息。 娇娇靠着常宴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两人接着往回走,还要回南州,看看沈醉他们几个人怎么样了。 娇娇从庆云道出来,到京城再到苏南、江南和边陲雪山,几乎转了小半个大梨。 她想回家了。 常宴也急着回庆云道。 毕竟,他要换一个身份出现在娇娇身边,自己年纪也大了,也该成亲了。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暗搓搓的,不好跟娇娇说。 “娇娇,来日方长,将来咱们再去东北看看。那边的景色和这边又不一样。” “还有粤东那一块,景色更好。汪洋的大海上点缀着点点小岛,小船在水里飘,我第一次上船的时候,晕船,吐得一塌糊涂……” 常宴现在的话很多,恨不得把十三年都没说过的话都说出来给娇娇听。 两个人一路说,一路笑,时间飞逝,不几日到了南州。 庆云道边境,常海平正在巡视大军。北狄蠢蠢欲动,娇娇和常宴又经常写信过来,常海平明白如果北狄进攻边境,朝廷是指望不上的。 只好尽力练兵,同时招兵买马。 庆云道现在人多得是,钱也用不完。 当然了,这些钱都是娇娇挣来的。 兰爷子跟在他身边,赵良和赵善二人跟在兰爷子后面。 常海平挥着马鞭,指着斡难河:“假如我方向前推进百里,那么战场就不会在大梨境内展开,这对我大梨百姓有益啊。” “可是如何才能顺理成章地占领对方领土,还不被诟病,这可是个大问题。” 兰爷子也发愁,“两边要是打起来,遭殃的是咱们的老百姓。要我说,咱们只是这样防备不行啊,还要主动进攻。” 常海平站定,看着斡难河对岸的牛羊,“话说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可是战场在我这一边,即使赢了,也是我们的损失大。还要想个法子才行。” “赵善,你们回去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搞。” “是。” 赵善是边防军的小将军,麾下几千人,是庆云道军队的急先锋,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 现在浑身铠甲,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儿,就是一道风景。 几个人边说边巡边,有随从骑马奔来:“大人,有人找来,说是认识翁主。” “哦,在何处?” 随从一拱手,“就在大营。” 常海平大喜,“兰爷子,有人从娇娇那边来了,估计是送信过来的,咱们回吧。” 兰爷子翻身上马,“大人,回吧。” 常海平带着几人回了大营。 营帐外站着一苍苍老者,听到动静,扭身看来。 兰爷子一愣,那老者首先跟常海平行礼,“大人,小人丁四海,替翁主送信过来。” 兰爷子大叫一声,“好你个丁四海,你个老东西,你还没死!” 说完,大步过来,捶了来人一拳。 丁四海哈哈一笑,“兰弟,一别几十年,你力气还这么大!哈哈。” 两个搂在一起。 常海平惊诧,“怎么,兰爷子,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大人,这是我师兄丁四海。” 常海平大喜,“快请。” 丁四海进了大帐,把信交给常海平。 常海平看了信,大喜,同时又大惊,叫来赵良,把信交给他看。 赵良一看,“娇娇这么说,晋源道马场那边定然出了奸细。必须早日把这个害群之马揪出来。” 常海平把信收回去给兰爷子看,对赵良说:“这件事,你让赵善去办。要悄悄调查,秘密进行。” “是。” 兰爷子让丁四海喝茶水,又问他娇娇的近况,常海平也不理会其余的事情了,靠过来听。 “娇娇好好吃饭吗?” 丁四海一愣,怎么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这个老夫还真没注意。不过翁主身边那个常公子对她特别照顾,盯着她吃饭。” 常海平毫不意外,“那是犬子。” 丁四海再次愣住,“啊,贵公子实在是人中龙凤,功夫好,人更好。” 兰爷子和常海平哈哈大笑。 常海平细问南州的近况。 第300章 偷梁换柱(一) 丁四海大摆龙门阵,把娇娇如何失踪,常宴如何找到了老鸨后一无所获又找到自己、自己如何带着常宴去了清音寺、常宴如何杀了两个和尚、如何找到娇娇等等等等详细说了一遍,听得兰爷子和常海平心跳加速,吃惊不已。 “那娇娇精神可还好?” “翁主精神头好得很,越受打击斗志越高,还说要荡平天下不平事。那丫头,一个字,好得很。” 兰爷子大笑,“不愧是我的乖徒。” 有随从进来汇报,兰爷子拉着丁四海告辞而去。 常海平吩咐,“让赵善过来。” “是。” 不多时,赵善大步进了大帐,“大人。” “赵将军,娇娇的信。” 赵善面上一喜,双手接过来看信。 “竟然如此!” “赵将军,命你即刻增加庆云道的布防,日间增加一次巡查。并带人在庆云道和晋源两道搜查可疑之人,截住那批兵器。” “是。” 赵善行礼,走了。 他翻身上马,纵马而去。 娇娇说那批兵器都是新造的,是精铁冶炼,如果能夺过来自己用,战斗力铁定翻几倍。 更何况,庆云道步兵营的兵器老旧,十三年没有打过仗,那些兵器放在库房里都快生锈了。 不对,娇娇常说,要动脑子动脑子,如果娇娇在这里,遇到这样的机会,那么,给想出来一石几鸟的计策呢? 单单是抢夺兵器,是不是太浪费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呢? 到了军营,赵善把任务布置下去,自己就在营帐里看地图。 假如能把这批兵器都换成破旧的生锈了的旧兵器去迷惑北狄人…… 他赶紧去找常大人。 常海平正陪着兰爷子和丁老爷子吃饭,看到赵善快步走来,“赵将军,过来喝一杯。” 兰爷子给赵善倒了杯酒,赵善一饮而尽,扯了鸡腿啃,“大人,我有一计。” “哦?” 赵善也不避讳丁老爷子,“娇娇说那批兵器都是全新冶炼,做工精良。咱们截取之后,不要惊动那些运送兵器的人,暗地里换成生锈的或者坏掉的兵器。” “即使运到北狄,他们发现了,时间也晚了。” “假如发现不了,那么,他们拿着这些生锈的兵器,在战场上不堪一击。” 常海平一拍大腿,“好,好,好。这脑瓜子有进步,不愧是娇娇带出来的啊。” 赵善脸皮厚,一拱手,这就要走。 兰爷子叫住他:“赵将军,别忙,你怎么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截取兵器并换上那些烂掉的兵器?娇娇说了,那兵器可不少。” 赵善憨憨一笑,“还没想好。” 兰爷子瞥了一眼丁老爷子,“有人说几十年没活动活动了,手脚都僵了。” 丁老爷子嘻嘻一笑,“赵将军,老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到时候,老夫和你们兰爷子一块儿去。” 赵善大喜,“多谢您。” “谢啥?我可是娇娇的师伯。再说,为大梨百姓做点儿事情,应该的应该的。” 两天后,庆云道边境,慢吞吞来了一队车马,车夫和押送的人汗流浃背。这一路都是农田,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匹马儿抬起前蹄,嘶鸣一声,不肯再往前走。它浑身湿透,张着大嘴喘气。 马夫和领头的求情:“头领,天气酷热,马受不了。还是歇息一下再走吧。” 那头领是个黑脸大汉,听了这话,扬起马鞭就打,“不懂事的东西,这可是庆云道。咱们就是要趁着天热没有兵马巡视的时候赶路。这些马车上装的东西,不能有一点儿闪失。常海平那些人查得严,要是被发现了,咱们这一趟白干。” 那马夫被打得皮开肉绽,抱着脑袋,“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有几个汉子抱住头领,“大人,咱们也不想耽误功夫。可是这马撑不下去。您看看,后头的马都卧下去了。” 头领大骂:“你们懂什么?只要今日到了斡难河,咱就能交差拿银子,到时候吃香喝辣,不比在这荒凉地里歇息舒服?” 马夫们没法子,只好拼命打马,又勉强走了十几里路,一匹马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马夫们检查马的口鼻,“大人,这马被热死了。” 一个随从说道:“头领,这么热的天,就是铁人也能热出汗来。前面有小树林,不如稍微歇息后再走。” 头领没法子,只好点头同意。 小树林面积虽然小,可树荫浓密,遮住了大太阳,众人看到树荫,入同级见了亲爹一样,一窝蜂跑进去休息。 押车的人把马匹卸下来,都赶到小树林里,喂草料喂水。 随后都靠着大树,拿草帽子扇风。 想到外面热气蒸人,这些人都恨不得能在这清凉的树荫下面坐一辈子。 头领也热,可是为了钱,不得不警惕地四下观看。 现在是晌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随从和车夫们口干舌燥,手里的干粮就吃不下去,水也不舍得多喝。 有几个马夫喂好了马,倒地就睡。 头领气得那鞭子敲打树干,“都别睡,都起来。” 正嚷嚷间,远处有十几个人推着独轮车,吱吱呀呀过来,却是十几车碧绿的大西瓜。 这些人都穿着老百姓的短衫短裤和草鞋,见了树林,大叫:“可要歇一会儿了,这天热得流油,赶紧开个西瓜解解渴。” 马夫和随从本来都快渴死了,看到绿油油的西瓜,纷纷围过去,“这西瓜卖不卖?” “卖,卖。100文一斤。” “这么贵?你要讹人?” 一个白发老头子一刀砍开一个西瓜,“你爱要不要。来,大家伙,赶紧吃,吃了好赶路。” 那大西瓜切开后红壤黑子,红色的汁水已经流出来,看得周围的马夫都直咽口水。 老头子拿起来一大块,“啊呜”就是一口。红色的汁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舌尖一舔,两三口就把那块瓜吃完,一摸嘴巴,“好瓜。” 其余的汉子们一人一块,转眼见一个大西瓜就被吃光了。 头领也想吃,可是又不放心,开始审问:“你们大热天的去哪儿?” “去城里卖瓜。现在运过去,天黑前就能卖完。” “人家都是一大早摘了西瓜去卖,你们倒好,大中午的运西瓜。莫不是歹人?” 白发老头子一撇嘴,“你这人,不识好歹。我这瓜好卖得很,早上已经摘了几车送到城里,一眨眼卖光。只好再来摘第二波。” “你这汉子,买还是不买?不买就不要多话,我还要歇息,不和你多说。” 头目看着围在身边马夫、车夫和随从,咬咬牙,“买二十个西瓜,吃。” 江湖上有蒙汗药,可这是货真价实的西瓜,那蒙汗药总不能灌到西瓜里面去? 老头子翻了个白眼,“我这沙瓤大西瓜,一般人还吃不到,好了你们这帮子不识货的。老兰,别看了,赶紧给他们二十个西瓜。” 一个老头子边选西瓜边唠叨“赶紧吃。我告诉你们,这瓜子留着,路上嗑瓜子吃,香。” 头目砍了瓜,一个个的都是红色的沙瓤大西瓜,看着就喜人。 他先拿了半个走开,蹲在树下狂吃。 也就一个字,甜死个人。 随从们、马夫、车夫你一块我一块,二十个西瓜瞬间不见了。 “好瓜。好瓜。” 几十个人都欢喜赞叹。 那些吃得慢的,没捞着吃第二块,连瓜皮都啃了。 马夫心疼马儿,把地上扔的瓜皮都捡起来喂马。马也知道好吃,不过几口,一块瓜皮下肚。 卖西瓜的一帮子人吆喝了一声,“走了,赶紧送瓜去。”瞬间人和车子一溜烟消失了。 头领吃得最多,忽然头晕眼花,想站起来。可是他手脚酸软,提不起来力气,心里叫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301章 偷梁换柱(二) 那帮卖瓜的人正是丁老爷子和兰老爷子他们。 昨日,赵善就得知送兵器的车队到了边境,马上去找兰爷子和丁老爷子商量计策。 丁老爷子说道:“他们人多,咱们还要更换那些兵器。必须使用蒙汗药,迷晕了他们,咱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这些兵器。” 兰爷子皱着眉头,“那伙人狡猾得很,怎么灌蒙汗药?” “天这么热,咱们就在西瓜里灌入蒙汗药,骗他们吃了。咱们就能行事。” 兰爷子和赵善奇道:“西瓜里面灌蒙汗药?怎么灌?” 丁老爷子选了一个大西瓜,那细长的铁针在西瓜上刺了十几下,随后放入蒙汗药水里浸泡。 过了不久,捞出来西瓜,让赵善牵来一头小猪。 小猪见了西瓜,狂吃,连瓜皮都吞了。 没多久,小猪睡着了。 赵善大喜,赶紧让人布置去了。 第二天,兰爷子和丁爷子装扮成瓜农,带着十几个兵丁装扮的瓜农,拉了十来车滚圆碧绿的大西瓜上路了。 他们看着那些人把西瓜吃光,看着那些人摇摇晃晃地倒下,兰爷子扭身往回走,“赶紧通知赵将军,抓紧时间换兵器。” 一名士兵往天空放了一个信号弹。 赵善带着几百人拉着几十车子的旧兵器和不能用的坏兵器等在几里地外,看到信号弹,一挥手,“快。” 他们到了小树林,卸车子的卸车子,换兵器的换兵器。 赵善低声叮嘱军士:“记住,原来怎么捆绑的,还按照原样捆。一点儿都不能出错。” “是。” 丁老爷子则忙着把那些人身上的银两都拿走。 兰爷子奇怪,“喂,这点儿东西你也能看上?” “莽夫,你懂个屁!拿了他们银两,他们以为咱们是图他们的钱。就不会注意到兵器被换了。” “哦----” 兰爷子也加入了丁老爷子的行列,找银子。 一个时辰后,树林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知了在“知了,知了”地叫唤。 赵善跟在兰爷子和丁爷子后面,心中得意,奶奶的,终于学到了娇娇的一点皮毛,能举一反三,一石二鸟了。 接下来还要让边境守军给这些人行个方便,让这批兵器顺利到达北狄那边。 哈哈,好想狂笑怎么办。 到了军营,常海平已经在等着了。 “大人,兵器已经运回,请大人过目。” “好。” 常海平大喜,快马去了军营。 赵善正在叮嘱卸武器的军士保密,晋源道那边出了奸细,还在严密筛查,这批兵器要先秘密放在库房里再说。 常海平拿了一支箭头,这箭头全体乌黑发亮,尖利无比。常海平用手指头蹭了一下,血珠子都出来了。 他又拿了一把枪头,这枪头也是乌黑发亮,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上面还有倒钩,如果刺入人体,那人不死也会重伤。 还有不少铁蒺藜,一个个乌黑的铁蒺藜上面密密麻麻镶嵌着铁钉,和刺猬差不多。假如这种兵器扔到战场上,马匹和士兵踩上就是死。 常海平放下枪头,“北狄人要是弄到了这批兵器,我大梨兵力危矣。” “赵将军今日有功。传令下去,今日大营杀猪吃肉。” “是。” 常海平很高兴,“兰爷子,丁老爷子,走,喝酒去。” 千里之外的常宴也很高兴。他买了一只童子鸡,要清蒸了给娇娇吃。厨房里闷热,可是沈醉和春芝、阿来都在厨房,看着他蒸鸡。 “哎哟,某人现在高兴了。认识这么多年,也没给我们蒸过童子鸡吃。是吧,春芝?” 沈醉开始挑事。 春芝往灶台里添了一把柴,“嗯呐。” 阿来往锅里添水,常宴把清理干净的童子鸡放入瓦罐,放上姜片和大葱,这个要隔水蒸了才鲜嫩。 “某人语气这么酸,嗤。你哪天不是大鱼大肉的?我不在京城那几天,也不知道是谁请半个京城里的人吃烤全羊。花了多少钱,我问你了吗?” 沈醉来气,“我挣了多少?花了一点点你还好意思问。守财奴。” 春芝问:“常公子,谈恋爱啥滋味?” 阿来本来在添水,也昂着小脸蛋看常宴,一脸好奇的样子。 常宴脸一红,“你小孩子问这个干啥?沈进士,你怎么带孩子的?” 月牙儿也在问娇娇,“娇娇,这么容易就被人家拿下了?” 娇娇看着脚尖,“他帅!” “不再考察考察了?” “他帅呀。” 月牙儿:“……” 好吧,谁让人家颜值抗打呢。 常宴和娇娇商量好,这两日就要启程回庆云道。南州派来的北狄人已经回去,南州这边只需要留下人手负责和北狄人联系,沈醉还要回京城那个大本营。 常宴和娇娇在南州转了几圈,没找到金花,只好让阿来的乞丐小朋友帮着找。 娇娇对月牙儿说:“月姐姐,南州地杰人灵,物产丰富,经济发达,水系众多。” “我要在这里建立一个销售点,把咱们庆云道那边的农产品运到这里来售卖,打出来咱们庆云道的名气。还可以把这里的好东西运到边境那边去卖。” “你就留在这里,买套大铺子,熟悉这里的人和事。以后就做这边的负责人吧。” 月牙儿很诧异,“娇娇,我是这个料吗?我啥都不会。” “你啥都会,只要放手去做,努力去做,什么都能做成。我把阿来留给你,他机灵得很,回头丁师伯来了,也是你的靠山。” “将来,南州就靠你了。” “等找到金花姐姐,你们就一块儿看铺子。” 娇娇豪爽地拍了拍月牙儿的肩头。 月牙儿还很犹豫,娇娇也不管她,给了她银票,又叫来阿来叮嘱了几句。 阿来点头,“嗯,我会照顾好月姐姐。” 沈醉一听说月牙儿要留在南州,竟然不太想回京城了,“我说老常,京城那边也没啥事儿,我要不留在这里帮帮月牙儿?” “你先回京城把那些事情收收尾,银子该处理的处理好。现银还是不要换成银票,万一战事纷争,银票不值钱。” “这我明白。我处理好京城的事情就来南州。” 常宴同意了。 娇娇回家心切。第二天一大早,两人骑马出城。 经过半个多月的跋涉,两人终于到了庆云道。 “娇娇,咱们是先去庆云府我爹那边还是先回赵家洼?” 常宴问道。 “我要先回赵家洼看我奶奶和我娘。常哥哥,你可以先回常伯伯那里。” 娇娇回答得很快。 常宴摸了摸娇娇的发辫,温柔说道:“自然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娇娇还不太懂这里面的情思,明亮的大眼睛露出来些疑惑,“常哥哥,你不想你爹娘?” 常宴有些无奈,“傻丫头,走吧。” 他刚刚品尝了情思的甜蜜,不肯和娇娇分开半步。看着娇娇打马而去,甜蜜地叹息了两次,也跟着追上去了。 第302章 孙女婿? 到了赵家洼,村子里静悄悄的,他们都在忙着犁田种地。娇娇也不去打扰,径直回家。 “奶奶,娘,我回来了。” 娇娇如同一只欢快的鸟儿进了院子,“奶奶。” 赵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晒旧衣服,她满头白发,额头上满是皱纹,腿脚也不太灵便了。 听到娇娇的声音,赵老太太慢慢扭身,随后脸上跟开了花一样,“我娇娇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在外头玩疯了吧!” 娇娇才不管这话里的揶揄,扑进赵老太太怀里撒娇:“奶奶,人家才刚进家就挖苦人家,哼。我不理你了。” 赵老太太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身汗臭,走,奶奶给你烧水洗个澡。你娘他们都在田里干活。我让人去叫。” 娇娇扯着赵老太太的手,“奶奶,常哥哥也来了。” 常宴一进门就给赵老太太行了个大礼,“奶奶。” 赵老太太惊得赶紧扶他起来,“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常公子,您如何来了?” 常宴看了一眼娇娇,见她垂头不语,笑了笑,“说来话长,奶奶,我先去烧水,然后去田里叫苏婶婶他们。” 赵老太太敏感得很,“好,好。” 她看着常宴进了厨房,转身拉着娇娇进屋,“说吧,怎么回事?” 娇娇拿了小时候玩的瓷娃娃玩,点着瓷娃娃的大眼睛就是不说话。 脸色通红。 “常公子是不是对你有啥想法?” “你喜不喜欢他?” 这个娇滴滴的孙女已经16岁了,要是平常人家的女儿,早都说了人家等着出嫁。可是这个呢,这两年,她总是和大儿子两口子唠叨,要给娇娇挑个好郎君,最好是河间月河公子那样的。 本来河间月也是个上好的人选,可是经过她仔细观察,两个人就是好朋友,两个人之间一点儿火花都没有。 周围村子里的男青年,虽说品行好的也有不少,可是总感到配不上她的孙女儿。 她都想好了,这件事要拜托常大人帮忙。他那么喜欢娇娇,肯定也想给娇娇找个俊俏郎君。 “娇娇,我看常公子……” 有人敲了敲门,“奶奶,水烧好了,先让娇娇去沐浴吧?” 娇娇立马起身,笑嘻嘻地亲了亲老太太,“奶奶,我洗澡去了。”说完,几步跳出门外。 赵老太太:“……” 常宴却不走,关上房门,随后给老太太跪下,“奶奶。” 赵老太太吓了一跳,“常公子,赶紧的起来。您这是?” 常宴却坚持不起来,双眼发亮,“奶奶,我喜欢娇娇,我非她不娶。还请奶奶成全。” 赵老太太惊疑不定,“常公子,您,您说真的?” 常公子实在俊俏,要是和娇娇生个娃娃,还不得俊到天上去! 他还是常大人的儿子。常大人待娇娇如同亲生,如果嫁进常家,那是娇娇的福分啊。 可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她们家娇娇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能配得上刺史大人的儿子? “奶奶,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自然不会骗人。我虽不是官身,可我小有财富,能给娇娇吃好的穿好的。我在京城有好几套大宅子,在大梨其它地方也有良田千顷。” 常宴眼神真挚,“奶奶,我常宴深爱娇娇,还请您老人家成全。” 赵老太太心里乐开了花,哎哟,这是老天爷送来的孙女婿啊! “起来,快起来。” 赵老太太拉着常宴,“乖孙,去抓只鸡,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铁锅炖鸡,今日奶奶亲自下厨,做几个好菜。” “赶紧让人去叫你赵叔过来,这可是大事。” 常宴扶着老太太,“不急,我已经让人去通知赵叔了。” 老太太更加高兴,这乖孙,就是会办事。 娇娇洗好了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就要去找苏氏回家。 常宴拉住她,帮她绞干头发,编了发辫,这才放她出门。 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就宠上了。 几只肥鸡在墙角那边找虫子吃,那个角落依旧是小菜园。 常宴问,“奶奶,杀哪只?” 老太太选了一只最肥的,“那只红尾巴的大公鸡。你小心些,它跑得可快,飞得又高。” 常宴一笑,“奶奶,看我的。” 院子里干干净净的,连片树叶都没有。 桌上恰好放着一个大碗,里面放着些玉米粒,看来是老太太喂鸡用的。 他捏了一粒玉米,随手一抛,赵老太太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呢,那只倒霉的肥鸡已经倒在地上,咯咯叫着挣扎。 老太太吃惊得很,“怎么回事?你打的?” 常宴得意一笑,“是。” 老太太更加满意。 这个孙女婿,再加一分。 瞧瞧,抓鸡都不用亲自动手。还记得上次让赵翔抓鸡的时候,那小子弄得鸡飞狗跳的,最后还踩了一鞋底鸡屎…… 常宴麻利地杀鸡,拔毛清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老太太帮着烧火,看着常宴利索地剁了鸡块,下油锅,滋啦一声,煸炒,香味儿出来了。 赵老太太是越看越喜欢,这人长得一表人才,还会做饭。 “宴儿,” 常宴一听这声称呼,心里一松快,老太太这一关算是过了。 “你说你有不少宅子和良田,那你有多少存银?” 常宴心想还是少说一点儿,免得吓坏了老太太,“几百。” 赵老太太心里也一松,“几百两银子,那也不少了。想当初我嫁到赵家的时候,娇娇他爷爷只有二两银子傍身。这不,现在也活得挺好。” 常宴一愣,接着就笑。 挺好,不用解释了。 院子里有人说话,是苏氏、柳氏和娇娇她们回家了。 娇娇亲密地挽着苏氏的胳膊,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的笑容很美。 苏氏和柳氏都过来和常宴见礼,“常公子。” 常宴放下锅铲,给苏氏行礼,“婶婶。” 苏氏:“娇娇,给常公子倒水。哪能让客人做饭?” 柳氏拿过去锅铲,“我做饭吧。” 饭做得挺丰盛,一大锅铁锅炖鸡,还贴了玉米饼。 随意从菜畦里摘两把青菜,热油一滚,绿油油的让人胃口大开。 赵大水还是没赶上这顿饭,天擦黑的时候才进家门。 “爹。” 娇娇撒娇着扑过去,挽住赵大水的胳膊,“怎么才来?” 赵大水揶揄女儿,“哟呵,我们赵翁主旅游回来了?听说见闻不少?连北狄人都糊弄上了?” 娇娇一跺脚,“爹,说话不带这样的?娘,你也不管管我爹,看他嘚瑟成啥样了?” 有人笑着说道:“赵叔回来了!” 赵大水也笑:“公子,一路辛苦。” 到了晚上,赵老太太把赵大水两口子叫进自己的屋子,还关上门。 “娘,咋了?神神秘秘的?” “老大,你们两口子,到现在还没看出来?” 苏氏抿唇而笑,“娘,啥没看出来?您倒是说啊。” 赵老太太满脸都是笑,“你们俩啊,就是睁眼瞎,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啧啧。” 赵大水喝口水,“娘,我还要看看计划书去。您要是不说,儿子就去书房了。” 赵老太太问:“常宴和娇娇都在书房?” “嗯呐。” 赵大水依旧傻不愣登的。 “那你们就偷偷去看看他们二人,记住,偷偷看。” 赵大水没法子,只好拉着苏氏去了书房窗下,偷看书房里面的情景。常宴正和娇娇说话,“娇娇,累不累?别看书了,早点儿睡吧。” “常哥哥,明儿咱们要去找兰爷爷和常伯伯他们,你也早点儿休息。” “好。” 里面没了声音。 苏氏一看之下,惊得张嘴就要叫,被赵大水一把捂住嘴巴。 苏氏被赵大水拖走了。 第303章 常宴还不是偷了国库? 两个人进了老太太的房间,做贼一样关好房门。苏氏的脸通红,喘气很急;赵大水魂不守舍,傻不愣登地靠着房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儿。 老太太笑了,“咋了?看到了?” 苏氏一甩手,扭身要开门出去,“娘,我非得扇他几个嘴巴子。” 赵老太太一拍桌子,“站住。” 苏氏跺脚,“娘,他那个娇娇。这可不行。看着人模人样,没想到竟是个流氓……” 赵老太太一笑,“你那个女儿,她要是不愿意,谁能勉强她?” “你们准备了十几年的嫁妆,该派上用场了。宴儿在我这儿报备过了。哈哈。这个孙女婿,我相中了。” 赵大水和苏氏一惊,“娘,他啥时候和您报备过了?” “就吃饭前说的。我就是和你们说一声,等着常家来人说媒吧。娇娇眼光好,挑了这么个女婿。好。” 门吱呀一响,三个人听到娇娇进来了,一起扭头看。 果然看到娇娇粉粉的脸庞上挂着甜蜜的笑意,“奶奶,爹,娘,我去睡了。” 赵老太太也笑,“去吧。” 等娇娇走了,赵老太太看着赵大水两口子,“看见没?娇娇喜欢着呢。” 赵大水傻傻愣了一阵儿,咬咬牙:“娘,娇娇还小,才16岁,这么小的娃娃,还是在家里养两年吧。” 在他心里,娇娇还是个小娃娃,天天抱在怀里亲香着,现在竟然说起了“嫁妆”这个词,这真没法子接受。 想当初娇娇刚刚到家里的时候,那个胖墩墩的肉团子,还没养够,这就要嫁到别人家里去,叫别人爹娘去了? 刚才竟然还被常公子搂在怀里…… 赵大水噌地站起来,他要去找那小子,还以为是个老实的,竟然不怀好意,想把自己娇养着的女儿偷走。 “站住。” 赵老太太低声叫他。 赵大水不听,苏氏搂住他的腰,死命拖住他。 “娇娇喜欢。再说了,这十里八乡的,谁能比得过常公子?” 赵大水怒道:“娇娇还小。” “坐下。” 赵老太太扯了扯大儿子。 赵大水没法子,只好坐下挠头。 “老大,莲儿16岁就出嫁了。娇娇是咱老赵家娇养着的,我也不舍得,可是女儿大了就得说婆家。” “你们两口子不是总唠叨着要给娇娇说婆家,找了这么两三年,也没找到合适的?娇娇自己找到了,我告诉你,老大,你要是敢阻拦,我打断你的腿。” 苏氏过了刚才的震惊,现在满脸笑意,“娘,我倒是没敢往人家常公子身上想。平时总想着河间月河公子也不错。人品外貌都不错,对娇娇也好,也能挣钱,娇娇跟了他不吃亏。” “谁曾想,咱们娇娇,就是有福气,找了个比河公子还好的。常公子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人品相貌没得说。这门亲,我没意见。” 苏氏又劝赵大水,“相公,我知道你也喜欢常公子,只是不舍得娇娇。我也不舍得,可是女大不中留。你看看,刚才娇娇高兴的那副样子,明显喜欢常公子。” 赵大水长叹一口气,起身走了。 赵老太太轻轻一笑,“别管他。老大媳妇,家里准备的那些嫁衣嫁妆红盖头,赶紧拿出来晒晒太阳,免得被虫子蛀了。” 苏氏满脸喜色,“那是。娘,常公子人中龙凤,十三年前我就想着,谁家要是能摊上这样的女婿,那家人都是烧高香了。哎哟,没想到我娇娇也有这福分啊!” 赵老太太打开床头的大木头箱子,掀开表面上几层衣袍,露出来下面的银元宝和金元宝,“哎哟,我这都是存了一辈子的好东西,都给了娇娇了。” “常宴说了,他有好几百两银子傍身。咱们也不图他啥,反正咱们给娇娇足足的嫁妆,够他们花用。” 赵大水又进来了,听到这句话,“娘,他跟你说他有几百两?” 赵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怎么,嫌少?人家常宴京城好几套房子,田产几千顷。娇娇嫁过去就是地主老爷的娘子,可享福去吧。” 赵大水很疑惑,常公子怎么只有这么点银子? 都买了田和宅子?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拍门了。 苏氏去开门,一见来人赶紧招呼:“常大人。” 竟然是常海平到了。 赵大水也过来了,“大人,您怎么来了?” 常海平挽住赵大水的手,“呵呵,还叫我大人?眼看着就是一家人了。走,随我先去看看老太太。” 又问,“娇娇呢?” 赵大水心里一酸,这一个个地都盯着自家闺女,他赵大水想摁都摁不住,“还在睡。她小孩儿,贪睡。” 希望常海平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娇娇还是小孩儿。 常宴已经在赵老太太身边站着了,“爹。” 常海平瞪他一眼,随即坐在赵老太太身边,满脸堆笑,“我这个傻儿子,莽夫,直。我见了都恨不得踢他一脚。也怪我,自小没带他,跟着他娘,啥都没学会。老太太,这小子没讨您嫌吧?” 赵老太太拍拍常海平的手,“大人哪里的话,这么好的小伙,老身喜欢还来不及。” 这一句话里面的含义太明显直白了。 常海平立马听明白了,“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赵兄,我这傻儿子,呵呵,按道理是应该让我夫人来说这事。可是夫人现在身子不便……” 常宴一听这个,急了,“我娘怎么了?” 常海平又瞪他,“你出去,我们大人之间说话。” 老太太看着常海平有点儿脸红,还有点儿羞意,“莫非夫人有喜事?” 常海平哈哈大笑,“瞒不住您老。” 苏氏和赵大水瞬间明白了,常夫人是又怀上了。 两口子赶紧恭喜常海平。 常宴还在云里雾里,“奶,赵叔,婶婶,我娘咋了?” 赵老太太拉着常宴,跟他悄悄说了句话。 常宴大喜,“爹,真的。” 常海平指着门口,“出去,出去,净添乱。” 常宴听到外面娇娇的动静,立刻一步不停走了。 常海平从袖子里抽出来一卷纸,双手递给赵老太太,“老太太,这是那小子准备的那份,我和我家夫人那一份,时间太急,还没准备好。过两天,准备好了再给您送过来。” 常宴昨日就派了随从去找他,给他一封信,说让他第一时间去赵家提亲。还要他和南屏亲自去,不要媒人。 随信附上一份礼单,说这是他的老婆本。 常海平和南屏细看礼单,一看吓了一大跳。 常宴是不是偷了国库? 上面光是白银就写了五百万两。 第304章 别让那些歪瓜裂枣群给骗了 礼单第一条是五百万两白银。 第二条列着三千顷良田。 第三条是京城三处大宅。 其它金银细软写了满满一大张纸。 “夫人,宴儿啥时候挣了这么多银子?” 常海平问。 南屏也奇怪,“在京城的那十三年,朝廷逼得紧,我们只好变卖商铺田产度日。三四年前,宴儿夜里经常出去,在外头待几日才回家。我曾经问他,他只说,做的是合法生意。” “到底他做了什么生意,挣了多少,这些都不和我说。我看着他每日忙碌辛苦,也不舍得逼问他。” 常海平心里内疚,也不多问了。 南屏又有了身孕,他身边还有常静训这个娇滴滴的女儿跟着,心情舒畅了不少,人也精神不少,“算了,随他去。夫人,这是他的那份,咱们那份,还要好好准备。” 南屏一口答应,“那是自然。” 能聘娇娇为常家的儿媳,儿子厉害。 常海平一刻钟也不耽误,今日一大早就到了赵家洼。 儿子急,他更急。 那个傻儿子都25了,最好今年就成亲。 对于他的来意,赵老太太、赵大水和苏氏心知肚明。赵大水难受了一夜,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娇娇,他心尖尖上的女儿,能找到常宴这等人才,是福气,他赵大水要给娇娇接住这福份。 可是他那双手就是不想抬起来接那礼单。 苏氏推了推他,自己接过来礼单,交给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认字,只知道那礼单上写满了字,满脸笑意手下,“好,好。” 常宴给娇娇打了洗脸水,“娇娇,我爹来了。” “常伯伯来了?” 娇娇一听就要往堂屋里去。 “娇娇,等一会儿再去,我爹和奶奶他们说事呢。” 娇娇瞪大双眼,“啥事儿?我不能听?” 常宴握住娇娇的手,“我们的事。” 常宴拉着娇娇进了书房,偷亲娇娇的发顶,“我爹来说亲。” 娇娇满脸通红,甩开常宴的手,站在书架,垂头看着上面的摆件。 上面有一个套娃,一个大肚子瓷娃娃。 常宴拿过来瓷娃娃,扣开瓷娃娃的肚子,倒出来两个金元宝,“这金元宝还是我让人给你打造的,怎么只剩下两个?” “哦,给了我两个哥哥一人一个。” 娇娇拿了那拇指大的金元宝把玩。 “娇娇,这个瓷娃娃还是老皇帝赏给我的。它两只眼睛是海外进贡的蓝宝石,价值连城。” 娇娇奇道:“这么值钱?我都不知道。我小时候就觉得它好看,经常搂着它睡觉。” 常宴把金元宝放回瓷娃娃肚子里,“知道你喜欢,那时候我身边只有这个东西好,就给你了。” 娇娇抬头看着常宴,“谢谢常哥哥。” 常宴轻抬娇娇的下巴,低头轻轻啄了一下,“好想只有我们两个人,就跟在雪山上一样。” 粉唇如樱花,常宴留恋不已。 突然院子里有人说话,“娇娇呢?回来了也不去跟我说一声。” 娇娇推开常宴走了出去,“河间月。” 河间月眉开眼笑,正要和娇娇说话,蓦然发现娇娇身后站着一英俊男子,气势非凡,含笑看着自己,“河公子,久闻大名。” 河间月眉头微微皱起,把娇娇扯到自己身边,“娇娇,这是何人?” 娇娇赶紧介绍:“他是常宴。” 河间月拦在娇娇身前,挡住常宴的视线,冷冷说道:“常公子,幸会。” 扭头和娇娇说:“娇娇,新出了一批果酒,新肥皂也要送到京城那边去。赵叔来信催着要这边送货过去。” 娇娇立马说道:“走,一块儿去看看。” 说话间,两个人竟然走了。 常宴看着河间月和娇娇两个人亲密的样子,心中无奈。 河间月是娇娇救的,并且和娇娇认识了十三年,这份羁绊他是斩不断的。 幸好,自己先下手了,这辈子,娇娇是甩不掉自己的了。 常宴抹了一把汗。 堂屋里面,常海平拉着赵大水的手出来,看见自己家那个幸运的傻儿子,“宴儿,进山给娇娇打只松鸡,今儿给她炖蘑菇吃。” 常宴应了一声,掉头出了大门。 堂屋里面,老太太拉着苏氏:“赶紧,给我念念这礼单上都是啥?密密麻麻写了这么多。” 苏氏就笑,“娘,我也只认得几个字。” “不管,你先捡你认识的给我说说。” 苏氏没法子,低头看礼单,只第一条,就惊得长大了嘴巴,“娘。” 赵老太太轻笑,“咋了?嫌弃人家东西少?我说,咱老赵家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只要宴儿对娇娇好,那就比得上金山银山。” “娘,常宴和您说他有几百两银子?” “是,他说有几百。” “娘,这上面写了五百万两白银。” “啥?啥万?” 老太太扒拉着纸看,“哪一行?你看错了吧。” “娘,我没看错。你看,这里一共四个字,五百万两。这个‘万’字,还是相公教我的呢。” 老太太惊得手软脚软,“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多银子,放哪儿?整个大梨有没有这么多银子?” 苏氏也心惊肉跳,虽然这几年家里富起来了,可是家里挣来的银两,都在娇娇手里放着,她们根本不知道具体数字。 苏氏也六神无主,“娘,常公子会不会做那些杀人越货的生意?” 老太太:“呸,乌鸦嘴。常公子神清目明,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两个人傻愣了一会儿,老太太开口,“常宴能挣钱,说明人家有本事。就咱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在这儿大惊小怪的。” “礼单收好。回头还要问一下老大,人家给了这么多聘礼,咱老赵家怎么去筹嫁妆才好” 把老太太给愁的,她只有这一箱子银两,满打满算,也就五百两罢了。 两个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路上,河间月问娇娇,“那小子一看就不怀好意,娇娇,你可得小心着些,别让那些歪瓜裂枣的给骗了。” 娇娇手里玩着一朵花,“不会,常哥哥对我很好的。” 河间月一愣,怎么,那小子已经得手了? 看了看娇娇一脸娇羞,河间月顿了顿,没说话。 第305章 来个大工程 两个人查验了果酒和鲜花皂,河间月就着手安排让人把这些东西送到京城赵大虎那里去。 娇娇一心想着要开发一条水路,“河间月,咱们这里距离京城太远,送货难,费用也多,耗时久。我想着不如开发一条水路,把庆云道和京城、还有那几个大城市都连起来就好了。”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可是很难实施。开挖河道要朝廷同意,还要征收劳役,工程浩大。没个几百万两银子做不下来。” 娇娇就笑,“咱们可以把现成的河道拓宽,把旧有的河道连接在一块儿,我估计一年的时间也就可以了。” “我看过地图,庆云道、晋源道这边有黄河和不少支流,和中原的河道相隔不远,只需要挖开这些地方,接通彼此,工程量也不算大。” 河间月皱着眉头,“我先找些懂水利的人,勘察最优良的河道,计算一下工程量比较比较再说吧。还要在官场有人,也要打点,他们这些人都黑得很。” 娇娇说道:“不用担心这个。测量数据出来以后,咱们选择最优方案,随后制造舆论,说咱们投资开挖河道,方便百姓。那些官府还不得高兴得上天。恐怕还要争先恐后替咱们上书皇帝抢功呢。” 河间月点着娇娇的额头,“你呀,就会利用人性的弱点。” “那是,我可是天下第一牛人。” 娇娇自豪得很。 两人还在院墙外面,娇娇就闻到一股铁锅炖鸡的浓香,“娘,今天有松鸡吃!” 常宴正站在厨房门口,“饿了?洗手吃饭了。” “常哥哥,你打的松鸡?” “嗯,我在山脚下打了两只竹林鸡。” 常宴宠溺的看着娇娇,“等一下,饼子熟了就能吃了。” “嗯。” 娇娇进厨房了。 常宴这才看向河间月。河间月抱着膀子,歪着脑袋看着常宴,扭身就往外头走。 常宴跟上。 两个人在田野无人处站定,河间月冷冷盯着常宴,“小子,娇娇还小不懂事。你瞒不过我去。你都这么老了,还有三年的订婚史,我说,你不干净了吧?就你脏兮兮地能配得上我们娇娇?” “何出此言?” 常宴也冷冷说道。 “何出此言?呵呵,口气不小。你和南盛容的事情传遍了京城,南盛容那件事,是不是你的手笔?你连自己的未婚妻都陷害,实不可信。也就是娇娇这种不谙世事的女孩,才被你这身皮囊给骗了。” “我劝你还是乖乖离开娇娇,别让她伤心。” 常宴走了几步,看着远处的小桥,“不错,退婚那件事里面有我的手笔。可我也只是推波助澜而已,主因还是南盛容本身。我并没有让她去和王丛勾连。” “我对娇娇的心意,唯天可表。你是娇娇的朋友,这么护着娇娇,我谢谢你。” 河间月气得脸色发红,“我用得着你谢?她是我妹妹,年纪还这么小,你也能下手?你主动离开娇娇,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手间一动,拔出腰间长剑。 常宴冷冷一笑,弯腰捡了一块土坷垃,望天空一抛。 河间月就听到头顶一声悲鸣,接着一只鸟掉在他脚下,已经死了。 河间月更气,“你小子,找死。” 长剑一出,直逼常宴喉咙。 常宴后退一步,侧身,两根手指夹住剑身用力一夹,长剑断成两截。 “河公子,好好练练再来和我谈。” 常宴说完,大步回家。 娇娇还等他吃饭呢。 果然,家里人都围坐在一块儿,满桌子好吃的菜肴,中间是一大盆铁锅炖鸡块,浓油赤酱,让人胃口大开。 “常哥哥,来吃饭。” 娇娇喊道。 常宴正要坐下,娇娇问,“你没洗手呢。” 常宴只好起身去洗手。 河间月甩了甩手上的水,“娇娇,我洗好了。” 他一屁股坐在娇娇身边。 常海平咳嗽一声。 河间月这才看到常海平竟然在场,赶紧起身,“大人?” 刺史来干什么? 别不是和那小子商量好了,要把娇娇骗走? 那可万万不行。 没想到老太太伸手拉住河间月,“小河,过来陪我吃饭。” 河间月拒绝,“奶奶,我照顾娇娇吃饭。” “她有人照顾,你过来。” 老太太笑眯眯地坚持。 赵大水踢了河间月一脚,河间月只好委委屈屈过去,坐在老太太身边。 有常海平在场,河间月不敢过分,委委屈屈吃了半饱,出去找苏氏说话。 “婶婶,那小子不安好心。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可我听说他有个订婚三年的未婚妻,跟人家订婚三年,都不商议婚期,活生生把人家拖成老姑娘……” 苏氏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然如此?” “嗯,嗯。” 河间月使劲点头。 好小子,还让自己好好练练。他这就让苏婶婶好好练练他。 看着苏氏瞬息万变的脸色,河间月心里偷偷一笑,“婶婶,我先走了。娇娇的终身大事,你还要和赵大叔好好商议商议啊。” 他出了院子就叫来随从,快马加鞭去找赵善去了。 这姓常的背景那么复杂,娇娇和赵叔苏婶他们又善良可欺,他可得联合赵善,好好考察考察那老小子。 年纪一大把了,老牛想吃嫩草。 呵呵。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刚离开赵家洼,苏氏就去找老太太,关上房门,两个人嘀嘀咕咕一阵子。 老太太也差点儿惊呆了下巴,“这,这,赶紧,把常公子的礼单还给常大人去。” 好么,刚才还是常宴常宴地叫着,现在立马改成了常公子。 苏氏:“娘,这常公子看着表面光鲜,背后竟然是这等人。我看,得找个机会分开他俩。” “嗯。”赵老太太点点头,“回头和老大商量商量怎么办。” 院子外头,常海平叫来常宴,“你娘有孕,你是不是要回去看看?” 常宴俊脸微红,偷偷瞥了一眼娇娇,“我跟您回去。” 两个牵了马匹,和赵家人告别。 常宴看着娇娇不舍得走,常海平一脚踹在他的坐骑屁股上,马儿撒开四蹄跑远了。 路上,常海平和常宴聊:“你从小就喜欢娇娇,这下如愿以偿。我就说,你小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爹,都是合法生意。” “胡说。不过几年的功夫,你就弄来那么多的财物。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做到?你瞒不过你爹。” “这几年,江南道、苏南道、皖南道和京城京郊那边最富庶的地方,土匪窝点接连被端,而里面的金库都空空如也。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干的?” “爹,是我干的。” 常宴招供了。 常海平哈哈大笑,“好小子,我就知道是你干的。要不然,你那些金银从何而来?好,干得好。” 常宴大喜,“爹,你不怪我?” “为何怪你?我不在京城,十三年来家里靠你支撑。爹还要感谢你。至于那些金银,都是土匪的不义之财,取了又怎样?” “谢谢爹。” 常海平大笑,“爹回去还要和你娘商量,怎么准备聘礼。赶紧。” 两匹快马绝尘而去。 却说赵善出了军营,“老河,找我?” 河间月开门见山,“喂,娇娇都快被人骗了,你还安安稳稳的。我说有你这样当人家哥哥的吗?” 赵善一听,抬高嗓门,“啥?谁他娘的敢骗我妹?” 河间月:“刺史大人的儿子常宴常公子。” “啥?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怀好意。” 第306章 娇娇到底有多少钱? 赵善急得团团转,“不行,我得去找常宴问清楚。他要是胆敢骗我妹,我扭下来他的脑袋。” 河间月一听,“走,我和你一块儿。” 两人到了怀庆府,恰好常海平和常宴也到了。赵善并不避讳常海平,“常公子,借一步说话。” 常宴一看河间月也在,当即明白了,“爹,我和他们说两句话。” 常海平狐疑地看了看河间月和赵善,“你们两个脸色不对。军营有事?” 河间月径直开口,“大人,我听闻常公子退婚一事之中有常公子的手笔,愿闻其详。” 常宴脸上一红,这河间月实乃奸商。 自己搞事情不成,还要拉上赵善。 赵善可是他正经八百的大舅子,自己万万得罪不起。 “二哥,还请进府一叙。” 反正这件事最终都要说清楚,不如自己当面和他们讲清楚。 “来人,去叫赵良过来。” 常海平吩咐。 “是。” 常宴叫来冉大夫,等赵良来了,几个人围着一块儿, 冉大夫一看这架势,明白了。 赵良和赵善是常公子的大舅子,常公子能否抱得美人归,这两个人关系大着呢。 “冉大夫,退婚那件事你最清楚,你帮我讲清楚怎么回事。” “好。” 冉大夫捋了捋胡子,“常公子本来就不喜欢南家的小姐,是南家小姐设计……” 足足说了一炷香的功夫,冉大夫说得口干舌燥,看了看瞠目结舌的赵良、赵善和河间月,“事情就是这样。说起来,订婚这件事,常公子也是受害者。现在常公子在京城就是一个灰头土脸的病弱公子,奈何啊奈何,造化弄人。” 河间月冷冷说道:“常公子,好谋略。和人家订了婚后就拖着,活生生把人家拖成老姑娘。虽然南小姐不应该红杏出墙,可是你也不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着人家退婚。你把这件事闹得纷纷扬扬,你分明是利用的南小姐,促成你出京。事后还从她手里拿走那三万两银票。娇娇不谙世事,如何能和你这等人在一起?” “赵善,对不对?” 赵善点头,“对。常公子,我平日里敬你。可是你若是骗娇娇,我可不同意。” 赵良开口,“河间月,赵善,怎么说话呢?常公子乃一世枭雄,岂能以平常人待之!对付奸诈之人当然要用奸诈手段,否则只能任由他们利用。” “南小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她心智不坚,品行有污。设计和常公子订婚在先,和王丛有污在后,配不上常公子。” “常公子为了母亲隐忍三年才出手,难道常公子只有束手待毙,和南小姐乖乖成婚才是好人?这种任人欺辱之人如何能护得住娇娇一生一世?” “我看那样的人才配不上娇娇。” 常宴一拱手,“多谢大哥。” 赵良说道:“常公子,河公子从小看着娇娇长大,自然护着娇娇。不过,婚姻乃大事,更何况娇娇从小娇生惯养,家里实在舍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大人,我即刻就要回家,和父母讲明这件事。还望大人恩准。” 赵善一听,“大人,我也要请几天假回家看看。” 常海平无奈,人家妹妹自然要宠,只好同意。 回头还要说一说夫人,这都是她惹来的事儿。 “回吧,尽快回来。” “是。” 河间月冷冷瞥了一眼常宴,跟着赵良赵善二人上马而去。 三人深夜才回到了赵家洼,不敢惊动老太太,只跟赵大水和苏氏把常宴退婚这件事详细说了一遍。 只把赵大水和苏氏惊呆了。 “还能有这样的女子?如此不知羞耻?” 苏氏问,“南小姐是不是傻?好不容易和常公子订了婚,怎么还能看得上那个狗屎一般的王公子?” 赵大水说:“果然京城里的人心眼儿多。回头还得和赵大虎写封信,让他办事仔细点。” 赵善:“娘,常宴是不是来提亲了?家里答应了?” “还没答应。我还要问问你妹妹。” 河间月:“先别答应,反正娇娇还小,大把的俊俏公子都排队等着娇娇相看呢。那个常宴,先晾一晾他。看看他是不是真心。” 赵良也同意,“爹,婚姻马虎不得。虽然常大人是我顶头上司,可是他儿子在京城生活十三年,咱们不了解,我想还得好好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赵善低声附和,“就是,娇娇还这么小,不急。依我看,不嫁人就挺好。” 河间月随声附和,“就是,家里又不缺那个钱,就是天天吃鸡吃鱼,家里也能供得起。” 赵大水也同意:“养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话说,女孩子也不一定非得要嫁人。嫁到人家家里,见一面都难。” 苏氏气得一巴掌扇在赵善后脑勺上,“你说些啥混账话?不嫁人娇娇就成了老姑娘。到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陪她说话不就行了。” 赵善大声说。 “你懂个屁!” 苏氏气得要扇他。 苏氏突然想起来那张礼单,“阿月,你们几个看看这张礼单。” 赵良先看,赵善和河间月都挤过去看。 河间月看了,“唔,这小子还算可以。” 赵善看到了,“嗤,就五百万?娇娇都比他多。” 苏氏追问,“善儿,娇娇到底有多少钱?这么多年了,家里从来没问过她?你和娘说说,将来准备嫁妆的时候,我和你奶奶心里也好有个底。” 河间月抬脚就想走。 赵大水拉住他,“阿月,你最清楚,你说。” “那个,唔,赵叔,娇娇不让说。” “我是她爹,还不能知道?” 河间月赶紧赔了笑脸,“不是,娇娇怕你们知道了会害怕,会睡不着觉。” “我赵大水还害怕钱多?说。” 河间月就看赵良。 赵良:“爹,你别问他了,他也得保密。这件事,娇娇说了,不让你们知道。爹娘要是想知道,我可以说一个数,一千万。” 说完,赶紧起身走了。 河间月和赵善抬脚跟上。 只留下赵大水和苏氏两人凌乱。 天啊,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 两口子知道娇娇挣了不少钱,可是从来都没想过竟然有这么多!他们曾经偷偷估计,娇娇也就有一百多万两银子罢了。 家里也用不着娇娇的银子,这些都是她的嫁妆。 可是,听赵良话里的意思,一千万还不是真实的数目。 两个人想得脑壳疼,赵大水大手一挥,“算了,算了。管她呢。她有多少钱,都是我赵大水的女儿。” 苏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真让娇娇说着了,知道了真实的数目,老两口要睡不着了。 “相公,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赵大水也睡不着,“当然要保密。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那可不得了。” 这口气里面的骄傲简直不能听。 “娇娇从小就聪明,能挣这么多银子。我娇娇就是有本事。想当初那么小小的人儿,一转眼竟然要嫁人。我这心里不好受。” 赵大水闭着眼,“谁舍得?我心里跟挖肉一样疼。” 却说河间月和赵善赵良三人回了房间,商量怎么考验常宴。 “那小子自小聪明得很,功夫好。想当初能跳入井里去救娇娇,还跟着我爹进山打虎。一般人可没这胆识。” 赵良倒是很欣赏常宴。 赵善不认同,“胆识和真心不一样。我要看到他的真心才行。要是那小子将来三妻四妾的,害了娇娇,咱们后悔也晚了。” 河间月靠在床头,“我经商有些年头了,见过那些商人见利忘义,见了美人忘了糟糠,想想都恶心。不急,日后有的是机会考察那小子。” 第307章 天下的男人是一片海洋 赵善和赵良派河间月去找娇娇聊天。 娇娇在查看山间河滩地黄的成色。这边山水好,地黄长势喜人,根茎肥大,药效良好。 山塘县赵家洼地黄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大梨各地赵家洼生产的地黄成色最好,价格也最贵。 野菊花的种植也成了规模,几乎所有的山间平滩两边都种上了菊花。菊花和地黄,是赵家洼最能打的药材招牌。 每年采摘菊花的季节,订购商会从大梨各地蜂拥而至,专门等着收购质量上乘的地黄和菊花。 他们收购的同时,也抱怨赵家洼交通不便,运费非常贵不说,还非常耗时间。 这也是娇娇想疏通河道的最主要原因。 河间月扒开一株地黄看,这地黄还没长好,还要好几个月才能采挖。他看了看根茎,又埋好,浇水。 “娇娇,我跟你说,天底下的男人如同一片海洋。各色的男人,英俊的,雄伟的,才气横溢的,孔武有力的,啥样的都有。有钱有权的男人多了去了。啥时候有空,哥哥给你介绍几个?” 娇娇用手丈量地黄叶片的长度,“不用,你那些狐朋狗友的,都没有常哥哥好看。” “嗤。你真是井底之蛙。你才16岁,将来的日子长着呢。怎么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呢?就好像你眼前一大片菊花田,你怎么就只盯着眼前这一朵?这人啊,就要挑挑拣拣,经历过沧海,才能种好桑田。” 娇娇正色道:“河间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就是喜欢常哥哥。其他人怎么好,和我没关系。常哥哥就是我的桑田。” 河间月伸手点了点娇娇:“谈恋爱可以,喜欢可以,先别订亲。说不定以后有大把的王子等着你呢。” “不,我就他了。” 娇娇拍拍手上的泥巴,起身走了。 河间月跟上去,换了个话题“娇娇,你说的疏通河道的事情我仔细考虑了,请了几位精通水利的老法师出手丈量、勘探地形,可能过两个月就能出数据了。” “好,还是河间月能干。我二哥还没有查出来那个马队里面奸细,慢吞吞的,我好想骂他。” “嗯,嗯,光知道吃,啥事都干不成,我要使劲骂他。还是我常哥哥好……” 河间月心里叹气,看样子娇娇是铁了心和常宴相处下去了,自己还要替娇娇看着常宴,看看那小子有几许真心…… 赵善和赵良本来想在家里多留几天陪一陪娇娇,可是常海平一声令下,急招二人回去。 顺便把河间月也叫了过去。 北狄最大的部落拓步花可汗派了商队过来,说要和大梨庆云道之间恢复小规模贸易,繁荣地方经济,方便百姓生活。 那个商队竟然有200多人,其中就有拓步花的女儿和硕公主。 “和硕公主,未婚,18岁。擅长骑射,性格豪爽,会喝酒。” 赵良看了看资料,说道。 “莫日根王子,和硕公主同父异母哥哥,19岁。莫日根就是神箭手的意思。看来这人箭法了得。” 常海平走了几步,“莫日根是拓步花可汗最宠爱的儿子,勇猛无比,颇有头脑。现在北狄战意明显,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了个大商团过来,我看其背后的深意在于刺探我庆云道军情,我们不可大意。” “河间月,你即刻起一个商团,刺探他们的意图。如果他们就是来做生意,好么,好好招待,把他们的银子挣过来。要是有其它的意图,呵呵。” 河间月:“是。” “赵良,你接待好他们,安顿好他们的食宿,负责好他们的安全。” 赵良明白常海平的意思,“是。” “赵善,你那个马队里的奸细找到了没有?” 赵善挠了挠脑袋,“还没,大人。” 常海平一拍桌子,“还没,这个任务都交给你多少天了还没眉目?你也好意思在这里浪荡。还不回去查。我这两天就要结果。” “是。” 常海平看着三个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跟个老狐狸一样笑了。 河间月、赵良和赵善都被自己支开了。呵呵,想破坏儿子的婚姻大事,做儿子这个大龄青年成亲路上的绊脚石,他们几个还嫩点。 河间月组好商团对接北狄的商团,常海平让常宴做商团的总协调。 他不想接这个活儿,可常海平眼睛一瞪,“你懂个屁。你做不出来成绩,娇娇能看上你?你赶紧去驿馆看看他们那帮子北狄人,看看他们安了什么心。” 常宴没法子,带着河间月去了驿馆。 莫日根脸色平静,暗里打量常宴。 常宴与河间月也打量莫日根。 莫日根,19岁,两只眼睛小的看不到,如同两根细线一样挂在浓眉之下,可又浑身肌肉,比常宴还要高出一头。 这样的组合颇为滑稽。 河间月差点儿笑出来。 莫日根旁边坐着一个穿着北狄服饰的少女,肤色黝黑,满头小辫子,系着各色的彩色小石块,脖子上也挂着一串彩石项链。 身姿矫健,笔挺地坐着,两只小眼睛精神得很,黄豆一样的眼珠子盯着常宴看。 这人就是和硕公主。 几个人打了正式的招呼,坐下来商谈。 “莫日根王子,这次贵商团来我大梨庆云道。我们作为东家,深表欢迎。不知您是要采购何物?” “常团长,我们北狄缺少吃食,却多有肥牛肥羊。要用肥羊肥羊换取大梨的粮食、布匹、棉花和药材。我们诚意满满,肯定会给大梨一个满意的价格。” 常宴一笑,“这些东西大梨自然有。北狄是大梨的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谈啥价格,见外见外。” 双方一起大笑。 和硕公主站起来,走到常宴身边,“早就听说常团长擅长骑射,今日手痒,特邀常团长进山打猎如何?” 河间月立马去看莫日根的神色。 果然,莫日根紧盯着常宴。 这些家伙就是来刺探常宴的本事的。 他们知道常宴回了庆云道,常宴又是常海平的儿子。常海平已经很厉害了,他们非常忌惮。现在又来了一个不知道深浅的常宴。要是常宴更厉害,说不定他们就要下手,尽早除掉常宴,砍掉常海平的左膀右臂。 常宴淡淡一笑,“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大梨祁山高耸,猎物众多。过两日我们请和硕公主一游。莫日根王子,您去不去?” 莫日根也淡淡一笑,“自然同去。” 常宴笑道:“今日我们略备薄酒,还请赏光。等下备好酒菜,还请几位移步。” “好说,好说。” 莫日根王子回道。 常宴起身,“告辞。” 常宴一拱手,率先走了。 河间月跟出去,“老常,这些人来意不善啊。” “你也看出来了?” “自然,啥能逃得过我老河的火眼金睛。” “他们想看看我的身手。咱们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回去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 两人去找常海平。 驿馆内,莫日根看着和硕:“从江南道那边订购的兵器出了问题,可汗恼怒。杀了好几个负责人。现在就等着下一批武器到手攻打大梨。大梨在晋源道养的那批战马,可汗也等着呢。” 和硕公主说道:“那个联络人突然失去了线索,今天商队的人去了好几个人,秘密去晋源道马队寻找联系人。那批战马有好几万匹,正是咱们急需的。” 莫日根沉默了一会儿,“和硕,我看那个常团长年轻得很,和你正好相配。等下吃饭喝酒的时候,你先试试美人计,试探一下常宴。” 和硕:“哥,我可看不上大梨的男子,一个个的娇弱不堪,禁不住我一拳头。你看看那个河间月,还副团长呢,我一脚就能把他踹死。” 河间月正在等常海平,猛然打了个喷嚏,“啊-阿嚏--” “谁他娘的想我?” 常宴冷冷嘲讽,“说不定是骂你呢。” 河间月对他怒目而视。 第308章 宴请 大梨宴请北狄商队的地点,就在庆云府最好的酒楼。河间月非常豪气地包下了整个酒楼,点了菜单上所有的菜品和烈酒,同时还请了一队歌舞,音乐一起来,寻欢作乐的气氛立马被点燃了。 常宴、河间月让莫日根、和硕公主坐在尊贵的东边,他们两个人坐在对面,常宴举杯,“听闻贵国人人都是海量,今日咱们就不醉不归,来,我先干为敬。” 说完,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对面莫日根早就闻到了酒香,也不客气,“豪爽。” 他连喝三杯,“好酒,好酒。” 双方哈哈大笑。 河间月一挥手,一队歌女摇曳而过,都穿着紧身的舞衣,一个个浓妆艳抹,琵琶声起,奏出欢快的曲调。 几个舞女踩着乐点翩翩起舞,宛若仙子。 北狄商队的人哪里见过这个。他们那边的歌舞都是侍女拿着大刀或者巫女带着面具唱着能瘆死鬼的曲调,现在这些女子如此娇美,一个个的魂儿都丢了。 “美人,美人儿,来,做哥哥腿上,陪哥哥喝酒。” 一个舞女过去,摘了一颗葡萄塞到这个大汉的嘴里,咯咯笑着,陪他喝酒。 另一个北狄人看见,娘的,竟然还能这样,立马拉着一个舞女,“妹妹,来,陪我喝一杯。” 那个舞女并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替他斟酒。 莫日根已经连着喝了大半壶美酒,心想:果然可汗没有说错,大梨不仅女人好看,就连酒都比北狄的苦酒好喝。难怪心心念念要南征占领大梨。 待可汗占领大梨,这天下还不是自己的? 和硕一开始喝了两杯果酒,这酒的味道甜丝丝的,里面有一点点辣,很符合她的胃口,不禁连着喝了大半壶。 这酒后劲很大,她脸颊泛红,眼睛看着常宴,突然发现常宴这个人相貌不错。 北狄民风彪悍,她又是公主,看上那个男儿,经常是给一个眼神就能一夜风流。 她还没体验过大梨男子。她要试一试。 和硕两眼看着常宴,端了酒杯过去,“常领队,我敬你一杯。” 常宴看了一眼和硕,和硕两只黄豆大的小眼睛发亮,脸颊通红,和喝醉的小老鼠一样紧靠着自己。 河间月一见,两只眼睛眨都不眨看着常宴。 和硕的心思,是男人都知道。 他倒要看看,常宴这小子会怎么做。 常宴举着酒杯,“公主好酒量,常宴佩服。干了这杯酒,今后大梨和北狄就是一家人。” 说完,一饮而尽。 他嗓音低沉,眼神深邃。 这个男人身上并没有北狄汉子身上那股羊肉味,反而有一种男子雄性的微香,熏得和硕的小心脏乱颤。 她喝光了杯中酒,常宴又帮她斟酒,“公主真乃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和硕脚下一软,靠在常宴身上,双目迷离,“常领队,今夜月色迷人,不如陪我去看看大梨美景如何?” 这真是赤裸裸的暗示。 河间月心里怒骂和硕,赶紧靠近二人,要听听常宴如何对答。 就听到常宴用让他起鸡皮疙瘩的嗓音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公主请。” 两人竟然真的走开了。 河间月开始怒骂二人。 娘的常宴,好你小子,我要捉你的奸。 他赶紧四处乱找,还要分开那帮子喝高了的北狄人,百忙之中还真找到了赵善,赶紧拉着他追常宴去了。 “你干嘛?正经点儿。” 赵善被河间月扯着衣袖往前大步走。 河间月贼眉鼠眼地四处乱看,“跑哪儿去了?这么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赵善扯回衣袖,“你要搞事情?” “小点声,常宴与那个公主走了,我要抓奸。” 赵善一听就明白了,“好小子,让我抓住了,我让他这辈子都做不成爹。” 酒楼游廊很长,曲曲折折的,两边都挂着红色的灯笼,还有丫头和婆子来回送菜送酒,根本藏不住人。 两个人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女人说道:“常领队,你好英俊,看得人家心焦。只要你跟了我,我定然让你尽享荣华富贵。” 另一人说道:“倘若我不从呢?” 真是常宴。 河间月和赵良赶紧靠过去听。 只听到和硕说道:“不从,你没有理由不从啊?你爹被大梨朝廷压制十三年,缩头乌龟一样待在边境,啧啧,你这个刺史公子有什么好留恋的?” “只要你跟我回去,杀了莫日根和那几个王子,北狄就是咱们的。” 河间月看了看赵善,没想到这和硕公主竟然是一朵食人花。 “将来南征大梨,这大梨和北狄就是咱们两人的天下。来呀,来,好人,你让我等得太久了。” 河间月和赵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该期待两人发生点儿什么,还是一块儿冲进去阻止常宴那小子。 赵善捏紧拳头,只要里面有什么动静,常宴那小子不死也要脱层皮。嘴上说得好听,现在,才刚刚离开娇娇几天,这就和北狄女子打情骂俏。 气死他了。 河间月也捏紧拳头,眼睛灼灼冒火,好啊,小样,可让我抓到了。 娇娇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两个人都靠在门缝上偷听,正紧张得发抖,门开了,常宴气定神闲地背着手站着,斜睨二人,“听够了?” 河间月才不会尴尬,一步跳进去,一眼看到和硕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裙完好无损。 他赶紧退出来,常宴关好房门,“河团长,接下来交给你了。要保证和硕公主的安全。” 河间月跳脚,“交给我?干嘛交给我?” “你是团长,不交给你交给谁?” 常宴说完,拉着赵善就走。 赵善立马跟着走了,还回头同情地看了一眼河间月。 他就说嘛,常宴不是那种浪荡公子。 两个人回了酒宴,莫日根端着酒杯过来:“常领队,刚才没看到你?莫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常宴淡淡一笑,“和硕公主喝多了,我送她去房间休息片刻。和硕公主心中颇多烦恼,因此陪她说了会话。” 莫日根也笑:“哦,不知说了什么?愿闻其详。” 常宴喝了一口酒,“和硕公主其心颇大,有意为北狄女王。所发愁者,唯阻碍者众。故而饮酒欲醉。” 莫日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吃惊不小,和硕深受拓步花可汗宠爱,功夫也不错,脑瓜子也灵,竟然想做女可汗? 她藏得可真深啊。 想到这儿,莫日根打起精神,“她小小女子,不过说笑罢了,说笑。来,来,喝酒。” 常宴也跟着笑。 赵善面上微笑,心里却佩服得不行,常宴这小子三言两语就挑唆得和硕与莫日根两人内讧,这心思转得快啊。 这一夜,北狄商团人人喝得尽兴,第二日睡到大上午才渐渐醒来。莫日根看着坐在身边不说话的和硕,眼神冰冷。 他也想做可汗,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想来争抢。不如借此机会杀了她。 到时候就说是大梨人干的,神不知鬼不觉。 莫日根换上一张笑脸,“妹妹,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咱们一同进山打猎。” 第309章 各有心机 和硕心里懊恼得很,昨日喝得半醉,看见常宴就心中发痒,拉了常宴出去。眼看着就要和常宴成其好事,谁料到自己竟然在关键时刻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自己的侍女子在身边。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只是后脖子有点儿疼。 她看着莫日根,扭了扭脖子,“好。” 莫日根是神箭手,在草原上有一定的号召力,也受可汗宠爱。这个人是自己当政路上的劲敌。 不如明日打猎的时候见机行事,事发后往大梨人头上一推…… 第二日,常宴带了两个随从,在驿馆门口等待。 不多时,莫日根王子和和硕公主骑马出门,带了十几个精干的壮汉,全副武装,背着箭袋,拿着长弓。 常宴和气一笑,“有幸邀到王子和公主进山打猎,是我之荣幸。” 说完,带头骑马飞驰而去。 他们去的是祁山。祁山高耸入云,山间泉水溪流汇集到山脚下形成斡难河。宽敞的河流把黄土地分成两段,南面是大梨,北面就是北狄。 常宴等几人一路疾驰。两个随从紧随常宴,“主子,他们来意不善。主子千万要小心。” “不要担心。要是我失踪,你们一定先去找娇娇,把我怎么失踪的事情说给她听。记住,一定要详细说。” 主子怎么会失踪? 两个随从不明其意,只好答应,“是。” 常宴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黑珍珠,“娇娇,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莫日根王子跟上来,“常团长骑术高明,我北狄马背上的民族也不过如此。” “常团长,”和硕公主追上来,“没想到常团长如此矫健,教我等折服。” 她这句话倒是真的。 她可真没想到,一个汉人,骑术也这么厉害,果真不能小看这些弱不禁风的南人。 她更想把常宴变成自己人。 常宴面色如常,“进山吧。听说这山里有猛兽,和硕公主,小心为上。” 莫日根抬头看天,高天上有鸟飞过。 他拉弓射箭,“嘭”。 一只鸟落下来,那只箭从鸟脖子上穿过。 “好箭法。” 常宴称赞了一句,翻身下马,带头进山。 莫日根和和硕公主对视一眼,和硕公主几步上前,追上常宴。 常宴一摆手,站住脚步,搭弓射箭,箭簇如飞射入丛林深处。 和硕公主和莫日根王子都安静等着。 就听到丛林里一片闹腾,随后安静如常。 常宴进去,捡了两只小兔子出来扔给随从。 和硕公主眼里放光,这人箭法这么好,一箭射到两只兔子! “常团长,听说你还是单身,和硕也是单身。常团长如此威猛,假如北狄和大梨两家亲上加亲,从此两边百姓和平共处,不是更好。团长意下如何?” 和硕公主决定再次试探,常宴如此威猛,是自己走向皇权的好助手。 两个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北狄女子就是彪悍。 这赤裸裸的表白。 这话谁能接? “和硕公主如果能嫁到大梨,我们自然欢迎。大梨男子众多,可供公主任意挑选。” “至于我,名花有主。” 莫日根脸色一变,疾步跟上,“常团长威猛,我妹妹自小喜爱这等男子。你们大梨素来三妻四妾,多一个也没关系。倘若你做了我北狄的女婿,要多少金银,可汗双手奉上。” “自此两边关系修好,造福边境百姓。” 常宴头也不回,“此事休提。” 和硕公主冷冷一哼。 莫日根也冷冷哼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这常宴如此厉害,拉拢不过来,必须借机会杀掉。 此时已经到了半山腰,再往上面爬,就是猛兽的地盘了。 在半山腰已经能听到上面虎啸阵阵。 常宴的两个随从跟进常宴,“主子,我看那些人不安好心。” “放心。” 常宴说:“我对祁山的地形很熟悉。记住我说的话。” 又往上面爬了几百米,抬头看,高耸如云的祁山山顶已经在望。 莫日根带着的十几个随从紧紧跟在几个人身后,这一对人走走停停,打了不少小动物。 他们动静不小,惊动了山里的猛虎。 一声虎啸,接着一只成年大虎闪出了山林,拦在悬崖边上。 这只老虎额间写着“王”字,两只虎眼如同铜铃一样,张开血盆大口怒吼“呜-----” 山林撼动,林间几十只小鸟被惊得飞向高空,呼啦啦一片在头顶盘旋。 林下灌木丛中一阵闹腾,十几只白兔逃出来乱窜,还有一只撞在树干上,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也不知道是晕倒了还是死了。 丛林深处传来好几声虎啸附和王虎,林间树枝乱晃,瞬间掉下来不少落叶。 所有人都安静如鸡不敢动弹。 看来他们是进了虎窝了。 这是老虎的地盘。 随从们瞬间围住和硕和莫日根两人,开弓对准那只老虎。和硕和莫日根二人紧靠在一起,和硕拿着大刀,莫日根开弓搭箭,准备随时射击。 那只王虎并不动弹,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们。 一丝风过。众人觉得浑身冰凉。 过了一瞬,丛林里又出来两只巨虎,一左一右蹲在那只王虎两边。三只老虎成品字形,静立。 虎视眈眈。 常宴的两个随从站在常宴身前。 常宴轻声说道:“你们两个听好了,待会儿你们躲好,不要管我,尽快下山。我不会有事。” 说完,分开二人,开弓就射。 那只王虎一声怒吼,侧身躲开那凌厉的箭簇,带头扑来。 两个随从往外躲开。常宴就地一滚,躲开王虎,随后往山脊那里跑过去。 他速度很快,如同一阵风一样卷过落叶,从老虎眼前头蹿出去,眼看着跑向悬崖。 山脊另一面是悬崖峭壁,落下去就是北狄的地界。 王虎失去了目标,冲着莫日根这群人扑来。 莫日根一箭射出,射中王虎的一只眼睛。王虎剧痛之中怒吼一声,扭身朝莫日根扑来,纵身一跃,前爪从半空中朝着莫日根扫过来。 另外两只老虎也跟着扑过来。 莫日根避开王虎,打了几个滚,单膝跪地,朝着常宴的背影拉弓射箭。 一箭飞去,再来两箭。 三只箭带着呼呼风声,追着常宴的背影蹭蹭而去。 常宴纵身一跳,人在半空中,随后消失了踪影。三支箭也从悬崖处落下不见了。 常宴的两个随从目眦尽裂,“主子---” 第310章 内讧 一个随从抽出大刀,就要扑过去砍杀莫日根,被另一个随从拉住,“干啥?你忘了主子的叮嘱了?赶紧下山。” 两个拉拉扯扯,爬上大树偷看。 王虎瞎了一只眼睛,额间鲜血直流,狰狞可怕。它一声怒吼,联合另外两只老虎,一起扑来。 和硕害怕,并不硬拼,躲在十几个随从身后。莫日根拉弓射箭,可是王虎一爪抓住箭头,一用力,长箭断成两截。 十几个随从开弓射箭,奈何距离太近,还没瞄准,有几个人已经被老虎扑倒,随后一阵撕咬。 随从们连声惨叫,和硕惊恐地看到另外两只老虎撕掉了好几只胳膊,嚼都不嚼,随口吞掉。王虎抓住一个随从,两只前爪一扯,那个随从的大腿被扯断,那个随从血淋淋地躺在地上,眼看着没了气息。 一只断脚甩过来,打在和硕公主头上,随后滑下来。 和硕吓得惊声尖叫,莫日根也害怕。两只老虎扑过来,和硕扭头就跑,惊慌之中却被树枝扯住发辫。和硕头皮发麻,还以为是老虎拉住了自己的头发,大叫一声,“救我。” 莫日根躲在随从中间,见状冷冷一笑,冲出圈子一刀砍来。和硕见状不好,自己用力往前奔跑,发辫被扯断,头皮被撤掉一大片,猩红的鲜血流下来,盖住了她恼怒的双眼。 莫日根现在就要杀了自己。 和硕顾不得疼痛,回头看到五六个还活着的随从护着莫日根,一个个惊恐万状,面无人色。 三只老虎忙着撕咬地上的尸体,现在山林倒是一片平静,只能听到老虎咔哧咔哧咬断骨头的声音。 一只老虎吃饱喝足,看了看王虎,慢慢逼近人群。莫日根和随从慢慢后退。 莫日根心里其实是非常后悔的。 他本来想这一次杀了常宴,然后杀了和硕,谁料到常宴那小子竟然把他们带到老虎窝里来? 常宴的命不值钱,他莫日根的命才值钱。 现在常宴跳崖,以后有的是机会杀和硕。 他打定主意,悄悄说了句:“撤。” 说完回身就要下山。 就在此刻,和硕躲在一块大石后面,瞄准莫日根,射了一箭。 她是草原上的神箭手,能骑马瞄准草丛之中的野兔,这一箭射来,正中莫日根的一只眼睛。 莫日根惨叫一声,他握住眼睛上的那支箭,怒喝一声,“和硕敢尔!我杀了你。” 他忍着剧痛,用力拔下箭。 和硕看见莫日根的眼珠子被拔下来,莫日根的一只眼眶空了,鲜血从黑洞中汩汩而出。 和硕暗叹遗憾,扭身就跑。 这次一定要杀掉莫日根。 要不然后患无穷。 莫日根的怒吼惊扰了老虎,三只老虎紧跟着追过来。 几个随从四散逃入密林不见了。 莫日根跑得飞快,在密林里绕来绕去,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他惊魂未定,回头看了一眼,老虎没有追过来。 他喘了几口气,摸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赶紧下山。 “莫日根。” 后面有人喊道。 莫日根回头一看,大怒,“和硕,拿命来。” 和硕满头是血,“莫日根,刚才你就想杀了我,我杀你不过是为了报仇。” 她说完,连射三箭。 莫日根还没有适应一只眼睛,慌乱之中绊了一脚,中了一箭。这一箭力道很大,洞穿了他的腰侧,那箭头上面有倒刺,他砍断箭杆,痛得嘶嘶嘶直叫唤。 “和硕,是你先射我。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想杀我。” 莫日根在逃命的时候丢了箭袋,他神色哀悼,慢慢靠近和硕,“可汗鞭打你娘的时候,是我救了她。你为何不知道感恩……” 和硕不为所动,“我娘被可汗鞭打,还不是你娘那个贱人胡说八道,编排我不是可汗的女儿……” 莫日根手持箭杆,突然纵身一跃,高举那半根断箭朝着和硕当头砍来。和硕侧身躲开,就地一滚,滚出去十几米远,抽箭再射。 莫日根连连躲过,“和硕,我杀了你。” 忽然不远处的密林中射来两只箭簇,如同老鹰从高空中扑抓猎物一样迅猛飞向莫日根与和硕。 和硕胸口中箭,莫日根喉咙中箭。 两个人一时未死,三只眼睛同时去找那射箭人。 一个人慢慢走过来,慢条斯理地开口,“两位,让我好找。” 来人却是常宴。 莫日根两手捂住喉咙,已经说不出话来,一张口就是满口血。和硕惊恐万状,看着常宴,“你,你怎么没死?” “抱歉,让你失望了。” 常宴站在十来米处,看着和硕与莫日根,“两位好走不送。” 莫日根嘴里“呵呵--” 终于气绝。 和硕的小眼睛看着常宴走近,看着他冷漠无情拔掉自己胸口上的箭杆,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常宴后退躲开。 和硕喘了几口气,终于闭上眼睛。 常宴抽出莫日根箭袋里的两支箭,沾了点儿血扔在二人身边,这才消失在密林之中。 驿馆乱成了一团。常海平、赵良、河间月等人都在场。 活下来的五个随从已经包扎好伤口,神色黯然。 常海平还在等常宴的消息。 常宴的两个随从也没回来,他还是比较安心的。 赵良已经派了大批人马去山上搜寻莫日根与和硕,他们都在等消息。 有人来报,“大人,搜寻的人回来了。莫日根王子与和硕公主都已毙命。” 常海平大惊。 那几个北狄的随从都放声大哭。 莫日根的致命伤是喉部中箭,而和硕胸口上也有个大大的血窟窿,现在伤口已经发黑,散发出浓郁的腥臭。 两人的身边扔着两支箭,正是北狄人惯用的箭簇。 北狄随从已经和常海平说了,和硕在山上的时候就把莫日根射瞎了。 “各位,莫日根王子与和硕公主的随从亲眼看到二人内讧,两人身边还有他们惯用的箭簇,这下认证物证具在,本官判定,是莫日根王子与和硕公主互殴,结果死在对方手上。至于二人为何互殴乃至于双双身死,那就是你们内部的事情了。” 常海平草草结案。 大梨可和这件事无关。 这是最重要的,至于王子和公主死了,因为什么死的,才不关他的事。 第311章 分析 等常海平回到府内,常宴的两个随从正在等着他,“大人。” 常海平急着问道:“常宴呢?他没事吧?” 两个随从互相看了一眼,“大人,主子失踪了。” 常海平大惊,“失踪了?你们怎么没和他在一起?” 随从这才把这件事的始末详细说了一遍。 常海平听得直皱眉头,当他听到莫日根竟然朝着自己儿子背后连射三箭,气得连摔了好几个茶杯,“娘的,敢伤我儿子,他北狄拓步花找死。” 随从最后句说:“主子交代,不要担心他,他对祁山的地形很熟悉,不会出事。直接让我们来找大人和翁主。还说翁主会明白他的意思。” 常海平眼睛一亮,“哦,他这么说?这里面定有深意。” “我们二人也去悬崖查看,没找到主子的痕迹。” “好,下去好好休息。” “是。” 那小子想干什么? 是不是要造成假死的假象迷惑北狄? 赵良与河间月都跟着常海平,两人对视一眼。 河间月摸着下巴,他看到莫日根的几个随从都是遍体鳞伤,神色惊恐。 这眼神绝不是装的! 常宴那小子心眼子八百个,看着自己未婚妻勾搭别人,还能利用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要搞事情! 常宴绝对要搞事情。 常海平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常宴是我儿,他的本事我知道。这小子定然有事情瞒着我,或者有些事他不方便说出来,又或者事出紧急,他来不及说。” “交代下去,这件事密不外传,盯紧北狄边境。我猜那小子秘密去了北狄刺探情报了。呵呵,好小子,不愧是我儿子。” 赵良:“大人,是否要装得伤感一些,迷惑北狄?” “明日娇娇定然会来。明日再说。” “是。” 娇娇在傍晚的时候就见到了随从,听了随从的话,“不怕,常哥哥这么说定然有他的意思,明日一早我们去找常伯伯。” “是。” 娇娇回了房间,躺在床上。 从去了江南道,后来去了隆利雪山,再从雪山到了庆云府赵家洼,两个人直到这两天才分开。 她已经习惯了常宴的陪伴与呵护,现在才几天没见到他,竟然非常想他的臂膀,想他的温柔呵护。 虽然周围的人都宠她,可是常宴的宠爱不同。 温柔、细腻、热情、猛烈的爱。 娇娇闭上眼睛,握住瓷娃娃的大脑袋,偷偷查探常宴到底在哪儿。 如此暗夜,不知道他睡在哪儿? 都说好了不要再冒险,这人说话不算数的?等他回来,看她不揍得他求饶。 常宴正已经潜行到了拓步花部落里面的一个毡房外面,靠在毡房边看着天上的明月。 他嘴里咬着一根干草,摸了摸黑珍珠,“娇娇,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没事。” “等我回去,好好抱抱你,亲亲你。” 他把黑珍珠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娇娇自然明白那颗黑珍珠的历史,一瞬间羞红了脸,不肯再看常宴了。 常哥哥最讨厌了。 娇娇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随从去了刺史府去找常海平。 “伯伯,常哥哥对祁山地形熟悉。不用担心。” “北狄派来商队刺探我部情况,今日还要一批兵器会从南边送过来,现在咱们在边境严查过往人群,北狄恐怕担心那批兵器送不过去,从而派商队过来迷惑咱们,并找机会把兵器送过去。” 常海平诧异,“怎么还要一批兵器要送过去?常宴知道吗?” “伯伯,这批兵器就是我们几个搞得鬼……” 娇娇把在南州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伯伯,怎么样,我们聪明吧?” 常海平大笑:“你呀,十六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淘气。我们娇娇自然聪明,聪明得很。” “伯伯,接下来,别让伯母出门,静训也不要出门。我恐怕那些北狄人惹事。咱们就等着常哥哥的消息。” “好。” “常伯伯,莫日根想在发兵前除掉你的左膀右臂,这才借着打猎的机会,对着常哥哥背后射了三箭。常哥哥借此机会跳下悬崖,去了北狄。莫日根如此恶毒,不讲武德,那咱们也不必客气。” “可以让河间月缠住莫日根他们,切断他们和北狄的一切联系。我们借机在北狄搞事情。等他们腹背受敌后,也就是咱们报仇的机会。” 常海平大喜,“我就知道娇娇有好主意。不过,怎么才能在北狄搞事情?” “不急,等过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常海平心神大定,“走,去后院看看你伯母去。” 娇娇不肯,“伯伯,我还要去看看我二哥,问问他奸细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说不定还能搞一搞那些北狄人。” 常海平一摆手,“你好好歇着,别累着。这点儿小事情就让你二哥那个二愣子去做。还有河间月,天天晃悠,不知道忙些什么。你替我去骂他。” “好嘞。” 娇娇起身走了。 常海平背着手,哼着小调,去了后院。 儿媳妇都快娶进门了,现在老婆又有了身孕,呵呵,大乐。 河间月正在吃早饭,看见娇娇,“娇娇,过来吃饭。” 娇娇笑眯眯坐下,“河间月,有人让我骂你天天晃荡不好好挣钱。” “谁?谁这么大胆?天底下只有我老舅能骂我。” “常大人。” “哦。” 河间月顿时不说话了。 他一口一个小笼包,百忙之中给娇娇夹了一个,“吃。” “河间月,想不想去南州那边看看?” “干啥?你要搞事情?” “河间月,我和你介绍一个人,沈醉沈进士,那个人你肯定喜欢。他现在和北狄接触,北狄人要从他手里订购兵器,已经给了10万订金,还剩下90万两等交货的时候给。现在北狄战意明显,估计要催促他兵器的事情。” “可是这批兵器我们肯定是不能给的,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娇娇看着河间月,河间月瞬间明白,“你想要这90万两银子?” “对,知我者河间月也。那边只有沈醉一个人左右支撑,很辛苦,就差一个本事大的人去帮忙。” “好了,好了,您贵人事多,这事儿交给我。不过说好了,等银子到手,分我一点。” 北狄的银子,不挣百不挣。 河间月说道:“娇娇,你写封信,我去南州走一趟。” “好。等你好消息。” 第312章 刺探军情 却说常宴醒来,抹了把脸,换上昨夜偷来的拓步花部落的衣袍,这件袍子也不知道多久都没洗过,臭烘烘的熏人。 他随身带着零散的银两,去了部落的集市,买了一套干净点儿衣袍换上,这才吃饭。 昨日在祁山打猎的时候,他就发现莫日根一行人不怀好意,竟然想杀掉自己。 不如将计就计,北狄人可以过来刺探大梨军情,为何他不能去北狄。 事出紧急,已经来不及告诉娇娇,却又不能明说。只好说得含含糊糊,他相信,娇娇能明白他的意思。 当时,三只老虎拦路,他大弓射箭,故意不瞄准那只王虎,只是激怒它。王虎带着两只老虎果然扑过来,他虚晃一步,逃过老虎的视线,冲向悬崖。 背后三只箭簇射过来,他根本不躲,就在他跳下悬崖的瞬间,三支箭也跟着落下悬崖。 祁山,他非常熟悉。十三年前他就来过多次,还是常海平带着他来查看地形。 当时两人站在悬崖之上往下看。在悬崖距离山顶十几米的地方有一大块石头凸出来,一棵小树从石头缝隙里面歪歪扭扭地长出来,现在枝叶浓密,遮住了大石块。 他跳下悬崖,抓住树枝,站在石块上,头顶上还传来老虎的怒吼和那些北狄人的惨叫声。 他慢慢爬下山,站在北狄的地界上。 他要去拓步花可汗部落所在地,去看看那个找死的拓步花。 他要了吃食,边吃边打量集市上的人。 这里的老百姓都穿着破旧,由于常年经受寒风和烈日的洗礼,皮肤粗糙黝黑。 他们眼神疲惫,抬头纹很深,一看就是生活困苦。 地摊上摆着各色熏肉、腊肉、奶酪等等,也有卖彩色小石头和绿松石、珊瑚珠子的,有几个少女蹲在摊子前挑挑选选。 这些妙龄少女的皮肤都不太好,双手皲裂,手指甲里满是黑泥。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选了一块绿色的小石头,让摊主给自己穿上彩色的丝线,她要绑在辫子上。 这让常宴想起来和硕公主满头满脖子的绿色石块。 这里的绿色石块都是从河边捡来的,可以当作货币换东西,很值钱。 这些绿松石和珊瑚代表了金钱和地位,穷人家买不起,就像这个姑娘,也不知道挤了多少桶牛奶,才能拿到钱来买一颗绿松石。 常宴暗暗叹气,看来这北狄拓步花可汗也不怎么样。 也有地摊卖银碗银壶、铜盆等等家用品,还有卖小匕首小刀的,都锃亮。 常宴看上了一把小刀,弯弯的如同天上的月亮。 他买了那把小刀,拿在手里把玩。 那个女孩买了一颗绿松石,喜上眉梢。她不舍得戴自己辫子上,反而给了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孩儿,“萨仁,你戴。” 那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高兴得眉开眼笑,两只黑黑的小手接过来,亲了亲绿松石,“娜仁,下次我有钱了也给你买。” “乖。” 两个女孩儿的靴子都露着脚指头,衣袖破烂,可是两个人看着那一颗绿松石,眼睛都亮晶晶的。 萨仁让姐姐帮她把绿松石绑在额头上,说这样好看。 常宴拿了一小块银子,递给摊主,“这些能买几块珊瑚珠子?” 摊主选了十来颗珊瑚珠子和琥珀珠子,“公子,这些够了。” 常宴不接,“你把这些珠子给那两个姐妹吧。” 说完,站起来走了。 他没走出去多远,听到身后两个女孩儿惊喜连连,“真的给我们?谢谢您。” “不,是刚才那个公子给你们买的。” 常宴快步走了。 两个女孩子在后面大呼小叫,“大哥,大哥,谢谢你的珠子。” 两个女孩子没追上常宴,娜仁叫住妹妹,“萨仁,那人是天上的真神降临,看见咱们喜欢这珠子,特意下凡送给咱们的。咱们给他磕个头吧。” 萨仁天真的点点头,“嗯。” 两个人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朝着天上跪拜。 “感谢真神,看见我们家穷苦,特送来贵重的珠宝。娜仁、萨仁此生一定供奉真神,日夜给真神上香诵经。” 娜仁拉着萨仁起身,两个人欢天喜地地走了。 常宴进了客栈,这里的客栈非常简陋,就是遮风避雨之地。他进了房间,闭上眼睛休息。 今日他杀了莫日根与和硕,估计娇娇和父亲二人很快就会有决策出来。他就在这里等待庆云府的情报传过来,同时探查这里的情况再做决定。 今日一路奔波,常宴闭着眼睛睡去。 这几天,常宴混迹在当地老百姓中间,去看了不少地方,把这个镇子都逛了一遍,还探听到了可汗不少消息。 比如说拓步花可汗竟然有十几个儿子,除去莫日根,还有好几个儿子都是神箭手。 和硕公主在草原名气也不小,性格豪放,和她有过露水之欢的男子数都数不清楚。 拓步花可汗已经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屯兵斡难河边,不日就要攻打大梨。 常宴决定夜里去查看一下北狄的军营,看看拓步花可汗的布防,说不定还能探听到他们的行军安排和计划。 常宴打定主意,终于打听出来军营的地址,一路前行摸到了斡难河边,藏在草丛里吃干粮歇息。等到夜深人静,常宴悄悄起身向着军营而去。 他没有马,也不敢在深夜骑马,免得惊动北狄人。 这些北狄军人都非常彪悍,一身腱子肉,能和骏马一起奔跑,就这一点来看,十个大梨的男子也打不过一个北狄男子。 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战斗力比大梨强悍,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假如双方开战,大梨只能智取,最好不要正面对敌。 军营就在斡难河边,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是军营,大大的毡房和营帐一座接着一座,看不到尽头。有些士兵躺在草地上睡觉,战马就卧在他们旁边。 常宴放轻脚步,寻找王帐。 王帐,必定是这里面最大的帐子,应该飘着彩旗,旁边应该有士兵守卫。 果然,找到了。 第313章 王帐内 王帐外面点着两只火把,在昏暗的星光下摇曳。常宴心下好奇,这么晚了,难道可汗还在议事? 他躲在不远处一个小帐子后面偷看,突然王帐内一阵吵闹,还有人大哭大喊,紧接着就有士兵拖着十来个人出来。 随后几个士兵都举了大刀,手起刀落,十几个人头落地。 士兵在草丛上抹干净刀上的血迹,扭身进了王帐。 怎么回事? 常宴悄悄靠近王帐,用匕首小心划开王帐一角往里面偷看。好巧不巧的是,这个就角落竟然是木床的位置。常宴毫不犹豫,钻进去爬到床下。 王帐很大,一个黑皮大胡子的汉子坐在首位,两只小眼睛和黄豆那么小,粗眉乌黑,偏偏脸大如盘,一看就是莫日根与和硕的亲爹。 他一定是拓步花可汗。 拓步花可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真是被他们气死,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上一批兵器是假货烂货,让我白白损失五十多万两金银。现在这一批兵器送到斡难河边,一千多辆马车送来的兵器,只有最上面那一层的兵器是真的,其余的竟然都是木头刷了黑漆,骗走我九十万金银。那帮子人都是吃屎的?” 王帐里挤满了人,地上还跪着几个人,都不敢吭声。 常宴明白了,看来沈醉他们已经弄到了九十万两银子,准备撒手了。 妙啊。 就听到可汗又说道:“那批兵器就地销毁,不要引起常海平的注意。马上派人去南州抓那几个狡猾的大梨人,把银子弄回来。” “是。” “还有失踪的那几个家伙,肯定收了大梨人的好处,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回来,我要亲自砍了他们的脑袋。” “是。” 拓步花喝了几口酒,“斟酒斟酒。” 有女子近前,小心地倒满了酒杯。 那女子倒满了酒,缩在角落里。 有人说道:“可汗,这批兵器出了岔子,南征的日子是不是要推迟?” “照旧。我从二月一直等到现在,半年过去了,再不南征,冬天咱们就要喝西北风。” “是。” “都散了吧。” 常宴看着一大批人呼啦啦离开帐子,瞬间偌大的王帐安静下来。那个女人也要走,可是可汗留下了她。 可汗几步过来,拉着那个女人坐在床上,压得床板咯吱一声。 常宴正准备爬出去,就听到可汗说道:“脱了衣服。” 那女人站起来就跑。 可汗一把拉住女人,“找死?” 女人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常宴就看到女人的脚乱踢乱踹,一只鞋子飞到床底下,差点儿砸到常宴的鼻子。 常宴刚才偷听到南征计划照旧进行,可是他不知道北狄何日南征,心里思忖着要去抓一个高管拷问。 常宴抽出来匕首,就要起身,可是他忘记自己是在床底下,头嘭地一声撞在床板上。 “何人?” 可汗丢掉女人,弯腰查看。 常宴抓着匕首就刺。 只要重创了可汗,南征计划就会推迟。 可汗往后一躲,常宴已经爬出床底,和可汗打起来。 可汗身子极壮,常宴在大梨男子中已经是魁伟,可是和可汗一比,如同一棵树苗一样。 常宴冲女人喊了一句,“还不快走。” 可汗大喊,“来人,抓刺客。” 常宴从怀里抓出来一把辣椒粉沫冲可汗一挥,满天都是红色的辣椒粉,呛得可汗连连咳嗽,后退了两步。 外面出来脚步声,常宴不敢久留,划开帐篷钻出去。 可是帐子外面大批士兵正在赶来,到处都是火把聚拢,映红了半边夜幕。 正着急间,王帐旁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帐子里,有人掀开厚厚的门帘,“这边。” 是那个女人。 常宴就地打了一个滚,进了小帐子。 “恩人。” 那女人跪下就给常宴磕头。 常宴赶紧扶她起来,“不要跪。” 他急着出去,外面已经吵吵闹闹起来,还有人高声叫喊:“传大巫。可汗看不见了。” 那女子看着常宴,“真神?你是送给我珠子的那个真神?” 那女子却是娜仁。 外头有人吆喝,“军营里进了刺客,每个营帐都要搜查。” “是。” 娜仁从帐子角落拿出来一套军士衣袍,常宴二话不说,脱掉外袍,换上这套士兵服饰,系上腰带,戴上布帽。 “多谢。” 他掀开门帘出去,混在一群小兵里面,顺便捡了一把长枪跟在后面。 王帐里面已经闹翻了天,拓步花眼睛红肿,刺痛无比。 大巫在大帐里面跳舞,铃铛摇得哗啦啦响,嘴里念念有词。 可汗闭着眼睛,心烦意乱。 南征在即,军营里竟然来了刺客,还弄伤了自己的眼睛,这是不是老天不许自己南征? 他一声怒喝,“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兵器一直没弄到,还白白损失了大笔的金银,浪费了半年的时间。 南人狡诈! 等他挥兵南征,投鞭断流,杀光可恶的南人! 他闭着眼睛,忍着难熬的刺痛。 他的眼睛已经用清水清理过两次,现在勉强能睁开一线。正想叫人送水过来,有人掀开帐子进来,“可汗,营房起火。” “何处起火?” “是粮草部。” 拓步花大惊,大步出了王帐。 他强忍着刺痛睁开眼睛,果然军营西北角落那边火光冲天,熊熊火光连厚厚的夜幕都映红了。 那里喊声一片,“灭火,快灭火啊!” 可汗连声发问,“情况如何了?可烧到粮草?” “起火点就在粮草营,火势威猛,都在忙着灭火。” 拓步花气得一脚踹飞小兵,带头去查看火情去了。 这大火真是常宴放的。 他穿着兵丁的服饰,胆子一下子大起来。一开始还跟在一队士兵后面查刺客,后来偷偷脱离队伍,把整个军营几乎都跑了一遍。他的目标是粮草营,要一把火烧掉拓步花的补给,端了他的后路。 他熟悉军营的设置,顺利找到粮草营。 几十个大帐子里面放满了粮食和草料。 常宴毫不犹豫,放火就烧。 刚开始火苗很小,他又四处点火。 一直等到火势起来后,才拍屁股走人。 第314章 偷偷出国 军营里面乱成一团,到处都在喊着:“灭火啊,赶紧灭火。” 还有人在喊:“抓刺客啊,抓刺客。” 还有人喊:“可汗眼受伤了,大巫为何还没到?” 整个军营火把乱晃,已经乱了章法。 常宴偷了一匹马骑到大营门口,有人拦住他,“为何半夜奔马?” 常宴镇静得很,“可汗眼睛受损,我奉命去找大巫。” 他顺利混出了军营。 回头看,火势越来越大,眼看着粮草营保不住了。 常宴纵马奔腾而去。 北狄的战马彪悍,常宴信马由缰,一路骑了一百多里路,这才放了军马,自己跳入斡难河洗澡。 这一路畅快,天边渐亮,眼看着太阳就要露头。 现在正是洪水期,斡难河水流湍急,常宴一个猛子钻进水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整天都穿着北狄人的袍子,一身羊肉味儿,他也闻不惯。 终于洗干净上岸,他又回到小镇上,进了旅馆呼呼大睡。 此刻,庆云府,娇娇正在看信。 是河间月写来的。 常海平就在旁边喝水,“娇娇,信里说了什么?” “沈进士说河间月找到了他,两个人联手,给北狄人送了一千辆车的假兵器,都是木头兵器上面油了黑漆。” 常海平捋着小胡子,“好,好样的。沈进士也是个人才,我倒要见识见识。” “常伯伯,那个人油嘴滑舌得很,和河间月差不多。他还说那些跟他们联系的北狄人收了他们几万两银子的好处费,把假兵器运到斡难河边就逃走了,现在根本找不到人。” “沈醉带着河间月去京城了。他们收到消息,说京城朝廷动荡,贞顺帝位子不稳。” 常海平毫不诧异,贞顺帝现在变成了太监,能护住皇位才怪! 出事是早晚的事情。 “说谁要把他赶下皇位了吗?” “没说。他们就要赶过去看热闹。” 沈醉是这个打算,河间月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两个人一拍即合,离开南州前往京城。 “好,咱们在京城也要有人盯着才行。” “常伯伯,我想去北狄那边看看。” 娇娇给常海平倒了杯水,试探着说道。 常海平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行。你小姑娘跑那么远干啥去?乖一点儿在家里待着。” 娇娇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常伯伯,我都多大了,还不让我出远门。我前几个月不是去了京城那边,还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常海平一瞪眼,“这里是大梨,你跑多远都没事儿。你去北狄,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去干啥?” 娇娇托着下巴,“常哥哥在那边呢。” 常海平更加不同意了,“他擅自行动,等他回来看我不揍他。现在两边局势这么紧张,你跑过去,掉一根头发丝儿,你爹娘那边我没法子交代。你好好待着,等伯伯有空,带你进山打猎去。” 娇娇没法子,只好另想办法。 和硕与莫日根死后,北狄商团群龙无首,昨日就已经离开大梨,经过斡难河返回北狄。他们这些人沮丧得很。本来还想着能跟着商团在大梨吃喝玩乐一场,可是谁能想到王子和公主都死在这里,还是两个人你杀我我杀你死的。 这个结果,回去了怎么复命? 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扶着棺木上了船,都没注意到队伍里增加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娇娇。她给常海平留了封信,乔装打扮成侍女,混入北狄商队,跟着上了大船。 一上船,娇娇就躲入粮仓里面,缩在粮食袋子后面,平安到了对岸。 哇,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国耶。 她偷偷摸摸跟着队伍下船到了一个镇子。 镇子外面都是碧绿的草原,一群群的牛羊如同天上的云朵一样。毡房很小,有人在河边洗衣,也有人挑水做饭。 娇娇现在还不敢在北狄人眼前头乱晃悠,她选了最美丽的一片草丛,躺在草丛里偷看常宴在哪儿。 咦,常哥哥竟然在睡觉。 娇娇看了看日头,这个时间了还在睡觉,大懒虫一个。 常宴睡了一个好觉。昨日闹腾了大半夜,今日他计划去找一找可汗养的军马在哪里,到时候找机会捣乱,让可汗南征的计划破灭。 这件事并不容易打听,一来老百姓肯定不知道;二来,知道了他们也不会说,自己说不定还会暴露行踪,被当作奸细抓起来。 有人敲门。 常宴翻身坐起,“谁?” 这里他一个人也不认识,难道自己暴露了? 外面的人还在敲。 常宴握住匕首,一手开门。 一个美丽的女郎站在门外,两只眼睛含情带笑,圆圆的小酒窝边是粉色的唇。 “娇娇。” 常宴大喜,一把拉住娇娇,“你怎么来了?” 常宴拉她进屋,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一下子出现在眼前,心跳如雷。 他紧紧搂住娇娇,低头吻住女郎。 …… “常哥哥,我想你了。” “唔。” …… 常宴让娇娇坐在自己腿上,把北狄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当然了,自己在军营里面的壮举必须重点说。 娇娇靠在常宴怀里,“我来之前,我二哥哥他们找到了那个奸细,那个士兵收了刘撼云20两银子,把咱们养军马的地方告诉了刘撼云。幸亏刘撼云死了,要不然,咱们损失大了。” 常宴抚摸着娇娇的头发,“听说可汗养着一大批军马。他们不是想偷咱们的军马吗,咱们就把他们的军马弄伤弄残。这样他们南征的时候就少一份助力。就是不知道他们养在何处。我试探着问了不少人,可是没有人知道。” 他说着犹豫地看了一眼娇娇,“娇娇,你不会认为我的手段不光明正大吧?” “才不会呢。他们要是打过来,不知道多少大梨的老百姓要遭殃。是他们不仁义,逼得咱们出手。我曾经问常伯伯,为啥他不先出兵打北狄。常伯伯说打仗,大梨不能先动手。他要等北狄先动手。我认为常伯伯有些迂腐。常哥哥,你说呢?” “我爹就那样,要不然也不会待在庆云府十三年。我和我爹不一样,我都听娇娇的。” 常宴自从谈恋爱后,甜言蜜语说来就来。 娇娇白了他一眼。 可爱极了。 常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这下好了,又抱着娇娇亲她。 他要亲个够。 第315章 大闹饭店 两个人也不知道腻歪了多久,娇娇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有些不好意思,靠在常宴脖子窝里不肯看他。 常宴无声一笑,抱着她起来,“是常哥哥不对,忘记了吃饭的时间。走,吃饭去。” 两个人选了小镇上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饭店,饭店里刚刚煮好了羊肉,大铁锅里冒着热气,白色的羊肉汤浓郁鲜香。 常宴要了最好的羊腿,一片一片割下来放在娇娇的小碟子里,让她沾着盐巴吃。 老板娘很胖,双下巴都出来了,端了草原上的油茶和几盘点心油条之类的食物上来。 娇娇大快朵颐,吃了个不亦乐乎。 常宴喂饱了娇娇,自己开吃。 隔壁几个汉子都在大口吃羊肉,大口喝酒,边吃边聊。 “听说可汗伤了眼睛,连着杀了两个巫医。” “是啊。那两个巫医说可汗得罪了天神,天神降罪,这才派人来惩罚他。” “可汗动不动就要杀人。我老婆娘家侄儿的女儿就在那里上工,前几天偷跑回家,说可汗要侮辱她,幸好被一个刺客所救,现在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啧啧,这是什么事儿?连个女子都不放过。摊上这样的可汗,我们老百姓可要遭罪。那个刺客也不知道被抓住了没有,要是抓到了,可汗铁定要杀了他。” “可汗连巫医也敢杀,会不会惊动真神?给咱们这些老百姓惹祸?” …… 几个人正说得开怀,门外一股脑冲进来十来个北狄士兵,一个个都拿着兵器,把那几个大汉团团围住。 几个大汉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说道:“大人,发生了何事。我们都是良民。” 一个十夫长模样的人盯着他们,“妄议可汗,抓起来。” “大人,我们冤枉啊,我们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当我们傻瓜!已经有人密报,说你们几人偷说可汗的坏话,说不定和刺客有牵连。” 十夫长一挥手,“带走。” 几个大汉不服,“什么刺客,拿证据来。这么就是可汗也不能这么冤枉人。” 士兵们高举长枪,对准几个大汉的咽喉。 十夫长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盘子都被震得跳了一跳,盆子里的白色羊肉汤飞溅出来,有几滴溅到娇娇的脸颊上。 娇娇顿时觉得脏。 她立刻站起来,要去后院洗脸。 十夫长叫住她,“喂,站住。” 娇娇只是不理。 十夫长伸手就扯娇娇的衣袖。他刚才就在偷看娇娇,这是一个美丽的女郎,现在落在自己手里。 一块羊骨头打过来,正好击中十夫长的手腕。十夫长被打得跳脚,“谁,偷袭老子。是不是你?” 周围的食客早就走光了,只有隔壁一桌还有一个汉子慢条斯理地吃肉喝汤。 常宴纹丝不动,用匕首割了一块羊肉沾了盐巴吃,眼皮子都不掀一下。 这么多人盯着他看,十夫长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恼羞成怒,指着常宴,“说你呢。是不是你?你看着不是北狄人,一看就是南人。奸细……” 话音未落,一块羊骨头飞来,塞入他嘴巴里,后面的话大家就没听清楚。 十夫长气得吐掉羊骨头,拔刀砍过来。 常宴那里怕他,两根骨头打过去,十夫长一个趔趄趴在地上,竟然再也爬不起来。 十夫长疼得咬着牙齿,艰难地说了一句,“你用了什么妖法?奸诈的南人。” 他想站起来,双手按在地上,两条小腿怎么也用不上力气,“你们这群笨蛋,赶紧扶我起来。” 两个士兵过去扶住他的胳膊,拉他站起来。可是他怎么都站不住,“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原来他的膝盖骨被打碎了。 “抓住这个南人。” 十夫长忍痛怒骂。 所有的士兵都围上来,那几个汉子挤在角落里,“快跑,壮士,快跑。” 常宴朝着他们淡淡一笑,“不碍事。” 他有心想和这几个汉子套近乎,要从他们口里打听出军马的事情。 娇娇也从后院回来了,站在远处,生怕打起来自己被溅到羊肉汤。 “常哥哥,走了。” 常宴丢下一块银子,站起来就要走。 十夫长自然不让他走,“抓住他,还有那个女子也要抓起来。” 他眼光贼兮兮地看了一眼娇娇。 常宴心中发怒,几块羊骨头打过去,十夫长脸上、胸口等多处受伤,他惨叫连连,“啊-啊--” 士兵们围上来,和常宴噼里啪啦打起来。 常宴不肯弄脏衣服,脚尖用力一转,人已经在半空中,两手不停,骨头不够用,筷子、勺子也用上了。 十来个士兵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膝盖就被这些暗器打中,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他们平日里都是摔跤比谁的力气大,哪里见过这种功夫,人还能在半空中拿着骨头打人?他们一边喊着,“妖法,这人会用妖法。”一边爬向十夫长,跟几个大头虾一样胡乱挣扎着挤成一团。 娇娇咯咯一笑,“常哥哥,走了。” 店老板缩在柜台后面,探着脑袋小声说:“壮士,你打碎了好几个碟子。” 娇娇扔给他一块银子,拉着常宴走出店外。 “常哥哥,你吃饱了吗?” “吃了半饱,浪费了半条羊腿。”常宴柔声说道。 后面有人搭话,“壮士,今日帮着我等解围,不如去我们毡房吃肉喝酒如何?” 正是那几个讨论可汗残暴的汉子。 常宴和娇娇真发愁没有地方打听可汗的军马所在,听了这话,当即答应。 他们几个带着常宴和娇娇买了两匹好马,一路往远郊外的大草原疾驰而去。 草原辽阔,秋风狂吹,比大梨的草原更加豪壮。 草丛繁茂,天上白云朵朵,地上成群的白羊是流动的云朵,娇娇在草原上策马扬鞭疾驰,心里乐翻了天。 这里也是自由的翱翔乐土。 常宴跟在她后面,护着她跑马。 身后的几个汉子甚是惊奇,没想到这两个南人的骑术也这么好。他们几个是草原上的骑马高手,竟然跟不上这两个瘦弱的陌生人。 其中一个还是弱不禁风的女郎! 第316章 刺探马营 一行人在碧绿的草原上骑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一个小山坳,这里有小河流淌,孩童们忙着放牧牛羊,炊烟升起,使得几十个白色的小毡房朦朦胧胧,如同仙境。 娇娇翻身下马,这一路非常尽兴,她两眼发亮,“常哥哥,这儿真美!” 常宴看见娇娇额上都是小汗珠,用手帕给她擦干,“出汗了,别吹了风。到毡房里去歇息一下。” “我没那么娇弱。” “那也不行,小心为上。”常宴点了点她的额角,含笑说道。 几个汉子这才赶到,纷纷下马,“两位好身手,叫我等佩服。真是应了你们南人的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众人哈哈大笑,招呼二人进了一个毡房。 说了一阵子话,常宴和娇娇这才知道这里是拓步花可汗隶属下的一个小部落,人口只有几百人。 这十几年,拓步花四处征战,灭了四五个比较大的部落,成了北狄之首,拓步花顺理成章地成了可汗。他野心勃勃,却又生性残暴,动不动就要杀人。 拓步花为了南征,十几年来一直征收重税,小部落们苦不堪言,都是苦苦支撑。辛苦养出来的牛羊都送上去交税,含辛茹苦养大的儿郎送去当兵,剩下的老人、小孩和中年男子留守,到处放牧为生。 拓步花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广征女郎作为自己的后宫,一连生了十几个儿子和女儿;还抢其他民族的女孩做自己的女奴,生了好多孩子都是小奴隶。 “混账东西。” 娇娇听了这些,不由得骂出了声。 她在雪山的时候,那个土司就和这个拓步花可汗一模一样。 常宴递给娇娇一个奶酪条,安抚她说:“不急。” 几个汉子领着二人去外面小河边行走,介绍当地的风景。小河并不宽阔河水清浅透亮,河滩上满是亮晶晶的彩色石子。 “这彩石都是从山上冲下来的,到处都是。姑娘喜欢,多拿些回去玩。” 娇娇问:“这里离祁山有多远?” “大概几十里路,这小山都是祁山的分支,这条小河都是祁山上的泉水汇集而来的。” “哦。” 娇娇点点头,手里捡了几块彩石抛着往水里扔着玩,“大叔,听说可汗养了军马,我好想去偷一匹。您知道那些军马都在哪儿吗?” 几个大汉听娇娇这么说,彼此对望一眼,“那里戒备森严,可汗派了重兵把守,一般人不敢进去,也进不去,如何能偷?姑娘要是喜欢骏马,就从我们这里挑选一匹好马,我们送给姑娘。” 别说人家公子从官兵手里救下他们,就说这姑娘这么好看懂事,他们也得送。 常宴拉起来娇娇,“不乖了,你要好马,咱们去买就是了,又不是没钱。干嘛要偷。” 说完对着几个汉子不好意思笑了笑,“她还小不懂事,各位叔伯不要笑话。” 娇娇娇嗔地一跺脚,“不嘛,我就是要偷一匹。” 说完跑远了。 常宴看着她的背影,无奈一笑,“呵呵,都让我宠坏了。” 一个汉子拍拍常宴的肩头,“小老弟好福气。有这样的姑娘相伴,换成我,她啥要求我都答应。” 另一个汉子也笑,“说起可汗的军马,我有一年送马匹过去的时候,见过那些马,一个个甚是神骏,精神头十足,被养得膘肥体壮,陌生人都不敢靠近。” 常宴不动声色,捡了石子扔到河里,“为何还要送马?” “老弟你是南人,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咱们每年都要从自己部落里挑选上好的马匹送过去充作军马,哎哟,我的那些马哟,说起来我肉疼。” 其他的汉子纷纷叹气。 常宴说道:“刚才各位看到了,我那未婚妻子生气了。她是我从小看着宠大的,老弟这一颗心都在她身上,平时不舍得说她一个字。现在她铁了心想要偷一匹军马。老弟我也知道事不可行。可是为了让她死心,我也只有带她去马场外围看看。还请几个叔伯帮忙,告诉我马场地址。我带她去看一眼,也不敢招惹那些军士。” 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两大块黄橙橙的金元宝,放在一个年纪大的汉子手里。 “这……” 常宴神色恳切,又掏出来两块圆润的银元宝放在另外一人手里,“大叔,我只带她去看一眼就走。偷马的事情自然不敢做。” 这两个金元宝和两个银元宝都做工精良,看着就招人喜爱。 几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汉子终于开口,“好,我告诉你马场所在,不过……” 常宴大喜,握住那人的手,“大叔,我们定然保密,一个字都不会说。” …… 常宴带着娇娇骑着马,跟几个汉子告辞而去。 跑出去很远之后,娇娇问常宴,“常哥哥,我的演技还行吧?” 小脸上就写着两个字:表扬。 常宴宠溺一笑,“好,好得不得了。” 娇娇咯咯笑着,打马飞奔而去。 那几个汉子告知常宴马场所在,两个人就要在天黑前赶到,要在夜里去刺探马场的情况。 马场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山坳,外面群山绵延,一座连着一座,外围都是碧绿的草原,安静得很。 山上树林浓密,遮天蔽日,根本找不到那几个汉子说的洞口。 “常哥哥,我饿。咱们先吃点儿东西吧。” 两个人找了一个多时辰,啥都没找到,身上的衣袍被划得丝丝缕缕,夜幕降临,星子在头顶眨眼,娇娇不干了。 她其实是想避开常宴,自己偷偷找那个神秘的洞口。 常宴这才意识到天都黑了,有些愧疚,“娇娇,常哥哥不好。咱们先歇一晚上,先吃东西。” 包袱里塞满了那几个汉子送给的马奶酒、油炸果子、奶酪等等吃食,常宴拿出来让娇娇拿着吃。 那几个汉子说他们每次送马匹过来的时候,到了这一片山脚下,双眼都被蒙起来,直到进了一个山洞才被允许解开蒙在眼睛上的黑巾赶马。那个山洞非常隐秘,被密林遮盖,出了山洞就是方圆四五百亩地的天坑,四周被峭壁环抱,中间有树林和草地,里面有重兵把守。 所以,山洞的具体位置他们也并不知道,只能靠自己猜测,实在这一片的山区里面。 娇娇和常宴躺在草丛上面看着夜幕上的星空,娇娇低声说:“常哥哥,不要急,咱们总会找到地方的。” 身边是心上人,常宴才不会去想什么军马,他自己倒是心猿意马,偷嗅娇娇身上的馨香,“唔,娇娇,你好香。” 娇娇推开他的脑袋,“常哥哥,你听。” “听到了,娇娇,你心跳得好快。噗通-噗通-噗通--” 娇娇捂住他的嘴,“好好听。” 常宴侧耳倾听,果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常宴把耳朵贴在地上,马蹄声非常急促,哒哒哒---哒哒哒--- 有人来了。 第317章 偷马(一) 常宴扑灭篝火,把两匹马藏在密林深处,拉着娇娇躲在树后偷看。 只见十几匹高头大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马上的人都穿着盔甲,举着火把,威风凛凛,带动一股风浪。 他们跑到山坳处,翻身下马,掀开一个绿色的草帘子,一个小小的洞口露出来。 原来在这里。 常宴和娇娇恍然大悟,静静观看。 这批北狄士兵掀开其余的草帘,一个四米多高的洞口显露出来。 领头的人一挥手,带头进了山洞,十几个人瞬间不见了。 他们看上去非常放心,并没有掩盖洞口。 常宴毫不犹豫,拉着娇娇进了山洞。 山洞非常深,足足有两三里地长,地面平整,洞内宽阔,直接通往天坑。 二人出了隧道,选了天坑一处隐蔽处偷看。 那几个汉子果然没有说谎,这个天坑很大,四周点着火把,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正在训话,说让天坑里面的人做好准备,可汗这几日就要用马,明日就要把合格的军马带走云云。 娇娇暗道好巧,要是带走军马,他们都不好下手偷了。 常宴数了数,加上刚刚进来的这十几个人,也就一百来号人罢了。 不值一提。 娇娇扯了他一下,两个人回到山洞内,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商量。 “常哥哥,我们要把所有的马都带走,一匹都不给他们留下。” 娇娇眼神明亮,“刚才我看了那些马,一个个的都精神得很,到时候这些战马都送给常伯伯当礼物。” “你是怕自己偷跑出来,回去要挨打吧。” 常宴调侃娇娇。 娇娇嘟着嘴巴,“人家才不是偷跑出来的呢。你才是偷偷跑出来的。常伯伯说了会揍你屁股。我出来之前跟兰爷爷说了,兰爷爷会跟我爹和常伯伯说的。” 娇娇得意得很。 常宴亲了亲她的鼻尖,“是,我们娇娇最聪明了。” 娇娇靠在他怀里,“常哥哥,我们怎么才能把这么多马带回去呢?难道要把这批人都杀了?” 常宴微微一笑,“不要担心,我记得地图上画着这块地方。这个天坑背面就是斡难河上游,河水清浅,也不太宽,只要我们把军马赶到斡难河对岸,就是大梨的地界。” “我们只需要把这批人控制住,不要让他们往外面传递消息,给我们半天的时间,我们就能把马带走,连一只小马驹都不给他们留下。” “娇娇,你说行不行?” 常宴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音。低头一看,人家已经睡着了。 小懒猪,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常宴轻轻揽着娇娇,把她抱到刚才二人休息的地方,也跟着闭上眼睛。 娇娇正睡得香甜,感到脸上痒痒的,睡眼惺忪地看了一下,是常宴在轻吻她的脸颊,看到她睁开眼,“醒了?天快亮了,洗把脸,咱们这就去偷马。” 娇娇不太啃,还有起床气,小猪一样拱了拱身子,“不,我还没睡醒呢。” 常宴就爱她这番模样,使劲亲她,从眉毛亲到下巴,再从下巴亲到眉毛,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等两人进了山洞,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都怪你,浪费时间。” “是,是我不好。” 常宴递给娇娇一根奶酪让她吃,“多吃点儿,这一时半会吃不到好吃的。” 娇娇张开嘴,常宴咬着奶酪送入娇娇嘴里…… “乖,等回去后就成亲好不好。你常哥哥受不了。” 常宴边亲娇娇边含含糊糊地恳求。 天坑里面传来一阵马鸣,打断了二人的亲密。 “常哥哥,咱们快去看看。” 娇娇推开常宴,带头跑过去。 常宴暗叹,跟过去。 天才蒙蒙亮,一大群骏马都在奔跑,这些马儿的皮肤都黑黝黝的发亮,膘肥体壮,一看就是好马。 几个放马的军士扬鞭催马快跑,一群一群的马你追我赶在宽阔的天坑草原上狂奔,鬃毛乱飞,马蹄阵阵,大地好像都在晃动一般。 常宴和娇娇看得眼热。 两个人纵身一跳,上了大树,趴在树枝上面往下看。 “好马,好马,我都要赶走。这些说不定都是咱们大梨老百姓送过来的呢。” “好,一匹不留。” 从营房里出来四个人,大声吆喝:“先选一万匹战马,小马驹和有孕的母马留下。” “是。” 娇娇两眼发亮,哇,竟然有这么多马! 庆云道那边的军营也不过有三万多匹战马。 常宴在娇娇耳边悄悄说道:“你在树上盯着,我下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嗯,常哥哥小心。” 常宴轻手轻脚跳下大树,绕到那四个军士的背后,寒光一闪,四个军士已经倒在地上,坑都没吭。 旁边放马的两个军士吓了一跳。这个天坑的位置非常隐秘,外人根本找不到。怎么突然来了敌人? “来人,来人。” “快--” 常宴速度多快啊,那二人刚刚喊了几个字,匕首划过他们的咽喉,人已经蹿进了营房。 除了刚才出去的那四个士兵和几个放马的军士,营房里的士兵们还在酣睡。常宴手起刀落,瞬间解决了几十个人。 营房里血腥弥漫,腥气熏天。 其余的士兵被惊醒,有两个还来不及反应,一刀横过来,喉咙已经被划破,连个血珠子都没看到,脖子上只有一条红色的横线,人已死去。 “有敌人,快起来,起来。” 剩下的几十个士兵一跃而起,抓弓箭的抓弓箭,拿兵器的那兵器。 常宴并不多言,双脚往墙壁上一踩,人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拿了一把大刀,刀光横闪,又有几个人头落地。 娇娇也不闲着,吹了一个口哨,朝着奔跑的马群喊道:“都跟着我来呀!我那里的草很好吃。” 说完,纵身跳下大树,选了一匹头马跳上去,摸了摸头马的鬃毛,喂它一块奶酪,“乖乖的,给你好吃的。” 说完,“驾,驾。” 头马抬起前蹄子,一声嘶鸣,带头奔跑。 这些马上都没有马鞍,娇娇只好搂紧马脖子,两条腿夹紧马腹,用树枝抽打马屁股,“进山洞,从山洞里出去。” “其余的马儿都别挤,排队进山洞。” 娇娇喊完,脑袋贴着马脖子,“乖,跑吧,使劲跑,外面的天地更广阔。” 头马瞬间进了山洞,其余的马就如同网里面的鱼一样,跟着头马狂奔而去。 马蹄震天,从营房里跑出来的士兵们都惊呆了,“咋回事?马群怎么跑出去了?” “不是明儿才出发吗?莫非时辰提前了?咱们也没收到通知啊。” “哎哟,不对劲,怎么小马驹也跟着跑了,不是说好了只选成年马匹吗?这可要了老命了。那些小马驹如何能上战场?” 常宴也着急,不过杀了几个士兵的功夫,怎么娇娇就一个人行动了,也不等自己,真是个急性子。 他担心娇娇,营房里的士兵已经没几个活着的了。他抢了士兵的弓箭和箭袋挂在身上,胡乱跳上一匹马,跟着马匹狂奔进了山洞。 士兵们赶紧阻拦马群,不让马群进入山洞。可是马群哪里听他们的,你追我赶,把那几个阻拦的士兵踏成肉泥。 剩下的士兵不敢阻拦,只好上马跟着在马群后面,准备在山洞外杀了刚才那两个人,把马群带回来。 第318章 偷马(二) 他们现在还是一脸懵。 自己的同伴都快被杀光了。那个男子一出手就划破人的喉咙,神出鬼没的,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手的,人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莫不是妖怪? 那个男子骑术了得,护在马群旁边,不让马匹掉队。 一个幸存的士兵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庆幸自己当时睡在角落了,侥幸活了下来。 马群呼啸而过,还有马源源不断地从洞口跑出来,最后面跟着小马驹。 跟在最后面的几十个士兵暗暗叫苦,看样子所有的马都跟着跑出了天坑,要是追不回来,自己人头不保。 常宴护住外侧的马匹,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好家伙,不少士兵跟在最后面狂追而来。 这里离大梨的地界还有很远,必须把后面的那些士兵都杀了,避免他们跑回去给拓步花报信。 假如拓步花的骑兵过来,这些战马,他和娇娇带不回去。 常宴放缓速度,让后面的士兵跟上来。 最后索性让马儿慢慢跑,自己拉弓射箭,几十支箭射过去,对面的士兵要么忙着躲箭,要么中箭倒地,后面的马群纷踏而来,倒在地上的士兵被踩成肉泥。 仅存的十几名士兵看见常宴剑法如此精准,不敢面对,一个个的放慢马速,瞄准常宴拉弓射箭。 常宴本来就骑马跑在最边缘,躲了几支箭簇,后来索性调转马头,对着那些士兵冲过去。 逆风而行,边冲边射箭。 神勇。 彪悍。 无畏。 那些士兵左右躲避,不免有几个骑术不那么好的,被后面的马匹冲撞倒下去,就连惨叫声都被马匹的奔跑声掩盖住了。 常宴接连射箭,最后的十几名士兵不敢追赶,调转马头往左右两边奔跑逃开。 娇娇在前面疯跑,身后的马都跟着头马跑。马蹄声震天响,马儿们都在认真奔跑。 “大家都乖一点儿,跑到斡难河边,然后蹚水过河。” 娇娇大声喊道。 “到了奖励你们好吃的。” 头马跑得更快了。 这些马儿本来都养在广阔的草原上,长大后才被选送到天坑里面养着。天坑虽然很大,可是哪里比得过这辽阔的草原。 这些马匹被养得膘肥体壮,浑身的力气使不出去,只能在天坑里围着圈子跑马,委屈得很。 这些可都是骏马良驹,奔跑乃是天性。 现在终于有机会狂奔,一匹匹马劲头十足,撒开四蹄追赶头马。 一时间撼动天地,两万多匹马一阵风一般跑了两个时辰,最终到了斡难河边。 娇娇慢慢勒停头马,让头马悠闲饮水。其余的马都聚拢在河边喝水,打着响鼻,惬意得很。 过了半个多时辰,后面的马渐渐跟上来,常宴最后才赶到,身后还跟着一群小马驹。 “常哥哥。” 娇娇大喜,站在河边对着常宴挥手。 常宴站在马背上,双脚用力一蹬,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娇娇面前,捧着娇娇的粉红脸蛋亲了一口,“又不乖,为何不等我一起?” 娇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现在不是在等你吗?我都歇了好一会儿了。” “以后不能这么莽撞,头马不是好玩的。又没有马鞍,屁股是不是磨破了?” 他这么一说,娇娇突然感到有些不舒服,是疼。 她的脸色稍稍变了变。 常宴立刻看出来了,“我说中了吧?以后再这样打屁股。” 常宴脸色也不好看,“是不是很疼?等下我看看这周围有没有药草,先敷一下。” 娇娇闹了个大红脸,那个地方怎么敷药? 常宴顾不得管马群,在草丛里翻找,希望能找到蒲公英之类的草药。 娇娇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屁股疼,现在常宴一说,登时觉得那里火辣辣地疼。 她想坐下,可是屁股刚一沾地,就疼得龇牙咧嘴。 从小到大,赵家和常海平以及兰爷子都看得严,连剪指甲都没受过伤,现在好了,坐都不能坐了。 她只好趴在草丛上面,无聊地看着常宴找草药。 常宴根本不懂草药,捡了一大堆让娇娇看,结果没有一根能用的。 娇娇没法子,只好闭上眼睛自己找。 “常哥哥,你去那边,那匹黑马那里,它正在吃蒲公英。” 常宴赶紧跑过去,从马嘴下面抢了一大捧蒲公英。 洗干净抱回来,“怎么用?捣烂吗?” “嗯。” 常宴选了两块干净的石块,把蒲公英磨成粉末。 烂乎乎的一大捧,娇娇一看就不想用。 “太丑了,我不用。” 常宴难得寒着脸,“不用也得用。要不然身上留疤。” 娇娇脸色更难看,她才不要在屁股上面留疤! “常哥哥,你,那个,你走开,我自己来。” 常宴也不好意思,毕竟两个人还没成亲,无论如何不能看女孩子的身子,“好,我背对着你。” 娇娇不肯,“不行,你走远点儿。” 常宴没法子,只好往外面走了几步,“小祖宗,行了吧?” 敷药要脱了裙子,娇娇又喊:“远点儿,走远点儿。” 看着常宴藏在马群后面,娇娇这才开始敷药。 黏腻腻的弄了一手蒲公英糊糊。 蒲公英是上好的消炎药物,可是刚一上药的时候也疼得很。娇娇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常宴在远处喊。 娇娇皱着眉,咬着牙马马虎虎敷药,最后穿好衣袍。 常宴站在她前面,拿了水囊给她洗手,“不疼你不长记性。” 娇娇嘟着嘴,“常哥哥,你骂人,你不疼我了。” 常宴:“趴好。” 他们走得太急,幸亏常宴还背着包袱,他把包袱铺在草丛上面,把娇娇抱上去,脱了外袍盖在她身上,“好好睡一觉吧。” “嗯,常哥哥守着我。” “好。” 常宴坐下,让娇娇侧身枕在他大腿上,拿了一个小小的陶埙吹奏。 陶埙呜呜咽咽,传到很远很远。 马儿打着响鼻,慢腾腾卧下,悠闲地咀嚼青草,陪着娇娇静静听着这浑厚悠远的埙声。 娇娇慢慢睡着了。 常宴放下陶埙,轻轻站起身。 娇娇现在不能骑马,那些士兵他也没有杀光,万一北狄士兵追过来,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头马懒洋洋地看着常宴,这个人不好惹,可它也不好惹。 刚才那个娇滴滴的女郎可乖,它听她的。现在这个小子,啧啧,别想命令自己。 常宴站在头马身前,头马也站起来,戒备地看着常宴,好像挑衅一样。 常宴纵身上马。 头马自然不肯,扬起两只前蹄子,要把常宴摔下去。 常宴紧紧抓住鬃毛,两脚夹紧马腹,简直和地面成了平行线。 头马见甩不掉常宴,变了战术,带头往河里扎进去。 它要好好洗个澡,顺便淹死这没眼力见的玩意儿。 第319章 偷马(三) 可是这水很浅,刚刚没过它的半条腿。 头马不禁有些丧气,仰天长长嘶鸣一声,连连跳起,希望能把常宴掀下去,摔他个屁股墩儿。 常宴两腿用力夹紧马腹,死死揪住马鬃,“好小子,还想跟我斗?” 头马的肚子有些疼。 它聪明地停下来,回到草原上。 小碎步跑了几十米,突然加速狂奔,奔跑的同时还连蹦带跳,怎么高就怎么跳,怎么晃就怎么跑。就是一个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忽高忽低,主打的就是一个搞怪。 常宴被气得差点儿笑出来,他揪住马鬃,“让你跳,你使劲跳,看看谁更累。” 头马气得连连挥动马尾巴,想用马尾巴把常宴扫下去。 直闹了半个时辰,也没把常宴甩下去。 一人一马都有些疲倦。 常宴搂住头马的脖子,“好了,闹够了,赶紧过河吧。” “等北狄骑兵来了,你们可又要被赶回天坑里了。那里不好玩。” 头马甩了甩脑袋。 这里安静得很,不过,常宴已经听到了很远的地方传来马蹄声。 北狄骑兵来了。 必须赶紧过河。 这一万多匹马过河也要一段时间,娇娇还不方便动弹。 常宴下马抱起来娇娇,就要上头马。 头马有些闹脾气,瞬间跑出去很远。 常宴抱着娇娇追,可是他抱着娇娇跑不快,也不舍得叫醒娇娇,正要选一匹听话的马过河的时候,娇娇醒了。 她也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常哥哥,是不是他们追过来了?” “应该是。” 常宴有些担心,“头马不肯过河,我先送你过去。” 娇娇看了看头马,“头马帅哥,过来,咱们要走了。” 常宴不由失笑。 看着是个大姑娘了,内里还是个小孩子。 谁料到头马竟然慢腾腾过来,还跪下前蹄子让常宴上马。 常宴非常惊奇。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是很多骑兵追过来。 娇娇一声娇喝,“帅哥,走啊,咱们快点儿过河,要不然你又要被关在天坑里面啦。” 头马站起来,托着常宴和娇娇冲入河中,娇娇回身喊道:“都快过河啊!赶紧过河,那边的草更好吃。” 众马随即跟上头马,纷纷下水。 这点儿小水花对于高头大马来说不存在一点儿威胁。 头马撒开蹄子狂奔,一时间水花四溅。 娇娇搂紧常宴的脖子,看着马群跟过来,远处的骑兵也追过来,眼看着就要下河。 她有心使坏,手掌一挥,一阵狂风夹着水滴冲着骑兵狂扫而去。虽然还隔着很远,可是骑兵们也感到了这飓风,一个个被吹得东倒西歪,速度慢下来。 “妖风,妖风。” “躲开,躲到马肚子下马去。” 娇娇再来一掌,推动河水铺天盖地朝着北狄骑兵洒落。 “怪雨,怪雨。” 这雨水力量很大,不少骑兵被扑倒,战马一片嘶鸣。 骑兵们不敢追了。 他们只好放慢速度,用胳膊护住头脸。 这么一阻拦,大批的马群已经过了斡难河,到了大梨地界。 等一千多骑兵躲过妖风怪雨,就连小马驹都过了河。 所有的马都悠闲自在地窝在草丛上,懒洋洋看着天幕。 骑兵们也没办法,毕竟,谁都不能越过斡难河,要不然就会挑起来两国之间的战争。 他们也不敢回去,回去就要挨骂。 这是可汗精心养了好几年的战马,眼看着就要上战场,可是竟然被两个大梨人给偷到对岸去了,还是被连锅端了。 这不仅仅是奇耻大辱,还关系着怎么回去复命? 可汗本来就暴躁,砍头如同切瓜,前两天又被可恶的南人偷袭撒了辣椒粉,昨日才刚刚好一些。 本来南征计划是在十日后,可汗决定提前,发誓踏平大梨,找到那个刺客五马分尸,最后煮了喝汤。 可是现在…… 对岸,常宴和娇娇站在河边看着沮丧的骑兵,常宴面色沉静,“娇娇,当初这些北狄人在大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偏偏大梨朝廷软弱,断送了多少大梨百姓的性命。今天,咱们不过讨回来一点点而已,大头还在后头呢。” 娇娇屁股疼,秀气的眉毛皱着,“嗯。” 常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叫你不听话,以后这样的蠢事还做不做?” 娇娇垂着脑袋,“以后提前放个马鞍不就行了。” 常宴:“……” 算了算了。 他从包袱里掏出来一个信号弹点燃,信号弹“噌”地升空,在半空中炸开。 “等着吧,他们会来接我们。” 他连着放了三枚信号弹,随后让娇娇躺在他怀里,只有他腿上是柔软的,不会硌到伤口。 等到夜幕降临,对岸的骑兵还没离开,隔着斡难河能看到他们点燃了篝火烤肉吃。 “常哥哥,他们肯定已经派人回去禀报可汗,在等命令。假如他们打过来抢马,我可不怕。我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娇娇说得手舞足蹈。 “伤疤还没好,这就忘了疼?” 常宴调侃她。 娇娇粉拳连着打了常宴十来拳,“你讽刺我?你不乖。” 常宴看着娇娇的眼睛,握住她的拳头,轻轻亲了一下,“爱你。” 娇娇大羞,不看他了。 忽听远处有马蹄哒哒而来,还有人喊:“主子-----” 常宴放下娇娇,“他们来了。” 果然,是常宴的随从到了。 几十个人下马,单膝下跪,“属下来迟。” 常宴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这些是从北狄抢来的军马,都是上好的良驹,还有不少马驹,速速赶回马场,让那边的人接着。” 那几十个人刚才就看到黑压压一片马群,听常宴这么一说,喜出望外,主子好牛! 常宴给头马装上马鞍,抱着娇娇翻身上马,“对岸是北狄骑兵,你们留下两个人密切关注对岸的动静。如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 常宴催马走了。 他不敢骑得太快,生怕颠到了娇娇,“娇娇,等到了前面的镇子,我们就在驿站住一夜,明天坐马车回家。” 娇娇靠在他怀里,娇滴滴说道:“我不要那么快回家。” 常宴暗笑,这是知道回家后肯定会挨揍吧。 “好,好,都听你的。” 娇娇的希望落空了。 到了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有人说道:“该,看她醒了我怎么骂她。” 却是苏氏的声音。 娇娇睁开眼,果然看到苏氏坐在床沿,赵大水坐在圆桌边,两人正在说话。 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苏氏推了推她。 娇娇没办法,只好睁开眼,“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苏氏没好气地打了她一下,“我们不来,谁能降得住你?” 娇娇想坐起来,“嘶”。 赵大水拿了一个小药瓶子给苏氏,“你呀,就是欠揍。等你好了,我让你奶奶扒了你的皮,看你知不知道这世间凶险。” 娇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爹就是这样,十几年来,每次自己闯了祸,爹必定说这句话。 苏氏拿了药粉瓶子,“相公,你先出去。” 赵大水狠狠瞪了娇娇一眼,一甩袖子,走了。 苏氏:“趴好。” 娇娇不肯,“娘,我自己来。” “你背后有眼睛?” “娘,我都多大了,我自己来。” 苏氏气得把药瓶子扔床上,“你敷不好我才要揍你屁股。” 娇娇笑嘻嘻地拿过来药瓶,“能敷好,能敷好。你女儿本事大着呢。” 苏氏不理她。 娇娇看着她,随后垂下头不看她,低声说道:“娘,你先出去。” 苏氏没法子,女儿大了,知道避讳她了。 第320章 备战 原来,兰爷子放了娇娇去北狄后,才把这件事告诉赵大水和常海平。赵大水那个气啊,“兰伯,你也不拦着她,就知道纵着她。瞧她现在无法无天,都干出国了。” 兰爷子抽着旱烟袋,“她是我的徒儿,有本领傍身,还聪明得很。谁能怎么着她?再说了,她都十六岁了,就是个风筝,也得放到高天上去让她看看外头才行。” 常海平叹了口气,“算了,赵兄,娇娇大了,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天天栓在自己身边看着。反正常宴也在那边,他们两个人相互照应也好。” 他心里倒是美滋滋的,自家那个傻儿子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铁定能把娇娇拿下。 哈哈,他就等着娇娇叫自己一声爹。 赵大水一拍屁股,“等她回来,回来看我不使劲揍她。” 兰爷子敲敲烟杆,“得了吧你,每次都这么说。哪一次见你动过手?” 不过,兰爷子虽然安慰赵大水,自己心里也犯嘀咕,毕竟,那是国外。 几个人焦急地等了几天,常宴的随从突然来报,说在斡难河源头看到常宴发射的信号弹,还是一连发了三颗,是紧急事件,他们已经派人前去查看。 当时苏氏也在庆云府内,和赵大水在一块儿,当即跟着队伍随后出发。 到了小镇上的驿站,随从说前锋已经接到常宴和翁主,请二人在驿站等待,帮翁主准备好换洗的衣物。 苏氏和赵大水心里的石头这才放下。 苏氏恨恨地关上房门,看见常宴和赵大水都在走廊上等候。看见常宴,苏氏不能随意说话,只好打招呼,“常公子。” 常宴温和一笑,“婶婶,娇娇这次立了大功,带回来一万多匹战马,您和赵叔就等着庆功宴吧。” 赵大水一惊,“这么多战马?一万多?” “还没具体数,只是大概的数目。这一次拓步花可汗受到重创,南征铁定要推迟。” 苏氏也很吃惊,“南征,又要打仗了?” 一打起来,他们老百姓又要挨饿受冻,没吃没喝逃难。 常宴看苏氏一脸惊慌,“婶婶,不怕,我们一定不会让北狄人打进来。您放心,咱们庆云府的军队也不是好惹的。” 苏氏脸色好了一些。 娇娇在里面喊:“爹,娘,我好了。” 苏氏扭身进屋,“换下来的衣服呢?娘拿回去洗。” 娇娇指着床头,“谢谢娘。” 苏氏用包袱包好,坐在床尾,“等一会儿咱们坐马车回去。你奶奶还在家里等信儿呢。” 赵大水和常宴进来,常宴看了看卧床的娇娇,啥也不敢问,只说道:“娇娇,我估计这两天和硕与莫日根的遗体会送到拓步花可汗那里,明日军马的事情也会传到他那里,我们必须要立刻商量好对策,在斡难河戒备屯兵应战。所以,等下就要离开驿站。” 娇娇点点头,“听闻拓步花可汗残暴急躁,这两件事和刺客那件事加起来,一定会刺激到他。我估计他会立刻出兵,咱们快走,回去和常伯伯商量对策。” 苏氏马上紧张起来,抱着包袱,扶着娇娇下床,“哎哟,我要回家,把家里的好东西都藏起来才行,你奶奶的大箱子里都是你的嫁妆银子,都要埋起来藏好……” 赵大水看娇娇走路的样子怪模怪样,心疼,又想揍她又舍不得,只好弯下腰,“上来,我背你上马车。” 娇娇趴在赵大水背上,笑着说:“娘,不用担心,他们来了,我们就把他们打回去。你的好东西不用藏。” 马车一路疾行,晃晃荡荡地,可是有苏氏陪着,娇娇安心多了,一闭眼就睡着了。 常宴的随从追上来,“主子,马匹都已经赶到马场,共计一万九千多匹,小马驹没有算进去。” “好。你们护着翁主回庆云府,我要先行一步。” 常宴和赵大水说了一声,又掀开帘子和苏氏告辞。 有苏氏在,他只能偷眼看了一眼娇娇,可是,一眼也能满足。 他催马疾行,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常海平、兰爷子、丁爷子都在等着他们。 常宴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都是男人,知道个大概也就行了。 三人听说二人竟然弄回来那么多战马,喜出望外,一来增加了自己的战斗力,二来,北狄那边大受损失。 常海平一乐,“干得不错。你私自行动的五十军棍就暂时记下了。娇娇为了去找你,她那五十军棍也记在你身上。” 常宴笑嘻嘻答应了。 他乐意。 丁爷子不同意,“大人,常公子和翁主这么大的功劳,两边还没打起来,就重创对方兵力,不如功过相抵算了。” 常海平想了想,“也好,娇娇那五十军棍免了。你的少不了。” 常宴也没二话。 “爹,兰爷爷,丁爷爷,我看事不宜迟,现在就要开始布防,在斡难河沿重兵把守。北狄人都非常高大健壮,咱们不能和他们硬干,只能智取。现在正处在洪水期,河水湍急。他们要来,必定会开大船,孩儿要去前沿盯着,决不能让他们登岸。” 常海平走了几步,“你带着赵善那帮子精锐过去,在河边屯兵五万,严阵以待。” “是。” 丁爷子一看没他啥事儿,急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战场啥样,必须迎难而上,“大人,我也去。” 常海平不准,“老爷子腿脚都不利索了,就在后方盯着军需吧。” 兰爷子也想去看看战场,“大人,别看我们俩腿脚老,可是臂力惊人,说不定到时候会派上用场。” 常宴微微一笑,“爹,这两位都是武林好手,孩儿正急需这样的帮手。不如请二老陪我左右,也帮孩儿镇镇场子。” 常海平这才同意,“护好了,这俩少跟汗毛,我打你五十军棍。” 兰爷子已经拉着丁爷子去看地图了。 半夜十分,庆云府赵善军营,处处火把映天,一对对的精锐迅速集结。赵善的几个随从忙着收拾地图、沙盘等等,各个级别的军官来回穿梭,如何布防,如何分配兵力,后备兵力怎么配合等等这些事情都需要赵善同意。 大梨已经十三年没打过仗,从前都是屈辱,他们现在要改写历史了。 北狄, 期待一战。 第321章 火攻 赵善忙得恨不得自己能有五个脑袋,急急忙忙安排好了这些琐事步出营房的时候,几万精兵已经前往斡难河沿了。 放眼望去,到处旌旗猎猎,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面写着“大梨”二字,还有另外一面同样大的旗子,上书“常”。 一队一队的士兵浑身盔甲,举着全新的长枪,推着战车和崭新的大炮,开赴前线。 战马嘶鸣,鼓声震天,号角阵阵。 传令兵来回穿梭奔走,各个营房的头目将领守在队伍旁边,跟在奔跑。 最先是骑兵,接着是步兵,随后是炮兵,最后就是补给营。 赵善一下子热血沸腾。 娘的,和北狄人拼了。 他快马到了最前线。这里指挥营已经扎好,可是偌大的营帐里只有沙盘和地图,一个人都没有。 他跑向河边,兰爷子和丁爷子都在最前沿观看对岸形势。 “师父。” 兰爷子“嗯。” 丁爷子瞥了他一眼,问兰爷子,“怎么你收了两个徒儿?” “娇娇小时候推荐的,不收不好意思。嗨,资质太差,带得很累。” 兰爷子悄声说道。 丁爷子也悄声说道:“既然这么累,不如把娇娇分我。” 兰爷子一瞪眼,“滚一边儿去,净添乱。” 常宴心中暗笑,把单筒望远镜给赵善,“赵将军看看吧。” 对岸也是重兵布防,黑压压一片,彩旗上面绣着的龙虎张牙舞爪,军士们都拿着盾牌和长枪准备上船。 一艘艘的战船停靠在岸边,每艘船都是两层,沿着宽阔的河岸一字排开,数也数不清楚。奔腾激流的河水滔滔不绝流去,有人站在第一艘战船上,也拿着单筒望远镜往这边看。 赵善把望远镜还给常宴。 常宴问,“敢问小赵将军,根据探报,对方骑兵五万人,步兵十五万人在河边列阵,我方如何应对?” 赵善看过不少兵书,可是现在全身热血滚烫,一条计策也想不出来,“自然是打。” “如何打?” 兰爷子和丁爷子还有几个同级别的将军都看着赵善。 赵善脖子一挺,双眼瞪得溜圆,“谁怕他们!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他们开船过来,我方在岸边以逸待劳,定然能胜。” 常宴心里暗叹,果然资质太差。面上不动声色,“对方战船共计二百零三艘,每船预计兵士一千余人,并有骑兵,战线拉长,我方兵力不够,必有大量死伤。且对方彪悍,并敌众我寡,面对面打敌方具有绝对优势。靠硬拼,如何能保存我方实力?我军士兵都是百姓之子,死伤一人毁一家庭。作为将军,怎能不护他们性命?” “这?” “你们可有良策?” 常宴问众将军。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无一人出来搭话。 有军士来报:“总统领,对方已经上船,第一艘船已开动。” 常宴又拿了望远镜细看,心中已经有了计策。 第一艘船列在第一队,后面的战船都跟手拉手一样跟在后面一字排开慢慢开动,船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士兵。 第一排是弓箭手,拉满了大弓对准大梨这边,后面的士兵都精神抖擞,个个膘肥体壮,形体高大健硕,光是个头上就压了大梨士兵一头。 这是第一战,大梨务必要赢。 这是十几年来大梨老百姓的希望,也是常宴的希望。 他放下望远镜,“赵善听令。” “是。” “即刻准备一百轻舟,令军中神箭手上船。” “是。” “李将军听令。” “是。” “每个轻舟上放五十罐密封好的烈酒并火种,箭簇上裹碎布后浸油。” 那人一愣,“是。” 一连串命令发下去,常宴率先上了一艘小船,让兰爷子和丁爷子连同众位神箭手都上快舟,“都看我手势行事。” “是。” 众人都不明白总统领的用意,对方都是高大的楼船,眼看着就要到江心,他们却是一百个轻舟,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刚才还说要护着普通军士的性命,可是转眼间就要他们底层的士兵前去送死? 也不对,毕竟总统领也跟着去。 说不得,他们要服从命令。 不就是打吗,他们不怕。 常宴在小舟前面静静站立着,“看我行动。”等小舟到了距离北狄大船200米远的地方,他拿起一小罐烈酒扔向大船前面的水面,随后点燃箭头射出,带着火苗的箭头在半空中击中酒罐,“嘭”,酒罐炸裂,火苗变大了好几倍后,大船周围的水面变成一小片火海。 两边的人都愣住了。 这是何意? 难道要烧水? 常宴大喊,“把酒罐尽力往前扔,射火箭。”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天爷老子,皇天后土,好计谋。 兰爷子和丁爷子一马当先,他们臂力惊人,一眨眼小舟上的酒罐子都扔到了大船上,神箭手的火箭嗖嗖嗖射过去,几艘大船瞬间起火。 “灭火,快灭火。” 船上乱成一团,喊声一片。 水里也是火,大船上也是火。 说也奇怪,一开始只是几个楼船着火,瞬间一排楼船都着火了。 常宴大喊:“撤。” 他的小舟掉头就走。 北狄楼船上的箭已经漫天遍野地射过来。不过,为时已晚,轻舟已经到了岸边,后面划得慢一些的轻舟上的士兵纷纷跳河游了回来。 赵善等人都瞪大了眼睛观看,只见楼船上的士兵根本来不及救火,纷纷跳河求生。 船上到处都是浑身是火的士兵在惨叫。 可是奇怪的是,所有的船都着火了,赵善明明看到常宴他们只是砸中了几艘楼船而已。 并且,其余的楼船也不掉头,只是傻愣愣地停在那儿,让大火蔓延过去。 常宴已经上岸,“赵善听令。” “是。” “即刻带二百精兵渡河,火烧拓步花营房。记住,要找到他们的后勤营,烧掉他们的粮草。” “是。” 由于火势太大,连城一片,赵善带着几百人只好从很远的地方划着轻舟过河。 娘的,这姓常的就是脑瓜子好使。 烧了人家的船还不够,还要烧掉他们的营房。 这下子,那个拓步花必须要退兵。 常宴又命所有的士兵齐声呐喊,敲响所有的战鼓,让士兵上了战船。 兰爷子和丁爷子互相看了一眼,这下子可以上战场打一架了吧。 谁料到,常宴只是让众位将军带着士兵在船上打鼓跺脚,使劲儿闹腾。 兰爷子这才明白,这是给赵善他们打掩护呢。 好家伙,配得上他的乖徒。 丁爷子刚才扔酒罐子还没过瘾,现在背着手站在甲板上,拿起弓箭,对准对方的大旗就是一箭。 旗杆断了。 大旗掉入水中。 北狄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河里的尸体顺水飘走,活着的士兵即不敢游到大梨这边,也不敢游向火船,只好往下游飘。 常宴喝道:“射啊!” 船上的箭手回过神来,天呐撸,这么好的机会,自己竟然不知道,真是傻瓜蠢货猪头…… 一时间,箭头铺天盖地飞向那些河里的士兵,有击中的也有没击中目标的,兰爷子和丁爷子急得跺脚,拿了弓箭瞄准开弓。 一箭一个,血水染红了河面。 第322章 东海龙女 常宴等了一会儿,用望远镜看对岸的营房。 果然,营房一角起火了。 一开始火势很小,随后营房的四个角落都起了火,浓烟升起。 北狄留守在营房的一小部分士兵来回奔走,“灭火,快灭火。” 不少士兵拿着水桶冲到河边,可是那水桶能装多少水,杯水车薪,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大梨士兵站在这边都能听到大火哔哔啵啵燃烧的声音,感觉到火势的威猛。 常宴放下望远镜,松了口气。 这一仗,赢了。 娇娇趴在大床上,苏氏端来果盘给她吃,“也不知道打得怎么样了?你大哥二哥可都在战场上。那些刀剑可不长眼睛。” 娇娇选了一颗葡萄吃掉,“娘,我大哥二哥又不是吃素的,他们本事大着呢。你不用担心。我爹呢?” “你爹回家去了,怕你奶奶担心。要不是你不能动弹,我也跟着回家了。都是你调皮不听话,现在好了,不能动了吧。” 娇娇吐出来葡萄皮,“娘,人家可是功臣呢。我选一只最漂亮的小马驹送给你好不好?” “啧啧,现在开始讨好我了。没用,回家扫帚疙瘩等着你呢。” 苏氏起身走了。 娇娇趴在床上,她屁股和大腿内侧都磨破了一层皮,当时没觉得疼,现在敷药的时候可是真疼啊! 冉大夫亲自给磨的药粉送过来,“我说翁主,姑娘的皮肤金贵着呢。以后可不敢再这么干。要是发炎流脓,那可要受罪咯。” 娇娇吐了吐舌头,“嗯,知道了知道了。” 今天睡前还要上一次药。 想到上药时的疼痛,娇娇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氏不许她穿裙子,下半身光着,免得磨到伤处,别说去战场看看了,现在连门都出不了。 娇娇更加郁闷,开始自言自语。 “伤口啊,你快点儿好吧。我好无聊,我好闷的。” 她无聊地唠叨着。 “爹,娘不让我出门,还把我衣裳收走了。奶奶,我好想你……” 刚想翻个身打个滚表达自己的不满,不料刚刚一动弹,“嘶。” 她马上不动了,嘟着嘴看着地面。 好无聊啊! 一双粉蓝色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前。 “娘……” 娇娇刚刚说了一个字,突然感到不对,这双绣花鞋这么好看,缀着大颗的明珠,上面一个泥点子都没有。 这人不是娘亲。刚才娘还说要去刷刷鞋子呢。 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美妇站在床前,两只眼睛里面似乎还有泪花,嗓音里有丝哽咽,“娇娇,我的儿……” 她衣着极为华丽,头发乌黑,带着明晃晃的金步摇,耳坠儿也是拇指大的珍珠,手腕上套着一个碧绿透亮的镯子。 娇娇疑惑地看着她,“夫人?” 那美妇轻轻坐在床沿,泪花闪过,雪白的手摸着娇娇的发辫,“我看你娘亲说得对,你是该打。” “夫人,您是……” 娇娇对来人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谁料到夫人竟然一下子揭开娇娇盖着的薄被,看她的伤处。 娇娇屁股一凉。 那夫人竟然用手去摸磨伤的地方,心疼地说道:“伤了这么大一片。你呀,还是那么莽撞!” 娇娇大囧,就要扯被子盖上。 那美妇用手轻轻盖在她伤处,轻轻揉捏,“别动。不是疼得没法子走路吗?” 说也奇怪,那美妇的手一放上去,娇娇竟然一点儿都不疼了。 “夫人,您是大夫?” 美妇揉了一会儿,收回手,站在床边,“娇娇,我是你仙界的娘亲。你听好了,你本是东海龙王之女,因为打断南海龙太子的鼻梁被天帝惩罚入了凡间。眼看着期限要到了,你好生和你尘世的爹娘告辞,到时候我带着你哥哥来接你回宫。” 娇娇目瞪口呆,傻瓜一样看着美妇。 “怎么,不相信。瞧你这憨样儿,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转眼,竟然也这么大了。” 美妇轻轻说道,一滴眼泪在眼窝里转了转,最终还是流下来。 娇娇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夫人,您是说笑的吧?我是赵大水的女儿啊!您说这世间有龙王,有龙宫?难道那些书上说的都是真的?” 美妇伸出食指,轻轻在娇娇额间一点,“痴儿,痴儿。” 说完,一甩袖子,娇娇就看着那双绣花鞋踏出房门不见了。 “喂,喂,说清楚,别走啊!” 娇娇翻身就要下床,谁料到“嘭”的一声,她竟然从床上滚到地上。 “哎哟。” 幸好她卷着被子,不至于太狼狈。 苏氏就在院子里刷鞋,听到动静跑进来,看见娇娇坐在地上揉脑袋,吓坏了,睡眼惺忪,赶紧问她:“摔着脑袋了?疼不疼?” 娇娇还迷迷糊糊地,转了转脑袋,“娘,刚才有人在我房间里,你看见了吗?她好漂亮。” 苏氏气得咬牙,“都多大了,还能从床上摔下来?糟糕,伤口肯定开裂了。我说陪你睡,你偏不肯。还说有人来。你是梦魇了吧。我就在你门口刷鞋,连个人影子都没过来。” 娇娇抱着被子站起来“娘,我没事儿,就是做了个梦。” 刚才肯定是个梦。 娇娇咬着指甲,“我做了个奇怪的梦。不过,那个夫人好美,将来我也要这么美。” 苏氏气得瞪她,“要那么美干什么?能当饭吃?你赶紧给我上床趴着。” 娇娇抬脚上床,咦,她一点儿都不疼了。伸手一摸,滑溜溜的一个小疙瘩都没有。 好窃喜,好奇怪。 她不想让苏氏看自己的伤处,“娘,我好渴。” 苏氏一听这话,“好,我给你切几块西瓜过来,好好待着,可别在滚下来……” 唠唠叨叨地走了。 娇娇赶紧掀开被子看大腿内侧的伤处,那里光洁一片,哪里有什么伤处?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去摸。那里的皮肤嫩滑无比,简直比受伤前还滑溜呢。 “我做了个什么梦?梦里神仙过来给我看病治伤?” 娇娇又去摸屁股上面的伤处,那里也一样,滑溜溜的,不疼不痒。 “奇怪?这世上真有神仙?难道是看我生得太好看,不忍心我疼痛,从天界下凡来给我疗伤?” “奇哉怪哉,我赵娇娇竟然梦到了神仙!” 她大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光着屁股,赶紧坐下来裹紧被子。 苏氏端了西瓜进来,“一惊一乍的,干啥呢?” 娇娇搂住苏氏的脖子,“娘,给我拿衣裳过来。我要穿衣裳去二哥那里看看。” 苏氏一瞪眼,“你敢。” 不管娇娇怎么软磨硬泡,苏氏只是不同意,也不给她拿衣裙过来。 娇娇吃了西瓜,央求苏氏去拿几本志怪传记给她消磨时间。苏氏这才去了。 第323章 常宴又出新招 这种神秘的仙女疗伤事件,娇娇长了个心眼,没说出去。 赵大水从小就教育她,她身上的奇怪事情不能让他人知道,要不然就会被当做妖怪烧死。 也许是她太好看了,天上的菩萨舍不得她受苦,亲自下凡来给她疗伤呢,呵呵。 等见了爹爹,她再告诉他。 不过,菩萨说她是东海龙王的女儿,也有可能。说不定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她就是龙王的女儿,这辈子投胎到了爹娘家里。 嗯,肯定是这样,要不然怎么自己从小就喜欢玩水,还能命令水呢! 夜幕之下,常宴站在斡难河边,“所有将军、副将听令,即刻上船。船上所有士兵都不许出声。出声者,杀。” “是。” “到了对岸,悄悄下船后隐蔽在对方营帐,等到对方拔营,即刻开始冲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是。” 常宴带头上了第一艘船。 几百艘小船如同箭一样划入河中,黑夜中只听到船桨划水的声音。 赵良和几个副将留下来守营地,看着黑魆魆的河水,想着常宴的计谋,心里直叫好。 同样都是用望远镜看,人家怎么就能发现那些楼船都是用铁链条栓在一起的呢? 只要一艘楼船起火,那么所有的楼船都跑不掉。 再次,总统领趁着这边烧船,北狄士兵来不及反应,派自己带人偷渡过去烧了北狄的营房。 现在又分析说拓步花可汗暴躁无比,这次被烧了楼船和营房,死了大几万精兵,必定要杀人解恨。 现在北狄商队也应该找到他,和他说莫日根的事情了。 他们战马又被偷走,这几件事挤在一块儿,拓步花肯定来不及调整布防,急着骂人杀人解恨。他要带兵趁夜把拓步花一举击溃。 同样都是男人,人家怎么就能瞬间想出来好招奇招呢? 胆子还这么大,只带了几千名精兵,去人家几万人的大营打仗。 这谋略,这胆识! 赵善不得不叹息,十个自己也比不上人家。 有胆有谋,智勇双全,说的就是这种人。 常宴带着人悄悄上岸,“趴好,都不要动。” 远处,不少营帐都被熏得漆黑,草地也枯焦一片。没了帐子的士兵都睡在外面草地上,巡逻的卫兵靠在烧焦的马车上无精打采,似乎睡着了。 常宴一招手,过来一个斥候,“看见没?那个挂着彩灯的是王帐,过去偷听一下什么情况?” “是。” 斥候瞬间跑出去好远。 北狄拓步花可汗大帐内,“啪。” 一个珍贵的夜光杯被摔在地上,到处都是碎片。 拓步花坐在虎皮椅子上,脸皮通红,耳垂红得都能滴血,“军马被盗、战船被烧、营房被烧,粮草被烧掉大半,一天之内,我就损失几万精兵。这就是你们说的布防精良、计策准确?” 他站在一个老臣前面,黄豆一样大小的眼珠子盯着他,“你说我们不善于水战,要把战船用铁链子连在一起,这样士兵就如履平地。你怎么就没想到遇到大火怎么办?啊!” 旁边的人只听到“噗”地一声,那个老臣翻了个白眼委顿下去。 拓步花从他肚子上抽出大刀,在他衣袍上抹干净血迹,踹了尸体一脚,“老不死的东西,坏我大事。让我白白损失几万精兵。” 他又站在一个中年男子面前。 “你说天坑绝密,我两万战马养在那里,可是现在呢?一夜之间,所有的战马都跑到大梨去了,连个小马驹都没给我留下。这就是你说的绝密?啊,你把老子当猴耍?” “噗呲!” 这个大臣仰面躺在地上,肚子被一刀划开,肠子、肝脏等等淌了一地,臭气熏天。 所有人都吓得跪下,“可汗饶命,可汗饶命。” 一个老臣拼死劝说:“可汗,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可不能随意杀人啊---” “你让我不要杀人。我如何能出这口气。想我准备了十几年,今日大梨常海平那个老东西竟然都没动兵就灭我几万人,烧了我的营房。这口恶气,我找谁去出?” 拓步花可汗再次挥动大刀,帐内的臣子都惊恐万状,生怕下一个受死的就是自己。 有人在帐外大声说:“可汗,去大梨的商队回来了,急着求见可汗。” “宣。” 有人一掀帘子,跪在地上大哭,“可汗,可汗,和硕公主和莫日根王子死了----” 拓步花双目赤红,用大刀指着来人,“混账,这话也能胡说?我就不信,大梨敢杀我儿子和女儿?” “可汗,是,是王子和公主二人在打猎的时候,互相杀了对方啊。” 所有人都惊呆了。 啥,王子杀了公主,公主同时杀了王子? “胡说,我让你胡说。” 拓步花狂怒之下,对着来人连踹几脚,劈头盖脸打了几鞭子,随从们连忙拦住,“可汗,可汗,且听听怎么回事儿。” 来人跪下地上,“可汗,常宴带着公主和王子去山上打猎,结果撞见老虎窝,连着出来三只老虎。那老虎凶残,咬死了十几位弟兄不说,还扑咬公主,王子就去砍公主,公主头皮都扯掉了逃走。” “公主躲起来后,射瞎了王子的一只眼。王子追过去。等属下找到他们的时候,王子和公主都已经死了,身子都硬了。” 来人说完,高举两只长箭,“可汗,这是在他们身边找的。” 这两只箭,正是北狄军中的长箭。 “尸体呢?” “就在外面。” 拓步花大步出了王帐,一众高管、随从纷纷跟出去。 可汗儿子多,可是莫日根是最受宠爱的一个。 是可汗不可多得的干将。 拓步花站在架子车前,一把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只见莫日根与和硕的尸体并排放着,浑身都是黑色的血迹,脸上已经生了黑斑,莫日根一只眼珠子没了,黑洞洞地看着天空…… 拓步花可汗大叫一声,喷出一口热血,“痛煞我也---” 他巨大的身体轰然倒下。 “可汗,可汗--” 斥候瞬间溜了。 “总统领,拓步花吐血昏迷了。” 常宴并不细问,“好,来几个大嗓门的,往前突进一百米,喊:可汗死了。” 几十个士兵猫着腰往前跑了一百多步,趴在草地上高喊:“可汗死了。” “可汗死了。” “可汗死了。” 安静的营房瞬间炸毛,有人举了火把冲向王帐,不少士兵跟过去,“可汗死了?” “不会,刚才还好好的。我路过王帐的时候,还听到可汗扯着嗓门骂人呢。” “谁他娘的乱喊,不知死活。难道不知道可汗正要杀人解恨呢。这不是找死吗?” 可是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想不听都不行。 “可汗死了。” “可汗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 这么一折腾,几乎整个营房里的士兵都动起来,冲向王帐,要一看究竟。 王帐内,拓步花可汗躺在大床上,忽然听到有人高喊:“可汗死了。” 他更加生气,想坐起来拿刀杀了那人,不料又吐出来一口鲜血。 他的手都在颤抖,嘶哑的喉咙里喊出来几个字,“给我刀,我要杀了那些人。” 第324章 大获全胜 整个北狄的营房乱成一团,战马嘶鸣,到处都是火把。北狄士兵们一队队涌向王帐,把王帐团团围住。 “可汗,我们要见可汗。” “可汗,出来。可汗出来。” 还有士兵从最边缘的营房跑过去。边跑边喊,“可汗还活着吗?要是可汗死了,我们也就不用打仗了。” 常宴见火候差不多了,一挥手,“先抢军马,上马杀敌。同时高喊,大梨人来了。” 他一马当先,几个纵跃,抢了一匹战马,奔向前面奔跑的北狄士兵。 那些北狄士兵本来是在睡觉,毫无防备,手里也没拿兵器。又受到惊吓,说可汗死了。正在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忽然听到有大批人马“哒哒哒”奔来,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常宴手持长枪,一挑就是一个北狄士兵飞向天空。他如同黑暗中的天神,威猛无比,凶悍异常。 再一枪,第二个北狄士兵已经送命。 大梨士兵跟在常宴身后,连连砍杀。还有人抢了北狄士兵手里的火把扔向营帐,顿时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 北狄士兵吓得心惊胆战,根本没有还击之力。不少士兵被战马踩踏,死了的还好,没死掉还剩下一口气的北狄士兵浑身鲜血躺在地上呻吟。 大梨士兵根本不管这些没有战斗力的北狄士兵,一边往王帐那边打一边喊,“大梨人打来了。” “可汗死了。” 常宴专门挑北狄将领下手,不少将领来不及布防,已经死在常宴枪下。 活着的北狄官兵见他如此凶猛,纷纷四散逃命。几万大军仓皇逃走,丢盔弃甲。 王帐内,几个贴身将领扛着还在吐血的拓步花就走,拓步花挣着这怒骂:“我不走,我要杀了他们,杀了常海平,杀了常宴给我儿报仇。” 几个将领打晕了他,钻出王帐,骑马拼命逃跑了。 常宴他们越战越勇,杀红了眼。北狄的战马本就强悍,它们的铁蹄四下踩踏,那些北狄士兵逃命之中来不及躲避,被踩死踏伤无数。 连着追了十几里路,常宴叫停:“穷寇莫追。回营。” “是。” 常宴留下几个斥候,让他们密切关注边境情况。其余人跟他纵马回到河边,乘着小船回到了大梨地界,天色已经发亮。 常宴精神十足,安排一系列战后事宜,并让斥候回去把战事详细报给常海平和娇娇。 整个庆云府都沸腾了。 到处锣鼓声声,更有欢声笑语,百姓们冲向街头,放鞭炮庆祝,跟过年一样。 常海平咧着嘴站在城楼上,儿子一举得胜,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将来做个总领大将军稳了。 娇娇站在他身边,心已经飞到了常宴身边去了。 这么精彩的战役,可惜她没参与,好遗憾呢。 “娇娇,走,下楼去与民同乐。” 常海平拉着娇娇下楼,在欢歌笑语的老百姓们中间穿梭,那个心情真爽啊。 好像十三年的郁闷、委屈一扫而空。 贬了自己十三年的老皇帝死了,他的儿子贞顺帝变成了个太监,眼看着皇位不保,呵呵,好想把老皇帝从棺材板里拉出来让他看看,还是他常海平,活得滋润。 儿子是个大英雄,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未来儿媳妇更加了,哈哈。 一个小儿举着定胜糕过来,看了看常海平,又看看娇娇,还是选择把定胜糕送给娇娇。 “姐姐,这个可好吃了。给你吃。” 他娘赶紧又拿了一块,双手递给常海平。 常海平接了,一口吃掉,“嗯,好吃。甜。” 娇娇弯着腰摸摸小儿的脑袋,“宝贝,谢谢。” 说完,接过来定胜糕咬了一口,眼睛笑得弯弯如同月牙儿一样。 那小儿呵呵笑了。 却说拓步花可汗的军队一败涂地,二十万大军只剩下六七万人,一路狼狈逃回部落。 其它部落听说拓步花打了败仗,纷纷联合起来,要吞并拓步花的部落。眼看着草原就要乱起来了。 斥候在草原带了几天,看到此情此景,返回大梨和常宴汇报此事。常宴早已意料到这种情况,“各位将军,现在战事警情解除,斡难河边留下步兵防守即可。” “赵善,命你在此处多建造驿站,一路建到庆云府。每个驿站都要派兵镇守。” “是。” 兰爷子和丁爷子跟着常宴,带着大军一路回庆云府去了。 常宴不耐烦陪着大军慢行,自己纵马奔驰,先走一步。 “年轻人,归心似箭啊。” 丁爷子优哉游哉地坐在马背上,摇摇头,羡慕地说道。 “你羡慕啥?人生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枉少年啊!你这老儿,羡慕也没机会了。” 兰爷子挖苦他。 丁爷子也不理他,拍马跑远了。 娇娇睡到半夜,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拍了一下,却被一只手抓住轻轻亲了一下。 她半睡半醒,“常哥哥?” “嗯,吵醒你了?” 果然是常宴浑厚低沉的嗓音。 娇娇坐起来,“常哥哥,真的是你!” “是我。” 常宴低声答道。 “今日月色很美,咱们去外面说话好不好?” 娇娇不想动。 隔壁就是苏氏的卧房,常宴可不敢在娇娇的房间里待久了。他拿了薄被子裹好娇娇,抱起来她出门。 站在院子里,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娇娇靠在他怀里,抬头望月。 果然,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澄净的夜空,旁边几颗明亮的星星忙着眨眼。 大地宁静,秋风萧瑟。 常宴已经洗过澡,身上还有皂角的味道,他搂着娇娇,吻她。 朝思暮想的人终于搂在怀里,那股甜蜜的滋味畅美难言。 娇娇靠在常宴怀里,挣脱掉他的唇,不肯让他亲了。 常宴只好亲她的发顶和额角。 “常哥哥,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好美的妇人。在梦里,她竟然说我是东海龙宫的女儿,我是个小龙女耶!常哥哥,你说好玩不好玩?” 常宴温柔一笑,垂头看着她,幽深的眼眸里有细碎的星光点点,灿烂无比,“哦,我们娇娇竟然是仙女下凡?是不是看到我在人间一个人孤单无人陪伴,王母娘娘可怜我这个单身汉,才让你下界来陪我的?” “呸。讨厌。” 娇娇看着天空的星星,“常哥哥,你给我说说这次打仗的事情呗。” 于是,常宴给娇娇详细讲了这次战役的细节,包括他怎么计划,计划执行得如何以及现在北狄的状态等等都说了一遍。 细语丝丝,娇娇无比安心。 苏氏睡了一会儿,开门去看娇娇睡的怎么样。虽然娇娇都十六了,是个大姑娘了,还是睡相不好,经常踢被子。 现在入秋了,夜里还是比较凉的。 可是一开门,床上竟然连个人影子也没有。 大半夜的,难道又跑出去了? 苏氏气得咬牙,这个混的,一个女娃子,大半夜的不在房间里,传出去还怎么做人? 她扭身出门,却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娇娇站在门口,满脸通红,声音低沉,“婶婶。” 苏氏一惊,“常公子?常宴?” 原来娇娇和常宴聊了很久,娇娇扛不住睡着了。常宴又待了一会儿,这才抱着娇娇下了房顶,谁料到竟然被苏氏堵了个正着。 苏氏惊疑地看了看娇娇,那个混账玩意儿睡得小脸红扑扑的,浑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儿。 常宴把娇娇轻轻放在床上,垂着脑袋站在苏氏前面,“婶婶,是,是我把她抱到房顶上去说话的。” “您要打就打我。” 一个俊俏的年轻人,还是刚刚打了胜仗的总统领,站在自己面前垂头认错。苏氏赶紧侧身一步躲开,“常公子,赶紧回去休息吧。” 常宴赶紧溜了。 被未来丈母娘抓包,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还得想个法子找补回来。 苏氏看着他离开,自己坐在娇娇床尾,看着娇娇的睡颜。 赶明儿,等相公到了,必须马上跟他说,娇娇的事情要赶紧定下来。瞧常公子那副样子,已经等不及了。 虽说常公子有过订婚史,可人家是个纯纯的受害者,未婚妻,呸呸,前未婚妻不守妇道常公子才退婚,可不是常公子人品不好。 话说,只要常公子对娇娇好,他就是个穷鬼,她都愿意。 想到这儿,苏氏合上眼,摸着娇娇的小腿,这才睡了。 第325章 钉子户 第二日,娇娇醒过来就跟苏氏要新衣服穿。苏氏看见娇娇脸色红润,又请冉大夫把平安脉。 冉大夫一摸脉,“年轻人就是好得快。这身子骨,老夫我真羡慕啊。” “真的。” 冉大夫都这么说了,苏氏也就没多想。 她高兴得不得了,马上给娇娇拿了新衣裙,给她梳洗打扮。 娇娇也高兴,她在床上趴了两日,真的是无聊死了。 现在正是金秋,农田里都忙着播种秋季的农作物。苏氏惦记着老太太和家里的地,叮嘱过娇娇后就回了赵家洼。 其实,她是急着回家和老太太商量娇娇的婚事。 眼看着就要十七岁,常公子那么好的人,再不订下就要被人抢走了。 娇娇送她出城:“娘,我过两天就回去。” 她也要回家去安排秋收和秋播和冬季的活动。这是十来年的规矩,冬天农闲的时候,整个庆云道的老百姓都会忙起来,酿酒的、做香胰子的、捡松子打松子的、做绣活的、放羊养猪的等等,开挖药材、烘焙炮制药材等等这些都要安排好人手去做,专人专项,争取每一个人都能发挥到最好,做出来最好的农产品。 每年十月,娇娇都比较忙。她要跑遍庆云道,查看农田的收成,顺势安排来年的春耕。 还要培训那些小队长、村长等等,督促他们不让他们偷懒掉队。 有信使送来一封信,是河间月写来的。 娇娇拆了信,果然,里面说的是疏通河道的事情。 河间月说河道已经测量完毕,他已经从京城返回,这封信是在庆云道一个驿站写的。 他们的人已经在好几处地方疏通河道,整体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这一点他河间月的本事娇娇应该相信。 不过,在距离山塘县几十里的地方,有一个祈家镇。那一段的河道很窄,淤泥也很多,需要占用一个祈姓人家的农田,也就一母多地的样子,给他家一百两银子,可是人家不同意。 河间月亲自出马去谈条件,人家说那是他们祈家最好的良田,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能动。 谈了两次,祈家松口了,要二十万两白银,银票都不行,还必须要先银。 虽然他们的银子已经多得放不下,可是河间月不肯给。 不过疏通河道罢了,稍微拓宽一点点,也就用他几亩田。现在竟然狮子开大口,张口就是二十万两。 要是点了这个头,那么疏通河道这活儿以后就别想干了。 也找了当地的县令,可是那是人家祖田,县令也没法子。 最后,河间月无奈说道:“你还是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弄?” 都是老百姓,他也不能杀人放火! 娇娇掩信沉思。 是不能给这么多银子。疏通河道是大工程,耗资巨大,朝廷一分不给,都是娇娇和河间月自己出钱。这样下去,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花的。 祈家镇,她要过去看看,见见这家人。 娇娇拿了信件去找常海平。 常伯伯是刺史,整个庆云道都归他管,先拿了常海平的官文再说。 常海平看了信,二话不说让人写了公函,让娇娇带着,“你这是造福万民的事情,谁敢阻拦,我第一个不同意。尽管去做,有什么事我替你抗着。” 娇娇拿了公函,“谢谢常伯伯。” 常宴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收拾好马车,铺了厚厚的被褥,带了各色点心各种水果吃食,陪着娇娇驾车而去。 祈家镇并不远,就在山塘县隔壁的山阴县,过了山塘县就是祈家镇。这个镇子上的大多数人都姓祈,故名祈家镇。 镇子不大,堪堪两条主干道,两边都是两层的商铺。 “娇娇,这都是你的功劳。十三年前,我几乎把整个庆云道都走了一遍,并没有这么繁华。我还记得当时这个镇子只有一条街道,商铺也少。现在好多了。” 娇娇自豪一笑,“那是。不过,没有这些老百姓,我也挣不到这么多钱。疏通河道这么好的事,没想到竟然有人不支持。我倒要见见这家人,看看他们的脑瓜子里面是不是长了草。” 要知道,疏通了河道,一直连到京城那边的几个大城市去,会方便多少人家。 常宴揉揉她的发辫,“不急。咱们先安顿好,再过去看看那家人。” 两个人安排好后歇息了一会儿,即刻去河道那边看看河道开挖情况。 娇娇虽然安排了这件事,可还是第一次来工地督查情况。乡间小河还比较宽,围着祈家镇远郊绕过去,到了村子外头一处地方,也就二十几米长的地方,河道很窄。 河道上站在两个人,看见常宴和娇娇,过来拱拱手,“敢问是翁主否?” 娇娇点头,“是我。您是?” “翁主,我是这一块的监理师,姓黄。我先给您介绍这儿的情况。我们这一队一路疏通过来,还比较顺利。这几天出了点儿情况,工程停顿下来。我请示了河公子,河公子让工人绕过祈家这块田,去前面的河段干活。让我在此地等候翁主。” 娇娇站在河道边,看着河边的农田。这农田已经种上了春小麦,不过还没长高,刚刚发芽,露出来小小的麦苗。 已经疏通好的河道比较宽阔,不仅河道底部的淤泥挖出来了,还把这些淤泥都堆在河堤上坚固河堤。河堤上种了不少小树苗,还有几块地方铺了大小不一的石块,造成一个坚固的平台。 黄监理说道:“每个村子边都造了这样的小平台,这周围的百姓就能在此地招手上船,也方便搬货送货等等。这些大石头都是从河底捞出来的,所需不过人工。” 娇娇点头称赞,“不错。干得好。” 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夸自己的活儿,黄监理粗糙的脸上笑容满面,“多谢翁主夸奖。” 三人边走边聊,不过是就到了那一段出了问题的河道。 这里小船还可以过去,大船或者货船根本行不通。 “就是这里?” 娇娇站定。 “是。就是这户人家不同意,非说疏通河道会占用他们的祖田,会坏了他们的风水,给我们要二十万两银子。” “其他人家呢?” “翁主,其它地段的河道都比较宽,我们仅仅是疏通河底,并没有占用其耕地,再说官府也出了公函,百姓们都通情达理。只有这一户人家,这里河道太窄,我们要占用他们几亩地亩田的样子,他们家不同意。衙门也来人了,这户人家拿出来地契,就是不让步。” “他们就在这村子里?” “是。” “家里有几口人?” “这户人家还算殷实,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家里有老太太、家主四十来岁,他家儿子大概十六七岁。” “哦。走,看看去。” 常宴跟在娇娇身后,看着娇娇处理这些事情,冷静沉着,有条不紊。 这个小姑娘在自己和亲人面前还撒娇,在外人面前却是个小大人一样。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磨炼出来这副模样。 心疼。 第326章 这个男人,恍然有种熟悉之感 黄监理带着常宴和娇娇二人进了村子,在村口指着一处高墙:“这就是祈家了。这家是地主,不过这几年不行了,卖了不少地出去。当家的家主祁老爷有一个儿子,十六岁,现在县学读书,名叫祈玉。听闻祈夫人常年有病,精神异常,十几年没见过她出门。内宅是老太太在主持。” 娇娇站在祈家大门前,“我们能进去看看这家人吗?” 黄监理拱了拱手,“我敲门问问。” “好,不要给他们透露我的身份。” “是。” 黄监理使劲拍门,不多时,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来了来了。谁呀?” 老旧的大门“吱呀”开了,一个老嬷嬷站在门前,白发苍苍,满脸褶子,还掉了一颗门牙,说话都漏风,“你们是哪位?” 她眯着眼睛看着娇娇,眼睛亮了一下。 黄监理大声说:“我们是疏通河道的人,来拜访祈家主。” 老嬷嬷一听是疏通河道的人,不敢耽误,“您跟我来。” 祈家不小,是个三进的大院子,祈家的男主人祁峰站在书房门口,朝着常宴拱拱手,“不知公子有何贵干?关于疏通河道,拓宽河堤的事情,我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少于二十万两银子不干。” “低于这个数目,我们家不答应。官府来人也没用。那是我们家的祖产,别人动不得。要是随意开挖我们家那块地,我们告到朝廷上去,让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你们同意这个条件,进屋喝茶;不同意,大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这么不客气。 这么笃定。 好像这世界是他们的一样。 呵呵。 常宴说道:“祈老爷,疏通河道是官府同意的,我们也拿来了刺史大人写的公函。” 说完,把常海平的那份公函给祈老爷看。 祈老爷扫了两眼公函,随手往桌子上一放,冷冷说道:“我等读书人,自有松竹子之茂,兰梅之志。风吹不倒,雪压不死。况官场黑暗,我等痛心疾首。岂能怕劳什子刺史大人?笑话。赶紧拿走,休脏了我的眼睛。” 娇娇气得咬牙,敢侮辱常伯伯。 常伯伯保家卫国,岂能让这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公然羞辱? 她打量这个祈老爷。 此人三十多岁,山羊胡子,一身书生的打扮。两只眼睛贼亮,看见娇娇打量自己,轻轻“哼”了一声,打开折扇扇了扇。 娇娇上前一步,嘲讽祈老爷,“人人皆知疏通河道是造福子孙后辈的大事,倘若老一辈知道了,肯定会赞同我们干了一件好事、大事,而不是一味否决。” “祈老爷不仅不支持这样的好事,还加以阻拦,张口就要二十万两银子。也不知道他们看到后辈如此固执,因为自己贪心挡了其他人甚至后辈的路,定然会痛心疾首,说不定会从棺材里爬出来痛骂后辈目光短浅……” 祈家主被骂得脸色通红。他一拍桌子,震动了上面的茶杯,“我等男人谈话,你小小女子如何能插嘴?你爹娘就是如此教你的?看你长得不错,我让你这一次。以后休得多嘴。” 黄监理惊呆了。 天爷,人家可是庆云翁主!这祈老爷竟然藐视皇权,真是不知死活。 整个庆云道都是人家的封地,岁禄800石。 一年的收入就能买下几十个祈家! 这人到底是不是读书人? 常宴捏紧拳头。娇娇,大家宠还来不及,到了这里却受此等小人编排。他捏紧拳头,拉着娇娇站起来,“如此说来,祈家主是不同意占用你的田地了?” “自然。” 祈家主脖子一挺,翻了个白眼。 “好走不送。” 娇娇冷冷一笑,和常宴走出书房。 黄监理气得瞪了祈家主好几眼,可是也毫无办法。 祖田,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动的。 这是大梨律法。 想到他们为了疏通河道,已经用掉了几十万两银子。疏通河道分了十来个分队,一个分队管一段,从庆云道山塘县开始,到京城结束。 河公子说了,这十几个小分队彼此竞争,谁干得好,谁干得快,谁拿的奖金就多。 这个大工程,可是在朝廷那里挂了号的,是益国益民的工程,举国上下哪个不欢迎?沿途的衙门挣着抢着要排队先挖他们那一段河道。 他这个小分队本来进度不错,河道顺畅,需要疏通的地方不多,也就是比较窄的地方开挖拓宽而已。眼看着就要成为第一名,偏偏遇到了祈家这块臭石头,用他一亩地,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万两。 蔑视皇权,贪心不足;今日,还出言不逊,教训翁主。 他好日子到头了。 黄监理冷冷哼了一声,跟着娇娇和常宴也出了书房。 祁峰背着手看着窗外的竹子,也冷冷哼了一声。 祈家现在每况愈下,家里靠着卖地才能生活下去。现在来了一块肥肉,自然要狠狠咬一口。要不然,老祖宗都会骂他没抓住机会。 反正开挖河道需要大笔的金银,多他这一口也没啥。 他笃定这批人肯定会同意他的条件。 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财富,就是老祖宗赐给他的。他都想好了,用这笔银子再买个女人暖床…… 娇娇刚出了书房,站在院子里往回看,突然从后院传来一阵吵闹,接着那个老嬷嬷从后院跑过来,“老爷,夫人又闹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祁峰正在想好事儿,却被老婆子打断,怒了。 他大步出了书房,一甩袖子,“打晕她。别让她生事儿。” 老嬷嬷慌忙劝说道:“老爷,使不得,夫人才刚刚醒来没多久,大夫都说了,不能总打晕人啊。夫人,夫人是想……” 祁峰大声说:“我去看看,这个败家娘们。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突然看到娇娇和常宴、黄监理都站在院子里看他,登时怒目而视:“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看’。你们没受过教育,没读过书吗?如何还不走。” 娇娇看着这个男人,恍然有种熟悉之感。 她也不争辩,拉了常宴就走。 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如此眼熟。 她记性一向很好,可是走了很远都没想出来这个人是谁。 第327章 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三人出了祈家,常宴担心娇娇不开心,微微倾身,拉着她的手温柔劝慰:“别理会这种人。河道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有的是办法。饿了吗?咱们先去镇子上吃饭。” 娇娇俏皮一笑,“常哥哥,我才不会把这种外强中干的人放在眼里。刚才不过是试探一下他的虚实罢了。不过一个伪君子而已。放心,我才不会钻牛角尖呢。” “这个祈老爷如此嚣张,连常伯伯的公函都看不眼里。还不是欺负我们没有拿到朝廷的命令,而只是一个民间组织罢了。我倒要看看这个祈老爷是真的硬气还是想要那二十万两银子。倘若他真是一个脾气执拗的秀才文人,坚守祖田,那我倒敬他三分。倘若他是为了银子,耽误了我们的工期,嘿,我要他好看。” 常宴和娇娇坐在小饭店里吃饭,这个饭店还算干净,娇娇坐在窗口,边吃边看这里的景色。 有几个学子,都是十六七岁,背着书箱过来。其中一个青年步履匆忙,神情有些焦躁。 几个学子招呼那个青年,“祈玉,今日一块吃饭?” 那个青年答道:“不了,我要回家。改日请你吃饭。” “今日先生夸你有状元之才,可我看你竟似毫不高兴?怎么,家里出事了?” 祈玉站定,“非也,家母身子不太好,今日好不容易休沐,我要尽快回去侍奉。” “好吧,大孝子。等你回来,咱们一块儿吃饭。” 祈玉微微一笑,“嗯。” 他一扭头看见娇娇,神色一呆。 娇娇也呆住。 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 常宴看见娇娇呆住,也扭头看那个青年,三人呆头鹅一样对视。 这个青年只不过比娇娇高大半头,眼睛、脸蛋都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祈玉傻乎乎看着娇娇,两只脚踌躇着想靠近。 常宴站起来,“这位小兄弟,不如进来一块吃饭?” 祈玉回过神来,“哦,多谢兄台。” 他径直进了饭店,在娇娇身边坐下,扭头细看她。 常宴心里疑惑,“敢问尊姓大名?” “哦,免贵姓祈。” 常宴不喜他这么看娇娇,轻轻咳嗽了一声。 祈玉回过神来,对着二人拱了拱手赔罪,“姑娘,公子,莫怪在下无礼。实在是这位姑娘好生眼熟,莫非是我母亲家里的亲戚?” 娇娇也打量他,这人比自己大两个号,可是外貌和自己差不多,是个俊俏的青年。 “你姓祈?祈峰是你什么人?” “乃是家父。” “哦,我们刚从你家出来,来的时候你家后院不知为何闹了起来,你父亲说要打晕他夫人。” 娇娇试探性地看着祈玉。 祈玉大惊,一下子站起来,朝着二人拱手,“家母有事,改日再与君闲聊。告辞。” 说完,背着书箱大步离去。 他走得很快,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回身看着娇娇。突然一咬牙,两步走回来,也不顾还有其他食客,“嘭”地跪在娇娇身前。 娇娇和常宴大惊。 周围的食客们纷纷看过来。 这可是读书人。 读书人地位高,连衙门里的人都高看他们一眼。如何这学子竟然不顾外人的眼光,公然下跪。 常宴护住娇娇,“祈公子这是为何?” 祈玉眼睛里泛着红丝,低声哀求,“我母亲自有重疾,到处求医问药。可十几年来从不见好。这阵子病情加重,终日流泪,嘴里总唠叨着她女儿,说我妹妹被我奶奶抢走扔掉了。说我那妹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看见我就哭。还说这几日我妹妹就要来看她,来找她了。” “我母亲常常梦魇,就是在梦里也叫我妹妹回家。” “我是独子,何来的妹妹?可是眼看着家母的病一日重过一日,我心不忍。” 说到这里,祈玉嗓音嘶哑,似有哽咽,“我看这位姑娘相貌和我母亲相似,不知能否,能否随我去看看我母亲……” 一个俊俏的青年跪在地上,眼神恳切看着娇娇。 不知道怎么回事,娇娇也很伤心。 她从小到了,没遇到过什么伤心的事情。家里的人都宠着她,天天都高兴得跳脚。就是有不开心的事情,也有人哄劝,不过一会儿就忘掉了。后来长大了,本事也大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根本不知道伤心为何物。 现在好了,竟然想哭,竟然还是被一个陌生人几句话给惹哭的。 常宴一看娇娇竟然两眼含泪,心疼不已,“娇娇,祈公子是个孝子,关心母亲理所当然。可是咱们也不必如此伤心。待我让人叫冉大夫来,他医术高明,定然能帮上忙。放心。” 他轻轻抹掉娇娇的泪珠。 娇娇垂着头,泪珠越来越多,好像自己也看到了那个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苏氏身子骨健壮,没生过大病,平常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她自是没有侍奉病床的经历,可是今日她看着祈玉乞求的眼神,“好,我随你去看看你母亲吧。” 声音也是嘶哑的。 祈玉大喜,“多谢姑娘。” 娇娇和常宴重新站在祈家门前,照旧是那老嬷嬷来开门。她看见祈玉,如同见了救星一样,“少爷,你可回来了。赶紧,你爹正在你娘那里……” “我娘如何了?” “刚才闹起来,你爹要打晕你娘,说你娘晦气,嗨,都是那些说了十几年的话。” 祈玉转身看了娇娇一眼,“赵姑娘,您能跟我来吗?” 娇娇点头。 那老嬷嬷早就看见了娇娇,心里惊疑不定。 后院厢房里,门帘一掀,祁峰走了出来,“晦气,晦气,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爹。” 祁峰抬头看见祈玉,“玉儿,你今儿休沐?咦,怎么你们又来?难道你们同意给我家二十万两?我就说,你们做工程有的是银子,不缺我那点儿。早点儿给了,咱们两边都落个清净。” 祈玉朝着娇娇一拱手,“赵姑娘,请您随我来。” 娇娇跟着祈玉进了厢房,祁峰也要跟进去,“喂,玉儿,你让外人进屋干啥?你娘那个丧门星……” 常宴伸手一拦,“祈老爷,不如在外头等。” “这是我家,你敢拦我?我告诉你,我上头有人。” 常宴也不和他废话,握住他的手腕一用力,祁峰脸色都变了,“疼,疼疼。” “安静点儿。” 常宴一甩手,祁峰捧着手脖子后退了几步,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却说娇娇站在卧房内,看着祈玉扶起来一个病弱的中年女子。这女子嘴里唠叨着:“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娘,是我。我是玉儿。” “玉儿?” 那女子语气极为虚弱,看着虚空,“我要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她一抬手,似乎想搂住空气一样。 她的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苍白无力地蜷曲着,颤抖着,坚持着。 娇娇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抽抽不已。 她上前一步,细看那个夫人。 只见她形容枯槁,眼窝深陷,满脸都是褶子,眼神浑浊,似有哀求之色,“玉儿,你去找你妹妹了没有?” 祈玉握住那只枯槁的手,哽咽着回答,“孩儿在找了。娘,孩儿在找。” “玉儿,你妹妹比你小一刻钟,你是哥哥,以后要让着护着你妹妹。” 夫人声音大了一点儿。 祈玉泪流满面,“是,娘。” 一只白嫩的小手握住空中那只枯槁的手。 “祈公子,我来吧。” 娇娇低声说道。 谁知那夫人一听到娇娇的声音,浑浊的眼睛骤然一亮,看向娇娇,怀疑地说了一句:“娇娇?” 娇娇一愣。 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坐直了身子,两只手都抓住娇娇,语气肯定,“你是娇娇!” “你是我的女儿娇娇。小娇娇。” “我的儿,你还知道回来,你想死娘了。” 第328章 难道自己会有两个岳母? 常宴也惊呆了。 祈玉站在床边,喜出望外,“赵姑娘,我妹妹就叫娇娇,请您答应一下吧。只要能解除我娘的痛苦,以后祈玉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娇娇靠着夫人坐下,搂住她瘦弱不堪的肩头,眼泪流下来,小声叫了一声,“娘。”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个字脱口而出。 “娘亲。” 她又喊了一声。 常宴心里诧异。 怎么回事儿? 娇娇同情心这么重吗? 要是苏婶婶知道娇娇在外头胡乱叫人家娘亲,还不得用鞋底子揍她? 不,是揍自己。 难道自己会有两个岳母大人?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夫人已经坐起来,枯槁的眼睛看着娇娇,泪花乱掉,“我的儿,你可回来了。这十六年,你在哪儿?你想死娘了知不知道?” 她神情激动,突然两眼一闭,往后就倒。 娇娇吓坏了。 祈玉并不吃惊,“赵姑娘,我娘一激动就会晕过去。大夫说是身子过于虚弱。等她醒来要好好补补身子。” 他让那个妇人躺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奈何我娘每日思念妹妹,茶饭不思。这十几年,竟然熬成这样。” 常宴揽着娇娇,“我们先出去吧。” 娇娇一时无言,心里乱糟糟的。 常宴问:“祈公子,我有良医,让他过来帮祈夫人看看吧?” 祈玉大喜,跪在娇娇和常宴面前,“公子,小姐如此助我,我祈玉定然粉身以报。” 常宴扶起来他,“跟我说说祈夫人的情况。” 几个人坐在亭子里,老嬷嬷上了茶水,就站在旁边不走,两只眼睛不停偷看娇娇。 她慢慢靠近娇娇身后,仔细看娇娇的耳后。 果然,这姑娘耳后有一个小小的红痣,如同小米粒一样小,也不是很红,不细看根本看不到。 老嬷嬷浑身都在颤抖。 娇娇察觉到了,但是她不动声色。 祈玉:“我娘说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可是我祖母非得说我妹妹是个丧门星,要我娘把我妹妹给偷摸扔掉了。我娘不许,我奶奶就把我娘打晕。当时我才三岁,当时也不在场,对此事并没有记忆。” “我娘从此郁郁寡欢。这几年精神破败,经年卧床,茶饭不思。看了不少大夫,都说是精神抑郁,只有让她除掉心里的那块大石才能好起来。” “我也问过我爹和祖母,都说我是家中独子,我娘说的那些都是疯话,我娘就是个疯子。” “可怜我娘……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该信谁?是我娘病了,还是我祖母他们在说谎。” 祈玉一脸苦恼。 娇娇垂着头喝水,却在心里默默问小水流。 “小水流,她是我娘?” “主人,你傻呀?你娘在赵家洼呢。” “那她为何认得我,还知道我的名字?” “重名呗。世间重名的人这么多,人家的女儿也叫娇娇。” 娇娇想了一会儿,又问,“小水流,我三岁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吗?” “主人,”小水流好无奈,“人家比你还小呢。” 娇娇只好作罢。 “娇娇,累了吧。咱们先回客栈歇息。等明日冉大夫到了,我们再过来探望祈夫人。” 娇娇起身和祈玉告别。 祈玉送二人到大门口,看着二人告辞而去。 常宴和娇娇慢慢走着,看着河边景色,忽然有人迈着小碎步追过来,回头一看,却是祈家的那个老嬷嬷。 娇娇想到这个老嬷嬷一直偷看自己,莫不是知道其中隐情? “老嬷嬷?” 那个老嬷嬷头发花白,和赵老太太年纪差不多大。她也不避嫌,伸手就拉住娇娇的手,“姑娘,敢问姑娘家是不是在山塘县?” 娇娇不明所以,“嗯。” “姑娘,你是不是见过这个?” 老嬷嬷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手绢打开,里面躺着一颗红宝石的耳坠儿。 这宝石的成色不好,满是瑕疵,娇娇平时看都不看一眼的东西。 可是这耳坠儿看着好熟悉! 祁峰看着眼熟,祈玉跟自己长得差不多,那个祈夫人认识自己,还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一切都好诡异,好奇怪。 那老嬷嬷流着泪,“姑娘,我家夫人命苦,女儿三岁的时候就被扔了。那时候夫人就精神不太正常了。天天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可是老爷和老太太关着她不让她出门,老爷还花天酒地,往家里带女人气夫人。” “我这老婆子都看不下去呀!” 娇娇拉住老嬷嬷的手,“嬷嬷,不哭,您说。” “当年是老太太逼着我扔掉了小姐。我记得那一年大旱,我没走远,就把孩子扔在了山塘县的路边上。我这老婆子,十三年了没有一天好过,我做了亏心事,心里难受啊!” “姑娘,我看你这相貌,和夫人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都好看得和花儿一样。你,你行行好,多来看看我家夫人,也算是我老婆子赎罪……” “这耳坠儿,是夫人的陪嫁,当时我扔那个女娃娃的时候,给了女娃娃一个。” 她把耳坠儿塞到娇娇手里,其余的话也不多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事情好生奇怪。娇娇已经打定主意,要立刻回赵家洼问个明白。 却说祁峰正在喝花酒,左边搂着一个,右边搂着一个,都给他喂酒喝。 祁峰高兴得连喝三杯,“好酒,好酒。” 他们几人靠在二楼窗前,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心情甚好。 一个妙龄女子抱着琵琶坐在窗口弹奏,引得不少过路人停下欣赏。 这是镇上刚来没几天的头牌花娘,相貌不过中上,可是弹得一手琵琶,字也写得好,诗词歌赋不在话下,压了本地一众土包子花娘好几头。镇上的有钱老爷纷纷过来包场,今日就是祁峰包场。 她背影婀娜,双手不停拨弄琵琶,祁峰喝了酒,心里痒痒。 文人吗,最爱这些诗词歌赋,声乐歌舞。 祁峰从少时就留恋欢场,家里的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这几年卖了不少良田,被老太太骂,他也不改。 男人吗,留恋风月,正常。 再说,家里有个疯婆子,他心里苦啊。 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所以,当他知道疏通河道要用自家祖田的时候,就知道机会到了。 他要弄上几十万两银子,那个家他就再也不回。 弹琵琶的娘子掀了掀眼皮看了看大街上的人群,嗤,都是土包子。 忽然看到远处过来两人,男子高大俊俏,女子娇俏美丽,头上戴一个束发金环。 简单,却又华贵。 她瞪大了双眼细看。 竟然是故人! 她流落至此,这两人却悠哉游哉地过着好日子,呸。 她偏偏不让。 她手下一用力,“啪”,琴弦断了。 第329章 好有钱,却如此冷漠无情 祁峰也有点儿音乐功底,一听到琴弦断了,赶紧过来安抚她,“小娘子有何事伤心难受?不妨说来听听,让小生为你解忧。” 又说道:“小娘子,不碍事,让我看看你的手伤到了没有?” 说完,抓起来小娘子的纤纤玉手抚摸个不停。 这小娘子听说是从京城过来的,被人逼得走投无路才入了这一行。看看,这小娘子粉颈低垂,不敢看人的模样,好娇弱惹人怜爱。 那小娘子挣脱祁峰的手,起身站在走廊上往下看,祁峰跟过去,“小娘子,何事惊慌?” 小娘子回过头来,朝着祁峰妩媚一笑,“祈老爷,刚才竟似见了故人,特意过来细看,果真还没看错。” 祁峰见美人一笑,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摸着她洁白的小手,“哦,是谁?” 小娘子雪白的小手指着大街上一对俊俏的青年男女,愁眉苦脸地说:“那个男子曾是我未婚夫婿,却因为我年纪大了些,狠心抛弃我。转身勾搭上他身边那个年轻女子。可恨我家境一般,如同浮萍一般,被逼得离开京城来到此地谋生。谁能料到竟然能遇见这对狗男女!” 她悲悲戚戚的模样,激起来祁峰的男人保护欲,“竟然如此?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渣男?小娘子,在下替你出气。” “不过,敢问小娘子贵姓?在下也好师出有名。” 那小娘子垂头给他行礼,“老爷叫我屏儿即可。” 此人正是南屏。 原来南屏拿了一千两银子离开京城后,东躲西藏地过了段时间。过了两个月,发现自己没有怀孕,又遇到一个男子,骗走了她的全部银两。南屏无奈之下,只好加入一个乐团,靠在花楼弹琵琶为生。 她跟着那个乐团一路来到庆云道,在这个小镇落脚已经有好几个月,也打出了一些名声,挣了点银子。 可是她挣的那些银钱,和常宴一出手就是几千两银子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个祁峰花钱如流水,又喜欢诗词歌赋,南屏接受的教育自然能把住他。 祁峰迷上了她,南屏年轻,虽然不是美人儿,可是胜在年轻,又懂文化,还弹得一手好琵琶,自是高过当地那些不识字的土包子花娘一头。 他每日都来,南屏也用些小手段,希望能做祁峰的外室,最好嫁入祁府。 无他,只听祁峰说他夫人是个疯子,很快就要死了。 今日竟然看到常宴和那个赵娇娇在街上大摇大摆行走,常宴对那个小贱人呵护备至,南屏心意难平。 祁峰也没看清楚对方是谁,拍拍南屏的手,“好生等着,本公子替你出这口恶气。” 他下楼拦住常宴和娇娇,“二位,又见面了。” “咦,竟然是二位。不巧,咱们又见面了。这位公子,你看着人模人样,可做的事却不那么高尚,啧啧,人品太差。我说这位姑娘,你跟着这样的男子,未来堪忧啊。” 娇娇正心中不快,祈夫人那件事就像个石头一样压在她心里,正要回旅店收拾东西回赵家洼问个明白。 娇娇每日都无忧无虑,就是天大的事情都难不住她。可是今日竟然闷闷不乐,只闹着要回赵家洼。常宴一直耐心开解,一眼看见祁峰,解铃还须系铃人,一把捏住祁峰的衣领,“祈老爷,找个地方说话。” 祁峰感到丢了面子,死命要挣脱,“你小子不敬尊长。不仅要私吞我的祖田,还人品低劣,竟敢当街殴打读书人。松开,你松开。” 可他哪里是常宴的对手,被常宴一把扯到一个小巷子里去。 祁峰眼露凶光,“你有辱斯文。我这就告你去。” 常宴冷冷一笑,“哦,我有辱斯文?祈老爷好自信呢!” “那是。我在上头有人。” “敢问是谁?” 祁峰拍拍胸膛,“衙门师爷是我的老朋友,你怕不怕?我就问你怕不怕?” 娇娇看着祁峰这个样子,“一把年纪了,还来这套?常哥哥,别和他废话。祈老爷,我问你答,你是不是有个女儿?” 祁峰一愣,脸色煞白,赶紧否认,“没,没有。谁告诉你的” 娇娇看着祁峰外强中干的样子,皱了皱眉头,“祈老太太说你女儿是丧门星,在她三岁的时候把她偷偷扔了。你夫人要出门找,你就把她关起来?” 祁峰登时翻脸,指着娇娇的鼻子,“胡说八道。小小年纪,到处造谣。我告诉你,造谣可是要坐牢的。” 常宴微微用力,捏紧他的衣领,祁峰顿时喘不过气来,渐渐脸色发白,身子慢慢往下滑。 “我……救命……” 他翻了个白眼,嗓子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看着娇娇,“你…小小年纪……如此恶毒……” 常宴松手,祁峰委顿在地。 他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来往的朋友都是读书人或者村子里的熟人,哪里见过这么彪悍的男子,一言不合就动用蛮力。 常宴蹲下,“好好说话。她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祁峰惊疑不定,“大胆,竟然对读书人动手!老子这就去衙门……” 只好动用暴力。 对付这种人,暴力最简单。 娇娇一脚踩在他手上,用力摩擦。 祁峰哪里受过这个罪,疼得脸都变形了,“我说,我说。” 娇娇皱着眉,“说,你是不是扔了你的女儿?” 祁峰拼命摇脑袋,“不是我干的,当时我不在家,是我母亲背着我扔掉的。” “扔哪儿了?” “不知道,不知道。” 娇娇想了一下,“那个小女娃叫什么?” “小名娇娇。没有大名。” 常宴松了口气,果真是重名。 娇娇起身,“刚才你还在花楼上,突然下来拦住我们找茬。谁在楼上?” “没谁。都是花娘。” 常宴听见娇娇这么说,那么楼上肯定有猫腻,“娇娇,我上去看看。” 他大步进了花楼,摆脱老鸨的纠缠,径直上了二楼。 南屏站在楼梯口,还抱着琵琶。 “是你?” 南屏也看着常宴。 这个男子抛弃了自己,现在自己无家可归,天天抛头露面弹琵琶为生。可是常宴却拉着那个翁主享福。 他依旧英俊逼人,穿着暗色织锦长袍,满身都是贵气。而自己却浑身都是风尘女子的模样。 她凄苦一笑,“表哥,是我。” 常宴眉头微皱,“你为何在此?” “生活无着,只好出此下策。” 常宴看着她,本来是大家闺秀,现在却成了风尘女郎,心下叹气,“我给你些银子,回京城吧。” 南屏心中暗喜,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捞一把。 常宴掏出来几张银票,“赶紧回去,舅父舅母担心你。” 说完下楼而去。 南屏细看银票,五张,每张一千两。 好有钱。 却如此无情、冷漠。 自己和他订婚三年,连个笑脸都没给过。 她看着常宴的背影,微微一笑。 第330章 莫非娇娇的身世真有隐情? 娇娇还在审问祁峰,她抱着胳膊蹲在祁峰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祈老爷,你为何虐待你夫人?她卧病在床,你却在喝花酒。我看这个倒是非常有辱斯文哟。” 祁峰面红耳赤,看着手背上的擦伤,“你一个小小丫头,动手这么狠!我说,我不就是不让你们占用我的祖田,你们就这么狠心报复我。小姑娘,祖田不是不能动,是你们没给我一个合适的价格。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们,看在你小姑娘不懂事的份上,十九万八千两银子,一个子儿也不能少了。” 娇娇哑然而笑。她歪了歪脑袋,笑眯眯地开口,“你听信一个老太太的谎言,任凭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光从这一点来说,你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抛下自己的夫人不理,反而在外面胡搞,你就是一个渣男。我鄙视你。我代表天下的孩子和女人惩罚你。” 说完,单手挥动,祁峰只觉得头上凉丝丝一片,低头一看,一个发髻掉在地上,赶紧摸自己的脑袋。 头上光秃秃一片,比剃头匠刮得还要干净。他气得大叫:“啊----你,你小小丫头,竟然如此狠毒。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让我不敬于天不孝于母啊---” 娇娇把他变成了一个光头男。 有人看过来。 他赶紧捡起来发髻盖在脑袋上。 娇娇调皮一笑,再次挥手,一股无色的水汽扑过去,祁峰只感到一股凉风吹过,发髻散落在地上,瞬间被风吹到大街上。 祁峰大急,踉踉跄跄追过去,“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他拐出小胡同,追到大街上。大街上的人突然看到一个光头男子,嘴里喊着:“我的头发,头发---” 满大街的人都哈哈大笑。 “咦,这不是祈老爷吗?祈老爷,你如何变成了光头。莫不是没找到合适的花娘,要做个清心寡欲的和尚?” “祈老爷,你的头发,哎哟,我不小心踩到一根,还给你。” “祈老爷,你的头发,哎哟,快看,发髻散开了,风太大了。我们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上。” 祁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发一根根被风吹走,挂在人家裤脚上,或者挂在人家竹篮子上,挂在远处的树干上…… 他用大袖子捂住光亮亮的脑袋,怒视娇娇。 娇娇破齿一笑,“祈老爷,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风婆婆,不会吹风咯。” 看热闹的人更开心了。 “祈老爷,你看人家小姑娘干啥?人家又不是剃头匠。” “这么可爱娇美的女孩儿,你别这样瞪着人家。吓到了人家,我们可不依。” 有人拦在娇娇身前,“喂,你那个眼珠子去看花娘还可以,看这么纯洁的女孩,没得脏了人家女孩子的衣裳。” 陌生人这么护着她,娇娇暴躁的心情好受了一点儿。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娇娇讨厌祁峰,这人贪婪无比、抛弃女儿、虐待妻子,这种人渣难道还要留着下崽吗? 她有心使坏,后退一步,完全躲在那人身后,白嫩的手指头一挥,“小水流,把他的衣服都撕碎,让他以后不敢出门见人。谁让他关着他夫人十几年不许出门。” “嗯,我要替那个可怜的夫人出口气。” 小水流怒气冲冲。 娇娇偷偷摸摸举起来手指头对准祁峰。 祁峰正在央求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农把草帽给他,“大哥,我求你,这帽子我买了。10文。” 老农哈哈一笑,“祈老爷,这帽子跟着我十来年了,我还不舍得卖掉。” 祁峰又去求另一个戴着书生帽子的老者,“大哥,你帽子给我戴。我回头还你。” 那老者鄙夷地看着他,“祈老爷,你不是趾高气扬看不起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么?不好意思,我这帽子是我夫人亲手缝的,我可不舍得卖。” 正纠缠间,忽然一阵狂风,直吹祁峰。祁峰的宽袍大袖被吹得鼓胀起来。说也奇怪,那阵风对准祁峰吹。 风如同小匕首,把他的衣袍隔成一条一条的。那些碎布条落在地上,打着旋转被吹跑了。 祁峰身上清凉一片,他赶紧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护住仅剩的大裤衩子,“救命,救命----” 他白胖的身子上满是赘肉,难看死了。 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呸”了一口,纷纷回避。 一只大手捂住娇娇的眼睛,“还看,看了长针眼。” 是常宴回来了。 对面二楼,南屏看到常宴揽着娇娇离开人群,恨得眼睛都红了。 她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是大家闺秀,常宴和自己订了婚却一直拖延,这才害得自己和王丛好上了。 要是他直接娶了自己,不就没这些事儿吗。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常宴引起来的。 想到袖子里那五千两的银票。凭什么,毁了自己的一生,竟然只给这么一点儿! 瞧那个下贱的翁主,狐媚子,凭什么她能得到常宴的银子? 南屏羡慕嫉妒恨,脸都扭曲了。 赵家洼,赵老太太忙着清理她的嫁妆箱子,里面都是金银,最下层是一个小包袱。老太太摸了摸,又放回去。 “娘,我看要商量这门亲事要赶紧订下来,这事儿可不能听相公的。” 赵老太太笑着说:“不是还想拖两年吗?怎么,改主意了?” “娘,前两天我在庆云府陪着娇娇睡……”苏氏满脸通红,把常宴大半夜地抱着娇娇进房那件事说了一遍,“娘,你说,他们都大了,还要把婚事订下来。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成什么话?” 赵老太太了然一笑,“娇娇是个不懂事的,肯定是常宴等不及。呵呵,也能理解。毕竟他年纪摆在那儿。咱们娇娇又好看又乖顺,谁不喜欢?你看看,平日里常大人都舍不得说娇娇一句。要是娇娇嫁到他家里,一点儿亏都不会吃。” “等大水回来,咱们叫来常大人,订婚。” 有人推开院子大门,“奶奶,娘----” 赵老太太就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看看,是不是和常公子一块儿回来的。” 苏氏出门迎接二人,“不是说去看河道了吗?常公子,吃饭没?没吃娘给你们做点儿去。” 娇娇看着苏氏,心里的那个问题突然说不出来。 娘一直宠着自己,掉跟头发都能和人拼命。 这样的娘,难道不是亲娘? 还有奶奶,有好吃的都给自己留着;爹爹更加了,冬天一丝冷风都不让自己吹到。 这样的亲人,这样的家庭,自己还怀疑什么? 她一定是爹娘的亲生女儿。 她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常宴,“娘,我们从隔壁镇上来的。奶奶呢?” “你奶奶在理她的银子。快去看看吧,刚才数到三百多两,现在估计又忘记了,要重新数了。” 常宴听了直笑。 娇娇和常宴进了卧房,“奶奶。” 她扑进老太太怀里,闻到熟悉的味道,突然流泪了。 老太太一开始还没发现,“常宴来了。快来给我数一数,这里到底有多少银子?我这脑子,老了不中用了。数了好几遍都没数清楚。” 常宴担心地看了一眼娇娇,依言坐下数银子。 老太太感到不对劲,“咋啦,咋哭啦?这孩子,都多少年没哭了?” 她看着常宴,常宴不吭声。 苏氏端了茶水进来,听到这话,“娇娇,我的儿,谁欺负你了?你大哥?你二哥?还是河间月那小子?” 娇娇只是哭。 她哭得抽抽噎噎的。 常宴一声不吭数着银子。 苏氏急了,“常宴,你说。” 未来丈母娘发话,常宴只好看了娇娇一眼,“婶婶,娇娇不想说,还是不说吧。” 苏氏瞪眼。 还没怎么着,就宠得没边。 老太太摸着娇娇的发顶,“老大媳妇,别急。娇娇心里有事儿,等她哭好了,发泄了,就能说了。” 娇娇把眼泪擦干,靠在老太太肩头,抽抽噎噎地,红着眼睛要水喝。 “瞧瞧,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老太太嗔怪道。 “奶奶,娘,我今天见了一个妇人。她好可怜!她女儿小时候被人抢走扔掉了,她要出门去找女儿,可是她的夫君竟然关着她不让她出门。一关就是十几年。” 娇娇的声音嘶哑,“她的女儿也叫娇娇。现在那个可怜的女人都瘦得不像样子了,我想到她就想哭。” 老太太的脸色马上就变白了,苏氏脸色苍白,嘴唇打着哆嗦,没说出一个字来。 娇娇垂着头,没注意到老太太和苏氏的脸色。 常宴看见了,顿生疑云。 莫非娇娇的身世有什么隐情? 第331章 赵大水顿感不妙 他倒没有惊慌,因为不管娇娇是何等身份,何等出身,都是他的挚爱。 赵老太太稳住心神,轻轻咳嗽了一声。 娇娇接着说道:“我心中可怜那个女人。奶奶,当时她的手就在空中乱抓,两只手就跟鸡爪子一样枯瘦枯瘦的。奶奶,当时我心好痛啊!说也奇怪,我抓住她的手后,她精神就好像正常了一些,就连眼神都清澈了一些,还说我是她的女儿。” “我们走的时候,他们家出来一个老嬷嬷,把这个给我,你们看。” 她手上托着一块手帕,手帕里裹着一个红宝石耳坠儿。 老太太看到那个耳坠儿,如雷轰顶,苏氏脸色更加苍白。 “奶奶,娘,你们说说,天底下怎么会有那样狠心的爹,关着自己夫人十几年不让出门?” 娇娇想到祁峰,满脸愤恨,“他把他夫人都关傻了,自己却在外面花天酒地。就今日,我还见到他了呢。对了,常哥哥,你去了酒楼,那上面有什么可疑的人吗?那个祁峰为何无缘无故说你道德败坏?” 常宴不愿意让娇娇担心:“哦,不过几个歌女罢了。” 苏氏的脸色好了一点儿,对常宴说:“常公子,麻烦你派人把我相公叫回来。他这么多日没回家,娇娇都想他了。” 娇娇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嗯,他再不回家,我就去揪他耳朵。要是他和那个混蛋的祈老爷一样,我就打断他的腿。哼。” 常宴想笑,好么,见了一个人渣,就连赵大水都看不顺眼了。 “好。我这就让人去叫赵叔回家。” 苏氏忙着做饭,娇娇又带人去看秋播的情况,家里一时安静下来。 苏氏拿了一块肉要切成肉丝准备做饭,可是她在案板那里站了半天,一根肉丝也没切下来,傻愣愣地呆着。 赵老太太坐在灶台那里,闷着头想心事。 娇娇是半路来的赵家,是苏氏在路边捡来的。当时正是逃难,也没精力查清楚娇娇的来历。后来一家人都喜欢上了娇娇。这个家也因为娇娇才没冻死饿死,娇娇是他们家的福星。 他们也就把娇娇当成家里的一份子,爱她宠她护着她。娇娇来的时候才三岁,一开始还唠叨着她娘亲,后来就没再提了,可能是忘记了她那个苦命的娘亲。 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档子事,该如何是好? 娇娇站在田间查看秋播。 早在几年前,她就做了明确的分工,地里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基本上她不太用亲自下农田。不过闲暇的时候,来地里散散心,或者想开发新品的时候下地里看看。 她抓了一把泥土,细看里面的水分,还有点儿潮湿,看来这几日不需要浇水灌溉农田。 河边的大水车在不停地车水,还有农夫在远处照看水渠。 整个庆云道的河边都安装了这样大型的水车,方便浇田。仅仅是这一样,就解放了不少劳动力。 现在,娇娇敢说,整个大梨,只有庆云道有这份设备。 所以,庆云道从最穷变成了最富,是大梨老百姓最向往的地方。 吃喝不愁,这也是老百姓最理想的梦。 她捏碎一个土坷垃,均匀地撒在麦苗边,“都好好长,好好喝水,等到了来年春天,你们就都长大了。” 常宴找过来,蹲在她身边,“娇娇,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这些农作物。” “嗯。小时候家里没吃的,经历过挨饿,才知道这些农作物的重要。常哥哥,你自小在京城长大,和土地的感情没这么深厚。没关系,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会慢慢喜欢上这块土地的。” 娇娇冲着常宴一笑。 常宴看见娇娇终于高兴了些,心里舒畅,摸摸她的发顶,“我自然会爱上这块土地。没有土地,就没有百姓;没有百姓,就没有大梨。” 娇娇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常哥哥,我们一块儿守护这片土地,谁要胆敢前来侵犯,我要他项上人头。” 她两只眼睛圆溜溜的,有最美的容貌,却说出来最凶的话。 常宴心中对她爱极,看四下无人,快速亲了一下娇娇的额头。 “好。常哥哥陪你一起。” 这是承诺,也是誓言。 赵大水在深夜赶到家。 他从晋源道那边过来。娇娇在晋源道那边买了不少良田,鼓了佃户耕种。可是娇娇忙啊,这些管理方面的事情都是赵大水在管理。 他还管着整个庆云道的农业,每日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常宴的随从说翁主心情不好,还哭了,他还不想回家。 苏氏给他开门。 “怎么回事儿?娇娇都多少年没哭过了?怎么今日哭了?谁给她委屈了?” 赵大水进门第一句就问。 苏氏一反常态没问他饿不饿累不累,反而垂着脑袋,“去找娘。娘在等你。” 赵大水一愣,“娘子,怎么了?娘骂你了?还是谁让你生气了?” 苏氏靠在他胸前,竟然哭起来。 闷着头哭。 赵大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娘子都多少年没哭过了。 “咋了?怎么回事儿?” 苏氏哭了一会儿,拉着赵大水进了老太太房间。 老太太正襟危坐,一灯如豆,照在她手里的帕子上。 赵大水坐下,“娘,家里出啥事儿了?您快说呀。哎哟,急死我了。一个两个的都哭。娇娇呢。我先去看看娇娇去。” 他起身要走。 “老大。” 老太太叫住他。 “你把我箱子里最下面的包袱拿出来。” 赵大水已经很久没听过老娘用这么严肃的腔调说话了。 他看了一眼苏氏,苏氏两眼都是红丝,双眼红肿,一声不吭。 赵大水扒拉开上面的层层金银,拿出来那个小包袱。 “打开。” 赵大水解开包袱。 里面是一套小衣裙,都是上好的棉布做成,还有一双小小的绣花鞋,做工精美。 这些他们都知道,这是娇娇刚来的时候穿的那一身衣裳。 可是绣花鞋里躺着一颗红宝石耳坠儿。 “娘?” 老太太解开手中的手帕,里面是一颗一模一样的红宝石耳坠儿。 “这?” 赵大水顿感不妙。 第332章 我们永远都是娇娇的爹娘 老太太仿佛一天里老了十岁,眼睛里一点儿精神都没有,“大儿媳妇,你来说吧。” 苏氏左手紧握着右手,喉咙嘶哑,“相公,今日娇娇回到家里就趴在娘怀里哭。说她遇见一个夫人,就在邻县祈家庄那里。那个夫人快病死了,见了娇娇就说娇娇是她的女儿。她家的老嬷嬷给了娇娇这个耳坠儿。” “结果,娘看了,就说娇娇,娇娇是这家人的女儿…呜呜,呜呜—娇娇,娇娇是我的女儿--” “相公,娇娇,娇娇就是我们的女儿,谁都夺不走---呜呜—呜呜--” 赵大水一听这个,脑门子跟炸了一样,大嗓门吼起来,“娘,这个耳坠儿,你从哪里弄的?” “我咋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个玩意儿?别不是您老人家从哪里捡来当宝贝藏起来吧?” 他的嗓门都直了。 赵大水人到中年,从当初那个穷苦的农夫变成一个总管一道农业的总管,见多识广,现在嗓音嘶哑,跟个困兽一般。 “娘,你快点儿扔了去。咱家不缺这玩意儿。您要是想要,我明儿去京城给您买来几百套……” 说着,就要抢那副耳坠儿,“娘,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快给儿子扔掉。”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大水,你想吵醒娇娇?” “娇娇刚到咱们家的时候,她那个小手心里就攥着一颗耳坠儿,我怕被人看到,就藏在我这儿。现在,另一颗也出现了。还好巧不巧的,那老嬷嬷给了娇娇。你说说,这莫不是天意如此?要让娇娇认祖归宗?” 苏氏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娘,咱不说,谁知道?要不,咱们赶紧搬家,搬到京城那边去。赶紧找个人家把娇娇嫁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就安全了。” 赵老太太瞪她一眼,声音苍老,“说什么混账话?你以为我舍得?那个奶团子一眨眼这么大了。她自小聪明伶俐,我早就把她当我的亲生孙女来养。可是,听娇娇的话音,那个夫人也可怜得很,眼看着就要死了。大水,你说怎么办?娇娇可是你的女儿。” 赵大水一屁股坐下,挠头。 “照我说,咱们就不说。反正娇娇也不知道。娇娇是我老赵的女儿,这谁敢怀疑,我大耳刮子扇她。” “你明儿叫二水他们两口子回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赵大水脖子一拧,“商量啥?这事儿我定,我是她爹。” 三人商量到后半夜也没个章法,只好睡了。 第二天,娇娇一睁眼,就看到苏氏和赵大水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自己,“爹,你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揪你的耳朵了。” 娇娇坐起来,和赵大水撒娇,“爹,你都多久没带着我去打猎了?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就要常哥哥陪我进山……爹,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 赵大水赶紧垂下眼帘,“你叫那小子干啥?打猎自然是爹陪你去。赶紧起床,吃饭后爹陪你进山玩。” 饭桌上,除了娇娇和常宴,其余三人都没心思吃饭,六只眼睛看着娇娇,仿佛珍宝一样。 娇娇看着他们,“爹,娘,奶奶,你们怎么不吃?吃呀!” 老太太嗯嗯了两声,伸手去拿馒头。可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馒头筐子。 常宴把馒头筐子放在老太太手下面,“奶奶?” 老太太回过神来,“哦,呵呵,常宴,吃饭,吃饭。” 赵大水给娇娇剥鸡蛋,娇娇嗔怪,“爹,我会剥鸡蛋。你给娘剥一个。我跟你说哟,那个祁峰可是个人渣呢。不管他娘子。爹,你还要不管我娘,我可不依你呢。” 赵大水听着娇娇甜丝丝的嗓音,看着她的脸蛋,心如刀绞。娇娇大了,她有权利知道她的身世。 可是他说不出口。 这是他放在心窝里养大的女儿,不舍得让她吃一丝苦。 假如让她知道了,她是被人扔了,被抛弃了…… 这个中年汉子眼角一酸,赶紧起身走了。 苏氏一口也吃不下去,“娘,我,去厨房看看。” 娇娇靠在老太太身边,“奶奶,你看看我爹,他惹娘生气,你也不管管他?” 常宴跟着出去,看见赵大水缩在后院的柴火垛边,埋着头捶打脑袋。 他抬头看了看常宴,两人大眼瞪小眼。 赵大水看到常宴,心中又添忧愁。这常公子是刺史大人的儿子,人不仅生得俊俏,出身还高贵。这人看着对娇娇一副神情的样子,可是谁知道他背地里是啥样的人呢? 是告诉他呢还是不告诉他呢? 常大人宠爱娇娇,可是万一知道娇娇是抱来的,是被别人家抛弃的孩子,对娇娇的态度会不会改变? 还有兰爷子、丁爷子他们几个的态度会不会变化? 面对老虎都不会变色的大男人,现在皱得眉头,恨不得就地死掉。 再说了,娇娇才是当事人,娇娇希不希望他们知道这件事? 算了,还是让娇娇自己做主罢了。 他是男人,是个老父亲,更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白,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娇娇,这个任务,只能自己来完成。 常宴安静地看着赵大水变来变去的表情,更加确定娇娇的身世有隐情。 所谓隐情,不外乎娇娇不是苏氏生的,或者不是赵大水生的。 依据祈夫人那家人的表现,娇娇难道是祈夫人的亲生女儿? 常宴心里有了主意,蹲在赵大水身边,“赵叔,放心,无论娇娇如何,我心依旧。” 赵大水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 他和苏氏一夜没睡,睁着眼睛翻来覆去,长吁短叹。 心里疼娇娇,又不舍得让她知道真相。 可是如果瞒着娇娇,也不行。 两人黎明的时候说好了,还是告诉娇娇实情。一来娇娇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二来,假如这件事从别人口里说出来,还不如他们亲口告诉娇娇真相。 “放心,娇娇是我们养大的,她不是一般的孩子。她会明白,会理解,会接受的。无论她是谁,始终都是我们的女儿。” 赵大水安慰苏氏。 “我们永远都是娇娇的爹娘。” 第333章 常宴也沉默,陪伴两个垂泪的女人 赵大水带着娇娇进山打猎,赵大水步履稳健,扛着长枪,“娇娇,你小时候我就是拿着这把长枪,抱着你打猎。你还记得不?当时我们在竹林里打了好多山鸡,就用这把长枪扛着回家。那时候家里没吃没喝,你几个哥哥姐姐见了鸡就跟见了亲娘一样。” 娇娇嗔怪赵大水,“爹,那时候人家还小呢,都不记得。你这枪比我的年纪还要大吧?” “那是,这是你爷爷传给我的白腊枪,老值钱了。当然比你大。” “爹,我爷爷长啥样?是不是和你一样,黑黑的,高高的?” 赵大水点头,“唔,差不多,我长得随你爷爷,不随你奶。小心,这里有荆棘。等一会儿,咱们还去仙女湖边,爹给你烤鱼吃。” “嗯,嗯。爹爹烤的鱼最好吃了。” 一听到吃,娇娇直流口水。 两人路过菊花田,现在菊花开得正盛,赵冲他们带着人正在忙着采摘菊花。采摘后要离开烘干晾晒,按照每一朵的品相大小包装好,送到京城等大城市里面销售。 还有一片片的地黄、紫地丁、蒲公英秧子、苍术等等数不尽的药材把整个山坡都盖住,一片片都是丰收的景象。 蜜蜂嗡嗡乱飞忙着采蜜,不远处的河滩上几个养蜂人在收割蜂蜜,现在是收集蜂蜜的好时机,菊花蜜、地黄蜜、百花蜜、椴树蜜等等都是上好的货品,一经上市就被商贩抢光,一般老百姓根本买不到。 河滩的另一边传来阵阵酒香,负责酿酒的人在山脚下河滩边建造了大棚子存放酒罐,要储备冬天酿酒的粮食。他们酿造的白酒和果酒香味浓郁,回味悠远,是大梨上好的待客佳品。 “娇娇,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是你带着乡亲们致富,带动了整个庆云道。现在谁不羡慕咱们这边?想想十几年前,咱们赵家洼是个狗都不来的山旮旯,穷啊,穷得只能喝西北风。想你小小年纪,就带着大家搞农业,搞农副产品致富。现在你爹我到了哪儿,人家一听我是你爹,都对我毕恭毕敬的,我这老脸上都有光了。” “你常伯伯总说着小小的庆云道委屈了你。就你的才能,管理天下的农业都不会出差错。” 娇娇摇头晃脑地走在前头,大言不惭,“爹,常伯伯说得不错。你女儿本事大着呢。现在,晋源道不是也有咱们的地盘吗?” 赵大水失笑,“你呀,就是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哈哈。不过,我赵大水的女儿,谁都比不上。谦虚在我女儿面前就是狗屎。” 娇娇也跟着笑,“爹,你说得对。我就是天下第一。”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只猎物都没打。 到了湖边,娇娇就想游泳。 清澈的湖水,荡漾的碧波,里面还有肥鱼跃出水面。 “爹,我去抓鱼。” 娇娇现在狡猾得很,脱了外袍径直跳入水里。等赵大水放下长枪要拦着她的时候,人家都在水里游了一个猛子了。 “赶紧上来,都说多少年了,就在浅水区游,别游远了。” 赵大水紧盯着娇娇,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娇娇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追大肥鱼去了。 赵家,苏氏和赵老太太看着床榻上放着的那个小包袱,相顾无言。过了半晌,苏氏低声说道:“娘,我和相公昨夜商量好了。今日,相公会把这件事告诉娇娇。我就是担心娇娇受不了,会哭。” 老太太摸着包袱,拿出来那双小鞋子细看,“你看,这双鞋上面的绣花,跟真的一样,精细,配色也好。一看就知道这人把娇娇疼在心窝窝里。现在娇娇跟着咱家这么多年,咱家跟着娇娇享了这么多福分。再想想那个可怜的夫人。要是不告诉娇娇,我这心里难受。可是告诉了娇娇,我更难受,跟心被挖走了一样。” 老太太说着,流下来一行浊泪,“我倒想见见那家人,这十几年我一直想见见那家人,到底心有多狠毒,扔了娇娇……” 常宴轻轻敲了敲门,“婶婶,奶奶,我进来了。” 赵老太太大惊,她竟然把常宴给忘了。 常公子耳聪目明,他听到了吗? 那这门婚事还能成吗? 苏氏没有惊慌,昨日相公也和她说起了常宴,说要是这门婚事不成,他们也不强求。娇娇是他们心窝窝里的娇花一朵,要是常宴因此看不起娇娇,那么也不配站在娇娇身边做她夫君。他们正乐得多留娇娇几年。天下那么多优秀男子,不缺人选。 “常公子,坐。” 常宴坐在老太太身边,“奶奶,婶婶,我都知道了。昨日赵叔半夜进家,我没睡着,就跟着听了几句。” 苏氏和赵老太太相互看了一眼。 果然。瞒不过常公子。 常宴接着说:“赵叔今日带着娇娇进山,是不是要告诉她?” “奶奶,婶婶,我只说一句,我不管娇娇的身世如何,我只爱她一人。我所担心的,是娇娇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 苏氏抬眼看了看他,“常公子,你爹娘那边如果为难,我们自然不强求两家结亲。反正你们俩还没订亲,我们也不耽误公子的前程。” 常宴心里一颤,赶紧表态,“婶婶,我的婚事我做主。还请婶婶放心。” 赵老太太拍拍常宴的手,愁容满面,“常宴,我都跟你说了吧。这件事,瞒着娇娇十三年。她刚到我们家那会儿才三岁多一点儿,还是个肉团子。那会儿,多好,多惹人爱!我们一家人都把她看成自己人。” “可是现在她和她亲娘的缘分到了,她娘那么可怜,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才让娇娇遇到那家人。” “这是老天的指引,我们老赵家,要顺应老天,让娇娇去看看—看看-她亲娘。” 老太太突然哽咽,说不下去话。 常宴心下戚戚,“奶奶,您和婶婶把娇娇拉扯大,她自然不会忘恩。她怎么说,都是赵家的女儿,会孝顺您老人家。你放心吧。娇娇是您看大的,她您还不了解?” 苏氏神色黯然,“养了这么多年,娇娇就是我身上的肉,是我的心尖尖。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我们接受不了。可是,相公说了,娇娇有权利知道真相,有权利去了解当初怎么回事。她要去面对。” “娇娇本事大,可是在我眼里,她还是那个奶团子,啥都不会,啥都不懂。我一想到她要去喊人家娘亲,我就受不了。呜呜---” 她眼泪又掉下来。 在京城的时候,南屏经常因为想念常海平而流泪,常宴就和常静训二人默默相陪。 现在,常宴也沉默,陪伴这两个垂泪的女人。 第334章 我爱你如烈火 群山之间,湖面碧波荡漾,娇娇在水中如鱼得水,身边是一条条的肥鱼来回穿梭。她就像是水里的公主,鱼虾和碧水簇拥着她,如同众星捧月。 一大群活蹦乱跳的大虾游过来,娇娇顺手一抓,那几只大虾拼命挣扎,挠得娇娇的手心发痒。 赵大水就站在岸边看着水中的波浪。他看见娇娇一会儿露出来脑袋,一会儿沉下水去。 这个奶团子长大了。 常宴那个混蛋天天跟着自己女儿,好像娇娇现在就是他家的人一样。光是这一条,他赵大水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偏偏现在娇娇又遇见了她亲娘。那个夫人多可怜,想女儿想得都快死了。 想想也是,如果娇娇被人偷走,或者被人偷偷扔掉,自己和苏氏说不定早就心疼死了。 他赵大水不能那么自私,一定要把这件事说清楚。 这对娇娇公平,对那个可怜的夫人公平。 “爹,接着。” 娇娇游过来,扔来一条大鱼。 赵大水赶紧接住。 他杀鱼,点火,忙忙碌碌地烤鱼。 娇娇上了岸,坐在赵大水身边,“爹,好想。我好久都没吃过爹烤的鱼了。爹,你说你是不是偷懒?” 烤鱼滋滋啦啦地往下掉油,溅在火苗上,“滋啦”得更响。 “嗯,是爹偷懒。爹不好。” 赵大水嗓音有些低沉,垂着头不敢看娇娇。好像看一眼她,女儿就会飞走。 娇娇用脑袋蹭了蹭赵大水的肩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爹,我不吃鱼皮哟。” “好。” 赵大水强忍住哽咽,极力控制住表情。 鱼烤好了。 赵大水灭掉火堆,撕掉鱼皮,捡了最肥美的一块鱼肉让娇娇吃。 娇娇张口吃了,“嗯,好吃。” 她正想夸奖赵大水,突然看到赵大水两眼有泪花闪烁,正温柔地看着自己,“爹,你怎么哭了?” 她瞬间害怕起来。 她爹从来都不哭的。 难道奶奶得了绝症要走了?还是娘得了绝症? “爹,爹,你咋啦?你别吓唬我?谁,谁欺负你了?谁气你了?你和我说。你别哭呀。” 娇娇的哭腔也出来了。 她晃动赵大水的肩膀,“爹,你咋啦?” 赵大水吃掉鱼皮,“爹,那个,爹没事儿。就是想到你小时候调皮,把爹给气坏了。” 他若无其事地擦干眼泪。 娘的,这件事不是人干的。 常宴那小子不是喜欢娇娇吗?这件事就让他来说。 需要他的时候到了。 赵大水想到此处,“爹没事儿。就是你小时候,曾经在这湖里溺水,差点儿没被淹死。爹刚才不知道咋回事儿,就想到那件事上去了。心中害怕,失态,失态了。” “哦。”娇娇听了这话,伸了伸舌头,“爹,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都怪你不让我玩水,人家不是一时忘形,在水底多玩了一会儿,你就吓了个半死,差点儿把全村的人都叫来。爹,你女儿本事大着呢,不会那么容易就死。” “呸呸呸,乌鸦嘴,别说这个字。” 赵大水拍了拍娇娇的脑袋。 娇娇吐了吐舌头,“是是是,赵大人。小女子知错了。” 她靠在赵大水肩头,“爹,我好养活吗?我有没有给你和娘还有奶奶哥哥他们添乱?” 赵大水看着远处青山,“你乖得很,比你那两个哥哥听话多了。又聪明又漂亮,是咱们家的小福星。” 要是没有娇娇,他们老赵家早就被饿死了。 “你小时候白白胖胖的,浑身都软软的,人见人爱。你大虎叔叔见了你就要抢走。呵呵,他那个家伙,天天说着要生女儿,到现在也没生出来。啧啧,命苦。” 娇娇咯咯笑起来。 苏氏、赵老太太和常宴在家里都做好了饭等着父女俩,还以为二人会哭哭啼啼进家,谁知道两个人都高兴得很。 娇娇进了家就大叫,“娘,我爹只烤了一条鱼,我没吃饱。家里有吃的吗?” 赵老太太一看儿子的神情,就知道他根本没提这件事。 这个混球。 苏氏利索地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他说话不算数。 入夜,娇娇睡了。 赵大水叫来常宴。 “常宴,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常宴不吭声,抿了抿嘴唇。 “娇娇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去告诉她。”赵大水说完就走。 常宴风中凌乱了。 这让他如何开口。 未来岳父打得一手好牌啊。 他不舍得告诉娇娇,就让自己来面对。 老狐狸。 他也明白,那个可怜的夫人都快死了,要是在她活着的时候,娇娇不能和她相认,以后娇娇知道了,会埋怨这些知情人一辈子。 这一点不重要。 重要的是,娇娇会有遗憾。 他常宴,不许娇娇有遗憾。 常宴靠坐在娇娇卧房外的墙上,手里拿着一朵菊花,嘴里念念有词,说一句撕掉一片菊花瓣,“告诉她,不告诉她,告诉她,不告诉她……” 十几朵菊花都撕光了,他手里再也没有菊花。正要起身去拿几朵的时候,一罐子新鲜的菊花出现在他眼前。 是赵大水、苏氏和赵老太太。 三人一块儿蹲下。 叹气。 叹了无数次气之后,地上的菊花片金黄一片,有人蹲下,“喂,你们几个,蹲在我房外,是不是做了啥亏心事儿不敢告诉我?在这儿撕菊花玩儿。” 却是娇娇。 老太太惊道:“你不是睡了吗?” 娇娇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儿,“奶奶,就是睡着了,也会被你们吓醒的。” 赵老太太站起来,“这么晚了,哎哟,老了,熬不住了。我去睡了。” 赵大水一扯苏氏,“早点儿睡。别明天有黑眼圈就不好看了。常公子,嗯?” 常宴抬头看了一眼未来岳父岳母,点点头。 赵大水立马拉着苏氏走了。 “常哥哥,你们想干什么?还想瞒着我?” 娇娇逼近常宴,鼻尖都快贴上他的鼻头了。 常宴丢掉菊花罐子,捧着她的脸庞轻吻她洁白的鼻头,“刚才在说我们的亲事,说我们何时成亲。” 赵大水还想回头看,被苏氏一扯,进了房。 常宴瞥见二人关上房门,不再控制自己,张嘴含住女孩儿的粉唇,按住她的后脑贴近自己,索求。 娇娇被压在他火热的胸前,低声呻吟,“常哥哥……” “唔,乖点儿,让我亲个够。” 常宴低语。 …… 半晌,常宴按捺住火气,“何时成亲?” 娇娇偷亲常宴的脖子,“不知道呢。” “我礼单都送过来很久了,我爹娘那份聘礼早就送来了。我看是赵叔和婶婶不舍得你,想一直拖下去。娇娇,我可等不得太久。现在是九月,十月有好几个好日子,我挑一个,十月初一就不错。你说行不行?” 常宴揽住娇娇,轻嗅。 娇娇羞地把脑袋埋到常宴脖下,只给常宴一个后脑勺。 “常哥哥,你身上好热。” 常宴浑身火烫。 “嗯,我爱你如烈火。” 常宴现在情话张嘴就来。 娇娇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开口。 半晌,娇娇松开手,“常哥哥,听说成亲前我们不能见面。” “谁说的?没听说过。” 常宴一口否认。 “她们都这么说。” “哦,她们说得不对。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其实我们家也不太看中这些虚礼,那些纳亲、问名、纳吉、钠征、请期等等步骤都可以省掉,免得浪费时间,我们可以直接成亲。你说,我要求得不多吧?” 娇娇低声嘲笑他:“嗯,你要求得太少了。” 常宴揽着娇娇轻吻她的发顶,深秋风凉,他让娇娇坐在自己大腿上,跟抱着小娃娃一样护着她,“沈醉来信了。贞顺帝听信谣言,说我爹暗藏私兵,还说我装病设计出京是为了和朝廷分庭抗礼,要谋反。他命人带了圣旨要我爹进京。现在圣旨都快到庆云道了。” 第335章 她没心情不好过 娇娇一惊,张口就说:“他要搞事情?常伯伯不能去。” 谁都明白,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常宴抚摸着她的头发,“自然。贞顺帝一介太监,皇位不稳。听说皇后一族在逼他退位,要扶小皇子上位。朝廷动荡于大梨不利。北狄虽破,威胁仍在。我们边境的庆云道就是一道屏障,护着大梨百姓。倘若我爹出事,整个大梨危矣。” 娇娇稍微思索,“可派人截下圣旨。不过,这样做过于冒险,会牵连无辜性命。不如先让常伯伯装病不出,你暂代常伯伯进京,以观后续。” 常宴贴着娇娇的发顶,“我也这样想。我娘眼看着就要生产,我自然不能让我爹冒险。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和你暂别。” 他握住她的手心,手指在她手心里轻轻滑动,“聚少离多,此非我所愿。我还要另想办法。” “嗯。” 娇娇不动了,常宴不敢动弹,生怕惊到怀里这个宝贝。 两个人就这么睡着了。 深夜,一片静谧。 赵大水的门轻轻开了,他和苏氏蹑手蹑脚走过来,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叹气,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他要抱起来娇娇。 谁料常宴舒展长臂,手已经按住赵大水的喉咙。 苏氏赶紧拦住他,“是你赵叔。松手,松手。” 常宴看清是二人,松开手。 赵大水被捏得想咳嗽,心里怒骂常宴。 他毫不犹豫抱起来娇娇进屋,常宴想站起来,可是大腿一麻,难受得龇牙咧嘴。 赵大水出来问:“你说了吗?” 常宴不敢抬头看未来岳父阴沉的脸,垂着头,“还没。” “你小子?” 常宴打了个哈欠,“赵叔,好困,我先睡一会儿。要不这事儿先别说了吧。” 说完跑了。 赵大水气得直跺脚。 “你小子别跑。” 这一声怒吼,把房间里的娇娇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抬头,房间里黑乎乎一片。 就听到苏氏低声说:“你别吵醒娇娇。” 赵大水哼哼唧唧,“娇娇睡得沉着呢。她从小一睡觉就和小猪一样,不会这么容易醒。” 其实娇娇在赵大水抱她的时候就醒了,她听了这话,在心里反驳,“爹,你才是猪。哎哟,不对,爹爹是猪的话,我也是猪。” 她清醒了一些。 今天爹莫名其妙看着自己流泪,娘和奶奶整天都不高兴,饭也没吃多少。 他们有事情瞒着自己。 这难不倒她赵娇娇。 爹娘回房间后肯定睡不着,会商量这件事。那么她偷听偷看不就行了。 娇娇闭着眼睛乐呵。 果然,娘靠在爹怀里,娇娇一阵脸红,正要闭上眼睛,咦,娘竟然在哭。 爹在叹气。 娇娇一下坐起来,谁敢欺负娘? 她拆了那人。 正要套上鞋子,就听到爹开口:“你看吧,这事儿常宴也不敢说。他也怕娇娇生气。这小子真是讨打。” 娇娇顿住。 常哥哥也知道? 娘说:“娇娇是我女儿。” “嗯,是你女儿,是咱们的女儿。唉。” 娇娇大奇,爹娘这是怎么了? 她生怕爹娘做出来一些让她不好意思的事情,只好竖着耳朵偷听。 “那个夫人也可怜,听娇娇说就要死了。可要是不告诉娇娇,我这心里不好受。毕竟,娇娇是人家的亲生女儿。” 娇娇一脑门子磕在墙壁上。 啥玩意儿? 人家的亲生女儿? 啥意思? 娇娇下床开门,推开隔壁卧房,“爹,娘,我不是你们的女儿?” 赵大水和苏氏一惊,翻身坐起。 苏氏下床,“娇娇,你听娘说。你,你……” 赵大水唯有一叹,“娇娇,我的儿,你来,爹跟你说。” 娇娇傻愣愣地过去坐在床尾,两只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们二人。赵大水张了张嘴,又闭上。 “爹,你说呀!” 娇娇着急地催促他。 赵大水一咬牙,心一横,从枕头下拿出来一个手绢解开,里面是一副红宝石耳坠儿。 “爹,这不是那个老嬷嬷给我的吗?怎么家里竟有两个?” 赵大水张了好几次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乖宝,你…十三年前,山塘县连着好几个月大旱。方圆几十里没有一滴水。我带着全家都去逃荒。在靠近邻县的地界,你娘去小解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娃娃哭得满脸都是泪花,心中不忍,就抱回来。” “那个女娃娃就是你。” 娇娇眼睛瞪得溜圆。 “家里人都喜欢你,宠着你护着你,我就给你取了名字:赵娇娇。啧,多好的名字。你奶奶从你手里发现了一颗耳坠儿,和这老嬷嬷给你的这一颗是一对儿。” “你奶奶联想到捡到你的那块地界离祈家不远,又听你说那家夫人生了龙凤胎,因为家里老太太迷信,扔掉了女娃娃。那家人的男娃娃现在也十六岁。你奶奶就想着,你就是那家人的女孩儿。” 娇娇全身僵硬。 她微微张着嘴,慢慢站起来。 “不是的,爹,你骗人的。我是爹娘的亲生女儿。我有两个疼我的哥哥,还有小哥哥和莲儿姐姐,还有叔叔婶婶,他们都疼我爱我。娘,爹是骗我的对不对?娘,你别哭,你说话呀。” 说到最后,娇娇声音大起来。 赵大水想搂住娇娇的肩膀,娇娇后退一步,“爹,这不是真的。那个夫人的女孩也叫娇娇,不过和我重名罢了。我可以换个名字,我不和那个女孩儿挣。她命苦,好可怜,她奶奶不要她,她爹爹不找她。她娘亲被关了十三年,她哥哥怀疑她娘是疯子说疯话……” 娇娇使劲摇头,眼泪都甩到地上,“娘,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你是不是看我要出嫁不舍得给我出嫁妆……” 苏氏大哭,要抱娇娇。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爹说的,都是真的。” 娇娇瞪着赵大水和苏氏,一跺脚,“你们都骗我。你们不疼我了。” 她扭身跑了。 她冲出房门,绕开站在门口的常宴和老太太,朝着大门冲过去。 大门拴着,她并不停留,两脚一踩,越过墙头不见了。 赵大水跟出来,“娇娇,娇娇。” 苏氏满脸是泪,“娘,娇娇说我骗她。我倒是希望我在骗她。呜呜-呜呜。” 常宴已经不见了。 他心急如焚。 这十几年,娇娇过得顺风顺水,什么困难都难不倒她。 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凡响。 她心灵纯洁,何曾经受过这样的打击? 他追出大门,可暗夜如墨,哪里还能看到娇娇的身影。 常宴回身,问赵大水,“赵叔,娇娇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哪儿?” 赵大水点了火把,寒声说道:“她没心情不好过。” 常宴:“?” 他也拿了火把进山。 第336章 你就是那家人的女孩儿 却说娇娇狂奔而去,黑暗之中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她只知道拼命跑,拼命哭。 黑夜遮住明月,泪水模糊掉双眼。 “娇娇,那个女娃娃就是你。” “娇娇,你就是那家人的女孩儿。” 她拼命否定爹娘的说法。 “不,不是真的----” 可是她心里明白,爹娘说的是对的。 平日里自己掉跟头发爹都会不高兴,他绝对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 还有娘,还有奶奶,她们都爱自己,每次吃鸡腿都把皮替自己揭掉,从她六七岁记事起,奶奶就搂着她睡午觉,边哄她睡觉边哼着儿歌。 大哥哥和二哥哥更加疼自己。他们是男儿,不会说好听的,可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表明,他们喜欢自己。 他们更加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爹----娘---我是你们的女儿!” 黑魆魆的群山满是她的回音,“我是你们的女儿!” “爹,娘,我是你们的女儿!” 轰隆隆,群山都在颤抖,更有近处的土山禁不住这么大的声浪,掀起阵阵泥石流,从山上翻滚而下。 娇娇喊了一阵,看见前面就是白天爹爹经常带自己来的那片湖泊,她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嘭。” 激起一大片水花。 娇娇在湖里拼命打水,闹腾得乱糟糟的。一波一波的水柱冲天而起,落下后往外翻滚。湖里的鱼群被惊扰,虾兵蟹将到处乱逃。 山内暗河被惊醒,暗流奔涌不尽,一波波往远处深海传递。 东海龙宫内,正在酣睡的老龙王被晃醒。 “夫人,哎哟,夫人,怎么回事儿?” 那个中年美妇下床,“怎么回事儿?” “报告龙母,是公主在湖里练功夫。” 老龙王敖广这下子彻底醒了,“公主?女儿怎么回事儿?夫人,你不是说女儿快回来了吗?” 龙母怒道:“你就知道问问问。女儿在凡间长这么大,你管过吗?等她回来不叫你爹,我可不管。” 说完披上外袍走了。 敖广吓得跳下床,“夫人,等等为夫。哎哟,你别急,谁欺负我敖广的女儿,我一把捏死他。” 湖底幽暗,可是娇娇却能看得清清楚楚,她扯了一把长水草,蹿出水面,站在水面上使劲抽打湖面,发泄心里的郁闷和愤恨。 那束柔软的水草变成了一条锋利的软鞭,“嘭”就是一条水花翻滚。 她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她的爹爹竟然是那个人渣祁峰,她身上留着那个人身上肮脏的血。 她不干净了。她不再是那个人人称赞的赵村长的女儿了。 她也不是那个温柔的娘亲的女儿了。 她的亲生母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形容枯槁跟个老妇一般。 她爹娘都不要她了。 她恨。 她被人护着宠着十三年,任凭自己亲生之母被虐待。 她惭愧。 她恼怒。 她无力回天,让生身之母恢复健康。 “啊----” 又是一鞭子抽打下去。 她是龙女,又在愤恨之中,力气极大。 湖面上狂风顿起,巨浪滔天。一波波的浪花拍打着湖岸,涛声传到很远很远。 不多时,湖面上满是片片死鱼和死虾,飘在湖面上。 山脚下,常宴和赵大水听到山里的动静,知道不好,加快了脚步进山。 娇娇力气用尽,仰躺在湖面上,顺水乱飘。也不知道自己飘到了何处。 她掩面哭泣。 两眼是泪水,身下是湖水。 “痴儿,起来。” 忽听一声温柔女声。 娇娇睁眼一看,暗夜中,湖面上飘来一团柔和的微光,光里是两团人影,赤脚站在一个白色的大贝壳里面,微笑着看她。 等光团渐近,那两人一个是那个梦中的美妇,一个糟老头子扶着她。这人留着胡须,露出来一个大额头,发际线严重后移,两只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娇娇正来气,噘着嘴不说话。 “我儿,如何躺在水上?现已深秋,为何糟践自己身体?” 美妇似有责备。 那个糟老头子一摆手,娇娇就感到自己被托了起来,低头一看,自己也踩着一片大贝壳。 老头子慈祥一笑,“乖女,我的儿,谁欺负你啦?告诉爹,爹给你出气。” 又来一个爹! 我可去你的吧。 “你个糟老头子可别乱说话。我爹是赵大水。” 娇娇一反常态,一点儿礼貌都不讲了。 敖广老脸一红,“我的儿,你爹我只是长相老气,年纪可不大,也就几千岁罢了。你可不能叫我糟老头子。不乖。” 他跳下那个大贝壳,要踏进娇娇的贝壳。 娇娇伸手就推他,“你出去。” 敖广踩着水拉住娇娇的手,满脸堆笑,“对爹这么不礼貌?赵大水怎么教你的?他倒是有福气,让你叫了十三年的爹!哼,等下教训教训他。把我好端端一个乖女儿带成这样。乖女,你今儿为何不高兴?是不是赵大水惹你了?你告诉爹,爹让虾兵蟹将把他弄到水里……” 美妇靠过来,拉住娇娇另一只手,“乖儿,看看笑脸都哭皱了。娘都知道了,这事是难以接受。可这是实情。我们都得接受现实。” 娇娇面对这个美妇,毫不设防。听到她温柔的声音,不由得眼泪又流下来。 敖广赶紧拍拍她的手,挤到她的大贝壳里面调侃她,“哎哟,哎哟,小姑娘又哭鼻子啦。哎哟,你再哭,天上就要下雨了。” “刚才闹腾了一阵子,你看看你弄死多少鱼虾,这可都是你的子民。” 娇娇瞪眼。 敖广赶紧赔笑,温言劝说:“乖女,心中有气可以发火,可是也要爱护子民。” 有人在山林里喊:“娇娇,娇娇。” 还有赵大水的声音。 “娇娇,娇娇。” 是常宴的声音。 娇娇一听到他们二人的喊声,眼泪更多了。哗啦啦地流下来,坠到湖面,激点水花。 “轰隆。” 打雷了。 随后大雨倾盆而下。 哗啦啦。 哗啦啦。 丛林里的火把被浇灭,漆黑一片,只有雨声和从雨声里传来的嘶吼声,“娇娇,娇娇。” “娇娇,娇娇。” 声嘶力竭,喉咙嘶哑。 娇娇心痛,抬脚就要走,“爹,常哥哥。” 美妇长袖一挥,湖面上裂开一条缝隙,糟老头子拉着娇娇从裂缝里沉下去,美妇随后跟上,湖面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满湖面的鱼虾尸体。 第337章 痴儿,还不醒来? 常宴和赵大水冒着大雨跑到湖边,大雨铺天盖地而来,什么都看不到。密密麻麻的雨丝打在脸上,遮住了湖面的景色,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两人在湖边到处寻找,可是空无一人。 “娇娇。” 赵大水喉咙嘶哑,女儿从小就喜欢水,尤其喜欢这片湖面。现在突然消失不见了,肯定躲到水里面不肯见自己了。 常宴视力极好,刚才看到湖面上有团微光,现在那光团不见了。 他也不管,纵身跳入湖水,拼命往湖里游。 大雨浇打在他头上,他闭着眼睛钻入水里,一阵猛游,等出了水面,大雨已停。 “娇娇,娇娇。” 赵大水站在湖边,再次点燃火把,到处奔走查看。 没有娇娇的身影。 找不到他的女儿了。 他就傻愣愣坐在白天两人烤鱼的大石边,垂头流泪。 都是他不好,干嘛管什么那个可怜的女人。她可不可怜跟自己有关系吗?现在女儿这么伤心,躲着不见人。 娇娇的水性他是知道的,大海也难不倒她。 她就是生气了,生自己和娘子的气,不肯出来见他们。 都是那些该死的正义,该死的同情心,该死的权利。 就一辈子瞒着娇娇又如何? 搞砸了。 常宴半天没上来。 赵大水这才反应过来,那小子别不是淹死了? 这个痴儿。 赵大水跳入水里,都快游到湖心了,这才找到常宴。 他已经力竭,无力反抗,被赵大水拖上岸。 他像死鱼一样躺在岸上,呼哧呼哧直喘气。 他也没料到,娇娇的反应这么大。 找不到娇娇,他要赶紧恢复体能,接着找。 这件事还不能闹大。 “叔,你赶紧下山,让人去叫大哥二哥回家来找。这件事非同小可。再把二叔他们一家人叫回来。” 赵大水一动不动。 常宴急了,“赵叔!” 赵大水这才开口:“不用担心,她在湖里自小玩到大的。安全没有问题。她只是躲着不想见到我们这些人。” 嗓音嘶哑,好像瞬间老了十几岁一样。 “那也得找。娇娇敏感,她还见过她的生父,戏弄过他。她自视甚高,瞧不上祁峰那个人渣,定然躲在无人的角落伤心落泪。赵叔,你赶紧下山叫人过来找。” 赵大水正在懊恼,甩开常宴吼道,“你懂她还是我懂她?我是她老子。我还能不心疼她。” 说完,好像又后悔自己失态,默默坐下,非常沮丧:“我们就在此地等她。她自小就在这里玩大的,有时候藏起来我都找不到她。我们就给她一个空间,让她先平复一会儿。她想通了,自然会来找我们。” 常宴无法,只好坐下休息。他打定主意,等自己体力恢复一点儿,立刻再去找娇娇。 却说娇娇稀里糊涂跟着一个陌生的糟老头子下了水,稀里糊涂飘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大厅里。 娇娇猛然警惕起来,自己怎么就傻乎乎跟着陌生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私下观看,只见自己坐在一块玉石之上,大厅非常宽敞,竟然有赵家洼的晒场那么大,要是让二哥过来,他能在这里跑马。 家具什么的都是亮晶晶的,门帘是碧绿的水草在招摇,中间还夹杂着好几串光洁的珍珠。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一个十三四岁的大眼睛姑娘站在她身边,端着一杯香茗,满眼都是笑意,声音清脆,“主人。” 娇娇一愣,满脸诧异,“是你,小水流?你变成人了?” 小水流竖着两个小揪揪,两只大眼睛乌黑,“主人,什么叫我变成人了?人家本来就不是人啊。人家就是一只基围虾,嘿嘿。” “人家自小就是主人的侍女,后来主人去了凡间,老龙王和夫人就让我跟着主人。现在我们终于回来了。” 可是娇娇从来没把她当做是侍女,而是一个知心朋友。娇娇高兴了,拉着小水流的手,“哎呀,你原来长这样!我一直以为你是一滴水呢。好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基围虾。” 小水流自豪地拍拍胸脯,“主人,我钳子厉害。谁要是欺负你,我用虾枪刺他。” “嗯,厉害。这个名字好听,基围虾,以后我就叫你虾虾。” “好的呢。” 基围虾突然后退了几步,娇娇这才看到老龙王和那个美妇还有一个健壮的青年男子站在身边,两只眼睛眨眼不眨地看着自己。 那个青年男子身材高大,面白无须,头上戴着金冠,腰间缠着金腰带。他大马金刀地坐下,“娇娇,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二哥敖丙。快,叫一声我二哥听听。” 娇娇登时一身刺,冲着那人一瞪眼,“我二哥叫赵善,才不是什么敖丙奥丁敖甲。” 她皮肤粉嫩,大眼睛黑白分明,声音清脆,甜丝丝的好像在撒娇一样。 敖丙宠溺一笑,“爹,娘,你们天天担心她在凡间吃苦受罪,看看现在这个性子,都被老赵家给宠坏了。” 龙婆拉住娇娇的手,“我儿,你现在信了?你不是凡间女子,你是我东海小龙女。十三年前,你得罪了西海龙子,抽了他的筋,让他无法直立行走,只能终身卧床。天帝怒你不知分寸,罚你去凡间历劫。” 娇娇不吭声,跟个小可怜虫一样坐着,垂着脑袋,瘪了瘪嘴巴又要掉泪。 敖广赶紧挤过去,握住娇娇的手,脸上笑得都是褶子,“女儿啊,那祁峰一家人就是你的劫。你在大梨带领老百姓致富,又引领黄河洪水入海,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可以说是功德圆满。我和你娘上奏天帝,天帝准你回家。现在你就完完全全是我女儿咯。哈哈,我老龙王终于能守着女儿喝酒了。改日,爹带你去海上观月。爹跟你说哦……” 敖丙挤开老龙王,“海上管什么月,都是老掉牙的玩意儿。明儿二哥带你去银河看看。那里才好看。” 敖广瞪眼:“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滚一边儿去。” 娇娇看着老龙王的手,低声说:“我爹爹是赵大水,我大哥哥是赵良,我二哥哥是赵善。我奶奶是赵老太太,我娘亲是苏叶。” 敖丙急了,“娘,你看看妹妹,还不开窍。真气死我了?凡间有什么好的,那老赵家不过过眼烟云……” 龙婆脸色一寒,“嗯---” 敖丙立马闭嘴。 敖广也瞪眼,“睡你的觉去。” 扭头换上一张笑脸,“乖女,别理他这个混账。等你大哥回来收拾他。乖女,看看这小脸蛋瘦成这个样子,闹腾了半天,是不是饿了?” 说完,扭头厉声冲敖丙,“还不去给你妹妹弄吃的?有你这样当哥的吗?” 这个样子,和赵大水一模一样。 娇娇看得竟然破涕为笑。 她的笑声如同银铃,笑颜如花,敖丙伸手来捏她的脸颊,“看看,和小时候一样,看见爹骂我就要笑。” 娇娇又想起来赵大水,爹爹还在拼命找自己呢。 “我要回去了。我爹爹和常哥哥他们都在找我。” 她站起来就要走。 龙婆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往娇娇额间一点,“痴儿,还不醒来。” 娇娇额间剧痛,两眼一闭往后就倒。 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338章 人家就是没心没肺。 她做了一个梦,很长的梦。 一开始,她还是个小孩子,才三岁多的样子,长得胖乎乎的,那个糟老头子是她爹,美妇人是娘亲。 那天,她爹娘带她去西海龙宫赴宴,她趁着爹娘不注意,去了西海的沙滩上玩。 那是她第一次去人间玩耍。 沙滩上好多渔民,还有小朋友都在忙着从船上搬运鱼虾。这是他们的收成。 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大孩子正在拿着鞭子鞭打一个孩童,“叫我一声爷爷,我就放你走。” 那个孩童硬气得很,“我有爷爷,你才不是我爷爷。” 大孩子再来一鞭子,这一下子很用力,抽得那个孩童皮开肉绽。他怒视着大孩子,倒是很硬气,“你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就凭你是穷鬼。” 大孩子说完,再来一鞭子。 娇娇一把抓住鞭子,“住手。” 大孩子哈哈大笑,低着头嘲笑娇娇,“奶团子,就凭你?你替他叫我一声爷爷,我就放了他。” 娇娇认出来大孩子就是西海三龙子,“你一个龙子,和凡人打斗,不知羞。有能耐和我打一架?” “吆,你这个小不点儿还敢和我叫板?胆子不小!我一把就能碾死你。” 娇娇往海上就走,“随我来。” 她和那个大孩子打了一架。 那个龙子看着厉害,其实不堪一击。娇娇三下五除二就揍晕了他,顺便把他的龙筋给抽了下来。 西海龙王告到天庭,天帝念在她年幼无知,又是出于正义而战,罚她投入凡间俗胎历劫。 那个祈家,就是她的劫难。 只要熬过去了,活下去,在人间多做善事,劫难也就解了。 在梦中,她看到祈夫人给自己讲故事,还把自己揽在怀里给自己梳头;随后祈老太太把祈夫人打晕,把小时候的自己强行扔掉…… 当时的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当时的天好热,她好饿,又好怕! 一个人坐在土堆边,还不敢大声哭,因为远处就是几只野狗。 她那么小小的一只,坐在烈日下,又渴又怕! 她都替梦中的自己哭了。 好可怜的一小只。 她等啊等,等啊等。 后来,娘终于到了。 她毫不犹豫,抱走了自己。 娘的怀抱真舒服,真温暖。 软软的、香香的。 她看见了大哥、二哥、书呆子二叔、婶婶,小哥哥和姐姐,最后是奶奶。 奶奶把她搂在怀里,喂给她最珍贵的水,给她鸡腿吃。 她还梦到爹爹背着她进山,给她烤鱼。 她还梦到和几个哥哥姐姐在书房读书,二叔被气得跳脚…… 娇娇哭了。 她好想回家去。 她想奶奶了。 她还梦到她小时候那十几个土匪的尸体,原来是龙宫里的娘亲帮她处理的,后来的黄河洪水泛滥也是龙宫的娘亲帮着出手。 两个娘亲,不三个娘亲都爱自己…… 她一睁眼,有人帮她擦泪,却是龙婆。 “娘。” 娇娇低声叫道。 龙婆泪眼婆娑,嗓音有些嘶哑,“我的儿,想起来了?” 敖广急地往前凑,“乖女儿,我是你爹。” “爹。” 看到老龙王那个急迫的模样,娇娇带着泪水,笑了。 敖广如饮甘泉,“乖,乖女儿。回来了就不回去了。跟着爹在龙宫里吃香喝辣。” 敖丙也在,“娇娇,叫哥。” 娇娇翻了个白眼,“哼,我二哥叫赵善。” 敖丙气得一把扇在她后脑上,“不乖。” 敖广一脚踹他腿上,“滚犊子。吃的呢?” 敖丙灰溜溜跑了。 龙婆拉着娇娇坐起来,“我儿,你凡间的事情未了,别听你爹的混话。你祈家娘亲一生命苦,不过,这也是她的命数。她是苦命之人,十月怀胎孕育了你,你当有所回报。” “她为了护你受伤,此后十三年精神困顿,极伤元神,难以恢复。我这里有一返魂丹,你拿去喂她吃下,可以助她长眠。下次,她会投一个好胎。” 娇娇大喜,“谢谢娘。” 她也想通了,她有三个娘,都疼她。三个爹,两个疼她,这就很好了。至于那个渣爹,等她回去好好收拾他。 敖丙终于带了几个人回来,上了满满一桌子菜,“我妹呢?” 敖广气得连连怒骂:“让你干点儿事,你慢腾腾。你妹走了。” 他这个糟老头子好不容易见了女儿,还只温存了一会儿,娇滴滴的女儿就惦记那个赵老头子,担心他急坏了,连饭也不吃就走了。 他这个心,都泡在醋缸里了。 娇娇踩着贝壳浮上水面,外面太阳初升,湖面上霞光万丈,飞鸟翔集。 她不敢太过声张,悄悄上岸,她已经看到那块大石边上靠着个人。 她悄悄走过去,靠在赵大水肩头。 “爹。” 她轻轻叫道。 娇娇突然发现,赵大水的头发都花白了。 她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夜里吵架的时候,爹还是满头黑发。 都是自己不懂事,遇见事情就一跑了之。 以后她再也不会这样逃避。 “娇娇,你现在大了,以后要遇到各种事各色人,不要逃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有法子应对。善对之以善,恶对之以恶,何惧之有?凡间哺育了你,以你的性子,你必回报。放心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爹娘都在看着你。” “你不是一个人。” 这是龙宫里的娘亲说的。 “你祈家娘亲和赵家爹娘爱你至深,堪比我与你娘。回去后好生孝顺他们,再不乖,我打你屁股。” 这是龙宫里的爹说的。 娇娇看着赵大水的白发,抽掉了一根最白的。 赵大水头皮一疼,睁开眼,看见了娇娇。 那是一张满是泪痕的笑脸。 他喉咙干哑,张了张嘴,强忍住眼泪,“乖女,爹不对,爹不该……” 娇娇扑过去抱住赵大水大声叫:“爹,是女儿不乖,呜呜—呜呜--” 忍了这么久的眼泪,这才流出来。 父女俩抱头痛哭。 哭了一阵子,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傻笑。 “回吧,你娘你奶都等着呢。” “嗯。” 娇娇要走,赵大水反而弯腰,“上来,爹背你。” 娇娇的眼泪又流出来。 有人轻轻喊了一句,“赵叔,我来背吧。” 是常宴回来了。 他在后半夜歇息了一阵,黎明前又出去找,漫山遍野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只好回来找赵大水。 不想竟然看到娇娇回来了。 他什么都不问,只在身后听着两个人说话。 娇娇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现在她手软腿软,只好趴在常宴背上,脑袋贴着他的脖子,一晃一晃地。 “娇娇,你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常宴低声问。 赵大水哑然一笑,“别问,人家已经睡着了。人家就是没心没肺。” 常宴垂头一瞥,果然,娇娇小嘴微张,睡得香甜。 “赵叔,娇娇不是没心没肺。” 赵大水低声怒骂:“老子自然知道,还用你小子说。” 常宴:“……” 第339章 娘亲,女儿回来了。 到了家里,苏氏和赵老太太急得正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苏氏要出门叫村子里的人进山一块儿寻找,老太太死死拉住,“你疯啦,这事儿可不能闹大。” 虽然这么说,可是村子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娇娇不是老赵家的人,是当年大旱的时候,老赵家在路上捡到了弃儿。可老太太还是不想把这事儿闹大。 她压低了嗓门吼苏氏,“你想要别人对着娇娇指指点点” 苏氏可管不了那么多,“娘,只要能找到娇娇,我才不管那么多。再说了,谁要是敢胡说八道,我撕了她。” 她现在可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乡巴佬,她相公管理着整个庆云道的农业。谁敢得罪她? 两个人正拉扯着僵持不下,大门一开,赵大水进来,后面常宴背着娇娇大步进家。 苏氏和赵老太太大喜,双双迎过去,“回来了。睡着了?” 常宴把娇娇小心放在床上,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顿感困倦,“婶婶,我先去睡一会儿。” “唔,你去。” 苏氏和老太太都拉着赵大水要细问详情,苏氏抬眼一看,差点儿惊叫出来,“相公,你的头发?” 赵大水已经知道了,“唔,没啥?多了几根白发而已。” 苏氏泪水连连,“相公。” 赵老太太也心疼,“赶紧,睡一会儿再说。” 等三人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了。 娇娇洗了澡,靠在赵大水身边帮赵大水拔掉白头发,“爹,你放心,我一定让冉大夫给你找上好的药材,把你的头发黑回来。” 赵大水笑眯眯地开口,“唔,好。爹等着你们的神丹妙药。” 赵大水看见自己女儿和从前一样,懂事又俏皮,知道她已经过了这一关,心病去处,自然不在深究她昨夜去了哪儿。 只要孩子回来了,谁管那么多! “娘,奶奶,我去看看我祈家娘亲,行不行?” 娇娇两只小鹿一样的眼睛乞求地看着她们二人,摇晃着老太太的膝盖。 “行,你不去,我们还要催着你去呢。” 老太太微笑着说。 苏氏递给她一个小包袱,正是老太太压箱底的那个,“去吧。到了那里,好好孝顺……” 娇娇大喜,“谢谢娘。” 搂住苏氏,“吧唧”亲了一下苏氏。 当着常宴的面儿,苏氏闹了个大红脸,“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看我不揍你。” 娇娇已经跑了。 娇娇和常宴二人翻身上马,出了赵家洼直奔邻县的祈家而去。 赵大水看着二人的身影,长叹一口气,女儿长大了,常宴能给她的安慰,他们这些做爹娘的,给不了。 他希望常宴能抚平娇娇的悲伤。 常宴看着娇娇的马上身姿,未来岳父不让他问娇娇夜里躲在何处,他也不问,反正娇娇回来了,只要人安全局就好。 他也不舍得逼问娇娇,让她重复一次当时的痛苦。 娇娇在半路停下来,翻身下马,坐在河边看着河水静静出神。 常宴无言相伴。 河水清幽,映照着娇娇美丽的脸庞。 她靠在常宴肩头,心里有很多话,可是又不能说。 说了,常哥哥说不定会害怕,会退缩,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妖怪。 她愣愣地把玩着一枝垂柳条,扯下去几片细长的柳叶扔到水里去。 一只大手握住她嫩白的小手,放在嘴边轻吻。 “怎么了?不开心?” 常宴揽住她肩头轻声询问。 他的胸膛宽厚温热,无比安稳。 他的嗓音低沉迷人。 他的额抵着她的额角,传递爱意。 娇娇闷在他怀里,哭了。 常宴轻拍她的肩,听凭她哭了一会儿,“都过去了,不怕。我在的。” 娇娇听了这话,越发哭得痛。 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委屈。 如同娇花被大雨打湿,花瓣在雨中瑟瑟发抖。 可是这娇花的花蕊又坚韧,挺立在雨中,任凭风吹雨打。 常宴对她爱极,托起她的脸庞,“乖,张嘴。” 他灵巧的舌伸进去,探索里面的幽境,汲取泉水的甘甜,也传递着密密的爱意。 “不怕,常哥哥一直在的。” 他吻她红肿的双目,满是泪痕的脸颊和最诱人的红唇。 最后含住她的耳垂。 娇娇浑身颤抖,酸软瘫在他怀里。 “常哥哥,无论我是谁,你都不变?” “当然。我的心,”他握住娇娇的手,手心贴住他的心窝,“你掏出来看。你是谁的女儿,我不管,只要是你。” “你为何爱我?” “我第一次见你,就爱你,终身不渝。” 娇娇调皮了,“是在井里那次吗?” “调皮!”常宴罚她一吻,“小时候的事情,你都忘记了。你三岁多的时候,就说过要嫁给我,还亲了我。怎么,现在倒是一忘三不知!” 娇娇大囧,粉拳使劲儿打他,“谁说的?乱说?我让你乱说。” 常宴才不理会她的粉拳作乱,双手捧住她的脸庞,眼神幽深如同深沉的海洋,倒映出点点星光,嗓音低哑,“娇娇,吾爱。你眼光好,三岁的时候就挑了我做你的夫君。你逃不掉,这是命里注定的。” 娇娇沉醉在他的星目里。 常宴翻身上马,让娇娇坐在他身前,二人共骑,向前奔去。 冉大夫已经到了,正给祈夫人熬药,满院子都是药香,看见娇娇进来,并不意外,“公子,翁主。” 祈玉已经从冉大夫那里知道娇娇就是皇上亲封的翁主,他恭恭敬敬给娇娇行了大礼,又给常宴行礼。 常宴很客气,毕竟这是未来小舅子。 还是个本质不错的小舅子。 娇娇径直进了祈夫人的卧房。 冉大夫跟进来,“这位夫人身子损耗得厉害,心事太重,再多的药物也救不回来。也就这两天了。” 娇娇了然,“冉大夫,谢谢你。” 她坐在床边,看着病入枯槁的祈夫人。 她闭着眼,蜡黄的脸皮包着骨头,浑身没有二两肉,头发稀疏发黄,没有一点儿光泽。 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双手都是筋皮,青筋爆出,跟鸡爪子一样蜷曲着。 这是精血耗尽了。 娇娇靠近她的耳边,叫了一声,“娘亲。” “娘亲。” “娘亲,我来晚了。” 最后一声,喊着哽咽。 祈夫人慢慢睁开眼,“我儿?” 娇娇忍住酸意,不肯在生身之母面前示弱,“娘亲,女儿回来了。” 她从怀里掏出来龙婆给的神药,塞入祈夫人嘴里。 祈夫人乖乖吞下去。 祈玉端水过来,娇娇喂给祈夫人喝。 祈夫人小口喝了两口水。 她来了点儿力气,“我儿,扶我坐。” 娇娇把她揽在怀里,“娘亲。” 第340章 娘能见你一面,开心着呢。 祈夫人吃了神丹,神志清醒,眼睛也渐渐发亮。 她喘了几口气,虚弱地开口,“姑娘,我知道你同情我这个将死之人。你心地善良,实乃菩萨坐下的仙子。也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女儿,谁这么有福气……” 祈玉端了中药汤进来,听了这话,默默站在一边。 娇娇一勺一勺喂祈夫人喝。 “好了,不喝了。喝了一辈子了,我再也不吃这苦汁子了。” 祈夫人只吃了几口就不再吃,娇娇也不勉强。 祈夫人从枕头下拿出来一叠画本子,打开一本给娇娇看,“姑娘,你是个好心人。你看,这是我给我女儿画的,她小时候最爱看这些。小动物,植物,看不够。还要我给她讲故事,讲大海的故事。她最喜欢大海。她一听和大海有关的故事就两眼发亮。她的两只眼睛黑亮黑亮的,可好看了。” 祈夫人看了看半空中,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娇娇紧咬住嘴唇,“嗯。” “你看,这是第一本,我给她画的是乌龟,还给她讲龟兔赛跑的故事。” 祈夫人说两句就停一会儿。 “这是第二册,我给她画了甘蔗,还给她讲怎么做蔗糖。她可聪明,一听就会。还跟我说,她长大了,要做农业家,给我熬蔗糖喝。” 娇娇看了看门外,常宴进来,“怎么?” “常哥哥,你让人拿点儿我做的蔗糖,菊花,还有那些好吃的好喝的都送来些。我要给我娘尝尝。” “好。” 祈夫人兴致不错,拉着娇娇的手,给她把十几本小册子都讲了一遍。 “这些都是我闲暇的时候画的,我那个女儿学得快,没几天就看完一本。” 说着还很得意。 祈玉看着娘多年不见笑意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微笑,心中难受,扭身出了房门。 祈夫人给娇娇展示完画册,就要下床。 娇娇扶着她,“娘,你要如厕?” 祈夫人淡淡一笑,“傻丫头,什么如厕?今日高兴,给你看看我给我女儿做的衣裙。她小时候可爱美,啥都要好看的,吃鸡腿都不吃鸡皮的。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给她做小鞋子,小裙子。看着就舒服。” 她要弯腰掀开床尾的大箱子,娇娇抢着掀开,“娘?” 祈夫人费力地拿出来两个包袱,解开。 “看,这件小裙子,粉色的,娇娇最喜欢粉色。我还给她配了绿色的丝绦,穿在身上不知道多好看。还有这个头花,也是我做的。嫩绿色的,最配她的小脸蛋。” 娇娇垂着脑袋,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在地上。 “看,这小鞋子,好看吧。还有这个手帕,哪个姑娘没有手帕呢……” …… 祈夫人一路说到最后一件裙子,“这件裙子是刚做好的,也不知道我娇娇多高,身材是胖还是瘦,只好按照我年轻时候的尺寸做了一套。这鹅黄色的裙子,穿着跟仙女儿一样。” “姑娘,你是好心人,你能不能穿上让我看看?” 她乞求地看着娇娇。 娇娇不敢抬头,只是接过来那裙子,哽咽着说道:“好。我穿。” 她进了内室换上新裙子,大小正合适。 祈夫人靠在软塌上,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乌黑的长发,白嫩的脸庞,星星一样的眼睛。 腰肢纤细,身材修长健美。 “多好啊,多好看啊!” 她从枯瘦的手腕上脱下来那个碧绿的镯子套在娇娇手腕上,“你戴着正好。这是我的陪嫁,本想着娇娇出嫁的时候给她。现在,咱们有缘,婶婶谢谢你来看我,陪我说话,我谢谢你啊,姑娘。” 娇娇的泪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却也不敢大声哭,生怕吓到祈夫人,“娘----” 常宴也不顾避讳了,赶紧进来,“婶婶,娇娇--” 娇娇的眼泪止不住,“常哥哥,你也跪下。” 她看过很多医书,祈夫人这恐怕是回光返照,时间不多了。 常宴二话不说,跪在娇娇身边。 祈夫人赶紧扶着二人起来,“哎哟,我让你伤心了,罪过,罪过。” 娇娇拆开带来她带来的包袱,“娘,你看这对耳坠儿。” 祈夫人眼睛一亮,“这耳坠儿看着好生眼熟。” “娘,你在看这双小鞋子。” 祈夫人一看,极为激动。 “这小鞋子好像我女儿被送走那天穿的。” “娘,你看这小裙子。” 祈夫人两手发抖,嘴唇都在跟着抖动,“这,这,这是我娇娇的,这都是我做的,她那天穿着的那套小裙子---姑娘,你怎么会有我女儿的衣裙?” 娇娇满眼都是泪,“娘,我就是你的女儿,我是娇娇。我来找你来了。” 祈夫人两眼发直,喃喃发问,“你是我娇娇?” “娘,我是你女儿娇娇。” 祈夫人眼睛亮了亮,一把扯过来娇娇,扒拉她左耳后面看,耳后一颗淡红色的小痣,如同小米粒那么大。 “我的儿,我的儿,我的娇娇,你怎么才来-----” 祈夫人大恸,放声大哭。 她身子一阵颤抖,往后一倒,喷出一口鲜血。 “娘----” 常宴叫来冉大夫,冉大夫摸了摸脉,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 祈玉跪在娇娇身边,等着祈夫人醒来。 那个老嬷嬷给祈夫人喂了一口参汤。 过了一会儿,祈夫人慢悠悠睁开眼。 “我儿,玉儿。” 祈玉赶紧上前,“娘。” “玉儿,你妹妹呢?” 娇娇握住她另外一只手,“娘,我在。” 祈夫人靠在床头上,“玉儿,我的嫁妆,这几年都没动过。你都给你妹妹。” 常宴已经给祈玉说了娇娇的事情,祈玉早有预感,毕竟他和娇娇是双胞胎,两人长得又那么像。听了祈夫人的话,他点点头,“是。” “你妹妹刚回家,你要对她好。” “孩儿知道。” “你奶奶说你妹妹是丧门星,你妹妹不是。” “嗯,孩儿知道。” 祈夫人叮嘱好祈玉,看着常宴,“好孩子,你是不是我女婿?” 常宴点头,“是。” “看看,长得多好。” 祈夫人看了一会儿常宴,很满意,“娇娇,乖宝,你选了个好后生。娘已经十三年没出过大门,你带我出门看看吧。娘这心里,闷着呢。” “好。” 常宴端来一碗蔗糖水,娇娇强颜作笑,“娘,这是我熬制的蔗糖,您尝尝。” 祈夫人喝了一口,“好甜,好喝。我娇娇就是有本事。” 她喝光了一整碗糖水。 娇娇弯腰,背着祈夫人,一步一步走出大门。 祈玉跟在左边,常宴跟在右边。 乡间小路上金风阵阵,河水被吹开涟漪四下荡开。祈夫人看着这旷野,“好舒服啊。外头好舒服。乖宝,娘也想见见把你养大的那家人。瞧瞧,把我女儿养得多好,仙女一样。娘要谢谢人家。” 娇娇只管流泪。 “乖宝,哭啥。咱不哭。娘见了你一面,开心着呢。” 四个人沿着河道边的小路慢慢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祈夫人叹了口气,“外头好舒服啊。娘这心里,痛快得很。好久都没这么舒服了。乖宝,以后,照顾好自己,别委屈自己。别和娘一样这么没本事,把女儿弄丢了,都找不回来。” “乖宝,你累吧。娘重得很。娘----” 她脑袋一歪,靠着娇娇的后脖子上,不说话了。 娇娇动都不敢动,弯腰背着祈夫人,“娘,我不累,女儿不累。” “娘,娘---” 天边乌云骤聚,电闪雷鸣,瞬间大雨哗啦啦下起来。 第341章 吾爱,保重。 过了头七,娇娇黯然站在祈夫人的坟头烧纸,祈玉拉她起来,“天冷,回吧。” 两人默默回家。 祁峰正站在院子里,他头上戴着帽子,斜睨着娇娇,冷着脸说道:“你好大的架子啊,翁主大人。见了亲生父亲,还不下跪?” 葬礼七日,娇娇都没和祁峰说话,祁峰也不过在第一天的时候露了露脸。 这是父女俩第一次正式面对面。 当然,镇上那一次娇娇戏弄他除外。 祈玉也冷着脸,“爹,你收敛些。妹妹刚回家,你要是吓着她,我即刻带着妹妹离开这个家。” 祁峰怒了,“嘿,小子,我平日里白疼你了?你奶奶白疼你了?这小妮子一来,你就想着她。你可别忘了,她是丧门星,她一来,你娘就死了。现在仗着自己是个翁主,看不上自家亲生父亲。不孝,竟然戏弄我……” 祈玉护住娇娇,“妹妹,你去娘屋子里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 娇娇冷冷瞥着祁峰。黄监理已经把这家人调查了个第二掉,祁峰是个秀才,整个县城里唯一的一个秀才,这就是他放荡的资本。 再无其他。 她扒开祈玉,“祁峰,你可不配做我爹。我姓赵,你是我哪门子的爹?你听凭你娘把我扔掉,十三年来不闻不问;你虐待我娘,并把她关了十三年不许出门;你不仅不关心我娘,还在外头喝花酒听曲儿气自己娘子。你把我娘虐待至死,反而说我是丧门星。你这等人渣,还想让我下跪。我赵娇娇上跪于天,下跪于地,你算那根葱?” 祁峰一甩袖子,脸色发白,“逆女。逆女。” 娇娇一甩袖子,正待进房,祁峰突然说道:“逆女,你那个开河道的工程,我要四十万两银子。要不然,我把你的事情宣扬出去,让你这个丧门星见不得人。” 呵呵。 娇娇还没开口,祈玉却说话了,“那些祖田,祖父已经立下遗嘱,都是我的,你没有权利做任何决定。祈家亏待娇娇,我明日就去衙门做过户,把祖田都放在妹妹名下。” 娇娇非常诧异。 没想到,这个哥哥还不错。 “除了那二十亩祖田,其余的田地和这老宅子都给你和祖母。我自搬出去住,以后也不回来了。你和我祖母气死我娘,抛弃我妹,欺骗了我十三年,我祈玉,不能和这等人同住。” 祁峰脸色煞白,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不能同意放祈玉离开,“你敢。你要忤逆你爹?你个不孝子。” 娇娇嘲讽一笑:“祈老爷,你是个秀才。自然知道考秀才之际不能隐匿家中丧事。你呢,祈秀才,听说你丧父后半年不到就参加科考,你给考官塞了多少银子他们才帮你隐匿此事?” 祁峰脸色顿时煞白,抖着手指头,“逆女,逆女。” 说完,一个巴掌扇过来。 娇娇岂能让他扇到,侧身躲过,随后一把掐住他的喉咙,使劲往后一推,祁峰就靠在墙上喘不过气来。 她手上用力一掐,祁峰登时翻着白眼,“呵-呵——” 他快憋死了。 娇娇寒声说道:“祈老爷,你听好了。我娘被你们欺负致死。我定然要替她出气。我已经上书皇上,割掉你秀才的名号。祈秀才,这是你最后一次听人这么叫你了。好好回味吧。” 她一松手,祁峰顺着墙滑下去。 就在这时,一只女人的鞋子从墙角扔过来,朝着娇娇的头飞来。 祈玉大惊,上前一步,那鞋子砸在他肩膀上,掉下去。 却是一个三角眼的老太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嘴角往下紧抿,一看就不好相处。 她光着一只脚,指着娇娇怒吼,“你个丧门星,我让人把你扔了,你倒好,找上门来了。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翁主。只要碍着我祈家,我就要把她斩尽杀绝。” “丧门星,怎么,见了你奶奶还不下跪?如此不孝,还留着何用?我要是你,早就一头跳河里……” 祈玉怒急,大喝一声,“祖母!” 祈老太太被震住了,“玉儿,你这是干啥?我替你扫清门户,你咋就看不清楚形势啊?” 娇娇正要开口,院子里有人说道:“谁说我娇娇是丧门星?我老赵家的金银财宝都是娇娇带来的。要不是有娇娇在,我老赵家一家子早就饿死渴死了。你们说娇娇是丧门星,还不是因为你老祈家没这个福气,老天爷看不惯你们这帮子猪狗不如的东西,把娇娇的福分给了我老赵家。” “娇娇是我家的福星,谁在说她一句不好的,我老太太第一个不同意。祈老太太,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打架的好手,这么多年手也生了。不如你陪我练练?” 却是赵老太太到了。 娇娇大喜。 “奶奶,爹,娘。你们都来了?” 苏氏把娇娇扯过来,赵大水责备她,“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老太太和祈老爷他们都是你的长辈,你一个小辈,不能出面,还得你奶奶出面才行。” 常宴拉着娇娇走开,进了祈夫人的房间,“娇娇,我收到快信,朝廷圣旨昨日已到,收走兵符,软禁了我爹。我娘快生了,我必须要尽快回家。” “现在朝廷动荡,沈醉来信说外戚一派挤兑贞顺帝,联合北狄残余势力欲要攻打大梨,逼迫贞顺退位。我大梨危在旦夕。” “祈夫人已走,这里都是宵小之辈,不值得你在此地耗费精力。京城眼看着就要闹起来,你的天地不在这里。” 娇娇瞪大了眼睛,“常哥哥,你快回去处理。常伯母那边不能少人。我要把这里的事情收尾后立刻前去找你。” “这里,毕竟是我生身之母之地,我要为母守孝三个月。” “外面的事情,以后再说。” 常宴幽深的眼睛不舍地看着娇娇,可是他也明白,娇娇说得对。 祈家,是她绕不过去的坎。 “好。” 他张开铁臂抱住娇娇,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吾爱,保重。” 说完,亲了一下她的耳垂,又亲吻她的双目和鼻尖,好似把满腔的爱恋都留给她。 娇娇蜷在他怀里,感受这份不舍。 常宴离开了。 赵老太太责备地看着娇娇,“你个不省心的。过来。” 娇娇垂手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奶奶。” 赵老太太点着她的额头,“你平时不是挺厉害吗?天天跟我说你天下第一。怎么到了这里受人欺负却不敢吭声。我怎么教你的,谁打你,你就打回去。谁骂你,你双倍骂回去。啧啧,真是丢尽了我老赵家的人。” 赵老太太恨铁不成钢。 娇娇很惭愧,瘪了瘪嘴巴不敢吭声。 第342章 我老太太就扭断她的耳朵 祁峰本来在角落里呆着不敢吭声。 刚才娇娇说的那些话可把他吓坏了。他读了十几年的书,快要参加考试的时候,老父亲一命归西。大梨的律法规定,家中有至亲去世,一年内不得参加科考。可他不甘心失去考试的机会,这才行贿几个报考官员,做了假档案,把老父亲死亡的时间提前了好几个月,这才有机会参加考试。 可是他这个秀才,可是货真价实考出来的。靠着秀才的名头,他在镇上横着走都没人敢说话。要是被割掉秀才的功名,他还不如立马死了。 看着娇娇俏生生地站在祈玉身边,他闪了闪眼睛。 面子算个屁。 只要能保住功名,他还是那个人人恭敬的祈秀才。 赵娇娇,她再怎么闹,也要叫自己一声爹。 等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祁峰盘算好了,两步扑过去,抱住娇娇的腿,跪在娇娇身前,“我儿,爹错了。爹不该那样对你娘。你原谅我。我的儿,爹好不容易才考了功名,你可不能那么狠心割掉。” “娇娇,爹错了,爹真的错了。我当年想考功名,还不是为了早日让祈家功成名就,这样你回来了,也能有个好归宿不是。当初是你奶奶偷偷扔了你,等我回来,已经找不到你了。我的儿,你原谅爹---” 赵大水被气得脸色通红,苏氏更加了。 老子给女儿下跪认错。 这要是传扬出去,娇娇还怎么做人? 祈玉大急,拼命拉扯祁峰起来。 可是祁峰拼死抱着娇娇的腿不放,“女儿,爹错了,你赶紧让人把那上书的折子收回来。爹这个功名不能丢啊。” 祈老太太一听这个,那还得了。 “个丧门星小赤佬,不孝的玩意儿,我让你黑心败坏我老祈家的风水!” 扑过来就要打娇娇。 赵老太太正等着这个呢,她怎么说也是客人,可不能先动手。 现在祈老太太动手了,她也要上场了。 赵老太太抬脚一绊,祈老太太当即摔了个仰面朝天。 赵老太太毫不犹豫,骑在她胖大的肚子上,左右开弓,开始打。 “我代替你老祈家的祖宗教训你这个老不死的玩意儿。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是不是?我给你再说一遍。谁再说娇娇是丧门星那些脏话,我老太太就扭断她的耳朵,打断她的鼻梁,撕烂她的嘴---” 瞬间十几个耳光扇过去。 赵大水心中暗喜,看了苏氏一眼。苏氏秒懂。 她扑过去拉架,“娘,别打了,别打了。轻点儿---” 暗地里狂踢祈老太太的大腿。 祈老太太嘶吼:“杀人啦!杀人啦!翁主杀人啦!” 她这么一喊,赵老太太更怒。 “怎么着,还想着败坏我娇娇的名誉。我让你败坏不成!” 一边说着,还一边接着扇耳光。祈老太太的脸肉眼可见地肿起来,还肿得老大,红彤彤圆润润的。 祁峰急了,“娇娇,你就看着外人打你奶奶?” 娇娇淡淡说道:“我只有一个奶奶,就是打人的那个。” 霸气。 祈玉却不能旁观,“妹妹,让赵老太太住手吧。再打下去,我奶奶出事了,对大家都不好。” 赵大水过去,“不小心”踩到祈老太太的手。 “咔嚓。” 祈老太太头一歪,疼得昏过去了。 赵大水扯开赵老太太,“娘,歇歇。” 赵老太太站起来,扯了扯皱掉的衣袍,“气死我了,天底下可没见过这样的老太太。这么狠心,你们老祈家不走运,赖上一个三岁的小女娃,这天底下可没这样的道理。” 祈玉抱起来祈老太太,央求看热闹的冉大夫,“大夫,还请您帮我祖母把脉。” 冉大夫是个大夫,再怎么看不上这家人,可是祈玉是个好小伙子,看在他的面子上,“唔。” 祈老太太只是疼得晕过去了。 她的右手被踩断了。 可见赵大水用了多大的力气。 赵老太太气定神闲,“娇娇,奶奶这就走了。你要替你生母好好守孝。记住,奶奶把你拉扯大,可不是让你受欺负的。谁打你的左脸,你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喂猪。” 说完,有意无意瞥了祁峰一眼。 娇娇暗赞,“知道了。” 赵老太太带着苏氏和赵大水一阵风一样走了。 路上,赵大水舔着脸赞道:“娘,宝刀未老,风采不减当年。你儿子我好像又看到了小时候娘掐腰骂街的飒爽英姿!” 这马屁拍得呱呱叫。 苏氏也笑:“娘,还得是您出手。娇娇根本下不去手。” 赵老太太自豪:“哼。那个老妖婆,外强中干。娇娇下不去手,心太软,白跟着我十三年。” 赵大水和苏氏均表示佩服,“那是,那是。” 原来,今日天还没亮,常宴就到了赵家洼,“赵叔,婶婶,奶奶,娇娇生母走了。今日刚过头七,我猜祈家要搞事情。” 赵老太太当机立断,“她一个小辈,这些事还得我们出面。要不然她不孝的名义就会传出去。这不成,我们立马去祈家看看。”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娇娇坐在祈夫人床上,翻看那十几本小册子。这些小册子画得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她想到自己画的《娇娇学农记》,不由失笑。 这一点,她和娘一样。都喜欢画画。 她把十几本小册子和祈夫人给她做的十几套衣裙都包好,准备离开的时候带走。 这些都是宝贝。 祈玉进来,“妹妹。” “哥。” 娇娇看着这个陌生的哥哥。 两人血脉相连,天生就亲切。 “妹妹,奶奶手断了。我爹也出去了。这几天你也累了,先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娇娇也真累了。 葬礼有祈玉和常宴挡着,可是她跟着紧张,这七八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嗯。” 祈玉看着她睡着,给她掖好被角。 这个妹妹小时候被扔掉,他还怀疑母亲说的话,现在想想都心如刀割。现在,轮到他替母亲对妹妹好,谁都别想着欺负她。 祁峰在门外探头,祈玉走出去。 祁峰:“玉儿,你说要把祖田过户给你妹妹,是开玩笑的吧。”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我们祈家欠她。” 祈玉正色道。 “好,好。你娘倒是养出来两个孝子。我的好大儿,你姓祈。” 祈峰寒着一张脸,一甩袖子,“过户给她也行,不过有个条件,要她撤回那割掉功名的折子。” “那是妹妹的事,我可没这本事。” “你!” 祈峰大步离去。 他去了花楼。 还是这里好,一醉解千愁。 他喝得半醉,躺在南盛容怀里,“还是你好。家里那个终于死了,呵呵,我可不容易啊,这十几年过得真他娘的窝囊。儿子儿子不孝顺,女儿女儿是个丧门星,还要割掉我的功名。” 南盛容的心思不在他身上,敷衍着喝了一口酒。 “还是什么翁主。啧啧,我祁峰看不上这样的不孝女。” “翁主?” 南盛容回过神来。 “是,我的女儿,翁主,哈哈,哈哈。” 祁峰已经醉了。 南盛容摇晃他,“是不是赵娇娇?是不是?” “是,是---” 祁峰已经打起了呼噜。 南盛容咬碎银牙,赵娇娇竟然是祁峰的女儿。 赵娇娇,你也能落在我手上。 我定要你脱层皮。 第343章 她凡间的生父,狼狈第章 无赖第章 丑陋 她知道常宴在庆云府,她一路跟着乐队来到庆云道也是打着这个主意。毕竟南屏是自己的姨母,这层血液里的关系是抹不掉的。 她不想回京城。她名誉已经被毁,回到家里,父母也许会让自己自杀,或者让自己做尼姑。 她计划找到南屏,跟她要几万两银子,从此远走高飞。 谁曾想,那个趾高气扬的翁主竟然是这个落魄秀才祁峰的女儿。 呵呵。 等到下半晌,祁峰才醒过来。他趴在酒桌上,“唔,南小姐。你还在啊!” 南盛容亲自给他倒了茶水,妩媚地看着他,“祈老爷。” 白皙的手,软绵的嗓音和挑逗的眼神,祁峰自然明白。 他握住那只手,“南小姐,小可多谢南小姐青睐……” 两人要了一间房子,一夜风流。 等肉欲的激情褪去,随后而来的就是密谋。 南盛容披上衣袍,摸着祁峰的光头,“祈老爷,你这衣袍都穿了好多次了也不见换,莫非手头紧?” 祁峰有些不好意思,“马上会有银子到手。你还不知道吧,朝廷要疏通河道,要占用我家的田地。我要二十万两银子,一分不能少。你跟着我,就等着吃香喝辣吧。” 二十万两! 南盛容听得心惊肉跳。 “多少亩地,怎么要二十万两?” “唔,两亩地的样子,不过他们必须要用我家的祖田,不给二十万,我不让他们动工。” “何时能到手?” “还在谈,还在谈。” 祁峰支支吾吾。 南盛容明白了。她在京城贵女圈子里可不是白混的。 朝廷的拨款,说今日到账,说不定一辈子都到不了账上。 说二十万两,可能到手也就是两万两罢了。 小老百姓,弄点儿银子比登天还难。 她笑了笑,看着自己的指甲,“那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到手。朝廷的事儿,咱们升斗小民都指望不上。我有一计,能让你立马拿到银子。” 祁峰来精神了,“真的?” “那是。” 南盛容已经不是白纸一张,这一路跟着乐团混日子,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黑暗。 “你那个女儿我见过一次,长得是好。我这里有大客户,就喜欢这样的雏儿,人家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 祁峰两眼冒光,把南盛容压在身下,“当真?” 二百两银子,那可是二十亩良田。 女儿,嫁出去和卖出去有什么区别? “就咱们这关系,我还能骗你。那才是一次的价格,以后,银子多的是。” 祁峰已经忘记了娇娇掐自己脖子的那股狠劲,满脑子都是亮闪闪的银子。 “好,听你的。” 两个人压低了嗓门,商量着具体的步骤。 祈家,娇娇睡醒了。 “主人。” “虾虾,你怎么来了?” 娇娇大喜。 她从龙宫回来后,基围虾就没进入她体内,而是留在龙宫。 “哦,大王子说让我来陪你。” “我大哥回东海了?” “嗯呐。” “好,我正无聊呢。等下带你去看看我娘亲的墓地。” “嗯呐。” 祈玉敲敲门进来,突然看到凭空出现了一个女孩儿,“你是谁?何时入内的?” 他不过去看了看老太太而已。 基围虾很是看不上祈玉,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娇娇摆摆手,“哥哥,她是我朋友,虾虾。” 虾虾,还有人叫这个名儿? 祈玉:“娇娇,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祈玉刚想给娇娇夹菜,虾虾早已经动手给娇娇夹了最好看的菜品,撕掉鸡皮。 她利索干完这些,有些不屑地看了看祈玉,“哼。” 祈玉:“……” 吃好饭,祈玉拿了田契,“妹妹,我去镇上看看。你在家里,乖一些。” 娇娇也不点破。 她多了个心眼儿,要看看祈玉把田产更名后老太太会有什么反应。 “好。” 第二天,消失了一天一夜的祁峰回家了。 娇娇刚从墓地回家,坐在院子里看祈夫人给她的小画册。 祁峰冷冷哼了一声,“有人要见你。” “何人?” “南盛容南小姐。” 娇娇一愣,怎么南盛容也到了庆云道? 上次在镇上的时候,常哥哥一个人去了酒楼,难道见的就是她? 娇娇有些生气。 “哦。” 祁峰等了一会儿,只等来一个“哦”。 “赶紧,人家等着呢。” 娇娇慢条斯理地说道:“她要见我我就要去?她是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吗?” 说完一甩手进了屋。 祁峰追过去,不料一个面生的小姑娘抬腿搭在门框上,冷冰冰都说了几个字,“留步。” 祁峰大怒,“你谁啊你让我留步。这是我家。” 基围虾看都不看祁峰,转动两个手腕,发出“啪啪啪”的声音。随后一掌拍在门框上,震得土墙上面的黄泥噌噌掉了一层。 祁峰立马后退一步:“……” 娇娇改了主意。 她倒要看看那个南盛容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只要南盛容敢作妖,她就要出手,让南盛容把葫芦里的药都吞下去。 黄监理过来了。 黄监理看了看祁峰,拱了拱手,“祈老爷。” 祁峰冷冷哼了一声。现在家里的事情他不能做主,老太太也卧病在床,家里能做主的竟然是那个丫头片子。 还是没来几天的丫头片子。 黄监理:“翁主,我们负责的河段就剩下这边一小段没动工了。您看?” 娇娇明白,这关系着黄监理的收入。 毕竟,人活着就要养家吃饭,要养家吃饭就要有钱。 “按照原计划动工。其余不用理会。” 祁峰大急,他银子还没拿到手呢。 “喂,赵娇娇,我还在这里呢。这家里可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要二十万两银子,不,十八万也行。你给我,我就不去告你。” 娇娇一挥手,黄监理快步离开了。 祁峰更急,迈步追过去。 基围虾小手一动,祁峰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娇娇说道:“你要是急着用钱,看在你是我生父的份上,我可以提前给你。按照规定,动你一亩良田,二十两银子。” “不行,我要十八万。” “十八两。” 祁峰拔掉帽子,就地撒泼,“杀人啦,天啦噜,杀人还不给钱啦。” 娇娇看着这个人,这就是她凡间的生父。 他光溜溜的头上一根头发也没有,狼狈、无赖、丑陋。 哪里有读书人的样子。 “功名你还要不要?” 祁峰当即爬起来,“要,要。” 娇娇毫无表情,“要就好好表现。” “是,是,是。” 祁峰点头如捣蒜。 “乖女,十八万两一分不少。” 祁峰点头哈腰,就差跪舔了。 “去掉一个字。” “哪个字?” 娇娇大步出门。 祁峰追上去,“哪个字?” 基围虾翻了个白眼也追上去,“猪啊你,当然是‘万’字咯。” 祁峰:“……” 好你个赵娇娇,等一会儿,老子要你好看。 等那个买主和她春风一度的时候,自己和南小姐趁机抓奸,拿捏住她。 到时候,二十万两银子一分不能少。 第344章 你也是个赔钱货 到了镇上,祁峰径直带着娇娇去找南盛容。 南盛容终于和娇娇面对面了。 她一脸笑容,“早就想和翁主喝茶谈天,没想到竟然拖了这么久。今日我做东,喝一壶好茶。来,这是上好的碧螺春,是京城的好货。” 果然,是一杯香茗。 基围虾站在门边守着,她看南盛容可不顺眼。 妖里妖气的,腰扭得比东海龙宫里的水草还要弯曲。 娇娇心下警惕,面上不动声色,笑着闻了闻,“好茶。” 祁峰连着喝了两杯,“好茶,香。” 娇娇静静等待,看看这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南盛容纤纤素手一摆,“翁主,前两日我偶遇常哥哥。常哥哥对我关照依旧,一出手就给我5000两银票。还说他有亏与我,今后我有事尽管找他。我就说,我常哥哥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他长情得很。” 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杯茶水,“男人吗,心大得很。对你好,也能对我好。” 娇娇心下暗怒,5000两银票她自然看不眼里。可是常宴竟然偷给南盛容,瞒着自己。 这是怕自己生气还是怕自己不舍得银票? “常公子的事情,我管不了。” 娇娇冷冷说道。 南盛容已经看出来她生气了,笑着火上浇油,“哟,啧啧啧,翁主别生气啊。怎么说,我也是常哥哥的前未婚妻。三年的时间,多少次的花前月下,河边放灯。他牵着我的手曾许诺……唉,算了,不提了。男人都靠不住。今日这样明儿又那样。到头来,谁也不是他最后的那一个人。” 娇娇目光森冷。 她明白南盛容是故意挑衅让自己生气,可是她就是要生气。 南盛容咯咯咯笑起来,长袖一展,遮住茶壶,靠近娇娇,“翁主,男人这玩意儿,不要放在心上。谁要是放在心上,谁就要受伤。” 说完,给她重新到了茶水,“翁主,这女人就要纵情享乐。只有这个,才是咱们自己的好时光。这茶是好茶,喝一杯别浪费了。” 祁峰舔着脸进来:“南小姐,人到了。” 娇娇心里一寒,这两人果然有猫腻。 南盛容起身到了门口相迎。 娇娇刚才看到南盛容借着衣袖的遮拦往茶壶里偷偷撒了一捏药粉。 南盛容笑嘻嘻迎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肥头大耳,色眯眯地看着娇娇。 “好绝色。” 南盛容看到娇娇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冲着祁峰一眨眼,“赵小姐,这位是镇上的大善人,出手阔绰得很。还不给人家敬茶。” 娇娇淡淡一笑,倒满茶水,“来,敬大善人一杯。” 南盛容大喜,“好,好。” 她没想到娇娇这么配合。 这么上道。 娇娇看着祁峰,她还想试探一下他,“祈老爷,走吧,带我看看这镇上的风光。” 南盛容把自己卖了,她要试一试祁峰有没有参与其中。 祁峰哪里同意,“今儿先不去。以后大善人会陪你逛逛。” 娇娇明白了。 这就是自己的生父! 如此龌龊! 老天爷还真是派自己下凡历劫的。 她明亮的眼眸里有些伤感。 南盛容体内燥热,靠近大善人蹭他。大善人已经玩腻了她,一把推开。 娇娇顿觉肮脏。 “虾虾,让他们都喝一杯茶。喝了后扔到大街上去。” 基围虾一听来精神了,两只大眼睛更加黑亮,“好嘞。” 她早看出来了,这三人都不是好鸟。 娇娇几步下楼梯。 她站在廊下阴影处,静静等待。 祁峰和南盛容一看不好,赶紧要拦住娇娇。基围虾哪里能让这两人脱身。一手一个扯住他们二人,往地上一扔,一把捧了茶壶,“你们谁先喝?” 祁峰大骂:“娘的,老子可不受你的。” 基围虾也不多言,一脚踩在祁峰肚子上,踩得他张口大叫,“啊。” 基围虾顺手就把茶水灌了进去。 南盛容一看不好,爬起来就走。 基围虾一脚踹在她后背上,南盛容往前一趴。基围虾拉住她的发髻往后一扯,把茶水灌进去。 娇娇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嘭”的一声,从二楼掉下来一个人来,正是大善人。 现在是饭点儿,饭店里,路摊子上都是食客。 这一下子,大家都看过来。 再次掉下来一个人,是南盛容。 接着是第三个,祁峰。 不过,这三人都是赤身裸体。 南盛容白花花的身子躺在大街上,她好似失了魂一样,眼神迷离,拼命往大善人身上蹭,伸出雪白的膀臂搂住大善人,“来呀,善人,人家好热。让人家好好伺候你。” 祁峰两眼通红,扑过去,“美人,我来了。不如三人一起,多畅快。” 如此香艳,如此豪放! 百年不遇的热闹事儿! 大街上的食客们过路客们瞬间围成了一个圈。 “哇咔咔,祈老爷和大善人联手,玩得高啊。也不知今日谁付费啊?” “唔呀呀,这美人一身白肉,放得开。听说卖艺不卖身的,怎么暗搓搓如此风骚。还别说,京城里来的姑娘就是爽快。” “嗨,哎哟,有伤风化,人心不古啊!报官报官----” 说啥的都有,酒店、饭店、旅店的人都跑出来,把三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基围虾拍着双手下楼,好奇地想钻进去看看,娇娇一把拉住她,“小孩看了长针眼。走。” 基围虾好遗憾,“他们在干什么?” “你为何要脱了他们的衣裳?” “哦,他们急着脱,我就稍稍帮了一把。” 两人走远了。 娇娇根本没有上书革掉祁峰的功名,可是这一次,用不着她动手,祁峰的功名也保不住了。 到了下午,黄监理来了。 “翁主,大善人等三人因为当众白日,嗯,那个,大善人罚500两银子充公;祈老爷被罚100两银子充公,并被革掉秀才功名;南小姐被罚脸上刺字,并罚幽闭之刑。” “好,知道了。辛苦黄监理。” 娇娇说道。 祁玉从镇上回来,黑沉着脸。 他父亲有这个黑历史,他自然不能考取功名了。 娇娇看着祈玉,“哥哥……” 祈玉一摆手,“妹妹,我都知道了。他做了此等肮脏的事情,是他罪有应得。” 娇娇也没多言。 祁峰回到家,也不知道是借了谁的衣袍,胡乱裹在身上。他进了书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再也没有出门。 祈玉担心他自杀,捅破窗户纸往里面看,只见祁峰木呆呆躺在软塌上,两只眼睛愣愣地看着房顶。 只要没死,祈玉就不管他。 祈老太太也听说了这件事,在病床上破口大骂,“我说了,她是丧门星。丧门星---” 基围虾怒急,进了她的卧房,一脚踩在床榻上,指着老太太的鼻子,“敢骂我主人,胆子不小。” 祈玉跟进来,“虾虾,我来说。” “祖母,我爹被革掉了功名,我出身有污,已经不能考取功名。” “这里我呆够了。只等我给娘守孝完毕,我即刻离开这里。” 祈老太太两只三角眼瞪着他,“玉儿,祖母待你不薄,你不能……” “你们虐待我娘!” 祈玉终于喊出来。 “你们虐待我娘,关了我娘十三年;扔了我妹妹,骗了我十三年,这也是待我不薄?” 他双目赤红,喉咙嘶哑,怒目而视。 “我苦读十年寒窗,今日我父当街弄丑。他坏了我的前程,我以后也没脸在这里混下去。” 想到那些讥笑,那些嘲弄,祈玉一拳打在门框上,手上鲜血直流。 “丧门星,那个丧门星,我去杀了她。” 祈老太太就要下床。 可是祈玉接下来的话惊呆了她,“祈家欠我妹妹。我已经把二十亩祖田过户给了娇娇,这院子和老房子还有剩下的十几亩良田都给你们留着。” 祈老太太被气得指着祈玉,“你个败家子,那是我们老祈家的祖田,怎么能过户给一个赔钱货。你赶紧给我收回来,收回来。”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 祈玉嘲弄一笑,“祖母,你也是个赔钱货。” 祈老太太突然两眼发直,喉咙里咯咯有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那儿,瞬息过后,脸色发青倒在床上不动了。 第345章 从此以后,你我两断 大夫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老太太中风了,着人伺候着吧。” 祈玉和娇娇毫无表情地听着,祁峰还关在书房里面没出来。 夜色暗沉,南盛容被关在小房子里,她眼神阴毒,知道白天着了赵娇娇的道儿。 “好你个赵娇娇,也太歹毒。我不过是想弄点儿银子,你却让我当众出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我南盛容在此发誓,绝不放过赵娇娇。” 她面目狰狞,夜色下很是骇人。 有人开门,一闪身进来。 南盛容一看来人,马上换了一副表情,愁苦、哀伤、软弱可欺,“常哥哥!常哥哥,快救我,救我出去。呜呜--” “我不过是想请翁主喝一杯茶水,谁知道她竟然在我茶水里面下药,弄得我当街出丑。我这辈子可怎么见人啊----呜呜---呜呜--” “常哥哥,我从京城里出来后走投无路,一路卖艺过来找姑母。谁料到能出这样的事?那个赵小姐,我可没得罪她。她为何下次毒手?” 常宴眼神阴寒,幽深的眼神深不可测,慢慢过来,蹲在南盛容面前,“南盛容,你敢惹她?你想过后果吗?” “常哥哥,我好歹是你表妹,我没想过惹谁的。” 南盛容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做出来小白莲的模样,露出来白嫩的脖颈,“常哥哥,我不过想和翁主说说话喝杯茶而已,我什么都没做。是她害了我。常哥哥,你可不能只听她一个人胡说八道啊!” 说完掩面痛苦不已。 常宴用手帕覆盖住手,捏住南盛容的下巴,“南盛容,你做了什么我心知肚明。你在茶水里面搞鬼,想让娇娇喝掉,200两银子卖给那个大善人。大善人已经把这件事和盘托出,你还要狡辩?” 南盛容双眼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常宴。 常宴不为所动,“南盛容,你本来是我的未婚妻,却和王丛勾搭成奸。被人当场撞破。后来又怂恿王丛从我这里弄了三万两白银同他私奔。你不顾我的颜面,不顾你姑母的颜面,任意妄为。本来我看在姨母的面上放你一马,谁知道你竟然自作孽,不可活。” “你竟然还在她面前造谣,说什么我和你花前月下,还说我和你牵手河边放灯,还给你说什么曾许诺,你也不看看你那张脸!如此丑陋不堪,如此庸俗,我多看你一眼都要做噩梦,都要恶心呕吐。” “今日,你还当街和两个男子脱光了淫乱被抓。你说,像你这样的女子,还想在我面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我岂能容你?” 南盛容惊呆了。 这些话常宴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是那个下贱的翁主告状。 她满脸是泪,乞求一样看着常宴,“我错了,常哥哥,我真的错了。你救救我。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这就离开这这里。他们要在我脸上刺字,还要给我行幽闭之刑,我会死的常哥哥。” 常宴不说话,冰冷的眼神盯着她。 “常哥哥,你忘记了,你们家在京城的时候,都是我给你们送吃食过去,送衣服,送银子。你忘记了,静训生病的时候,你不在京城,是我给她找了大夫。” “常哥哥,你救救我吧。我以后给姨母尽孝,再也不惹是生非了。” 常宴垂下眼帘。 他起身,“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行刑之后,你不需坐牢。我给你一笔银子,你自去吧。” 说完,丢下那个手帕,消失在夜色之中。 南盛容一下子瘫在地上。 仅仅是在脸上刻字,她南盛容以后就不能见外人,无法活下去。更不用说那个吓死人的幽闭之刑,受刑者往往死在刑场上面。 常宴不放心娇娇,早就安排了人手暗中守护娇娇。白天发生的事情,随从调查明白后快马给常宴送信。 常宴得知后暴怒,连夜赶到镇上去见南盛容。 可还是顾忌亲情,没下死手。 后半夜,娇娇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突然惊醒。 旁边有人。 还点着蜡烛。 竟然是常宴。 他眼含深情,温柔一笑,“娇娇,吾爱。” 常宴前两天才走,可是热恋中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见了南盛容后,深夜赶到祈家,不舍得吵醒心上人,悄悄点了蜡烛,静静看着娇娇的睡颜。 好美。 好可爱。 见到娇娇醒了,常宴就要搂她。 娇娇翻身坐起,抬腿就踹。 她白天生气,可是无处发泄。现在正主到了,现在不踹,更待何时? 她这一脚,雷霆之力。 常宴被踹飞,撞在墙上。 随后洞穿墙体,飞了出去。 墙体是黄泥搭成,现在到处都是粉尘。 常宴来不及反应过来,人已经撞在十几米外的大门上, “嘭。” 常宴倒在地上,狂吐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娇娇?” “主人。” 基围虾和祈玉都跑出来。 祁峰也从书房跑出来。 好么,一片狼藉,房子都快塌了。 娇娇也出来了。 常宴看着娇娇,两只眼睛都是惊疑,吐出一口鲜血,“娇娇?为何?我做错了什么?” 基围虾抱着膀子,“无知世人。哼。” 祈玉冷眼瞥着他,“常公子,我妹妹不需要你这等人渣相陪。回去吧。我就不让你赔我家的祖屋了。” 祁峰两只眼睛乱转,看见娇娇出来,马上溜走了。 他不敢面对娇娇。 常宴艰难地站起来,抹干嘴角的血迹,忍着剧痛走近娇娇。 “娇娇,你听我解释。” 娇娇见他流血,心有不忍。 她心高气傲,五千两银子她自然看不上眼,可是她不接受常宴的隐瞒,“常公子,你为何给了南盛容银子,还向我隐瞒?我自知无德,配不上常公子您,从此后,你我两断。” 说完,扒开常宴的衣领,扯断拴着黑珍珠的红绳,握在手中,捏碎。 常宴大惊,伸手去抢,“不---” 那黑珍珠已经变成粉末。 娇娇随手一撒,飘散。 “基围虾,送客。” 基围虾毫不迟疑,打开大门,“常公子,请吧。” 娇娇扭身进了倾倒的房屋。 常宴浑身冰冷,心跳如雷,僵立不动。 他是不是死了? 他是不是在地狱? 为什么不听他解释? 为什么如此狠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祈玉最恨这种男子,他一把扯住常宴往外一推,基围虾拴上大门。 冷风中,常宴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秋霜浓重,他身上落了白白的一层。 几只寒鸦绕在枝头,也不敢鸣叫。 天色微亮,大门始终未开。 十几个随从牵着马匹,其中两个壮了壮胆子,扶起来常宴。 “主子。” 常宴终于开口,音色嘶哑,如同千年冰封,“南盛容、大善人,杀无赦;祁峰,翁主离开后,阉了他。” “是。” 常宴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娇娇坐在床边,无声流泪。 她的初恋,就这么毁了。 静坐了一会儿,娇娇叫来基围虾,“虾虾,你去赵家洼,让我爹娘把常公子送的所有东西收拾好,包括那个礼单和常大人所送的礼单,即刻送回。” “他们要是问,就把这里的事情说清楚。说我没事,守孝期满后我自回家。”娇娇摘下来头上的束发金环递给基围虾,“他们如果不信,就把这个给她们看。” “是。” 基围虾办事多块啊。 首先,人家速度快。 其次,她讨厌常宴。 表面上说喜欢主人,背地里还隐瞒主人。 哼。 主子就是心软。她那一脚,还没用两分力气呢。 要是放在她身上,一脚踹死丫的,让他骗人。 所以,赵家人吃早饭的时候,基围虾小朋友就到了。 她对这家人熟悉得很。 换上一张笑脸,推开大门,进了堂屋,“奶奶。” 赵老太太放下碗筷,“这是谁家的女娃?这么聪明伶俐。吃饭没?没吃陪着奶奶吃一口。” 基围虾是很可爱的,尤其是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我吃包子。” 老太太更高兴,“好,多吃几个。” 苏氏也笑,“姑娘,你是路过?你家人呢?” 赵大水也笑,“怎么是个自来熟!跟娇娇小时候一样淘气可爱。” 赵老太太给基围虾添了碗汤,“别噎着了。” 基围虾多喜欢这里的氛围啊。 她捧着肉包子,“奶奶,好吃。” “唔,赵叔叔好,我叫基围虾。” 赵大水喜欢女孩子,摸摸她的发顶,“乖。多吃点儿。” 基围虾喝汤,“婶婶,娇娇说了,要你马上把常家人送的东西打包好送回去,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要留下。包括她小时候那个瓷娃娃、金元宝、还有那些书籍卷宗、布匹、瓷器、茶叶等统统都送回去。她和常公子分手了。” 好么,本来非常祥和的气氛,立马炸了。 第346章 天大地大,女儿最大 赵大水、苏氏和赵老太太同时开口。 “啥?” “啥玩意儿?” “娇娇咋啦?” 基围虾淡定地吃包子喝汤,“主人和常宴分了。这没啥,青年男女分分合合,你爱我我不爱你,虾子爱螃蟹,螃蟹爱乌龟,乌龟爱水草,这就叫各有所爱……” 赵大水一拍桌子,“住口。” 好么,桌上的碗、碟子、盆子和筷子都被震得往上跳了一跳。 基围虾的汤被震洒了。 苏氏拉住基围虾,“你是谁家的亲戚?我在赵家洼可没见过你?你敢来我家胡说八道?” 基围虾转了转眼珠子,“哦,你们不相信,没关系。” 她从袖子里拿出来那个金环给赵老太太,“喏,主人给的。” 赵老太太也不顾得多问,接过来束发金环一看,这个金环还是兰爷子给娇娇打的,圈上磕磕碰碰的都是小坑,“这是娇娇的。大水,赶紧,娇娇那边出事了。赶紧,过去看看。” 三人在路上盘问基围虾怎么回事。 基围虾就倒豆子一样,伶牙俐齿把那件事说了一遍,最后还说:“河公子曾经说过,男人就是海洋,啥样的都有。不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现在好了,天底下的男子,主人可以随意挑选了。” “就常宴,呵呵,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骗主人了。啧啧,人渣。” 三人听得怒火冲天,赵大水拼命打马,赵老太太被颠簸嘚死命握住苏氏的手,“不急,不急。我娇娇没事就行。” 他们到了祈家,祈家有不少人忙着砌墙,收拾院子。 祈玉拱拱手,“赵奶奶,婶婶,赵叔,妹妹在墓地未回,还请稍等。” 赵大水问,“你妹妹没事吧?” “精神暗淡,不说话。” 祈玉让家仆沏茶,“虽说我妹妹脾气大了些,可是常公子不该隐瞒,毕竟南小姐是他前未婚妻。人家都要避嫌,他倒好,刻意隐瞒。只这一条,我就不同意娇娇嫁他。” 赵老太太叹气。 苏氏叹气。 祈玉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娇娇到了。 她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双眼现在肿着,眼角满是红丝,头发胡乱挽了个发髻,神情憔悴。 嘴唇干裂,嗓音嘶哑,“奶奶,你们怎么来了?” 这三人哪里见过娇娇这个样子! 赵大水抄起来一根木棍就要走,苏氏赶紧拉住他,“当家的,相公,你干啥去?” “我宰了那小子。” 赵老太太怒道:“回来。” 祈玉拉赵大水坐。 赵老太太从头上摘下一把木梳给娇娇梳头,“乖儿,你做得对。你是咱们家娇宠大的,谁的气都不要忍受。” “等你守孝期满,就回家。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娇娇垂着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样往下掉。她一言不发,靠在老太太怀里,强忍着没哭出声。 赵大水的心一半是怒火,一半是心疼。 苏氏紧靠在娇娇身边,“不哭。你一哭,娘心里难受……” 赵大水忍了一会儿,“乖女,好了。爹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给常家送回去。这个农业官儿,你爹也不当了。谁稀罕谁做去。” 赵老太太给娇娇戴上金环,“你们俩回去收拾,把这事儿处理好。我在这里陪着娇娇。” 赵大水拉着苏氏就走。 娇娇心情暗淡,一个字都不想说,靠在老太太怀里,头也不抬。 赵老太太搂着娇娇,她和祈玉二人也不吱声,默默相陪。 现在娇娇也不想听到人说常宴这个名字,她需要的也是陪伴,而不是劝解。 却说赵大水脸色铁青进了家门,找了一个大箱子,把常海平和常宴送的那些东西一件件都丢进去,弄得哗啦啦乱响。 苏氏就抱着那个大眼睛的瓷娃娃,还有些舍不得,“相公,这是娇娇最喜欢的玩具,她都是搂着它睡觉。还说要搂一辈子,要不……” 赵大水抢过来瓷娃娃,放在包袱里包好,“一件不留。” 瞬间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两个大箱子装满,用掉的布匹、吃掉的茶叶、喝掉的酒不必还。 嗤,他家娇娇给庆云道的不知道有几百万两银子呢。没有娇娇,这庆云道还趴在穷窝窝里面喝风嘞。 箱子的最上面,放着两张礼单,一张是常宴的,一张是常海平送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赵大水出发了,“娘子,你看家。我去常府。” 苏氏也一肚子气,“好。最好把咱们良儿、善儿都叫回来。” 赵大水赶着马车走远了。 他心中恼怒。 自己女儿娇艳无比,虽然没见过那个姓南的小姐,可是他赵大水自信,天底下他娇娇相貌第一。常宴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想着花开两朵,他可滚一边儿去吧。 想到娇娇哭肿的眼,赵大水拼命挥动鞭子。 他娇养了娇娇十三年,可没舍得让娇娇流一滴眼泪。那小子倒好,惹得自己女儿掉那么多眼泪。 也就是娇娇的生母走了,娇娇哭几日也就算了。 可常宴,他算那根葱? 自己管着庆云道和晋源道的农业,这是常海平常大人给的官儿,他可以不要。 两个儿子也都叫回家种田算了。 天大地大,娇娇最大。 “驾、驾。” 赵大水恨恨地想着。 走了一个多时辰,忽听前面马蹄雷动,迎面跑来一队人马,个个盔甲长枪,举着彩色旗子,奔着大路而来。 这些马匹个个神骏,踏得路上尘土飞扬。领头的一人身着蓝袍,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 赵大水赶紧低头避让。 这队人呼啦啦跑过去,赵大水这才抬头,看向那支队伍。 这些都是啥人? 那支队伍突然停下,有一人骑马跑回来。 却是常宴。 只不过几日没见,常宴仿佛老了十岁,再也不是那个阳光青年。 满脸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头发散乱。衣袍皱巴巴的,好像几个月都没换洗过一样。 眼神更加幽深,射出冰冷的寒光。 双颊内陷,好像只剩下了一层皮。 赵大水刚想怒骂,却看到常宴这副样子,两手竟然还铐着铁链手铐,惊讶异常,“常公子,你这是?” 常宴翻身下马,压低嗓门,“赵叔,战事要起,务必护好家人。财物、粮食都要存好。保重。” 说完,给赵大水磕了个头。 随后翻身上马,戴着铁链的手握紧缰绳,“驾。” 赵大水云里雾里,眼看着那一队人马在尘土中消失了踪迹。 “什么意思?北狄要打过来了?” 第347章 吃了饭干正事 到了庆云府,兰爷子、丁爷子都在府内。 赵大水脸色阴沉,和兰爷子丁爷子打了招呼,问:“我来的路上遇见常宴,他竟然带着手铐。怎么回事儿?” 兰爷子叹气:“赵老弟,你也知道,朝廷的人到了好几天了。这帮子黑心鬼,仗着皇权,软禁了常大人,逼迫他交出兵权。常夫人临产,受了惊吓,可是这些人竟然扣着冉大夫不让他给常夫人把脉。” 丁爷子义愤填膺,“人家要生孩子,这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些人渣。要照我的意思,我一脚踢碎那个曹太监的脑袋。也就是常大人想得太多,畏首畏尾的。” 兰爷子一摆手,“冉大夫说常夫人是高龄产妇,本来就非常危险,弄不好一尸两命。常大人为了老婆孩子,只好交了兵符。那个曹太监才让冉大夫进去给常夫人把脉。” “后来常宴到了,说他要替常大人进京做人质。常大人不同意,说进京就是一个死,他等着常夫人生了,就随曹太监进京。可曹太监一听,立马同意了。这不,一大早就把常宴锁走了。” “唉,这贼老天。常宴再去京城,凶多吉少。” 赵大水听了这话,想到常宴说的那几句话,“要打仗了?” 兰爷子一瞪眼,“没这回事儿。你可别乱讲。” 赵大水马上明白,那句话,常宴只告诉了自己。 那么常宴是啥意思? “现在常夫人咋样了?” “冉大夫在后面盯着,常大人也在。我们都在这里等着。我说,赵老弟,你如何这个时辰到了。” 赵大水就把娇娇和常宴的事情说了一遍。 兰爷子和丁爷子听得瞠目结舌。二人看着赵大水的马车,上面两个巨大的木头箱子。 兰爷子缕了捋胡子,“赵老弟,现在多事之秋。常大人心神不宁,你看在我是娇娇师父的面子上,先不要把这事告诉常大人。” 丁爷子也劝,“赵老弟,大局为重。等常夫人这边稳了,再说不迟。” 赵大水一想,确实如此。 常宴被抓走,常夫人难产,北狄大军压境,常大人的兵符还被要走了。 他再疼娇娇,这也是私事。 “好,我先把东西卸下来放在常宴房子里。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娇娇和常宴并没有订亲,只是把以往的东西送回来,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却说曹太监押着常宴赶了两百多里路,这些人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苦头。下一处驿站还在一百多里之外,曹太监坚持不下去了,号令休息。 一行人选了一片树林子,饮马、烧水、做饭。 这里是旷野,安静得很。秋风微凉,吹动林下枯草,唰唰作响。 曹太监端坐在锦凳上,调侃常宴,“常公子啊常公子,你不是要病死了吗?怎么现在生龙活虎?难道是受了那多情的南小姐的刺激,病体康复了?” 旁边的随从哈哈大笑。 有人谄媚地开口:“曹公,您真乃见微知著。那南小姐花容月貌,温柔多情。她手段高明,和人通奸后竟然还能空手套白狼,拿了这常公子三万两白银。这常公子,绣花枕头一个,当时已经被气得要进棺材了。这等货色,估计阎王爷也不喜,去了被撵回来了吧。” 曹公公笑起来。 “三万两。常公子好手笔啊。咱家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三万两是啥样的。” 常宴脸色阴沉,看了看这几个人。 他惦记母亲。 来的时候,这几个人刚刚放冉大夫进后院给母亲把脉。 父亲愁得头发都白了一半。 曹公公以为自己的话说得够明白了,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常宴开口,心中恼怒,“常公子,你爹有本事啊。现如今庆云道是大梨最有钱的地界,就连周围的几道都跟着富起来。听闻常府现在银子多得放不下,只能换成银票,一叠一叠放在箱子里。我说,那么多的银票,你们不怕老鼠给咬了?” 他早就听说庆云道富的流油,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才抢了这个肥差不远千里来到庆云府。他想着怎么着也得从常家弄个一万两银子出来。现在就等着常宴开口求饶。 只要常宴求饶,他立马要银票,随后杀了常宴,带着常宴的人头进京。 这也是皇后的密令。 没想到,常宴依旧不吭声。 远处有咔嚓咔嚓的声响,常宴耳朵一动,轻轻咳嗽了一下。 那声响消失了。 曹公公两眼直勾勾盯着常宴,就差开口要银子了。 常宴淡淡一笑,满脸胡茬子也跟着动了一下,“那是老百姓的银子,我们常府岂能随意乱动。我爹出自大族,那点儿银两也看不眼里。不像有些人,眼皮子浅,三万两也看着眼热。” “你?” 曹公公大怒。 他起身就往常宴身上踹。 常宴就地一滚,“动手。” 几十米远的草丛里瞬间爬起来几十个人,拿着雪亮的大刀奔来。 曹公公不怕,尖厉的嗓门大叫:“常宴,我是圣上的人。你敢杀我?我诛你满门。” 那十几人已经赶到,提刀砍来。曹公公一看竟然来真的,脖子一缩,拿出来匕首横在常宴喉咙处。 常宴冷冷一笑,往后一倒。同时抬脚勾住曹公公的脖子往下一拉,曹公公已经趴在地上。 常宴抬脚踩在曹公公的脖子,“公公,好好看着吧。” 曹公公脖子被踩住,动弹不得,“我是钦差,你敢动我?” 常宴嗓音冰冷,“一个太监,也敢号称自己是钦差?恬不知耻。” 曹太监气得发抖,可是又动不了,只好乱喊:“打,给我往死里打这帮子流寇。常宴,我告诉你,你抗旨不尊,可是杀头的罪过。” 常宴的十几个人都是好手,曹公公这边除了几个卫兵,带来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曹公公就看见常宴的人手起刀落,就跟切瓜切菜一样,手一抬,人头落地。也就一眨眼的事儿,满地都是尸体和人头。 “啊---呀----杀人啦,杀人啦!” 曹公公哪里见过这个,满脸的豪横都不见了,拼命挣扎。 “常公子饶命,饶命啊。我不过是听皇后的命令---” 常宴松开他,坐在锦凳上,随从过来砍开手铐,扔在地上。 常宴“说吧。” 曹公公颤抖如筛糠,跪在地上,“常公子,我的常公子唉,小人不过听令来此,就是个跑腿的。这事儿跟小人没关系啊。您饶我一命。等回了京城,小人一定替常家美言。” 常宴阴沉的眼神如同秃鹰,“说说朝廷里的局势,我就放你活命。” “是,是。” “现在外戚当权,联合北狄,让北狄做出大军压境的样子,逼迫贞顺帝让位给皇后的大皇子。贞顺帝已经同意退位。现在京城正准备着新帝即位的事。” “北狄出兵的条件?” “是,是您项上人头,并让大梨岁贡一千万两白银,并----” “并什么?” “并割让北三道,西三道以及庆云道和晋源道,划入北狄地盘。” 常宴冷冷一哼,起身走开。 随从抬手就是一刀。 曹公公人头落地。 灶上米饭都熟了,散发出米香来。 常宴洗干净手,“吃饭。吃了饭干正事。” “是。” 第348章 祈家的结局 娇娇好几天都没吃饭。祈玉和赵老太太每天都换着花样做好吃的好喝的,还都是娇娇平日里喜欢的吃食,可是娇娇就是吃不下去。 赵老太太和祈玉二人想尽了法子,说尽了宽慰的话,娇娇还是吃不下饭。眼看着花儿一样的女孩儿肉眼可见地枯萎了。 赵老太太心里怒骂常宴,看看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孙女儿给害成这个样子,可是面上不显,娇娇不吃,她就倒掉,下一顿还接着做好吃的。 赵大水和苏氏放心不下,也来过几次。可是娇娇每次都是陪着他们吃饭,还强颜做笑,赵大水心痛不已,苏氏恨不得直接把常宴拉过来直接砍了才能解恨。 可是赵大水想着常宴临走前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再加上这几天从外头传来谣言,说常宴反了。 想到常家人受的委屈,撇掉常宴欺骗娇娇这件事,赵大水还是比较认可常宴这个人的。 依着他,常家早就该反了,就是常大人瞻前顾后的,一拖就是十几年。 现在庆云道兵强马壮,富得流油,而大梨的朝廷乱成一锅粥,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不过,他没和娇娇说这件事儿。 就是常宴将来做了皇帝,娇娇也和他没关系。 这一日,娇娇正在墓地发呆。祈玉在一边看书,娇娇不知不觉睡去。 在梦中,她见了龙婆。 龙婆站在远处看着她,喊她,“我儿,醒来。” 娇娇大喜,“娘。” 龙婆一改往日的温柔和顺,神色严肃,“我儿,你为生母守孝我赞同,此乃大孝。可是你因为一男子行为不合你意折磨自己,大为不妥。男女之间,岂能事事合拍?人心隔肚皮,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难过几日也就过去了。没有男子,女主也能撑起半边天。岂能终日不乐,浪费青春。” “现在庆云道晋源道方圆一千里风调雨顺,百姓顺遂,这都是我儿的功劳。可在东海之滨,那里土地虽然肥硕,可是朝廷、官府不作为,地主恶霸欺压百姓,各种强抢、打杀、赋税之下民不聊生,百姓困苦。” “我儿,你去那里,把那里变成鱼水之乡。你受凡间烟火,也要为民尽责。也是为了将来入海之日,天帝会看到你的功德,封你一个海域大公主之位,岂不更美。” “东海沿岸几百里,有一仙岛名蓬莱,此岛如在仙境,可忘俗事。你大哥二哥已经为你建造蓬莱阁。” “莫负赵家人的心,快点儿振作起来吧,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龙婆渐渐消失了。 “娘。” 娇娇大叫。 “妹妹,你做噩梦了?梦到娘亲了?” 祈玉问。 娇娇看着祈玉,他脸上的担心不是装出来的。 “嗯,梦到娘了。” 她小声说道。 是自己太不懂事了。 不过一男子罢了,也值得自己如此难过,害得奶奶他们还有几个哥哥都担心自己。 赵娇娇,你幼稚! 娇娇站起来,“哥哥,回家吧。” “嗯。” 赵老太太在祈家住下来,陪着娇娇。她也不劝娇娇,只是忙着做好吃的,好喝的,忙着给娇娇做新衣服,给她梳头。 娇娇瘦下去的脸蛋渐渐圆润起来。 守孝期间,娇娇和祈玉不问世事,日子过得飞快。这一日,守孝期满,娇娇对祈玉说,“哥哥,守孝期满,我也要送奶奶回家了。我不要祖田。我有很多田。你拿回去吧。这个家,我是不会再来了。” 祈玉正色道:“这是你应得的,必须要。这是娘的安排。还有娘的嫁妆,我都整理好了,你都带回去。” 娇娇叹了口气,“行吧。哥哥,你这就要走?你要去哪里?” 祈玉看了看书房,“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我要用脚步丈量大梨,看看书中的壮丽山河,然后书写成册,让更多的人都看到、读到。这也是我小时候的志向。” 娇娇笑道:“好。” 祈玉问,“妹妹,你要回家吗?” “我先回家,随后就去东海之滨看看。要是哥哥没地方去了,就去那里找我。” “好。 娇娇给了那个通风报信的老嬷嬷几百两银子,“老嬷嬷,你走吧。这祈家眼看着就要没落了。这些银子,够你养老了。” 老嬷嬷喜出望外,眼泪都流出来,跪在地上给娇娇磕头,“小姐大人大量,菩萨会看到的,会有好报的。” 她收拾了包袱,拿着银子头也不回地离开祈家。 娇娇让基围虾把一千两银票偷偷塞到祈玉包袱里。祈玉替她照顾了娘亲十三年,对自己也好。她也要投桃报李。 祈玉最后去看了看中风的祈老太太,她已经不能说话,脑袋半歪,嘴角流着口水,怒视祈玉,“咦咦,唔唔—嗯哦-” “祖母,我和妹妹都要走了。这个肮脏的家,就留给你和爹吧。” 祈玉给祈老太太鞠躬行礼,随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他和娇娇都没有和祁峰告别。 他们在三岔路口道别。 娇娇和基围虾赶着马车,看着祈玉走远,赵老太太叹了口气,“回吧。我想家了。” 当天夜里,祁峰摸着短发,“两个小混蛋终于走了。现在,老子就是家主。” 他开了书房的门,站在院子里,伸了伸懒腰,“啧啧,个个都是白眼狼,没一个好东西。说好的忠孝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就等着你没吃没喝死在外头。还有赵娇娇,娘说的对,这就是个丧门星。弄得我割掉了秀才功名。我咒你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有人冷冷“哼”了一声。 “谁?” 祁峰吓得赶紧护住脑袋。 来人并不答话,拿出锃亮的匕首,对准他的子孙根只一刀。 “啊----” 祁峰浑身是血,晕死过去。 祈老太太听到他的惨叫,嘴里“唔唔—嗯嗯--”有声,可是没人理她。 她怒急,挣扎着要下床。没料到用力过猛,一头栽倒在床底下,动也不动了。 第二天,村子里的人发现祈家大门敞开,里面传出来浓郁的血腥味儿,赶紧进去,一看祁峰裤子上都是血,正在往外头爬。 他看见来人,“老弟,麻烦你去叫大夫。” 来人是老实本分的农夫,哪里见过血,吓得赶紧去叫大夫。 大夫看到地上胡乱有一个血糊糊的肉团,祁峰那里被切得干干净净,他这辈子再也做不成男人了。 祁峰没脸见人,强忍着疼痛,“大夫,烦你去看看我娘如何了?” 大夫进了老太太的房间,看见老太太卧在床下,人已经僵硬了。 第349章 离去 娇娇带着赵老太太和基围虾到了家,发现家里后院堆满了玉米、大豆、小麦等粮食,还有胡萝卜、南瓜、地瓜等可以长时间存放的蔬菜等等。赵大水和苏氏、赵二水和柳氏都在忙着把这些东西捆好往地窖里面运。 “爹,娘,叔叔,婶婶,我们回来了。” 赵大水等人都围上来。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一个字都不提常宴。 “回来了。让你奶奶歇着,你们都来帮忙收拾粮食。” 娇娇站在地窖口往里面看,满脸都是问号,“娘,怎么回事儿?家里弄这么多粮食干什么?现在秋收过了,粮食不是都卖了吗?” 苏氏拉住娇娇低语,“这阵子你都守在祈家,消息不灵通。你爹说北狄大军压境,大梨也不安生,就让整个赵家洼和旁边的村庄都多存粮食,免得打起来大家伙没东西吃。” 娇娇倒是没吃惊,淡淡“哦”了一声。 苏氏立刻感觉到了。 娇娇长大了。 再也不是那个抱着自己胳膊闹着要自己给她梳头的姑娘了。 心里有点儿痛,再次痛骂常宴。 又有些安慰,女儿总得长大,哪能总在长辈怀里呢。 柳氏和苏氏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给赵老太太和娇娇接风洗尘。 娇娇好好泡了个澡,洗了头发。 苏氏给她梳发。 “我女儿越来越好看。” 娇娇笑嘻嘻地看着苏氏,“娘也好看。” 她明白家里人都担心自己,只是不说罢了。她也必须要奉送一个笑脸让他们安心。 吃饭的时候,娇娇看了看赵大水,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爹,吃鸡腿。” 赵大水受宠若惊,要知道,自从娇娇到了家里,鸡腿都是娇娇的,“嗨,长大了,知道孝敬你爹了。” 娇娇也给苏氏夹了鸡腿,“娘,吃鸡腿。” 苏氏高兴地连连点头,“嗯,嗯。” 随后又给赵二水和柳氏夹鱼肚子上的嫩肉,给赵老太太夹最嫩的炒鸡蛋。 几个人都不吃了。 娇娇明显有事儿。 赵二水道:“娇娇,咋了?” 娇娇放下筷子,垂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爹,娘,二叔,婶婶,我在这里呆着闷了,要去东海之滨看看。听说那里有仙岛蓬莱,我一直想过去看看。现在家里正好农闲,这边的农事也有人负责,不用我担心。南州那边月牙儿她们也走上正轨,京城里面有虎子叔他们盯着,河道疏通有河间月领着。我闲下来了,正好去那边看看,也顺道散散心。” 满桌子的人都安静了。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 这件事,娇娇早就和她通过气了。 这孩子,心里那股子闷气还没散干净呢。 赵大水和苏氏他们都明白,娇娇刚才说的都是借口。 她,就是想离开,离开这个伤心地。 娇娇自幼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沙子。虽则经营生意和农业的路上也遇到很多难题,可是那些都是动动脑瓜子就解决了,并不是真正的困难。 娇娇并没有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 这段日子,她知道了自己三岁被抛弃,生母被虐待致死,生身之父联合南盛容要卖了她,而经历这一连串事情之后,常宴的欺瞒是最后一根稻草。 只有她自己跨过去这道坎,翻了篇,她才算是长大成人了。 而这些,都需要时间去遗忘,需要去遗忘,心里的缝隙才能被弥补。 这些生活的苦难,只有她自己跨过去,都需要她自己去面对,谁都帮不了她。 苏氏给她收拾了好几包袱衣物,柳氏连夜给她做了一大包袱点心、老太太给她拿了新的鞋袜、被褥。 娇娇上了马车,冲着众人一笑。 那笑只在表面上,不达眼底。 基围虾一甩鞭子,“驾。” 她清脆的嗓音被秋风吹散,“回吧,我会照顾好主人的。” 赵老太太看着娇娇的马车走远,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苦命的娇娇----呜呜---” 强忍了多日的泪水终于毫无忌惮地流下来! 却说常宴带着人在树林里聚集,他眼里淬满冰冷寒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梨逼我一家人去死,我不得不反。” “速去各地召集各地弟兄前往庆云府聚集,并去京城叫沈醉等人在京城做好准备。” “是。” “现在,速回庆云府。” 一行人兵分两路,一路去京城等地报信,一路跟着常宴回庆云府。 常夫人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婴,母子平安。 常海平听到小儿子哇哇啼哭,几乎瘫倒在地上。 他浑身已经湿透。 常夫人是大龄产妇,受到惊吓,幸好冉大夫在场,要不然就会一尸两命。 常静训跑到产房里去,“娘,娘,你生了个弟弟?” 常海平笑着骂,“傻女儿,只知道看你弟弟,忘了你老子。” 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 常海平笑着回头,大惊,“我儿?你……” 常宴一把将他扯走了。 两人去了书房,常海平惊问:“宴儿,怎么回事儿?” 常宴单膝下跪,“曹太监招了,说皇后为了逼迫贞顺帝退位让给她所出的大皇子,联合北狄陈兵边境,北狄的条件就是大梨每年岁供一千万两白银。” “无耻。” 常海平怒骂。 “贞顺帝为了保命,已经同意下诏退位。现在皇后听政,外戚当权。” “胡闹,胡闹。” 常海平一甩袖子。 “这是要卖了大梨百姓啊。” 他想到自己被朝廷逼得十三年妻离子散,想到这两天曹太监对自己的逼迫,想到自家夫人差点儿一尸两命,“这朝廷不要也罢。” 常宴看着常海平,“父亲,北狄还要一个条件,就是要孩儿项上人头。曹太监这次就是来抓孩儿的。” 常海平听了这话,怒不可遏,一脚踹飞了一个锦凳,“娘的,北狄,找死;曹太监,找死;皇后外戚,找死。” 那锦凳被踹到墙上,砸了一个大洞。 常宴淡淡说了一句,“父亲,孩儿已经杀了曹太监一行人。” 常海平愣了一下,“你想好了?” “父亲,想好了。这种憋屈日子,孩儿一日也不想忍了。” 常海平闭了闭眼睛,看着窗外,随后一咬牙,“好,反了他娘的。老子也不忍了。” “不过,你娘刚刚生产,先瞒着她。” “是。” 常宴不露声色去看了南屏。 南屏还在昏睡。 常宴回了自己房间。 里面放着两个大箱子。箱子上面放着一个大肚子瓷娃娃,那个瓷娃娃的两只蓝钻石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如同那个人的眼睛一样,透彻、无邪,却又冷静、无情。 他把瓷娃娃抱在怀里,默默靠在箱子边上,闭上双眼,沉睡。 第350章 东海之滨 娇娇带着基围虾一路前行。基围虾是个跳脱活泼的性子,一路上跟没见过世面一样,这也惊讶,那也好奇。就连不一样的树叶子都要扯下来看看。 “主人,这树叶子和水草太不一样了,你看看,这纹路太清晰了。” “哎哟,主人,这叶子还有小锯齿,好锐利,都快把我的手指头割伤了。” “哇,这朵花好看,我尝尝甜不甜。” “主人,快看,这是大西瓜哦,这个海里可吃不到,我要多买两个吃。” …… 娇娇一路的愁思完美地被基围虾给冲淡了。 她们从庆云道一路往南往东,中间还遇见好几波疏通河道的工程队,娇娇顺便下车看了看工程进展和施工质量。 基围虾背着手跟在后面,钦差大臣一样威风凛凛。娇娇说什么,她就跟着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嗯。” “不错,好。” “干得漂亮,奖励。” 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蛋学着大人严肃的样子,一看就想笑。 娇娇拍了拍基围虾,跟几个工程监理说:“你们辛苦了。好好干,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大项目大工程。干得好了,不仅有钱分,还能在史书上青史留名。” 几个监理脸上笑开了花,“那是,翁主,您就放心吧。” 他们也给朝廷做过水利工程,可是工钱少、层层克扣不说,关键还拖欠工钱,到头来工钱到自己手里,只能塞牙缝。 跟着翁主就不一样了,吃食管饱,工钱按时发放。谁干得好了,谁就有大分红,大奖金。 听说最后翁主还设了一个什么最高奖金,讲给做得最好的那个监理。 所以大家都干劲十足。 什么死了皇帝,皇帝退位,外戚当权还有那个造反的‘大庆’新朝啥啥的,关他们小老百姓什么事?他们吃惯挣钱吃饱肚子。 娇娇带着基围虾接着赶路。 一路向东向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气渐渐潮湿起来,还有海水的潮湿和腥味儿。 这边的冬天不冷,和庆云道的秋天差不多。 娇娇和基围虾大喜。 这一日,二人终于看到了碧波荡漾的大海。 海水冰蓝一片,放眼望去,无边无际。 地平线上白雾和白云连成一片,分不清天界和海平线。海面上沙鸥翔集,近海都是片片小舟。 娇娇只去过一次大海,还是那一次知道自己不是赵大水的亲生女儿后,稀里糊涂被龙王从水里去了龙宫,大海是什么样子她根本没看到。 她一个东海龙王的女儿,活了十六年,才第一次见到东海。 都不好意思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基围虾更喜欢大海,她从马车上跳下来,大叫一声,“大海,我来啦。” 随后在半空中打了个滚,“扑通”跳入水里,畅游去了。 娇娇也不甘示弱,来不及拴好马匹,也跟着来了个半空翻,一个猛子扎到水里,使劲儿游。 一波又一波的浪花涌过来,拍打在岸边,掀起一层层白色的浪花。娇娇和基围虾两个人就和浪里的两条大鱼一样,顺着波浪一直游,一直游…… 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四仰八叉地躺在沙滩上,看着天上的海鸥。 “饿,饿死了。” 基围虾肚子咕咕直叫。 娇娇也饿。 “车子里还有干粮。” 基围虾反对,“不吃干粮。我要吃鱼,新鲜的海鱼。” 两人坐起来,看着茫茫无尽的大海。 海里有鱼,可是近海却没有鱼。 仅靠游泳可抓不到鱼。 娇娇俏皮一笑,“这还能难得到我?等着瞧好吧。” “嗯,主人抓住鱼,我来烤。” 基围虾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天知道,她们从庆云道一路赶来,将近2000里路,好的时候在镇上吃点儿好的,赶不上的时候就吃干粮。 那个硬邦邦的干粮,她可不想再啃了。 娇娇手指对准大海,“鱼来。” 一条大鱼从海里跳出来,接着又跳出来一条,从海面上直飞过来,落在娇娇的脚下,活蹦乱跳地拼命挣扎着,张着圆圆的鱼嘴拼命拱沙子,要往水里游。 基围虾一脚踩上去,“还想跑?没门。” 娇娇看着基围虾笨呼呼地收拾两条肥鱼,不由想到赵大水灵巧的手。唉,基围虾还得训练啊。 两个人生了火,把鱼穿在木棍上烤。 基围虾等不及,边烤边吃,“主人,生鱼片也很好吃,甜丝丝的。你尝尝。” 娇娇“不吃,吃了生的肚子疼。” “好吧,我自己吃。” 基围虾的那条大鱼烤好了,却也没剩下多少了。 娇娇的鱼被烤得流油,滋滋啦啦掉在火上,香喷喷地看着就不错。 娇娇撕了鱼肚子上的嫩肉吃了一口,“嗯,果然比湖里的淡水鱼好吃,香。” 基围虾咽了咽口水,“主人,给我一口行吗?” 娇娇举起来大鱼,“不,你的都吃光了。” 就在这时,一块土坷垃“啪嗒”,不偏不倚地砸在那条还留着黄油的烤鱼上,烤鱼上面沾满了泥土,显然不能吃了。 紧接着传来几声大笑,还有人说:“小妞,鱼好吃吗?” 基围虾和娇娇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五六个流里流气的男子,领头的一个男子穿着粉色的绸缎袍子,手握折扇,眯着一双小眼睛,笑嘻嘻看着二人。 一看之下,小眼睛都睁大了,“惊艳啊!没想到在沙滩上还能邂逅如此美艳女子。哇,流口水。” 他一步三晃走过来,站在娇娇面前,刷地打开折扇,装模作样扇了扇,上下打量娇娇,“果真美貌。美貌不可方物。” 他眼神极为猥琐,合上折扇就要摸娇娇的下巴。 基围虾虽然不懂这个人说了些什么狗屁,却也知道他不怀好意,当即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扇子一把折断,“滚。” 来人也不生气,背着双手上下打量基围虾,“这个丫头也不错,中上姿色。可以卖个好价钱。来人啊,抓走。” 后面四个家仆如狼似虎扑过来,就要抓基围虾和娇娇。 娇娇淡淡一笑,“敢问为何抓我们?” 嗓音清脆悦耳,如同黄鹂出谷。那个公子听得脚后跟都软了,“美人的嗓音都如此美妙,更得抓起来回家欣赏。抓抓抓。” 娇娇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公子抓人,难道是怀璧其罪吗?” 公子抓着半边折扇,“哇呜,遇到好货色了。美人儿,你放心,在这里我说了算。你跟着我吃香喝辣,不比在这里吃烤鱼幸福百倍?” 娇娇见他始终说不到重点,有点儿不耐烦,“基围虾,把他扔海里去,看看他说不说人话?” 基围虾一听要打架,来精神了,“是,主人。” 那公子和四个家仆都笑了。 “吆喝,这浑身没有几两肉的丫头片子也想把本公子扔海里去?你扔啊,扔啊,我看你能不能扔得动本公子?” “就是,瞧这小胳膊小腿的,估计只能扔树枝吧。” “呵呵,啧啧,这两人面生,看着是新来的。估计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吧。来,让哥哥给你讲一讲如何?” 基围虾冷冷一笑,右手掐住公子的腋窝,左手托住他的大腿,就往海里跑。 那公子吓了一跳,“你干啥?放本公子下来。你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基围虾跑得贼快,“你先死吧。” 那公子大叫,“喂,你来真的?” 基围虾已经冲进水里,还在往海水里面跑。 四个家仆一开始还在狂笑,现在看到不对劲,赶紧追过去,“放下我家公子。” “放下公子,要不然我们把你大卸八块喂鲨鱼。” 基围虾奋力一扔。 粉袍公子,“啊-----” 他从一群高飞的海鸥当中穿过去,消失了。 第351章 我和你谈生意,你和我说笑话? 四个家仆接二连三地扑进海水里,大声呼喊,“公子,公子---” “你把我家公子扔哪儿去了?还我家公子--” “你们这两个小女娘,等我们找回来公子,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娇娇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这还是她这两个多月来的第一次畅怀大笑。 基围虾神气地拍了拍手,“主人,好玩吧?” 娇娇又抓了两条大鱼,让基围虾烤着吃。 好气人,浪费了她一条大鱼。 就在二人边烤鱼边乐的时候,一个满脸都是褶子的老渔夫叹了口气,“姑娘,赶紧走吧。我看你们不是本地人,现在走还来得及。” 娇娇问:“老伯,此话怎讲?” 老渔夫满面愁容,头发稀疏,用树枝做簪子胡乱挽成一个发髻;皮肤黧黑,一看就是常年生活在海上,被晒成这个样子。 光着脚,一条破烂的大短裤上满是泥沙。 两手枯瘦,青筋暴露在外,抓着破旧的渔网。 基围虾问道:“老伯,您刚从船上下来?” 那老渔夫声音苍老,“我刚刚下船,看到方公子带着人为难你们两个姑娘。他们在的时候我不敢过来。” “这方公子是这里的恶霸方老爷的独苗,这一大片海滩都是他家的。谁要是在这海滩上打鱼,都要给他家交税。要是不交税,就要挨打。唉,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赶紧拿着烤鱼走吧。你们两个人,惹不起他们的。” 娇娇奇怪,“老伯,在海里打鱼还要交税?衙门不管吗?” “嗨,别提了。方家是这里最大的地主,他们在官府衙门里面都有人。这方圆一百多里的地方都是方家的地盘。只要在海里打鱼都要交税,还要交保护费。要不然,就要挨打。” 基围虾皱着眉头听着。 “姑娘,这方公子贪色得很,姑娘这么好看,还是躲远一点儿吧。你听我的,赶紧走吧。” 老渔夫回头看了看海里,拉着破渔网一瘸一拐地走了。 基围虾看着老渔夫的背影,“主人,这个老爷爷好可怜啊。你看他的背都驼成那样了,还要在海里打鱼。我看他一条鱼也没打到耶。要不然,我给他点儿银子吧?” 说完,两只黑眼珠子眼巴巴地看着娇娇。 娇娇点了点她,“好吧,我们善良的基围虾小朋友,就从你月例银子里面扣吧。” 基围虾同意了。 她追老渔夫去了。 一个巨浪打来,四个家仆终于找到了方公子,几个人拉着他上了海滩。 虽说海边的人都会游泳,可是方公子被基围虾甩到了几里地外,他拼命往回游,游到海滩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跟一条死鱼一样被家仆拉上来。 他仰面朝天躺在沙滩上,张着嘴喘气。 “赶紧,把那个丫头给我捆起来,老子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解恨。” 四个家仆刚才也吓坏了。 要是方公子出事,他们都要陪葬。 本来心里就有气,现在一听主子这话,登时耀武扬威地走过来,“喂,刚才那个不知道死活的小丫头呢?把她交出来。” 娇娇啃着烤鱼的尾巴,听了这话咯咯一笑,“我看你们才是不知死活。怎么,刚才海水没喝饱?” “好啊,敢惹我们方公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领头的家仆一挥手,带头扑过来,“抓住她,抓住她自然就能抓到那小丫头。” 娇娇哪里会让他们碰自己一下,手一抬,那只烤鱼飞出去,旋转着打中领头的那个家仆。 那个家仆大腿上猛然一疼,跟被鳄鱼咬到一样,剧痛无比。 他一下子栽倒在沙滩上,脸朝下埋在金色的细沙里面。 娇娇抓起一大把细沙一扬,那一大把细碎的黄沙如同雨点密密麻麻打在其余的三个家仆身上。 那几个家仆一阵惨叫,接连倒在地上。 那方公子看见四个家仆狗一样瘫在沙滩上哀嚎,怒道:“养只狗也比你们强。一群饭桶,猪猡。” “公子,不是我们不干活啊,是这丫头会妖法,她一把沙子打过来,我的手腕都断了。” “公子,我的腿断了,疼死了。” “公子,我的肚子好疼,好疼啊,是不是肠子断了?” “公子-----” “你们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方公子终于吐光了肚子里的海水站起来。 娇娇起身,用海水洗干净手,悠闲地靠近方公子。 她皮肤白皙,容颜娇美,两只清澈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方公子,“方公子,听说这一片海滩都是你家的?敢问你们花多少钱买的?可不可以匀给我一半?” 方公子看着眼前的妙龄少女,心神俱醉,瞬间忘记了自己被扔到大海的狼狈,笑眯眯的伸手就要摸娇娇白皙精致的下巴,“哥哥最喜欢你这等漂亮女子。只要你跟了我,这一大片海滩都归你。” 当然了,哄哄小女孩吗,这话自然不会当真。 娇娇后退一步,正色道:“方公子,我在跟你谈生意,你在跟我说笑话?如果你不能做主,我找你们家主谈。” 她严肃起来更加好看了。 乌黑的柳叶眉微微上挑,双眼如同流星一样明亮,鼻梁秀美,嘴唇粉嫩,邀人采撷一般。 方公子看得腿软,手不听使唤地伸出去摸娇娇的手,“敢问姑娘芳名?哥哥疼你啊。刚才看到你吃烤鱼,放心,哥哥不要你交税。” 娇娇看到他这等恶心的样子,也不和他客气,飞起一脚踹飞他。 方公子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噗通”,重新落入海里。 那几个家仆一看,这还了得,纷纷要站起来去救方公子。可是他们四个根本站不起来,只好跟螃蟹一样慢慢爬过去。 “公子,公子,小的们来救你了。” “公子,公子,你赶紧游回来啊。” 娇娇淡淡“哼”了一声,赶了马车追基围虾去了。 两个人到了最近的小镇上落脚。 娇娇两人包了最好的两间上房,基围虾让店小二烧了热水送上来。这一路餐风露宿,身上都臭了。 两个人收拾干净,下楼吃饭。 这个小镇不大,也就是一条主要的大街,两边是林立的商铺、饭店、旅社一字儿排开。 海鲜都是新鲜的渔获,店主人都在大盆子里养着,看中了哪一条,现杀现做。不仅仅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鱼,还有大螃蟹、八爪鱼、还有各种说不上名字的贝类等等。 娇娇两个人吃得肚子溜圆,必须遛弯消化消化食才能睡觉。 商铺里卖的都是些贝壳风铃,挂在屋檐下面,海风一吹,哗啦啦作响,清脆悦耳,动听极了。 还有卖珍珠项链的。这些珍珠都不太圆润,也不太大,小小的一串儿竟然要一两银子。 娇娇嫌贵,店主人说道:“姑娘,这都是渔人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水底捞上来的,当然贵了。你还没见过更好的,那些珍珠,一颗就要卖四两银子嘞。” 说得娇娇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两个人正逛着大街,不过,还没尽兴,大街已经到了尽头。 “嗨,这镇子太小了。” 基围虾抱怨。 娇娇也这么想。她还想买买买呢。 “明儿咱们换一个大点儿的地方玩。” “嗯。” 二人步行出了镇子,海风吹来潮湿的空气,不冷不热,怎一个惬意了得。 不多时到了一个村落,从村子里传来一阵死命的哭喊。一个女孩儿哭着喊道:“娘,我不走。我不走。你别卖了我----” 第352章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说这话。 这个小渔村面朝大海,正对面是一道弧形的海岸线,一百多米外有一处山脊蔓延过来,山的岬角缓慢入海,遮掩住了一半的海岸线。 此处是一个天然良港。 两个人正在看海景,却从村子里传来一阵哭喊,是一个小女孩的嗓音,“娘,你不要卖了我。我会带妹妹的,我会下海抓小鱼小虾卖钱养活妹妹的。” 一个男人的嗓音传来,“人家买你是看得起你。哭啥,丧门星。” “丧门星。” 娇娇嘲讽一笑,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说这话。 她带头走过去。 这家人没关大门,娇娇和基围虾站在大门边往里面看。 院子里一字儿排开站着五个小姑娘,都衣衫褴褛,光着脚,头发乱蓬蓬的,皮肤黝黑,都含着泪抽噎着。 一个三十来岁的消瘦男子,光着脊梁骨,下身一条缀满补丁的裤子,也是光着脚。 一看就是穷苦人家。 他拉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姑娘,脸色潮红,大概是气的,“你是做姐姐的,你不去做丫头谁去做丫头?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几个妹妹饿死?” 那个小姑娘大哭,“你已经卖了大姐,现在又来卖我?难道下次吃不上饭,就要卖掉三妹妹?” 那男子一巴掌扇在小姑娘脸上,小姑娘的脸立马肿了。 娇娇捏紧了拳头,怒目而视。 基围虾就要冲过去,被娇娇拦住,“等等看。” 院子正当中,坐着一个婆子,穿着干净的棉布衫子,头发上插着根银钗子。她翘着二郎腿,喝了一口茶,“行了,就她了。二两银子。看在你家这么穷的份上,不要你们交税了。” 那男子喜出望外,松开小姑娘,“多谢王婆婆。” 破烂的房门动了一下,一个愁眉苦脸的女子抱着一个娃娃出来,“我儿,你,你走吧。娘有空了就看你去。” 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孩儿大哭,“娘,我能挣钱,我不要走。我还要去找大姐回家呢。” 那女子抱着襁褓里的娃娃流泪,哽咽着说:“乖女,你乖乖地跟人家走吧。等你大了,娘过去找你去---” 王婆婆把二两碎银丢给男人,斜睨了那个女孩儿一眼,“走吧。” 男人抓紧银子舔着脸笑着送王婆婆,“您走好,走好。您放心吧,珠儿是个听话的丫头---” 话音未落,那个叫珠儿的女娃娃从地上爬起来大叫,“爹,我说过了我不做要做人家的丫头,我还要把大姐找回来!” 说完,低头撞向男人的肚子。 男人过于瘦弱,被撞了个四脚朝天。 王婆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大骂,娇娇几步向前,淡淡一笑,“这位婆婆,我给您3两银子,您找别家去吧。” 说完,瞥了一眼基围虾。 基围虾掏出来三两碎银子给王婆,拉住珠儿,“别哭,主人会帮你的。” 王婆本来想发火,可是货真价实的三两银子躺在自己手心里,小丫头好买,找别家就行。好么,白白挣了一两银子。 “算你好运,罢了,看在这位姑娘的份上,老身放你一马。” 王婆扭身走了。 男人刚想开口骂人,可是看见娇娇衣着华贵,头戴束发金环,耳朵上的珍珠耳坠儿又大又圆润,散发着晶莹的光芒,登时不敢说难听的话,只低头哈腰,“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娇娇看了一眼躲在房间里探头探脑的女人,问:“珠儿,你排行老几?” 珠儿抽抽噎噎地答道:“姐姐,我是老二,我姐姐被卖到方家当丫头去了。家里没钱买粮食,我爹也不能下海打鱼,只好要卖掉我---” 娇娇摆摆手,“珠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基围虾高兴了,捏捏珠儿的手,“快回答呀。我家主人可好了,烤的鱼好吃得很。” 珠儿不敢细看娇娇,只觉得这个姐姐好,“我愿意。只要姐姐答应我,等我长大,我就要把大姐买回来。” 娇娇点头,“没问题。” 娇娇看了一眼男人,“这位大哥,我这就带着珠儿走了。免得你今后没了银子再把她卖了。” 说完一转身就要走。 男人拦住娇娇,眼里都是贪婪,“这位小姐,您带我二丫头走,还没给银子呢。您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娇娇斜睨了他一眼,冷飕飕地开口,“哦,刚才我给了王婆三两银子你没看见?还是你一个人要卖两次收两次钱?你这算盘打得太响了,估计玉皇大帝在天宫都听见了。” 男人脸一红,“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一个丫头养大也是耗费不少心血,二两银子哪里够?再说了您也不差这两个银钱,在给一两,一两我就让二丫跟你走。” 娇娇看了看珠儿。 珠儿脸红耳赤,“爹,你还要不要点儿脸?你给弟弟留点儿脸面吧。” 男人张嘴就骂:“大人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丫头片子来插嘴?是不是讨打?” 他冷着一张脸,看来是对孩子打骂惯了的。 娇娇一摆手,“这位大哥,你想要两份银子,也不是不可以。珠儿,你大姐的卖身契呢?” 珠儿两眼一亮,“我知道在哪儿,姐姐等着。” 说完蹬蹬蹬跑到茅草屋里,“娘,我大姐的卖身契,姐姐要。” 女人不同意,“珠儿,她一个外人,你就那么信她?她要你姐的卖身契,别不是要做坏事。” 珠儿轻轻脆脆说:“娘,我大姐被你和爹卖了。这个好心的姐姐能干什么?难道还能把大姐卖第二次?” 说完,绕开女人,从席子下面拿出来一个手绢跑出来,交给娇娇,“姐姐,您看。” 娇娇一看,果然是卖身契。 “你大姐叫方珍儿?” “嗯。” “十六岁?” “嗯。” “卖了二两银子?” “嗯。” 娇娇拿着那张卖身契,“这位大哥,我就再给你二两银子。从今日起她们姐妹俩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基围虾扔给男人二两碎银,“嗤,真让人瞧不上。” 男人一下子得了四两银子,喜得合不拢嘴,“您贵人大量,您放心吧。今后这两个丫头就是您的人了。” 娇娇看了一眼基围虾,“拿纸笔来。” 基围虾跑了。 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她就回来了,铺好纸,磨好墨,娇娇提笔就写了两行字,让男子签字画押。 男子竟然也认识几个字,读出来:“今日后,方珍儿、方珠儿两人脱离方家,和方嘉良一家再无任何关系。” “行。” 他签了字。 基围虾收了纸和笔,跟着娇娇,带着方珠儿头也不回地离去。 第353章 这么蠢的肥羊,不宰都不好意思。 到了旅店,娇娇让店小二送来热水,吩咐方珠儿好好洗头洗澡。 方珠儿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脚,上面满是泥沙,脚指甲都是黑色的,又看了看娇娇和基围虾二人,羞得满脸通红,左脚想去搓右脚,又勉强忍住。 她的裤子短了半截,露出来晒得黝黑的小腿,那些泥沙也沾在小腿上面,斑斑点点的难看极了。 她蹲下去,双手护住小腿,不让娇娇看她。 娇娇知道这小姑娘害羞了,又要了一间房子给方珠儿,让她去洗澡。随后让基围虾去给方珠儿买两套衣裙、鞋袜和头上的发饰回来。 这是个可怜的女孩子! 就因为是女孩子,家里就可以任意打骂,父母可以为了二两碎银任意发卖。 女孩儿来到这个世间,何曾得罪过别人,自己的至亲却可以这样寒心相对。 这让她想到了祈老太太和祁峰。 我可去你们的吧。 这在赵娇娇这里行不通。 等方珠儿打扮好了站在娇娇面前,娇娇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 方珠儿是一个小方脸蛋儿,两眼坚毅,虽然消瘦,可是站得笔直。她头上带了粉色的绢花,衬得肤色更黑了些。 “姐姐。” 她朝着娇娇跪下。 娇娇赶紧拉她起来,“这是做什么?以后就叫我姐姐吧。认识字吗?” 方珠儿答道:“村子里有私塾,我就趴在院子外头偷偷学了几个字。” “不错。等下吃好了饭,让基围虾带你去镇上买《三字经》和《百家姓》,系统学习。跟着我,第一要好学,第二要坚持,有毅力、有恒心,你能做到吗?” “姐姐,我能。” 方珠儿毫不犹豫地回答。 “嗯,不错。就这样吧。基围虾,你带着她去好好吃一顿,养得胖一点儿,然后带她去买书。” “嗯呢,主人。” 两人走了。 镇上只有一家卖书的,方珠儿领着基围虾进去,盯着书架上的书两眼放光,可是她不敢摸,只问基围虾,“虾姐姐,我真的可以买这些书吗?” “当然。主人让你买你就买。大胆买。” 方珠儿轻轻摸着《三字经》的封面,如同摸着什么宝贝一样,都不敢拿起来。 店小二过来,看了一眼基围虾,“两位姑娘,不知想买点儿什么?” “哦,这个,这个和这个,都给我们包起来。” 书本多贵啊,店小二一看大生意来了,喜得抓耳挠腮的,“好嘞。” 基围虾又挑了两本看着花里胡哨的话本子,知道主人爱看这些打发时间,马车上那些话本子,主人都翻烂了。 然后拉着方珠儿开始讲价,“小二哥,我们买了这么多,怎么你也得打个折扣。” 店老板也过来了,“自然,自然。两位姑娘,本店经营的东西物美价廉,买的多了还有送。两位大手笔,一看就不差钱。” 基围虾不为所动,“零头去掉,再送我们一套笔墨纸砚。今后我们还来。” 谁知道还会不会来,她可不管这些。 店老板咬牙想了一会儿,“行吧。” 方珠儿跟做梦一样,捧着一包书和笔墨纸砚跟基围虾往回走。 她从来没穿过新衣服,都是娘给她缝缝补补的旧衣服。她穿小了再给几个妹妹传下去。 现在她穿着崭新的衣裙,崭新的鞋子,头上戴着全新的珠花,抱着笔墨纸砚和新书。 关键是还洗了热水澡,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泥污都没有。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情。 今天还吃了顿饱饭。 她真是遇到了活菩萨啊。 坚决跟着姐姐混,跟着姐姐走。 姐姐让往东,坚决不往西。 迎面走来一人,背着一个粮食袋子,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方珠儿。 方嘉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二丫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摇身一变,从一个乞丐变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女娃子。 关键是她身上那套衣裙,还有鞋子,还有珠花,这些可以让他家吃上半年了。 看来是掉福窝里了。 “二丫头。” 他面带微笑,拦住基围虾和方珠儿。 方珠儿戒备地看着他,“爹。” 方嘉良咧着嘴笑:“珠儿,你遇上贵人了。你头上的绢花摘下来,爹给你存着,免得掉了你不知道。” 基围虾并不说话,要看方珠儿如何应对。 方珠儿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爹,我不会掉东西。虾姐姐,咱们走吧。” 方嘉良扛着粮食袋子,“二丫,你几个妹妹还在家里饿着。你忍心不顾她们几个?” “把你的衣服、鞋子还有珠花都给我。我这就换了钱买粮食。” 方珠儿冷冷说道:“爹,今日刚刚签了契书,你记性没那么差吧。那我在提醒你一次,我和你现在没任何关系,为啥还要跟我要东西?” 方嘉良被挖苦得满脸通红,“你这妮子这么不懂事,我是你爹。那啥契书不过是张纸头,管啥用?签十次契书我也是你爹。你赶紧把这些东西给我,家里还等着粮食下锅嘞。” 方珠儿脸上一丝笑丝儿都没有,看也不看方嘉良,“爹,你平日里骂我,往死里打我,今天还要卖了我。我就不说了。还叫你一声爹,是客气,你别给脸不要脸。” “虾姐姐,咱们走吧。” 基围虾心里暗暗竖起来大拇指,好样的。 方嘉良看着二人的背影,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他生了七个女儿,最后才生了个儿子。大女儿方珍儿前两年被卖到了大地主方老爷的家里做丫头,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五十文,一文都不能花,过年的时候他到方家拿回来。 家里有几亩薄田,刚刚够家里的人吃饭。可是这阵子天气大旱,庄稼都不活。眼看着就要入秋,家里一粒粮食都没了,只好叫了人牙子王婆过来相看二丫头。 二丫头相貌平平,可是精神啊,身板儿正。 王婆子一眼就相中了。 两人敲定二两银子。 可是最后拿银子的时候杀出来一个程咬金,还是个有钱的程咬金。 还是个傻得够呛的有钱人,买了珠儿不说,还买大女儿方珍儿的卖身契。 啧啧,蠢货。 这样蠢的肥羊,不宰都不好意思。 到了家里,几个丫头围上来,眼巴巴地看着那袋子粮食。方嘉良一阵恶心,“去去去,滚一边儿去。这是给你们小弟吃的。你们想都不用想。” 几个丫头都怕他,最小的那个才两岁多,“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方嘉良大喝:“滚一边儿去,看见你们这些赔钱货就闹心。” 几个女孩儿一哄而散,那个最小的也跟着跑远了。 方嘉良进了房,当中一个大通铺,铺着卷了边的草席。家徒四壁,墙上的窗子只是一个方形的洞而已。 “他娘,你二丫头发财了。头上带着崭新的绢花,浑身上下都是新衣,还有新鞋。赶明儿,你抱着儿子过去,把那些东西要回来。” 方刘氏瞪大眼睛,“她哪里来的绢花?” “这还用问,那个贵人给她的呗。” 第二天,方刘氏抱着儿子跟着方嘉良去了镇上。 第354章 你不配 他们到镇上旅店门口的时候,娇娇正带着基围虾和方珠儿两个人吃早饭。 她叫了一笼小肉包,三碗海鲜粥,三根金黄的炸油条和三碗蛤蜊蒸蛋。 嫩黄色的鸡蛋上浇了一勺子褐色的酱油,这酱油鲜香味美,遮盖住了蛤蜊的腥味,好吃得很。 基围虾一碗没吃够,靠近娇娇,“主人,我还想吃一碗这个。” 娇娇点头。 基围虾问:“珠儿,你要不?” 方珠儿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自然想要。可是她不敢说,看着还剩下半碗的蒸蛋,“我吃饱了,不要了。” 基围虾也不和她客气,“哦。那我自己要一碗。老板,再来一碗炖蛋,一大碗。” 娇娇没吭声。 胆子这种东西,要慢慢才能有。 站在门外的方嘉良和方刘氏看得眼都直了,哎哟,天老爷啊,二丫这是走了狗屎运啊。看看,鸟枪换炮,就连油条肉包子都吃上了。 那一根金黄色的油条,他们都多少年没吃过了。 方刘氏馋得吞了一口口水,方嘉良两眼发直,看着小笼包,连着吞了三口口水。 这是镇上最好的旅店,干净得很,平时他们根本不敢进来。可是今日,自己女儿被贵人买了,还端坐在大堂里吃金贵的吃食。 谁都不能拦住他们。 方刘氏抱着小儿子,几步走到桌边,看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空碟子空碗,咬着牙问,“二丫,你吃这么好的东西?怎么都不叫我?” 方刘氏直接坐下,把方珠儿手里的碗扒拉过去,拿了小勺子挖干净碗边上的蛋羹喂小儿子。 “你个不孝顺的玩意儿,娘都饿着呢。你吃这么好吃的。你也不知道给我们送过去。” 方嘉良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他看着空碗瞪方珠儿,“二丫,鸡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又不是没吃过。现在跟了贵人不学好,没学会孝顺爹娘,护着你弟弟,学会吃独食了。我这就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道感恩的玩意儿。” 说完,一个巴掌扇过去。 方珠儿没防备,被扇得从椅子上滚落,嘴角流血。 她趴在地上,恨恨地看着方嘉良。 整个大堂乱起来了。 食客们看过来。 娇娇没想到方嘉良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大意了。 基围虾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空盘子空碗都跟着跳了两跳。 她一脚踩在凳子上,掐着腰吼道:“姓方的,想打架冲我来。” 老板愁眉苦脸地跑过来,“二位,不能打架。小店本小利薄,经不起折腾啊。” 娇娇站起身,“去大街上打去。记住,别使劲儿。” “嗯呐。” 基围虾一手扯着方嘉良,一手扯着方刘氏出了旅店,“本姑娘吃得太饱,正好消消食。” 好么,一众食客们都跟过去。 好热闹的说。 “这方嘉良我认识,卖女儿的那个。听说大女儿卖给了方家,挣到的月例银子一文都不能花,都给家里。现在是那个大女儿在养着全家。” “听说昨天还要卖二丫头?卖给了谁?” “不知道。王婆说不认识。” 方珠儿站在娇娇身边,捂住脸颊,眼里含着泪,“姐姐?” “不怕。” 娇娇和店老板要了湿毛巾,让方珠儿冰敷脸颊,“珠儿,女娲娘娘还能补天,王母娘娘还能管理一半天庭。这世上,没有女人就没有男人,没有这个世界。我们女子,不输于男子。只要你有本事,靠自己生活,就不需要害怕任何人。” “我们女子,比男子更强大,更宽阔,更完美。” “你现在还打不过他们,没关系。等你强大了,回头看看,他们都不堪一击,都是沙滩上的一粒沙子,不值一提。” “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爹娘怎么样了。要不然,你虾姐姐会揍扁他们。” “嗯。” 方珠儿刚才的眼神还有点儿闪烁,现在眼神坚定了。 大街上看热闹的人围成一个圈圈,娇娇费劲地挤进去。 方嘉良掩面躺在地上,基围虾威风凛凛站在他旁边,一只脚踩着他胸口上,双手掐腰,好一个小女侠! 看到娇娇到了,基围虾得意地昂起来小脸蛋,求表扬。 娇娇歪了歪脑袋,嘴角不由得弯了一弯。 她本来就好看,这一笑之下,周围的人只感到仙女下凡一般。 方嘉良瞥见方珠儿到了,破口大骂:“二丫头,你看着你爹挨打?我可是你亲爹!怎么,你亲爹跟你要口吃的,你就让她们打我?”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看方珠儿。 方珠儿哪里经过这阵仗,她在家里怼方嘉良还行,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众目睽睽之下,她可不敢吭声。 方珠儿缩在娇娇身后,两手紧抓着娇娇的衣角。 方嘉良一看方珠儿一副理亏的模样,胆子更大了,“你个赔钱货,老子生了你养了你,你也该回报咱们了。你弟弟眼看着就要饿死,你几个妹妹还在家里饿着呢,你倒好。跟着新主子吃香喝辣。连肉包子、油条都吃上了。你个没良心的货。” 方刘氏偷偷掐了儿子一把,那个才几个月的婴儿的“哇”地哭起来。 看客们都对方珠儿指指点点。 “看样子也是个不错的姑娘?怎么如此不孝?” “跟着贵人吃好东西,不知道分给家里人一些?哪怕就是留一根油条也行啊。” “看看她穿的戴的,再看看她家里人穿的,真是个白眼狼啊!” 方珠儿咬紧牙关,差点儿哭出来。 娇娇轻轻拍了拍她,走到方嘉良身边,淡淡一笑,“各位父老乡亲,事情是这样的。这位方先生呢,身体挺好的。一连生了9个女儿,最后才生了个儿子。可是大家不知道的是,这方先生生了孩子不好好养。卖掉了一个大女儿,送掉两个小女儿,现如今日子苦得过不下去了,还要二两银子卖掉二女儿。” 周围的人哗然。 “哇,好能生!实在让人佩服啊佩服。” “有啥好佩服的?没听见吗,卖了大女儿,还要卖二女儿。” “还送掉两个女儿。啧啧,生了不养,还有这样的爹娘。” 方刘氏马上把脑袋埋到小婴儿襁褓边。 方嘉良怒骂:“大家别听她乱说……” 娇娇一拍手,“这等无良爹娘,自己没本事还要生儿子。方先生,请问你家是不是有皇位要继承,要卖了女儿填儿子,填你家这个无底洞?你是不是要把所有的女儿都卖掉,以后没钱的时候,再生几个女儿卖掉?” 基围虾听得怒火冲天,她可不管那么多,脚尖用力,方嘉良被憋得脸色发白,“你…你…” “你这等恶毒之人,怎么能为人父?简直猪狗不如?” “昨日,要不是我们到得及时,可怜的方珠儿就要被卖掉当丫头了。方珠儿人小心善,惦记在外面做丫头的大姐,要自己去抓鱼虾挣钱赎回她大姐。” “她不同意卖掉自己,拼死反抗,这个方先生就打她,打得脸都肿了。我们看不下去,救下了方珠儿,并且说明,从此后,方珠儿和他方家再无任何关系。可是刚才,我们吃早饭的时候,这方先生带着他妻子和儿子过来抢方珠儿的吃食,还打了她。” 众位看客都看方珠儿的脸,果然一边还肿着,嘴角还流着血。 “还有这样的爹娘?猪狗不如。” “方珠儿自己都要被卖了,还惦记着大姐。这真性情,不多见啊。” “这家父母真恶心,都说了没关系了,还要来抢女孩子的吃食。我呸!” 娇娇一抬手,看客们都安静下来。 “各位父老乡亲,方珠儿纯真善良,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儿。我借此机会,正告大家,方珠儿从此后就是我赵娇娇的妹妹,和方家没有一点儿关系。并非方珠儿不孝,而是她的生身父母不配拥有这样的女儿。” “同意。” “好。” “正合我意。” 看客们纷纷凑热闹。 方珠儿的脸上有了点儿血色。 基围虾松开方嘉良,“滚吧。” 方嘉良被嘲笑得几乎想吐血,拉着方刘氏灰溜溜跑了。 第355章 请问你带脑子出门了吗? 周围看客们嘲笑着溜走的方家两口子,笑着讨论这件离谱的事儿。其实也没法子,小镇没啥娱乐生活,日子乏味得很。好不容易来点儿调剂,肯定要好好利用起来,给平淡的日子加点儿咸盐。 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方嘉良两口子的事情,整个小镇都知道了。 娇娇笑着看基围虾,“吆,我们小女侠厉害!过瘾了吧?” 基围虾洋洋得意,歪着小脑袋,“那是,行侠仗义乃我辈之基准精神。打尽天下不平事,扫尽天下人渣是我的信条。耶耶耶。” 方珠儿崇拜地看着她,“虾姐姐,你好厉害。” “那是。以后姐姐罩着你。跟姐混有肉吃。” “嗯嗯嗯。” 方珠儿忘记了刚才的伤心和嘴角的伤痕,点头如捣蒜。 三人正想回旅店,基围虾还有一碗蒸蛋没吃呢。 不远处有人大叫:“呔,站住。说你呢。” 娇娇回头一看,却是那个方公子。 方公子这次带的家仆人多,黑压压一片围上来。 刚才还没离场的看客们一看,怎么,还有热闹可看! 咋地,今儿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可是这一次,他们不敢围上来,只是远远地观看。 还有甚者,搬了凳子过来,坐下看。 不多时,整个镇子上的人都来了。 小孩子坐前面,孩子的哥哥姐姐在第二排,家长第三排。 跟看戏一样热闹。 “啧啧,方公子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人家只不过一个姑娘而已。仗势欺人。” “嘘,小点声,你不想混了?要是让他听到,不打你几个大嘴巴子才怪。” “怕什么?他方家管天管地,还管咱们老百姓说话?他方家说破天,也就是个土皇帝罢了。” “嘘,嘘,你不想活我还想活。闭嘴吧你。” 方天一带着家丁把娇娇和基围虾团团围住。基围虾才不怕,大声吆喝,“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钱的给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都来看看。” 手里就差一面锣了。 可是方珠儿非常害怕,“虾姐姐,是方公子,方地主的儿子。” 基围虾一甩手,“嗤,我怕他?” 方公子掐着腰站在娇娇面前,却不敢靠近,“丫头,说你呢。你昨日害死老子了。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只要你跪下舔老子的脚,老子就放你一码。” 娇娇不动声色,“哦,看来昨日海水还没喝够?怎么,今天还想喝一口?” 她上前一步,方公子就后退一步。 众家丁上前拦住娇娇,“大胆。得罪方家,就是死罪。” “哦,死罪要律法来定。怎么,你方家就是大梨律法?” 娇娇冷冷问道。 家丁头目一愣,硬着头皮说道:“在这里,方家就是律法。” 周围鸦雀无声。 基围虾摩拳擦掌,跟上娇娇。 娇娇一摆手,“是么?怎么说?” 头目开口,“我方家说一不二,就是官府都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你们说是不是?” 众家丁齐声说道:“是。” 方公子站定,得意洋洋地斜睨娇娇,“怎么,怕了吧?这盐城县方圆几百里,我就是天,天就是我。” 娇娇淡淡一笑,“是么?证明一下吧。” 方公子一愣,“怎么证明?” 娇娇看着周围的人,“怎么,你说天就是你,你就是天。那你喊一声,老天爷答应吗?” 方公子不吭声。 这怎么搞。 “老祖宗教过我们,要言之有物,不能说瞎话。你看看,你这不是被打脸了吗?我说方公子,你今日出门带脑子了吗?” 周围有人憋不住了。 “嗤。” 他这一笑不得了,前排小朋友们笑起来。 他们可不管权势金钱啥的,好笑就笑了。 他们一笑,后面的家长们也都笑了。 方公子人前人后趾高气扬惯了的,哪里受过这个闲气,当即用纸扇一拍大腿,“这位姑娘,不说别的,昨日你在我家海里打鱼,还没交税。今日,你要把税交了。我们数过了,四条大鱼,共计十两银子。” 周围的人小声讨论开了。 “狮子大开口,欺负人家外来的?” “就是,四条大鱼,满打满算也就能卖一两银子。他倒好,收十两税银。” “方家的钱就是这么来的。他家就是靠这个起家的,一开始就是恶霸,靠收保护费起家的。” “哦,哦。” 这边,娇娇神色平淡,“拿出法律条文来,只要律法上写明这片大海是你家的,我就交税银。别的,都是放屁。” 方公子恼羞成怒,纸扇指着娇娇,“我看你是个娇娇弱智,别给脸不要脸。欺负我太讲道理是不是?来人,给我打。” 娇娇侧身闪开。 基围虾并不等那些家丁出手,一步冲到家丁堆里面,左右开弓。 瞬间而已,每个家丁的脸都被扇肿了。 “好。” “好看。” “姐姐好厉害。” 小朋友们都鼓掌。 基围虾连连拱手,“不好意思,手有点儿生。等以后练熟了,会更好看。” 方公子气得连连跺脚,“敬酒不吃吃罚酒……” 娇娇靠近他,大声问:“方公子,我昨日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考虑得如何了?” “啥问题?” “就是买你家一半海域的问题。” “胡说,海域怎么能卖?” 方公子自然不同意。 “为何不能?你家能拥有,为何我就不行?你比我多一只眼睛吗?” 娇娇抬高嗓门,“大自然的海域,人人都可以在里面打鱼。走了那么多的地方,还没听说过打鱼交税的。就是要交税,也是交给官府,也不是交给个人。怎么就你们这块儿奇怪?我就不信了,你方家,还真是天?” “你、你、你,”方公子折扇点着娇娇,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说出来一句,“你放肆!” 娇娇好整以暇,“敢问方公子,我如何放肆了?不如这样吧,你说你方家是天,为了证明你的话是对的,不如咱们打个赌吧。” 方公子立马问:“打什么赌?” 娇娇指着干裂的大地,“听说此地已经两个月没下雨,秋播下的农作物死了不少。再不下雨,庄稼必定颗粒无收。你方家一心为民,不如求雨吧。为了一方百姓,让老百姓明年不至于饿死。” “只要你能求雨,利国利民,我立马退出此地,承认你方家是天,并且出资十万两白银,捐助这方圆几百里的百姓。” “可是,假如你求不到雨,你就要给我你方家一半的水域。” 娇娇环视一圈,“各位父老乡亲,假如我手里有了水域,大家想打鱼打鱼,想游泳游泳,我把那片水域贡献出来,就是大家的。你们说如何?同意吗?” 一片寂静。 这水域是本来就是大家伙的。千百年来就是大家伙的。可是这几年方家凭借暴力收保护费,又买通官衙,那一大片辽阔的近海竟然成了方家的地盘。 要想下水,不好意思,交税。 要想打鱼,不好意思,交税。 要想学习游泳,不好意思,交税。 想捡个贝壳,不好意思,交税。 现在弄得沙滩上空无一人,都生怕一不小心被方家抓了要交税。 现在,这个外来的少女竟然要捅破天。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同意。 必须同意。 有人弯下腰躲在人群里,不让方家人看到自己,从凳子下面偷喊:“同意。” 有了这第一句话,后来就简单了。 “同意。” “同意。” “我们同意。” 反正也不是自己出钱,自己也不用面对任何危险,为啥不干呢? 于是大家伙一块儿喊:“同意。打赌、打赌、打赌。” 方公子高兴得很。 娘的,这女子看着漂亮,其实就是个傻叉。 你说下雨就下雨。 老龙王的金身就在他家呢。 敢问龙王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他撸了撸袖子,“同意。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第356章 打赌 他说得斩钉截铁。 娇娇趁热打铁。这人上套了,必须抓住机会。 “好。” 基围虾听得热血沸腾,降雨,分分钟的事情。 方珠儿听得脸色煞白,心脏好像要跳出来,和方家争输赢,不可能赢的事情。 看热闹的书店老板是个热心肠,贡献了笔墨纸砚,当众潇洒写了一张契约,上书: 今有甲、乙两方打赌,求龙王降雨。以三日为期。 甲方输,一半海域归乙方。 乙方输,十万两白银捐给盐城县百姓。 最后写上日期。 写好了,娇娇直接按了手印。 随后请方公子按手印。 方公子迈着四方步,打开这扇摇了两下,慢条斯理地挽起来袖口,按下来手印。 书店老板请在场年纪最大的老者作为证人按了手印。 娇娇大声说:“好了,方公子是甲方,甲方先来求雨吧。” 方公子同意了。 几个老者站起来,“散了吧,都散了吧。三日后,我等在此重聚吧。” 满大街的看客们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他们还急着回家把这件事给家里人说一说。 哎哟,真跟看戏一样热闹。 自从这赵小姐到了这里,他们的日子好像多了些乐趣。 娇娇等三人回了旅店,基围虾一声欢呼,“哎哟,我的蛤蜊蒸蛋还热着嘞。” 她分了方珠儿一半,随后狼吞虎咽。 娇娇靠在窗口,看着人群三三两两地离开。 刚才,她是特意激怒方公子,让他和自己打赌。 这件事闹得越大,知道得人越多越好。 方家是地头蛇,可是老百姓人多,她要是赢了,半边海域归老百姓任意使用;她要是输了,十万两银子捐赠给老百姓。 当然了,这笔银子会经过官府的手,衙门肯定会乐见其成。 因为他们会分一杯羹。 这样,到时候方家反悔就难了。 食客们都走光了,饭堂里只剩下娇娇三人。 店老板偷偷摸摸过来,“姑娘,你可得罪方家了。你还不赶紧离开这里。他们方家是地头蛇,那些当官的都听他们的。你听我一句劝,你在这里也没家没口的,走得快。你们赶紧走吧。和方家打赌,可不是好玩的。” 娇娇给他倒了一杯水,“店家,说说方家呗。你们为啥这么怕他?”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店老板坐下,“唉,这方老爷,也就是方公子的爹,年少的时候做了海盗头目,十几年前金盆洗手,回到方家做了老爷。” “他家本来就是地主,再加上他一到家就广招家丁,还在沙滩上训练。当时我们都去看热闹。他们带了不少西瓜、冬瓜啥的,也不用刀,直接用手砍开。还说谁要是得罪了他们方家,谁的人头就像这瓜一样,‘咔嚓’落在地上。” “当时我们都吓坏了。后来,没几天,谁要是下水抓鱼,他们都要收保护费,说得好听点儿,是捕鱼税。一开始老百姓不同意,都挨了打。” “有不少人腿都被打断了。” “他们告到官府里去,可是衙门,说那片海域被朝廷无期限租给了方家。告状的百姓纷纷被官老爷轰了出来。” “这样一来,老百姓明白方家有朝廷罩着,都不敢反抗,只能乖乖交税。这样一来,我们这些做饭店旅店的,收购海货就贵了。所以我们都从邻近的县买渔获,所以,咱们这一带渐渐就没有人下海打鱼了。” “那方家霸占了海域,自己有大船去远海捕鱼。没人跟他们争了,他们捕捞的鱼虾又多又好,都送到大城市买好价钱。方家从此发迹,买地买房,成了这县城最大的地主。” “反而老百姓,很多都变成了佃户,靠帮着他方家种田为生。唉,苦啊。” 娇娇把玩着茶杯,还没说什么,基围虾一拳打在桌上,桌上的蛤蜊壳子纷纷弹跳起来。 “可恶。捏死他。” 方珠儿赶紧收拾那些掉在地上的蛤蜊壳子。 店老板叹了口气,“姑娘,你只有三个人,赶紧离开这里吧。打赌的事情,我们也就当个笑话看看罢了。” “再说了,依照方老爷的狠劲儿,即便你赢了,那十万两银子也到不了老百姓的手里。” “还有,下雨?老龙王能听咱们这些穷老百姓的?还不是向着那些有钱人。” 听到这儿,娇娇淡淡一笑,安抚店老板,“店家,这一次,老龙王会向着咱们的。你放心,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店家摇摇头,走了。 方公子带着一众家丁回到家中,方老爷正搂着小妾喝酒,方公子进去,“爹,三日后会有十万白银进账。” 方老爷一愣,“怎么回事儿?” 他四十多岁,中等身材,膀阔腰圆,两眼发亮,一看就是练家子。 “爹,保密,现在先不告诉你。” 方公子看见小妾就来气,扭身走了。 小妾酸溜溜地说:“老爷,方公子也会挣钱了,真是长大了。老爷再也不动担心这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了。” 方公子是方家的独苗,天天娇宠着长大,被方夫人宠坏了。等方老爷从海上回来,方公子已经长大了,很难管。 现在天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方老爷一看大号给练废了,开始开发小号。奈何一年抬一房小妾,生的都是女儿。 这小妾仗着自己是新进门的,得宠,胆子也大,竟然说出来这样的话。 方老爷阴沉着脸,放下茶水,起身走了。 “嗤。” 小妾捡了好吃的点心吃了,看着方老爷的背影轻嘲:“生不出来儿子,怨我们女人啊?没出息的货。” 方老爷进了方夫人的院子,“夫人,天一说近日会有十万两白银,可是真的?” 方夫人四十来岁,正揽镜自照,发愁红颜逝去,看见老头子进来,换上一张笑脸,“老爷,天一是这么说的。您还担心天一天天晃荡不务正业,这不,一出门就能挣大钱。到底是我的儿子,给您丢不了人。” 方老爷问:“他说了怎么回事了吗?” “没说,只是说三日后给我看银票。” 方老爷还有疑虑,正要叫来方天一的书童过来,外头管家说道:“老爷,海上有人过来了。” 方老爷只好放下私事,跟着管家离去。 方夫人接着照镜子,“珍儿,去,拿那把金钗给我看看。那可是从倭国传过来的金钗,一看就是异国风情,好看得紧。” “是。” 第357章 哀民生之多艰! 方珍儿十三四岁的样子,和方珠儿一样,长着一张小方脸,自从进了方家,她不需要下田干活,也不太需要吹海风捡海货,脸色白了一点儿。 在方家也吃得好了一点儿,比方珠儿高了大半头。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方夫人的妆匣子,取出来那只金钗。 方夫人看了一眼,“嗯,就是这个,给我戴上。” 方珍儿小心翼翼把金钗插到方夫人的发髻里,垂头退下。 方夫人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雍容华贵,加上这根金钗,就是贵妃也做得。偏生身边这个丫头太笨,关键时刻不会说句好听的让她开心。 算了,想到就是因为方珍儿这么难看,方老爷看不上,这才挑了她做自己的贴身丫头。要不然,这么好的差事还真轮不到她头上。 “走吧,看看外头的风景去。天天闷在家里头,看见那些莺莺燕燕的闹心。” “是。” 旅店里,方珠儿不敢和娇娇说话,就拉着基围虾聊天:“虾姐姐,小姐竟然敢和方公子方天一打赌?方天一就是个流氓恶霸,这一片的人都不敢招惹他。咱们还是劝劝小姐,今天夜里逃走吧?” 基围虾哈哈大笑,看了看方珠儿担心的样子,拍了拍她,“就他?呵呵,我让他逃走还差不多。珠儿,放心吧,这点儿小事是难不倒我主人地。” 娇娇微微一笑,“珠儿,虾儿,走,逛街去。” 她还要四处看看,体验民情。 三人一路走一路看,不多时整个镇子都看完了。 方珠儿是一个合格的向导,带着娇娇二人看了周围的两个村子。都是小渔村,一座座破破烂烂的房屋低矮晦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一些房屋连个围墙都没有,露出来里面的泥土屋子。屋子还没有房门,用枯枝拦住。 不少村民满面愁容,衣衫褴褛。 村口的木架子上晾着不少渔网。有村民忙着补渔网。还有人坐在一边分拣贝壳和刚刚打捞上来的鱼虾。 一边是鲜活的鱼虾,在水盆里活蹦乱跳。 一边是死鱼烂虾,上面苍蝇乱飞,臭气熏天。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只穿着短裤,瘦得皮包骨,一身皮肤黝黑,脚上没有鞋子。 他枯瘦的小手抓了一只活虾就要往嘴里塞。 娇娇吓了一跳。这样吃活虾? 一个老妇人一把抢过来那只活虾,责备小男孩,“要死了你?这是给方家老爷交税的,你吃了我拿什么交税?” 那个小男孩虚弱地说:“奶,饿。” “饿,饿了你去吃那死虾去。” 小男孩立刻捂住肚子,“奶,我不吃死虾。吃了会拉肚子。”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跑过来,愁容满面地抱起来小男孩进了院子。 老太太就和一群人唠叨:“天天喊饿,我难道不饿?还不是要拼死拼活地干活。造孽哟,养了这么多吃白食的东西。” 娇娇站在不远处,叹了口气。 方珠儿悄声说道:“小姐,前阵子这里刚刚来了台风。这家人的大儿子当时还在海上捕鱼,没回来。” “这一次台风,这个村子死了不少人。您看那边,那家屋子被台风吹倒了,他家两个小孩子都被砸死了。” 娇娇扭头看去,果然,远处有一座破屋,屋顶都没了。一个脸色蜡黄的女子坐在门口缝补衣裳。 娇娇慢慢走过去。 那女子恍然未觉。 她补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针线,仔细看那件小衣裳。 傻愣愣的,木呆呆的。 随后竟然默默哭起来。 她把小衣裳抱在怀里,头垂在膝盖上面,哭得肩头一耸一耸的。 娇娇正想上前询问,一个老女人的声音传来,“哭哭哭,就知道哭。人都死了还哭什么哭。丧门星。” “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方家来人了。” 娇娇问方珠儿:“怎么回事儿?” 方珠儿沉默了一会儿,“听说这家人的孩子没了后,这家的老太太就说孩子娘是丧门星,把她卖到方老爷家里做厨娘去了。” 娇娇听得直皱眉头。 那个女子也不吭声,只是抱着小衣裳流泪。 娇娇看得出来,这个女子和祈娘亲一样,孩子没了,她活着也就没了精气神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梅娘,还不进来收拾收拾,等方家来人了,你就央求人家,看看能不能和人家先支一个月的月钱,家里没东西吃了。” 又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女子这才抬眼,看见了不远处的娇娇三人。她双眼哭得红肿,脸色蜡黄没用血丝,一看就是长期没吃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娇娇看着她,好像看到了祈夫人。 梅娘抱着小衣裳进了院子,娇娇跟着到了大门边往里面看。 院子里很干净,挂着面破渔网。一个老太太在补渔网,她手下不停,对梅娘说:“梅娘,你那衣裳脱下来,穿身中衣就行了。人家方家家大业大的,他们家的仆人穿的衣裳都是棉布的。” 梅娘看了看身上那身满是补丁的衣裙,哀求道:“娘,我如何能穿着中衣见人?” “为啥不能?中衣也是衣裳。别愣着啊,赶紧脱下来洗了。我跟你说,听人说方家的奴仆都吃得流油。你进了方家,拿了吃食不要吃,都省下来给你男人吃。他吃饱了才能生孩子。” 梅娘听了这话,一言不发地进了没了房顶的屋子。 基围虾听得义愤填膺,“主人,这老太太可恶。让人家去做奴仆,还要人家从嘴里省下来吃食给他儿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家。嗤。” 娇娇扭身走了。 娘说得没错。 这里的老百姓过得太苦了。 富人要欺负穷人。 穷人还要欺负软弱的人。 三人慢慢走回了镇上。 前面官衙大门口围着一大群人,基围虾爱看热闹,拉着方珠儿过去。 “让让,哎哟,让让。” 两个人挤进去。 原来大家都在看告示。 这告示上面写着: 盐城县干旱无雨,是因为百姓没有给老龙王进贡童男童女。现在官府决定从盐城县百姓中间征集99名童男童女给老龙王进贡。三岁以下的孩童都要参选。两日后,他们要请耆老敲锣打鼓把这些孩童送给老龙王,乞求老龙王下雨。 基围虾气坏了。 老龙王要童男童女干什么? 能吃还是能喝? 第358章 后日我亲自来行云布雨 基围虾就要撕掉告示,被娇娇一把扯住。 她轻轻摇了摇头。 方珠儿脸色煞白,低声说道:“小姐,去年,我的一个小妹妹就被扔到了海里献给了老龙王。” “可是,几天后,我小妹妹和其她童男童女都飘到岸边,尸体都不全了,也没下雨。他们都说老龙王不喜欢这一批童男童女,所以不吃他们。”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看着有点儿害怕。 基围虾搂住她,“不怕。” 围观的百姓们叹气摇头。 “又要来这套。上一次不是没管用吗?” “老百姓养个孩子容易吗?还要从我们手里抢孩子,这日子真的没法子过了。” “不行,我家小儿刚刚满月。我得赶紧回家带着人逃走。” 这个人的话刚一说出口,旁边的好几个年轻男子脸色大变,纷纷跑开。 还要几个老者也赶紧大步离开。 看样子是给家里通风报信去了。 也是,谁家的小儿不是心头肉掌中宝,爱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把孩子送给老龙王? 刚才还有几十个人在围观,现在告示前面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几个衙役也走了。 娇娇扭身就走。 这个地方必须要整治了。 天上不下雨,关老百姓什么事? 镇上大多数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平时人来人往的大街现在空荡荡的,一个摆地摊的人都没有。 书店老板正忙着关门,看见娇娇她们过来,冲着娇娇喊:“赶紧离开这里,她们要是找不到合适满意的孩童,就会找适龄的少女做老龙王的新媳妇。你们三个都附合条件,赶紧躲起来。” 旅店老板也探头出来,“客官,你们是外地过来的,赶紧走吧。我不收你们费用了。” 娇娇站在大街上,回头看冷冷清清的大街,淡淡一笑,“何惧之有?你们还记得那个打赌吧?后日就是打赌之期,就等到那个时候再说不迟。” 这时,有人拖着小车路过,车上拉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她怀里抱着个白胖的女娃娃,身边还靠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娃娃。那个女子和拉车的男子一样,神色惊恐。 “相公,你快点儿赶路,看看天黑前能不能出盐城县。” “嗯,放心娘子,你坐稳了。” 架子车跑远了。 后面又来了三四两架子车,都是男子拉着车子,车上坐着他的娘子,抱着两三岁的孩童。也有家人带着少女逃走的。 不少老人跟在后头叮嘱,“等我们给你们送信再回来。” “千万别提前回家。等这边下了雨再回家。” 娇娇皱着眉看着这些逃走的人。 “基围虾,去写一张告示,不,写一百张告示,分别贴在显眼的地方,就说后日我和方天一方公子有个求雨打赌。到时候会下三日大雨。这里的百姓无需恐慌,老龙王不会收童男童女的。” “是。” 基围虾拉着方珠儿走了。 娇娇扭身进了旅店。 一般情况下都是民间力量求雨的时候向龙王供奉童子,可是这里的官衙竟然牵头供奉童子,丝毫不考虑百姓的死活,简直毫无人性。 大梨从底子里都烂透了。 她还要去一趟海里求见父王和母亲龙婆,事先给他们通通气。 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下雨。 想到这儿,娇娇去了海边。 天高云淡,海风吹动沙滩上的细沙,柔软,细腻。 她并没有去过海边,也不知道怎么去找那龙宫。正在发愁的时候,基围虾到了。 “主人?” “虾虾,我如何去见我父王?” “哦,这个容易。” 她从脖子里扯出来一个小海螺放在嘴边狂吹,呜呜咽咽的声音传到很远。 “主人,这是大王子给我的。说你现在还不能随意进出龙宫,只能他们过来见你。” 基围虾说完,把那个小海螺交给娇娇。 娇娇接过来,学着基围虾的样子吹那个小海螺。 不久,海面有漩涡涌动,一个俊俏的青年从水里升上来,站在海面上笑吟吟地看着娇娇,“小娇娇,有事找你二哥?” 正是敖丙。 他踏浪而来,走下海浪,站在娇娇身边,伸手去捏娇娇的脸蛋儿,“啧啧,看看这小脸蛋儿,嫩得很,正好做烤肉吃。” 娇娇:“……” 敖丙一屁股坐下,昂着头看天上的海鸥,“说吧,你二哥我忙得很。” 娇娇翻了个白眼。 她还想见见大哥呢。 “大哥呢?” “啧啧,小娇娇,那个木头脸你不会喜欢的。还是你二哥我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不信?我可告诉你,这天上地下,爱慕你二哥的人可以从天宫排到地狱。” 看到敖丙,好像看到了赵善。 都这么盲目自信! 娇娇蹲下,抱住敖丙的胳膊,“二哥,这里已经很久都没下雨了。庄稼都枯死,地皮都快干裂了。爹都在忙什么?这些不归他管吗?” “此等小事,如同牛毛细雨,爹才看不眼里。怎么,你要下雨?” “嗯呐。” 娇娇眨着大眼睛摇晃敖丙的胳膊,“我和这里的地主恶霸方天一打赌,看看谁能让这老天爷下雨。二哥,你不知道,他家把这一大片海域都划到方家名下,打鱼都要给他家交税。我要下海玩,他们家都不让,要打我……” 敖丙“噌”地站起来,“这么嚣张!这一大片海域是他的?啧啧,我都不敢说这话,他方家敢说!真是不想活了。还欺负我老妹。啧啧,老子这就杀将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说完,这就要走。 娇娇拉住他,“哥哥,别急。我和他们打赌,只要我赢了,他家就得把一半的海域划给我。到时候,我这边就能让老百姓随意打鱼了。” “你回去求求父王,后日等我上台求雨的时候,来场大雨,下个三天三夜。” 敖丙翻了个白眼儿,“搞这么复杂?直接捣毁他家不就行了。” 娇娇就不说话,眼巴巴看着敖丙,眼神都是乞求。 这谁能抗得住? “好吧,好吧。你从小就会这套。” 敖丙认输。 “回吧。后日我亲自来行云布雨。” 说完,往水里纵身一跳,人已经不见了。 娇娇放心了。 基围虾跟在她身后,“主人,告示都贴好了。可是不少老百姓还是不信,现在镇上有小孩的人家差不多都逃走了。” “没事儿,等下了雨,他们会回来的。” 娇娇信心十足。 第359章 怕你这个花花公子吗? 这两天方天一吃喝玩乐,根本没把这个打赌放在心上。等到了第三日,管家过来提醒他,“公子,今日要求雨了。” 方天一问:“都准备好了吗?” “回公子,都备好了。求雨的台子就在镇子中心。” “哦,那走吧。” 方天一想到娇娇那个娇美的脸蛋儿就心里痒痒,站起来就走。 大街上用木头搭建了一个高台,大概有两层楼那么高。高台四周挂满了彩色的小旗子,还拉了一大个横幅,上面写着:公子必胜! 一队鼓手在台下打鼓,一下一下地很有节奏。 方天一表示很满意。 县令坐在第一排中间。他左边是方老爷和方夫人,右边是镇上几个有地位的地主老爷。后面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最外面围着的都是普通百姓。不少老百姓拖家带口,都来看求雨。 天气很热,火热的太阳炙烤大地,如同下火一般。有钱人还好,有家仆给打伞。那些平头百姓没有打伞,一个个被晒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几个老太太拿着大蒲扇遮挡住毒辣的太阳,可是依旧汗流浃背。他们看着富贵人家的茶水,拼命吞咽口水。 一丝风都没有,只有火辣辣的太阳和单调的鼓声,“嘭、嘭、嘭。” 有一个老者上台,打了一下锣鼓,“各位,三日前方公子和赵小姐打了一个赌,要和老龙王求雨。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方公子至仁至善,心怀一方百姓,甘愿以方家一半的海域打赌。此等仁义之举,是我等盐城百姓的福分。” “今日,深感方公子的仁义,县令大人也到场了。” 县令站起来,朝着大家挥了挥手。 场地上的富贵人家都鼓掌。老百姓都在看热闹。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那些富贵人家都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还不是看上了人家外地来的姑娘,这才打赌,说得好听。 “听说方公子对那个姑娘一见钟情,当场就要拉着人家姑娘回家去。啧啧,一副急色鬼的模样,谁还不知道?” “听说他被那姑娘扔到海里去,还是几个家丁把他救回来的。现在还纠缠人家姑娘。真是急色鬼,跟他爹一样。” “方家真是家大业大,还请来了县太爷给他坐镇。也不知道送了多少银子?” “嘘,小声点儿。就是他求不来雨,也能强抢了人家姑娘回家。呵呵,这种事他家还少干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有个求雨的好名头,还以为大家都看不明白,把咱们都当猴耍?” 老百姓们都在交头接耳小声交谈,话题广得很。 “你们见过那个赵小姐吗?这姑娘说要求雨,打赌的契约书上说要是她赢了,那一半的海域都归她。她让老百姓在那里捕鱼,随咱们怎么捕,不收税。” “真的?真这么说?” “那是,书店老板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再说了,那赵小姐还贴了告示,说今日她一定能求到雨,让家里有小孩子的不要惊慌,老龙王不会收童男童女的。” “这姑娘倒是好心。真希望她能求来雨。话说,她胆子不小,敢和方家对着干。” “谁说不是呢?你知道吗,方珠儿那丫头,现在就跟着她呢。” 前面的方珍儿的耳朵动了动。 太阳依旧火辣辣,方天一等得不耐烦,上了高台,“各位父老乡亲,三日前我和赵小姐打赌求雨。怎么赵小姐还不到场?难道是怕了?还是已经逃走了?” 他想到赵小姐那副娇美的模样心里就发痒,恨不得立刻抱着美人入怀,今日太阳太大,他已经被烤得流油了,赵小姐却还没出现。 有人高声喊道:“谁怕?怕你这个花花公子吗?” 此人声音清脆,穿透力很强,所有人都听到了。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尤其引人注目,她脖子上挂着一个大海螺,随着她的脚步晃来晃去。 后面跟着一个少女,头发乌黑,只带着一个束发金环,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她皮肤粉嫩,天气太热,她被晒得两颊发红,一滴汗珠儿从额角掉落,衬托得她的肤色更加晶莹。 一双黑亮的眼睛环视一圈,围观的每一个百姓都觉得她看到了自己。 她秀美的鼻梁下面嘴唇嫣红,如同春天的第一片海棠花儿盛开一样娇嫩。 她的身姿挺拔,站在台下,微微一笑,朝着大家拱了拱手,“各位父老,不好意思,刚才去了一趟海边,来晚了一点儿,不要见怪。我是赵娇娇,今日求雨。三日前我和方公子签了打赌契约,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哇,这就是那个赵小姐,好看,跟年画上的仙女儿一般。” “难怪那方公子见了人家,一半的海域都不想要了。” “这赵小姐如此娇弱,怎么斗得过方家?” “这赵小姐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用自己打赌,要方家一半的海域让咱们老百姓打鱼,哎哟,真希望这姑娘能赢啊。” “就是,听说这姑娘从外地来的。人家为了咱们和方家打赌,我打赌她赢。” 这时候,一个十来岁的消瘦女孩子上来,托着一卷纸。 真是方珠儿。 站在方夫人身后的方珍儿大惊。 难道爹把妹妹卖给了这个好心的赵小姐? 不等她多想,那个赵小姐已经把那张契约贴在高台上面,读了一遍。 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很多人都是从远处的村子里赶来的。 这些村子里的人看到了基围虾贴的告示,说今日打赌求雨,只要有雨,他们就不用带着孩子逃走。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因此都呼朋唤友,拉着同村的人过来观看。 “我们都赌赵小姐赢。人家好心,是真正的大仁大义,不是披着人皮的狼,咱们也不能无情无义。” “好。” “站队赵小姐的站这边。” “走,咱们也站在那边去。” 好么,这么一说,哗啦啦过去了一大半人。 这边就剩下了县令、方老爷一家和那些富贵人家。 对面是平头百姓。 这边的老百姓有情有义,娇娇冲着他们抱拳,“多谢。今日一定不负众望。” “方公子,您是东道主,您先来。” 方天一看着娇娇美丽的面孔,多想上前亲一口。他嘻嘻一笑,“姑娘,现在打赌还没开始,你还可以反悔的。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我就让你天天穿绫罗绸缎----” 方老爷大声咳嗽了一下。 笑话,他这次给儿子的人设是仁义,以方家的产业替百姓求雨。 要是成了,到时候,给县令送几万两银子,让朝廷给个圣旨,他方家就会一举成名,说不定还能给天一求一个功名。 就是不成,那也没什么?孩子们之间闹着玩,前几次不是也没求来雨吗? 方天一站在高台上,盘腿坐下,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天皇皇,地皇皇,都来听我讲一讲。讲一讲,这天太旱,地太干……” 他一边唱,一边接过家仆送上来的香点上,朝着天拜了三拜。随后借着香点燃了三道黄符扔到香炉里面,接着磕头。 台下鼓声雷动,“嘭、嘭、嘭。” 台下的人都不说话了,一个个的安静如鸡,静听着鼓声。 第360章 外地的和尚会念经? “这一上坛,只看我的令牌为号:一声令牌响风来,二声响云起,三声响雷闪齐鸣,四声响雨至,五声响云散雨收。” 方天一在高台上面念念有词,一面说一面朝天磕头。一连磕了3个头。 他站起来,接过仆人送来的小锣,“噌”地敲响,“老龙王,赶紧下雨,下了雨小人给你送9个童男童女。” 台下哗然。 方老爷脸都绿了,大声咳嗽。县令的脸色铁青,握紧拳头。 这方天一是不是蠢? 怎么能这么说? 难道不应该说下了雨给老龙王烧香进贡吗? 给老龙王送童男童女是没法子的事情,是官府出面,以造福一方百姓为幌子,逼着穷苦百姓卖了儿子女儿献给老龙王。可是这方天一这么说,真是蠢货。 县令后悔收了方老爷的一百两银子。 方天一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改口,“下雨了,老龙王,赶紧下雨。小人给您老人家烧香进贡,重塑金身……” 他在高台上走了几圈,热得汗流浃背,脸色通红,汗水一滴滴落下,整个前胸后背都湿透了。 喊了半晌,日头依旧毒辣,方天一嗓音嘶哑,觉得头重脚轻,也走不动了,突然松开手丢下小锣,委顿在地。 台下的人还以为这也是求雨的动作,都静静地等待。 “方公子躺下了,是不是老龙王要来了?” “是不是要下雨了?这是不是求雨的新姿势?” “我看不像是下雨。一点儿乌云都没有,怎么会下雨?” 方夫人等了一会儿,台上没动静,天上也毫无动静。 一丝风都没有,天上如同下火,好像比刚才还要热。 远处的知了都在拼命狂叫,叫得人心烦乱不堪。 可是虽然难以忍受这热,围观的人都不肯走。 万一下雨了呢? 刚才娇娇带着基围虾去了海边,吹响了大海螺。敖丙不一会儿就浮出海面,“乖妹,放心,这事儿娘说了,要是出一点儿差池,她就要把我的耳朵拧下来。” 娇娇说道:“那你别耽误了我的时辰。” 敖丙眉开眼笑,“哎哟,放心放心。” 所以娇娇才晚到了一会儿。 方天一在台上闹腾了半天,现在不吭声也不动弹了。 娇娇很奇怪,莫非晕倒了? 基围虾等的不耐烦,就要上台,被娇娇一把扯住,“咱们不能出面,免得他们认为是我们做了手脚。” 基围虾大声说:“好热,等不了了。” 旁边的群众也等得不耐烦。 有人高声说:“别不是热死了吧?” 这一句话惊醒了方夫人和方老爷,方夫人叫人,“赶紧,上去看看。” 几个家仆上去,有一人试探了一下方天一的鼻息,“还活着呢。” 看来是昏迷了。 方家的老大夫一摸他的脉,“方公子中了暑气,赶紧抬回家去,上冰。” 方天一被抬下来的时候,浑身湿透,身子松软,被家仆背走了。 老百姓议论纷纷,“中暑了。会不会被热死?” “热死了好,该死。” “就是,这方天一狗仗人势,欺压咱们,抢了多少姑娘?就前两天还把张老汉打得皮开肉绽,就因为张老汉捕鱼没交税。这心狠啊!” “他打赌求雨,也不是为了咱们,而是为了这赵小姐。人家赵小姐才是真正的仁义。咦,赵小姐上台子了。” 娇娇站在高台上,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天上一丝乌云都没有,有点儿发怵,这个海里的二哥和家里的二哥赵善一副德行,吊儿郎当的,可千万别出啥岔子。 她也不多说话,点了三炷香插入香炉,朝天跪拜。 她很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县令大人和各位父老乡亲为证,我赵娇娇在此求雨,希望各路雨神能听到百姓的渴求,救一方百姓。” 基围虾一个筋斗上了高台,吹响大海螺。 海螺声呜呜咽咽,传到了不远处的大海上。 老百姓可没见过这样的求雨。往日求雨都是大师设坛做法,弄得香烟缭绕,熏得人喘不过气来。可是最终的结果都是失败,一滴雨都没求下来,还浪费不少钱财。 这次要是再求不来雨,就要给老龙王送童男童女了! 刚才方公子求雨失败,这赵小姐也不知道深浅。 “不如咱们都跪下,和赵小姐一块儿求雨吧?” 一个黧黑的老农提议。 这么一说,周围的百姓纷纷同意。 “来,大家伙都跪下,一块儿给老天爷磕头。” 瞬间,一百多号人齐刷刷跪下磕头。 方珠儿也跟着跪下磕头。 基围虾吹了三次海螺,静静等了一会儿,天空依旧万一无云,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方老爷和县令都笑了。 “呵呵,我还以为外地的和尚会念经呢?瞧瞧,还不是只有花架子?在这儿糊弄谁呢?害得本官空欢喜一场。此女还让人在盐城县广贴告示,说一定会求来大雨,让大家不要惊慌。好像她是这里的父母官一样。” 县令很不满意。 他也想下雨,要不然税收不上来,收不上来税他喝西北风去? 方老爷也笑,“啧啧,敢和我儿子打赌,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呵呵,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也许是仗着自己相貌不俗,想吸引本老爷的注意。看在这姑娘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我给她一口饭吃,饶她不敬方家之罪。” 台上,基围虾撅着嘴巴跺了跺脚,二公子就是不靠谱,主人都提前跟他说好了,还这么混。等回去龙宫,看她如何跟龙婆告状,扭断他的耳朵。 娇娇不动声色,心里有些发怒,这个二哥果然欠揍。 “再吹。” 基围虾刚要吹响大海螺,有家丁喊道:“喂,你们行不行啊?不行就不要装模作样地浪费大家时间。” “怎么,糊弄大家伙好玩啊?让大家伙都在这儿晒着。” 方老爷站起来一抬手,“好了,此次求雨失败,打赌的两方都没求来雨。县令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县令抬了抬屁股,“方公子被热晕了,这赵小姐怂恿方公子打赌,又让这么多人陪着她顶着这么大的太阳站着,着实可恶。本官判赵小姐出资200两银子以平民愤。” 娇娇被气笑了。 方老爷喊:“惑乱民心,不可饶恕。来人,把赵小姐给我拉下来,带回方家。” 方老爷一摆手,几个健壮的家丁上台围住娇娇和基围虾。 台下的老百姓们都惊呆了。 求雨失败就失败,为啥还要罚银子,还要把人家姑娘带回方家? 变着法子强抢民女?! 这是有多不要脸! 第361章 下雨了! 方夫人听到方老爷这句话气得咬牙切齿,这老不死的家里那么多的女人,现在竟然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家里抢女人。 每天看着他那些莺莺燕燕,烦都要烦死了。 可是她在方家也没有话语权,根本管不了方老爷,只好狠狠地撕着手里的帕子,在心底怒骂他。 阎王爷怎么还不把他收走,到时候方家就是儿子和她的了。 县令也气得咬牙,娘的,他是收了方老爷的一百两银子,已经非常偏袒方公子了,没想到方老爷竟然公然强抢民女,连他这个县太爷的面子都不给。这要是传扬出去,他那些同僚还不笑话死他。 那些后面的女人议论纷纷,“嘿,青天白日的抢人,这还真是方老爷能干的事儿。真不要脸。” “他家里都多少女人了,还往家里拉人。这方家就是家大业大,养十个八个的不成问题。” “呵呵,也就是方夫人能忍,要是搁在我身上,我砍了他的命根子。” 周围的人都呵呵笑起来。 跪在地上的老百姓们苦着脸,担忧地看着娇娇。 可怜的姑娘,她斗不过方家的。 娇娇站在台上,爽朗一笑,“大家来都来了,等都等了,何妨不再等一等?怎么,方老爷这么着急,莫非是等不起,怕我求雨成功,拿走你那一半的海域?” 方老爷脸上一红,刚想说什么,娇娇一摆手,又朝着县令说道:“县令大人,我和方公子打赌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倘若我赢了,我拿走方家一半的海域,都送给这里的百姓。他们想打鱼就打鱼,想游泳就游泳。到时候,您治理下的百姓安居乐业,您美名远播,岂不美哉?” “这?” 县令正在气恼方老爷不给自己面子,立马一挥手,“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娇娇一拱手,“多谢县令。” 她拿过来大海螺,冲着大海的方向,开始用力吹。 她力气比基围虾大多了。 只吹了两次,大海上面的波涛开始翻滚了,一波波白色的浪花拍打着海岸,“哗啦、哗啦、哗啦。” 天空上乌云滚滚,远处大海上空越来越黑暗。 突然“轰隆”一声,打了一个响雷。 随后,“噼啪”。 是一个明亮的闪电。 这个闪电穿透黑色的层云,如同利剑一般劈开黑云。 所有人都呆住了。 鸦雀无声。 就连县令都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娇娇。 有眼尖的群众借着闪电的亮光看到了金色的龙须,还有瞪着大眼的龙头。 “龙,我看见龙了!” “我也看到了。哎哟,龙眼睛好大,龙鳞都是金色的。” “我看到龙尾巴了,它尾巴太长,足足有十几米那么长。” …… 娇娇接着吹响了第三声。 海面上的黑云飘过来,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高台上空就被黑云覆盖,整个天空都黑蒙蒙的。 一声惊雷,闪电随即而来。 “下雨了?” 一个老百姓摸了摸额头,疑惑地看着黑云压顶的天空。 又一个人说:“下雨了。” 紧接着更多的人说:“下雨了!” “下雨了!” “下雨了!” 娇娇收好大海螺,仰面迎接雨滴。 一开始是毛毛细雨如丝,很快雨丝变成了雨点儿,雨点儿越来越大,打在干涸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泥土的味道。 百姓们狂叫起来。 “下雨啦!下雨啦!” “老天爷,下雨啦!” 几个十来岁的孩童抱在一起跳着喊着,还有几个男孩往地上一倒,高兴地随地打滚。女孩子也丢开了矜持,手拉着手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下雨啦,下雨啦!” “不用童男童女也能下雨!” “我们的庄稼有救了。” 有一个妇女喊道。 她带头跪下,朝着高台磕头。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您救了救了我们一家子,救了我家妞妞,救了我儿子媳妇啊。民妇回头给您上香,给您做贡品!” 好么,她这一跪下,几乎是所有人都跪下了,“皇天后土,金刚大圣王母娘娘,小民给你们磕头了。” “老龙王,你可睁眼看见我们了。再不下雨,庄稼都要渴死,我们都要饿死了。您这次下了大雨,等雨停了,小民给您烧香去……” 说啥的都有,场面乱哄哄的一片。 现在雨点变成了大雨,可是没有人离开,都跪在高台下磕头。滂沱的大雨浇在他们脸上、身上,他们也不走,一直跪着祷告。 娇娇赶紧闪开。 她抬头看了一眼黑云,好像看到了敖丙那张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的脸。 敢耽误她的事,等回去了,要他好看。 方天一打赌输了,方老爷神色沮丧,可是方夫人高兴得很。 儿子虽然打赌输了,可是老爷却没法子把赵小姐抢走了。她才不管那什么一半海域的事情,反正自己不愁吃喝。 方老爷脸色铁青,他并没有把契约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想着怎么把那个赵小姐弄到家里去。 他活了大半辈子,跑了那么多的地方,可是从没见过那么漂亮好看的姑娘。 不小心瞥见旁边的方夫人,她脸上敷的白粉沾了雨水,精心画的眉毛也被打湿,黑色的墨和白色的粉末混在一起从脸颊上往下流,配着血红的嘴唇,别提多让人倒胃口了。 偏偏她还不知道,看见自己看她,竟然讨好一笑。 想吐。 方老爷扭过脸去,再也不看她了。 雨越来越大,如同瓢泼一样,县令生怕出事,让围观的百姓散去,他也要走。 娇娇在县令面前站定,“多谢县令大人给小女一次机会。这件事,对您的官途大有裨益,还望大人深思。” 说完,冲着县令行了一个屈膝礼,带着基围虾和方珠儿离开了。 县令这才意识到,这个外来的赵小姐打赌赢了,他接下来麻烦了。 要把方家的一半海域分给这赵小姐。 想到方老爷那么难缠,怎么可能把海域分给她? 那方老爷还有那么深的背景,他一个小小县令,如何敢得罪方家? 哎哟,脑壳疼。 不过,赵小姐说,这件事对自己大有裨益,啥意思? 第362章 老妹儿,我办事儿,你就放心吧! 娇娇回到旅店,旅店老板看神仙一样看着她,“姑娘真乃神人也。姑娘尽管在小店住下,小店分文不收。您住在小店,是小店的福分。” 他敢打赌,以后他这个店的生意会蒸蒸日上。 “您的吃食,小店包了,分文不收。” 娇娇微微一笑,“小事一桩,何足道哉?不必客气。” 基围虾倒是不客气,闹腾了这么久,她早饿了。 “店家,赶紧做饭做菜,主人饿了。” 店老板喜得咧着大嘴,“好嘞,好嘞。” 等娇娇洗好了澡,敖丙却在卧房里等她。他抱着膀子,吊儿郎当看着娇娇,满脸求表扬,“喂,老妹,怎么样?我办事儿,你就放心吧!” 娇娇也不擦头发了,瞪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基围虾吹海螺的时候,你干嘛呢?” 敖丙脸上一红,支支吾吾,“那个,唔,要你管,你好好吃饭。我这就走了。” 他其实是在厕所,基围虾吹大海螺的时候他正是紧要关头,根本不能行动。 等娇娇吹大海螺的时候,他才匆忙搞定私事。可是这件事这么丢脸,如何能和妹妹说? 娇娇哪里会放过他,捏住他的耳垂,“说,你刚才干嘛呢?害得我差一点儿被那个方老爷拉到他家去?” 敖丙一听这个,眉毛都竖起来,“啥?欺负我妹?老子这就找他去。” 娇娇嗔怪他,“这是我的事,二哥不要插手。” 敖丙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哼,你-我还不知道,心太软。” 他暗暗打定主意,自己偷偷去找方老爷算账。 “二哥,雨别下得太大,太大了我怕有洪涝。” “哎哟,放心吧。” 敖丙从窗子里走了。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平时干涸的河道都存满了水,紧接着又下了两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后,这才放晴。 娇娇正在睡觉,忽听旅店外面一阵敲锣打鼓,还有鞭炮声响,夹杂着孩童的嬉笑吵闹声。 “赵小姐,赵小姐可真是咱们的大恩人啊。我们今日带了礼物前来拜谢,还请赵小姐赏脸,见我们一面。” “赵小姐,您救我我们一家人,要不然我家孙子就被当做童男童女送给老龙王了。今日我们一家人都来感谢您。您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娇娇皱着眉头起来,她还有起床气。 可是这股气又不能发出来。 基围虾推门进来,“主人,那些老百姓敲锣打鼓来感谢你了。还是起来看看吧。” 娇娇最不喜这些应酬,“虾虾,你去见他们,就说我不在。” 她梳洗好,推开窗子,从旅店后街溜走了。 大街上的人都挤在旅店前面,后街空无一人。娇娇哼着小调儿,手里还拿着个大白馒头啃。 想到那个打赌,娇娇眼珠子一转,往方老爷家的方向走去。 方家的气氛凝重。 方天一那天求雨不成反而中暑,今日刚刚好了一点儿,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一个小丫头端了汤药过来,方夫人盯着方天一喝下去。 “我儿,这几天不要出门,娘也是为了你好。大夫说了,你这次暑气不小,可不能任性。” “娘,我喜欢赵小姐。” 方天一有气无力地说道。 “娘知道,娘这就让你爹派人把那赵小姐叫来陪你说话。” 方天一这才转忧为喜,“娘真好。” 他吃了丫头剥好的葡萄,吐出葡萄籽,心已经飞到了赵小姐身边。 他这边舒坦了,可是方老爷却不舒坦。 因为县令找他说话,话里话外都是让他把一半海域分给那个赵小姐。 “方老爷,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是方圆有名的大善人,这么多年来给盐城捐助了多少银两,造福一方百姓,我替老百姓感谢你。” “可是,那打赌契约我看了,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全盐城的老百姓都知道这回事儿。他们两只眼睛都眼睁睁看着呢。我这县令,要是明晃晃偏袒方公子,他们非得撕了我不可。” 方老爷冷冷一瞥县令,“老兄,那些平头百姓如同蝼蚁,如何能和官衙抗衡?莫非是老兄你想更上一层楼,在年终考核的时候评一个优,调离这鸟不拉屎的盐城县?” 不得不说,方老爷真相了。 县令求雨那日听了娇娇一席话,决定逼方家履行赌约。他在这里呆了3年,实在不想在这里混下去,正想要一个功绩求朝廷把自己调离此地。可是他政绩平平,方家势大,他明面上是一方县令,是老大,可是背里要听方老爷的。 老百姓在方家的海域里打鱼要交税,老百姓早就告到了上级那里,上级年年给他差评。今年又大旱,眼看着老百姓要饿死,他还得再接一个大大的差评,别说高升一级,就是平调都没希望。 可是这一次,那个赵小姐竟能求雨成功,还是以方家的一半海域打赌,打赌得来的海域都给老百姓使用,这要是让师爷写成折子,那就是自己的功劳。 还是大大的功劳。 等自己往上面升一级,方家,算个屁! 想到这里,县令微微一笑,“方老爷言重了。鄙人不过是为方公子好。您想啊,这方公子的名誉就是方家的名誉。打赌打赌,愿赌服输,这是公理。要是不给人家,今后方公子如何能面对世人?再说了赵小姐不过一个姑娘,她哪里有能力管理那一半的海域,只要方老爷您略施小计,就会重新回到方家。” 方老爷垂头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好,那就这样说吧。” 县令大喜,他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这么顺利就解决了。 方老爷回到家里,一脚踹开方天一的房门,“你小子还好意思躺着?天天惹是生非,这么大了还整日让你老子给你擦屁股,你羞不羞?你不要脸,你爹我还要脸。” 方天一身边两个丫头一个忙着剥核桃,一个忙着喂核桃给方天一吃。方天一刚好含了一大块核桃,要咽不咽的,这么一惊吓,那大核桃“咕咚”顺着喉咙滑下去,卡在嗓子眼下面。 他双手捂住喉咙,“呵、呵呵、呵呵。” 方老爷气得一拍桌子,震得装着核桃的盘子往上挑了两跳,有几颗大核桃滚落到地上。 方天一再次被吓了一跳,那一大块核桃又往下滑了一点点,他胸中憋闷,脸色发紫,拼命捶打胸口,“呵呵、呵呵、呵呵。” 他伸手指着方老爷,又指了指胸口,向方老爷求救。谁知方老爷理对他怒目而视,“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方天一艰难地向他走了一步,左脚踩在一个圆滚滚的核桃上面,随后一个趔趄,头朝下扑倒在方老爷脚下,动也不动了。 第363章 在盐城县,我就是皇帝 方老爷气的眉毛都快要竖起来,用脚尖踢了踢方天一,“还装?给老子起来。” 方天一依旧动都不动。 已经有人给方夫人报了信,方夫人一阵风一样跑进来,“我的儿,如何趴在地上?赶紧扶他起来!” 方珍儿跑过去扶方天一,方夫人站在一边儿,“小心些,别磕着碰着。” 方老爷看都不看方夫人一样,冷冷说道:“无知蠢妇,可知你儿子把咱们方家一半的海域都赌没了。那海域可是老子提着脑袋换来的。你就知道天天‘我的儿,我的儿’,可知你这样是害了他。” 方夫人怼道:“你天天在外头混,在家里我不宠他谁宠他?再说天一不也挺好吗?那个契约,你说不同意就是了。不过一个外乡女子,在咱们盐城县没有根基,如何敢和方家作对?实在不行,让她做你的小妾,那海域照旧是方家的。你着什么急吗?” 方老爷一甩袖子,“头发长见识短。那个契约,盐城县的老百姓都知道。要是我们赖过去,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我还要不要面子?” 方夫人撇了撇嘴,“嗤,说得好像你是个正人君子一样。这盐城县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方老爷更怒,“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 方珍儿和另外一个丫头扶着方天一坐在椅子上,可是刚一松手,方天一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下去,委顿在地上跟死狗一样。 方夫人指着方珍儿大骂:“怎么做事的?天天白吃白喝,不长眼睛,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我儿扶起来。” 方珍儿脸色煞白,刚才她不小心摸到方天一的手腕,冰凉。 可是她不敢忤逆方夫人,只好小心地拉方公子的胳膊。方公子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都往下耷拉着…… 现在的方公子死沉死沉的,她和那个小丫头勉强把他抬起来放在床上。 方夫人坐在床榻上,握住方天一的手看了一眼方天一,当即吓得惊叫起来,“老爷,老爷!” 方老爷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上前一看,只见方天一脸色紫黑,双目紧闭,赶紧试探他的鼻息。 一点儿呼吸都没有。 方老爷大叫,“叫大夫,赶紧叫大夫。” 等方家的住家大夫赶过来,翻看了方天一的眼皮,看了舌苔,又把了脉,冲着方老爷和方夫人拱了拱手,“老爷,夫人,少爷走了,是被憋死的。” 方老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方夫人则放声大哭。 娇娇不再偷看方家的事情,摇了摇头。 唉。 可惜一个青年,竟然被一块核桃给噎死了。 她在海边走了一圈儿,从此以后,这片海域就归这里的百姓了,等以后再把方老爷的另一半海域弄回来。 她心里一点儿不舒服都没有,本来吗,大海就是属于渔民的,他一个方家霸占着算什么事? 这事儿,朝廷不管,她就替老百姓出一口气。 她一直在海边待到日落,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这才慢悠悠往回走。 基围虾正在大街上等着她,一看见她就叽叽喳喳汇报:“主人,方公子死了。听人说是被一大块核桃噎死的。你说说,这人就是不能做坏事,做了坏事,老天爷就会惩罚他。主人,你放心,我一件坏事都不做,争取活到一千岁,做一个长寿的大虾。” 娇娇被逗得呵呵直笑。 忽然方珠儿跑过来,黑瘦的脸上满是焦急。 “小姐,方家的人把旅店都围住了,要把你捆起来送到牢狱里面去。” “为何?” “他们说方公子打赌失败,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了。方家说你是那个什么罪魁祸首,要把你抓起来给方公子陪葬。” 娇娇有点儿吃惊。 方天一明明是被噎死的,为何说是自己害死的? 这方家果然是恶霸,这么明显的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真是欠收拾。 她微微一笑,“不怕。跟我去看看。基围虾,护好珠儿。” “嗯。” 主仆三人到了旅店前面,前面黑压压围着几十个方家的家丁,都拿着大木棒,看见娇娇到了,当头一人说道:“大胆赵娇娇,逼死了我家公子,现如今我们要捉你去给公子陪葬,以慰藉公子的在天之灵。来人,上。” 旅店老板吓得脸色煞白,“方管家,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赵小姐这几天一直都在店里没出门,怎么会害死你家公子?有话好说,咱们请你去店里喝杯茶水。” 方管家看都不看他一眼,两眼盯着娇娇,“赵小姐,乖乖束手就擒,我就放过你的两个丫头。否则,连她们两个一块儿抓走陪葬。” 娇娇冷冷一笑,“说我害死了你家公子?那证据出来?空口无凭,我凭什么听你的?” “莫非你靠着方家是地方恶霸,公然把大梨的律法踩在脚下?我可是当今朝廷亲封的翁主,你家方老爷见了我都要磕头跪拜。我没有挑明是给足了你们方家面子,呵呵,怎么,瞧着我们是弱女子就这么欺负人?” “回去告诉你家方老爷,别做那瞎了眼的野狗,逮着人就乱叫。我可不吃那一套。” 方管家一听娇娇竟然是个翁主,不敢擅自做主,一咬牙,“看好她。” 他带着几个家丁一溜烟骑马回去给方老爷报信去了。 方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方天一再怎么浪荡,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神色委顿,头上白发多了好几根。 这次方天一输了半边海域,他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儿子又被自己吓得吞了核桃憋死了。 这找谁说理去。 儿子不能白死,方夫人又跟自己闹,他只好把满腔的愤怒都撒在那个外来的赵娇娇身上。 他要把赵娇娇抓来玩弄个够,然后送她陪葬。 他正脸色阴沉坐在棺木边,方管家跑进来跟他一阵耳语。 “什么翁主不翁主?在盐城县,我就是皇帝。给我抓。” “是。” 有了方老爷的“口谕”,方管家信心倍增,“是。” 他又叫了人手,急忙忙往旅店去了。 旅店老板正在劝娇娇。 “小姐,赶紧走吧。方公子死了,不管他是怎么死的,可是方家都会把这个罪名压在你头上。你一个姑娘家,斗不过他们的。他们凶神恶煞的,听说,” 旅店老板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嗓门,“听说方老爷和海盗有联系。要不然他家怎么会突然就发迹了?姑娘,听人劝吃饱饭。我不收你这几天的费用,你赶紧从后门走。我从前面拦住他们。” 这世界上还是有好心人的。 娇娇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基围虾,珠儿,收拾东西。咱们从后门走。” 旅店老板让店小二拿来一大包的吃食,“这是干粮,赶紧的,悄悄的。” 娇娇带着基围虾和方珠儿从后门走了。 她离开旅店,是不想给旅店老板添麻烦。等一会儿方家来人,两边势必要打起来。 到时候,旅店非得被打得乱七八糟。 她站在大街尽头,看着还围在旅店前门的方家家丁,“基围虾,过去把方家的人都引过来。” “得嘞。” 基围虾背着包袱,朝着那帮子家丁喊了一声,“喂,我们在这儿呢。” 娇娇立刻拉着方珠儿大跑。 第364章 自己一个人过,不香吗? 三人都往沙滩上面跑。 一伙子家丁追上来,边跑边喊,“别跑,等爷爷抓住你们,打断你们的狗腿。”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丝毫没把娇娇她们放在眼里,嘻嘻哈哈在后面追赶三人。 “站住,别跑。” “站住,你们跑不掉的。这到处都是方家的地盘。你们就是跑到天边去,我们都能抓住你们。” “小妞,你们别怕。哥哥们疼你,别怕。” 娇娇跑在最前面,基围虾拉着方珠儿紧随其后,几十个家丁跟在一百多米远的地方喊叫着。 娇娇肆意奔跑,一开始还边跑边回头看,后来就一直跑,朝着夕阳奔跑,越来越快,后面的叫嚷声都消失了,基围虾兴奋的喊声以及方珠儿受惊的喊声都消失了,这世界上好像只有她自己和这无边无尽的海涛。 浪涛洗刷着沙滩,似乎要把这世间的污垢都冲洗干净,还给她一个美丽的人间。 娇娇的眼泪流下来,她忘记了常宴,忘记了那些不眠的夜,忘记了那些热吻、拥抱和无尽的思念。 她使劲跑,冲到了浅水中,冲着落日喊道:“啊-----” 海涛奔腾,在回应她的喊声。 “啊----” “啊----” 基围虾看到娇娇跑远了,对方珠儿说:“珠儿,你先跑,我等下来追你。” 方珠儿不肯,“不行,要走一起走。” 基围虾非常欣赏方珠儿的仗义,她拍拍方珠儿的手,“我没事儿,主人跑远了,你去追她,我等一下就过来。” 方珠儿这才跑了。 基围虾回身站定,张开双臂,指着那些家丁,“呔,放马过来,以为姑奶奶怕了你们这些小喽喽?” “吃我一拳。” 说完,也不等对方搭话,赤手空拳冲过去。 对面的家丁们哈哈大笑。 “啧啧,看着气势挺足。” “哇咔咔,小姑娘看起来挺有本事的吗。” “呵呵,跑得还挺快。” 基围虾不理会他们的嘲弄。她虽然个子小,可力气不小。一拳隔空打过去,奔腾的水汽磅礴而出,如同一弯锋利的弧线,瞬间击倒那几十个家丁。 家丁们还在嘲笑基围虾,猛然间一股看不见的风夹杂着水丝扑过来,把这一波人都冲倒在沙滩上。 “哎哟,肚子好疼。” “啊,妖风,妖风。” “哎哟,这小妞会妖法,赶紧跑。” 基围虾哈哈大笑,“告诉你们家主子,我基围虾等着他来打一架。想把他儿子的死算在我们头上,我要他们全家都死。” 十几个家丁看见这小丫头如此威猛,不敢和她硬碰硬,再说他们也都受伤不轻,眼睁睁看着基围虾跑了。 娇娇等三人就在沙滩上架起来火堆,啃干粮喝冷水。 没法子,他们只好在沙滩上过了一夜。 温柔的海风吹拂着她们,如同母亲温柔的手臂。 娇娇破天荒睡了一个好觉。 其实,自从和常宴闹崩后,她就再也没睡过囫囵觉。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往日常宴的温柔甜蜜。 她就是想不通,为何常宴会骗自己。 难道是自己不够好,不够完美? 难道自己不够富有? 想到自己几次救了常宴的命,还帮着常伯伯那么多次,难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多?换不来常宴的赤诚相待? 那一段日子,为了不让爹娘、奶奶担心自己,她强颜做笑;后来带了基围虾出来,基围虾拼命逗自己开心,背地里把常宴骂了一千万遍,这些她心知肚明。她也为了哄基围虾,只把自己的伤心埋在深处。 今日这一次奔跑,所有的郁闷、烦恼都不见了。 去他的常宴,她不欠他。 她也不要一个欺骗自己的男人。 她赵娇娇,一个龙女,凭什么会要一个这样的男子? 自己一个人过,不香吗? 娇娇翻了一个身,伴随着涛声,睡得更香。 第二天,娇娇醒过来,看到基围虾和方珠儿都在海滩上捡贝壳。 “主人,捡了贝壳给你熬海鲜汤。” 方珠儿跑过来,她捡了好多不同的贝壳、大大小小的海螺,还有八爪鱼、小螃蟹等等。 那些小螃蟹拼命逃走,满地乱爬。方珠儿抓起来这只跑了那只,脸上沾满了泥沙,还窘迫地看了一眼娇娇,“小姐,别急。” 娇娇咯咯笑起来。 这一笑,如同鲜花初开,嫩蕊咋显。 “小姐真好看。” 方珠儿看呆了。 基围虾捡了不少海带,她洗干净撕成细丝,给方珠儿打下手。听了这话,“那当然,我主人天下第一美。” 方珠儿其实手艺不错,一顿海鲜汤烧得鲜美,配着旅店老板送的干粮,娇娇和基围虾吃得肚子溜圆。 基围虾表扬方珠儿,“不错,以后你就是大厨。今后我们再也不用啃干饼子了。” 三人吃饱喝足,基围虾和方珠儿是吃饱万事足,两个人在沙滩上嘻嘻哈哈地玩耍。 娇娇坐在沙滩上眯着眼睛看太阳。 这么待在沙滩上也不是事儿。等一会儿到了晌午,太阳大起来,她们必须要找地方住。 不过,镇上的人都害怕方家,恐怕没有人会让她们住店。 海滩上,基围虾突然叫起来,“主人,海上有人。我过去看看。” 娇娇看过去,果然,不远处的海面上飘过来一个人。那人随着海浪漂浮,看上去一点儿生机都没有,好像已经死了。 方珠儿也跟着跑到水里去,帮着基围虾拉那个人。可是等她一看见那人的脸,大叫一声扑到那人身上,“姐?” “姐姐!” 基围虾一愣,难道这人是方珠儿的大姐? 她把那人拉到沙滩上,方珠儿跪在那个女子的身体边大哭,“姐姐。姐姐。” 娇娇试探了一下那个女子的鼻息,“珠儿,别怕,她还活着。” 方珠儿泪眼婆娑,看着娇娇和基围虾把方珍儿翻过来,娇娇把手放在她背心,不一会儿,方珍儿吐出来一大滩海水,微微睁开了眼睛。 方珠儿大喜,扑过去抱住方珍儿,“姐姐,你没事?太好了。姐姐,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方珍儿虚弱地笑了笑,“别哭,看你这傻样儿。” “姐,你去海里干嘛?” 方珍儿抬手去摸方珠儿的脸,娇娇眼尖,看见方珍儿的胳膊上满是新鲜的鞭痕。 这是刚刚打的。 “这位是?” 方珠儿抹了一把泪,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这几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方珍儿听了,挣扎着给娇娇跪下,“贵人,多谢贵人救了我和妹妹。方珍儿给您磕头了。” 娇娇拦住她,“没事儿。你好好歇息。” 方珍儿不起来,“您就是那个和方天一打赌的赵小姐吧?您赶紧逃吧。方老爷吓死了方天一,方老爷要让您顶罪。您带着珠儿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娇娇淡淡一笑,“不怕。基围虾,珠儿,把珍儿带到那边小树林休息片刻,我们找个地方住下说。” 娇娇看着三人进了小树林,蹲在海边洗手。 正沉思间,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娇娇低头,微微笑了。 方家人还是来了。 基围虾和方珠儿都跑过来,站在娇娇身后。 娇娇站起来,回身看着方老爷。 旅店老板说方老爷曾做过海盗,现在还和海盗有联系。她土匪见过了,就是没见过海盗。 听说那些海盗无恶不作,终日生活在海岛之上,闲来就上岸抢粮食、银钱和女人。盐城县的老百姓恨死了这帮子海盗,偏偏衙门无力和海盗斗,弄得这些海盗日益猖獗,频繁上岸。关键是他们抢人也就算了,还胡乱杀人。 娇娇静静地看着方老爷,方老爷也静静地看着她。 这姑娘确实漂亮。 要是卖给焦老大,一万两银子没问题。 “赵小姐,你害死了我儿方天一,难道想一走了之?你胆子不小,也不打听打听我方画戟是谁?赶紧束手就擒,免得我脏了我的手。” 娇娇看了看自己的手,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泥沙,“是么?敢问我如何害死了你儿子?” 第365章 这个锅,我不背 方老爷怒道:“你逼迫我那个傻儿子和你打赌,空手套白狼要骗走我家的海域。我儿子打赌失败自杀。这些都和你有关系,还说我没有证据?那张打赌契约就是证据。” 娇娇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轻轻一笑,“哦,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因为打赌失败而自杀的?也许是因为走路跌倒摔死,喝水呛死。还有人吃一块大核桃被噎死的呢。方老爷走遍天下,这点儿道理应该懂吧?你不能因为你儿子死了,就把他的死推到我头上。这个锅,我不背。” 方老爷本来心怀鬼胎,一听到“噎到”这两个字,脸色大变。毕竟方天一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娇娇一看他说不出话来,接着讽刺他,“方老爷,你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你难道不知道?他就是被人打死都不会自杀。虽然他自杀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为了我的清白,我只好去查清楚,好把这盆污水洗干净,也还给死去的方公子一个公道。基围虾,珠儿,走,我们去方家看看。” 她这么一说,方老爷本能地拦住她,“你不能去?” “为何?你可以随意侮辱我,把杀人的罪名扣在我头上,难道我就要引颈就戮,乖乖让你给抓走给方天一陪葬?我说方老爷,你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吧?我赵娇娇可不吃这个亏。” 方老爷一挥手,“给我上。” 那几十个家丁一拥而上,一个个的凶神恶煞,挥舞着棍棒打过来。 娇娇毫不在意,拉住方珠儿躲开,“基围虾,表现的时候到了。” 基围虾大喜,哈哈大笑着迎上去。 方珠儿吓得闭紧双眼,躲在娇娇身后不敢看。 只听到一阵哎哟哎哟之声,方珠儿这才偷偷睁开眼睛,只见那几十个家丁都倒在沙滩上,抱着胳膊的,捂住肚子的,蜷缩成一团的嚎叫的,别提多狼狈了。 方老爷脸色终于变了,没想到这小丫头如此厉害。 他大意了。 今日只带了几十个不会功夫的家丁。 他强势了大半辈子,可没吃过这种亏。 方老爷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你们给我等着。” 基围虾单脚踩在一个家丁背上,“好,我们等着。” 娇娇暗笑,没想到方老爷年纪一大把,还只会说这些场面话?她还想试探一下他的虚实呢。 这人和海盗勾连,她铁定不会放过他。 “方老爷,好走不送。” 小树林里,娇娇见方珍儿精神好了一些,仔细询问她。 “珍儿,你怎么会跑到海里去,还差点儿被淹死?” 方珍儿靠在方珠儿身上,眼睛红肿,“赵小姐,方公子中暑后养了好几天,身子虚弱。那日方夫人正在房里,有人来报,说方老爷去教训方公子了。方夫人就带着我们赶过去。” “我们到的时候,方公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方夫人就让我和另外一个丫头把方公子扶起来。可是我们把方公子放在椅子上,方公子却又滑到地上去了。” 说到这儿,方珍儿脸色煞白,神色惊恐,“我们合力把方公子抬到床上去,我看到方公子脸色发紫。” “方老爷叫了大夫,大夫过来给方公子把了脉,说方公子死了,是被憋死的。” 方珍儿和基围虾面面相觑。 “当时我们都吓坏了。方老爷下令把我和那个丫头关起来。后来听说方大夫也被关起来了。” “今日天还没亮,就有人把我俩捆住手脚,抬到了船上。到了海上,那些人把我们扔到了海里去。我手脚都被绑着,只好拼命挣扎。后来就昏迷过去。” 方珠儿脸色发白,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娇娇说道:“看来是方老爷要把方公子的死归罪与我,保住他方家的海域,所以要杀了你们这些知情人灭口。呵呵,此人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心思歹毒。我偏生不让他如愿。” “珍儿,你的卖身契在我这里。基围虾,把卖身契给她。从此以后,你是自由身。” 方珍儿捧着卖身契,泪水连连,她靠在方珠儿怀里,双手都在颤抖,“我…我…小姐,我以后也没地方去,我也想跟着您。” 方珠儿泪眼婆娑,“小姐,我和姐姐一定好好伺候您。我姐姐手艺好,做的吃食好。您放心,我姐姐是个大好人……” 娇娇无奈一笑,“怎么动不动就哭?行了,咱们先去找个地方住,现在居无定所不行。不过,珍儿暂时不能露面,这个有些为难。” 方珍儿说道:“在方家的时候,我听方老爷和方夫人说不要给小姐活路,让人通知了镇上所有的旅店,不让他们给您地方住。” 基围虾气得咬牙,手腕转得“咔嚓咔嚓”响。 方珠儿接着说:“小姐,我知道有一个山洞,咱们就住过去行不行?” 娇娇想了一会儿,“也好。” 山洞不小,干燥、洁净。方珍儿两姐妹扯了不少干草铺在洞内,做成了一个大通铺。 可是没有被褥。 方珠儿不起眼。娇娇就让她去镇上买被褥、锅碗瓢盆和吃食等等杂物,她带着基围虾去了衙门。 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关键是不想在山洞里面住太久。 衙门破破烂烂的,缩在镇上的一个角落里。 大门上的清漆都剥落了,看着像个破落户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消瘦黧黑的衙役,靠在门前的石狮子上,斜睨娇娇二人。 难怪打不过海盗。 这战斗力为零。 娇娇在心里评估完毕。 基围虾上前一步,“喂,让县令出来。” 衙役冷眼一笑,“吆,这是谁家的丫头,口气这么大?你这么说,小的还以为是天皇老子到了呢。” 另外一个衙役也跟着笑起来。 基围虾可不和他们玩虚的,一手抓住石狮子的一只脚,使劲一扭。 那只脚断了。 基围虾颠了颠那只断脚,“叫不叫?” 两个衙役吓得连连后退,天爷老子,这是啥妖魔鬼怪?力气这么大? “叫、叫。” 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进了衙门里面不见了。 第366章 这个小姑娘来头不小 县令正烦着呢。 昨日,方老爷让人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中说了方公子打赌失败后,得知方家要送出去一半的海域,压力太大了无法接受,自杀了。 县令看了信,长吁短叹。 虽然方家把知情人都关了起来,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县令早就听说方天一是被一大块核桃给噎死的。 方画戟竟然骗自己。 县令真的好烦这个姓方的。 虽然他经常给自己送点儿银子,可是自己也帮着他做了不少亏心事儿。比如这次求雨,自己不就是站在他这一边吗。奈何方天一不争气,打赌输了,这跟自己和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方天一死了,方画戟把他说成是自杀,明摆着要把这罪名放在赵小姐头上,赖掉契约上的条件。 这次求雨成功,县令在官场一鸣惊人。各路平级的县令都写了贺信过来,上级也有嘉奖,明明白白说了他有功,救了一方百姓,只要到了年底这盐城县不出啥幺蛾子,一个“优秀”是免不了的。 县令尝到了甜头。 方画戟算个啥?他在盐城县有点儿势力,可是在大梨偌大的官场里面,就是一个屁。 他是官场人,前两年受方家的牵制,啥都干不成。现在他就要打压方家,借此机会扬名官场,从此一路高升,说不定这辈子还能加见见新帝嘞。 可是怎么打压方家呢? 方画戟有钱有势,听说还和海盗勾连…… 正在发愁,衙役站在廊下,“老爷,那个求雨的赵小姐求见。” 县令大喜,“让她进来。” 娇娇带着基围虾昂首阔步进入衙门。 一番虚招呼之后,娇娇开门见山,“县令大人,打赌契约之事如何了?盐城百姓都等着呢。” 县令眉头一皱,“我已经告知方画戟,他同意了。可是昨日方公子出事,他一时腾不出手来处理此事。不如再等几日。” 他看着娇娇,这个女子能力不弱,利用她扳倒方画戟也说不定。 “赵小姐,那方画戟不是好惹的。我是朝廷命官,来此两年,本想着为盐城县的百姓干点儿实事。可那方家为了自家利益,处处阻拦本官。唉,山高皇帝远,本官有时候也很为难啊。” 娇娇淡淡一笑,她本来也没指望这个县令。 “县令大人,方老爷儿子死了,可他竟然说是我害死了方天一。这个罪名太大了,还望县令大人秉公处理,帮小女洗清罪名。今日一大早,方老爷就带人抓我,可惜没打过我们。” 县令一拍桌案,“猖獗,太猖獗。他把大梨律法视为何物?赵小姐,你放心,我必定查明此事,还小姐一个公道。” 他话音一转,“来人,去传方画戟。”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动弹的都没有。 娇娇淡淡一笑,“县令大人,不必着急。不如先把契约的事情解决掉。您放心,这件事,丝毫不会损毁您的名誉,还会让您美名远播,盐城县百姓也会说您是父母官。” “至于其它的事情,我来管。您只要出个告示就可以了。” 她一脸淡然,可是却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 县令心花怒放,“好,好。本官就信你一次。” 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姑娘来头不小,背景深不可测。 他即得了美名,还不用出面。 何其美哉。 不一会儿,师爷写好了告示,让人贴在衙门口的告示牌上面。 衙役们一通敲锣打鼓,引来了镇上的人围观。大家伙都挤在告示前面讨论。 “县令老爷还真把方家的一半海域拿回来了,真是我们的父母官,是青天大老爷。” “你乱说啥?明明是人家赵小姐和方家打赌赢回来的,和县令老爷有啥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没关系县令老爷会贴告示?你就是太单纯。要不是有县令老爷撑腰,赵小姐能顺利拿回来方家的东西?恐怕早就被方家那伙人吃干抹净了。” “此话有道理。赵小姐打赌求雨赢了,口头上拿回来海域送给咱们老百姓。可是还要写成契书,让方家签字画押才成。县令老爷这次公然和方家作对,是为民做主,为民请命。县令真是包青天转世,紫微星下凡啊。” …… 衙门里,县令听着这些赞誉,满意得很。自己真是太聪明了,方天一死得好,死得妙啊! “去方家让方画戟签字画押,赶紧。” “是。” 师爷不敢耽误,带着几个衙役去了方家。 师爷带着几个衙役敲锣打鼓,一路招摇。这是县令教他的。 方画戟肯定不会轻易画押,他要让镇上的百姓都跟着自己过去,给方画戟施压,逼迫方画戟签字。 愿赌服输,即便方天一死了,可是方家也得践诺。 方画戟虽然黑心至极,可是还不敢和全盐城县的老百姓公然为敌。 方家大门上挂着白花白布,满地的花圈,里面吹着唢呐,一班和尚双手合十念经超度亡灵。 方画戟接见了师爷。 师爷简简单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拿出了那张契约和写好的文书,“方老爷,在下也没法子,愿赌服输。贵公子虽然仙去,可是方家还在,这打赌的彩头方家就得给。外头几百人都看着等着呢。您就签了字,画了押,让小人回去交差吧。” 方画戟咬牙,这是用老百姓来逼自己就范了。 “他县令老爷现在尝到了甜头,就忘记了曾经收了我方家多少好东西?啧啧,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师爷尴尬一笑,“县令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在其位谋其政,方老爷还要体谅大人的不易。这么多年,县令大人也对方家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得起方老爷。以后方家还要在县令大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都后退一步,不要让对方为难。照我说,方老爷您手眼通天,说不得几日后,这海域又回到您手里呢?” 方管家进来,和方老爷耳语,“老爷,门外站着几百口子老百姓,都眼巴巴看着咱们呐。还有人不断从远处的村子里赶过来,都在海滩上等着呢。您看?” 方画戟知道这件事躲不过去了,只好咬咬牙,在文书上签字画押。 师爷带着人走了。 方画戟看着方天一的棺材,一拳打在上面。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赵娇娇、县令,他一个都不放过。 第367章 要回来一半海域 好几百号人簇拥着师爷到了衙门口,县令已经等在那里。看见师爷脸上都是笑容,知道事情办妥了。 师爷把签了字的文书给县令看。 县令笑吟吟地宣布,“各位父老,方画戟已经签字画押,白纸黑字改不了了。现在方家的一半海域归还给咱们。可喜可贺啊!师爷,收好文书,广贴告示。现如今,大家尽情下海捕鱼去吧。” 周围的百姓一听这话,欢声雷动。有不少老百姓当场跪下给县令大人磕头,感谢他给老百姓要回来了这一大片海。 县令笑眯眯的,“快去吧。别耽误时间了,家里老少都等着吃鱼呢。” 这一次,他县令大获全胜。等着升迁没跑了。 那些老百姓磕了头,扭头就往家里赶。 “老天爷,皇天厚土啊。咱们赶紧回家,把那条老渔船补一补,让你娘把渔网补一补,下海。” “我说,那破渔网还要它干啥?你家那破渔网不知道放了多久,鱼一撞就破。还是买新的去。” “哦,说的也是。走,先买渔网,清一清渔船,咱们一起下海。” 等着消息传到沙滩上,那边儿也有几百号老百姓都等着呢。这下好了,全都沸腾了。 所有人都欢呼着冲进海里,一个猛子扎下去。一个个浪里白条一样,使劲往大海里钻。 天知道,他们都是渔民,自小在海里长大的。可是自从方家霸占了海域,他们再下海就会挨打,家里人都受到威胁。他们就再也没下过大海。 大海,就是他们的命啊。 他们在海浪里面拼命游,好像要把这几年的亏欠都补回来。 他们呼喊着,笑着,游着。 有刚会走路的小孩童在母亲的搀扶下哈哈笑着踩水玩,也有大一点儿的孩童在海滩上捡贝壳。 来了一些年纪大一些的老者,拿着鱼篓和小铲子,在沙滩岩石里面挖啊挖,挖出来不少黑乎乎的海参。他们都是有经验的捕鱼者,几乎没有失手过,不一会儿,小小的鱼篓里就装满了。 一大块岩石后面有一处浅浅的水坑,早上潮水退后,留下来好几条石斑鱼。 老者们拿了小渔网,小心把石斑鱼网上来放在盆子里养着。 一大群小朋友看到这边的动静,都跑过来围观,老者叮嘱他们,“小心着些。这是要送给赵小姐的,可不能弄掉鳞片。” “嗯,知道了。” 小朋友们都跑开了。 他们忙着捡那些小螃蟹,要做成醉蟹送给赵小姐。 那个赵小姐可真好看,能帮着他们求雨,还能要回来这么一大片海域让他们玩耍。 他们也要表示感谢。 好多人都从远处的村子里赶过来,他们抬来了很久都没下过海的渔船,下水。 他们摇着船桨,升起破旧的船帆。 老祖宗传下来的吃饭的手艺又能派上用场了。 他们的娘子、孩子和爹娘都等在岸边。 他们好几年都没舍得吃过鱼虾了。 这一次,他们都等着开荤! 方珍儿的手艺真心不错。基围虾和娇娇、方珠儿都吃得肚子溜圆。娇娇揉着圆溜溜的肚皮,靠在山洞口往海边看。 她看到沙滩上有几百号人都在兴奋地跑来跑去,大海上还有不少渔船。海上微风吹拂,渔船在海面上晃晃悠悠的。 她笑了。 大海是属于渔民的。 不是方家的。 方家气氛凝重。 方画戟站在一队黑衣人面前训话,“那个丫头身手不错。你们要小心为上,一定要活捉赵娇娇。那两个丫头的死活不用管。” “是。” 这是他培养的队伍,平时用不上,都藏在远处的一个海岛上。可是现在那个莫名其妙的赵娇娇突然出现,硬生生从他嘴里挖走一大块肉。这口气他可咽不下去。 那海域是他的,是他贿赂了上一届的县令好几万两银子买来的,那些贱民岂能在他的海滩上奔跑欢笑,岂能在他的海域里面捕鱼? 过两日他儿子就要下葬,他势必要弄死那个赵娇娇给儿子陪葬。 还有那些贱民,等赵娇娇一死,他就要动手收拾那些来逼迫他签字的东西,一个个的不知死活。今天,就让他们开心两日。两日后,他就要送这些东西上西天。 他手下已经查明,赵娇娇三人就在山洞里存身。 今夜,就是动手的好时机。 表面上娇娇是在山洞口看海滩上的老百姓们奔来跑去,她其实是在偷看方画戟的动作。 果然,方画戟不老实。 竟然还偷偷摸摸养了私兵。那些私兵手里握着大刀,背上背着弓箭。箭簇都是一样的,这看着太熟悉了。在庆云道的时候,娇娇经常跟着常海平去兵营,从小就熟悉这些,方家人背的拿的都是大梨的兵器。 方画戟胆敢用大梨军队专用的兵器! 这是杀头的罪名啊。 娇娇问方珍儿,“珍儿,那个方家的大夫还活着吗?” 方珍儿摇了摇头,“我被关起来后,听送饭的人说,他也被关起来了。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娇娇轻轻说道:“珍儿,现在方画戟要我给他儿子陪葬,说我害死了他儿子……” 方珍儿大急,“小姐,他们都不是好人。明明是他儿子吃了核桃被噎死的,怎么让小姐去陪葬?小姐,咱们赶紧逃走吧。” 娇娇微笑着摇头,“我们不逃。我要给这里的百姓一方净土。珍儿,我问你,假如让你作证,说方天一的死和我无关,你愿意吗?” 方珍儿毫不犹豫点头,“我愿意。” 娇娇心里有些感动。这是个好姑娘。 虽然惧怕方画戟,可是为了自己,也愿意作证。 “基围虾,你赶紧去方家,看看那个大夫是不是还活着。活着就带回来。记住,不要惊动方家的人。” 基围虾挠了挠头,“可是我不认识那个大夫耶。” 方珠儿自告奋勇,“我认识,我和你去。我还知道方家的围墙那里有个洞口,我们可以从那里爬进去。” 基围虾不同意,“我堂堂海陆通吃小女侠,岂能钻狗洞?” 两个人唠唠叨叨走了。 方夫人都快哭死了。 唯一的儿子死了,还是被一大块核桃给噎死的。这说出去谁信?她找谁说理去? 出了事以后,方画戟把所有的知情人都关起来,包括她的两个丫头和方家的大夫。现在那两个丫头都不见了,老大夫也不见了。 幸好,她在方画戟动手之前审问了伺候儿子的那个小丫头。小丫头说少爷刚刚含了一大块核桃,方老爷就进门拍了桌子。少爷一惊,吞下了那一大块核桃后就脸色发紫,还拼命拍打胸口,还指着自己的喉咙向方老爷求救,可是方老爷一概不理。 想到方大夫说的话,方夫人认定,是方画戟害死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他方画戟那么多女人,自然不愁后继无人。可是方天一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后继无人,又斗不过那些女人,方画戟又嫌弃她人老珠黄,等着她的就是被关在一个院子里等死。 她木呆呆地坐着,心乱如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她必须要过那种日子? 可是她不想过那种日子。 第368章 方夫人为何烦恼? 基围虾站在方家的围墙下面看着方珠儿扒拉开一大团的干草,“喂,不会吧,你真要钻这个狗洞,我告诉你,我可不钻。” “虾姐姐,这不是狗洞,是我扒拉开的。平时我为了见姐姐一面,方家又不让我进去,也不让姐姐出来。我没办法,只好在这个角落里挖了个洞口,赶紧,我先进去了。” 方珠儿灵活钻进去不见了。 基围虾没法子,也只好钻了狗洞。 想不到她一代天骄虾大侠,竟然沦落至此! 方珠儿看见她也进来了,拉着她就往方家的后院跑。 “虾姐姐,他们关人的柴房都在后院的角落里面。我知道地方。” 院子里的家丁佣人都穿着白色的马甲,头戴白色布帽,看来都在替方天一戴孝。 两个人专门捡没人的小路跑,躲躲藏藏进了后院。 果然,在一件昏暗的小房子里,两个人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大夫。 “方大夫,方大夫?” 基围虾奇道:“怎么你们这里的人都姓方?” “嗯,方是这里的大族。” 方大夫软绵绵的,基围虾生怕他也死了,连忙试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基围虾弯腰背起来方大夫,“珠儿,前头带路。咱们要把他救出去给主人作证。” “嗯。” 方珠儿赶一开门,又连忙关上。 “怎么了?” “来人了。” 基围虾并不害怕,可是主人说过不要惊动别人。她只好放下方大夫,拉着珠儿躲在桌布下面。 进来了两个人。 “喂,赶紧动手。把他闷死。” 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人站着不动。 “喂,傻了?赶紧动手啊?” “那个,我说,方大夫平日里对咱们不错,我吃药从来都不给他钱。我…我有点儿下不去手。” 先头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那也没法子。我们不动手也有别人动手。我们不干,方老爷会把咱们干掉。” 第二人犹犹豫豫上前一步,捂住方大夫的口鼻。 杀人灭口! 基围虾虽然勇猛,可是没有急智。她要弄走方大夫,可这样一来就要惊动这些方家的家丁。 可是不惊动这两个家丁,她就弄不走方大夫。 如何是好? 方珠儿吓得面无人色,张嘴叫了出来“啊---” 基围虾想捂住她的嘴已经晚了。 那两个人也吓死了。本来就在干亏心事儿,谁能想到屋子里还有别人? “谁,出来。” 基围虾索性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大大咧咧往二人眼前一站,“嗨,两位忙着呢?” “你,你谁啊你?” 基围虾笑眯眯靠近二人,突然连出两掌,砍在二人脖颈处。 那两个人倒地昏迷。 “珠儿,过来帮忙。” 方珠儿也从桌下爬出来,和基围虾两个人一人拉着一个,把两个家丁藏在了桌布下面。 基围虾背起方大夫就走。 两个人依旧从那个洞口爬出去。 两个人到了山洞,娇娇表扬二人,“干得不错,表扬。晚饭吃好吃的。” 基围虾一听到好吃的就两眼放光,“主人,吃啥?” 娇娇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今日这么多人下海捞鱼,还不赶紧去海滩看看,买点儿鱼虾螃蟹回来。” 基围虾大喜,连着翻了两个筋斗,“珠儿,走了,买鱼去。” 娇娇解开包袱拿出来一把人参须子让方珍儿熬汤。 方珍儿手脚麻利,不多时端了参汤过来喂给方大夫喝。 方大夫慢慢睁开眼。 “我这是在哪里?” “方大夫,我是珍儿。” 方大夫愣了愣神,“真的是你?珍儿,他们不是把你们扔到海里去了吗?” 方珍儿苦笑一声,“是啊。他们捆着我的手脚把我扔到海里。可是小姐救了我。我没死。方大夫,你也没死。小姐救了你。” 方大夫这才看到一边的娇娇,“哦…赵小姐,是你。我认识你。” 娇娇微微一笑,“方大夫,他们也要灭你的口?” 方大夫喝光了参汤,身上有了点儿力气,神色气愤,“我给方家做了大半辈子大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就因为我知道方天一的死因,方画戟就想饿死我,灭我的口。” 他看了看娇娇,“小姐,方画戟要把罪名推到你头上。他们方家,是无法无天啊!老夫,老夫是见惯了的。” “方大夫,方画戟是不是和海盗勾连?” 方大夫很吃惊,“这你也知道?” 娇娇站起来,“方画戟为害一方,官府又不出手。整个盐城县的老百姓苦不堪言。我赵娇娇既然来了,就要替老百姓们出这一口气。” 方大夫和方珍儿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小姐,方家势力太大,你就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 “方老爷心狠手辣,杀人不偿命。那个县令都听他的。咱们如何能都得过他?” 山洞外面,基围虾和方珠儿背了满满一篓子鱼虾,兴高采烈地进来,“主人,这些都是渔民送给我们吃的。我要给钱,他们拼死了都不要。我们只好带回来了。” 娇娇看了看惊疑不定的方大夫和方珍儿,也跟着笑,“好么,今日吃一顿好的。” 傍晚,落日的余晖招摇海岸,湛蓝色的海水晶莹剔透,露出来微微红光。娇娇看了一会儿美景,往方家而去。 对于方家的情况,她都了解清楚了。方画戟喜爱美色,后院养了不少女人,生了好几个庶女。方天一是他唯一的儿子。方画戟为了多生儿子,一直往家里拉女人。方夫人对此敢怒不敢言。 现在方天一死了,方夫人年纪也大了,方画戟必定会和其她女人生下方家的继承人。这样一来,方夫人的地位岌岌可危,说不定还会被关在一个院子里终老。 方珍儿说方夫人喜爱打扮,喜欢热闹和社交。她必定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方夫人知道方画戟害死了方天一,一直和方画戟闹。方画戟就等着方天一下葬之后,就把方夫人关起来。 现在方画戟就是方夫人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娇娇慢慢走着,想着如何利用方夫人。 方夫人正在房子里愣神。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她正烦闷,“不吃,说了不吃。” 来人淡淡说道:“方夫人为何烦恼?不防让小女子为你解忧如何?” 方夫人抬头看去,大惊,“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第369章 欺负几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娇娇一歪脑袋,有点儿俏皮,“方夫人不要吃惊,我是来帮你的脱离苦海的。” 方夫人合上嘴巴,端坐不动,惊疑不定地看着娇娇。 娇娇关上大门,坐在方夫人身边,轻轻说道:“方夫人,你的情况我已明了。虽说方画戟无意,可是他却实实在在害死了你唯一的儿子。现在方画戟为了推卸责任,把罪名推到我头上,谎称方天一是打赌失败后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自杀而死。” 方夫人脸色微红,垂眸不语。 这件事情她自然知道,可是被受害者当面说出来,她脸皮还没这么厚。虽然方画戟并没有害死方天一之心,可是方天一却因为方画戟而死,这是实情。方画戟为了不履行契约,保住方家的一半海域,诬陷赵小姐。 她要找方画戟拼命,被方画戟打了两个巴掌,骂她:“愚蠢妇人,儿子已死无法复生,你杀了我,方家就没了。你以后就是没了儿子的寡妇,族里会拿走整个方家的产业,吃绝户,你能得什么好处?” 想到这儿,方夫人打了个寒颤。 娇娇看见方夫人拼命撕扯她手里的帕子,接着劝说:“方夫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方天一本来是一大好青年,尚未成婚,就因为一块核桃而死,实在可惜。奈何方夫人只有这一个儿子,日后在方家不免艰难。” 方夫人从刚开始的惊恐变成了震惊,知情人不是都灭口了吗? “你如何得知?” 她喃喃问道。 娇娇逼近方夫人,“方夫人,方家那么多家丁佣人,杀得了方珍儿和方大夫,你杀得了所有人吗?你们敢杀这么多人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方天一的死因,我估计整个盐城县的百姓都知道了。” “方珍儿和方大夫都没死,他们都是人证。诬陷我,没那么容易。” 方夫人瞪着双眼看着娇娇,“你,你想怎样?” 娇娇逼近方夫人,“方夫人,方天一年纪轻轻就因为方画戟而死,你作为母亲,不心疼?不难过?我看您哭得眼睛红肿,啧啧,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方夫人的眼泪掉下来,“我有啥法子。我的命好苦啊----” “他那么多女人,可是我就天一这么一个儿子。他死了,我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命好苦啊--” 方夫人呜呜呜哭起来。 娇娇打断方夫人,“方夫人,您难道不想替方天一报仇?” “要知道,方画戟不会和你生孩子了。你会被关在小院子里面过下半辈子。没有漂亮的首饰,没有热闹的大街,没有男人,也许等你老死了,还没有人知道。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方夫人猛地握拳,“不,我不要。” 娇娇笑了。 上钩了。 方夫人一使劲,手里的帕子被撕成两片。她两眼含泪,靠在椅子上乞求娇娇,“还请赵小姐帮帮我这个可怜人。” 娇娇轻声说道:“这个容易。方夫人,只需要你告诉我,方画戟是不是养着私兵?只要你一句话,今后这整个方家就都是你的。那些后院里面的女人何去何从,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吃香喝辣,金银首饰都是你的,何须看别人脸色?” 方夫人想到这几日儿子还没有入土为安,那几个小妾就在给自己上眼药,偏偏方画戟还护着她们。她恨得攥紧拳头,“是。他养着私兵。都在垂花岛上。他还和海盗老焦勾结,他打探好谁家有钱,老焦去抢,然后他们两个人分。” 垂花岛、老焦。 这信息量好大呀! 娇娇不动声色,“方夫人,您这里有没有笔墨?” 等娇娇从方夫人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月儿高挂,海风微凉。她纵身一跃跳上高墙,随后往山洞而去。 她走得很快,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是先打方画戟,还是先打实力更强大的老焦? 快到山洞的时候,忽然听到山洞内有打斗的声音。 糟糕! 忘记了方画戟的黑衣人了。 娇娇快步上前,看到洞内点着火堆,方珍儿两姐妹都被打得头破血流,披散着头发被两个黑衣人扭着跪在地上。 方珍儿两眼怒视黑衣人,方珠儿气呼呼的,“你们这些恶魔,我要杀了你们。” 基围虾被五花大绑,五六个黑衣人使劲压着她不让她动弹。 “说,赵娇娇在哪儿?要不然,你小命不保。” 一个黑衣人拿着尖刀指着基围虾的鼻子,眼看着就要削掉鼻尖。 基围虾冷冷一笑,“你找我主人干什么?讨打?告诉你,不用我主人出手,我一人就能打你们所有。” 另一个黑衣人听到基围虾说这话,一个巴掌扇在基围虾脸上,“死鸭子嘴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方珍儿姐妹看到基围虾被打,拼命挣扎,“你们这些坏人,我咬死你们。” 方珍儿不过刚认识娇娇和基围虾两日,可是这短短的两日之中,她却感受到人和人之间的温暖。 她们对自己和妹妹好,大家吃住都在一起,吃一样的。那个赵小姐还让妹妹多吃,还交给妹妹认字写字。 妹妹每时每刻都在笑。 她在家的时候都没笑过。 方珍儿是家里的老大,又是个女娃,方嘉良夫妇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带几个妹妹,从来没舒心过。可是这两日她体会到了安全、稳定、惬意。 这些都是人家赵小姐给她的。 更何况,人家赵小姐把卖身契给了自己,说自己是自由身。 这伙子黑衣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们别想碰赵小姐一根头发。 方珍儿拼了命往前一蹿,压在基围虾身上,眼看着那个黑衣人的尖刀就要刺入她的后背。 方珠儿大叫:“我和你们拼了。” 就在这时,有人清清冷冷地说道:“欺负这几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放马过来。” 基围虾听到娇娇的声音,冷嘲热讽,“喂,赶紧送死去吧,我主人到了。” 十几个黑衣人纷纷围上来。 这赵小姐果然漂亮,难怪老爷不让他们伤她。 火光照耀下,这个姑娘如同仙子一般,站在洞口淡淡而笑。黑暗不损她的风华,反而更添神秘。 娇娇不想把山洞弄脏,扭身就走。 十几个黑衣人赶紧跟上,领头的那个叫道:“喂,站住。” 他一马当先,抬刀就打过去。其余的人也不甘示弱,纷纷跟上。笑话,这活儿可是有赏金的。 娇娇并不回头,走得飞快。 十几个黑衣人紧随其后,有人心急,拿了弓箭瞄准娇娇就射出去。 此时离山洞大概几百米远,娇娇站定回身,长袖一挥,那支箭射在旁边的树干上。 十几个黑衣人把娇娇团团围住,火把被风吹得摇曳,照亮这些人狞笑的嘴脸。 方老爷说了,这姑娘身边只有那个丫头能打。现在这姑娘落单了。 他们慢慢围上来,锃亮的刀尖反射着红色的火光。 暗淡星光下,他们看见姑娘嘴角一弯,跟看到好玩的戏法一样,笑了。 这笑容如此美丽,以至于他们心神恍惚了一下,瞬间好像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一愣之下,娇娇已经纵身跳起,半空中打出去一掌。 “嘭!” 十几个黑衣人被打得齐齐往后面飞了几十米远,随即怦然落地。 一个黑衣人嘴角流血,他想爬起来,可是左腿断了;第二个黑衣人好巧不巧撞在一棵大树上,口喷鲜血从树干上滑落,手腕抬不起来,看来也断了;其余的黑衣人不是手断就是脚断,狼狈不堪。还有一个黑衣人挂在高高的树枝上,压得树枝弯了腰,那个黑衣人从树枝上滑下来掉在地上,“啊---” 基围虾带着方珍儿和方珠儿赶到了。 娇娇拍了拍手,“麻烦虾大侠审问一下,老焦在哪里,垂花岛上还有多少海盗,这些都要问出来。” “嗯呐。” 来活了。 基围虾兴奋得摩拳擦掌,娘的,刚才她在睡觉,谁知道竟然被这些不讲武德的黑衣人偷袭,被弄了个五花大绑,好丢人耶知不知道。现在她要一雪前耻。 娇娇并不看吃惊得合不拢嘴的方珍儿姐妹,径直走了。 方画戟动手了,她也不能等。 否则就太被动了。 第370章 你等的人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深夜,方画戟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他还在等。等那些派出去的黑衣人回来。他派出去十几名精锐,这些都是他养在垂花岛的私兵,战兵作战能力很强。那个小丫头根本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赵娇娇,我等着你跪在地上跟我磕头求饶。 方画戟狞笑了一下,好像赵娇娇已经是自己手里的瓜果,任他玩弄。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他走出去站在院子里等。 他想到高兴处,不禁抬头看了看夜空中半圆的月亮。 月亮挂在高墙之上,明亮、皎洁。 等等,为何高墙上站了一个人。 那人歪了歪脑袋,大眼睛嘲弄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舒展双臂,长袖飘飘而下。 好似月宫嫦娥,清冷、靓丽。 她站在方画戟不远处,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冷冷说道:“方画戟,你好呀!这么晚了,你等的人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方画戟后退一步,“怎么是你?”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赵小姐竟然也会功夫! 方画戟顿感不妙。他把精英都派出去了,现在家里只剩下那些笨蛋一样的家丁。 娇娇站定,冷冷看了看方画戟,“方画戟,你偷藏私兵,违反大梨律法,我身为皇上亲封翁主,代表官府拿你归案。” 方画戟不动声色,心里大惊。 这小妞怎么知道这么多?那什么翁主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可是这小妞知道这么多,她必须死。 他扭身就要回房间拿兵器,大门外突然火光闪耀,有人大力拍门,“开门,开门。官府拿人。” 方画戟知道事情败露,既然官府来人了,说明县令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自己。他兵器也不拿了,扭身就跑。 娇娇冷眼看着他。这人一身腱子肉,海盗出身,心狠手辣,那些官兵根本打不过他。 她抬手打了一掌。 方画戟哪里能撑得过一掌,当即一口鲜血喷出去大老远,趴在地上脸色煞白,“你…大胆…” 几十个衙役拥过来,压住方画戟。 县令背着手,寒着脸,“方画戟,我本以为你一心为民,谁料你竟然偷养私兵,意欲何为?来人,给我拿下。” 方画戟吐出一口血,冷冷一笑,“说我养私兵,呵呵,谁见了?” 县令说道:“知道你不会轻易认罪。你看看这个。” 说完,往方画戟面前扔了两个东西。 一把长弓,一枝长箭。 “这弓箭是大梨军队的专用,如何在你手里?” 有衙役推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过来,是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被打得脸都肿了,嘴角流血,不敢看方画戟。 “此人招供,垂花岛上还有一千多人,弓箭五百多把,还有其它兵器不计其数。那些兵器,都是大梨的军需。方画戟,你好大的胆子。” “不仅如此,你还和海盗老焦勾连,为祸一方百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束手就擒?” 方画戟也不怕,昂着头,“县令老爷,这里面你也有份儿,莫非你忘了……” 县令脸色大变,高声大叫,“掌嘴,给我掌嘴。” 即刻有衙役上前去扇方画戟的嘴。方画戟不动,任其打了几巴掌。 娇娇冷眼看着这两个人狗咬狗。 她早就料到,县令也不干净。 方画戟被捆走了。 “今日辛苦赵姑娘了。我们先带方画戟回去,明日还请姑娘去衙门听审。” 县令客客气气地走了。 娇娇也不多言,拱了拱手。 院子里面这么闹腾,方家的家丁一个都没有出来的,方夫人也没出现,整个方家大院一片死寂。 第二天一早,娇娇带着基围虾几人去了衙门,本来以为衙门口会被围得人山人海,可是现在衙门口静悄悄的。 县令面有愧色,“赵小姐,那方画戟实在狡猾,他身手厉害,半道上竟然打伤了几个衙役,逃走了。我们去追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你放心,作为一方县令,我一定严查,还百姓一个清明世界。” 说得好冠冕堂皇。 娇娇看了县令一眼,也不说破,“好,县令大人如同日月明朗,我替百姓们谢过大人。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回见。” 说完一拱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县令微微一笑。 原来,娇娇收拾了那些黑衣人之后,拿着方夫人写的证据去找县令。县令正想着要如何扳倒方画戟,见了娇娇拿出来的证据大喜,当即派了衙役和为数不多的官兵去捉拿方画戟。 可是,他没想到方画戟竟然会公然说出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刚到盐城县上任的时候,方画戟就送了他不少银子和女人,以后方画戟的小动作他就当没看到。方画戟偷买大梨军队的兵器他也知道,没想到今日竟然差点儿被方画戟说出来。 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在押送方画戟回衙门途中,方画戟又旧事重提。 “大人,只要你放了我,今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去岛上过日子,不会拖你下水。可如果你不放了我,我只好把我知道的说出来,到时候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县令没法子,只好暗示师爷偷偷把方画戟放走了。 方画戟手里有自己的把柄,可是他偷养私兵的事情被捅出来,估计这几年内不会回来。现在整个盐城县就是自己的了。等过两日查明方画戟的住处,想法子把他杀了灭口,以后再上书请功,自己官升两级不成问题。这个穷得鸟不生蛋的盐城县,他可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谁爱来谁来,他不奉陪了。 至于赵娇娇,她一个外地过来的姑娘,能耐能有多大?还能翻了天? 想到高兴处,县令哼着小曲儿,去后院找小妾去了。 基围虾气得唠叨,“怎么说逃就逃了?那些衙役都是吃屎的?” 娇娇站在海滩边,“基围虾,你去衙门看看能不能找到海防图?” “嗯呐。” 虽然是大白天,进衙门有点儿困难,可是她海陆通吃小女侠就喜欢这些挑战性的任务。 刺激! 基围虾蹦蹦跳跳走了。 娇娇让方珍儿、方大夫和方珠儿去镇上买套好一点儿的院子,她可不想一直住在山洞里,实在太不方便了。 现在山洞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的洞口外面有鸟儿啁啾,虫鸣唧唧。她抱着胳膊坐着。 爹娘都在干什么呢? 月牙儿在干什么呢? 沈醉、河间月在干什么呢? 还有,他,在干什么? 她好想她的那个大瓷娃娃,还有瓷娃娃上面的两个大眼睛。 这一静下来,她顿时觉得困倦,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371章 她和妹妹是掉进福窝里了 盐城县的大街上热闹得很,人人都在说方画戟的事。方画戟在盐城县就是一个恶霸一样的存在,这下子突然逃走了,整个盐城县的老百姓都拍手称快。 “喂,听说了吗?方老爷逃走了。” “还用你说,整个镇上都传遍了。说昨日半夜方家就被官府围住了,捉走了方老爷。不过方老爷拳脚利索,打伤了好几个衙役逃走了。啧啧,那些衙役都是吃屎的不成?几个人也打不过一个人?” “嘿,说不定是县令老爷偷偷放走的呢?要知道,平日里县令老爷多偏心方老爷!不知道方老爷给县令大人送了多少银子!啧啧,县令老爷的后院里那些女子,不都是方老爷送的吗?” “你连县令老爷后院里女人的事都知道?” “啧啧,这事儿能瞒得住吗?那些女人都是咱们镇上的,你说我知不知道!就最受宠的那个,不就是隔壁老王家的女儿吗!” “哦,那老王家的女儿长得挺好看。不知道怀上了没有?要是怀上了,老王就要鸟枪换炮,屁股上天了。” “嗤,就是怀上了又能咋的?不过是小老婆生的庶子,不值钱。人县令老爷有嫡子。” “是吗?几个嫡子?聪明不?” 好吧,都聊到八卦上面去了。 “现在方老爷逃走了,方夫人可怜呐。刚死了儿子,现在相公又逃走了。啧啧,留下一个妇道人家咋办呢?” “你真是,一年挣一两银子的操心人家一年挣十万两银子的。话说,今日方公子下葬,咱们赶紧过去看看热闹去。” 一大群人乌央乌央走了。 方珍儿和方大夫看中了一套小院子,爽快买了下来。 方珍儿和方大夫留在院子里收拾,派方珠儿回山洞,“你快点儿去接小姐回来。我这边烧热水让小姐好好洗个澡。” “好嘞。” 方珍儿忙得脚不沾地,她们总算有个家了。要打扫卫生、清理墙壁上挂着的蜘蛛网、厨房要重点清理…… 方大夫则忙着去镇上买各种必需品。他是看出来了,小姐爱干净,从前的那些都要扔掉换上新的:新木盆、新木桶、新被褥和枕头那些床上用品等等…… 娇娇洗好了澡,舒舒服服躺在铺着被褥的床上,叹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睡在干草上面了。 方珍儿推门进来,“小姐,吃饭了。” 方珍儿烧了不少好菜,算是庆祝他们有了一个落脚处。娇娇猛吃一顿,就在书房里等基围虾回来。 一直等到天黑,基围虾才拿着一卷海防图回来。 “主人,我刚进县令的书房,谁料到那师爷和县令进去了,两个人说个不停,我躺在桌布下面不小心睡着了。呵呵。不过,海防图我拿回来了,您看看。” 娇娇摊开海防图,找到了垂花岛。 垂花岛距离盐城县大概约28海里,是一个火山岛,岛上都是茂盛的植物,方圆约20平方公里,面积不大。 她叫来方大夫细问垂花岛的情况。 方大夫看着海防图,“小姐,这岛上的居民不多,也就一百多号人,靠打鱼为生。这岛上也能种植小麦和水稻,不过亩产不多。方画戟占领了这个小岛后,不许岛上的老百姓到咱们这里来购买食物,我有很多年没见多那些岛上的百姓了。” “平日里方画戟在家里不说这些,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不过那个老焦就在隔壁的海花岛,两个人各自占领一个岛屿,还相互勾结,这些年抢了不少老百姓到岛上去,所以那个海花岛上的老百姓多一些。老焦还有小型的军队,这些衙门都知道。那些海盗确实狡猾,官兵一过去,海盗就藏到海里去,找不到人影。官兵去了几次,都铩羽而归。” 方大夫说着摇了摇头。 基围虾说道:“黑衣人说,海花岛上的海盗大概有两三千人。他们在岛上建了岗哨,有人站岗。只要一发现动静,他们就点燃烽火,其余的海盗就一窝蜂下海藏起来。不清楚地形的人根本找不到他们。” “而且,他们个个都是浪里白条,官兵去了,他们就偷偷凿破大船,官兵没法子,只好返回陆地。” 娇娇点点头,又看了一遍海防图,随后卷起来,“虾女侠,劳烦您送回去吧。” 基围虾接过去,“嗯呐。” 她刚走,门口方珍儿说道:“小姐,刚才我听到有人拍门,开门一看,大门口放着几桶活鱼和螃蟹、大虾,您看?” 娇娇起身过去观看,方大夫也跟过去。 大门口,两桶活鱼,每一条都很肥大,活蹦乱跳;一盆子活虾,黑压压挤在一起,中间还有一大只龙虾,舞动两个大钳子示威;一盆子放着两大只梭子蟹,眼珠子乱动,警惕地看着娇娇。 “小姐,我开门出来的时候没有人,看样子是别人放在门口后就走了。” 方珍儿说道。 “你们买这个院子的时候,知道的人多吗” 方大夫说:“他们都认识我,我说是帮着小姐买的。哎哟,莫非这些人传出去了?” 娇娇明白这是当地的渔民有了新鲜的渔获,送给自己,表示他们的感谢。 这些老百姓都非常淳朴,感谢自己求来了大雨,还弄走了方家的一半海域让他们下海。 “我们刚刚搬到这里,他们就找过来了。没关系,收下吧。明儿一早咱们吃好吃的。” “明儿把银子放在这些桶里、盆子里面,然后放在大门口。他们要白送给咱们吃,我们心领了。可是渔民辛苦,我们不能白吃。” “是。” 方珍儿答道。 这个赵小姐真好,做人地道。她和妹妹是进福窝里了。 娇娇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些海盗,到底怎么办呢? 杀了?太残忍了吧。 不杀,他们又经常强抢百姓,跟着方画戟杀人无数,手段残忍。 要是河间月或者沈醉他们在这里就好了,这些事情他们会处理得很好。自己身边只有基围虾,她还是个小孩子,看着天天叽叽喳喳的,有用的建议没有,没用的话说不完。 哎哟,脑壳疼。 第372章 即刻攻打京城 从前在庆云道的时候,身边都是帮助她的人,她只需要发话就有人去做,哪像现在,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动手。 自从她带着基围虾离开赵家洼,就拒绝去偷看那边。好像不去想,那个人就不存在一样。 这里也山高皇帝远,等京城的消息传过来,都是两三个月以后了。 算了,明日再说吧。 娇娇翻了个身,睡着了。 两千里外的地方,常宴坐在大树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上的那轮圆月。他现在一脸络腮胡子遮住了口鼻,只看到他浓黑的眉毛下面一双冰冷的双眼里藏着丝丝柔情。 他本来就长得高大,现在天天带兵打仗,在大梨来回奔走,现在身形更加威猛,肩膀雄厚有力,宽肩窄腰,走到那里都是男人中的男人。 今日大军到了京城郊外修整,几十万大庆军队对京城造成了合围之势,攻占大梨京城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常宴看着圆月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来那个瓷娃娃,点了点它的两只大眼睛,“你主人不乖,你也不乖,你的耳朵硌到我了。” 那个瓷娃娃被软布抱得严严实实的,跟着常宴南征北战,一点儿都没破损。 他起义反大梨,各地的老百姓听说是抗狄将军常宴反了,纷纷前来投军。可谓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不过一个多月,大庆的军队就扩充到了一百多万人。 常海平乐得合不拢嘴,反正庆云道有的是钱,再来一百万人,他也能养得起。 他一出手就是一百万两银子,战马、盔甲、兵器统统备齐,做常宴最好的后备。粮草都是最好的,兵嘛,吃得好了,才有力气打仗。 大梨军队不堪一击,大庆军队所向披靡,捷报频传。大庆的军队这日已经攻打到了京城远郊,就等择日进京了。 京城里大梨的军队只有两三万人,羸弱不堪。常宴自然没有把这些军队放在眼里。就是不打仗,让他的一百万军队进京,硬踩也能踩死他们。 贞顺帝已经被皇后逼得退位,现在皇后垂帘听政,小皇帝才十来岁,没有战斗力。皇后已经派人来求和,说要献上贞顺帝的人头乞罪,割让大梨一半的江山给常宴,两国平起平坐。 常宴自然不理。他大庆的军队半天时间就能踏平京城,再说了,他要的是整个大梨,将来还要和娇娇共同治理这天下。半个大梨,开什么玩笑。 明日,大军就要攻打京城。 眼看着大梨就要换天了。 所有人都高兴得很,可是只有他,孤独地坐在这里,看着孤独的圆月。 他知道娇娇去了东海。跟着娇娇的暗卫一直和他来信,细说娇娇的近况。 娇娇在家里一直娇养着,没吃过什么苦。可是现在在东海之滨,接连几日都睡在山洞里。 要是未来岳父知道了,非得骂自己不可。 这都是他惹娇娇生气了,娇娇才黯然离开庆云道,避开自己。 今日收到了暗卫来信,其实暗卫的调查比娇娇的等清楚详细。这批海盗在盐城县海域经营多年,不仅人多,还富有兵器,不好对付。 娇娇身边只有那个叫基围虾的小丫头片子,没有人帮着她不行。倘若她收点儿伤,他常宴接受不了。 “啧啧,对月思人,这滋味不好受吧。” 沈醉嬉皮笑脸靠上来,“唉,都是你自找的。我跟你说,骗人要不得。” 常宴垂头想了一下,“你收拾一下,即刻带人去东海找她。她遇到了难处,一个人难以应对。” 沈醉那个气啊,“喂,你得罪了人家,让我先给你去打头阵!当我冤大头啊!我不去。你让河间月去。” 常宴寒声说道:“河间月要理顺大梨账目,你账目都算不清楚,留在京城吃白食?” 沈醉气得咬牙,“谁说我理不清账目?谁胡说八道?你那些账目不都是我管的吗?” “哦,是吗?也不知道是谁明明是8千万的银票,偏偏给我算成两个亿?” 沈醉:“?” 好吧,是他。 常宴耐心劝道:“她那边海盗猖獗得很,她又心软,如何能应对那些强人?你不去帮她,谁去?帮她就是帮我。我现在这边处理好了就过去。” “你,我信得过。” 沈醉这才舒服了些,“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行吧。我明儿一早就出发。说好了,我带人过去。” 那些海盗可不能小瞧,战斗力超强的。 沈醉起身就走,边走边笑,“小娇娇,我来了。哈哈,我来吃海鲜咯。” 常宴:“……” 让常宴没想到的是,沈醉马上去找河间月显摆。 “喂,老河,我要去东海之滨看娇娇去咯。哈哈,这边这烂摊子就留给你啦。好好干,让老常封你个大官做。” 河间月一愣,“真的假的?按理说我和娇娇亲。为何让你去不让我去?” “自然是我本事大,要知道,那里海盗猖獗得很,只要本进士动动小拇指,那些海盗纷纷落马,不,落水……” 河间月立马去找常宴,“老常,你让沈醉那个不着四六的家伙去帮娇娇,我不放心。还是我过去找娇娇。” 常宴面色不改,“明日大军进京,多少事情都需要你。沈醉粗中有细,虽然不擅长打斗,可是计谋尚可。他带着人过去,你放心,他会护好娇娇。” “你这是说我计谋不好咯?” “当然,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一上战场就两腿颤抖?更何况,那边要打水仗,你行吗?你会水吗?” 河间月不吭声了。 常宴劝道:“海域广阔,海盗肆虐。那边百姓困苦久矣。等大军进京,我爹赶过来接手这边的事情,我就带你前去看娇娇。也等不了几日了。” 河间月大喜,“真的?哎哟,那你还等什么,反正现在闲着没事干,不如即刻攻打京城算了。” 常宴眉头微微皱起,也不是不可以。 他心里早就思念泛滥,一刻也不想多等。 他错了,不该骗她。她的心如明月般澄净,又深信自己,都是自己太蠢,蠢如猪。 南盛容那件事,他本以为是小事,南盛容小如尘埃,可是这一粒尘埃,让她生气了。 假如他给别人五千两银子,她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是南盛容不行。 他的娇娇,吃醋了! 常宴站起来,“传令下去,即刻攻打京城。” “是。” 河间月:“……” 他随口说说的好吧。 第373章 大梨倒了! 过了几日,县令正搂着小妾睡大觉,师爷在门口狂拍门,“大人,有大事,赶紧出来。” 师爷很少这样激动。 县令一把推开小妾,起来开门。 “何事?” “大人,大梨倒了,大梨倒了。” 师爷趴在县令耳边说道。 “啥?” 县令一惊。这一年来各地有不少农民起义,不过大梨都镇压下去。后来他也就没关心京城那边的消息。在他眼里,一窝子泥腿子而已,根本不是大梨正规军的对手。 师爷看着他连连点头,“京城传来消息,前几日大庆军趁夜攻打京城。大梨军队并不抵挡,皇后和小皇帝被杀,贞顺帝逃走。现在是大庆朝了。” “不过,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发文,这是咱们在京城的亲戚快马传来的消息。” 县令目瞪口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是大梨的官,大庆铁定不会接着用他。 师爷说道:“大人,大庆新立,正是用人之际。更何况咱们和大梨朝廷可没啥关系,也非皇族。咱们只要好好表现,何愁之有?” 县令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赶紧发告示,收回方家所有海域归还百姓;方家以前霸占的百姓的田产地产统统归还与民;方家从前强征的捕鱼税、沙滩税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作废。” “是。” 这边消息闭塞,大庆朝新立的事情,估计老百姓还不知道。老天爷保佑,希望这些法令颁发下去之后,老百姓能说一声好,借此保住他的官位。“还有,方天一的死因和赵小姐无关,是方画戟害死了亲生儿子。他为了推卸责任,把罪名推到赵小姐身上,还要杀人灭口。这一点也要重点说明,赵小姐可是盐城县的大恩人,保住赵小姐,也就是保住了我。” “是。” 他明白,老百姓感谢赵小姐的时候,都会顺带着感谢他,是他去方家要回来了那一半海域。赵小姐不过打了个赌而已。这功劳,都在他身上。 第二日,娇娇一觉醒来,就听到基围虾和方珠儿两个人在笑。 “这条鱼好大,姐姐,我要吃红烧鱼头。” 这是方珠儿的声音。 “这帝王蟹好。这爪子里面的肉一看就好吃。啧啧,流口水。珍儿姐,今儿我们把这帝王蟹清蒸,到时候我吃一整只。” 这是基围虾的声音。 好么,两个小吃货。 娇娇懒洋洋起来,靠在门框上面,看着半院子的渔获发愁。 这里的百姓实在太热情,都说了家里人少吃不掉这么多,可是他们只要一有好东西就往这里送。现在来送的人多了,大家都抢着送第一批。 已经有人做了排班,今日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送,明日换成另外一个村子里的人送,后日说不定就是几十里外的村子里的人过来送了。 虽说方珍儿给钱,可是这些渔民根本不要,把放在木桶里面的银子放在娇娇家门口,拎着木桶就走。 娇娇自然不管这些事,方珍儿现在是大管家,兼任厨娘。可是这么多的鱼虾也吃不完,只好买了几个大木盆,养着这些新鲜的渔获。 娇娇的嘴养得叼,不新鲜的都不吃。当然了,方珍儿也不会让她吃那些不新鲜的东西。 家里现在又培养了两个小吃货,天天大吃特吃,吃完了就跟方大夫要山楂丸消食。 今日,方珍儿却不在院子里忙,反而在院子外面和来收木桶的渔民说话。 娇娇洗了把脸,懒懒散散地坐着晒太阳。清早的太阳清新明亮,也没那么热,晒得舒舒服服。 这小日子,惬意。 其实有不少事情都等着她做决定,等着她去做,比如方画戟和老焦这些残暴的海盗,比如那些老百姓的农田如何改造,如何种植,比如渔民的渔船如何加固,还有那些打捞上来的鱼虾螃蟹怎么快速卖出去捞个好价钱等等。 可是她就是犯懒,不想动弹,这几日就这么混过去了。 方珍儿终于进来了。她喜滋滋地说道:“小姐,县令大人贴了告示,说把方家现在所有的海域都收回来,咱们渔民想怎么打鱼就怎么打鱼,还有方家从前霸占的沙滩都收回来还给老百姓。” 娇娇抬头看着方珍儿。 “还有吗” “县令大人还说,方家从前霸占的老百姓的田产和地产都收回来还给老百姓。那些捕鱼税、沙滩税统统作废。” “县令还说方画戟害死了方天一,这下好了,不仅还了小姐的清白,也不会用我们去作证了。” “今日老百姓都自发进城,给县令大人送一个“青天大老爷”的匾额。还有不少老百姓准备来镇上给县令大人磕头,感谢他归还了方画戟抢走的产业。” 基围虾和方珠儿都跳起来,基围虾说道:“哼,我就知道,方画戟这老小子没好报。看看,现在不作妖了吧。” 方珠儿也笑:“就是,方家那一大片沙滩可好玩了。等一下我们吃过早饭,咱们去那边挖海参吃。” “嗯。” 说到吃,两个人一拍即合,别提多默契了。 方珍儿和方大夫也高兴,他们愿意作证,可是作证就要去衙门。衙门那个地方,老百姓怕得很。 娇娇眯着眼睛看太阳。 县令无利不起早。他突然颁发了这么多针对方家的告示,每一条都关系着方家的命脉。为何? 必定有大事发生,还是关系到县令地位的大事。 要不然,他一个小小县令,还有把柄握在方画戟手里,必定不敢做这么大的动作,冒这么大的险去刺激方画戟。毕竟,方画戟逃走,威胁还在。 这件事,对县令的官位至关重要。 大梨倒了? 娇娇一下子站起来。 大梨倒了。 她可没想到大梨这么容易就倒了。 “基围虾,珠儿,你们二人现在去大街上看看,回来跟我说说。” 基围虾和珠儿都眼巴巴看着娇娇,又看看在厨房里忙着的方珍儿。 娇娇无奈地笑了,“赶紧,等你们吃早饭。” “嗯嗯。” 两个小吃货这才欢天喜地地走了。 大街上热闹得很。虽然是大早上,可是各地的老百姓们已经来了不少,他们抬着一个匾额跟在几个白发老者身后往县衙而去。 那个匾额上挂着红色的彩绸,最当中是一朵红色的绸花,下面垂着明黄色的丝绦,看上去非常喜庆。 后面的人敲锣打鼓,吹着唢呐。 在后面跟着几十个孩童,他们也不明白这是干什么,他们追求的就是一个热闹。 基围虾拉着方珠儿跟在队伍最后面,“珠儿,看来县令做了件大好事。” 方珠儿撇了撇嘴,“嗤,你傻呀,虾姐姐,县令大人是盐城县的父母官,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可是他在小姐过来之前,就和方画戟拉拉扯扯的不干净,听说方画戟一直给他送钱送好东西。他早干什么去了。” “等小姐和方公子打赌求雨赢了,方画戟暗害小姐,后来偷养私兵的事情败露,方画戟逃走,县令才把从前就该做的事做了。这明明都是小姐的功劳,跟县令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基围虾翻了个大白眼想了想,不得不说,方珠儿真相了。 “聪明。孺子可教。” 队伍到了衙门口,有人在衙门前面的大树上挂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地放起来。 县令站在衙门口,喜得合不拢嘴。他看着几个老者指挥年轻人把匾额抬上来,解开红绸。 黑色的匾额,红色的大字:青天大老爷。 “哎哟,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师爷一挥手,几个衙役抬了两筐子铜钱过来,拿了大水瓢舀了铜钱往人堆里一撒。 “冲啊,抢啊。” “赶紧,这是福钱,抢到了能传给子孙后代。” 还有衙役抬了两筐子花花绿绿的糖果,往孩童里面撒。 孩子们也抢疯了。 基围虾可看不上这些,拉着方珠儿往回走。 街尾,几个年轻人站在那里,领头的一个年轻人衣着文雅,手拿折扇,笑嘻嘻地看着基围虾,“小姑娘,打听一下,可知那和方家打赌求雨的赵小姐住在何处?” 基围虾一听,连着翻了两个大白眼。 第374章 小娇娇,又见面了 这个沈醉沈进士原来长这样。 以前,老龙王让她化身为一滴水珠藏在娇娇的体内,虽然没见过沈醉那几个人的模样,可是经常听他们说话,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个沈醉是常宴那个大混球的好朋友,也不是好东西。嗤,谁理他谁就是小狗。 方珠儿机灵,见基围虾不理人家,也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说。 沈醉摆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小姑娘?” 基围虾再次翻了个白眼,不说吧,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就是她不告诉这个欠揍的沈醉,别人也会说的。 可是凭什么告诉他? 她大眼睛一转,“知道。” “烦请告知。” 基围虾伸出手掌,“五百两纹银。” 好家伙,后面的几个年轻人都笑,沈醉也笑,“小姑娘,哎哟,挺会做生意嘛。我告诉你哟,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哦。” 基围虾看了一眼方珠儿,眨了眨眼,随后对沈醉说:“没钱就不要乱打听。” 说完拉着方珠儿走了。走到一个角落,基围虾跟方珠儿咬耳朵。 沈醉看着衙门口热闹的人群,正要派人去那里打听娇娇的住处。方珠儿跑回来,“哥哥,我告诉你赵小姐的住处。她就住在那边山洞里。” 沈醉一愣,“为何住山洞?她没钱了?” 不能啊,娇娇腰缠万贯! “不是,当时方画戟方老爷威胁镇上的人,不让他们接待赵小姐,赵小姐没法子,只好住在山洞里。” 说完,也伸出手掌,“哥哥,二两银子。” 沈醉也来不及多想,拿了一把碎银子放在珠儿手心里,“去买糖吃吧。” 方珠儿跑了。 基围虾和方珠儿两个人进了家,立马拴上大门。 满桌子都是好吃的。 洗手,吃饭。 娇娇问:“大街上啥情况?” 基围虾和方珠儿叽叽喳喳抢着说个不停。可是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有。 娇娇颇有心事。 新朝到底成立了没有? 她笃定,县令突然出了这么大的招,必定有原因。 算了,还是出门看看吧。 她吃饱喝足,让基围虾留在家里教方珍儿两姐妹认字,自己要出街了。 不过,刚一打开大门,就有熟面孔堵在门口,那人嬉皮笑脸地抱着膀子说道:“小娇娇,又见面了。赶紧,饿死哥哥了。我跟你说,为了早日见到你,我们都饿两天了。” “沈进士?” 娇娇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小娇娇,做饭做饭。我要吃最新鲜的海味,大螃蟹、海参……” 沈醉轻轻推开目瞪口呆的娇娇,闪身进了院门,还回头招呼,“你们几个都进来。以后这就是自己家了。” 好么,他倒成了主人了。 那几个年轻人都脸红耳赤,不敢正面看娇娇。 乖乖,翁主果然跟仙女一样好看,多看一眼都心里慌慌乱跳跟小兔子一样。那嗓音,比天上的黄鹂鸟的歌声还要动听。 来的路上,沈进士就跟他们说,这个翁主美得很,美得都能惊掉他们的眼珠子。 一个个的都还不信,现在好了,不敢看人了。 方珍儿早就进了厨房,端茶送水,整治了一大桌子海鲜。 沈醉并不客气,抓了大螃蟹大吃特吃,边吃边唠叨,“小娇娇,我说,这里的海货就是好吃,比京城那边的好吃一千万倍。啧啧,新鲜。要是把这里的海鲜快马运到京城,还不得赚发了。” 娇娇就拖着腮帮子看着他吃。 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大梨倒了?” 沈醉头也不抬,“唔,倒了。他们不经打,军队腐烂得很。我估计常大人现在忙着解散大梨的军队,重建新军呢。现在国号大庆,就是纪念常叔叔是在庆云道发迹的意思。” 娇娇点点头,“原来如此。” “唉,你和那个傻子闹掰了后……” 娇娇脸一寒,“分手,我们是分手。” 沈醉无奈一笑,“好吧,你们分手的时候,朝廷派来的曹太监就在庆云道逼迫常大人交出兵权。当时常夫人受了惊吓,曹太监还不许冉大夫去给常夫人把脉。娘的,一窝子都不是好东西,坏透了。” 他搞定一只螃蟹腿,“常宴就代替常叔叔进京。进京路上,曹太监要杀常宴,带着常宴的人头进京。这是皇后和北狄那伙子混账玩意儿谈好的价钱。” “常宴没法子,只好杀了曹太监,反了他娘的。” “小娇娇,你也知道。我们一直在东北那一块儿做善事,捐助了不少银两帮助那边的老百姓过冬。他们一听是常宴反了,一窝蜂去了庆云道参军。后来参军的人多达一百多万。” 沈醉接着啃一只大虾,“这一百多万人难养,还要操心粮草、兵马、兵器等等那些杂事儿。啧啧,我们这一年,难啊。” “不过,多亏了你留下来的银子。要不然,这大梨还没这么快就倒了。你是咱们大庆的大功臣。” 娇娇问,“花了多少?” 沈醉抬头望天,“哦,这个不清楚,老河说都花光了。” 娇娇也不吃惊,打仗吗,就是吞金子的活儿。 “河道疏通怎么样了?” “唔,工程结束了。顺利得很。河间月那小子,本事大着呢。他主持河道疏通工程,打仗也没耽误他干活。我估摸着,他忙完新朝的事儿,就能给工程剪彩了。” “不过,他说了,要等你回去剪彩。” 娇娇就笑,“不用啦。我也没干什么。沈进士,你不是说要把这里的海货卖到京城吗?不如京城到这边的河道疏通工程,你来负责怎么样?” 沈醉大急,虾也不吃了,“不行不行。这活儿我干不了。我是文人,如何能干得了工程?” 娇娇咯咯笑,“你必须干。要不然,我不让你吃螃蟹了。” 沈醉气得咬牙,“小娇娇,你就知道整我。这活儿又脏又累,还是让老河干吧。” 忽然瞥见两个人影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咦,这不是那两个骗我的小丫头吗?怎么在你这里?” 基围虾和方珠儿冲他做了个鬼脸。 沈醉拉着娇娇大吐苦水,“娇娇,你这两个丫头不安好心哦。骗我说你住在山洞里。害得我饿着肚子跑那么大老远,还要爬山,浪费了我多少表情!那个方脸小丫头,还骗了我一把碎银子……” 第375章 浪里白条吴老二 娇娇安排沈醉在后院住下。傍晚,沈醉拉着娇娇去海滩消食。 “我这次带来了三千精兵,都精通水性。方画戟和老焦这些海盗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他们不过蝼蚁,不堪一击。你就舒舒服服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你于盐城县的百姓有恩,可是方画戟却看不清形势,诬陷你害死方天一。咱们正好可以利用一下百姓的舆论,把方画戟变成过街老鼠。” “随后攻打垂花岛和海花岛,缉拿海盗。” 沈醉背着手看着大海,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海风吹起白色的浪花,一层层卷过来。 娇娇点头,“沈进士好计策。不过。这海水不比内河,还要先让你那些陆地精兵练好水性才行。我们先打探一下海花岛和垂花岛的情况再动手不迟。” 沈醉说道:“这里的县令如何?” “糟糕至极。” 娇娇只说了这四个字。 沈醉明白,“大梨从根子上坏了,民不聊生。我大庆新立,定然会给百姓一个新气象。咱们东海之滨,水产丰美,地产丰富,务必要把这里变成鱼米之乡,富饶之地。” 娇娇笑着看沈醉,“沈进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沈进士现在胸怀家国,小女佩服佩服。” 沈醉摇头晃脑,“哪里哪里,小生深受赵小姐感化,以前只顾自己,目光短浅,自以为是天纵奇才,实乃井底之蛙。现在幡然悔悟,只希望为时未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娇娇看着沈醉咯咯一笑,“油嘴滑舌。” “见笑见笑。” 第二天,娇娇去看沈醉带来的三千精兵,果然都是精壮的青年男子。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精神抖擞在沙滩上列队。 他们都知道娇娇这个人,那是庆云道的传奇。 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全身盔甲,冲着娇娇一拱手,“翁主,小人赵德发听命。” 沈醉已经给娇娇科普过了,这个赵德发是老兵了,战斗经验丰富,从普通士兵一路升到副将。 娇娇微微一笑,“赵将军辛苦。” “各位,此地百姓深受海盗毒害,官兵势弱。现在新朝成立,是时候拿出来咱们的真本事为老百姓办件实事了。诸位都是精英,存精忠报国之心,我都明白。” “不过,虽然你们都身经百战,可是海战不比陆战。首先第一条,必须水性好。” 赵德发:“翁主放心,我等都精通水性。” 娇娇淡淡一笑,“是吗?不如和我比一比如何?” 基围虾哪里让她上场比赛,这种显眼包的角色她最爱。 “主人,我来。” 娇娇同意。 “就以一炷香的时间,向前游五海里,谁先回来谁赢。” 赵德发等三千精兵都看小小的基围虾。 哇,好小好小的一个小姑娘,他们都需要低头看才能看到这个丫头黑色的发顶。 赵德发随手挑了一个小兵,“吴老二,你来。让着点儿小丫头。” “是。” 吴老二胸口一挺,看了看基围虾。他自然要让着些。免得这小丫头输了哭鼻子。 娇娇把基围虾拉过来,悄声说道:“凭真本事,不要用海里的那些功夫。” “明白。” 基围虾自然明白,这些都是凡人,她自然不能打黑球用仙界的本事。 娇娇和沈醉生怕出事,派了一艘小舟跟着两人。 其余的精兵,加上赵德发还没见过这样的比赛,几千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基围虾和吴老二一起扑入海水里面。 虽然训练有素,三千人没一个开口说话。可是他们都用眼神交流。 赵德发:“我们自然赢。笑话,吴老二是浪里白条好不好。” 兵甲:“自然。我都能赢,何况吴老二。他可是水里长大的,闭着眼睛能从黄河游到长江好不好。” 兵乙:“说啥呢?赵老大你这就不地道了。人家一小丫头,你还好意思派吴老二出马。让我去不就得了。啧啧,你这人,鬼精鬼精的。” 兵丙:“赵老大,不是我说你,我也觉得你不地道。算计到翁主头上,小心常将军知道了打你板子。” 赵德发:“我这是给常将军长脸。你们也不想想,要是输了,以后常将军怎么镇得住翁主?听说常将军宠溺翁主,可是也不能太宠。咱们成过亲的都明白,男人只有比女人强,她们才会听咱们的。” 兵丁:“嗤,也不知是谁在家里怕老婆怕得连喘口气都要打报告。还在这里骗咱们。谁不知道,听娘子的有肉吃。” 周围一众精兵连连点头。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沈醉也想看看那吴老二的水性,又调来几艘小船,叫了娇娇一块儿上船,追赶吴老二而去。 沈醉也会水,不过仅限于内河而已。他站在小船上晃悠,有点儿站不稳。不过他脸皮厚,紧抓着娇娇的胳膊,“小娇娇,这水怎么一直在乱晃?这船太小了,不行,得赶紧建造大船才行。” 娇娇也怕他掉入海里,抓紧他的胳膊,“造船麻烦得很,等你们接管了海防营,那边的战船收拾一下就能使用。” 等沈醉站稳了,已经看不到吴老二和基围虾二人的影子了。 五海里的地方停着一艘小船,在海面上晃晃荡荡的。基围虾几个猛子过去,窜出水面的时候已经快到小船边了。 远处有一大波海浪奔涌而来,基围虾见这波浪花很猛,速度又快,赶紧屏住呼吸往水底下钻,等钻到三四米深的时候,抬头一看,那波浪花已经过去了。她这才往上面游。不多时到了小船边,扒拉着船舷回头找吴老二。 吴老二已经快累死了。 他刚一下水的时候,体力跟得上,拼命往前游。可是他还没游多远,一波浪花翻过来,有把他往岸边冲。他只好再往海里游。 浪花很大,并且是一波接一波的浪花冲击过来,在河里可没见过这个。他心里一慌,不小心喝了一口水。 哎哟,咸死人了。 鼻腔里也进水了。他想打喷嚏,可是一个大浪从头顶掀过来,“哗啦”,弄得他两只耳朵都是水。 他手忙脚乱,也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游。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水流冲刷着自己,迅速把自己往海里拉扯。 他拼命想浮出水面,可是那水流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好像有两只手推着他向深海游。 他意识到不对头,拼命挣扎着要往上游。他双腿用力踩水,不知道为何脚腕一痛,他暗道不好,脚扭伤了。 第376章 吴老二获救 吴老二的脚腕越来越痛,小腿跟着抽痛,娘的,关键时刻抽筋了。 他试着用一只脚踩水,企图往上面游,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可是哪知那股水流力量太大,速度又快得很,简直像有人推着他向深海里面滚。 “救命。” 他想喊,一股海水涌入口腔,鼻孔疼痛,再也无力挣扎。 完蛋,我命休矣。 没想到自己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这片陌生的海域里面。 基围虾没急着往回游,对于自己游水的本事她自信得很。她坐在小船上和船夫说话聊天。期间一群黑乎乎的大虾游过去,往远处的海域去了。 娇娇和沈醉、船夫都在船上,看见基围虾早已经到了渔船上,可是始终都看不到吴老二的身影。 “不应该啊,吴老二水性好得很。一个猛子能游几十米远,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沈醉担心。 船夫插嘴道:“公子,小姐,这一片水域看着平静,浪也不大。可是有两股离岸流,一般人看不出来,只有有经验的渔民才知道地方。” 离岸流? 沈醉傻乎乎地看着船夫。 娇娇暗道不好,背过身子装着看海浪的样子,偷偷查探吴老二的身影。 浪花褪去,海鸟的鸣叫声渐渐淡去,扒开海水里招摇的水草,娇娇去看离岸流,顺着离岸流的方向一路追踪。 果然,看到了那个吴老二。 他毫无反抗的能力,被水流推动者,狹裹着往深海而去。 娇娇不在多想,向着离安流纵身一跃。 沈醉还没听明白离安流是个啥玩意儿,这边娇娇已经不见了。 两个船夫大叫,“小姐,赵小姐,别去,危险。” 这赵小姐可是他们盐城县的大恩人,如何能看着赵小姐冒险。他们都是本地的渔民,深受赵小姐的恩德,自然要跟着去帮赵小姐。 “噗通、噗通”两声,两个船夫纵身下水,追赶娇娇去了。 这下子,沈醉可吓坏了。 这可是深不可测的大海,娘啊,怎么转眼间就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船上了。 那边基围虾看到娇娇入水,知道吴老二出事了,一刻也没耽误,也跟着跳下水。 船夫也想下水,可是沈醉那边在喊:“喂,大哥,过来,过来帮帮我。我不会划船。” 他那艘小船被海浪推动,眼看着一点点往大海上面飘。 船夫没法子,只好划船过去,用船桨扣住沈醉那艘小船,“官人,不用怕。” 沈醉:“哦哦。” 天爷老子,他沈醉差一点儿就要丧命大海了。 沙滩上赵德发等三千人知道海里出事了。 赵德发领头往浅水区跑,“吴老二、吴老二……” 一大股浪花迎面打来,喷得他们满头满脸都是咸咸的海水。 却说娇娇奋力往吴老二远去的方向猛游,她本来就是水族,进入海里比在陆地上还要自在,还要擅长。她如同离弦的箭头一样,走直线,选择最近的距离,最快的角度,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她就拉住了吴老二的胳膊。 随后往海面上一跃。 两个人露出水面。 吴老二已经昏迷不醒。 娇娇扯着他往渔船那边游。 船夫看到娇娇救了吴老二出水,也不管沈醉那船了,划着小船就去接娇娇。 沈醉急得大叫:“喂,喂,你…我怎么办?” 船夫头也不回,“公子一个大男人,如何不会划船,此番正好是练习的好时机。不怕,回头小人就来接您……” 话音未落,小船已在一百多米外了。 娇娇扯着吴老二往小船那边游,小船拼命往娇娇这边划。 船夫放下船桨,帮着娇娇把吴老二拉到小船上。娇娇一刻都不耽搁,让吴老二趴着,手放在他后背上用力,吴老二嘴巴一张,吐出来几大口海水。 就连鼻孔里都在往外喷水。 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水。 基围虾扒着船舷,“主人,他死了吗?” “没死。” 娇娇惦记沈醉,“你去把沈进士的船推到岸边去。” “嗯呐。” 基围虾走了。 那两个船夫也游到了小船那里,接手了吴老二。 娇娇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批精通水性的精兵都要训练,还要往死了训练才行。 不仅仅训练水性,还要教会他们如何看水里的地形地貌,比如离岸流什么的。 这水里,可比岸上危险的多了。 在加上水里的那些动物,被咬一口,后果不堪设想。 下午,沈醉带着赵德发和娇娇商量具体的训练水兵的计划。 赵德发有点儿垂头丧气。 号称浪里白条的吴老二在海里都不行,那些兵蛋子就更不用提了。 不仅比不过那个小丫头片子,还差点儿送命。 现在吴老二还在兵营里躺着呢。 三千精兵都陪着他,听他说海浪的危险。 娇娇喝了一口茶水,淡淡一笑,“陆地兵种,不善水性,并不羞耻。赵将军不要丧气。三千精兵都有陆地的基础,稍微加以训练,提升战斗力指日可待。大庆朝新立,我猜新帝必定要加强海防力量,广招海军,诸位倘若在此地立功,扫清海盗,将来前途光明一片。” 赵德发听得眼睛发亮。 这啥意思? 沈醉也笑,常大人都听娇娇的。将来赵德发一个海防大将军没跑了。 他拍了拍赵德发的肩头,“赵将军,来活了。回去好好整顿那些愣头青兵蛋子,别打了几次胜仗,就不把海战放在眼里。走吧,训练那些玩意儿去。” 沈醉也不去拜见县令,就在沙滩上圈了一大片地皮,建造军营。另一方面,广招当地深谙水性的青年男子,训练士兵。 那三千士兵天不亮就泡在海水里,日头大了就回来歇息,等到了天黑在下水。一个个晒得黑黝黝的,和当地的渔民有一拼了。 沈醉命人买入大量粮食瓜果,就让人在沙滩边的小树林开伙做饭。镇上的老百姓过来随便吃用,不收钱。 这下子好了,沙滩上天天热闹非凡。镇上的老百姓都来帮忙盖军营,毕竟,谁都不好意思来吃闲饭。 小朋友就在沙滩上玩耍,捡了好看的贝壳都送给那个好看的沈进士。沈醉天天脖子里挂着不同的贝壳项链,咧着嘴大乐。 哎哟,太受欢迎也是罪过,压力太大。 娇娇出现的并不多,她带着基围虾走遍了盐城县,查看农田、水系和民情。她还拜访了当地的船厂,看看能不能打造新式的渔船和战船。 大家都忙起来了。 过了一阵子,赵德发接管了盐城县的海防基地,还有为数不多的几艘破船。娇娇和沈醉等人站在战船边,看着破旧不堪的战船,都不说话。 基围虾捡了一块尖锐的石块,砸向战船。 “嘭”。 战船的船舷被砸了个窟窿。 这就是大梨的战船,老旧、残破、不堪一击。 难怪老焦、方画戟之流如此猖獗。 娇娇慢慢往回走。 沈醉和赵德发跟在后面热烈讨论,要新造战船,广招船夫,还要训练这些船夫…… 第377章 我这晒得漆黑,如何能见人? 过了十来天,沈醉来访,“小娇娇,我看你忙得很,也没有人跟着你。基围虾还小,又傻又蠢。我找个人给你当跑腿的,给我送个信传个话啥的都方便。你也知道,我在军营那边忙得脚不沾地。那个赵德发,就是个傻不愣登的货色,直肠子,啥都要我操心。” 躺着也中枪的赵德发:“……” 躺着也中枪的基围虾:“……” 不过,既然沈进士这么说,必有深意。 娇娇也没多想,她身边就基围虾一个,倒是缺人手。 “行吧。” 沈醉立刻转移的话题,“娇娇,你那个厨娘做的饭太香,今儿我就在你这儿蹭饭。军营那边,我还要跟那些兵蛋子抢才能吃上一口。” 娇娇才不信他这话,“天天都有大姑娘小丫头给你送吃的,当我不知道?咱们沈进士,行情好着呢。我告诉你,月牙儿还单着呢。” 沈醉脸上一红,“她单着就单着,关我何事?” 娇娇逼近沈醉,“真不关你的事?” 沈醉大囧,“嗯呐。” 基围虾翻了个白眼,“沈进士,我月牙儿姐姐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你可别说不关你的事?” 沈醉跳起来,“她,她要来了?她来干啥?哎哟,我这晒得漆黑,如何能见人?你不早说……” 他捂住脸颊,“不行,我得赶紧带个斗笠挡太阳。天杀的常宴,把我派到海边来。也不想想人家不经晒。娇娇,你这里有没有防晒霜,给我几瓶……” 娇娇就看着他上蹿下跳,“沈进士,月牙儿过来看我,你着什么急?别不是心怀鬼胎,不可告人吧?” 沈醉叫来方珍儿,“小姐姐,有没有啥好用的防晒的,你看看我晒得太黑了。我这京城过来的上层人士,皮肤娇嫩得很。” 方珍儿偷笑,拿了不少瓶瓶罐罐送给沈醉。 这些都是方大夫研究出来的好东西,他见娇娇每天都出门,这么大的太阳,海风又强烈,小姑娘皮肤娇嫩,可不能变粗糙了。 还别说,娇娇用了这些面霜后,皮肤更好更嫩了。 她还想着等事情安定下来,就开发一条生产线,专门让方大夫管理,只生产这些面霜就能发大财。 基围虾拿着小镜子,沈醉把自己脸上、耳后和脖子上都抹了厚厚的一层,“基围虾,公子我好看不?” 基围虾吐了吐舌头,“好看得很,白白的,嫩嫩的,像个河蚌肉。” 娇娇强忍着笑意,“沈进士,改日月牙儿到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放心吧,她还要安排好南州那边的事情,今天还没出发呢。” 沈醉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傍晚娇娇带着基围虾回家的时候,果然看到一个彪形大汉站在院子里劈柴。 看到自己进了家,那汉子赶紧低头行礼。 娇娇打量了他两眼,此人很高,身形精壮,满脸络腮胡子,戴着大斗笠,看不清楚眉眼,只看到他鼻梁高挺,肤色黝黑。袖子挽到手肘处,露着遒劲的小臂,手腕精壮,手指却有些修长。 右手拿着斧子,拿着木柴的左手小手指断了一截。 是个残疾人士。 行吧。 “沈醉让你来的?” “是。” 娇娇点点头,进了屋子。 今日查探了不少地方,她有些累,走路走得太多,脚后跟也有些疼;说话也多,嗓子干痒。 好想念赵家洼那里的菊花冰糖水啊。 方珍儿进来,“小姐,沈进士送来了些菊花,说您喜欢喝。我泡了一杯,加了蔗糖。您尝尝。” 娇娇大喜,沈醉带来的菊花,肯定是赵家洼那边生产的。 这个沈醉,早不送给自己。 她慢慢喝了一小口,闭着眼睛享受,果真是那个菊花的味道,蔗糖也是赵家洼生产的。 一口喝下去,五脏六腑都舒服透了。 “好喝。” “小姐,沈进士还送来了一些香胰子,我用了洗衣裳。那香胰子可真好用,不仅衣服洗得干净,我的手也舒服得很,还有香味儿。” 娇娇喝光菊花茶,“放心,以后这种好东西多的是。你放心大胆用。” 方珍儿给娇娇脱鞋,“哎哟,走了大半天,脚要泡一泡才行。我说,你赶紧进来,小姐要泡脚。” 娇娇看了一下,那个大汉拎着木桶站在门口,遮住了大半的日光,跟个煞神一样杵在门口。 大汉垂着头,进屋也不摘斗笠,放下木桶就走,好像多待一秒钟都能杀了他一样。 娇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方珍儿伺候娇娇脱了袜子,把她的脚放在木桶里,小心关上门,走了。 “珠儿,小姐在洗脚,守在门口。” 珠儿就搬了小凳子坐在娇娇门口。 娇娇泡着脚,舒服地叹了口气。 基围虾过来叫方珠儿,“珠儿,方大夫在研究新东西,是毒药毒粉哦,走,过去看看去。” 两个人自然对那些防晒的膏啊粉啊不感兴趣,可是却对那些毒粉却非常喜欢,方大夫解剖那些毒蛇毒蝎子的时候,两个人就在边上看。 方珠儿推门看了一下,“小姐,我过会儿再来。” “嗯,去吧。” 两个人手挽着手走了。 娇娇惬意地泡脚。木桶里放着不少艾叶和姜丝,是发散驱寒的,她浑身都暖洋洋的。 木桶里的水没过她洁白的小腿肚,脚丫子踩在桶底,今日这水温正好,桶底部还铺着一层小而圆的鹅卵石,也是温热的。 太舒服了。 娇娇睡着了。 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有人帮她擦干脚丫子,轻轻抱起来她,把她放在床上。 她的脸颊还被扎了一下,惹得她嘟囔了一句什么。 沈醉第二天又来了,“我说小娇娇,你那个防晒的还真不错。还有吗?赵德发他们都晒得皮肤疼,那些兵蛋子都光着膀子,晒得脱皮,一碰就疼得龇牙咧嘴。” 娇娇到没想过这个。 “这么严重?我去看看。” “基围虾,叫上方大夫。” 要知道,海上太阳更大,要是晒伤了,轻者会晒出来花斑或者黑斑,严重者会起大片的水泡,皮肤深受伤害,疼痛无比。 第378章 紧张的大汉 方大夫查看了士兵晒伤的地方,大部分都是肩膀、脖子处。这些人都从内地过来,不知道这边日头的厉害。天天光着膀子待在沙滩上训练,等晒伤了,起水泡了才发现。 他们又没有晒伤的经验,一开始并没有重视,胡乱抓挠,导致水泡破裂流脓,现在都红肿发痒,看着很难看。 方大夫连连摇头,“哎哟,年轻人啊,太大意了。” 娇娇叫来赵德发,“赵将军,你即刻派人去隔壁最大的镇上收购上好细纱布、棉布。买来后多请裁缝,给买个军士缝制两套纱衣。式样我等会儿画给你。” 赵德发看了看娇娇身后站着的那个大汉,“是。” 娇娇看着士兵们肩头上的大片大片的水泡和脱皮,心疼不已。 是自己工作没做好。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光膀子训练。 “方大夫,可有法子给他们治疗?” 方大夫捋了捋胡须,“有,小姐放心。不过,大概需要7、8天的样子才能治好。” 回到家,娇娇画了一幅图交给那个大汉,“大哥,烦你交给沈醉。” 大汉接过图纸走了。 等汉子回来,方珍儿他们都在吃晚饭了。基围虾捧了装满大米的饭碗招呼大汉,“喂,吃饭了。” 这个大汉眼里有活儿,话也不多,平日里跟个哑巴似的,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是。” 他眼里有活儿,扫院子、烧火、杀鱼杀鸡、劈柴、打水这些活儿他一个人都包了。 晚上还要守院子,倘若有野狗狂吠打扰到她们的睡眠,他还要尽职尽责地出门驱赶野狗。 话说,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大汉端了方珍儿给他的那一份,蹲在走廊下吃饭。 他吃饭也很文雅,虽然留着大胡子看不到嘴巴的动作,可是他吃饭动作舒缓,安静,看着很有教养的样子,丝毫不像其他的汉子,吃饭嘎嘎响,喝水震天响。 这人吃饭的时候,简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娇娇吃好了饭,带着基围虾和方珠儿去沙滩散步。 大汉远远跟在后面,扛着一根长棍做武器。 基围虾和方珠儿年少天真,在沙滩上乱跑,不多时竟然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海风轻柔,吹动娇娇的长发。她静静地站在沙滩上看着落日慢慢地沉入大海,不由想到草原上的落日,也是这么红,这么圆,美得让人落泪。 她好想家。好想爹娘和奶奶。 还有大哥、二哥、二叔、婶婶他们。 她偷懒,来到东海之滨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往家写一封信呐。 还有龙宫里的亲人,她也想他们了。 娇娇慢慢往前走,弯腰捡了好几枚贝壳,又随手扔到海水里去。海水清澈透亮,能看到里面金黄色的细沙顺着海浪被冲到岸上。 她脱了鞋袜,赤脚踩在细沙上面,突然惊叫一声,抬起脚来一看,一只小螃蟹咬住她的小脚趾,两只大钳子抱住白嫩嫩的小脚趾不放。 娇娇单脚站立,一手拎着鞋袜,一手去捏那只调皮的小螃蟹。 “松开,要不然我捏死你。” “松口,要不然我打你屁股。” “松开,再不松开我可把你煮了熬海鲜汤喝。” 娇娇威胁小螃蟹。 小螃蟹不为所动,娇娇也不想捏死小螃蟹。她使劲甩脚,试图把小螃蟹踢下去,奈何那小螃蟹力气大得很,抱着脚指头就是不松口。 娇娇没法子,只好使劲扯小螃蟹。不远处一大波浪花迅猛地横扫过来,“哗啦”,娇娇一不留神,往后就倒,眼看着就要坐在沙滩上了。 “哎哟。” 身后一只大手揽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腿弯,把她横抱起来。 他身上有干净清爽的皂香,胸膛宽阔温暖,靠在上面舒服极了。 他并不看娇娇,两眼看着前方往沙滩上面走。 他把娇娇轻轻放在沙滩上,握住她的脚腕,捏住小螃蟹一扯,小螃蟹松口了。 他把小螃蟹扔到大海里去,看了看娇娇的小脚趾。 上面两个小小的口子,还有血流出来。 大汉急了,抱起来娇娇就往回跑。他跑得很快,却又非常平稳。娇娇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半路了。 “我没事儿,不疼啦。你放我下来。” 娇娇说道。 她吐气如兰,昂着脸和大汉说话。大汉感到她身上的淡淡暗香透过他的衣襟传到自己皮肤上,紧张得不敢开口。 娇娇看到大汉的耳垂都红了,听到大汉的心砰砰砰直跳。 大汉好像会点儿功夫,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家里,直接把娇娇送到方大夫那里。 方大夫检查了伤口,“小伤,不碍事。抹点儿药膏就好了。这三天不要见水,最好不要穿鞋,免得摩擦到伤处。” 方珍儿也过来看娇娇的伤处,“小姐,不碍事,这几天不要下地,养一阵子就好了。小姐的皮肤娇嫩,以后还是不要下水。沙子里藏着不少尖锐的海螺、贝壳,被划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娇娇只好点头。 夜里,娇娇睡得香甜。好像脚指头痒痒,她动了动,不痒了。 过来两日,方大夫查看了娇娇的伤处,“唔,没事了,可以下地了。” 娇娇大喜。 这两天可憋坏她了。 沈醉带着赵德发到了,带了两件白色的棉布衣裳给娇娇看。 “娇娇,咋样?这里的裁缝手艺不错,我们发动了镇上所有会缝衣服的女子帮忙缝的。看看,两天他们就缝了两百多件。我先拿来两件给你瞧瞧。” 这正是娇娇设计的海上防晒衣。只是一件上衣,轻薄,宽松,最新奇的是带着宽大的帽子,跟个小披风一样。 基围虾立马就穿上,“好玩,我也要一件。这样就不怕晒了。” 娇娇看着就笑,“不错,先每人发一件。做多一些,让他们换着穿。” 赵德发:“是。” 他走了,沈醉却留下来蹭饭。 “小娇娇,月牙儿她们出发了没有?” 娇娇翻了个白眼儿,“干嘛?月牙儿是来看我的。再说了,她现在可有钱了,你有多少?” 沈醉愣住。 “我…我的钱都给常宴用光了。” “也就是说你是个穷光蛋咯。那你可没资格追求我们月牙儿。” 沈醉傻愣愣站在那儿,突然瞪了一眼蹲在走廊上吃饭的大汉。 娇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咯咯一笑,露出来一口小白牙,粉红色的嘴唇上沾着一粒大米,别提多娇憨可爱了。 那个大汉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碗米饭都倒在地上,垂着头着急忙慌地去拿扫帚。 沈醉赶紧拉着娇娇说话,“娇娇,月牙儿才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只要给我点儿时间,我还会挣钱,挣大钱。” “这话你跟她说去,跟我说没用。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们垂花岛和海花岛查得怎么样了?” 沈醉这才说起来正事儿。 “咱们的人根本上不了岛,垂花岛还好,只有方画戟带着两千人在那儿。只要咱们战船造好了,派海军合围,他们粮食不多,撑不了多久就会投降。” “烦心的是海花岛。这个岛是垂花岛的三倍大,海盗也多,咱们也不敢冒然上岛,不知道有多少海盗。听百姓说,海花岛上良田不少,岛上原住民都种庄稼,海盗也圈了不少良田种稻谷。” 娇娇拍拍沈醉的肩膀,“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解放海盗,造福百姓,靠你咯。” 沈醉挺了挺胸脯,“那是自然。我还得靠这个挣钱养家。” 娇娇又笑。 第379章 你是总指挥的贴身保镖 她笑起来两只眼睛如同闪亮的星星,声音清脆好像黄鹂鸟最嫩的歌喉,皮肤白皙,腰肢健美。 沈醉立刻偷眼看那大汉。 这一次,大汉戴着斗笠,不动声色。 基围虾拉着方珠儿跑过来,基围虾的鼻尖上满是汗珠儿,方珠儿跑得脸颊通红。 “小姐,衙门那边贴告示了。说什么新朝成立了,号‘大庆’。好多人都围在那边看呢。虾姐姐说先来给你说一下,我们等一下还要出去看热闹。” 基围虾抢着说:“主人,大街上的人可多了。敲锣的、打鼓的都有。还有人在大街上撒糖果。我们这就要过去捡糖果。” 说完,拉着方珠儿一溜烟跑了。 好像一辈子没吃过糖果一样。 沈醉跟娇娇告辞,“现在消息传过来了,又要忙了。哎哟,我们先要去接手军营,这边的县令也不给力,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章程,前朝的那些昏官还要不要接着用。依着我,全部换掉。” “换掉?你来管?” 娇娇翻了个白眼。 要是换掉,就要立刻开科考试选拔官员。这大庆新立,琐事众多,估计常伯伯要三头六臂才能管得过来。 而且,大梨的官里面也有一心为民的好官,不能以偏概全,把那些人全部抹杀。 不过,这边盐城县的县令必定要换掉。 他明明知道方画戟和老焦勾结,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还私自放走方画戟,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想到方画戟,娇娇说道:“那个方画戟名声极差,他害死了方天一,可是竟然把方天一的死因推到我头上。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加上他欺男霸女,强抢海域这些事写成告示广而告之,让他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然后合围垂花岛,逼迫他应战。三千精兵,也该给老百姓展现一下他们的实力了。” 沈醉赞同道:“新朝初建,老百姓需要看到我们的能力。我回头就和赵德发商量,攻打垂花岛,先把方画戟捉拿归案。” “方画戟这几十年一直在陆地活动,没有用心经营垂花岛。我估计垂花岛一夜就能打下来。娇娇,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沈醉是进士出身,文笔就是刀剑。他亲自写了告示广贴,整个盐城县的老百姓都知道,要攻打方画戟了。 “这‘大庆’是好,刚建立没两天,就要打海盗。那海盗,杀了多少人,抢了咱们多少东西。” “大梨的那些官兵,纵容姓方的,偏袒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抢女人、抢粮食。现在好了,他们不替咱们出口气,现在新朝替咱们出气。” “姓方的欺男霸女,还欺负咱们的恩人赵小姐,明明是他害死了方天一,可是却把罪名按在赵小姐头上。摆明了不想把契约上白纸黑字写明的方家一半海域划给赵小姐。听说还去抢赵小姐,却被赵小姐他们打跑了。” “还有这事儿?真不要脸。听说他偷藏私兵,被县令发现。这县令也不是好东西。” “为啥不是好东西?赶紧说说。” …… 海边,十几艘战船一字儿排开,船上彩旗飘扬,甲板上的精兵站得笔直,和岸上送行的百姓挥手。 沈醉站在最前面,一身铠甲,腰间挂着长剑,好一个帅气潇洒的青年将军。 可惜是一个不会功夫的将军。 娇娇不放心他,这毕竟是海战。在陆地上打不过还能跑能躲能装死,海上打仗,不小心就会死。 于是安排基围虾充当沈醉的贴身保镖。 基围虾死活不干。 “主人,我为何要护着他?我上了战场是要好好杀敌的,一个劲儿地站在他身边影响我发挥好不好。我不干。” 娇娇给基围虾穿好防晒服,“他是总指挥,你是总指挥的贴身保镖,多神气。有句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想想,敌方铁定要先打沈将军,到时候千万只箭一起射过来,你不得要奋力抵挡?那个时候,才是凸显你才干的时候。” 基围虾兴奋得两只黑眼睛都快冒烟了,“是吗?主人,那这活儿我干了。” 娇娇心里暗笑不止。基围虾的水性和功夫她清楚得很。有她护着沈醉,万无一失。 沈醉要走了大汉,理由是他们的战斗力越强越好。 娇娇无可无不可。 所以,沈醉身边,左边是基围虾,右边是大汉。那个大汉静静地站在沈醉身边,浓密的黑胡子遮住大半张脸,依旧戴着斗笠。 他们请了最有经验的渔民导航,借着朦胧的夜色,悄悄下海了。 娇娇看着十几艘战船变成一队小黑点,这才转身回家。 没有基围虾的陪伴,方珠儿也安静了。 她看书学习,遇见不会的字就问方大夫。方珍儿忙着给方大夫磨药粉,方大夫的做的那些膏啊粉啊非常好用,可是做起来非常繁琐。娇娇的那些瓶瓶罐罐快用光了,她要帮方大夫赶紧做一批新的给娇娇用。小姐的皮肤太娇嫩,要小心护理才行。 娇娇在看海防图。这张海防图还是沈醉给她带来的,是官方印刷版,非常清晰,比基围虾从县令那里偷来的还要大,海里的小岛看得比较清楚。 她没有看垂花岛,反而在海里寻找蓬莱岛。 龙宫里的娘亲说二哥哥会在那里给自己建好宫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海防图上标记着众多海岛,不少海岛都是小黑点,却并没有名字,只标记着此岛距离陆地多少海里,面积几何等等。找来找去,并没有找到蓬莱岛。 “方大夫,这东海里有没有蓬莱岛?” 方大夫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没听说过。咱们这边的小岛太多,听那些老渔民说,到了100多海里外,岛屿更多,一个个的连成一片,海里礁石也多,一不小心船就会撞到礁石上去。所以渐渐地大家都不跑那么远了,只在方圆100海里以内捕捞渔获。我猜小姐说的那个蓬莱阁,大概就在100海里以外吧。” 娇娇赶紧看地图,果然,图上标记的那些星星点点的小岛都在100海里以内。 原来如此! 娇娇收起来海防图,站在院子里看月亮。 娘亲不会骗自己,肯定是人们还没有发现蓬莱岛,故而海防图上找不到。更何况,《山海经》中也有蓬莱岛的记载,“蓬莱岛在海中。”虽然只有这么几个字,也说明,蓬莱岛是真实存在的。 等抓到了方画戟和老焦,她就带着基围虾去找蓬莱岛。娘亲说那蓬莱岛如同仙境,她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第380章 方夫人的选择 方家现在乱得很。方画戟因为偷养私兵的事情暴露后逃走,方夫人自然是方家老大,能横着走。方天一的事情结束后,方夫人着手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卖方画戟后院里的姬妾。 看着那些小妾带着她们生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跪在自己脚下头都不敢抬,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小妾大气都不敢出,方夫人切切实实感到舒坦惬意。 方画戟,你没想到吧,你的女人和孩子现在都在我手里。 前几日县令突然发了告示,拿走了方画戟抢来的田产、地产和房产,方夫人顿时意识到不妙。 拿走的那些都是明面上的,方家私自收的捕捞税、沙滩税等等那些非法收入说不定也会被拿走。 方夫人着急忙慌地让方管家清点家里的银两,她以前也没管过家里的银钱,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明白。方管家吞吞吐吐告诉她说方老爷这么多年收上来的税银都放在垂花岛,家里存放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方夫人大怒,想她自从嫁给方画戟,一心为了方家,还给方家生了嫡子。可他方画戟倒好,瞒着自己把银子往外头运。 莫非垂花岛上还有一个家?还有儿子? 她强压下怒火,喝了一口茶,理清思绪。 方天一不聪明,也没有上进心,方画戟并不喜欢这个儿子。方画戟把儿子害死了,她哭得死去活来,可是方画戟跟没事人一样,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还有心思去抢那个赵小姐。 方画戟早年一出海就是几个月不回家,回到家后对她也非常冷淡。这也是她只有一个儿子的原因。 “我问你,你是去过垂花岛的。你老实说,方画戟在垂花岛有没有女人?” 方管家支支吾吾,“夫人,男人吗,都一样,离不得女人……” 方夫人明白了。 好样的,方画戟,家里这么多女人,在外头还有家! “他外头有没有儿子?” “…有…” 方夫人凄惨地笑了一声,“方画戟,你该死!” 方夫人挥手让方管家出去。她独自坐着垂泪。 她把方画戟偷养私兵的事情告诉了那个赵小姐,赵小姐联合县令逼走方画戟。她顺理成章地接手了方家。可是没高兴几天,那个黑心的县令就发了告示,拿走了方画戟抢来的那些产业和地产。 她还以为家里有不少银钱,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方画戟竟然还留了一手,银子都在海盗窝里。 她也听说了,新朝成立后,新朝的那些人接管了衙门和军队,前两日就出海去打垂花岛。缉拿方画戟的告示贴得到处都是,就连她方家的大门上都贴满了。假如抓住方画戟,逼他吐出来非法税银,依她对方画戟的了解,到时候方画戟必然会卖掉这方家的老宅和田产上交,不给自己留一两银子。 她,为了自己,必须立刻马上采取行动。 方夫人擦干眼泪,方画戟,你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所以,她叫来了所有的后院女人,乌泱泱跪满了院子。 “你们也都听说了老爷的事情,他逃走了,回不来了。你们都上当受骗了。他嘴上对你们甜言蜜语,背地里却在垂花岛养着一个家。” 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哭成一片。 方夫人眼神冰冷,看着这些买来或者抢来的女人如同蝼蚁,“方管家,每个人发2两银子,让她们马上走。其余家丁佣人多给一个月的月例银子,让他们走人。” 那些女人一听只给2两银子,根本不同意,一个女子抱住方夫人的腿,“夫人,2两银子,我们喝西北风啊?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方夫人冷冷一笑,“可别逼着我去搜你们的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姓方的私底下给了你们多少金银首饰。” 那女子一听这话,立马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其余的女人一看方夫人一反常态,这么强势,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心中都在怒骂刚才那个出头的小妾。 方老爷平日里出手大方,哪个女人的私房钱都不少。 方夫人看见那些女人都不吭声了,甩袖而去。她可没工夫理会这些东西。 她写了一封信交给亲信,“去,送给赵小姐。” 这里人人都知道赵小姐住在哪儿。 娇娇收到方夫人的信,并不奇怪。 她曾经给方夫人保证,要让方夫人过上舒心的日子。她没想到事情发展这么快,方画戟一旦伏法,必定会牵连方夫人,是她失信于方夫人了。 方夫人在信中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要立刻卖掉方家的田产和老宅子,希望赵小姐能帮个忙。 为啥要找赵小姐帮忙呢?因为整个盐城县,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买入海盗方画戟的产业? 要知道,方画戟现在是整个盐城县的敌人,是公贼,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只有那个敢和方家对着干的赵小姐能出手买下方家的老宅和田产地产。 看赵小姐的派头,家里也不缺钱。 刚一开始和方天一打赌的时候,人家一开口就是10万两银子送给老百姓。 这口气,不是缺钱的主儿。 娇娇看完了信,问方大夫,“方大夫,方家的宅子和田产,大概值多少钱?” 方大夫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这个老夫倒是不敢妄议。不过,方家的田产都是良田,地势好,这几十年没受过涝灾。不像咱们老百姓的田,地势不好,每次下大雨都受淹。” “他家的老宅子,面积也不小,七进的老宅子,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建造,家具也都是上好的红木、花梨木那些,都是好物件。” 娇娇就问方夫人的亲信,“你家夫人有没有说价钱?” “说了,一万两白银,不能再少。” 方大夫听得倒抽一口凉气。 一万两!真是狮子大开口! 这里的良田,说到天,10两银子一亩,不能再高了。 娇娇淡然一笑,“请稍等。” 她回房拿了银票出来,一把交给那人,“我愧对方夫人,这是两万两。如果你家夫人无处可去,我可以安排她去南州存身。方大夫,你跟着去方家处理一下。” 那亲随又惊又喜,当即跪在地上给娇娇磕了三个头,这才喜不自胜地走了。 方大夫:“……” 好吧,有钱人的世界他看不懂。 见过讲价的,没见过多给钱的。 亲随把银票交给方夫人,又给她说了娇娇的原话。方夫人眼珠儿一红,没想到这赵小姐如此仗义。 “方大夫,多谢你家赵小姐。我方家平日你待你不薄,就是后头方画戟那老东西恶毒,要害死你。” 方大夫自然不想多谈这件事。 方夫人话也不多,把房契地契那些一把交给方大夫,收拾好金银细软,带着几个亲随上了马车,跟方大夫告辞而去。 第381章 胜利归来 对于方家的宅子,娇娇自有打算。 方珍儿做主买下来的这个小院子实在太小,现在沈醉又占了两间大屋子,方珍儿两姐妹和基围虾挤在一间屋子里,还要有书房、客厅这些。方大夫就住在一间黑暗的偏房里,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药材,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后院逼仄,那个大汉草草搭了一个窝棚住着。 大汉平日里还经常练功夫,院子不够他腾挪的。想到大汉看到她被下螃蟹咬伤的时候那个担心害怕的样子,娇娇淡淡一笑。 方家的大院子她丈量过,四四方方的,正好用。 等方大夫拿了一叠房契那些交给娇娇,娇娇随意看了一下, “方大夫,我看你平日里喜欢捣鼓那些药材,房间又小又黑,药材容易发霉。” “你搬到方家大宅子里去吧,把那些药材都搬过去,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还有,你调配的那些膏啊粉啊很受夫人姑娘的欢迎,我计划要大量生产。这件事,你就先着手吧。至于具体的事情,买药材、请帮手那些事情我让方珍儿去办。” 方大夫大为激动。他的梦想,就被这往外头送钱的赵小姐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 “这…这…” 他口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娇娇一摆手,“这盐城县缺少医药,也缺少大夫。我走了好多村庄,百姓看病非常困难,也缺少廉价的药品。” “以后,方家老宅就是一个医者基地,要用最良心的药材,最拿手的医术,方便盐城县的百姓。方大夫,你是一个医者,救死扶伤是医者的天职。今后,你就是基地的负责人。” “那些穷人,没钱看病的,咱们不收他们的医药费用,我会专门拨一笔银子,专门给你们这个基地使用。” 方大夫更加激动了,“小姐,您这是…您真是盐城县的大恩人啊。盐城县近海潮湿,不少老渔民都骨节都肿大疼痛,他们也而不舍得看大夫抓药,只好忍着。哎哟,这下子好了,小姐,我这就过去收拾院子去…” 他起身就想走,娇娇叫住他,“方大夫,您先等等。” 娇娇对方珍儿说道:“珍儿,你也搬过去住。你要在整个盐城县广招无家可归的孤儿做药童,男女均可。具体怎么管理,你来做主。我查看过方家的良田,都种合适的药材。你识字,我会给你一些小册子,你先自学吧。” “珠儿会做饭,就留在我这里吧。” 方珍儿两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娇娇。医者,种药材,小姐这是给她找了一个终身吃饭的活儿。她今后再也不需要依靠他人生活了。 她还是那个医者基地的负责人!还要掌管那笔专门的款子,还要找孤儿过来做帮手。 这是多大的体面!她再也不是个赔钱货,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她要好好种药材,认真和小姐学习,要是父母再卖几个妹妹,她就买过来…… “小姐…” 她从凳子上滑下去,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娇娇扶她起来,“以后你也是有依靠的人了。你的依靠就是你的手艺和能耐。方家老宅子不小,你们这就过去看看如何安排吧。” “是。” 方大夫和方珍儿收拾了小包袱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方珠儿和娇娇两个人。方珠儿去厨房忙活,整个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娇娇去了海滩。她站在礁石上往大海上眺望。 一望无际的大海风平浪静,海面上只有尽情翱翔的海鸟。 沈醉他们已经出发了三四天了,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毕竟,海盗,对于擅长陆地作战的沈醉他们来说,完全是一个新内容。 堪堪过了两日,娇娇带着方珠儿在沙滩上眺望。这阵子渔民都不下海。他们都知道大庆的军队攻打方画戟,他们自然都不敢下海。所以这几天也没有新鲜的鱼虾吃。 方珠儿忙着在海滩边捡海水冲上来的海带。娇娇则站在最高的岩石上往海里眺望。 海雾茫茫之中,有大船乘风破浪前进。 娇娇大喜。 那领头的大船上面的旗帜被海风狂吹,上面写着“大庆”两个字。 沈醉他们回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那船队越来越清晰,船头上还摆着大鼓,士兵们开始“哐哐哐”敲起来。 鼓声震天,惊动天空中的海鸟。它们嘎嘎叫着乱飞,在战船上空盘旋。 镇上的百姓还有近海的小渔村里的百姓听到鼓声,纷纷跑到沙滩上来。 “打赢了,看样子是咱们打赢了。” “那是自然,你看看,那些兵蛋子都站在甲板上冲咱们笑呢。” “咦,那个不是赵小姐的丫头,叫基围虾的那个娃娃吗?怎么这么小的年纪也去打海盗?” “那个丫头厉害着呢。听说一个能打十个。当时方画戟派了十几个黑衣人去抓赵小姐,那个小丫头只一拳……” 方珠儿海带也不要了,跑到娇娇身边,“虾姐姐,虾姐姐……” 战船进了海港,领头的一人下了战船,却是那个大汉。 基围虾跟在大汉后面,沈醉是第三个下船的。 基围虾看见娇娇,立马撒丫子跑过来。她脸颊通红,脖子和手腕都晒成了红色,看着比从前更加健康了。 她昂着笑脸跟娇娇汇报成果,“主人,是我抓住了方画戟哦。当时他跳海逃跑,好多士兵都跳到海里去追他。可是他们都比不过我。我一下子就抓住了他。嗨,沈醉说要好好奖励我呢。我要好好好想一想,跟他要点儿啥好东西。” 娇娇就笑,怎么还是个小孩子? “是吗?他自己还是个穷光蛋,那什么奖励你?” 娇娇调侃基围虾。 基围虾一下愣住了。 是奥,他连追女朋友的钱都没有呢! 基围虾顿时觉得自己上当受骗,扭身找沈醉算账去了。 大汉静静站在娇娇身后,娇娇看了他一眼,问:“战况如何?” “顺利。” 好么,只有两个字。 娇娇一滞,不再理会大汉。 大汉不紧不慢地跟着娇娇,海风吹来,大汉身上的汗臭熏到了娇娇。他身上还有臭鱼烂虾的那股子臭味儿。 这些人是几天没洗澡了?是有多懒?又不是缺水不能洗澡? 娇娇屏住鼻息,皱着眉头看了一下大汉。 大汉也跟着站住,戴着斗笠的脑袋稍微抬了一下,躲躲闪闪地看了一下娇娇。 娇娇没好意思说,可是那个大汉竟然秒懂,垂着脑袋一拱手,扭身走了。 边走还边抬起胳膊闻了一下。 果然臭。 第382章 瓷娃娃傻萌萌地看着娇娇 沈醉也是一身臭鱼烂虾味儿,赵德发等身边的好多人都是一个味道。娇娇也不好意思皱着鼻子和他们说话,只好叫走基围虾,和沈醉说好,让沈醉回去吃饭。 各个村子的百姓听说大庆军队收复了垂花岛,活捉了方画戟,纷纷自发买了鞭炮,组织鼓队,没有鼓的老百姓就拿了铁盆铜锅,用铁铲子敲打着跟在大鼓后面,一路敲锣打鼓到了镇上,跟其它的队伍汇合。 昔日不可一世的地主恶霸,欺压百姓,现在死了,他们可以尽情下海捕捞鱼虾,再也不用交税,不用挨打了。 他们要庆祝,不仅要庆祝,还要欢迎大庆朝派来的军队,是他们推翻了大梨,带给他们充满希望的新生活。 娇娇避开热闹的人群回到了家,方珍儿带着方珠儿忙着烧水做饭,基围虾也跟着凑热闹。娇娇坐在院子里,忽然看到大汉从方大夫那个小黑屋子里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上面还滴着水,身上也没了臭味儿。 他从水井里打了水,开始洗衣裳。也不知道他那身换下来的旧衣服穿了多久,他一用力,“咔嚓”,衣服竟然被扯烂了。 他脸色一滞,稍稍扭头看了看娇娇的侧影。 娇娇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大汉,拿了一颗大梨子啃。 大汉揉了揉烂衣服,偷瞟娇娇,见娇娇不理他,团了团衣服,接着洗。他毫不客气用了方珍儿放在水井边的香胰子。 那可是沈醉送给娇娇的香胰子,是从赵家洼那边带过来的。 方珍儿心疼不已,这香胰子只给小姐洗衣服用的,这个大汉一下子用了这么多! 基围虾靠过来,“主人,这个大汉打仗可厉害了。比那些士兵都厉害。方画戟打不过他,这才跳海逃走。这个大汉要追过去跳海,谁知道竟然踩进了装着死鱼烂虾的筐子里,哈哈,当时可好玩了,他头发上还趴着几只死虾,哎哟,臭死了臭死了。” 娇娇偷笑。 大汉觉得丢了面子,吃饭的时候都没出来。 沈醉洗得干干净净的,大马金刀地坐在娇娇身边,拿了大螃蟹腿啃,“娇娇,这一仗打得过瘾。方画戟在垂花岛上藏了2000多海盗,都是年轻人。啧啧,战斗力不弱。奈何我等更强,打了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娇娇给他一小碟醋,“辛苦我们的沈进士了。不知道你们怎么安排垂花岛?” 沈醉沾了沾醋汁,“不知道,你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办。” 娇娇咯咯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早就想好了,让方珠儿拿来她昨日画好的图纸让沈醉看:“沈进士,垂花岛离陆地很近,面积也不太大,岛上不适合种子庄稼,不适合渔民居住。” “垂花岛对面就是倭国,倭人不善,前朝经常途经垂花岛进犯我朝。我想把垂花岛改造成一个海军中转站,方便我海军对倭国进行观察和拦截,也方便我渔民中途补给、休息。” 当然了,她只是大概画了画,具体的就让沈醉派人丈量垂花岛,还要看地形地势才行。 沈醉大喜,“这个法子好。这样也能震慑那些混账的倭人,让他们看看我们大庆不是好惹的。” 他把图纸收好放在衣袖里,接着吃。 娇娇问,“新县令何时到?” “早着呢。新帝现在忙得很,到处都急需人才,哪里顾得到这事儿。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在这里扎根……” 说着,还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蹲在厨房边的大汉。 这几日,大汉似乎忙起来,不停有人送信件过来,他搬到了方大夫的那间小屋子,小黑屋里有一张小桌子,堆满了各种卷轴,还有笔墨纸砚这些。基围虾经常过去捣乱,回来就跟娇娇嘀咕。 “主人,他还穿着那间撕烂的衣服呢?这人是不是特别穷?我看他的鞋都露着脚指头,啧啧,袜子也是破的。” “主人,没想到这大汉字也写得不错,脾气也好。我在他文件上画了乌龟和小虾,他也不生气,还冲我笑呢。就是看不清楚他长啥样子。” “主人,那个大汉让我帮他买几件衣袍、鞋袜和大裤衩,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呐?” 娇娇不动声色,“自然不去,你又不是他的丫头。他就是个吃白食的,你去打他。” 基围虾一掐腰,“哼,差点儿被他骗了。讨厌,看我不揍他。” 她小孩心性,冲进大汉的小黑屋。 不多时,大汉被打出了小黑屋,幸好有大胡子遮住,别人看不到他红透了的面皮。 基围虾跟出来,大汉不敢恋战,扭身跑了。 基围虾气吞山河,“有种你别跑。” 大汉已经不见了踪影。 娇娇笑得直不起来腰,表扬基围虾,“嗯,下次别手软。” “嗯呐,哼,吃白食,还指使我干着干那的,不想活了。” 娇娇进了大汉的小黑屋。屋子里很干净,也很拥挤。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多了一个书架,摆满了卷轴和笔墨。墙角一个粗糙的小鱼缸,塞着几个长卷轴,娇娇抽出来看了一眼,是垂花岛的布防图。 再抽出一个卷轴看,是老焦的海花岛。 这个图纸画得比较细,上面何处是水田,何处是旱田,何处是内河内湖,何处是山脉都标记得明明白白。 还有不少村落、桥梁、小镇都标记分明。 最关键的是,岛上老焦的布防、岗哨也标记好了。 一看日期,赫然是前两日刚刚画好的。 看来是要动手了。 娇娇把卷轴放回原处,四下看了看小黑屋。 小床很窄,不过一个枕头,一套被褥而已。娇娇慢慢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摸枕头下面。 果然,她摸出来一个大肚子瓷娃娃。 瓷娃娃两只透明的大眼睛傻萌萌地看着娇娇。 她轻轻摇了摇瓷娃娃,瓷娃娃的肚子里“叮铃叮铃”响了几下。 她扣开瓷娃娃的肚子,里面躺着四个小小的金元宝,黄澄澄的可爱极了。 娇娇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第383章 发奖金 “你看看你,跟着他都臭成这个样子了。” 娇娇闻了闻,嫌弃地皱了皱鼻子,用了两块香胰子使劲洗瓷娃娃,随后用干净的井水泡了两个时辰,这才用清爽的毛巾擦干瓷娃娃,抱在怀里亲了它一下。 “小讨厌,你可真讨厌。” 她嘀嘀咕咕的,看着瓷娃娃笑。 院子外面传来基围虾的笑声,娇娇赶紧把瓷娃娃压在自己枕头下面,不让基围虾看到。 晚上,娇娇关上房门,靠在床头玩那个瓷娃娃。这个瓷娃娃从小就跟着她,她搂着它睡了十几年,现在再次抱着它,看着瓷娃娃衣袍上面的金边。 本来金边都被她磨得包浆了,现在又被人重新用金砂描画了一下,崭新崭新的。 “就你不乖,干嘛跟他睡!他臭死了,也不知道洗澡。” 娇娇点着瓷娃娃的鼻头,低声说道。 窗外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他靠在窗子边偷听娇娇说话,大胡子动了动,好像笑了笑。 娇娇侧耳听了听,抱着瓷娃娃躺下睡了。 第二日,是对海盗头子方画戟的公审大会。沈醉和赵德发都在现场,第一排是各村落里的老者,一个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第二排是当地富户,后面就是平头百姓。 衙门口搭了一个高台,现在高台上啥都没有。 娇娇带着基围虾和方珠儿站在角落里,她本来不想来,奈何沈醉说他要上台讲话,要娇娇给他捧场。 要她说,把方画戟杀了也就是了,为啥还要做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沈醉神秘一笑,“小娇娇,你这就不动了。这一方面能抚慰百姓,同时震慑那些不良份子;另一方面竖立我大庆官威,让那些大梨的遗老遗少都给我闭嘴。” 娇娇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这才来了。 忽听鼓声震天,沈醉上了高台,双手往下一压,“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公审方画戟。方画戟作恶多端,欺压百姓。今日就要给各位一个公道。来人,押方画戟上台。” 台下的看客们都安静下来。 方画戟乃是山中猛虎,要是搁在前朝,谁敢动他? 几个士兵抬着一个铁笼,铁笼上罩着黑布。 他们把铁笼子放在高台正中央,揭开黑布,方画戟大喝一声,“放我出去。谁敢杀我?” 他虽然被关在笼子里,可是力气大,这一声怒喝,台下胆小的百姓都有些害怕。 沈醉也后退一步,“大胆方画戟,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你危害乡里,死在你手里的渔民百姓不计其数。老天不来收你,我们大庆来为民除害。” 赵德发一步上了高台,身后跟着一个红衣刽子手。 “方画戟,你还不知道吧。方夫人早已卖了方家老宅和方家的田产逃走了。你这样的人,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诬陷赵小姐。光是这一条,你还有何脸面活下去。我就看你下了地狱,如何面对你方家的老祖宗。” 方画戟一愣,“我不信。她是我夫人,如何会卖掉方家?我那些姬妾和女儿呢?” 有一个老太太喊道:“方画戟,还我女儿来?你抢走了我女儿十几年,到现在都没让她见过我。你说,我女儿是不是已经被你害死了!” 另一个老妇人跟着喊:“方画戟,你不得好死,抢走了我的儿媳,摔死了我的孙子。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方画戟,你还我儿子命来。他没得罪你,不过下海捞鱼没及时交税,就被你下令打死了。我苦命的儿啊……” 这么一喊,高台下面的百姓们纷纷把臭鸡蛋、死掉的臭鱼烂虾扔过来,砸在方画戟身上和脸上。幸亏他还被关在铁笼子里,有一些烂果子烂白菜失了准头,没砸到他身上,落在铁笼外头。 高台上顿时一片臭烘烘的,引来无数苍蝇嗡嗡嗡乱飞。 方画戟头上、身上一片狼藉,耳朵上还挂着一片烂菜叶子。 鼓手趁机拼命打鼓,鼓声震天响,配着老百姓的哭喊声,乱成一团。 方画戟吐出来一口子烂果子,怒目圆睁,“你们这些蠢货,给老子等着。” 沈醉面色阴寒,“方画戟,你众叛亲离,死罪难逃。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大庆新法第一条,凡犯我百姓者,一概就地正法。” 两个士兵抬走铁笼,刽子手高举拴了红绸的大刀对准方画戟的脖子砍下去。 那方画戟实在威猛,他双脚被捆,一个鲤鱼打滚,双脚对准刽子手的大刀,割开了脚踝上的绳索。 方画戟踢倒刽子手,咬住刽子手的大刀就要隔开手上的绳索。赵德发推开沈醉,拔刀上前,方画戟冷冷一笑:“手下败将!” 台下的老百姓都吓坏了。 娇娇瞥了一眼大汉,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出手?伤到了娇嫩的沈进士怎么办? 大汉不过轻轻一抬手,一颗石子飞过去,砸到方画戟的脚踝。方画戟“嘭”地一声跪在地上,赵德发手起刀落,“唰”,只一刀,方画戟人头落地。 鲜血喷溅出去老远。 看台下的百姓吓得惊慌失措,捂眼睛的、捂嘴巴的、捂耳朵的都有,年纪大的捂住小孩童的眼睛,“可不敢看,看了要做噩梦。” 县令大人脸色发白,他藏在袖子里的双手都在发抖,两条大腿晃个不停。 他还心存侥幸,希望能接着在大庆朝做官。可是现在看来,大庆这批人狠啊。 方画戟,他们说杀就杀了。 根本没管那些审问、定罪、问斩的流程,直接就在闹事杀了人。这明晃晃的杀人立威,他要是还看不明白,就白活了半辈子了。 县令看来看师爷,两个人借着混乱的机会溜走了。 沈醉威风凛凛站在台子上,“大庆一心为民,此后谁要是欺压百姓,无论他是谁,一概抓起来问罪。现如今朝廷缺人,只要有一技之长的,都可以去衙门报名……” 娇娇留下基围虾看热闹,自己扭身回家。 沈进士,做官做得像模像样啊。 是夜,沈醉带着赵德发到了。 县令已经辞官,只带着几百两银子和师爷和几个老仆人走了。沈醉也没有阻拦,几百两银子罢了,他可以带着百姓重新挣回来。 “娇娇,老焦的海花岛我们都调查清楚了。事不宜迟,免得老焦他们逃走。今夜我们就出发剿匪。盐城县还要辛苦小娇娇看着。” 沈醉满脸都是笑,看着娇娇。 娇娇自然答应。 “老焦的实力比方画戟强多了,沈进士还要小心重视。” “那是自然。我沈进士身经百战,命看得比谁都重。喂,我说,月牙儿几日到?我这次可挣了不少银子。” 沈醉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这是垂花岛上缴获的,看看,值钱吧。” 娇娇笑着拿过来细看,“怎么不充公?” 沈醉翻了个白眼,“笑话,这是我的奖金好不好!” 赵德发也跟着笑,“翁主,咱们跟着去打海盗的人都有奖励,沈进士只要这一枚夜明珠,说起来,还有些亏呢。” 娇娇问,“请问谁来颁发奖金呢?” 沈醉在娇娇面前素来不遮掩,“自然是常……” 赵德发大声咳嗽起来。 沈醉立马支支吾吾,“那个,嗯,我,自然是我发奖金。那些兵蛋子一个都没亏待,论功行赏。” 娇娇了然一笑,并不追问,把夜明珠还给沈醉,“行啦,我给你们送行去。” 第384章 二哥不帅吗? 战船一字儿排开,静静卧在港口里面。士兵已经在船上等待。 这一次,基围虾依旧跟着过去,任务还是照顾好沈醉。 娇娇站在沙滩上,意有所指地说:“基围虾,小心别踩到臭鱼烂虾。” 基围虾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啊,可是有人明白。那大汉本来站在娇娇身边,听了这话往后稍稍退了半步。 娇娇看到他的脚尖,露出来一大只脚指头,嘴角往上弯了弯。 基围虾这一次挣到了一大笔银子,沈醉还单独给她发了保镖奖,高兴得天天乐呵呵的。这一次更是摩拳擦掌,“嗯,知道了。主人,我争取抓住老焦,砍了他的人头给你。”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明亮的月光下,战船悄悄下水,只剩下船桨“哗啦哗啦”的划水声。大汉还穿着撕烂的旧衣服,外头套着防晒服,站在船头看着沙滩上那个俏丽的身影 他想挥一挥手,可是那个俏丽的身影看了看大海,突然往沙滩另一边跑过去。 大汉跟着看过去。 那边,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拉住娇娇的手,不知道说了什么。娇娇伸手就去捶打那男子的肩头。男子并不躲避,反而搂住娇娇的肩头,带着她往回走。 这是谁? 大汉急匆匆往船头跑,喘气都急促了。 他娘的,情敌都出现了。他竟然啥都不知道。 他看着娇娇乖巧地靠着男子往回走,竟然是一副小女人的样子,那么信任他,放心他。 他啥都不管了,去他的海盗,去他的定国安邦,他只要娇娇一个。 他飞身纵起,就要跳入大海。 就在此刻,船头有人喊道:“发现小船,很多小船。” 又听到沈醉的声音,“点亮火把,注意船底,小心他们过来凿船。” 有士兵喊道:“他们游过来了。注意警戒。” “当心船底,弓箭手预备。” 大汉咬了咬牙,还是扭身往船头跑去。 基围虾站在沈醉身边往海里看。好家伙,好多黑衣人,他们游过来的速度很快,幸亏月光还比较亮,能看到一个个的黑衣人在海里往大船这边冲。 大船,一来怕火,而来怕被凿。 大汉大喝一声,“弓箭手,射。” 他自己也拿了长弓,拉弓如满月,开射。 他的箭法多准啊!每一支箭都射中海里的黑衣人,其他弓箭手射出去的箭也有落在海里的,也有射中黑衣人的。海面上顿时飘满了鲜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直往船上冲。 大汉叫:“赵将军,放鱼。” “是。” 几十个士兵拿了木桶水盆等等,从甲板上的大箱子里舀出来一盆盆的食人鱼就往黑衣人身上倒。 这还是当地最有经验的老渔夫给支的招。他们说那些海盗水里功夫了得,最擅长凿漏过往的商船,商船下沉的功夫,他们就半空船上的货物和金银珠宝,那些船上的人任其淹死。 其手段残忍,那些老渔夫说到这些都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知道沈醉他们要去打海花岛上的海盗,连着几天捕捞了上百条食人鱼,这些食人鱼见血就咬,那些黑衣人铁定逃不掉。 果然,食人鱼在水里见了血,兴奋地拼命游动,这里咬一口,那里撕掉一块肉吞掉,大快朵颐。 这一百多号黑衣人正是老焦的人。 他们要趁着夜色到陆地上,计划在盐城县杀人放火,对百姓形成威慑,顺便烧掉大庆的军营。 快到岸边的时候,突然看到十几艘战船行驶过来,领头的人一声号令,黑衣人纷纷入水,准备凿空战船,回去邀功请赏。 没想到这伙人这么不讲究武德,竟然放食人鱼。 那些食人鱼到处乱窜,咬伤了不少人。几个忙着凿船底的黑衣人没看到食人鱼,被食人鱼咬住脖颈…… 大汉目光冷凝,还在拉弓射箭。海面上的尸体越来越多,挤在战船周围,看着黑压压一片,甚是吓人。 大汉下令:“他们的小船必定在前面不远处,开足马力,全力追击。” “是。” 娇娇扭头往海面上看,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敖丙轻轻把她的脑袋掰过来,“凡人间的争斗,你不要参与。” 娇娇狠狠白了他一眼,“基围虾在船上。” 敖丙弹了弹她的脑门,“他们都死光了,基围虾也死不了。这你还不放心?蠢。” 娇娇沉默了一瞬,已经被敖丙拉走了。 敖丙是来看娇娇的。 “哎哟,我可真命苦。大哥骂我,娘骂我,爹也骂我。小娇娇,你可得心疼你二哥哥。” “他们为何骂你?” 娇娇玩着那个瓷娃娃,好奇地问。 这个二哥和赵善太像了。赵善也是到处挨骂,是在骂声中长大的顽强小孩。 “还不是上次你求雨,我在厕所……” 敖丙一下子说漏了嘴。 娇娇一下子站起来,举着那个瓷娃娃就打,“你原来在蹲厕所?不骂你骂谁?我也要骂!” 敖丙只好护住脑袋,哭笑不得,谁让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呢。 兄妹俩闹腾了一阵子,敖丙揉了揉娇娇的头发,扯了扯她的发辫,“二哥走了。你好好的。” “嗯呢,知道了” 敖丙还要捏一捏她的脸颊,“好乖。” 娇娇往后一躲,“大哥怎么不来看我?” “怎么,二哥不帅吗?” 敖丙一脸受伤的表情。 娇娇才不管他,“你告诉大哥,下次不来我不认他咯。” 敖丙捂着心走了。 娇娇一连等了五天,战船都没回来。她有点儿急了。 老焦比方画戟根基强多了,手底下海盗也多。沈醉他们带来的三千精兵留了一千在垂花岛上面改建垂花岛,一千精兵在岸上防守,战船上只有一千兵力。 那是一片陌生的海域,虽然有老渔民跟着做向导,可是老焦多年经营,谁知道海底下会藏身什么秘密武器呢? 虽说基围虾跟着过去了,可是那是个没脑子的小东西,刀剑无眼,可千万别受伤了。 娇娇闭上眼睛往海里查探。 到处云雾接连,海天一色,她一片一片海域看过去,累得很。海里的小岛很多,点缀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很多小岛都是荒岛,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娇娇看过海防图,记得海花岛的大概形状,海花岛周围还连着好几个小岛,面积不小。 查探半天也没有结果,娇娇正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突然前面的海域上空有海鸥乱飞,她精神一震。 这里就是海花岛。 第385章 他不甘心呐 海花岛上空海鸟乱飞,岛上可能动静比较大。娇娇认真查看,果然在海花岛的一个角落有一大群人正在打群架。 这群人非常好分辨,因为一些人穿着她设计出来的防晒服,另一些人都是黑衣服,一看就是海盗那伙人。 打架的人中有一个小将特别勇猛,来回奔跑,已经打红了眼。 “基围虾!” 找到了,娇娇精神一震。 基围虾拿着一把长长的鱼叉舞得密不透风,护住身后的沈醉。 沈醉拿着一把长剑,虚张声势地乱砍乱戳,防晒服已经被撕烂,袖子跟个破布一般挂着,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岛上地形翻覆,精兵完全是陌生人,处于劣势。只见沈醉步步后退,一脚踩到淤泥里面,基围虾还要在百忙之中把他拉回来。 双方都是混战,基围虾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如果她一掌打下去,那些大庆的士兵也会被打死。她只好混在人群中砍杀海盗。 娇娇又去找其余的人。 他呢? 在一百多米的另一处地方,也是混战。精兵被打得到处乱窜,海盗们则是越战越勇。 赵德发的头盔都不见了,发髻歪着,脸上都是汗水,混着泥水流下来,满脸都是泥点子。 娇娇不再查看。 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分析情况。 刚才在海岛周围并没有看到那十几艘战船,难道都被海盗给凿空了沉落海底? 大庆的士兵不熟悉海岛的情况,老焦的海盗战斗力本来就很强大,大庆的士兵上岛之后就被打散了。故而现在岛上都是打群架的样子。 岛上的尸体不多,伤亡不大。 可是照这样下去,沈醉他们补给不够,坚持不了多久。 只要老焦实行车轮战,拖延战况,沈醉带去的兵力…… 娇娇不再迟疑。 她也不去找盐城县的海防力量,自己急匆匆去了海滩,找了一艘小船上去,就要划船。 不过,她忘记了她根本不会划船。 划了半天,小船还在原地打转。 这可如何是好。 有了。 娇娇去岸上砍了一根圆木,削干净,把这跟圆木抛入海中,自己站在原木上,挥动船桨使劲划。 她力气大,这一划之下,圆木往前一蹿就是几十米远。娇娇大喜,这可比小船的速度快多了。 她顾不得太多,索性跨坐在圆木上面划。圆木如同离弦之箭破浪前进,浪花翻滚,簇拥这圆木往前赶。 “基围虾,你再坚持一会儿,我等一下就到。” “沈进士,你可长点儿心吧。别再踩到淤泥里面去,耽误基围虾打架。” 娇娇嘴里嘀咕着,额头上的汗珠成串滴落,她也不顾地擦。一只海鸥飞下来站在圆木上面,它歪着小脑袋,乌黑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娇娇。 “喂,海鸥,我没时间跟你玩。你赶紧给我带路,我要去海花岛。回头我给你小鱼吃。让你吃个够。” 娇娇记得海花岛距离陆地大概80多海里,还有很长的距离呢。 海鸥可能听明白了娇娇说的什么,朝着天空叫了几声。有两只大海落在圆木上,还有一只落在娇娇的肩头。 “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娇娇竟然听明白了。 “好了,知道了。” 娇娇顺着海鸥的指导往前划。 她使劲划了很久,两只胳膊都快举不动了,忽然感到圆木轻了不少,低头一看,好么,两只肥大的海豚正用尖尖的嘴巴推着圆木往前赶。 “小海豚,谢谢你们。” 娇娇来精神了,“等到了地方,我给你们小鱼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有了海鸥和海豚的助力,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海岛就在前面。娇娇站在圆木上,抬手在海面上画了一个圆圈,“小鱼小虾都过来。” 一大群黑压压的鱼群游过来,中间也有不少小虾。 娇娇咯咯一笑,“小海鸥,小海豚,今天多谢你们,赶紧去吃吧。” 说完,她纵身一跳,还做了一个后空翻,就站在海花岛上。 辨明方向,一路急奔而去。 沈醉正被几个海盗围住,步步逼近。 “沈进士,听说是你带人抓了方画戟。呵呵,今日不好意思了,我老焦要替方老兄报仇了。” 沈醉步步后退,两只眼睛到处乱看,寻找基围虾。 刚才他和基围虾被海盗冲散,他是想明白了,海盗的战略太他娘的有针对性,合而围之,把他们的人冲散后分别围杀。 他们的战船本来一帆风顺,那里料到快到海花岛的时候,十几艘战船都被海盗偷偷凿穿漏水,他们只好跳海往岛上游。满船的辎重粮草和战马都随着战船沉没。 还没到海岛上,老焦的海盗从海水里突然现身,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死了不少士兵。 这一下,他们的人就都分散了。他身边只有基围虾和几个士兵跟着,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有一队海盗专门打他们这一对人,后来老焦就到了。 老焦皮肤晒得黝黑,满脸横肉,张开血盆大口狞笑,“早就听说沈进士带兵打仗出神入化,怎么样?我老焦还是比你厉害吧。只可惜我那方老弟早走了几日,看不到我怎么砍你的脑袋了。” 沈醉看了半天没找到基围虾,心一横,“老焦,放马过来。方画戟死有余辜,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我大庆优待战俘。” “优待个屁。我老焦好好的在岛上,你们带兵来打。呵呵,我这就优待优待你。” 说完,大刀横扫过来。 沈醉举剑就拦。那大刀来势汹汹,长剑应声而断。 老焦哈哈大笑,身后围过来的海盗也跟着笑。 娇娇听到笑声,快步赶来。 沈醉拿着半截短剑,“士可杀不可辱。吃我一剑。” 他举着短剑就去刺老焦。 老焦大刀一竖,手臂上的横肉块块饱绽,手腕一转,大刀眼看着就要划开沈醉的肚子。 沈醉闭上眼睛,我命休矣。 这辈子还没追月牙儿呢,还没带着她去走遍大江南北呢,这条命就这么送掉了。 他怀里的夜明珠还没送出去呢。 没死在战场上,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海盗头子给杀了,他不甘心呐。 第386章 救兵到了 老焦正在得意,马上就能杀掉这个娘们唧唧的沈进士,他要割掉沈醉的人头挂在寨子上面示威,吓死那帮子士兵。随后去大陆上,把这个脑袋挂在盐城县衙门前面,吓死那帮子不知道死活的大庆士兵。敢过来攻打海花岛,他们还嫩着呢。 忽见一个明媚少女站在沈醉身边,扯开沈醉,冲着自己一挥衣袖。 老焦他们登时感到飓风狂吹,比他们经历的台风还要猛烈。这股飓风把他们卷到很高的空中,随后消失不见。 老焦和几个海盗从半空中落下,“嘭”。 娇娇闭上眼睛不看这惨状。 沈醉等了半晌,身上一点儿也不疼,耳边传来“嘭”的巨响。 他睁眼一看,大喜,抓住来人的手,“小娇娇,你可来了。我刚才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娇娇大眼睛里满是担心,“沈进士,你受伤了没有?你身上都是血。” “没有,都是别人的血。” 远处传来一阵呻吟声,沈醉拉着娇娇赶过去。老焦口吐鲜血,眼睛也喷出来鲜血,耳朵也是血,眼看着活不成了。他腿好像断了,和两根没有生气的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老焦睁了睁眼看了一下沈醉,随即闭上,看样子活不成了。 沈醉捡了一把大刀,“唰唰唰”几刀杀掉其余几个昏迷过去的海盗,扯起来老焦,“娇娇,跟着我。” “去哪儿?” “去他们寨子,敲鼓。” 这是好法子。 沈醉刚才差点死掉,现在满腔愤怒,“奶奶的老焦,你等着吧。我沈醉把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让食人鱼把你啃成一万段,最后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让你霍霍老百姓……” 娇娇担心基围虾,“沈进士,基围虾呢?” “刚才被冲散了。放心,马上就到寨子,我们去敲鼓,告诉那些海盗老焦死了。那些海盗立马就完蛋。” 沈醉还真是越说越来气,“娇娇,我们三天没吃饭了,都是这老焦害的。” 娇娇找到两匹战马,沈醉爬上战马,扯着老焦往寨子狂奔。 边跑边喊,“老焦死了,都别打了。” “老焦死了,海盗立刻投降。我大梨优待战俘。” 娇娇不好意思问‘他’的情况,只好跟着沈醉往寨子里奔。 沈醉把老焦往寨子大门口一扔,拼命擂鼓。 鼓声震天。 大汉带着几十个士兵打得精疲力竭,忽然听到鼓声。 他上了海花岛后,集结了五百多人的军队,和岛上两三千海盗缠斗三日,杀了大半海盗。 海盗杀了一批,又换了一批。关键是海盗熟悉地势,一会儿这儿躲起来朝他们射箭,一会儿那儿又出来一队海盗推着铁蒺藜过来,等他们打过去,这些海盗却又消失不见。他们还时不时踏入陷阱,不少士兵因此受伤。 他们的人在海里被杀掉不少,现在有不少士兵被海盗冲散,海岛面积大,一时间也聚拢不起来。 大汉心中焦急,只好闷着头杀敌。 这一场恶战不同于陆地上的任何一场战斗。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再见她一面。 是他失策,没对海花岛实地查看,一心想着快点儿抓住老焦,和她相认…… 娇娇不敢离开沈醉,这个沈进士没有功夫,只怕半个海盗就能杀掉他。没法子,她只好放声呼喊:“基围虾,来寨子里。” 沈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铁喇叭,“娇娇,我来喊。” “都听着,老焦死了。” “基围虾,赶紧过来。” “老焦死了,剩余的海盗听着,立刻投降。” …… 不多时,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奔过来,满是泥巴和鲜血的小脸堆满了委屈,“主人!” 娇娇大喜,“基围虾。” 基围虾几步冲过来抱住娇娇大哭,“呜呜,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呜呜--” “人太多,我杀不完—呜呜—那个沈醉啥都不会—老拖我后腿---” 娇娇听着想笑,她轻轻拍着基围虾的肩头,“你很厉害,虾大侠。回头让沈醉好好奖励你。” “呜呜,主人—他们都搅和在一块儿,弄得我没法子发挥,只好硬拼。好累--” 娇娇又笑,又担心,“好么,基围虾辛苦了。等一会儿吃好吃的。” 忽然肩头一沉,低头一看,基围虾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还打着小呼噜。 娇娇心疼不已。 她还是个孩子。 沈醉也很愧疚,“哎哟,回头给她一个岛,让她玩去。” 娇娇翻了个白眼。 谁看得上你的岛? 大汉筋疲力尽,依旧眼睛都被海盗身上喷溅出来的鲜血糊住,他一把抹掉还冒着热气的血珠子,接着厮杀。 他陆地战经验丰富,海战经验几乎是零。方画戟和老焦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老焦不仅战斗力强,脑子也灵光得很。 他们还没到海岛,就有黑衣人凿透了战船,导致战船沉没。船上的士兵在海水里战斗力没法子施展,一开始就被海盗杀了上百人。后来他带着人摸到海岛上集结队伍后,和海盗连着打了三天三夜不得休息。 这些海盗,不仅战斗力强悍,还会利用渔网和陷阱捕杀大庆的士兵,夜间放出猎狗追击他们的行踪,这让他们防不胜防,死伤惨重。 大汉实际上,已经筋疲力尽了。 所有的大庆士兵,激战三昼夜,滴水未进,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然而海盗却好像杀不完一样,他杀了一批又一批,已经杀红了眼。 娇娇放下基围虾,让随后赶来的士兵守好沈醉,骑马而去。 她要去救他。 娇娇骑着马飞奔,“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她背着弓箭,箭袋装满了锐利的长箭。她用刀背拍了一下马背,“快点儿,快啊----” 一片农田之中,烈日高照,大汉已经力竭,和剩下不多几名大庆士兵背靠着背,手持大刀,势必要站着死。 他们离寨子远,听不到战鼓声。 几十个海盗狞笑着逼近,大刀反射日光,上面的鲜血凝固,殷红一片,恰如血红的太阳。 大汉的嘴唇干裂,他冷冷一笑,持刀静立,“放马过来,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那些海盗寒着脸,“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我们海花岛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是你们侵犯了我们。去死吧。” 十几个海盗争先恐后扑过来。开战前,他们就对大庆的战船明码标价了,那个娘们唧唧的沈醉值多少银子,那个赵德发值多少银子。 可是谁都没料到战船上还有这么一号大汉,这么能杀。仅仅是他一人,就杀了不下两百个兄弟。 想想真恨啊。 他们海花岛上的兄弟四千多人,除去三日前派去陆地的一百多号兄弟,其余的,今天一战之后,也没剩下多少人了。 假如能抓住这汉子,割掉他的脑袋,焦老大不知道要赏给他们多少银子! 想到这儿,领头的海盗握紧大刀,狞笑一声,高举大刀砍过来。 第387章 穿最美的衣裙,打最酷的架 三支箭破空而来。 快。 狠。 准。 三支箭分别射中三个海盗的前胸。三人还没回过神来,对面不知何处又射来三支箭,射中另外三个海盗。六个海盗手捂住伤处,不敢相信地看了看伤处,随即倒下。 其余的海盗吓坏了,连着后退几步。 随即一阵马蹄飞奔,大汉扭头看去。 一个如花少女,趴在马背上,穿过碧绿的良田,飞马赶来。 她的两眼如流星一样明亮,坚定、果敢。 她的白衣飘飘,如同最美丽的仙女,穿最美的衣裙,打最酷的架。 她的乌发飞扬,粉色的嘴唇紧紧抿着,拉弓射箭。 大汉眼眶发热,热泪就要涌出来。 他赶紧忍住,不让自己出丑。 娘们唧唧的,他又不是沈醉那个文人好不好。 娇娇接连射箭,百发百中。几十名海盗瞬间被团灭。 娇娇并不下马,冲着大汉喊道:“去寨子那边,老焦已死。” 说完,一扯缰绳,纵马而去。 大汉等几名士兵脚下一软,纷纷瘫在地上。 老焦死了。 他们赢了! 他们的兄弟死了大半,可他们还是胜利了。 娇娇在海岛上纵马狂奔,看见海盗就射箭。有一些海盗还忙着追杀大庆的士兵,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长箭穿胸,一命呜呼。 好多年后,还有士兵回想到这一幕,碧绿的农田,天蓝的海岸,一个白衣少女从垂柳中骑马奔来。她美如仙子,骑术高明,箭法精准,一箭射出去,就会倒下一名海盗。 等她骑马分身而过的时候,身边的海盗基本上都被射死了。 虽然老焦已死,可娇娇还担心海上的海盗会聚集形成反扑,所以一口气找了大半个海花岛,也不知道杀了多少海盗,这才翻身下马,站在高处往寨子那边眺望。 她匆忙之中,并没有发现有本地的百姓。大概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吓怕了。 这里良田不少,都种着小麦。不少地方堆成梯田,一层层地煞是好看。 梯田里种着水稻,水稻下面还养着稻花鱼。 这里树种丰富,不少叫不上来名字的大树枝桠丰茂,树上小鸟啁啾,仿佛刚才的那场恶战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远处还有几个小村长,炊烟袅袅,娇娇顿时感到肚子饿了。 她捡了海盗的箭装满箭袋,翻身上马,争取多杀几个海盗。这里的海盗如此蛮横,她尽力多杀几个,减少后患。 有人骑马追过来,“主人,主人,回寨子里,吃饭了。” 是基围虾骑马过来了。 娇娇勒停马儿,“虾大侠,寨子那边的情况如何?” “唔,都收拾干净了,饭都做好了,就等你回去开吃。” 基围虾灿然一笑,接过来娇娇的箭袋和长弓,“我吃好了。这里的鸡最好吃,我吃了整整一只呢。” 娇娇调转马头往寨子里走,基围虾却不跟着,“主人,我去清扫海盗,他们这些人太猖獗了,杀了咱不少人。我要多杀几个给同胞报仇。” 也不等娇娇叮嘱她,纵马就走。 岛上的鸡果然好吃。把鸡清理干净后清蒸,切成块沾着调配好的酱汁,别提多爽口了。 娇娇吃了半只鸡,一碗洁白晶莹的米饭,这才放下筷子,“沈进士,休息得怎么样?” 沈醉只有两只手是干净的,抓着鸡腿啃,“没事儿了,吃饱了干活。” 大汉照旧蹲在不远处吃饭,身边蹲着一大群士兵,都捧着碗大口吃饭。 娇娇放心了。 娇娇进了寨子的议事厅,大厅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海花岛图,连周围的小岛都画得清清楚楚。 娇娇最关心的还是当地的农业。她细看地势,发现还有不少地方可以开发。海花岛上也有高山,山地周围都没有开发,看来本地人不多。 路也不宽,不少村庄只见的小路窄小,有个村子和村子只见没有路,只有羊肠小道。 这里也没有衙门,主打一个山高皇帝远,难怪老焦在这里势力大。 大汉和沈醉吃好喝好,整顿剩余兵力,布置下一步的任务。 海花岛面积大,有山由内河和湖泊,定然有残余海盗藏在不知名的地方。他们要发动当地的百姓,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海盗残余。 一个村落一个村落地扫荡,一个山区一个山区清理,每一个海盗都不放过。 沈醉忙得脚不沾地,一回头,大汉不见了,身边只有赵德发。 “他人呢?” 赵德发往娇娇的方向努了努嘴。 “嗤,往人家身边凑,又不敢说话,我就看他怎么开口。” 娇娇看地图,大汉就靠在门框上看她。 贪婪地看,好不遮掩地看。 假如目光能织网,那么娇娇已经被目光缠成了一个茧了。 娇娇并不理他,进了老焦的卧房。 这卧房不大,只一扫,娇娇已经发现老焦藏银子的地方了。 这些银子,正好用来建设海花岛,开垦农田,设立海港,开辟航线…… 这么好的海岛,难怪老焦死活不肯放弃。 大汉好几次张了张嘴,不过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斗笠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发髻散乱,胡子又长,身上的衣裳片片血迹,简直没眼看。 他的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也不走近,也不离开。 沈醉进来,恨铁不成钢,小声骂道:“你有嘴吗?你会说话吗?你带兵时骂人的劲儿哪儿去了?” 大汉瞪他。 娇娇说道:“沈进士,找到船了吗?我还要回去。” 沈醉道:“找到了,老焦的大船都藏在一个小渔村那里。今日太晚,不如明日再回去。” 娇娇看了看天色,果然,太阳斜挂,已是傍晚。 可是她又不想睡海盗的地方。 大汉扭身走了。 沈醉气的点着大汉的背影,“活该你一辈子单身。你就单着吧你。” 点了篝火驱赶蚊蝇,沈醉和娇娇细说战况。 娇娇和沈醉细说海岛的开发和建设。沈醉让识字的军士把娇娇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赵德发负责给娇娇和沈醉烧茶倒水,其余的士兵围坐一团,听他们说话。 这仙女一样的翁主好生厉害,打仗厉害,种田厉害,关键,人家还生得这么美,说话这么好听,他们将军配不上人家呢。 看看将军那个乞丐样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啧啧,没眼看。 所有的士兵们眼睛都亮晶晶地看着娇娇,海风轻吹,明月高悬,虫鸣唧唧。 还有翁主清脆甜美的嗓音相伴。 第388章 跟你不熟 大汉不在身边,也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 娇娇并不管他,把自己心里想的计划都说出来,不少士兵听得精神振奋。 田还能这么种?田里的农产品还能卖到外国去挣大钱?还能疏通河道,灌溉良田?还能改造盐碱地?还能在盐碱地养螃蟹鱼虾? 真让人大开眼界。 好么,翁主的蓝图,他们也要参与。 沈醉托腮看着篝火。他明白,娇娇并不是在这儿给这些兵蛋子画大饼,只要娇娇认定的事情,必定全力以赴地完成。 常大人,不,新帝,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才修来这么大的福分,遇到娇娇这个种田小能手,经商天才,军事奇才…… 娇娇说了很多,沈醉也补充了不少,赵德发只听和军事有关的。不知不觉,娇娇打了个哈欠。 大汉站在不远处,轻轻咳嗽了一下。 沈醉站起来,“翁主,回去休息。明日还有的忙。” 娇娇问:“基围虾呢?” “早睡了,就在老焦的院子里。” 老焦有好几个姬妾,让出来两套小院子给娇娇和基围虾住。 娇娇站起来,大汉走过来引着她过去。 娇娇睡眼惺忪,不小心踢到了一颗椰子树,“哎哟。” 大汉急得蹲下去看她的脚,“哪儿疼?” 他伸手去摸娇娇的脚趾,娇娇抬起脚尖就走,大汉摸了个空。 “娇娇?” 娇娇也不困了,冷冷清清说道:“跟你不熟,请叫我赵娇娇。” 大汉无奈,柔声说道:“还生我气呢?不生气了,气得小鼻子都不好看了。” 娇娇看都不看他一眼,臭烘烘的一身脏衣服,谁要理他谁是小狗。 房间里收拾得舒舒服服,洗澡水都放好了,娇娇伸手摸了一下,还温热着。 她脱了衣服跳进去,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她把头发打湿,胡乱揉了几下,去摸香胰子。 可是那香胰子一滑,从澡盆边沿滑到地上去了。 “啊呀!” 窗外,大汉问:“怎么了?” 娇娇不吭声。 大汉急了,“我进来了。” 他大步进来,看到娇娇洁白的肩膀莹莹耀目,赶紧垂眸不敢看,却看到角落里的香胰子。 捡起来香胰子,闭着眼睛,伸长胳膊递给娇娇,“拿到了吗?” 娇娇咬了咬唇,从水里伸出胳膊去拿香胰子。 她的胳膊莹白如玉,大汉的胳膊黝黑,烛光摇曳下,对比鲜明。 “你,你走近点儿。” 大汉慢慢向前跨了一步。 娇娇抓住香胰子,大汉反手一握,抓住娇娇滑腻的小手不放。 “小乖,我帮你洗。” 大汉厚着脸皮,拉着娇娇的手靠近,慢慢睁开眼睛。 弯腰,轻轻撩水,给娇娇洗发。 娇娇刚想推开大汉,大汉柔声说道:“耳垂上有血,别动。” 大汉的手很粗糙,却很灵巧。他用了一点点香胰子,轻轻揉搓娇娇的小耳垂。 娇娇觉得非常痒。 洗干净耳垂,大汉开始给娇娇洗头发。 娇娇的头发乌黑顺泽,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等娇娇洗好澡出来,大汉就着澡盆里的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娇娇正在院子里晾头发。 大汉的头发还在滴水,他也不管,只给娇娇用干毛巾擦头发,“头发不干不能睡觉,要不明天头疼。” 娇娇不吭声。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其实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她也经常会想,自己做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错,这个大汉,正是常宴。 常宴攻打下来京城之后,一边整顿官场,一边催促常海平早日抵达京城。奈何常海平拖家带口的,小儿子才一岁多,过了十来天才赶到京城。 常宴让河间月先留下帮常海平整顿京城,他快马加鞭赶赴东海。 那里,有他的爱人。 可是,等他赶到东海,看到娇娇的时候,却又不敢靠近。 他满脸大胡子,断了一根小手指,身上还伤痕累累,可是他的娇娇却比从前更加娇美,他只敢远远观看。 看不见想她,看见了更想。 还是沈醉气不过,想了个法子把他塞到娇娇的院子里。他这才有机会天天看见心上人。 他好像又回到京城那些日子,天天夜里靠在娇娇的窗下,看着天上的明月和满天星斗,陪着她。 星光灿烂,不如心上人的眼睛明朗。 海风轻柔,不如心上人的呼吸清爽。 他知足了。 这次,攻打海花岛如此凶险,他已经决意战死,谁料娇娇竟然赶来救他。 他欣喜异常。娇娇心里还有他。 他就是头蠢猪,蠢得不能再蠢的货色。娇娇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天生害羞,难道自己还等着她来靠近自己。 战斗结束后,他痛快钻到海里洗了个澡,可惜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好穿脏衣服。 看着娇娇和士兵们谈笑风生,他心里痒痒想跟着听,不过还是给娇娇安排住宿去了。 他的心上人,认床,一定要收拾舒服。 他找了老焦的姬妾,给她们要了最新的被褥和床单枕头,要了崭新的澡盆和香胰子,准备好了洗澡水,这才去叫娇娇回来睡觉。 他轻柔地揉搓娇娇的长发,只希望这时间就此停住。 娇娇打了个打哈欠,睡着了。 常宴点了点娇娇的鼻尖,抱起来她娇软的身躯,放在床铺上。 “睡吧,吾爱。” 娇娇睡到自然醒。 窗外安静得很。日头高照,基围虾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她翻身坐起,揉了揉脑袋。 昨日自己不是在院子里睡着的吗?怎么到床上来了? 她伸了个懒腰,发现鞋子换成了一双崭新的绣花鞋。 枕边叠着一套衣裙,看样子还是新的。 门帘子一掀,进来了一个人。 娇娇一看来人,脸上一红,“出去。” 她蓬头垢面的样子怎么能见人? 常宴呆了一呆,心上人萌萌的样子好可爱,好想抱着她亲一口。 娇娇看常宴动也不动,只管傻看着自己,咬了咬嘴唇,刚想说什么。常宴眼神一暗,大步向前,搂住娇娇就吻下去。 他含住娇娇的粉唇,如同渴了十几年的旅人见了甘泉,舌尖灵巧探入,到处都是甜的,都是软的,都是能救命的…… 娇娇使劲拍打他的头,推他的大胡子脸,实在扎得疼,磨得痒,“呜呜-呜呜-呜--” 常宴双臂如铁,揽住娇娇的酥腰,按住她的后脑,卷住娇娇的舌不放。娇娇握紧粉拳打他,他也不理会。 “你打-你打-你打死我算了-我宁愿死--” 他含含糊糊说道。 娇娇用脚尖去踢他,被他两腿夹住,两手用力一提,让娇娇坐在他大腿上,这样,更方便他亲了。 他顺着娇娇的嘴唇往下亲,亲她的耳垂,他昨晚就想亲这里了。 张嘴含住耳垂,舌尖轻轻舔。 娇娇浑身发软,轻轻叫了一声…… 常宴不敢再亲下去,只好使劲搂住娇娇的腰身,头埋在娇娇的肩膀上喘气,“娇娇…” 娇娇身子软得不像话,贴着常宴,“你去刮胡子,扎死了。” “嗯。” 常宴答应着,却一动不动。 娇娇推了推他。 第389章 谁家夫妻吵架就要分手? 娇娇推了推他。 “等一等。” 常宴闷声答道。 他这个样子如何见人? 娇娇动了动。常宴立刻压住她,“嘶,别动。” 听上去好痛苦。 娇娇感到身下有一个硬硬的棍子,她不舒服,挣着要下地。常宴呻吟了一声,忍不住,腰部用力,把她压在身下,颤抖着含住她的粉唇,“乖……” 他粗糙的大手捧住她的粉颊,大拇指描绘着她的唇瓣,灵巧的舌尖游走到耳垂处。 娇娇闭着眼睛,“别,别…” “乖,叫我常哥哥,我就停。” 娇娇:“……” 不要脸! 不知过了多久,常宴控制住自己,娇娇脸色通红地推他,“起来。” 常宴抱起她,依旧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一手抚摸她的长发,一手抬着她的下巴,嗓音低沉嘶哑,亲吻她的眼睛,“吾爱,以后别离开我。” 他眼神幽深似海,能把娇娇吸进去。 娇娇嗔怪道:“我们都分手了,谁理你?人家,人家还没原谅你呢。” 常宴脖子一挺,眼神中似有指责,低沉的声音暗含自责,“谁家夫妻吵架就要分手?” 娇娇大囧,脸上一红,“谁…谁和你是夫妻?” 常宴这时候已经找到自己的嘴了,表达流畅,“自然是你。在我心里,你早已经是我常宴的妻子。你忘了,我们在雪山的时候,已经拜了天地了,该罚。” 说完,轻轻吻了一下少女的鼻尖。 娇娇闷声说道:“你以后-还-骗我吗?” 常宴放开娇娇,站在她面前。 随后单膝下跪,轻吻她的手心,眼神如同暗夜的星空,里面有星星的光芒,他情深似水,“吾爱,永不。” 他身材高大,跪在娇娇面前,娇娇坐在床沿上,两眼也和他的眼睛齐平。她嘟了嘟嘴,垂头不语。 “我还没想好。” 常宴轻抚她的发丝,“没关系,我想好了就行。我自然是你的夫君。你想不想好,这一点都不能改变,也不会改变。” 脸皮变厚了。 娇娇心中暗道。 常宴又靠上来想亲她,“吾爱……” 娇娇连忙用白嫩的小手抵住他的大胡子脸,“痒。” 常宴眼神暗沉,忍了忍,只好起身走了。 到了门口,回身说道:“等一下我来叫你吃饭。昨日累了一天,今日好好休息。” 娇娇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眨了眨眼。 自己这是原谅他了呢,还是没原谅他呢? 这个人,真的好讨厌呢。 她浑身发热,倒在床上,用枕头捂住红润的脸颊。 常宴再次进来的时候,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换了一套农夫的短衫,穿着粗布长裤,套一双草鞋。 衣服不合身,紧裹着他威猛的身躯,娇娇都能看到他身上的肌肉块。 他洗了一个澡,脸上刮得干干净净,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薄,由于胡子常年盖在脸上,导致他脸色没有那么黑,只不过上半边脸发黑,下半边脸发白,整个人滑稽死了。 娇娇忍不住大笑,边笑边捶枕头。 常宴找了找镜子,也跟着笑。 “走了,吃饭去。” 他拉起来娇娇,“今日请了当地的厨娘做饭,杀了嫩鸡肥鱼,多吃点儿。” 娇娇跟着他坐下,果然餐桌上摆了好几个大盘子,一盘肥嫩的白斩鸡、一盘炸得金黄的小黄鱼、一大盘金黄色小葱炒鸡蛋、几盘当地的青菜和一大盘喷香的白米饭。 娇娇胃口大开。 常宴把白斩鸡的鸡皮撕掉,把最嫩的鸡肉沾了酱汁喂给娇娇吃。 娇娇害羞不肯张嘴,“我自己吃。” 常宴也不为难她,“好,多吃点儿。” 厨娘端了一大碗海鲜汤,能鲜掉人的牙齿。 娇娇连喝了两碗海鲜汤,这才吃饱了。 常宴风卷残云,吃光了所有的食物,还赏给厨娘一块碎银子,高兴得厨娘合不拢嘴,连声发问:“姑娘想吃什么,只管说,小人给您做。” 常宴说道:“她不挑食,你不用担心钱,只管用最新鲜的食材,做得色香味美一些,她就吃得高兴。” 厨娘欢天喜地走了。 “基围虾吃什么?” “她跟着沈醉他们吃饭,听那些兵侃大山,不要太高兴。” 娇娇一想,也是,基围虾爱热闹,随她去吧。 常宴牵了一匹马过来,翻身上马,随后伸手,示意娇娇上马。 娇娇不肯,“我要骑一匹。” 笑话,她还没想好原不原谅他呢,才不要和他共骑。 常宴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只有一个干净的马鞍子。” 说完,他下了马,两手掐住娇娇的纤腰往马上一举,随后跟着上马,拉动缰绳,“驾。今日我们去看看这海花岛。” 他是贴着娇娇的脸颊说话的,鼻息若有若无喷在她的脸颊上,娇娇脸色通红,气得咬牙。 这人,啥时候会这么多? 常宴揽着心上人,一年来的无法与人诉说的苦闷一扫而空,他纵马奔腾,放声大笑,“娇娇,我好高兴。” “真的,比打了所有的胜仗都高兴。” 娇娇紧贴着他起伏的胸膛,感受到他的快意。常宴一手拉住缰绳控制马匹,一手轻轻捏住娇娇的脖颈往后扭,低头吻住她的粉唇。 “吾爱,原谅我……” 他低喃。 娇娇软在他怀里,终于伸手搂住他的悍腰,回应他。 常宴大喜,勒停马匹。 娇娇不解地看着他,“为何停马?” 常宴搂着娇娇翻身下马,站在一棵大树边,深邃的眼神看不见底,吸引着娇娇盯着他看。 “让我亲个够,乖宝。” 常宴声音低沉沙哑,把娇娇压在树干上,弯腰低头…… 基围虾高兴得很,周围都是年纪不大的士兵,说的都是军营里面的高兴事,她听得津津有味,早把娇娇忘在了九霄云外。 沈醉和赵德发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一道道命令发下去,传令兵不停进进出出,把门槛都快踩烂了。 要建立正经的军营,要建设海港,要把老焦他们藏在其它地方的战船拉过来改造。 要发动当地百姓,发现海盗即刻通知他们,争取把所有的海盗都抓起来以免后患。 要征当地的年轻男子为新鲜兵员守卫海花岛。毕竟,他们更加热爱这片土壤,更加熟悉这片土地。 还有娇娇设想的那些方案,都要一步步实行。 “常将军呢?” 沈醉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个脑子好使的人不在。 “常将军陪翁主骑马看海。” “我去,他玩得可真花!老子累成狗,他倒好,赖在温柔乡了。” 沈醉气得咬牙。 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去,把常将军叫来,说我这里忙不过来。” “是。” 传令兵一溜烟走了。 没过多久,传令兵回来了,“报告大人,常将军说了,大人日后要总理国事,一个小小海岛还难不住大人。请大人细心耐心恒心,常将军深知大人之能,就不来献丑了。” 沈醉气得跳脚,“娘的,欺人太甚。” 要知道,他忙三天,常宴那小子也就半天的事儿。 你等着,回头我让娇娇骂你。 第390章 安抚娇娇乃第一要务 常宴揽着娇娇站在海滩上,往深海眺望。 娇娇握住他的手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常宴轻声说道:“打仗的时候不小心,被砍掉了。” 刚刚起义那段时间,五湖四海的人都来投奔,军队非常散乱,他一面忙着培训军官,一方面还要指挥战役,后勤军需也要跟上,父亲也忙着收编各地的军队和战俘。 白天还好些,一睁开眼睛就是一个字,忙。 到了深夜,他就睁着眼睡不着。那黑珍珠的粉末,还有那两根捏碎黑珍珠的洁白手指就在他眼前晃个不停。 无尽的折磨和无尽的悔恨。 他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明知道南盛容和自己的过往,还偷偷给她银两,娇娇又是那么干净善良的一个姑娘,眼里容不得沙子。 爹说得对,是他的错。 过了不久就有一次大的战役,他夜里没睡好,昏头昏脑上了战场。 那个大梨的将领功夫狠厉害,马蹄翻飞中激起尘土如屑飞扬,他就想到娇娇那个小混蛋毫不犹豫捏碎黑珍珠的样子。当时黑珍珠的粉末也是这样,随风飘扬。 他心中大恸,一不留神,小手指就被对方割断一截。 这可不能告诉娇娇,免得她内疚。她那么善良,他一个字都不能说。他粗糙的手轻抚娇娇的脸颊,“来东海以前,我并没有见过大海。听我爹说,大海宽阔无边,洪波涌起,烟波浩渺。我总想象不出来这等景色。等到了这边,才发现是真的。无边无际,比江河浩瀚,比湖泊宽广,比星空深邃。内有鱼虾,说不定还有无尽宝藏。” “海岛物产丰富,还有不少水果都是陆地没见过的。” 娇娇接口说道:“这里气候常年温热,水稻和小麦可以种植三季。听当地人说,这里的猪羊牛等家畜都生长得特别快,就连母鸡下蛋都比陆地上的母鸡多。是一个好地方。” 常宴亲了亲她的发顶,“唔,你做好计划书交给他们就行。这些小事无须你亲自动手。” 娇娇只到他胸口处,昂着脸和他说话有些累,常宴抱起来她往上托了托,“我们坐下说话好不好?” 他蹚水下海,坐在一大块黑褐色的礁石上,让娇娇做他腿上,“此地果然舒服,不似北地。我要上书新帝,设立衙门,专管海花岛和海花岛周边海域。同时动员北地贫瘠处的百姓迁居至此安居,扩充海岛居民,补充新军,形成对倭国的威慑。” “只有我海军强大,倭国才不敢动弹。” 娇娇看着大海上面不断涌过来的浪花,“此事谈何容易?拖家带口,远离家园,百姓不喜。不如让这些大庆士兵留在此地,在陆地重金广招女子来此成婚生子。” “在岛上选址广建村落,只要成婚,就分给一套小院子,不怕那些女子不来。你是没见到,仅仅海盐县一地,家中贫瘠者卖女成风,有些家庭生下来女婴随即溺死,这是对女子的极大摧残。还不如咱们给她们一个机会,脱离家庭,来到这里靠自己种田为生。我相信,今日这里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常宴听得心潮如同浪花一样澎湃不休,“我娇娇就是聪明。听得为夫口渴,还请夫人赏一个吻解渴。” 说完,嘴巴贴住娇娇的粉唇索吻。 娇娇无力捶打他的肩膀,人家一手捂住她的粉拳,放在嘴边,“调皮。” 岸上有人喊道:“喂,常将军,我们都忙死了。你们还好意思在这里卿卿我我的,刺激人好玩吗?好玩吗?” 是沈醉。也只有沈醉才敢这样吼常宴。 娇娇大囧,嗔怪常宴,“都让人看到了。” 常宴一笑,“他不是人,他是单身狗。” 他不让娇娇碰水,抱着她回到岸上。 瞥了一眼还不知道死活的沈醉,非常不乐。 沈醉一看常宴,翻了个白眼儿,“舍得刮胡子了?啧啧,这还有点儿人样。娇娇,我跟你说,这人自你走后,坚决不刮胡子,难看死了,跟兰爷子有一拼。怎么,现在舍得挂掉了,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虱子娇娇,走,基围虾闹腾呢。” 娇娇一惊,“她咋了?受伤了?” “没,岸上来信,说月牙儿到了。基围虾要回去接月牙儿。” 娇娇大喜,快步跑起来,“月姐姐要来了。我也要回去。” 常宴:“……” 他瞪沈醉。 沈醉无辜:“瞪我干啥?” 说完,从袖子里抽出来一封信递给常宴,随后快步追赶娇娇去了。 信是常海平写来的。 “常宴吾儿,京城一切顺遂,吾儿放心安抚娇娇,此乃你第一要务。 娇娇不回来,你也不必回京。 父字” 常宴把信贴在胸口,暗暗笑起来。 爹怎么这样,好像自己不是他儿子,娇娇才是他亲生女儿一般。 他起兵反了之后,常海平忙完了新生儿子的事情,等常夫人出了月子稳定下来,才从赵大水口中知道娇娇竟然去了东海之滨,自家儿子为了那个荒淫的南盛容,活生生逼走了娇娇。 那可是他捧在心口,从小宠到大的小丫头啊。竟然被这小子气走了,还让赵大水把他送给赵家的东西送回,这让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他丢下痛苦内疚的南屏和襁褓中的小儿子,跑到战场上,把带兵打仗的常宴踢到地上,当着士兵和那些副将的面儿,打了常宴几十鞭子。 常宴咬牙忍下,带着鲜血和鞭痕上战场厮杀。常海平既心疼又懊恼,最后终于没忍住,拿了长剑护住常宴,自己杀在最前线。 那是一场硬仗,常海平杀得尽兴,常宴杀得红了眼,大获全胜。从此以后,大梨军队节节败退,大庆反败为胜,战线顺利往京城推进几百公里。 可是常海平不理常宴,常宴也不辩解,两父子形成隔阂。常海平临走之前,给他留了个瓷娃娃,里面还有四个小小的金元宝。 都是他小时候给娇娇那个财迷的胖丫头挑选的。 破了京城后,常宴给常海平写了第一封信,让常海平速去京城镇守,他要去东海之滨了。 他也没等父亲坐上金銮殿,就和父亲辞行,父亲都没见他。 这还是父亲写给他的第一封信,看来在京城等急了。 常宴收好信,想着必须要给父亲回信,要不然回去还要挨揍。 第391章 你欠我东风半两 夜晚,基围虾终于知道来找娇娇了。她见了娇娇就说:“主人,我好困,我要去睡觉了。” 娇娇责怪她,“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还有一个人在等你?” “是不是在军营玩疯了?” 基围虾挠了挠头,好不脸红,“也不是啦,跟着他们建海港呢。” 忽然看到站在娇娇身边的大汉,基围虾眨了眨眼,“主人,他是谁?那个胡子大汉呢?” 娇娇笑而不语。 常宴无奈,只好自我介绍,“基围虾……” 这一次,他没压着嗓门说话,是平日里正常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娇娇听得脸红耳赤,蓦然想到他这一日都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这不要脸的厚脸皮。 基围虾还是个小姑娘,才不懂这些。她指着常宴,“常宴,是你?” 常宴点头,“是我。” 基围虾大怒,困意也飞了,赤手空拳扑过来厮打。 常宴哪里敢和基围虾打斗,只好连连后退。 基围虾劲儿大得很,接连出招打在常宴身上,常宴吃痛,咬着牙叫道:“娇娇。” “你叫破天也没用。我让你骗主人。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左勾拳、右勾拳,我打、打、打。” 基围虾早就要找常宴打一架给娇娇报仇了。这个骗人的家伙,她要下狠手揍他个落花流水,她要痛打落水狗。 常宴被打得东躲西藏,又不好意思再叫娇娇帮忙,又不好真的和基围虾打。 这也歪打正着,要是他认真和基围虾打,不过三招,就会被基围虾打得吐血。 娇娇看见常宴被逼到墙角,双手护住头,这才叫停:“基围虾,行了。” 基围虾这才住手,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径自走了。 她就知道,主人舍不得常宴。 常宴脸上也被打了几拳,脸颊有些红肿。娇娇给他冰敷,“被打了,心情如何?” 常宴乖乖坐着让娇娇冰敷,“该打。” 娇娇把毛巾甩在他手上,“自己敷。” 常宴拉住她的手,“我爹来信,说想你了。不如我们给他回一封信。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估计我爹都快急疯了。” 娇娇有些内疚,她出来这么就,因为想逃避常宴,一封信都没给常伯伯写过。倒是给家里写过几封信保平安。 “好。” 常宴铺好纸,准备好笔墨,看着娇娇写信。 眼前人貌美如花,肤色娇美,手腕洁白,写出来的字秀丽无双。常宴按捺不住,从后面拥住少女,握住她的嫩手,两人一块儿写信。 身后人浑身炽热,呼吸不稳,娇娇手一抖,险些写错一笔,被常宴大手握住,“怎么,这个字不会写了?” 娇娇直起腰,要推开常宴,“你走开一点儿,这样我没法子写。” “为何?你小时候我就是这么教你写字的。” 娇娇有些恼怒,“那时候人家小呢。” 常宴握住她的指尖,幽深的眼神看着眼前人,“现在长大了,还长得这么美!不思量,自难忘。” 说完,轻轻亲了一下少女的指尖。 娇娇大囧,这人现在怎么脸皮这么厚! 常宴揽人入怀,大手按住她的后颈,另一手搂住她的纤腰,叹了一口气,“和你分开这么久,终于能站在你身边。这颗心才算放下,才能睡个好觉。” 娇娇微微抬头,看着常宴的下巴,审视着他的眼睛,“分开这么久,你想过我吗?” 常宴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眼神如同幽暗的深井,“日日思量,夜夜难忘。奈何佳人入梦,醒来无处寻觅。” 声音似有伤感。 娇娇心痛,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 被他捉住,深吻不放。 “小坏蛋,这一年相思的365天,你欠我一年明月清风,欠我东风半两,欠我无尽陪伴。罚你今后不得离开我身边半步。” 常宴紧紧搂住心上人,靠近她的耳垂,哑声说道。 他的嗓音低沉迷人,娇娇不自觉搂住他精壮的腰身,嗅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上有杏花胰子的味道,还有男子身上的淡淡汗味儿…… 她拼命往常宴怀里钻,常宴拼命把她往怀里按,好像要把她变成一粒珍珠,吞入腹中,永不分离。 常宴在岛上忙了好几天,这一日,他没去寨子里,却拉着娇娇去海边,“乖,在这里等我。” 他水性本来就好,又跟着当地的渔民练习了大半个月,水性精进了不少,可以算得上是浪里白条了。 他一个猛子扎进去,游得远了。 基围虾撇了撇嘴,“嗤,蠢笨如猪。” 基围虾今日破天荒没跟着沈醉混。 “主人,我要跟着你,好好保护你。” 娇娇暗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么,多谢虾大侠。” “不过,今日好像沈醉要去岸上接你月牙儿姐姐。你不是想见见她吗?” 基围虾大眼睛咕噜一转,“哎哟,忘了忘了,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主人,我去找沈进士了。他水性不好,我得看着他才行。” 扭身跑了。 这丫头,一开始看不惯沈醉,现在竟然和沈醉感情这么好。 娇娇摇头笑了。 娇娇抬头看天,蓝天白云,碧空万里,好一个晴朗的天气。 常宴在水边冒出头来,两手推着一个脸盆大小的贝壳浮水过来。 娇娇跑过去,“常哥哥,你从哪里弄到的?” 常宴微笑道:“那日战船被老焦凿透后,我们被逼无奈跳海。我游了一会儿,看到海底有一块黑色大礁石,旁边水草碧绿,下有大贝壳。今日就找你过来,把这贝壳挖出来给你玩。” 娇娇失笑,帮着常宴把贝壳推到沙滩上。 常宴拿出匕首,撬开一条缝,神色严肃,抿着嘴唇。 娇娇奇怪,平日里常宴对其他人非常肃穆,不苟言笑,可是对她终日笑意不断,今日这是怎么了? “常哥哥,你怎么了?” “嘘,别说话。” 常宴低声说道。 看着娇娇不解的神色,常宴靠近娇娇的耳朵,“乖,说不定这里面有宝贝,我们一开口,它就被吓跑了。” 娇娇顿时哑然失笑。没想到这悍勇的男人也迷信这一说法。 她心中也想看看贝壳里有啥好宝贝,屏住呼吸,看常宴撬贝壳。 第392章 娇娇,还不过来? 那贝壳太大,常宴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撬开一条细细的缝隙,赶紧撒了一把沙子进去。 大贝壳松嘴了。 “哇--” 娇娇轻轻叫了一声。 透过雪白的蚌肉,她已经看到蚌肉内藏着一粒金色的大珍珠。 常宴看不到啊。他也不敢用匕首,只用手细细去摸。 “果然有。” 他摸出来那颗珍珠,用海水清洗干净,托在手心里。 金色的大珍珠,圆滚滚的,晶莹剔透,在日光下散发出盈盈之光。温润,沉静。 他托着珍珠送到娇娇面前,“这珍珠多像你。看,光滑圆润的,舒服极了。” 他拉过娇娇的手,把珍珠小心放入她的手心里。 那珍珠安静地窝在她手心处,散发着温润的色泽。 娇娇见过不少大珍珠,不过那些珍珠都不圆润,有些还歪七扭八的,只能做装饰品,这么大而圆润的金色珍珠却从没见过。 这珍珠比她捏碎的黑珍珠还要大好几圈,比沈醉那颗夜明珠还要大。 常宴从后面搂住娇娇,贴着她的耳朵问,“喜欢吗?” 娇娇爱不释手,“嗯。” “回去打个孔穿起来,还是请人做成金钗?我见过我娘有一支金钗,做成凤凰的模样,嘴里叼着一粒白色的珍珠。” 娇娇歪着脑袋想了一瞬,“还是打孔吧。” “好。” 娇娇托着珍珠看个不停,忽然羞赧垂头,“那个,要不,这个给你。我捏碎了黑珍珠……” 常宴截住她的话,“你就是我的明珠,藏在我心里即可。” 娇娇握紧珍珠,扑到他胸口,抽噎了几下,终于放声大哭。 瘪了这么久,她要把心里的埋怨和后悔都哭出来。 边哭还要边捶打常宴。 她不要强颜做笑,不要做一个冷峻的翁主,她就是她,她需要常宴的宠爱、呵护,她想他。 常宴弯腰抱起娇娇,走到大树边坐下。 “不哭,都过去了。谁家夫妻不吵架,谁家夫妻能终日和睦?就连我爹娘他们分开十三年后重聚,还要几天吵一架。我爹经常把我娘气哭,我娘就要去揍我爹。不哭,今后我们说不定还会吵架。没关系,不要离开我就行。” 他轻抚娇娇的发辫,拍着她的肩膀劝慰她。 娇娇趴在他怀里,哭得抽抽噎噎,“我-我想你,我-我好想你--” 常宴亲了亲她的脸颊,嗓音低沉而有磁性,“我知道,要不然你也不会夜夜入我梦。我也想你,好想你---” 娇娇呜呜大哭,要把这一年多积攒下来的泪水都哭出来。 常宴的胸口都被她的泪水浸湿了。 海上起风了,风云变色,俄而乌云滚滚,竟然吧嗒吧嗒下起大雨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常宴头上、身上。他也不管,只把娇娇按在怀里护着她的脑袋。 娇娇还在哭,常宴站起来,抱着娇娇要走。 这点儿雨没啥,可是不能让娇娇淋雨。她身子娇贵,可不能掉以轻心。 不料刚一转身,一男子站在雨中,背着双手,昂着头,似有蔑视看着他。 他身子极高,剑眉星目,戴一金光闪闪的金冠。衣袍上绣着金龙,都是金线织成,密密麻麻的雨丝也遮不住金龙上面的闪闪金光。 他眼神冰冷,透过绵绵不断的雨丝,常宴也能感受到他上位者的威寒。 雨水渐停,常宴搂紧娇娇,暗自思忖。这男子并不是他来海花岛那日在战船上看到的那人。这人气场比那人大多了。 这是谁? 这人和那天搂着娇娇的人很像。 整个大梨,没有这等人物! 那人站在那里不动,只盯着常宴看。 娇娇觉得不对头,“常哥哥?” 常宴捂住她的脑袋不让她看,“不怕。我在。” 那人冷冷一笑,“娇娇,还不过来!” 娇娇一愣,扭头看去。 这男子好熟悉。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子无奈一笑,似有娇宠之意,“调皮。” 娇娇突然福至心灵,“大哥?” “嗯,想起我来了?” 男子伸手,“过来。” 娇娇推开常宴跑过去,男子拉住她的手细看,“刚才为何哭泣?他惹了你?看看,眼睛都肿了。” 说完,有意无意瞥了常宴一下,内有警告之意。 常宴心中大惊,娇娇在赵家有大哥二哥,在祈家有亲哥,这大哥却是哪里来的? 这是哪里跑过来的大舅哥? 倘若这是大舅哥,那么那个搂着娇娇的就是二舅哥? 娇娇不好意思,抱住男人的手,“大哥,你怎么才来看我?那日我们在雪山上,突然来了一阵狂风,是不是你干的?差点儿把我摔死了你知不知道?” 男人点了点娇娇的鼻尖,“这么记仇?小时候咬我手指头你怎么不说?走,跟我回去看看。” 说完,并不理会常宴,只带着娇娇纵身入海。娇娇回头叫:“常哥哥等我--” 男子大手扭过她的脑袋,“喊什么?好男人多的是。” 常宴大叫:“娇娇,娇娇---” 这是怎么回事儿? 娇娇不是凡人? 他高喊不停,冲入大海追赶。踉踉跄跄入海,在海水里拼命寻找娇娇的身影。可是海水铺天盖地而来,娇娇不见了。 他使劲往海里游,他的娇娇,被那男人拉走,那男人是她大哥,那娇娇…… 他不敢想,只是闷着头游,几十次潜入海底,他已经数不清了…… 却说娇娇跟着男人入海,到了龙宫。 男人松开娇娇,“爹娘都在,老二也在。过去看看吧。” 娇娇拉着那人的手,“大哥,我想吃大螃蟹。” 那人正是大王子敖闰。 “都多大了?就知道吃吃吃。” 敖闰无奈。这个小妹妹是家里的宝贝,掌上明珠,他有啥法子不去宠?有啥法子不去疼爱? 刚才他本来在忙公务,突然听到妹妹在海上痛哭不已,这才出了龙宫,果然看到自小宠大的妹妹在那个混账怀里大哭。当即恼怒,带了娇娇回来。 好吧,现在还不到娇娇回来的时候。 可是回家来看看,天宫里的那位也不会阻拦吧。 爹娘,他和二弟都知道常宴这号人,不过一凡间帝王而已,娇娇舍了他,还有大把的好男人排着队等着追求呢。 娇娇捏碎黑珍珠那一幕,他们都看到了。他心里可是为娇娇拍手称快。干得好! 敢欺负娇娇,让她哭,有他好看的。 刚才他又在海边布了大雨,淹死他丫的。 第393章 如他负你,不必留恋伤心 敖闰叫了人,吩咐多做好吃的好喝的给公主,随后进了父母宫内。 娇娇靠在龙婆身边,托着那颗金色的珍珠,“二哥,好看不好看?你帮我打孔,我要挂在脖子上。” 说话娇滴滴的,好像还是三岁小女娃一样。这些都是她的亲人,她也不客气,直接开口让敖丙干活儿。 敖丙撇了撇嘴巴,接过来珍珠,“都多大了,还在撒娇,羞不羞?” 老龙王一脚踹过去,“娇娇想撒娇就撒娇,她到八十岁也能撒娇。关你屁事。赶紧打孔去。” 说完,换上一张笑脸,满脸都是老褶子,“乖女,那珠子有啥好看的,爹这里多的是,随你挑。” 娇娇也不客气,她还想送给常宴一颗呢,“谢谢爹。” 老龙王捋着胡子哈哈大笑,“娘子,看看,这小棉袄说话就是好听。来人,把我那宝箱拿来。” 这一声‘爹’叫得老龙王心头发软,瞪了两个木头桩子一样的儿子两眼,这两个,谁叫得有这么好听? 龙婆也笑,解开娇娇散乱的发髻给她梳发。 “基围虾怎么没回来?莫不是玩疯了?” “娘,她忙得很,帮着建设海花岛呢。对了,我在海防图上没找到蓬莱岛,这岛在何处?” 龙婆给她梳好头发,“海花岛西北在过去一百里,就是蓬莱岛。岛上已经建好亭台楼阁,家具床铺一应俱全。就等你去了。” 娇娇大喜,贴着龙婆的手心,“娘最好了。” 老龙王手心痒痒,刚要开口,敖闰看不下去自家老爹这副吃醋的模样,“爹,宝箱来了。” 老龙王让娇娇过来,“乖,自己挑。” 敖闰打开箱子,“老妹,这可是爹存的好东西,平日里都不让我们见。今日借着老妹的福,我们才能饱饱眼福。” 箱子里珠光宝气,娇娇眯着眼睛翻找了一通,老龙王一直叫唤:“小心,我儿,可要小心,别碰坏了。这颗是千年不遇的夜明珠,那颗是你老祖爷爷的内丹,哎哟,轻拿轻放,那可是你太太太祖爷爷的玩具蚂蚱,可是镇殿之宝,要代代传下去的。小祖宗,你把蚂蚱的腿弄断了……” 老龙王捏住竹编的蚂蚱腿,心疼地直拍大腿,举了举大巴掌,却又放下。 敖丙托着金珍珠,上面打了孔,穿了条红色的小绳,看见老龙王心疼得龇牙咧嘴,不由笑道:“爹,你不是说了,这些都是要传给娇娇的,现在让她玩,不一样吗?” 龙婆握住娇娇的手,“娘给你找个好东西。” 她在角落里一抓,握住一颗白色的小珠子,“女儿,这是一颗避水珠。凡间人等含住此珠,可以在滔天大浪中辟开一条旱路,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一般。” “其余宝物,均不如这个实用。” 娇娇看了看,这珠子一点儿都不起眼,白白的,圆圆的,只有一点点光泽,还没有她的珍珠好看呢。 老龙王见了,赶紧把蚂蚱腿放回去,收好宝箱,挤出来笑容哄劝娇娇,“乖女,这可是咱们敖家老祖宗的一只眼珠子,他羽化飞升之后,肉身不见,只给你太太太祖宗留下这避水珠。这可是人间天上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地上整片海域,也只有咱们东海有这宝贝。天上的玉皇大帝老儿觊觎多次,想拿走我这颗珠子,我都没给他。” 娇娇瞪大了眼睛看着老龙王,“他要这有何用?” “嗤,你别看他坐在金銮殿上,可是他水性不好。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忌惮咱们水族?” “你不是喜欢那个凡间的男子吗?改日让他含了珠子,到龙宫里来,让我好好看看。” 娇娇大喜,把玩避水珠,“能打孔吗?” 老龙王气得一咬老牙,“这可是你老祖宗的眼珠子,如何能打孔夫人,真是气煞我也!这小混账……” 龙婆搂住娇娇,“能打孔,老二,去打孔。” 老龙王惧内,不敢反驳,胡子都捋掉了好几根。 敖丙只把珍珠打了孔串上红绳,套在娇娇脖颈上,帮她摆正,“这有何好玩的,我等水族并不需要。” 敖闰坐在不远处,冷冷看了敖丙一眼,这个蠢货,还不知道自家小妹被个不起眼的凡人给勾住了心魂。 爹娘心里的章程他看不明白。要他说,地上海域中龙子龙孙那么多,随手抓一个,都比那凡夫俗子厉害。 仆人把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子,一家人团团围坐,龙婆给娇娇扯了梭子蟹大腿,“自小就爱吃这蟹肉,也不知道这蟹肉哪里好吃,竟然念念不忘。” 娇娇拿了肥大的蟹腿沾着酱汁大快朵颐,嘴里含含糊糊说道:“就是好吃。” 老龙王只看着女儿吃东西,毕竟天条难违,女儿还要在人间待着。估计吃好饭就要回去。 “我儿,你实话告诉爹,常宴那小子,你到底看上他啥了?他不过凡人一个,你可要想好了,几十年后,他已经头发花白,你还是如花少女。他,陪不了你一生一世。” 老龙王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龙婆责备看了他一眼,“女儿还在吃饭呢。” 娇娇一笑,“爹,娘,他对我好。” 老龙王一摆手,不说话了。 饭后,敖丙和敖闰送娇娇回去。 敖丙:“那小子不敢欺负你。放心,他禁不住我一拳。” 敖闰:“世间一年,仙界不过一瞬。你来此吃了一顿饭,人间已过数月。但看常宴如何。如他负你,不必留恋、伤心。你乃瑰丽娇花,岂是俗人所能奢望。我携你来此,也是考验考验那小子的心性如何。” 敖丙:“那小子敢!” 娇娇摸了摸珍珠,“常哥哥不会的。” 兄弟二人送娇娇升上海面,娇娇站在大贝壳上,迎着海风去了。 却说常宴累得精疲力竭,天都黑了,他只好回了海花岛,半死不活躺在沙滩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想到心上人甜美的脸庞,他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要等,因为她从来不骗人,她走的时候说过要让自己等她。 她无论是神,是妖,她都是他一辈子的妻。 他能等。 第394章 暗夜孤舟,载着失心人 新国初立,常海平几次催他回京,他一概推脱,只说要剿掉海盗,倭国对大庆虎视眈眈,他让父亲整顿官场,他先守护好海岸线这边的百姓。 他那日在沙滩上躺倒第二天凌晨,太阳升起来才起身回了寨子。娇娇只不过是暂时离开自己,又不是不要自己,没理由自己就跟个没有的傻子一样丢了魂,失了心。 他大刀阔斧,整顿东海之滨的五个省份,换掉贪官污吏,割掉旧的律令,废除不公正的赋税。 同时,拿出来清缴出来的方画戟和老焦的银两,用来整顿良田和沙地,发放给穷苦的百姓。 广招滨海有用之才,不拘一格降人才,农业、教育、渔业等等都需要人手。反正老焦囤积的银两都来自于百姓民间,他就大胆用,使劲用。 一时间,滨海民心大涨,各行各业都有了欣欣向荣的势头。 这些他并不擅长,他只擅长带兵打仗的。 他只是学着娇娇的样子去管理民间,他发现,只要一心为民,百姓自然一心想着自己。 这也就是书上所说的“民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吧。 不过半年的时间,滨海五省道的百姓都吃喝不愁,粮食丰收,渔获吃不完,都运往京城那些内陆的大城市,卖了个盆满钵满。 渔民的税收上来了,他就让人疏通河道,在原来河道的基础上疏通、拓宽,当然了,这件事照旧是河间月来负责。 河间月被任命为大庆工部尚书,并兼任大庆商务,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又接了一个疏通河道的活儿,幸亏他经验丰富,只把任务安排给各个工程队,他负责督察局监管就可以了。 沈醉被任命为户部尚书,兼任吏部尚书,也是被常宴逼得忙个不停。每天忙着这个,唠叨着那个,辛苦之余每日痛骂常宴不是人。 常海平虽然统领大庆,可是他并不称帝。在他潜意识里,这个位子是常宴的。 当然了,首先是娇娇的。 那个位子,都等着娇娇回来呢。 这些事情,做得久了,常宴也渐渐上手了,毕竟娇娇在庆云道都有一个完美的样板,他、河间月和沈醉他们这些官员都照着葫芦画瓢就行了,根本不太用费脑筋。 费脑筋的是如何跟他们解释娇娇的事情。 常宴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一个字都不往外吐露,就连常海平都瞒着。 他对外统一的说法就是,娇娇突然想一个人云游天下,等她玩够了,玩累了,也就回来了。 任谁逼问他,他都这一个说辞。 那个秘密,就是一个永远的秘密。 只有基围虾,冷冷看了看他,“哼,我自然知道主人去了哪里。可是我就不说。”的模样。 常宴也曾经问过基围虾娇娇的来历,基围虾理都不理,“我主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你管!她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你求老天爷都没有。” 谁让这家伙骗主人呢。 常宴无奈,只好放弃。 他模仿娇娇的笔记给赵大水写了不少信,都是保平安的。一开始是咬着牙硬着头皮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后来渐渐熟练了,也会跟赵大水撒点儿小娇,语气不那么帮帮硬了。 赵大水也经常回信,他一个大老粗,神经大条,也不过写几句家里人都平安的话罢了。 倒是常宴,后来写信都是十来张白纸写满,都是说他如何改造良田,如何打造新船,如何帮助渔民建造房屋,还有怎么样建设良港这些事情。 在潜意识里,娇娇离开的这段日子,他要代替娇娇,照顾好她的父母家人。 希望娇娇回来了,能看在他这么辛苦的份上,能在他身边多待一段时间,陪他过往这一辈子。 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娇娇不是凡间女子。 他乃一介凡夫俗子,能得娇娇这等女子青睐,已经是几辈子烧了高香,奢望她能陪自己一辈子,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娇娇永恒一生的些许回忆…… 他已经是满脸胡子,又回到了半年前他初见娇娇的样子。 憔悴,消瘦。 两眼深陷,眼神幽深。粗糙的大手布满青筋,衣服袍子也就那几套轮换着穿,靴子也是旧的。 话语不多,经常只说几个字。布置完了就一个人待着,看看海,看看田野,看看天空。 那些高官贵族知道这新帝之子竟然这么大年纪了还单身,如同蜜蜂看到了花蕊一样扑过来,他视而不见。 那些女子见了常宴这等英俊男子,还是将来的皇帝,不用他们父辈催促,各种巧遇、暗恋的手段使出来,常宴不胜其烦。终于有一日,他直接把一个扑过来的贵族小姐一脚踹出去几米远,那女子当时就一口鲜血喷出去。 “我自有心上人,尔等女子,休要烦我。” 自此,吓退了所有的妙龄女子。 沈醉和河间月等那些旧部都随他去。 哎哟,爱人不见了踪影,他们常将军,是个痴心人呐。 基围虾跟沈醉住在一起,是沈醉的贴身保镖,跟着他到处乱跑。沈醉也护着她,宠得无法无天。她打架厉害,水性极强。常宴知道了娇娇的事儿,基围虾又来历不明,也就知道基围虾可能也不是凡间女子,也不太管她。 只是每次清缴水匪,他都不让基围虾去,生怕伤到了她一丝一毫,娇娇回来给他算账。 倒把基围虾气得够呛,多次和沈醉告状。沈醉被缠得没法子,只好亲自去剿了一次海盗,满足了基围虾打打杀杀的念想。 沈醉终于追到了月牙儿,两个人也都到了成亲的年纪,月牙儿无父无母,倒是省了沈醉不少麻烦。 两个人成亲的那天,常宴喝得酩酊大醉,一个人骑马在暗夜里狂奔到海边,纵身入海。 “娇娇,娇娇,你回来看我一眼。” “娇娇,我不骗你了。你回来吧。” “娇娇,吾爱,你回来,你一回来我们就成亲。” 海浪奔涌,吞没了他的身影。 他回到岸边,爬上一个小舟,独自看月。 月亮高洁,冷清,不知道广寒宫的嫦娥仙子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孤独,渴望爱人相伴。 他怀里抱着那个瓷娃娃,只有它默默无声地陪着他。 暗夜孤舟,载着失心人。 第395章 路有佳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到他感到这就是天荒地老的时候,太阳的第一缕日光柔和地从海面上升起来,温暖地笼罩着这片天地。他从孤舟中起身,跳到沙滩之上。 “娇娇,改日我再来看你。很多事都堆在一起,我要去处理掉。这边的海盗都清缴得差不多了,地主恶霸我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可以说是海清河宴。虽然比不上你当初治理的庆云道,不过也能说得上是百姓和乐了。你有时间了,想我了,就回来看看吧。” 常宴轻轻点了点瓷娃娃,把它塞入怀里,慢慢往回走。 战马就栓在远处的一片竹林之中,他听到了马儿鸣叫了一下。 他倒也不担心,现在这里没有歹人。 他倒是渴望出来几个歹人,让他厮杀一阵,去去火气。 他慢步上前,忽然竹林中马后走出来一个清理的人影,戴着洁白的面纱,遮住她的脸庞。 依稀可见这少女脖颈修长,身材窈窕,露在外面的一双手如同最嫩的白葱一般想让人握在手心呵护。 那女子身穿淡蓝色的衣裙,发髻上挂着金步摇,她上前一步,优雅大方地站在常宴身前。 常宴后退一步,低头不耐烦地开口,“让开。” 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家的女子听说自己在海边,过来和自己巧遇了。 这半年多来,此类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即便有女子被自己踹伤,可还是又那些不死心的人过来。 万一呢。 他可是将来的皇帝。 他现在满脸大胡子,消瘦憔悴的不像话,那些女子不过是看上了荣华富贵而已。 哪里像他的娇娇,那个表里都美如画的女子一样,看上的是他的灵魂。 谁料那女子淡淡一笑,白嫩的兰花指一弹,竟然弹出来一滴水珠溅在常宴脸上,嗓音低沉暗哑,“将军,听闻将军孤苦,小女子特来相伴。为何如此冷淡?” “不知羞耻。” 常宴并不多言,要绕开那女子去牵战马。 一阵海风吹来,飘来女子身上一股暗香。 常宴握住战马缰绳的手僵住了。 他背对着少女,握紧缰绳,好像要把马儿的缰绳捏成粉末。 他身子僵直得如同一根竹竿一般,两眼发酸,垂头不语。另一只手毫无意识地抚摸战马的鬃毛。 他忽然想刮掉胡子,想换一套新衣袍和新靴子,想赶紧洗个澡,把发髻梳理好,再插上一根崭新的碧玉簪子。 他好想闻一闻身上,是不是有臭味儿,他也想不起来,自己有几天没用香胰子洗澡泡脚了。 还有怀里的瓷娃娃,也半年多没给它洗澡了。 可是他一动都不敢动,就连呼吸都放得轻微。 生怕吓跑了身后的少女。 那少女见常宴不言不语,竟然一手搭在常宴肩头,轻轻一笑,“小女子见常将军在海边独自看这新日,又思将军护佑这一方百姓,特来相谢。” 常宴勉强压住心中翻滚的巨浪,粗糙的大手往衣袍上面使劲擦了擦,这才握住肩头那只白嫩的青葱嫩手,“哦,不知姑娘如何替天下百姓谢本将军?” 常宴背对着少女,亲了亲少女的白嫩嫩的手背。 他没看到,少女气得咬碎了牙齿,突然一笑。 “常将军,早就听闻常将军曾经拒无数女子于千里之外,听说是个痴情种子。小女子深为感动,特来相伴而已。不如今日……” 常宴转过身来,依旧握住人家的手不放,不仅如此,还抚摸人家的皓腕,垂下满是胡子的脸,幽深的眼睛锁住少女的身形,贪婪地看个不停,“不如”,他嗓音已然嘶哑得不像样,“不如姑娘自荐枕席,和本将军春风一度,以此慰藉本将军的相思之苦。” 少女看着他逼近的脸颊,他的脸颊如此消瘦,往日里清俊的脸只能看到鼻子以上,眉毛斜挑,眼神中似有深海,看不见底。 她怒道:“你,你个登徒子,什么痴情种子,原来都是骗人的。” 一拳打来。 常宴另一手接住她的粉拳,又是一吻,“是姑娘说的特来想谢。本将军不过是想一夜春风,解一解相思而死。姑娘为何生气?莫非是来捉弄本将军?本将军的妻子贪玩,到现在还不回来?我难道不能气一气她,催一催她来见我?” “切让我看看,姑娘的尊容!” 说完,一把来掀少女的面纱。 少女大惊,身子往后一仰,“登徒子,看我不…不揍你。” 常宴一把揽住她柔嫩的腰肢,大手一握,贪婪抚摸姑娘曼妙的线条。 “我带姑娘回家,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今日不尽欢,本将军必定不放姑娘下床。” 那少女听了这话,脸色通红,看见常宴的脸欺压过来,赶紧用手遮住脸庞。常宴不管不顾,亲到她的手背。 她还想试探,“可是,小女子不过和常将军初次见面,就这么亲密,不好吧。” 常宴搂住她的腰不放,咬住面纱要掀开,“谁敢管我?我要他的命。” 声音中竟然有种阴狠。 少女心中一颤,赶紧一扭脖子,娇声说道:“放开我。” 平时山盟海誓,一副守身如玉的模样!这时候一见女人,立刻原形毕露了! “虚伪!” 她不知不觉怒骂出声。 常宴隔着面纱亲住她的粉唇,“不乖。” 少女浑身一颤。 常宴站定,搂住她,“回家跟我成亲去,立刻、现在、马上。新房新家具新被褥那些都准备好了。你再也逃不掉。” 他把少女送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一纵马缰,战马扬了扬前蹄,飞奔而去。 “喂,喂,谁要嫁给你。你不是还想着那个心上人吗?” 常宴紧紧按住她的纤腰往怀里送,“她,我不要了。她不心疼我,我就换一个。” 少女更怒,也不压着嗓门了,“你敢。” 声音明媚清脆,如同黄鹂鸟唱歌一样动听。 常宴胸中闷气一扫而空,也不敢太过分,只好安抚:“都是你喜欢的。安心嫁给我就好。” 说完,腾出手拿掉少女的面纱,“娇娇。” 他的声音中似苦还甜,探头来亲少女的脸庞。 这少女正是娇娇。 她不过在龙宫里面吃了一顿好吃的,跟大哥和二哥说了一阵子话而已,谁能想到等她回来的时候,人间已经是六个月后了。 她出海的时候,刚刚半夜。她只好去找基围虾。 基围虾被她晃醒,兴奋地一跃而起,抱着她一阵乱晃。 随后把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说出来。 当娇娇听到常宴把一个女子踹吐了血,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都是自己不好。都没有交代清楚,就跟着大哥匆匆离开了。 不对,都是大哥不好啦,让她离开得那么匆忙。 害得常哥哥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了这半年。现在沈醉和月牙儿成亲了,他肯定思念自己,一个人跑到海边去。 她和基围虾说好话,天色都快亮了,于是急匆匆赶去海边寻找常宴。 听基围虾说,常宴经常一个人半夜跳进大海,随后一身狼藉地回来。 她心疼得很。 到了海边,果然看到那个傻瓜坐在小舟上,身影那么孤独,她看得想落泪。 刚要上前扑进常宴怀里,突然调皮劲儿上来,要试探一下那痴情种子。 谁料到竟然被识破了。 想到这儿,她脸上一红,“你,你早就知道了?” 第396章 他想成亲,就成亲吧 常宴把她往怀里塞了塞,柔声说道:“怀里是瓷娃娃,硌到你了吗?” 娇娇拿出来瓷娃娃,闻了闻,“讨厌,你又不给它洗澡。” 常宴踢了踢马腹,“你是它娘,这是你的事儿。” 娇娇脸更加娇嫩,嗔怪他,“再乱讲打你咯。” 常宴突然勒停马儿,认真地看着她,“你打。下次你再走前,把我打死了再说。” 他幽深的眼神中含着忧伤,思念和无限深情,娇娇竟然哑口无言。 “好嘛,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我也不知道……” 常宴压住她的唇,“不必多说,我只要你陪着我就行。其余你的秘密,我不打探。” 说完就要亲她。可是又想到自己的胡子,只好再次纵马飞奔。 娇娇听到他的心砰砰直跳,“干嘛这么快?家里有事?” “唔,急着成亲。” 娇娇急了,他还来真的? “不成,爹娘都没来。” “没关系,你男人有钱,咱们先成亲,回头再去找爹娘成一次亲。你就做两次新娘就行。你男人年纪一大把了,再不成亲,都要成天下人的笑柄了。再说了,我朝现在鼓励成亲生子,我为新帝,必须带头。” 随后又怕娇娇不同意,温柔安抚,“月牙儿和沈醉昨夜成的亲。我比沈醉大,他总是嘲笑我。你可得让我扳回来一局。乖。你什么都不用操心。爹娘早就把我们成亲的地方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包你喜欢。赵家洼那边也有咱们的新房,就在你的卧房里。你不想回去看看?” 一说到赵家洼,娇娇兴奋了,“嗯,嗯,我要回家看看。” 常宴心中暗喜,“好,明儿咱们安排好这边的事情,我们起程回去看看那边。恰好北狄现在蠢蠢欲动,欺我大庆,我们去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娇娇那股子豪放劲儿也来了,“好,快走快走。” 到了驻地,常宴下马,抱了娇娇下来,并不放她下地,娇娇不依,“干嘛?人家要自己走路。” 有人过来牵马,看见常宴竟然抱着个女子下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天爷,痴情将军终于抱了个女子回来。 他不敢乱看,只听到他们的常将军低声说:“我要去洗澡刮胡子,你要沐浴更衣,你不知道地方。我抱着你去不好吗?” 那牵马的士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娘啊,他们冷硬的常将军是不是被人附体了?怎么说话这么温柔、好像哄劝小姑娘一样? 这怀里的人到底是谁? 常宴把娇娇往怀里按了按,寒声吩咐来人,“去叫沈醉和月牙儿过来见我。” 那股子高位者的气势立刻就出来了。 “是。” 士兵可不敢反驳,沈尚书今日才新婚呐。这才刚刚大早上呐。 沈醉气得大叫,“娘的,天天忙得不知死活,吃得比牛少,干得比马多,活成了狗。新婚第一天,老子还没带着新娘子休沐呢。这就要叫我们过去。不去。”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小声汇报:“将军抱了个姑娘回来。” “啥?” 沈醉声音抬了八度。 月牙儿也不顾得自己是个新娘子了,抬脚就走。 “你说啥?他变心了?这小子,竟然对不起娇娇,我这就过去扭掉他的胡子脑袋。” 沈醉追过去。 月牙儿跑得飞快,肯定是娇娇回来了。 她有预感。 月牙儿在娇娇怀里哭成一团。 沈醉坐在两个哭泣的女人身边,瞪了一眼在院子里忙着刮胡子的常宴。 这小子,就是有福! “虾啊,你主人回来了?高兴不?” 基围虾翻了个白眼,“我主人回来了,我自然高兴,还用你说。话说,我的那些奖金赶紧给我,我主人要成亲了,我都要给她做嫁妆呐。” 月牙儿大惊,抬起来泪眼婆娑的眼看着娇娇:“成亲?” 娇娇帮她擦干泪水,“哭什么?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放心,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月牙儿追问:“娇娇,虾虾说成亲的事儿?” 娇娇嗔怪看了一眼常宴,“他,他想早一点儿……” 沈醉一跃而起,“好,好,好,娇娇,你们那些婚礼上的东西我早就备好了,当初和月牙儿准备的都是一式双份的。月牙儿,赶紧,我们去安排,要忙了要忙死了。” 月牙儿不依,“我要陪着娇娇,你自己去忙。那么多手下,你让他们帮忙也就是了。” 沈醉一拍脑门,“对啊,你还要给娇娇化妆、纹面那些啥的,哎哟,我走了走了。” 瞪了一眼还在刮胡子的常宴,“我说老常,大喜的日子,你好歹找个剃头匠梳梳头。” 常宴一摆手,“她看中的是我的内在。” 不过,还是放下剃须刀,跟着沈醉出门。 出了大门,随手上锁。 “你干嘛?” “安心。” 常宴一笑。 娇娇已经做了保证不会再离开,这把锁也锁不住他,可是他就要锁上才放心一些。 “赶紧,一切从简。找来那些人,即刻换上喜服,拜堂成亲。” 沈醉顿住飞奔的脚步,“你干嘛?你虽说老大不小,年纪一大把,跟你同龄的孩子都能打海盗了。你也犯不着挣这一秒三刻吧。还要等吉时。” 常宴深深看了他一眼,“只要是她,任何时刻都是吉时。” “你抱着老婆热炕头,我看着眼热。” 随后大步而去。 沈醉:“……” 也是,老大不小了。 娇娇半年多前突然失踪,常宴表面上正常,暗地里精神沮丧很久,他都看在眼里。 问也问不出来怎么回事,他作为资深好友,只能陪着他无奈、等待、喝酒。 陪着他半夜里去海边,看着他在海边哭喊,嘶吼,看着他在海边喝得酩酊大醉,最后在把他扛回来。 谁让他命苦,摊上这么一个情路坎坷的朋友呢? 他也月牙儿成婚前,一股脑儿把常宴的房子都装配好,装成婚房的样子。他那一天就看到常宴傻瓜一样坐在婚房里苦笑。 现在娇娇回来了,谁还管那些虚的。 反正等到了京城,还有一场盛大的婚礼等着他们呢。 现在,不过是小菜。 能让好友解渴饱餐一顿的小菜。 呵呵。 沈醉摇头一笑,快步而去。 月牙儿才不管那些男人的事儿,“虾虾,你赶紧去婚房那里把你主人的嫁衣拿过来,娇娇要在我房里出嫁。” 虾虾一头雾水,“月姐姐,主人干嘛直接在婚房里换衣服梳头?” 月牙儿点了点基围虾的脑壳,“你傻呀,现在赵大叔、苏婶婶他们不在这里。我就是娇娇的娘家。当然要从我房子里出嫁。你到时候守好房门,给常将军要一个大红包,否则不让他进。” 一听到大红包,基围虾马上忘记了那些让她一头雾水的问题,“好嘞。” 兴高采烈地走了。 月牙儿这才问娇娇,“娇娇,你可想好了。这可是婚姻大事,马虎不得。就不能等一阵子,回去了再成亲?” 娇娇虽然眼神坚定,可还似有羞赧,“你看看他,都瘦成那个样子了。都是我不好,说走就走了。” “我,我有愧于他。他想成亲,就成亲吧。” “等过阵子我们回庆云道那边,再跟爹娘、奶奶请罪。” 常宴的痴情,月牙儿都看在眼里。 人家可是未来的天子,是皇帝,一心一意等着娇娇,把这天下的女子都不放在眼里,这是何等的好男儿。 对娇娇又好,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娇娇。 这样的男子,嫁。 第397章 洞房之际 娇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换上了大红色的嫁衣,“这嫁衣是常将军准备的,他请了十几个绣娘帮着绣出来的。请的都是最好的绣娘,你看看,正面和反面都没有一个线头。” 月牙儿小心抚平嫁衣上的褶皱,“娇娇,常将军可真是个好男人,可以交心。他等你这段日子,过得苦啊。他那段日子,我们都看在眼里。白天他忙,晚上看折子看到天亮;有时候忍不下去了,就抱着你那个瓷娃娃自言自语。还不刮胡子,说等你回来,让你看看他受的苦” 常宴早就交代过沈醉和月牙儿等人,不要追问娇娇去了何处。 既然娇娇不想说,他们也就不追问。 月牙儿只恨娇娇不带自己跟着她出去。 不过,今日是娇娇大喜的日子,这些话就都留待以后。 她帮着娇娇梳好发髻,插上金钗,“这是常将军请金匠精心打造的凤钗,前两天才刚刚送来。莫非常将军知道你要回来了?” 娇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可真美啊。 里面的少女粉颊娇嫩,双眼漆黑灵动,峨眉淡扫,平日里的粉唇涂了口脂,现在红艳艳的如同玫瑰花瓣一样要人采撷。 乌黑的发髻上插着金灿灿的凤钗,凤凰的嘴里衔着一颗滚圆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那颗珍珠颤动不已。 “这也是他弄的?” “嗯,常将军经常去海里游泳,那一日说是捉住了一个大贝壳,里面好多珍珠,只有这一颗大珠子,常将军就给了匠人,让他镶嵌在凤钗上面。这凤钗,只有我们娇娇戴着最好看。” 镜子里的少女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金色的珍珠,娇羞一笑。 这个人,就喜欢给她弄这些玩意儿。 “剩下的那些珠子,常将军就做成了手链,都放在婚房里。” 基围虾靠过来,贴在娇娇身边,看镜子,“唔,好看。我主人最好看,天下第一好看。主人,你看看,这是常将军给我的手链。” 娇娇看过去,果然,基围虾手上套着一串彩珠项链。 基围虾得意的献宝,摇头晃脑说道:“好看吧!整个大庆,只有我一个人有。这可是未来皇帝给我亲手串的呐。” 她肥嫩的小脸蛋上满是骄傲的笑意。 月牙儿也跟着笑。 常将军不过见了基围虾,想念娇娇罢了。 有人敲了敲房门,“基围虾。” 娇娇赶紧低头。 是常宴在外面敲门。 “准备好了吗?要放鞭炮了。” 娇娇也不知道婚礼的程序,只想着:这么快! 他这么急干什么? 心中不免娇羞,不敢看窗外人的矫健的身影。 这婚礼的观礼人只请了沈醉和月牙儿,基围虾扶着娇娇,看着娇娇蒙上红盖头,常宴一身红色喜袍,拉着红绸的一端,牵着娇娇进了婚房大堂。 “一拜天地!” 是沈醉充当的司仪。 没法子,他身兼数职。 都是常宴这小子太赶时间。 “二拜高堂。” 高堂是两把空椅子。 “夫妻对拜。” 娇娇糊里糊涂,基围虾轻轻推了推她,免得她一不小心撞在常宴头上。 月牙儿忍住笑,和沈醉一块儿喊:“送入洞房。” 常宴一把抱起来娇娇,“基围虾,看好家,谁都不让进来。” “好嘞。” 基围虾大声应道。 外头的兵士已经听说了今日他们的常将军未来新帝成婚,可是愣是只敢在院子外头放鞭炮。他们也不请别人,搬来军营里的大鼓在院子外面一阵敲打。 沈醉出门,“好了好了,今日大喜的日子,常将军请你们大吃一顿。不过,站岗的那批人,不许喝酒。” “是。” 沈醉和常宴并不担心有人偷袭,毕竟,今日成亲,谁都不知道。 偷袭个屁的偷袭。 基围虾端了大只的嫩鸡肥鸭,守在院子大门口大快朵颐。 哎哟,听常将军说以后还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候她还有机会大吃大喝一顿。 呵呵,好快乐。 常宴抱着娇娇,一脚踢上房门,把心上人轻轻放在喜床上。 随后拿了纯金秤杆挑开红色的盖头。 盖头下,一张如梦如幻的脸。 那张脸,在他梦里出现了千万次。 这一次,终于是真的了。 他蹲下来,昂首看着娇娇的粉颊,情深似海,“娇娇,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会这么幸福!” 他喃喃自语。 娇娇看着他清隽的脸,这人好瘦。 她心痛地拉起来常宴,让他坐在身边。 常宴轻抚她的肩头,不敢稍微用力,好像一用力,娇娇就会消失一般。 “真的是你。娇娇,你打我,打我一下。” 他还仿佛如在梦中。 回应他的,却是一吻。 常宴如梦初醒。 他拿了水盆里的巾帕拧干,把娇娇的嘴唇擦干净,“月牙儿给你擦了这么厚一层粉,把我娇娇都抹得不好看了。” 娇娇静静坐着任他把脸上的脂粉擦干净。 常宴拔掉凤钗放好,声音都在颤抖,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低沉的嗓音暗含引诱,“娇娇,乖,叫一下。” 娇娇茫然。 叫什么? 常宴无奈一笑,贴着她的耳垂轻喃,“叫夫君。” 娇娇大羞。 这人真讨厌。 常宴一把撤掉喜袍,穿着中衣,“娇娇,夫君好想你。” 他给娇娇脱掉鞋袜,就要拥着娇娇上床。 娇娇大急,“你干嘛?现在是白天。” 常宴把娇娇压住,“白天黑夜都一样,只要是你,只要是我。” 他嗓音中包含压抑的渴望和痛苦。 薄唇吻住娇娇的粉嫩,压住娇娇的两手,舌尖轻轻探入…… 娇娇浑身发软,酥得难熬,偏偏脖子那里被这人弄得痒死,只好难耐地呻吟了一声。 常宴听了,只低声哄劝,“乖,叫夫君来听一听。” 天知道,他等这一刻都等多久了。 等到地老天荒了。 娇娇咬牙不语。 常宴等得心急,急迫的唇已经往下面去了。 院子外头,基围虾正啃鸡爪子啃得带劲,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金色的靴子,她看都不看,挥动鸡爪子,“走开,今日此院不得入内。” 来人的嗓音清清冷冷,“嗯---” 基围虾手里的鸡爪子掉在地上。 “大…大…?” 来人寒声说道:“开门。” 基围虾立马化身为听话小跟班,也不管满手的油腻,推开大门,舔着脸笑:“您请。” 来人一步跨进去,基围虾跟进去,就想着小跑去报信。 来人轻轻哼了一声。 基围虾当即站住,动都不敢动了。 “主人,我尽力了。我帮不了你。” 来人在洞房窗外站定,抬声说了一句:“常宴,滚出来。” 声音清寒,能冻死洞房里面的春光。 第398章 大舅哥的审问 娇娇正被常宴亲得迷迷糊糊间,看见常宴一愣,“怎么了?” 常宴掩盖住心中的怒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发顶,“没事儿,我出去看看。” 可是他看了看下身,这个时候如同箭在弦上,如何能出去见人。 可是那人他又不得不见。 敖闰见房内没了动静,敲了敲窗子,“出来。” 常宴不动声色,心中怒骂不止,只好草草披上喜袍出了房门。 果然是大舅哥,一脸寒霜看着自己。 “大哥。” 常宴拱手,“娇娇不便出来,改日请大哥喝酒如何?” 敖闰脸色冰寒,他不过晚来了一瞬间,哪里知道常宴这小子动作这么快,骗了娇娇入了洞房。 娇娇还是太嫩,哪里是常宴的对手。 他送了娇娇出海之后,急匆匆回去,也就是签了个文件的功夫,突然想起来常宴虽然是一介凡人,可是深不可测,娇娇却还是小孩心性。常宴等了这么久之后,根本耐不住,他要去凡间看看常宴对娇娇到底如何。 敖丙嘲笑他,“凡人不过过眼烟云而已,娇娇喜欢那小子,等他死了,也就咱们睡几天觉的功夫而已。有何好愁?” 没想到爹娘也是这个想法。 老娘眼皮子都不掀一下,淡淡说道:“娇娇喜欢,同时嫁十个也使得。” 老爹跟着附和:“就是。别说十个,一百个也使得。我娇娇貌美如何,哪个不喜欢她?我说老大,你别天天冷着个脸,别吓着你妹妹。” 敖闰只好自己出海,要考验一下这个未来妹婿。 哪知道,他一过来就看到常宴那小子不按照常理出牌,娇娇已经和他入了洞房。 敖闰本就是冰块一样的脸更加冰寒,射出来的目光能冻死旁边看热闹的基围虾。 基围虾看看这个,“哇咔咔,敖闰大王子威武!” 再看看那个,常将军也不错,竟然丝毫不怕,也不害羞,反而落落大方和大王子行礼,还说要改日请他喝酒。 敖闰鼻孔了冷冷哼了一声,“凡夫俗子,妄想请我吃酒。我妹妹天人之姿,竟被你所骗。” 常宴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系上红色的腰带,“大哥此言差矣,我深爱娇娇,非她不娶,何来骗人一说。半年前大哥强行把她带走,害我痛苦交加这么久,说起来大哥还要请我喝酒赔罪呢。” 这说话的气势竟然半点不输给大王子。 基围虾对常宴的敬佩多了一分。 赶紧看了看大王子的黑脸。 敖闰侧耳听了听房内,“你不过百年寿数,如何能陪她漫长一生?何必要害她此后数百年的孤苦?你本凡间帝王,离开娇娇,我保你大庆帝国百年风调雨顺。” 常宴听了这话并不生气,反而严肃回答:“大哥此言差矣。我虽凡人,对娇娇唯有一腔钟情。我只用我深情换她几十年相伴。我死后,娇娇自去寻找她的新人生。” “神仙不老我不羡慕,唯羡鸳鸯戏水相伴。再者,我认为精彩不在于活得长短,反而在于有没有尽兴,有没有意义。譬如那海底神龟,听说已经活了几百年,可是终日一动不动,我看不出来他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 躺着也中枪的老神龟:“……” 能活几百岁的敖闰:“……” 看着敖闰越来越黑的脸,常宴不怕死:“大哥,俗人有云,‘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我看这话说得太好太对,人到老了,还能活出精彩,活出精神,人老心不老,依然能为这天下尽一份力,这才是长寿的精髓。您说呢?” 敖闰:“……” 娘的,这小子好口才,他竟无言以对。 娇娇探出头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敖闰看着自家掉入狼窝里的小妹叹了口气,娇娇脸上的满意和娇羞是遮不住的。 她喜欢这小子。 罢罢罢,千金难买她乐意。 他上前几步,摸了摸她的发顶,这是他自小的习惯,“你喜欢就好。大哥这就回去了。记住,谁的气都不要受。你有娘家。” 说完,看也不看常宴,一甩袖子,人影子都不见了。 基围虾赶紧缩到门外,接着看大门去。 哎哟,鸡爪子都被蚂蚁啃了。 讨厌的大王子! 常宴一把抱起娇娇,心里乞求,可千万不要再来人了。 娇娇再次被放在婚床上。 “好硬。” 常宴赶紧掀开喜被,“没有硌到你吧?这些核桃、花生、桂圆还有莲子都是我选的,来,吃一颗花生吧。” 他剥了一粒花生喂给娇娇吃。 娇娇吃了。 常宴选了一颗桂圆剥开,“还吃不吃?” 娇娇摇头。 常宴清理干净满床的坚果和莲子等物,还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好了,干净了。” 娇娇往床上一躺,“好软耶。” 常宴叹了一口气,“吾爱,你更软……” 这真是:满房春光遮不住,娇软馨香入怀来。 沈醉没喝酒,满院子乱窜,根本没有尚书的样子。 “来,多喝一杯,尽兴啊,都喝尽兴。” “来来来,吃菜吃菜,这都是从庆云道那边运来的蔬菜,都是好东西,原汁原味儿。” “来,新郎官等会儿再出来陪大家喝酒。” 原因大家都明白,他们的新帝实在是个感动天下的痴情种子,现如今心上人终于浪迹天涯回来了,新帝急着成亲天经地义,谁要是去捣乱他们立马跟他打一架。 要是他们,可能都不会举办这个婚礼,估计当时就要洞房了。 都是男人,理解万岁。 一伙子军官士兵都抢着喝酒,替新帝高兴。 过了几日,远在京城的常海平终于收到了儿子的加急来信。 “父亲大人明鉴,我与娇娇已经成亲。不日即起程往庆云道看望岳父岳母一家。随后回京就任。 另请父亲告知河间月和赵良,速回庆云道。 儿字” 常海平气得怒骂:“无知蠢货,我要见见娇娇,怎地他就先去庆云道?不知道老子在这里等得心焦!倒霉催的,竟然生了这么个倒霉催的玩意儿。” 骂完又自己笑了,“哎哟,终于把娇娇给娶到手。这小子,不愧是我的种。给老子争面子。” “来人,收拾东西,我要去庆云道。” 他明白,这婚礼,铁定要在赵家洼那边举行。 无他,儿子听娇娇的。 他,也要好好感谢老赵家,肯把娇娇嫁进常家。 要知道,他们灭了大梨建立大庆朝,假如没有娇娇,那就是一个浮云。 第399章 启程回家啦 几日后,沈醉带着月牙儿和基围虾前往京城。常宴也要带着娇娇去庆云道。 他们在这里办公非常不方便,都是京城八百里加急往这边送各地的折子和文件让常宴批,批了以后在分发各地,非常耗时。只是因为常宴不肯离开东海,大家都不得不在此地办公。现在常宴要带着娇娇先回庆云道去见老岳父一家人,随后去京城。 毕竟,新帝空位,传出去会造成动荡。 本来基围虾要跟着娇娇的,可是常宴怎么也要把这个小电灯泡给支开。笑话,他和娇娇的新婚之旅,带着个小跟班,怎么卿卿我我,怎么谈情说爱,怎么造小人? 一定要扫清一切障碍。 “虾大侠,”他现在也会开玩笑,“我们虾大侠功夫好,你们沈尚书又是个没用的读书人,你月姐姐功夫也不够好,都是花架子,你不跟着他们,我怎么安心?” 马屁一拍,基围虾自然上当。 月牙儿也是新婚,看破不说破,只帮着娇娇收拾好行礼,叮嘱娇娇,“男人,不能让他们吃得太饱。” 娇娇听懂了。 脸上粉红一片,垂头不理她。 常宴太贪! 她很想问月牙儿沈醉是不是也这样贪,可是又开不了口。 常宴把娇娇抱上马车,他自己驾车,回头笑了一下,这一笑,可把沈醉吓坏了。 “我眼睛瞎了?这人多少天没笑过了?这冷不丁笑一下,哎哟,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瘆人。” 基围虾跳上马车,“沈尚书,上车,走了。” 月牙儿上了马车,一摆手,“别理他,讨厌。” “月姐姐,为何说他讨厌。” 月牙儿知道基围虾不懂人情世故,也不解释,“赶车,赶车,要不然赶不上驿站的晚饭了。” 基围虾一扬马鞭,马车轱辘转动,沈醉追过来,“好个你基围虾,我往日里白疼你了。竟然丢下我就走。” “疼我?你欠我的钱还没给我呐。” 他这一队人马队伍拉得长长的,几乎把所有官员和侍从侍女都带走了。 毕竟,这里是常宴的行宫,人数很多。 这两拨人,一路往庆云道,一路往京城迤逦而去。 沈醉这一波人数多,也比较招摇,目的是吸引人的注意力,让大家伙都知道,他们的新帝去京城了。 大庆虽然渐渐走上正轨,大梨的遗老遗少还有不少,他们忙着聚集力量反扑。这中间就有逃出京城的大梨贞顺帝。 虽然他是个太监,在那群遗老遗少眼里,就是正经八百的天子,是皇帝。 沈醉此去,风波不会少。这也是常宴让基围虾跟着沈醉的另一个目的。 基围虾,打架很有一手。 再加上月牙儿也会些功夫,这一路上把那些暗杀力量吸引出来,一律杀掉。 他暗暗替沈醉说了一声抱歉。 随后快马加鞭,冲着马车说了一声,“娇娇,我们启程了。” “好的常哥哥。 娇娇掀开车帘子坐在常宴身边,“这景色真不错。这里没下过雪,我还真想庆云道那边的白雪了。估计咱们到了那边,就是冬天了。” 常宴赶着马车快跑,“到时候我们去竹林里去抓松鸡,给你烤鸡吃。你最喜欢赵叔,不,我岳父大人烤的鸡啊鱼啊那些。” 说到吃,娇娇顿时想流口水,她舌尖舔了舔嘴唇,看得常宴眼神幽暗。 娘子太美不敢看,就问你怎么办? 两个人计划从东海之滨一路玩过去,顺便看看大庆治下的百姓怎么样?连带着去看看河间月的河道疏通工程进行得如何。 “娇娇,说起来,这东海之滨的五个道发展这么顺利,都是你的功劳。” “哦,我不在这里呀!怎么是我的功劳,都是你们、沈醉和月牙儿的功劳。” 娇娇不解。 常宴一笑,“虽说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可是治理的法子一样,都是鼓励民生,打击地主恶霸,推选廉政,任用能干的官吏体察民情民意,扶持优势农业或者林业、渔业,依托农业发展商业、交通等等这些。老百姓自然就慢慢富起来。” “等着一片地方先富起来,随后带动其余的地方,就很容易了。这不就是你在庆云道赵家洼那边摸索出来的路子吗。” 娇娇恍然大悟,表扬常宴,“我常哥哥最聪明了,知道举一反三了。” 常宴尽情大笑,马鞭一扬,“你叫错了。今日要是不改正过来,我可要罚你。” 娇娇翻了个白眼,谁要白天叫他那个肉麻的称呼。 人家还小呢。 在她心里,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才叫自己男人“夫君”或者“相公”。 比如自己娘亲。 到了夜间,常宴和娇娇就选当地最好的旅店过夜。要是常宴一人,他睡野地也没关系,可是有娇滴滴的新婚妻子在身侧,无论如何也要找贵的好的旅店睡觉。 要是让娇娇睡野地,那些个大舅哥、二舅哥知道了,还不过来胡乱搅和一通,把自己痛揍一顿! 娇娇到没那么多的要求,只想着快些赶路,她想早日到达赵家洼。 两人一路行走,这一日,到了苏南道,这里已经是大庆国最富庶的地方,河道众多,河间月他们就在此地疏通河道,最后把这边的河道和京城那边的运河相连,大庆所有主要的河流都会连成一体,大功告成。 娇娇休息好了,叫常宴去看河道工程。 常宴看了看娇娇的脸色,娇美异常,心中爱极,轻轻吻住她的双眸,“乖宝,你这么美,不想让别人看到你。” 娇娇推开他,“走开啦,讨厌。” 常宴这阵子神清气爽,心情无比舒畅。脸色红润,身姿挺拔,站如松,行走带风,到哪儿都是一道风景。 他身材高大,在众多手持折扇之乎者也的苏南道男子当中鹤立鸡群,所过之处,引得姑娘少妇纷纷侧目。 偏偏他还握着身边一个姑娘的手,神态亲密,一看就是有主的人。 不过那姑娘戴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只能看到她身材窈窕,腰肢纤细,走路如同扶风摆柳一样好看。 这样的身材,不用想,一定是个美人。 第400章 莽汉,莽汉 该地是苏南道第二大城市,江州,仅次于南州。 江州和南州风俗一样,此地盛产莲藕,现在立秋刚过,暑气渐消散,大街上满是挎着篮子向客人兜售盛开的莲花和莲蓬的妇女和小童。 街边上有妇人守着红泥小火炉,熬炖排骨莲藕汤。她们身边的小摊子上摆满了小瓷碗,十个铜板一碗,可谓物美价廉。不少摊子边坐着食客,要上两小碗莲藕汤,再在隔壁摊子买两个葱油饼子,就是一顿美味。 这里的莲藕是江州的特产,九孔莲藕,摘下来是雪白的,可是炖煮出来的汤汁却是浅浅的红褐色。文火慢炖一个时辰后,莲藕软糯酥烂,香甜无比,咬起来还能拉丝。 娇娇闻着香喷喷的排骨汤,顿时走不动路。 她好想喝一碗。 常宴不让她吃街上的大排档,生怕不干净。娇娇自小娇养的,万一吃了这些大街上的小食,肚子疼,他就会心疼死。 “乖,想喝这种汤,我们去饭店里面,那里的肯定更好喝,又干净。” 他温柔哄劝。 娇娇一跺脚,他们都这样,爹爹、二叔、常伯伯、兰爷爷、大哥二哥和小弟都不让自己吃小摊子上的吃食,她又是个妥妥的吃货,好不容易长大了,他们又不在身边盯着,原以为自己会吃上几口呢。好么,这下子,这个夫君又来盯着自己了。 哼。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抱住常宴的胳膊咬了咬,眼巴巴看着他,“就吃一碗。” 常宴不为所动,深邃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好了,去饭店吃。” “那我就吃一口!” 娇娇舔了舔嘴唇。 常宴有些心软,可还是不松口,“乖,你吃坏了肚子,到时候受罪的可是你。不行。” 娇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贴近常宴的耳朵,轻轻叫了一声,“夫君。” 为了一口吃的,她容易吗她? 常宴纵然郎心如铁,可是此时也抵挡不住这等红唇传达的柔情蜜意。 他心头颤动,无奈垂头看了看脚尖,强忍着想亲她的欲望,等脸上红潮褪去,这才低声说道:“好。” 娇娇大喜,这一招真好用耶。 回头要告诉月牙儿。 常宴要了只要了一碗莲藕汤,一个葱油饼。免得买多了,对面那个吃货都吃光了。 娇娇满足地吃光了软糯的莲藕,喝了两口汤,幸福的神色挡不住。 戴着面纱不方便,娇娇随手摘下来放在身边。 常宴帮她把头发抿到耳后,“就这么好喝?” “嗯呐。” 娇娇连连点头,“这里的莲藕好吃。我要去看看能不能引进到庆云道那边去播种。不过,庆云道的水土冷硬,也许种不出来这等高品质的莲藕。还要好好改造一下才行。” 她放下筷子,皱着眉头想了想,“如何改造呢?” 就听到身边一个男子流里流气地说道:“这小娘子如此美貌,为何跟一个平头百姓言笑晏晏?啧啧,偏生还这么小气,只给小娘子买了一碗莲藕汤。难怪小娘子不开心。” 真是大煞风景。 却是一个身着蓝色绸缎袍子的纨绔,手拿折扇,一脸惊艳地看着娇娇。他身边另一粉袍纨绔男子摇了摇纸扇,却吟出一首打油诗来如下: “美人坐摊边,唯有一碗汤。 但见峨眉皱,不知心狠谁。” 蓝袍子大声鼓掌,引来不少路人侧目。坐在摊子边上的食客们也不吃饭了,都看热闹。 “这是王公子,有名的街滑子。姑娘,你们吃好了赶紧走吧。这人是江州的富户,惹不起。” 摊主趁着收拾汤碗的机会,弯腰给娇娇低声说。 娇娇一摆手,“不怕。” 她还想看看,江州富户怎么样呢。 要是胆敢做坏事,正好杀一儆百。 王公子“唰”合上纸扇,“好诗,好诗。改日我命人裱好,挂在书院之中,让人好好瞻仰张兄的好文采。” 那姓张的粉袍男子一拱手,“见笑,见笑。” 王公子自信一笑,坐在娇娇身侧,把纸扇放在桌上,桃花眼看着娇娇,“姑娘一看就是外地人。现在江州繁盛更胜以往。不如,今日本公子替姑娘做向导如何?” 常宴一拳打在桌上,震得那人的纸扇掉在地上,沾上了一点儿莲藕汤。 这人真是找死。 王公子摇头晃脑一笑,捡起来纸扇,也不生气,“莽汉,莽汉,不知怎么获得姑娘青眼?牛粪陪伴鲜花,遗憾,遗憾。” 吟毕,偷眼看娇娇。 娇娇咯咯一笑,瞥了一眼常宴,“不知江州有何盛景,能请这位王公子舌灿莲花,替我们介绍介绍吗?” 她这一笑,周围的看客和两个纨绔都瞠目结舌,哎哟,老天爷,这无边的美貌,莫非是仙女下凡不成? 常宴看都不看两个公子一眼,扔下一块碎银子,拉着娇娇就走。 那两个纨绔在身后追赶,王公子边追边喊,“姑娘,小姓王,家主衙门街第一家,第一家……” 张公子推开王公子,“姑娘,小人是书院的院长,擅长吟诗作对……” 娇娇咯咯笑个不停,这里的人真是太好玩了。 还能做打油诗。 常宴却看到身后有人偷偷跟着他们,前面是两个普通人,脚步沉重。 可是另外两个人却有些功夫,脚步轻捷,头戴斗笠,他能感受到斗笠下面射出来阴毒的光芒。 没想到,这江州一行,还能碰上硬茬子。 江州河道多。常宴和娇娇雇了一艘乌篷船,他们要去看看江州郊区看看江州第一大河丹江河口疏通工程。 江州城内的河流并不多,也不宽敞,当地人都爱雇佣这种小而快的乌篷船运货,特别方便。 乌篷船虽然看着窄小,可是船舱内也能睡觉,还能再放个小方桌子吃饭。 娇娇新奇得很,又要调侃常宴“莽汉,我们不如买一艘乌篷船,看看能不能划船去庆云道。要是能行的话,我们就不用天天在马车上颠簸了。” 常宴轻抚她的长发,“调皮,等一会儿给工程队那些人要一份地图,看一看能不能直通庆云道。还是我们娇娇聪明,船上能睡觉,还能做饭,还可以用自己的被褥,多方便。” 娇娇眼睛明亮,喜滋滋地点头。 常哥哥就喜欢夸奖人呐。 第401章 乌篷船上 划船的是一对儿老夫妻,都上了岁数,老头慢悠悠划着乌篷船,老太太就在船尾清理小鱼小虾。 船上也有干净的淡水,清澈透亮。 常宴给了老头一两碎银,“腹中肚饿,还请大伯给做点吃食,烧点儿热水泡茶。” 老头喜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老太太的手艺还不错,恰好船上小砂锅上也有熬好的莲藕排骨汤,也给娇娇上了一大碗。 娇娇喝光了排骨汤,揉着胖嘟嘟的肚子叹气,“唉,吃得太多了。晚上要吃不下了。” 常宴啃着排骨看着自己心上人,这人吃了上顿就惦记下一顿,妥妥的吃货。 岸边有人骑马,缓慢跟着乌篷船。 常宴啃完一根排骨,随手往岸边一打,那人跌下马去。 常宴洗干净手,“老伯,您老年纪这么大,还在船上讨生活?” 老爷子刚刚收了一两碎银,满腹欣喜,跟常宴话家常,“看公子这浑身的气势,还有那姑娘那般美貌,必定不是寻常人家。这江州看着繁盛,可你们这外地来的还要小心。” “哦,为何?” “大梨灭后,大庆整顿官府,这一时间江州上下都生活舒适。可是这阵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伙人,就干那些买卖人口的事儿。我听说,他们并不找当地人下手,只绑外地人运过来。像姑娘那种人才,可得小心。” “老伯可知是那伙人是谁?” “这就不知道了。我这也是听船上吃茶的客人说的。就是两日前,他们还说又来了一批货,都是小孩和女子,哎哟,造孽啊。” “这太平盛世,干点儿啥不好,偏偏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常宴赏了船夫,带着娇娇下船而去。 又走了一阵子,才到了河道疏通指挥处,河间月却不在该处。 一打听,说是昨日就离开指挥处,去了江州接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带了两个随从。 娇娇没见到河间月,嘟着嘴巴,她还想给河间月一个惊喜呢。 她和河间月自小就认识,十几年来情谊深厚。虽然不长写信往来,可是却彼此惦记信任。除了自己,河间月竟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 她吃醋了。 常宴看出来她不高兴,明白娇娇心中所想,柔声劝道:“也许认识了心上人也说不定。” 这么一说,娇娇这才高兴了些。 就知道,她才是河间月最好最重要的朋友。 没有之一。 当然了,他的心上人除外。 两个人站在丹溪施工处听工程部的林监工汇报工作。 林工一看就是经验丰富,是一个资深的水利工程师。他把抱着的卷轴摊开,给娇娇和常宴两个人细细说明工程的难度如何,进度如何,他们接下来的任务怎么完成等等说了一遍。 对于水利工程,娇娇和常宴都是门外汉,他们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只是点头,这里有河间月盯着,不会出大问题。 常宴只问,“林工,丹溪能否通往庆云道?” 娇娇一听就来了精神,她双眼炯炯盯着林工。 林工收好卷轴,对常宴一拱手,“常将军,此处丹溪往东而行,并不往北,现阶段还不能通往北面几道。” 娇娇顿时失望。 常宴一笑,“好,你自去吧。” “是。” 林工走了。 娇娇踢开一粒小石子,也不理会常宴。 江河湖泊,都是自西向东入海,就是有那几条南北流向的河流,也都不长,归入主要的河流后就没有踪影。大庆地势如此,任谁都没法子。 常宴揽住她,“没关系,等大庆将来国力强盛,我们自然可以挖通一条人工运河,把大庆境内的河道从南到北连接起来。这样,北方的旱情可解,南方的洪涝可缓。” 娇娇眼睛一亮,“对哦,这工程就还让河间月负责。这才是真正的大工程呢。” 她眼神清澈,常宴最喜她的双眸,不禁轻轻吻了一下。 娇娇赶紧避开。 这人,现在脸皮比城墙还要厚。 可是她的乌篷船之梦就此破灭。 常宴安慰道:“我们可以从江州径直往北,直达清江,清江通往庆云道。我们可以买一艘大船,顺便把岳父岳母一块儿接到京城去。” 娇娇这才真正笑了。 因为娇娇喜欢乌篷船,常宴买了一艘崭新的乌篷船,铺上新被褥,摆上新茶具,娇娇就半卧在船头看天上皎洁的明月。常宴则忙着烧热水。点了小火炉,寂静的夜,红色的炉火上面茶水咕嘟咕嘟响,娇娇惬意得很。 她突发奇想,脱了鞋袜,一双洁白的脚丫泡在河水里。凉凉的,很舒服。 一双大手把那双脚丫子扯出来,“水凉,想泡脚用热水。” 常宴责备她说。 “就一会儿都不行?你可真像我爹。” 娇娇也不满意。 常宴被噎了一下,好吧,他是大她许多,可是他没那么显老吧。 他登时跑到船舱里,拿了娇娇的镜子仔细照。 镜子里的脸还清隽无双,那里像他岳父? “真是被你吓死。” 常宴嘀咕着,给娇娇倒茶水喝。并给娇娇端了洗脚盆,让她用温水泡脚。 “常哥哥,看,天上有牛郎织女星。” 常宴抬头,看到繁星点点,其中牛郎织女星特别明亮,“嗯。” 他就是那个苦命牛郎,爱上了仙女。 可是他不怕银河,啥都不怕,拼了性命也要和娇娇在一块儿。 想到这儿,常宴握住娇娇的手,“谢谢娇娇,谢谢你原谅我这个蠢货。” 他声音低沉中饱含神情和愧疚,磁性吸人。 “娇娇,你信我。南盛容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我从来没和她花前月下过,我妹妹都知道,我见她不超过5次……” 娇娇捂住他的嘴,愧疚地看着他,“常哥哥,我也有错。我不该偏听偏信,我也不该不听你解释,捏碎了黑珍珠……” “我也不该踹你,还踹得你吐血。常哥哥,你也要原谅我不懂事。” 娇娇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常宴给娇娇擦干脚,抱她入怀,“谁家夫妻不吵架?岳父岳母那么好,不也经常吵架吗?以后吵归吵,打架也行,你打我我决不还手。只是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娇娇脑袋靠在常宴胸口,点了点头。 “常哥哥,对不起。” “是我有错在先,被表象蒙蔽,以为她一个大小姐却在卖唱,看着可怜,私下里给了她五千两银子让她存身。可是她却利用这件事,离间你我,害得你我生生分离一年多。这件事以后就是前车之鉴,我们俩都要吸取教训。莫让别人钻了我们的空子。” “常哥哥,南盛容呢?” 常宴把娇娇的一缕黑发缠在手指上,漫不经心地开口,“哦,死了。” 第402章 那你也没有了 娇娇一惊。 “那天你把我关在祈家大门外,我一直等到凌晨,你都不出来让我进去。我一时生气,让人……” 声音虽然凄凉,却并无悔意。 “她本想害你,和祁峰勾结,以200两银子把你卖给那个大善人,心术不正,不杀她,她以后还会害别人。” 娇娇又问,“那个,祁峰呢?” 常宴看出来她眼里的担心,淡淡一笑,“放心,他也是我岳父,我不会杀他。只不过小小惩罚一下而已。那个老太婆中风了,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娇娇放心了,祁峰再怎么过分,也是她的生身之父。 随后她好奇地盯着常宴的眼睛,“怎么惩罚的?” 常宴点了点她的鼻尖,她现在好奇心强,不告诉她,她自然有法子打探清楚,不如告诉她,“阉了。” 娇娇:“……” 沉默半晌,娇娇终于开口,“他害我娘一生凄苦,最后惨死。罪有应得。” 常宴听出来她声音里的无奈和恼恨,只是叹了一口气,“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今后的每一天都是你我的好日子,想这些人就是浪费我们的时间。哎哟,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好看,这么美,来,让小爷亲一下。” 娇娇:“……” 有这么逗人开心的吗? 娇娇拿出来一颗白色的小珠子,“常哥哥,这是避水珠,含在嘴里,想在水里待多久就待多久。” 她还要带着常宴去龙宫看父母呢。 常宴拿过来细看,“好,这是娇娇给为夫的信物?” “嗯。那颗黑珍珠被我捏碎了,还你一颗。” 常宴轻笑,随即认真地看着她,额头贴着她,“乖,我就是你的,勿需信物。” 虽然说着这话,却把珠子小心塞进荷包里放好。 这人,虚伪。 娇娇偷笑。 两人相互依偎,任凭乌篷船在河面上飘摇。 娇娇玩了一天,靠着常宴睡着了。常宴就知道这就是个一秒睡,把她抱入船舱,盖好被子。 随后躺在她边,静静等着潜在不远处芦苇里的人过来。 白天的时候,那一波跟踪自己的人当中,两个人没工夫,两个人功夫还不错,都穿着平民的衣服,可是却都没打补丁,收拾得干净清爽,脚上的靴子也都是厚底的,价值不菲。并且靴子都是一个样式,这批人到底是谁? 遗老遗少? 拍花子团伙? 拍花子现在都这么富有,可以配置同样的服装靴子了? 在他大庆治下,还有人如此嚣张,他常宴必定要查明严惩。 北疆三道,西北庆云五道,滨海五道在大庆官府整治下,现在一片升平,没有折子说那里有人口失踪。江南五道也没有折子说有拍花子团伙。难道这里的官场如此嚣张,欺上瞒下? 娇娇动了动,常宴赶紧拍了拍她,“睡吧,好好睡一觉。” 那边的人终于下水了。 常宴闭上眼睛,好么,一共来了四个人。 他偷偷起身,躲在船舱角落往外面看。 四个黑影扒着船舷,一个指挥,“按计划行事。” 常宴听了这话,心想这果然是一个组织。 他等着那四个人上了船尾,打出去四块碎银子,那四人还没站稳,突然大腿疼痛,纷纷跪倒。 中计了。 这四人扭身就要跳入水中逃走,常宴已经操刀在手,飞身掠过,刀光之中,三人已经落入水中,血腥味随即传来,月光下可以看到那三人在水中飘走,鲜血还从背上咕咕涌出。 剩下的那个人吓呆了。 老天爷,这,这,这? 他立刻跪在船尾,“大爷,这位大爷,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不关小人的事啊!饶了小人,小人家里还有八十老母啊……” 娇娇睡眼惺忪从船舱出来,“常哥哥,怎么回事儿?” 常宴恨那人把娇娇吵醒,一脚踩在那人后背上,“趴下。” 这才跟娇娇解释,“这些人白天就跟踪我们,现在有要用迷烟迷倒我们。你睡吧。我来处理。” 娇娇叹了口气,“都被吵醒了呢。” 那人头也不敢抬,只觉得这声音跟弹琴一样美妙动听,盼着这是个心软的女子,“夫人,夫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啊。” 面对坏人,娇娇可不是什么心软的女子。她没睡醒,还有起床气,跟着一脚踩在他脑袋上,“奉命?奉谁的命?” 那人下巴一下子磕在甲板上,疼得咬牙。 “还不说是不是?我让你点迷烟,我让你不学好。” 娇娇使劲一碾,那人下巴鲜血直流,“小人说,小人说。” “你们团伙有多少人?窝点在何处?主使者姓甚名谁?给我一一道来。” 常宴轻笑。 好可爱的审问。 奶凶奶凶说的就是她。 “小人吴三,只是帮派中跑腿的。夫人,小人都给您说……” 原来,这帮派的窝点就在江州的一个小山丘下,俗称山旮旯里,那里有一小村,村口有人轮流守卫,不是村子里的人不许进。 这个村子就是拍花子的老巢。领头人也姓吴,吴老大。此人彪悍,颇有头脑。一开始穷得活不下去,慢慢开始贩卖人口。本来是小打小闹,也就带着一帮子弟兄混个温饱而已。半年前突然开了天眼一样,只是绑架外地人,或者在外地绑了人运到村子里。 他们会把那些人关几天,随后一股脑运出去换大钱。 那些被绑的人都是青年男子、适婚女子、还有十来岁的孩子。其余人不绑。 “就前几天,还绑了三个健硕男子。昨日看到夫人和郎君,老大就想着绑了夫人和郎君送给上头……” 吴三说不下去了。 娇娇气得脸色通红,娘的,真是想杀人啊! 美貌有罪吗? 不,龌龊才有罪。 “你们绑了他干什么?” 娇娇指着常宴问怒气冲冲问吴三。 吴三支支吾吾,“唔,那个,听说上头有人喜欢昂扬男儿……” 娇娇暴怒,我可去你妈的吧。 她抬脚就要踩,常宴一把抱住她,冷冷说道:“现在你们窝点里有多少被绑来的人?那些被绑来的人都卖给谁?吴老大的上头是谁?” 吴三被娇娇吓得脸色苍白,“小的不知,不知道。小的只是跑腿的,看到大街上有合意的目标就报给我上一级,其余的我啥都不知道。” 常宴声音更加阴冷,“那你也无用了。” 说完一脚踢在吴三身上,吴三惨叫一声,飞到半空中,随后落入水中,“嘭”,溅起来一团巨大的水花。 这人不死也是半残了。 第403章 他是第二富豪 常宴在娇娇身边坐下,“人口乃立国之本。明日我亲自跑一趟,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我大庆朝买卖人口。” 娇娇闻言,摸了摸常宴的脑袋,“我夫君如此美貌,竟然引来拍花子觊觎。呵呵,我也要看看是谁眼光这么好,看上我的人。” 这一句话说得常宴心花怒放,“说得对,我就是你的人。” 娇娇撇嘴,这人现在脸皮厚得很呐。 常宴站起来,“这里污秽,我把船摇到另一边去,免得血腥气熏人。” 这句话倒是真的,娇娇点点头,“好,就辛苦美貌的夫君了。” “淘气。” 常宴无奈,边摇头边划船。小船儿在月光下远去了。 他们没看到,在另一边的芦苇丛中,有两个人盯着乌篷船,一声不吭。 刚才那一幕,他们都看在眼里。 常宴一身好功夫,可是他们没想到他功夫这么好。只一刀,就杀了三个人。 只一脚,就把一个活生生的人踹飞十几米。 看来,他们的计划要改一改才行。 两个人看着乌篷船划走,这才小心翼翼从芦苇丛中退出,一人照旧跟着乌篷船,另一人飞快地消失了。 此人离开河道之后,骑马飞奔,连夜赶到江州郊外一处大型农庄,扣响大门。 “主子,那人身手甚是厉害,只一招就杀了三人。小人不敢惊动他,只暗中跟随。” 坐在软塌上的那人面白无须,一双阴沉的三角眼盯着跪在地上的随从,“你们做得对。不要打草惊蛇。他杀了吴老大的人,吴老大此人心胸狭窄,这阵子又风生水起的,必定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先坐山观虎斗,看看情况再说。” “天底下,美男子多的是。一个不行再找下一个。偏生上头那人现如今喜欢那等武夫,啧啧,杂家真是,难以认同啊。” 随从端了茶水给那人,“安公公说的甚是,小人也觉得这等转变,呵呵。”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隐秘地笑起来。 吴家庄,吴老大从水牢里出来,问道:“吴三他们回来了没有?” “老大,他们尚未回来。” 吴老大五短身材,孔武有力,眼里精光四射,一看就是练家子。他看了看见天色,“按道理也该回来了。绑两个人而已,用得着一夜未归吗?” 随从答道:“按照吴三的情报,那两人,一个是公子哥儿,一个是妙龄姑娘,衣着华丽,入住的是江州最豪华的旅店。应该是夫妻同游。这等货,出其不意的话,几个时辰也就应该绑回来了。莫非吴三他们出事了?” 吴老大掀了掀眼皮,“去查。” “是。” 吴老大看着随从快步而去,信步到了一处宅院。这宅院里尽是铁笼,关着不服从管教的男子。 两天前,手下在江州迷晕三人送过来,给他汇报说这三人都是精壮男子,卖到北狄做奴隶,可以挣不少。 今日他特意过来看看。 这阵子绑架的人虽然不少,可是尽是些纨绔男子,北狄人不喜,这等人到了北狄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啥都不会干,整天哭哭啼啼的,没过几天都被折磨死了。 所以那些纨绔不值钱,只有能干活的精壮男子能卖大钱。 宅院一共有两个大铁笼,一共铁笼关着十来个华服纨绔,他们一开始还反抗,说自己是某某家的人,敢绑他们就是找死。 可是被鞭子抽打了几日,一个个的都蔫了,垂着脑袋,看见来人,也不过看了一眼,照旧垂着脑袋。 吴老大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纨绔。 另一个大铁笼关着三个男子,果然精壮。 这三人虽然懒散地靠坐在铁栏杆上,可是那健硕的身子骨却是布料遮挡不住的。 吴老大大喜,好货色! 北狄人最喜欢这等男子,可以拉过去当兵打头阵,可以牧马放羊,还可以让北狄的姑娘怀孕。 “甚好。” 他踢了踢铁笼,伸手捏住其中一人的下巴,“张嘴,让老子看看你的牙口。” 那人剑眉星目,头发漆黑,衣袍干干净净,黑白分明的眼睛嘲讽一笑,“想死?” 说完,一口唾沫吐在吴老大脸上。 吴老大怒急,后退一步,“我看你从找死。” 拿了鞭子就要抽打此人。 可是一想到这人还要卖掉,身上有了疤痕,那就掉价了。 他怒骂:“你小子,也就过这两天的好日子吧。” 说完恨恨而去。 另外两人并不害怕,问那昂扬男子,“河尚书,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那人冷冷一笑,低声说道,“等,我倒要看看,他的生意能做多大?敢在大庆朝绑架无辜百姓,呵呵,我们要一挖到底,把他们一网打尽。” “是。” 没错,这人真是河间月河尚书。 他本来在兢兢业业疏通河道,突然收到沈醉的八百里加急传书,说娇娇和常宴要回庆云道,顺道会视察苏南道的河道疏通工程。 还隐晦地说:老河,大红包准备好了吗? 这啥意思? 他知道沈醉和月牙儿成亲了,可是他早已经送了红包了。 难道是娇娇要成亲? 一想到这个不是妹子却胜似妹妹的姑娘,河间月马上算了算自己的身家。 大梨还没被灭的时候,娇娇是最隐形的富豪,而他,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第二富豪。他和财富,十辈子也糟蹋不完,更何况娇娇的了。 可是常宴用钱太费,养军队也费钱,一不留神,不光他自己的钱搭进去,娇娇的那份钱也给花得差不过了。 幸好,娇娇这两年和常宴闹分手,没工夫问他。要不然,他还没法子应对。 大梨积弱已久,常年给北狄进贡,闹得民不聊生。大庆成立后,他就负责工部,也负责经商。这阵子好不容易存了点儿银子。 也没多少,不过几万两,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给娇娇当嫁妆。 哎哟,这可不行。 他忙着去接娇娇,去接娇娇的路上还在想着怎么能突然发一笔大财,这样他也能有点儿面子封红包对不对。 谁知道,他带着两个随从在江州的小摊子上吃饭,三人都没有穿官服,也太大意,竟然被吴老大的人迷晕过去,醒过来就已经在铁笼子里了。 河间月不怒反笑。 娘的,来活了。 只希望吴老大够份量,别让自己失望才好。 第404章 好男儿谁看得上你? 可惜他和随从被关在铁笼子里,只能和隔壁铁笼子里的纨绔们聊天获取有用的信息。 “唉,本公子已经被绑来五日有余。我乃南州学子,听闻江州美景繁盛,慕名而来。奈何此地人文粗暴,可叹,可叹也!” 无用信息。 “我乃晋源道学子,师从赵二水。下月江州有学术盛会,我师派我前来打头阵。奈何被人绑了。这大庆朝立国不久,就有此等知法犯法之人,我大庆朝堪忧啊堪忧。” 河间月瞥了这人一眼,赵二水的弟子也不咋的。 第三人倒是说了句有用的,“他们绑我的时候,我装昏迷,听到他们的人说,吴老大和北狄人做生意,我们这些人就是货物,都要卖到北狄去做奴隶。” “还说吴老大这阵子豪气得很,发奖金发得手软。” 河间月眼睛一亮。 好、好、好。 绑得好。 却说吴老大刚刚喝了口茶叶沫子,就有人高喊着冲进来,“不好了—---老大不好了---” 听着好像吴老大不好了一样。 吴老大自从干了这一行,比较忌讳这种说法。 “娘的,给老子好好说话。” 来人跌跌撞撞,差点儿咬到舌头,“老大,吴老三他们四个都死了。尸体都抬回来了。” “啥?” 吴老大一拍桌子,“谁干的?” 来人一哆嗦,“小人,小人不知啊!” 吴老大吼道:“尸体在哪儿?” 四具尸体一字儿排开,就在刚才吴老大去的那个院子外头。围观的人看见吴老大到了,自动让开一条小道让他进去。 四具尸体,脸朝上躺在地上,上面蒙着破布。吴老大掀开破布,周围的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四具尸体都泡了水,头脸肿胀,眉毛和眼睛都挤在一起。大块的尸斑,从额头蔓延到脖子下面。幸好有衣服遮住,看着不那么吓人。 吴老大翻开尸体看他们背面,三人都是一样,一刀划在背部,深深的刀口已经被河水给冲白了。惨白的肉翻卷着,上头已经生了小虫,白色的一团团蠕动着,伴随着阵阵尸臭。 “哇---” “呕---” “哇--” 有几个围观者受不了了,还没来得及跑到一边去,已经呕吐了。 他们都是这村子里的人,都跟着吴老大跑生意,本来这阵子挣得不少,他们还沉浸在翻身的喜悦之中,谁料到,今日竟然一死就是四个同伙。 吴老大不动声色,去看吴老三的尸体。吴老三是他族里的穷亲戚,跟着他跑生意好几年了。不过由于胆子太小,也没挣到多少银子。 他身上没有刀伤,是因为收了重伤,溺死。 吴老大嫌弃地看了看手,“埋了吧。” 他不乐意看随从和手下跟班他们一脸沮丧的表情。 吴老三的死法不一样,他比那三人死得晚,脸上的尸斑都小了许多。不仅如此,吴老三的肚子很大,一看就喝了不少水后被淹死的。 而那三人是落水之前就被杀了。 这人伸手太好! 他们碰上硬茬子了。 为免生变,吴老大决定提前把手头上这批货交出去。毕竟,银子还要落袋为安。 他这边走了,身后那些围观的手下小声讨论起来。 “难道我们被人发现了?我就说,这不是好生意,早晚完蛋。” “你这话说得不对。分钱的时候你咋不说。现在放马后炮有啥用。赶紧的,把人抬走埋了吧。” “喂,再来两个,最好拉来辆板车,一车子运走算了。” “哎哟,还不知道要怎么给他们家里人说。这年头,没饿死冻死,反而被人杀死了。不吉利,不吉利哟。” …… 河间月竖着耳朵听,外头死人了,而且还死了不止一个。 是谁这么厉害,可千万不要来搞破坏,这吴老大,是他的肉。 吴老大是个行动派,他回到房中,“来人。” “速去联系北狄俄尔都,就说明儿一早我们老地方见,一手交人,一手交钱。男子25人,女子34人,都是好货。让他们备足银子。” “是。” 随从马不停蹄,前往江州而去。 吴老大这边的动静,自然传到了安公公那边。 安公公白色的面皮上满是褶子,听了手下人的汇报,他冷冷一笑,“知道了。” 吴老大这么快就有动静了,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不过是死了四个手下而已,就急忙慌地交货,北狄那些人看着五大三粗的,可是心眼子不少。 离交货的日子还有十来天,吴老大这明摆着是摊上事儿,北狄铁定会狠狠地宰他一刀。 这是自己的损失。 安公公叹了口气,吴老大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算了算了,一群乌合之众,死了也就死了。 安公公哼着小曲儿,出了前厅,拐了几个弯,出了大门,往另外一个院子里去了。 农庄不起眼,好在占地很大,很多农田,中间点缀着几处院落。安公公走了好久才到了一处院子,门前的守卫恭恭敬敬行礼,安公公一摆手,问道:“里面那位今日如何?” “回公公,一切正常。只问了几次,给他说好的人怎么还没送来?” 安公公微微皱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让他再等等,好货色不是那么好弄。再说了,好饭不怕晚。” “是。” 安公公也不耐烦进去,自己扭身走了。 “真是的,还以为自己是皇帝?也不看看,自己那个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呸呸,贼老天,我可不是在说我自己。” “天天跟我要好男儿,好男儿谁看得上你?” 有随从来报:“公公,江州几位富豪来访。” 安公公一听,两眼放光,“快请。” 送钱的来了。 贞顺帝被皇后逼得退位后,一直闷在皇宫取乐,对于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安公公跟着他,也穷得叮当响。 往日的红人,现在天天跟着废帝,心里那个苦啊。 后来皇后和北狄勾结的事情暴露出来,大梨各处民众起义,其中庆云道那个杀了曹公公的常宴名声最大,最后攻占了京城。 想到那日,安公公打了个寒颤。 常宴啊,煞神啊。 他那日站在城楼上,亲眼看到领头的将军一枪挑起好几个大梨士兵,眼睛满是红丝,好似里面有熊熊烈火一般。 他就跟着贞顺帝,混在京城里出逃的老百姓里面逃出来。他们带的东西不多,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没几日钱花光了,流落到苏南道江州乡下暂时存身。 他还有点儿头脑,把贞顺帝在这里的事情透漏了那么一点点,说贞顺帝有意光复大梨。 这下子好了,大梨的那些遗老遗少都来送钱送银子,还有送女儿的,都希望贞顺帝能复辟大梨,自己女儿做皇后。 就现在,还有几个女子陪着贞顺帝玩耍呐。 唉,那些苦命的女子,一辈子都被毁了。 安公公摇了摇头。 这不关他的事,都是他们自愿的。 这苏南道的遗老遗少们可真有钱啊。一出手就是十万两。安公公收银票收得手软,自己留下绝大部分,剩下一小部分给贞顺帝,养仆人等等,小日子过得比在皇宫里还要滋润。 毕竟,这里是他说了算。 贞顺帝喜欢上了男子,他联系上吴老大,买了不少男子给贞顺帝玩耍。可是贞顺帝一概不喜,还骂了他一顿。 他收买了吴老大,说只要吴老大服从他,给他进贡银两,贞顺帝光复后,他就给吴老大一个高官,光宗耀祖。 吴老大那个土包子,哪里见过官?当即给他磕了几个头,叫他干爹。 他帮着吴老大联系上北狄那边的人,他知道北狄要买这边的人补充北狄人口。吴老大也聪明,从不绑架江州本地人,只绑架来江州游玩的外地人。所以,一直以来也没出啥纰漏。 想到这儿,安公公差点儿笑出了声。 他这半年收了多少好东西,只要有点儿风吹草动,他立马拿着他的东西开溜。 贞顺帝就是个屁。 第405章 交货的时候打起来 第二天,娇娇和常宴又去河道疏通工程处问河间月的行踪,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河尚书未归。 这不正常。 这里还有工程,河间月带了随从,倘若有事不能回来,也会差人过来报信。 毕竟,江州到这里也不过几十里路而已。 娇娇问他们要河间月收到的那封密信,结果遭人白眼,“这位姑娘,我们河尚书的书房,我们是不能随意进出的。”说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娇娇这才意识到,这些人并不认识自己和常宴,是她的不对。 不过,两个并没有表明身份,不过淡淡一笑而已。 “他们说河间月去接好友,又说是收到了沈醉的来信才出去的。倘若河间月去接心上人,沈醉大概率不会知道。那么,河间月一定是去接我。” 娇娇昂着脑袋分析。 “嗯,肯定是去接我。我就说嘛,我才是河间月最好的朋友。” 常宴无奈。 这种醋也要吃! 可见那一次自己私自给南盛容银子的事情大大刺激了娇娇。 他心中愧疚,揽住娇娇的腰,“肯定是你,还会有别人不成。若是别人,我先把河间月那小子大卸八块,扔河里喂鱼。” 娇娇咯咯笑起来。 “河间月肯定有事。”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 常宴淡淡一笑,“吴老三招供的那件事,不如今日就过去看看,说不定我们英俊的河尚书在那里呢。” 两人骑马扬鞭,马蹄飞扬,往吴老大的山旮旯里去了。 却说吴老大一大早起来就问:“联系上俄尔都没有?” “主子,联系上了,他们说尽管过去。他们会在老地方等着。” 吴老大两眼一瞪,“赶紧准备准备,今儿把这件事儿搞定,回来吃香喝辣。” 几个手下听了精神振奋,他们在刀尖上过日子,天天提心吊胆的,也就说句话能安慰到他们。 小院子里,有人抬了一大筐窝窝头过来,放在铁笼子边上,“来,吃好喝好,吃好了好上路。” 众纨绔一听这个,还以为是要杀了自己,有一个纨绔受不了了,脸色苍白,“我等没有得罪过你们,为何要杀了我们。娘的,我跟你们拼了。” 说完,抓起一个草绿色的窝窝头就砸那几个送窝窝头的人。 那几人冷不防被砸中,恼羞成怒,“娘的,我们好心好意给你吃的,你倒好,恩将仇报。好,我让你砸我。” 说完,抽出腰间悬挂的大刀就砍过去。 周围的纨绔吓得躲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大刀往那个公子手腕上招呼过去。 河间月甩出一把小匕首,“当”地击中那人手腕。 那人手腕鲜血直流,疼得跳脚,当下也不找那公子的茬了,也不管手上的鲜血,径直过来,“你小子找死?” 还没等河间月开口,有人高喊,“吴老二,住手。老大让你赶紧把这批货装好,即刻出发。” 吴老二气得给他看自己留着血的手腕,“那小子扎我。” 来人脸色一寒,“定然是你惹事,现在赶紧,老大一刻钟后要出发。” 他看了看河间月等三人,“这三个能买大钱,老大交代这几人身上不能有疤痕。到时候让吴老大过给你两块银子花用,也就行了。” 吴老二只好把这口气忍下来。 那边河间月一听这个,兴奋得两眼放光,终于来活了。 吴老大骑着一匹精瘦的矮马,这种马耐力好,擅长走山路,脚步稳健。他一马当先,带头走在前面。 河间月和两个随从被分开,头上套着黑布袋子,嘴巴被核桃堵住,躺在马车里。 他想动一动,可是手脚都被捆住,动弹不得。 只感到窄小的马车越来越颠簸,忽然压在一块石头上,颠得河间月闷闷“哼”了一声。 他们的交货地点看来还挺隐秘。 过了很久,久得河间月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 昏昏欲睡的河间月听到人说道:“吴老大,先验货。” “好,好。” 有人掀开车帘,把河间月拖了出去。 没错,是拖出去。 河间月深感受辱。 头上的黑布罩子终于被拿开了。 这是一片密林,不远处就是绵延不断的群山。泉水淙淙而去,倒是个好地方。 来人一把捏住河间月的嘴,取走核桃,“唔,不错,牙口好。” 河间月心中怒骂:“你牙口好,你全家牙口好。” 那人又去看其他人,吴老大始终谄媚地跟在后面介绍,这是谁家的公子,那是谁家的儿子等等。 那人扭身去看那些女子,一大群女子惊恐地往一块儿挤,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嘤嘤痛哭。 河间月后悔自己把身上的匕首甩出去了,还得想法子把绳子解开才行。 两个随从就在不远处躺着,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喂,啥时候动手?” “大人,都被捆着,如何动手?” “笨死了,找个机会制造混乱,伺机而动。” 就听到女子那边一阵乱喊乱哭,几个北狄男子扯了几个姑娘往树林里面走。 娘的,当着他的面儿霍霍人家姑娘。 河间月气得咬牙。 俄尔都回头看了一下,笑着跟吴老大说:“这批货色不错。吴老大,你干活儿大大地好。” 吴老大弓着腰媚笑,“俄尔都大人,您看这银子……” 俄尔都淡淡一笑,“都在那边的马车里。走,过去看看。” 吴老大听了眼珠子都快凸出来,用马车拉银子,那得多少。 一众手下簇拥着吴老大过去,俄尔都在一块空地上停下来,空地上停着两辆马车,马车上都盖着黑布。 “吴老大,你们都过去看看吧,这一次,我们给的银子足够多。” 吴老大大喜,手一挥,“去看看。” 十几个手下一拥而上,掀开黑布。 黑布下面却都是空空的铁笼子,还没上锁。 吴老大一惊,马上看俄尔都。俄尔都狞笑一声,“吴老大,你和你的人我也相中了。就请入笼吧。放心,我北狄物产丰富,到了那边给你娶妻生子。哈哈。” 吴老大知道上当受骗,拔出大刀就砍过去。 没法子,打不过也要打。 他才不要去北狄做奴隶。 他的手下也跟着扑过去,十几个手下跟北狄人打成一团,俄尔都冷冷一笑,“不要伤了他们,捆起来就好。” “是。” 那边河间月正想找机会制造麻烦,突然发现看守自己的人都拔了兵器,吱哇乱叫冲过去。扭头一看,哎哟,两边打起来了。 他的两个随从滚过来,靠在河间月身边,“尚书,我靴子里有匕首。” 河间月把身子扭成麻花,终于从他靴子里拿出来匕首,叼在嘴里,费劲地割随从手腕上的绳子。 那几个扭着女子进树林的北狄人也冲回来,围攻吴老大的手下。 这次吴老大为了交易顺利,几乎把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带来了。俄尔都带的人反而不多。一开始,吴老大那边占上风,砍杀了好几个北狄人。 俄尔都大怒,他带来的可都是精锐,比大庆人值钱。 “都闪开,让我来。” 吴老大浑身的腱子肉一块块鼓起来,他怒视俄尔都,“不讲武德。我吴老大可咽不下这口气。我问你,昨日我手下那四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俄尔都阴冷一笑,“不是。哦,难道还有人盯上你这块肥肉。吴老大,不要负隅顽抗,我饶你一条狗命。” 吴老大脸色通红,“俄尔都,我c你姥姥。” 俄尔都虽然不太懂,可是也知道这是骂人的话。当即大刀一横,扑过去。 第406章 你怎么才来? 河间月累得嘴巴疼,终于割断随从手上的绳索。 俄尔都没想到吴老大还真有两下子,吴老大一刀扫来,差点儿伤到俄尔都的手。俄尔都怒道:“吴老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去我北狄做奴隶也比在这山旮旯里混日子强。” 吴老大不答,他有些着急。他手下都是些村民,坑蒙拐骗还行,真刀实枪根本不行。已经有不少手下被打伤,空地上哀嚎声一片。吴老大知道大势已去,眼珠一转,“罢了,罢了。我打不过你。” “啪”,他把大刀扔在地上。 俄尔都嘲讽一笑。 吴老大小腿处受了伤,他撕了袖子绑在伤处。 俄尔都嘲讽一笑,“吴老大,你受伤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说完高喊一声,“赶紧收货,回程。” 吴老大突然暴起,扬手一撒,一大包白色的粉末都撒到俄尔都脸上。俄尔都踉跄后退,两眼和鼻孔冒火一样疼。 “杀了他,杀了他。” 俄尔都大叫。 吴老大冲着过来的北狄人猛撒粉末,那些北狄人也中招了。 河间月捡了地上的兵器,“先救人。” 不料吴老大那边已然乱成一团,河间月看到吴老大瞄着腰奔到他那匹矮马面前翻身上马,纵马而逃。 没有受伤的北狄人追上去,空地上的人瞬间少了一半。 河间月看到俄尔都捂着眼睛,虽然他功夫不高,只擅长挣钱,可是这是个大好机会。他这辈子还没杀过北狄人嘞。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河间月握紧大刀,悄无声息奔过去,对正在破口大骂的俄尔都后背就是一刀。 哈哈,吃老子一刀。 俄尔都的眼睛好像着了火,可是他耳朵灵,听到后背呼呼风声,马上弯腰一躲,一脚踢过去。 河间月跟着躲开,再来一刀。 俄尔都勉强睁开红肿的双眼,看到一健硕男子舞动长刀要杀自己,当即一手捏住刀片,另一手捏住河间月的喉咙。 “唔—嗯--” 跟俄尔都相比,河间月就是一个俊俏书生,他喉咙被捏住,痛苦不已。 两个随从赶紧过来相救,却被北狄人团团围住。 俄尔都被吴老大撒了粉末,正在暴怒间,捏着河间月的喉咙往上提,河间月被憋得脸色通红,双脚离开地面。俄尔都手上用力,正待使劲捏爆河间月的咽喉。 一只长箭破空而来。 “嗖”。 正中俄尔都背心。 河间月一下子跌在地上,捂住喉咙看向射箭人。 几百米外,一对璧人骑着马,难道帅女的靓,那个靓丽女子其翻身下马,紧张地向自己跑过来。 她美貌无比,乌发下面皮肤白皙娇嫩,眼神明亮,嘴巴因为跑得太快而微微张开。 “河间月,你没事吧。” 娇娇紧张地扶住河间月。 河间月的喉咙火辣辣地痛,“呜呜嗯嗯哪哪呀呀呀哦----嗯吼吼---” 好吧,其实他要说的是:“你怎么才来。是不是要等老子死了你才来?” 常宴弯腰看了一下河间月的伤处,“马上去找江州最好的大夫,他喉咙受了重伤。” 他没带人过来,河间月的两个随从不认识他,也不认识娇娇。 常宴只好表明身份,“我乃常宴。” 随从惊了。 天啦噜,这可是新帝。两个随从赶紧听命。 “是。” 常宴交代,“马上让衙门过来接手这里的事情。” “是。” 他和娇娇翻身上马,顺着马蹄印追赶吴老大去了。 今日早上,娇娇分析出河间月必定出事。两个人就照着吴老三交代的地址找过来。 果然在一个山旮旯里看到一处小小山村,十几处低矮的屋子点缀在山间,加上有密林青竹遮掩,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里竟然隐藏着一处村子。 难怪吴老大能藏这么久。 村口有人把守,不过两个小喽啰罢了。 常宴不和他们浪费时间,一招打得他们晕过去,和娇娇进了村子。村民一看来了外人,还这么贵气逼人,纷纷躲避。 娇娇在村子里找到了大铁笼,逼问了一个村民,才知道,今日有一批货送出去。 “说不定河间月就在里面。” 两人顺着车辙追过来,看到河间月被一个身材巨大的北狄人捏着喉咙提起来,常宴射来一箭,救了河间月。 河间月受伤,娇娇心知他是为了接自己才着了吴老大的道儿,被绑了卖给北狄人。 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两个人顺着马蹄印找,不久就发现前面几十个北狄人纵马而来,当头的那个人马后拖着一个人。 “常哥哥,我来动手。” 常宴知道娇娇心中有气,“好。” 他调转马头,“我回去安排那些女子。你处理好就过来。” 娇娇暗道,太好了。她要大开杀戒了。 那些都是北狄男子,娇娇用了五成的力气,一掌打过去。 北狄人哈哈大笑,“这小妞,漂亮、带劲。抓回去送给可汗。” 谁料到那掌风凌厉,变化成无数小刀飞向北狄马群。 “嘭”。 几十个北狄人被打得口吐鲜血,如同雪花一样飞向半空,随后怦然落地。 不少人七窍流血,显然已死。 还有人留着一口气,看着娇娇,如同看见阎王爷,爬着后退。 娇娇再来一掌。 还活着的那些北狄人也都见了阎王。 尸体落得到处都是,树枝上挂着几个,高高的竹林上也挂着几个,还有一个落在吴老大身边,吓得吴老大闭上双眼,“啊-----” 老天爷,这是啥功夫? 两招看不见的掌法,就能杀了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北狄人? 他刚才骑马逃走,几十个北狄人在后头追。后来北狄人射来几箭,他的马受伤倒地,他才被抓住。 被栓在马上在山地上面拖行,哎哟,受老罪了。 这个比仙女还漂亮的女子,救了他。 “王母娘娘,嫦娥仙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小人吴老大,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老人家……” 娇娇打断他的胡言乱语,“我问你,你是怎么联系上北狄人的?” 吴老大不敢隐瞒,“是,是一个姓安的人,帮小人联系的。说北狄那边需要咱们这边的人口,还说北狄人爽快,给钱多。” “好,那姓安的人在何处?” “小人不知,他见小人的时候,蒙着脸,每次都跟小人要钱,就上一次,小人好不容易挣了几千两银子,他就给要走一大半。啧啧,贪心哟。” 娇娇不耐烦,“闲话少说。” “他每次都让小人留下几个俊俏男子,这两次还让小人专门选几个昂扬男儿。小人的亲戚吴老三他们几个跟踪了一个,结果还被杀了。仙子,小人这心里好苦……” 第407章 做一件需要保密的事 娇娇一咬银牙,“你和北狄人交易了几次?” “唔,小人,哦…”吴老大闷头想了一下,“大概六七次。” “每次多少人?” “小一百人。” “有没有孩童?” “那个,也有,不多。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小人……” 娇娇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的银子藏在哪儿?” 吴老大支支吾吾,“仙子,那可是小人的辛苦钱……” 娇娇不和他废话,随手一扬,不远处挂在树枝上的北狄人尸体被震得粉碎。 吴老大当即磕头:“就在小人床下,还有地窖里,还有墙壁里面都是。” 娇娇起身,踹在吴老大头上,吴老大昏死过去。 娇娇握紧拳头,这人竟然连小小孩童也不放过,该。 她惦记河间月,扭身去找常宴。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常宴从密林里大步走来,抽出大刀,毫不犹豫砍掉吴老大的脑袋。 娇娇的秘密,他不允许世人知道。 娇娇就是心太软,这件事就让他来扫尾。 刚才他并没有去那群被绑架的女子身边,而是藏身密林。他心上人并没有把她的秘密主动告诉他,那么,他就小心维护着吧。 不多时,衙门来了人,江州知府见了常宴,即刻下跪,“吾皇万岁,下官不知吾皇……” 常宴一摆手,“赶紧收拾干净,好生安排受害人。还活着的北狄人一概杀掉,连同死去的北狄人一同送到庆云道,让庆云府那边和北狄人交接,等候我令。” “是。” “吴老大所在山村,都是拍花子,你等速去拿人归案,一个也不要放过。” “是。” 常宴翻身上马,和娇娇纵马去了吴老大那个小山村。 山村寂静,娇娇进了吴老大的院子,站在院子查探。果然墙壁中藏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还有地窖里,也是一坛子一坛子的白银。 常宴掀开吴老大的床板,下面铺着金光灿灿的金银珠宝。 “该死,也不知道他卖了多少我大庆良民!” 常宴一拳打在墙壁上面,震得墙壁上的黄泥哗啦啦落下一层。 娇娇看了看他,“吴老大交代,是一个姓安的人帮他联系的北狄人,让他拐卖绑架我大庆百姓去北狄做奴隶。不过,那个姓安的每次都和他要几个俊俏的公子,说是要给什么人玩耍……” 常宴再打一拳,“无法无天。” 忽然感觉不对,扭头一看,墙壁被打破了一个洞,里面露出来银子的光芒。 娇娇就笑。 “常哥哥,你这一拳,打得太是地方了。吴老大还交代,他地窖里还藏着不少银子呢。” 娇娇并不在这等小事上浪费时间,她去看河间月怎么样了。 河间月发烧,脸通红,拉着娇娇的胳膊不放,刚要开口说话,娇娇捂住他的嘴,“大夫交代,不许开口。” 河间月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娇娇看着他喝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子,“河尚书辛苦了。为了追踪拍花子,竟然以身饲虎,只身勇斗群敌,可敬可叹。这等忠勇彪悍,可以写入我大庆风云史,以供后人瞻仰效法。” 她说到最后,眼圈儿一红,使劲掐河间月的胳膊。 河间月疼痛,只好怒目瞪着娇娇。 这没良心的东西。 “你可想过,你出事了,你舅舅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娇娇逼问他。 “你明知道打不过他们,还要硬拼。以后还莽不莽了?” 娇娇差点儿哭出来。 河间月赶紧摇头摆手,不敢,再也不敢了。 和北狄人打架,他就是不自量力。 虽然他也很精壮,可是跟那些大块头的北狄人一比,简直不够看。 真是拿鸡蛋碰石头啊! 他愧疚地看着娇娇,连连作揖。 娇娇这才放过他,“好生躺着吧,免得以后成了哑巴没人要。” 得,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常宴靠在门框上,无奈一笑。 这女人啊,就是醋海里长大的。 常宴过来,坐在河间月身边,“工程的事情还等着你呐。好生养着,早日回去。” “吴老大那边弄回来的银两,尽数给你们户部,你看着用吧。” 河间月用眼神问“多少?” 常宴笑了,“够你用。大胆用。” 河间月放心了。 新帝这个态度,看样子应该不少。 娇娇说道:“常哥哥,你让人查姓安的,有消息了吗?” “唔,有消息了。” 娇娇起身,“老河,我走了,还有条大鱼,逮住他给你熬鱼汤喝。” 河间月急啊,别介,他还想参与呢。 眼睁睁看着娇娇二人走了。 娇娇和常宴出了医所,突然一拍脑门,“常哥哥,我忘了件事,你等我一下哦。” 不等常宴回答,她重新进了医所。 河间月正在捶床,看见娇娇又进来,不明所以。 “嘘。” 娇娇把手指头竖起来放在唇边,不让他吱声。 同时严肃地摆摆手,“老河,这件事,保密。” 说完,她右手轻轻放在河间月喉咙处,微微闭上眼睛。 河间月本来喉咙疼得如同一千根绣花针同时刺他,又好像喉咙处有大火在熊熊燃烧。 猛然间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慢慢消失了,也不疼了。 他诧异地看着娇娇,娇娇看了看门外,“老河,我走了,记住啊,保密。” 河间月眼睁睁看着姑娘小鹿一样跑开了。 他清了清嗓子,不敢开口,只好小声哼了一声。 哎哟,不疼了耶。 好想开口说话怎么办? 娇娇看到常宴乖乖站在马边等着自己,咧嘴一笑,翻身上马,“常哥哥,走了。” 常宴并不多问,追她而去。 新帝突然驾到,还是微服私访,这本身就能吓死江州知府。 更何况,江州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中间还有那么多北狄人的尸体,这可是大案要案。 江州知府吓得要命,抓住吴老大的亲随往死里打,终于问出来那个姓安的住在何处,当即把这事上报常宴。 “听说那姓安的面白无须,说话像个女子。半年前突然来到江州,在郊县买了处农庄。他们非常神秘,常有各地富豪去找他们。只听说姓安的背后有一个神秘的上层人士,不过,都没有见过他本人。” 常宴一摆手,“你自去处理拍花子事件,至于姓安的,我来处理。” “是。” 娇娇听了后,“常哥哥,那人喜欢男人,还觊觎昂扬男子,莫非那人喜欢龙阳之好?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呢。走,现在去看看。” 常宴毕竟年龄痴长了几岁,听到那安姓男子面白无须,说话还像女子的时候,已经有所怀疑。 “好,现在就出发。” 第408章 朕保证一辈子不变心 农庄内,安公公喜得挠头,满床都是小箱子,箱子里是各色珠宝,一个小箱子里放着大额银票,都是大庆最好的票号发行的。 这些都是刚才那几个富豪送来的。他推脱不收,还被那几个富豪隐晦地指责了几句,说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光复大梨贡献几分力量。 怎么能拒绝此等忠心呢? 安公公只好勉为其难地手下。瞧瞧,摆了满满当当一床。 虽然比不上宫里的那些东西精美,可这也能换钱不是。 安公公选了好几样不太好的,准备给贞顺帝送过去,毕竟,正主儿是人家。 常宴和娇娇趴在屋顶上,看着安公公一步三摇出了院子,往小路上走了。 这里并不好跟踪,遍地都是的低矮的农作物,没有大树林子遮蔽,常宴和娇娇没法子跟过去。 常宴说道:“娇娇,我们夜里直接过去看看。现在日头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再来。” 娇娇腹中饥饿,正有此意。 是夜,常宴叫醒娇娇,两人直奔那处小院。 周围都是黑暗,浓重的夜幕笼罩大地。小院一处屋子里却亮着柔和的灯光。 常宴轻轻揭开几片石瓦,往下一看,赶紧捂住娇娇的眼睛。 “不要看。” 他低声说道。 娇娇不依,“不嘛,人家就要看。” “不许,辣眼睛。” 因为下面是限制级的内容,常宴自己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不适。 一个白胖的中年男子卧在软塌上,两个年轻男子正服侍他,三人都是赤身裸体。 白花花一片,这等恶心人的东西,如何能脏了娇娇的眼睛。 娇娇还要闹,可这时那中年男子大声呻吟起来,娇娇一愣。 她已成婚,常宴非常宠爱她。她自然明白这呻吟的意味。 常宴松开手,“是三个男子,你不能看。” 娇娇突然想吐,手一不小心按到身边的瓦片上,“咔嚓”,瓦片碎了,有块碎片从小洞里漏下去,掉在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 常宴赶紧拿起她的手细看,“伤到了没?” 房里三人被惊动了,那中年男子醉眼迷离,睁开眼看了一下,房内竟然站着一个俊俏的精壮男子。 这男子好看,英俊挺拔,浑身散发着浓厚的男人味道。 这人嘴唇微微抿着,看到自己好像很吃惊。 “是安公公让你来的?” 常宴不语,踢起来地上的衣袍扔到他们身上。 他猜得果然不错,此人还真是贞顺帝。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常宴两掌砍晕另外两名男子,站在贞顺帝面前,“穿好衣袍。” 他嗓音低沉富有磁性,是最迷人的男子嗓音,贞顺帝被撩得浑身发痒,刚才被打断的那股子热潮浑身乱窜,也没理会地上的碎瓦片。 他披上衣袍,去摸常宴,两眼迷离,竟然去嗅常宴身上那股子臭汗味儿。 “唔----” “比脂粉味儿舒服,香甜!” 常宴后退一步,丝毫不遮掩眼里的厌恶。 他当时阉了贞顺帝,难道是割得太彻底了?以至于贞顺帝现在喜欢男色? 他冷冷看了一眼赤身卧在床上的另外两个男子,“滚出去。” 那两个男子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贞顺帝,这才披上衣袍出去了。 常宴看了一眼屋顶,找了一把还算干净的椅子,用袖子摸干净,大马金刀地坐下,忽然之间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 他攻打京城,贞顺帝假扮成百姓混在出城的人当中逃走,他的人杀了皇后和小皇帝,解决了不少皇亲国戚,可是就没找到贞顺帝。 没想到他竟然藏身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农庄里面苟延残喘。 还是娇娇说得好,苟延残喘可以,可是倘若借他自己的身份妄图光复大梨,那肯定要杀掉他。 毕竟,大庆来之不易。 天下百姓的安稳来之不易。 “说吧,你聚了多少钱财,准备何时起兵光复你大梨?” 贞顺帝两眼色眯眯地看着常宴,哎哟,天下竟然有如此俊美男子! 他说的啥?光复大梨? 这啥意思? “心肝,你知道朕的身份?是不是安公公那条老狗告诉你的?啧啧,我跟你说,朕最喜欢……” 常宴抽出腰间的长刀放在桌上,“好好说话。” 他眼神冰冷,俊朗的脸颊如同斧刻一般,冷峻、深邃。 贞顺帝看得直流口水,“朕,心肝…朕来伺候你…” 他的衣袍敞开,露出来里面乱颤的白肚皮…… 常宴恶心得想死,翻转刀背,砍掉桌子一角,怒喝:“叫你好好说话,懂?” 还好没让娇娇下来。 刚才娇娇被恶心得想吐,他惦记得狠,急着去看看娇娇。 贞顺帝这才清醒了一点儿,不解地看了看常宴,“难道安公公没跟你说清楚,来这儿就是要陪着朕玩耍。他给你多少银子?不够是不是?朕这儿多的是。朕跟你讲,那些豪绅挣着抢着往这儿送钱送宝贝,朕一辈子都花用不完。” 他一把扯开一处帷幔,后面都是大箱子堆在一块儿,“里面都是宝贝。心肝,只要你跟了朕,朕保证一辈子不变心……” 常宴过去掀开一个箱子,里面果然都是各色的金银珠宝。 “都是何人送给你的?” “这些小事,朕不过问,都是安公公那条老狗出去和他们应酬的。” 常宴已然明白,关键人物还是那个安公公。 他手掌一翻,敲晕贞顺帝。 娇娇还在屋顶上,她无聊地看月亮。 看见常宴上来,抱住他的胳膊,“常哥哥,审问得怎么样了?” 常宴温柔一笑,“他一问三不知,都是那个安公公搞的鬼。我们过去审问安公公。倘若是他搞鬼,这件事就容易解决。” “嗯。常哥哥,北狄一直觊觎我大庆,如同一颗毒瘤。现在大庆励精图治,兵多将广。不如借此机会,把他们打趴下。倘若能往他们那边推进几百公里,把他们逼退到冰寒之地,就最好了。” 常宴接着说:“这样他们就会一蹶不振。而那片土地就会成为大庆和北狄之间的屏障。” 说完,亲了娇娇一口,“我娇娇最聪明,为夫正有此意。现在军费紧张,我看苏南道这里的豪绅很有钱吗,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一片报国之心。” 娇娇靠在他怀里,“常哥哥,我好困。” “先回去睡觉。” 常宴不舍得让娇娇熬夜,抱着她先回了乌篷船。 他守着娇娇,如同守着他的全世界。 第409章 二哥来信 两个黑影疏忽而至,常宴站在船尾,音色冰寒,“去审问公公,把那些背后的人都审问出来。” “至于那个废帝,先关着。” “审问好后速来回报,顺便带些早点,油条、糕点、小吃多买些,热乎的粥汤也带来一些。” “是。” 黑影去了。 娇娇睡到自然醒,她一睁开眼,就闻到从船尾传来浓郁的米粥香。 还有油条的香味儿。 还有桂花糕的味道。 “常哥哥。” 船尾有人低笑,“闻到香味儿了?” 船尾处摆了一张小小的方桌,小火炉上放着一个酒红色的瓦罐,里面咕咕嘟嘟冒着热气。 常宴给她添了一碗小米山药粥,点缀着两粒红色的大枣。 两根油条,两碟子小咸菜,都切成细丝,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四块洁白的糯米糕,上面撒着金黄色的桂花,香气扑鼻。 看见娇娇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常宴轻笑出声,“快吃吧,这些都是南州特色早点。” 娇娇轻轻亲了亲常宴,“谢谢常哥哥。” 常宴给自己添粥,从一边的瓦罐里拿出来几个圆滚滚的白煮蛋来,“昨夜你睡得跟小猪一样,为夫我可干了件大事。” 娇娇吃了一大口油条,“啥事?” 常宴给她夹了几根小咸菜丝,“昨夜那人就是废帝,贞顺帝。他半年前逃离京城后到了这里,都是他身边的安公公帮他打理。” “安公公把废帝的消息放出去,苏南道这边众多豪绅就往他这边送银子送东西,还有送女儿给废帝的。” 娇娇:“可是废帝现在喜欢男子。” “所以说那些女孩儿都被毁了。昨夜审问了安公公,那些女子都被关在一处院子里,好几个女子都快疯了。” “可恶。” “现在事情分明,我准备对那些豪绅下手了。娇娇,咱们吃好早饭后去处理安公公。江州知府也去。” 娇娇就喜欢看热闹,连连点头,“嗯,嗯。” 农家院,安公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小人带着废帝,也得吃也得喝,这些都需要钱啊。那些豪绅过来送银子,小人挡不住。至于光复大梨,呸呸呸,谁敢想谁是小狗。” 娇娇看着安公公痛哭流涕的脸,这人好像一个戏子一样,眼泪说来就来。 他们已经审问出来,安公公并无光复之意,只是打着光复的幌子套那些豪绅的银子罢了。 至于废帝,只是被安公公利用而已。 知府坐在常宴身侧,大滴大滴的汗水不停地滑下去。 老天爷,自己治下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知道,废帝藏在江州郊外半年,这个安老狗还敢打着光复的名义敛财,而那些豪绅,他要杀了他们。 安老狗还联系北狄人,从吴老大那里买卖人口。 他头顶的乌纱帽算是保不住了。 常宴瞥了他一眼,站起来,“知府大人,把这农庄和安公公收敛的钱财归于国库。至于那些豪绅,暂时不要动他们,也不要走漏风声。” “是,是。” 知府赶紧弓腰行礼,送常宴和娇娇二人出门。 常宴交代随从,“废帝和安公公,杀。” “是。” 是夜,随从过来,站在乌篷船边,给常宴看了两颗头颅。 常宴看了一眼,“烧了吧。” “是。” 这件事,算是了了。 他们在江州耽搁了几日,还要往庆云道那边赶路。 这一日,常宴收到一个折子,是庆云道那边写来的。 他并不拆开,反而交给娇娇,“乖,这是赵善写来的。你看看,他的文笔可以进步?” “二哥哥!” 娇娇大喜。 他们已经弃了乌篷船,选用马车。 这马车很宽敞,可以在里面睡觉,吃饭,都非常舒服。 “我还是第一次读二哥哥写的东西呐。他是个大马哈,经常写白字错字,我二叔不知道骂了他多少次,就是不听。这一次,要还是有错字,我用鞋底打他。” 娇娇喜滋滋拆开信。 赵善开头就是“恭请皇上万安。” 娇娇扶额,强忍着笑。 很难想象,小时候一个二愣子,大了一个彪形大汉,如何能写得出来这么拍马屁的话来。 常宴也跟着笑。 “这人……变化不小。” 常宴一直让赵善镇守庆云道和晋源道,这是他的老窝,肯定要最信得过的人来守着。 大庆新立后,常海平发布的第一条皇令,就是任命赵良为边境两道节度,总管两道民政,赵善听命于赵良,管两道军事。 “微臣已把84具北狄尸体送到斡难河对岸,并陈兵边境,静等皇令。” 就这么一句话。 干巴巴的。 娇娇嘟着嘴把折子给常宴。 常宴收好,“这是最好的奏疏,干净利落,简单明了,毫不拖泥带水,我就喜欢看这样的折子,一点儿都不浪费时间。” “我准备在大庆立国一周年的时候,把大家的奏疏都比一比,看看谁写的最好。要是谁写了又臭又长的折子,我要官降一级。” 娇娇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是啊,二哥哥又不是秀才,也不是文人。他把国家守卫好就可以了。 常宴看着娇娇脸色好看了些,心中暗笑。 自己这个夫人,哎哟,以后有的哄了。 常宴给赵善批了奏疏,飞马传回庆云道。 再写一封书信,加急送往沈醉那里。 沈醉这一路走得焦虑。 他一路招摇,各地官府大显其能,山珍海味,各种珍奇奉上。 路上也遭遇了几波刺客,都是来杀常宴的。沈醉自然不怕,基围虾兴奋得要命,不放过任何一个刺客。 那些刺客根本没料到沈醉身边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保镖,还是个五短身材的孩子。 这一路过去,有惊无险,总算是到了京城。 春芝早已等得不耐烦,他被沈醉留在京城看宅子。收到沈醉抵京的信后,这日一大早就守在京城门口,要见见那个大侠基围虾。 大侠什么的,他只认兰爷子和丁爷子。 什么基围虾,一听这个名字就一副衰样。 试问,天底下,有姓基的吗? 第410章 新帝诏令 春芝摩拳擦掌,笑话,他才是沈尚书身边第一小厮才对。 一大队马车招摇而来,春芝看了看马车上面的标记,果然是自己尚书大人到了。 “大人,大人。” 他都好几个月没见自家风流倜傥的大人了。 他冲过去,两眼发红,泪珠儿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一手揭开车帘子的一角,已经看到自己尚书大人那张英俊的脸蛋,不料尚书大人身边一人抬脚踹过来,正中他那张小脸。 春芝惨叫一声,跌落下去。 “大人……” 基围虾的伸手太敏捷,沈醉根本来不及拉住她。 惨剧已然发生。 他放下手里的书信,“虾虾,那是春芝,我告诉过你的。” “春芝大哥?” 基围虾翻了个白眼,“春芝大哥这么不经打?” 沈醉叹了口气,“虾虾,他是文人。” 基围虾赶紧跳下去,扶起来春芝,看着他脸上的大鞋印子,“春芝大哥,我们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来,认识一下,我乃基围虾。” 春芝大怒,谁要和你认识一下。 “大人。” 沈醉掀开帘子,冷着一张脸,“叫什么叫?还不回府,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完,放下帘子,“速速进城。” 他刚才收到常宴的来信,信中把几日前在江州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让他造势,大庆要一鼓作气,利用这次机会,和北狄打一次翻身仗。 沈醉看得热血沸腾。 他要立刻进宫,和常海平好好商量如何操作。 这一次,有娇娇在场,大庆必赢。 常宴几日前已经派暗卫密保常海平,常海平听说废帝已死,大喜,再加上娇娇已经进了常家的门,是常家的儿媳妇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人来报,说沈尚书求见。 “宣。” 他早就等着沈醉回京,他要急着去庆云道那边见见老伙计兼亲家赵大水。 和他一醉方休。 没过几日,全国的百姓都知道了,北狄人竟然派人潜入大庆,联合大庆这边的拍花子买卖大庆人口到北狄做奴隶,无论男子女子和孩童,一概都要买。 新帝已经破获该案,杀尽偷摸入境的北狄人和大庆拍花子,解救了一大批被绑架的无辜百姓。 新帝诏令:北狄一直觊觎大庆国土和财富,大庆不同于大梨,必定要和北狄打一架,把北狄的气焰打灭,今后要死死压制住北狄,让他们再也不敢暗窥大庆。 同时号召,大庆新立,虽则百姓安稳,可是和北狄打仗,耗费巨大,无奈只好号召天下豪富踊跃捐款捐物。 同时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上面都是江南道苏南道的豪富。 整个大庆百姓都兴奋起来了。 天杀的北狄,胳膊也伸得太长了,现如今可是大庆在护着他们,胆敢再来,他们就要砍掉北狄人的胳膊。 不过,新帝最后列出来的那个单子是啥意思? 江州知府自然明白这诏令的意思,为了自己头上那顶乌纱帽,马不停蹄召集单子上的豪绅过来开会。 娘的,这些个遗老遗少,背地里干的那些肮脏的事,要不是新帝怜悯自己,早就砍了自己的脑袋了。 他十年寒窗,不容易啊!岂能让这些个看不清楚时事的玩意儿给毁了! 所以,他动用了军营里的人去“请”那些豪绅过来。 豪绅们自然知道了自己列在单子上。他们不知道的是,废帝已死。 知府现在聪明得很,开会地点直接订在一处乱坟岗那儿。 “各位,这里埋着不少人。可是,里面有两个人,也许各位前阵子见过。” 豪绅们本来心里颇为忐忑,他们来之前都通过气,新帝要钱,只有一个字,没有。 毕竟,他们都看好废帝,送了那么多的银两,废帝说不定要光复,让他们这些豪族重焕荣光。 安公公曾许诺,一旦他们重新掌控京城,这些来送钱的人,都给匾额,给高官,一个尚书之位是少不了的。 这知府把他们叫到乱坟岗这里来,想吓唬他们? 笑话,他们可不是吓大的。 知府见他们都静静地站着,一副不配合看好戏的样子,不禁冷冷一笑,娘的,老子抱的是新帝的大腿,不跟你们玩捉迷藏。 他直接开口,“这里面,埋的是安公公。” 那些人马上变了脸色。 知府拍了拍旁边的一个土坟头,“这里,废帝在里头呢。” 豪绅们这才脸色大变。 “不能啊,前阵子还见过安公公,怎么突然就死了?还埋在乱坟岗?” “大人莫非说笑?安公公和废帝是何等样人?如何会埋在这里?” 知府心中快意,“各位不知,实话说了吧。这两人,是新帝让人杀的。当然了,各位的所作所为,新帝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也是各位的名字为何在名单上的原因。” “至于为何各位今日才知道废帝已死,那是新帝特意让下官保密的。呵呵。” 各豪绅脸色发白。 知府再加一句,“各位所送的东西和银票,现如今都入了国库。现在新帝需要钱粮,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知府一甩袖子,走了。 一个豪绅也一甩衣袖,义愤填膺地开口:“这怎么办?光是送给废帝的银子,我家就出了三万两。家里都没有法子周转了。这新帝也真是贪心,你打北狄,打就是了,关我等何事?难道我等就是肥肉,任你宰割?” 另一人翻了个大白眼:“你家富得流油,前阵子还招了几十个歌姬。谁家没钱,你家都不会没钱。要想保住脑袋,我看老兄还是乖乖交钱吧。” 其余人心有戚戚焉。 扶持废帝光复,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啊。新帝怜悯他们,只给他们要点儿钱,算啥。 还不赶紧回去准备银票,在这儿废什么话! 豪绅们自然看得明白,娘的都上了黑名单了,新帝不明说,是新帝仁慈,还不机灵点儿,等着割脑袋呢。 其余人根本不说话,一转眼不见了。 只剩下那个一开始说话的人,“喂,你们别着急,商量好给多少再走啊---” 夜里,知府就收到了第一份捐赠,好么,十万两银票。 他也不含糊,即刻表扬这位富豪,说新帝定然会对他的家族青眼相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等第二位捐赠到的时候,他一看,捐了八万,淡淡一笑,把第一位的捐赠给第二位看。第二位一看,立马改口,从袖子里抽出来一叠子银票,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大人,刚才忘记这袖子里还有,真是讨打啊。这人啊,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知府也笑着把这人送走了。 第二日,来捐赠的豪绅多了,一个个比着谁捐的银子多,比谁捐赠得爽快不心疼。 第411章 刺激阿拉善 这一日,北狄可汗突然得知,派往大庆的俄尔都一行人全部被杀,尸体被那些可恶的大庆人扔在斡难河上,不少尸体都被水泡得变了形。他不敢相信这个消息,那南人虽然狡诈,可是胆小如鼠,怎么敢随意杀了他们的人。于是带着随从过去,亲自查看。 果然,潮湿的斡难河边站着不少人,一队北狄士兵也沉默地站着,地上一字儿排开很长一队尸体。 草原上的劲风狂猛地吹来,吹得可汗脑门子上的冷汗都不见了。 俄尔都是草原雄鹰,还有些小聪明。北狄在经过和大梨的长年战争以及经年的内讧之后,人口稀少,且老弱病残居多,壮年男子死在战场上,或者成了残废。 可汗阿拉善听从了国师的建议,派俄尔都带人去大庆偷偷买入大庆的青年男女和孩童运往北狄。 这半年来,俄尔都一直都做得很好,从大庆买来大概四五千人。这些人都充作奴隶,大大补充了草原人口。 阿拉善正准备在给俄尔都多派人手,扩大买入人口的规模。谁知道竟然在这节骨眼上,俄尔都被大庆人杀了,还是以这种方式被送回来。 这些尸体一字儿排开,躺在碧绿色的草原之上。 周围那么多人都在围观,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死寂。 阿拉善抽出马鞭,对准一个奴隶狠命打过去,使劲抽打。 这个奴隶被打得浑身是血,阿拉善就换另外一个奴隶打。 他双眼通红,浑身颤抖。 这些人都是他北狄人的精壮男子,都是他的精兵良将。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他必定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可恨的大庆人,不过就是买了他们的人口,他给钱了,买卖公平。 为何要杀了他的人? 随从拉住阿拉善,劝道:“可汗不必发怒。且回去好好商议。” “还有什么好商议的,我必发兵攻打大庆。我北狄人的鞭子扔到斡难河,也能阻流断水。” “可汗不可,现如今我北狄缺少人口,务必要休养生息,养足了精神,才能攻打大庆。且大庆新立,听说他们的新帝擅长打仗,并善待百姓,发展农业,现在的大庆并非昔日大梨可比。” 阿拉善根本不听,他喘着粗气站了一会儿,这才接过来士兵递过来的一封信。 这信是放在俄尔都胸口上的,被一块大石压着。 俄尔都的衣服都是湿透的,可是这封信却是干爽的,可见是大庆人抛尸之后,才把这信放在俄尔都身上。 大庆人现在如北狄,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现如今这么大胆了吗? 阿拉善想到这里,赶紧看信。 只见信中写道: “北狄人听好了,尔等胆敢绑架、偷买、杀害我大庆百姓,其心可诛。我大庆必定与尔等牲畜猪牛一战。劝尔等归还我大庆百姓,到时还可网开一面,饶尔等一命。” 也没有落款。 阿拉善把信给国事看。 国师看了也默然无语,只是吩咐随从道:“这些都是我北狄英雄,不要张扬,好好埋了吧。” “是。” 周围的百姓默默散开。 他们不少人已经决定,赶紧离开这个部落,逃到北狄其它部落去。 都是苦难的百姓,两边打起来,吃苦受罪的还是他们。 到了夜里,斡难河上悄悄划过来几艘小舟,四五个人悄无声息下船,手里都拿着铁铲子。 “快,不要发出声音。” 斡难河边竖立着一大片新起的坟头,上面还没有一根草,新堆的土被狂风吹得到处都是。 第一个坟头上面立着一块木块,这就是俄尔都的墓地。 “开始。” 这四五十人一阵狂挖,把俄尔都的坟头给挖开,随后放下一封信,用那块木头压住。 “撤。” 狂风呜咽,乌云遮月,一行人上了小舟,快速划走了。 阿拉善收到消息,再次打马狂奔,到了斡难河边。 俄尔都的坟头被挖开,不过,那些大庆人并没有把俄尔都的尸体抛到坟外,只留下一封信。 第二天,阿拉善就收到消息,他拆开那封信,信中写道:“阿拉善,他们的死,都是你造成的。你应该为他们的死负责。赶紧归还我大庆子民,否则,等待你的就是,所有人的坟头都被挖开。” 阿拉善再也忍不住,对天狂吼,“啊-----” 这些大庆人,可真是有恃无恐! 他们凭什么? 欺人太甚。 不就是买了他们一些百姓过来做奴隶吗?他给钱了,给钱了好不好! 国师劝道:“可汗还是暂时退让。毕竟,那些人都是奴隶,都是些下贱人口,作用不大。现在也死了不少,剩下的那些估计也熬不过这个冬天。等来年,我们再做打算。” 北狄冬天极为寒苦,那些大庆人大多不适应这里的气候,要么生病,第二年春天死掉,要么冬天就冻死饿死。 阿拉善脸色被憋得通红,“我阿拉善,何时受过这种气。这要是传出去,我这可汗还做不做得下去?” “我必与他们一战。” 常宴和娇娇一路往庆云道疾行。他们一改前阵子晃晃悠悠看风景的调子,反而加速了。 俄尔都那些人的尸身已经送到斡难河对岸,赵善也采取了行动,激怒阿拉善。他们得早日赶到庆云道那边,站在战争的最前线,争取早日把大庆百姓给要回来。 当然了,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最好,是上策。 倘若一战,他们并不怕。 “是不是太赶?要不要休息两天再赶路?” 常宴看着娇娇有些发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不用,人家才没那么娇气呐。” 娇娇靠着常宴。两个人都坐在车头赶车,娇娇嫌马车里面太闷,她胸口有些堵。 常宴放缓速度,揽住娇娇。 她两日胃口也不好,还非常奢睡,火气也比较大,脸上都起了两个痘痘。 不过,常宴没敢告诉她,自家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可太清楚了。 爱美! 极为爱美! 要是她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幸亏马车上没带镜子,要不然,他还要费心扒拉地把镜子藏起来。 “乖,快到了,前头就是庆云道了。赵善已经安排人来接,我们到了就换大马车。” 他温柔呵护着娇娇,这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常哥哥,我饿。” 常宴不想让娇娇吃干粮,“我们到前面镇子上去吃点儿好吃的。” 说完,马鞭一扬,马儿跑起来。 第412章 胃知乡愁 迎面跑来一队人马,都是全副披甲,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扬起一阵尘烟。 娇娇眼尖,看到领头的那个人,一下笑了。 “二哥。” 领头的正是赵善。 两年没见,赵善更添英姿,身材健硕,黑黝黝的脸庞上配着一双浓眉大眼,好一个帅气的将军。 他更高兴,咧着大嘴笑,露出来一嘴白牙。 他到了马车前面停下,利落地翻身下马,先是恭恭敬敬给常宴行了一礼,随后就抱住娇娇,“还知道回来?再不回来,奶奶要骂人了。” 一个这么英武的男子,声音中竟然有丝丝哽咽,还有委屈。 带着头盔的脑袋还埋在娇娇肩头,好不娇羞的样子。 然而却如此和谐。 娇娇靠在赵善怀里,两手环住他的腰身,眼泪止不住,根本止不住。 她好委屈,好辛苦。 虽然也见自己龙宫里的便宜大哥和二哥,可是他们都不如这个二哥亲切亲密。 这个二哥有些笨,小时候没自己没少捉弄他。可是他还是对自己掏心窝子好。 这个二哥有些傻,自己骗过他银子,骗过他吃食,骗他干活,骗他练功夫,逼着他读书写字,自己急了还要骂他。 可他还是对自己好。 想到这儿,娇娇哭得更厉害。 她肩头一抽一抽的,小幅度耸动着。 常宴吓坏了。 这好家伙,一见到自己亲亲二哥,立马哭起来,这要是岳父知道了,还以为自己怎么娇娇了呢。 又想到自己偷偷骗了娇娇嫁给自己,这杀敌无数的新帝竟然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果然,赵善忍住自己的眼泪,他可不是自家老父亲,说什么“男人流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只是,一个彪形大汉,怀里揽着自家小妹,强忍着眼里的泪花,还要低声安慰,这怎么看怎么别扭好笑。 “乖,不哭,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赵善两眼不善地看了看常宴。 那小子定然欺负娇娇了。 他拍了拍娇娇的肩头,低声安慰,“没事儿,二哥给你出气。二哥揍他。” 娇娇哭得差不多了,摇摇头,“我好想二哥。” 赵善语气也不松快,“你想我?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看我?是不是在外头玩疯了,连家都忘了。我可告诉你,奶奶等着骂你呢。爹娘每天都骂你呢。” 常宴一听,这语气竟然有责备,可是他都不敢吭声怎么搞? 娇娇一听这个,立马摸着肚子,“二哥,人家好饿。肚子都叫唤了。” 赵善被气笑了。 他点了点娇娇的鼻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小就这样,一说你,你立马就饿肚子。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他回头一招手,有人送了辆马车过来,常宴第一个上去,接娇娇上车。 赵善照旧骑马,“回程。” 马车上应有尽有,成串的绿葡萄、紫葡萄、绿油油的梨子、栗子、核桃、杏仁等坚果满满一大盘子;旁边一个竹匾的小筐子,上面盖着碎花花的小布巾。娇娇掀开,哇,圆圆的白面馒头,金黄色的玉米面窝窝头,胖乎乎的肉包子散发着肉香,都还温热着呢。 旁边放着一壶热水,摆着精美的茶杯,旁边放着蜂蜜罐子和菊花罐子。 娇娇胃口大开,“这一看就是娘亲手做的馒头,我认识。这是奶奶做的肉包子,她手艺好,我娘就是学不会。” 她左手拿了大白馒头咬一口,右手拿了还温热着的肉包子咬一口。 “唔,好吃,常哥哥,你帮我沏茶,我要和蜂蜜菊花茶。” “哇,我能吃出来这里面的肉馅儿是爹调的,大盐粒还在,呸呸,咸死了。回头我让娘骂死他。从来都是粗心大意的,讨厌。” “这板栗烤得好吃,是爹的手艺。他干这个在行。算了,看在他烤栗子,还把每颗栗子都扒开口的份上,我不和娘告状了。呵呵。” 常宴就看她自己个儿在那儿傻笑。他还是头一回发现,自己妻子竟然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儿呆萌! 可爱死了。 对于娇娇来说,庆云道才是她的娘家,是生她养她的家乡。 游子回来了,胃知乡愁啊! 常宴看她吃了些东西,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些。 他见过母亲怀孕时候的样子,心里稍微有些猜测,可是他不敢太过奢望。 这段时间娇娇奢睡,呕吐,胃口不好,脾气不好,这些都附和那个条件。 他也希望早点到赵家洼,那里,他早就明人找来了冉大夫,让他等在那里给娇娇把脉。 他也老大不小了,人家的娃娃都能打酱油了,希望老天爷怜悯他,给他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欢迎,都喜欢,他不挑。 怀揣着隐秘的期待,常宴给娇娇端了茶水,“慢慢喝。” 娇娇灿然一笑,“谢谢常哥哥。” 赵善听到了,撇撇嘴。 新帝就会哄女生。 从小就这样。 娇娇笑了,他也放心了,“驾”。 赶路了赶路。 家里人还等着呢。 娇娇一觉醒来,马车已经放慢了速度,常宴不在车里,正在外头和二哥说话。 “阿拉善此人胆小、易怒,不过却比较听劝。他那个国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我们已经初步激怒阿拉善,明日再行想个法子刺激一下他。随后我军就行‘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之法,不费吹灰之力消灭阿拉善的生力军,蚕食他的地盘,一步步逼他往北退却。” “等他退却四百里,我大庆就把这片地块划分为两国交界处,不许敌人来犯。赵将军,将来如何做,这可是你的任务。” “微臣听命。” 说得还有模有样的呢。 娇娇偷笑。 她掀开车帘,贪婪地看着外头的景色。 这才是她的家乡。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那些田地里的农作物都是她指导下改良的,看看,麦穗低沉饱满,地瓜的秧苗碧绿肥厚,高粱的穗子沉甸甸地,压弯了细高的高粱秆子。 远处的群山绵延,鸟群在空中盘旋,不远处的水车忙着车水,这些都是她喜欢的景色。 赵家洼马上就要到了。 走的时候,伤心欲绝;回来的时候,高兴得要命。 第413章 亲人相见 夜深了,赵家洼陷入沉寂。可是赵大水家里还挂着灯笼,等着远途归家的游子。 赵老太太已是满头白发,不过精神矍铄,两眼清明。她边喝茶水边和冉大夫聊天。自然了,赵大水和苏氏两口子陪着他们。 现在孩子们一个都不在身边,虽说清净,可是苏氏心里跟少了一块似的,空荡荡的。 “娘!” 一声甜蜜的嗓音传来。 苏氏跳起来,“我娇娇到了。当家的,女儿到了。” 赵大水两眼一瞪,“你想女儿想疯了不成?哪儿有声音?你迷糊了?” 老太太和冉大夫就笑,“还没到呢。若是他们到了,我们会听到马蹄声的。” 苏氏侧耳倾听,果然再也没有声音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外头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还比较快。 苏氏、赵大水、老太太和冉大夫同时站起来,苏氏已经跑了出去。 老太太笑了,“我这儿媳妇,性子急。” 冉大夫扶着老太太,“咱们也急,不过跑不过这些年轻人罢了。” 两个人跟在后面,慢慢跨出门槛。 外头,听着大队的人马,一辆宽敞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身影,苏氏正想扑过去,却见那人是个男子,不由停下脚步。 “常公子。” 赵大水已经交代过她,常宴现在是皇上了,不要再叫常公子。可是苏氏一时间改不过来。 后头赵大水也站定,刚要拉着苏氏给常宴行礼,却见常宴冲着二人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一个头。 “岳父岳母,小婿给您磕头。” 两人当时就愣住了。 赵善连着翻了三个大白眼。 这货胆子太大,他自然要看着这蠢货如何挨揍。 在路上的时候,娇娇不好意思地把两人成亲这件事说了,气得赵善一拳打在常宴脸上,常宴鼻血直流,不过,人家愣是一声没吭。 倒是娇娇,骂了他两句。 心疼那小子。 当着众军的面,赵善也不好太为难新帝,只好哼哼唧唧,没给他好脸色。 苏氏正愣神的时候,车帘一掀,一张美丽饱满的脸蛋儿露出来,娇滴滴地喊:“娘。” 常宴起身,把娇娇抱下来,小心放下。 苏氏看见日思夜想的女儿,啥都不管了,立马和娇娇抱在一块儿,“我的儿,你还知道回家?你要想死你娘!” 两个人抱在一块儿大哭。 这还是那个温柔的怀抱,还是那样温馨,柔软,稳稳的安全感。 自从她找到这个怀抱,就再也没受过任何苦。 就连哭,都是幸福的哭。 这个怀抱,替她挡了世间所有的风雨。 娇娇使劲往苏氏怀里挤。 “娘…呜呜--” 苏氏一边哭一边打她的屁股,“娇娇,我的儿…” “啪---” 赵大水听到,心疼了一下,“好了,回屋再说。娇娇赶了十几天路,很累了。” 苏氏这才放开娇娇。 常宴已经跪在地上给老太太磕头,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孙婿给奶奶磕头。” 老太太也愣了。 赵善扶住老太太,“奶奶,先进屋。外头风大。” 娇娇也过去扶着老太太,趴在她肩膀撒娇,“奶奶,我吃了你包的肉包子,我告诉您哟,爹调的肉馅,盐粒子都没化开呢。” “好,回头我打他。” 老太太乐呵呵地说道。 赵大水挠头,从小就这样,一见老太太就告状。 不过,新帝啥意思? 难道已经欺负了女儿? 他握紧拳头,刚想找常宴问清楚,却见人家拉着赵善,两个人嘀嘀咕咕一阵子,赵善扭头说道:“爹,我回军营了。还有事。” 说完一挥手,一大队士兵呼啦啦都跟着走了。 娇娇坐在温馨的书房里,苏氏、老太太、爹和常宴、冉大夫围着她坐着,别提多幸福了。 书桌上摆着一叠信,她拿来翻看,却见是自己的笔记,写给赵大水的。 “爹,我没给您写这么多信呢。” 赵大水:“啥?” 娇娇拆了一封信,靠着老太太,心神放松,还没等细看,一阵倦意袭来,再也睁不开眼,脑袋耷拉在老太太肩膀上面,已经睡着了。 老太太就笑,“看看,还跟小时候一样,说睡着就睡着。” 常宴就要抱娇娇,却被赵大水抢了先。 他跟在后头,“爹” 赵大水差点儿一脚摔倒。 苏氏也不敢吭声。 “娘,家里有热水吗?我还要给娇娇洗脚。” 苏氏气得咬牙。 用得着你给我女儿洗脚? 等一切安顿好,常宴看了看赵大水和苏氏以及老太太,坑坑吃吃开口,“那个,爹、娘、奶奶,还是先让冉大夫给娇娇把把脉吧。” 苏氏急了,“娇娇病了?你咋不早说!” 冉大夫起身,跟着苏氏去帮娇娇把脉。 苏氏和赵大水围着冉大夫,喘气都不敢大声。 看新帝那个紧张的样子,莫非自己女儿重病? 不敢想。 看着冉大夫皱着眉头,摸了一边的脉,又换了另一只手腕摸脉。 度日如年。 冉大夫又还回去原来那只手,细细摸脉。 苏氏紧张得使劲掐赵大水,赵大水也没意识到。 “冉叔?” 他问。 冉大夫笑眯眯地说道:“走,走,出去说。” 他这么一说,苏氏和赵大水仿佛大祸临头。 老天爷,这是要交代后事还是咋地?他娇娇花朵一样的年纪,还没成亲生子,这就要…… 苏氏身子一软,跌倒在娇娇床前。赵大水拉住冉大夫的手,“冉叔,你径直说,我,我受得住。我—我—” 他眼圈儿通红,说不下去。 冉大夫一看,怎么回事儿?老夫表达有问题? 常宴扶着老太太进来,冉大夫一看常宴,眉毛竖起来,点了点常宴,袖子一甩,出去了。 老太太一看大儿两口子这副模样,再看看睡得香喷喷的娇娇,她脸色红润粉嫩,呼吸均匀,嘴唇如同春日的海棠花一样娇美。 “走,冉大夫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娇娇一看就没事儿,你们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苏氏泪流满面,“常公子,你说,娇娇咋啦?几天前冉大夫就到家了,说是等着给娇娇把脉。你—你说—我—我都受得住---呜呜--” 常宴一看,他自己还站着呢,赶紧跪下,扶着瘫倒在地上的苏氏,“娘,可能是喜事。我们去找冉大夫问清楚。娇娇没事儿。” 苏氏泪眼婆娑,不明所以,“喜事?” 赵大水可不敢让新帝给苏氏跪着,拉起来二人,扶着老太太,“先让娇娇睡。” 书房内,冉大夫看见常宴进来,先是一礼,随即开口,“老太太,大水两口子,娇娇是有喜了。她日子还浅,老夫这才多把了一次脉。” 啥? 啥有喜? 苏氏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冉叔,你说?有喜?” 赵大水差点儿没跌倒,勉强扶着桌角,“冉叔,娇娇还没出嫁?这话可不能乱说。” 谁知道常宴大喜,脸上的笑容根本遮不住,他也不遮,咧着嘴乐,差点儿没蹦起来,忽然说道:“娇娇来的路上就说要吃松鸡炖蘑菇,还指明要吃竹林里的松鸡,小婿这就去抓几只。” 赵大水一把捏住常宴的衣领,“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什么新帝,他可没看在眼里。 欺负娇娇,他这就灭了这小子。 说什么“小婿”,“岳父”,“岳母”,“孙婿”啥都,爹娘都叫上了,他还有啥不明白的。 还没成婚,就有了夫妻之实,他可怜的娇娇,这今后可怎么做人哟。 苏氏也明白过来,扑过去厮打常宴,她女儿眼光高,一般男子也看不上,天底下也就常宴能靠近女儿。 她可不管新帝不新帝的,老拳乱打。 常宴根本不还手,也不护住脑袋,任凭她打。 老太太拐杖一杵,“闹够了没有?” 苏氏和赵大水停下手,常宴发髻散乱,衣袍也被撕破了一个洞,跟他的表情一样,都咧着嘴。 冉大夫一看,这是要处理家事了,赶紧搬了小板凳坐在老太太身边,抱着小碟子的瓜子啃。 新帝的大瓜,要吃。 还要仔细吃,回头给兰爷子丁爷子说,让他们请自己喝酒。 呵呵。 第414章 每一刻,都是娇娇的夫君 常宴勉强压抑住心头的激动和畅快,他终于要当爹了。他要升级了。 他好想抱着娇娇亲她,又想抱着她骑马奔腾,还要给她抓松鸡炖蘑菇,还得赶紧买那些小鞋子小衣服,免得将来他的孩儿出来没衣服穿。 这么一想,事情太多。 忽然周围安静下来,四个人八字眼睛都看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给老太太双膝跪下。 赵大水气得鼻子都歪了,胸口呼哧呼哧直喘气:这小子喜欢跪,让他跪。 “奶奶,我自幼喜欢娇娇,这些您都知道的。后来我去京城做了人质十三年没见过娇娇。” “那一日,娇娇进京听封,我去接她。只一眼,我就决定,非她不娶。” 冉大夫吐了个瓜子皮,“嗯嗯,这个我知道。” “奶奶,在京城,娇娇几次舍命救我,小婿以为,娇娇也喜欢小婿。” 苏氏不说话,这人脸皮比猪屁股还要厚。 “后来娇娇去了南州,小婿放心不下,追到南州去。过了几日,小婿就跟娇娇去了雪山,在雪山脚下定情。” “我们在雪山历经生死,小婿就和娇娇在雪山下拜了天地了。” 老太太点了点常宴,“接着说。” 赵大水狂喝一碗水。 苏氏捏着袖子,两眼盯着常宴,好像要撕了他。 常宴声音低下去,“后来,娇娇发现她身世的秘密,非常痛苦。我却又做错了事,让娇娇生气,打了我一顿。” 这事儿赵家人都知道,基围虾把那次的事情说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娇娇一脚就把新帝踢得吐血,还把祈家的老墙撞坏了一个洞…… “大庆立国后,我就去找娇娇。没有她小婿活不下去。” 这个事,赵大水心知肚明。毕竟,他那一脸大胡子是瞒不住人的。 整个大庆的军队都知道,常宴为何不刮胡子。 不过,这不是他骗娇娇成亲的理由。 他冷冷哼了一声。 常宴接着说:“小婿到了东海,不敢跟娇娇相见,只好偷摸跟着她。跟了很久。后来围剿海盗,小婿差点儿命丧大海,多亏娇娇救了小婿。” 他向前膝行两步,两眼真诚地看着老太太,“孙婿这才斗胆,和娇娇相认了。” 老太太听得唏嘘,“好孩子,都是好孩子。谁家两口子不吵架。” 苏氏低声叫了一下,“娘。” 这是埋怨她站队常宴了。 常宴看着苏氏,眼里满是红丝,“娘,小婿和娇娇相认后,她,她又要出去玩耍,在外头游历了大半年。” “小婿等得实在心焦,只好逼着娇娇嫁给了我。小婿只是在那边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大礼还要在这里补办。” 老太太本来皱着眉头听,听到最后这句话,一下子笑了,老怀甚慰,“这就对了。谁家姑娘出嫁身边没有娘家人。我说大水两口子,看在常小子这么多年痴心不改的份上,你们俩,也别冷着脸。说两句。” 冉大夫喝了口蜂蜜水,好喝。 赵大水心里如同万马奔腾,新帝也可怜,一个大男人,这么等着自己闺女这么多年,不容易。 要是放在自己身上,还不一定有人家做得好。 更何况,他可听说了,新帝为了拒绝那些往他身上扑的女子,把一个姑娘都踹飞了。 老太太扶着常宴起来,“坐,奶奶我挺你。娇娇就是被他们给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宴儿,我说,婚礼啥时候举行?我可早就准备好了嫁衣和嫁妆,就等着风光送她出门呢。” 冉大夫偷摸掐了一把赵大水。 意思就是给你台阶就赶紧下,人家已经是事实婚姻了,你还能咋地? 生米已成熟饭了。 常宴看了看不吱声的岳父岳母,“大庆立国大半年,一直在等娇娇回来。我爹他在京城也一直催我们回去。没有娇娇,就没有大庆。我可以不为帝,让娇娇做女帝,我只要陪着她就可以。” 苏氏惊呆了。 天啦,让女儿做女皇帝! 人家,可是真心的。 常宴再加一句,“人生在世,我只要她就足矣。至于其它,娇娇想干什么,我都跟她一起。我可以天天给她打松鸡,炖蘑菇。” 说到最后,常宴声音低沉,看着窗外黑暗的夜空。 突然窗外有人说道:“常哥哥,我愿意嫁你。我没后悔。” 常宴大喜,三步出门,拉住娇娇的手,“怎么起来了?睡醒了?我等下给你打松鸡去。你就等着喝鸡汤好不好?” 他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娇娇拉着常宴进屋,给屋内几人跪下,“奶奶,爹,娘,当时我愿意嫁给他。你们别生他的气了。” 老太太和苏氏吓得赶紧扶她起来,“娇娇,傻女,赶紧起来。你可不能跪下。” 常宴拿了软凳子给她坐下。 冉大夫细看娇娇的脸色,她睡了一觉,肤色白里透红,娇嫩无比。不禁暗叹常宴好福气。 赵大水这才说:“常公子,还请起身。” 这是接纳自己了。 常宴不后悔。 他当时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跟娇娇成亲。 谁都拦不住。 他可以求岳父一家人一辈子,求他们原谅自己,但是和娇娇成亲这件事,不能拖延一天。 他要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娇娇的夫君。 苏氏也很了解常宴,知道这是个靠得住可以托付一生的男子。娇娇交给他,她是放心的。 可是她没想到,常宴竟然还能让娇娇做女帝。这对娇娇的心,天下没有男子可以做到。 别说皇位了,就是一个秀才,也把自己的身份看得比天还要重要。娇娇亲生父亲,那个祈秀才,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罢罢罢,娇娇都认可了,她也就算了,但看今后吧。 这念头一转,马上用看女婿的眼光看常宴了。这一看可不得了,“宴儿,你的脸怎么回事儿?娇娇,是不是你打的。” 他的脸,一看就是被人用拳头猛打了一下,眼睛还肿着呢。 娇娇马上反驳,“娘,你看看你,我才是你女儿。” 常宴:“娘,是二哥打的。” 马上告状。 苏氏气得捏紧拳头,“他这个二愣子,打得这么厉害。宴儿,回头娘给你出气。” 老太太也看清楚了,常宴的脸还肿着呢。 “大水,赶紧的烧点儿热水,让宴儿洗个热水澡。” 娇娇一听更加不干了,“奶奶,我也要洗澡。” 老太太两眼一瞪,“你大半夜的洗什么澡?仔细着凉。回屋睡你的觉去。” 冉大夫哈哈大笑,背着手走了。 新帝这能耐,厉害。 第415章 做浪漫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娇娇就喝上了松鸡蘑菇汤,是苏氏下厨熬的。娇娇有喜的事情,还瞒着她呢。 无他,因为常宴还不知道怎么告诉她。说自己要好好想一想,给娇娇一个浪漫的告白。 一家人都明白,人家小两口,甜蜜着呢,自然乐见其成。 傍晚,常宴见村民都安歇,自己拉着娇娇出了院子,美其名曰看星星。 两人坐在河边的水车旁,常宴从怀里掏出来瓷娃娃给娇娇,“看看,这是宝宝。” 娇娇接过来,点了点瓷娃娃的小鼻头,“不乖,天天闷在爹爹怀里,多没意思?还是跟着娘亲看星星,多有意思。” 常宴笑道:“你说它孤单不?” 娇娇眼睛一亮,“你说我们在买一个?可是这个瓷娃娃跟了我这么多年,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了。” 常宴乌黑的眼珠儿如同暗夜里的星辰,光芒闪烁,情深似海,“乖,我们已经有一个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他轻轻亲了亲娇娇的手心。 娇娇歪了歪脑袋:“在哪儿?我怎么不知道?你偷偷买的?” 常宴突然咧嘴一笑,他本来就生得俊俏,这么一笑,映衬在满天星光之下,娇娇只觉得眼花。 常宴琴弦一般的嗓音轻绕娇娇的耳鼻,“是我们一块儿偷的。” “在哪儿?” 常宴大手温柔放在娇娇小腹之上,“在这儿。” “啊--”娇娇靠在他怀里,“谁在哪儿?” 常宴无奈,点了点她的鼻尖,“傻,我们的宝宝,就在你肚子里听我们说话呢。” “啥----” 娇娇愣神,她粉唇微微张着,两眼瞪得比鸽子蛋还要大。 娇娇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 可是她的胸口在急促地呼吸。 常宴怕惊动她,只静静看着她笑。 过了半晌,娇娇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看着常宴,又低头看肚腹,“我,我…我有宝宝了?” “是。” “啊----” 娇娇突然跳起来,大口喘气,“我有宝宝了?” “是。” 常宴肯定地回答。 娇娇跑过来,看着常宴的眼睛,再次问道:“我有宝宝了?” 常宴失笑,他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缠着冉大夫求证了无数遍。 “是,我们有宝宝了。你可要小心,说不定他现在睡觉呢。” 娇娇刚要跳起来翻十个八个筋斗,可是一听这话,里面捂住肚子,“哦,哦。” 她还赶紧靠着常宴,站都不知道怎么站了。 常宴揽着她的腰,“我们宝宝的娘亲辛苦了。是为夫不好,不知道娘子有孕,还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为了赔罪,为夫给娘子一个礼物,还望娘子笑纳。” 哦耶,还有礼物收。 娇娇自从刚才,嘴巴就合拢,现在捂住肚子,咧着最笑着看常宴。 她两眼发亮,嘴角翘得大大的,满心的高兴和幸福遮掩不住。 “常哥哥,我好想翻个筋斗。” “不行的,宝宝会醒。他醒了会哭的。” 常宴吓唬她。 娇娇幸福地叹了一口气。 “好讨厌呢。” “礼物呢?” 常宴亲了亲她的额角,从身后捧出来一个小包袱。这个小包袱是墨绿色的绸缎布料做成,摸着非常舒服柔滑。 “解开。” 娇娇不明所以,颠了颠小包袱,“好重!难道是金子?银子还是碧玉?” 常宴但笑不语。 他解开小包袱,里面一块方形的碧玉,暗夜中闪着绿色的晶莹之光,周围一圈都被映照成了碧绿色。 好东西。 这方形碧玉周圈雕刻了一条碧玉盘龙,张牙舞爪盘踞在碧玉四周,护着碧玉。 娇娇捧起来细看,常宴赶紧护住她的肚子,可不能砸到。 接着月光和星光,娇娇看到那碧玉下面还刻着几个字,只是光线暗淡,看不清楚是什么字。 “真好看。” 不光好看,摸着还柔滑温润,清凉细腻,手感极好。 “娇娇。” 常宴接过来碧玉包好,放在一边。娇娇拿着,他总担心会掉下去砸她肚子上。 如果娇娇不小心摔了这东西倒无所谓,不过要是碰到了她的肚皮,不仅爹娘,岳父岳母要扒了他的皮,他自己都要扒了自己的皮。 “这是传国玉玺,已经传承一千多年了。” 娇娇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大梨那块?” “嗯。现在是咱们的了。” 常宴接着说道:“娇娇,还记得吗,我曾经在雪山之巅问你,这天下,请你和我共。现如今,大庆新立,尚缺新帝。这新帝,你来当。我陪你一起治理这天下。” 他眼神赤诚真挚,好像要把心捧出来给娇娇看一般。 让娇娇做女帝,这完完全全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因为娇娇是个极富责任心的人,一旦把她和大庆绑在一块儿,她必定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留下自己一个人苦苦等待。 至于这大庆姓常还是姓赵,没啥区别。 娇娇莞尔一笑,“常哥哥,皇帝要天天坐在那里,好无聊的。我不要。” 常宴哄她:“你到时候只管盖玉玺,看折子我来看,批折子我来批,看孩子我来看,我还会换尿布,还会哄宝贝睡觉。静训小时候都是我带大的。” 好么,说着说着歪楼了。 娇娇说着说着就乏了,靠在常宴肩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常宴握住她的嫩手摩挲,陪她在这静夜之中安坐。 万籁寂静,唯有虫鸣。 常海平终于在婚礼前夜赶到了赵家洼。 常宴本欲大办婚礼,早在从东海之滨出发的时候,他就拍了随从到庆云道操办婚礼的具体事宜。别说大办了,就是举国欢庆都不为过。 可是娇娇考虑到现在大庆和北狄关系紧张,自己还有孕,不得不小心北狄借此机会前来捣乱。 载着,虽则大梨的遗老遗少清理得差不多了,废帝已死,可是保不准会有那些看不明白朝局的人混进婚礼,她和常宴倒是没关系,可是肚子里的宝宝不能受惊吓。 于是婚礼只能小规模进行。 常海平见了娇娇后,嘴巴就没合拢过。 左看合意,又看舒心。 只恨自己那个蠢货儿子,竟然耽搁了这么久才把人给骗到手。 常宴关上房门,神秘兮兮地笑。 常海平掀了掀眼皮,这个儿子,自从娇娇和他闹分手后,再也没笑过。现在笑得这么---怎么说呢----贼兮兮的。 “怎么?何事?” 常宴却说:“父亲,那个玉玺给娇娇了。” 常海平并不吃惊,他们攻打大梨,外抵北狄,南边追击剿海盗,用的都是娇娇的钱。 当时常宴起兵没过多久,他手里的银子就花光了。 毕竟,各地的义军纷纷来投,兵器、粮草、车马哪一样都要银子。 河间月过来找他,说娇娇的钱都在他手里,还说了一个天文数字。 那些银子都花光了,所以他们的攻势才那么强劲,迅捷猛烈地灭掉大梨。 “给就给了。爹这条命,本来也是她救的。” 常海平没意见。 “所以,你小子这么笑,是为什么?” 常宴笑得更贼。 “爹,你要做祖父了。” 常海平大喜。 “哎哟,啊,呵,嘿,嗨----” 他仰天长叹---- “老天有眼,待我老常不薄!哈哈,我这就去找老赵喝酒去。” 他扭身就走,忽然顿住脚步,“你办完婚礼赶紧回京城,那边不能没人。至于谁做坐那个位子,我不管。以后你们生了娃娃,我和你娘带。正好你弟弟还缺个玩伴,一天到晚吵得很。” 常宴皱着眉,“爹,你不会这么早就想退休吧?孩儿还没玩够。” “你都当爹了,你不给你儿子打理这天下,难道还要指望他爷爷不成。没出息的货。” 常宴:“……” 常海平一甩袖子,走了。 哎哟,想想将来,一边是小儿子,另一边是小孙子,跟老赵喝着小酒,打个松鸡,这小日子不要太美好! 第416章 婚礼上的刺杀 这次的婚礼非常低调,娇娇也想让龙宫里的爹娘过来,可是她明白,这件事也不能强求。 毕竟,她没法子跟人解释清楚。 可是那天婚礼前夕,娇娇做了一个梦。梦中,那边的爹娘都来了,身后还跟着大哥和二哥。四人都笑眯眯看着她。 “爹,娘,大哥,二哥。” 老龙王握住娇娇的手,“我儿,放心大胆嫁给那小子。不怕,你娘家人多着呢。” 龙婆挤走他,揽住她的肩膀,“我儿,你有孕在身,现在可是节骨眼儿,头三个月可要小心。可不能让男人靠近。你明白我的意思。这些事情,苏氏都跟你讲过吧?” 老龙王跟着说:“我儿无须担心,爹给你个好东西,罩着我大外孙。” 说完,用手点了点娇娇的肚皮,只见肚皮上光芒一闪而过,娇娇的肚皮瞬间舒服了很多。 “我儿,你尽管去打去跑去玩,今后都不碍事。” 老龙王甚是得意。 还没等娇娇来得及说句谢谢,嬉皮笑脸的敖丙突然开口,“娇娇,要是你生个娃娃,头上长角,怎么办?” 娇娇一愣,瞬间醒了。 对哦,生个头上长角的娃娃,怎么办? 婚礼过后,常宴把赵善、赵良叫来密谋。 随后叫来娇娇。 “娇娇,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会尽快起程前往京城。这边儿就交给他们了。我爹过阵子再回京城。” 娇娇没意见,不过,她还是问道:“我爹娘和奶奶呢?” 赵善就笑话她,“都多大了,还要找爹娘跟着。” “爹娘和奶奶跟你一起去京城,他们都不放心你。这次,我们坐船走,直到京城。” 娇娇这才放心了。 这天,天刚蒙蒙亮,苏氏、赵大水和老太太、冉大夫都跟着上船,常宴抱着还在睡觉的娇娇走在最前头。 赵大水看着常宴轻轻把娇娇放下,扯了一下常宴的衣角。 “陛下,小民……” 常宴打断他,“爹,不要如此称呼小婿,叫我常宴即可。” 赵大水张了张嘴,“那个,我决定在这里陪你爹。他一个人应付接下来的大事,我不放心。” “爹,娇娇不会同意。” 赵大水一摆手,“娇娇深明大义,会理解我的苦心。我是大庆子民,当为大庆子民办事。娇娇就交给你了。” 说完,大步下船。 他站在小码头上,常宴对他深深鞠了一躬。 也只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母,才能养出来这样的娇娇。 他何其有幸,能被这样的家庭接纳。 苏氏跟出来,两眼都是泪,跟赵大水挥手。 赵大水眼角一酸,“照顾好娇娇。去吧。” 大船徐徐开动,赵大水站在岸边,看着船身渐渐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大河之中。 娇娇,你要好好的。 爹给你守边疆。 谁要胆敢入侵一步,他赵大水不答应。 有人拍拍他的肩头,“回吧。还有事要做。” 却是常海平。 两个人,多年的知交好友,相携而去。 他们准备玩一票大的。当然了,这次的作战计划是常宴制定的,还非常有娇娇的风格。 虽然他们瞒着娇娇,生怕她费心劳神,对身体不利。 北狄阿拉善可汗整日练兵,并拒绝交出送大庆购买的大庆百姓。 这一日,他收到密报,是他潜伏在大庆的奸细秘密送过来的,消息真实,可靠。 密报里说,大庆新帝常宴将在某日成婚,地点就设在庆云府。 阿拉善把羊皮密报捏成一团扔到火力,“好,好。” 他正需要这样一个机会,重创大庆,杀杀大庆的气焰,重振他北狄国威。 现在大庆的军队天天对着斡难河边喊话,让他们归还那五千大庆百姓,要不然就要踏平北狄,扭断他们的可汗阿拉善的脖子喂狼。 阿拉善天天被气得火气甚大,发狠训练,手下的士兵叫苦连天。 另外,眼看着就要入冬,他们存粮不多。往年大梨积弱,他们都是快马进入庆云道抢上一波,冬天也就熬过去了。 可是今年,大庆立国,气势汹汹。这个法子自然行不通了。 阿拉善正在发愁,这个消息如同雪中送炭,让他看到了扭转局势的机会。 “大庆新帝成亲,为何要在庆云道举行婚礼?难道不应该在京城举行吗” “可汗,那新帝是在庆云道起义,庆云道是他老家。根据当地人说,新帝的父亲被当时大梨的皇帝囚禁在庆云道十几年,大概是有感情了吧。” 国师回答。 “这样就说得过去了。” “新帝功夫如何?可擅长贴身打斗?” “不善,听说大庆新帝虽然是将军武将出身,可是只擅长指挥大军作战,并不上前线战场。” 阿拉善心里有了谱,命令随从,“再探。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准备婚礼。” “是。” 过了两日,奸细果然送来羊皮密报,密报中说,新帝他爹和新娘他爹都在庆云府,天天大肆买入牛羊肉、瓜果、绸缎等等婚礼用品。他们还买了不少良田,当做新娘的嫁妆。 他们还定了戏班子,要在宴请日好好高兴高兴。 不仅如此,他们今日已经当街开设流水席,大办三日,三日后举行婚礼。新娘的大哥二哥都在待客,喝得满脸红光。 阿拉善一招手,“来人,速速准备渡河。我亲自去会会他们的新帝。” 国师一惊,“可汗不可,可汗不能亲自去,毕竟是深入敌境,可汗如何能以身犯险?只要派人前往,把那个常宴杀掉,也就是了。” 阿拉善说道:“在北狄,谁杀掉常宴,谁就是北狄的大英雄。你想让别人杀了常宴,然后扶持那人,压制我吗?” 国师听了这话,顿时流出来一身冷汗。 “臣不敢,臣不是……” 他看了一眼阴鹜的阿拉善,忍下自己的话,弓腰退下。 整个庆云府一片欢腾,到处都挂着红色的彩绸,各种彩色的旗帜在大街各处飘扬,进了城门,一眼就能看到主要大街上摆满了宴席,一桌接一桌,一眼看不到尽头。 百姓们都放开了肚皮,敞开了吃,欢声笑语不断。 中间还有孩童跑着放鞭炮,热闹得很,像汉人过年一样。 不,过年也没这么热闹。 一队大汉抬着酒坛子过来。每个酒坛子上都贴着大红的“囍”字。谁的酒碗喝光了,谁就自己在倒满。酒坛子的盖子刚一拔掉,满大街都是酒香。 好酒。 阿拉善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没错,他冒险进来了。 不仅他进来了,他带着的几十个北狄人也都进来了。 他们都乔装打扮成大庆人的样子,蒙混进城。 说也奇怪,今日,城门检查得一点儿都不严格,门卫扫了他们一眼,随后就放行,都没搜身。 阿拉善顿时后悔身上没带兵器。 他们的人推了两辆运送草料的大车,兵器都藏在草料里面。满满的一车草料,他可不信那些卫兵会自己检查。 毕竟,刚刚他进城的时候,那些卫兵浑身酒气,走路都有点儿不稳当。 阿拉善闪身进了一家店铺,这家铺子是他安排开设的,就是一个情报据点。 “可汗?” 店主看了一眼,惊叫。 天啦,可汗胆子也太大了些吧。 “新帝在庆云府?” 阿拉善问。 “是,今夜就要举行婚礼。” 阿拉善点头,又问,“他来大街上敬酒了没有?”“” “回可汗,日日都出来敬酒。他父亲和岳父都来敬酒。他们这边流行大摆筵席,今日这顿是最后一顿饭了。” 身后有人进来,“可汗,兵器也进来了。” 阿拉善“嗯”了一声,“集结队伍,晚上行动。” 他要来一场大战,最后一把火烧了这庆云府。 他,就要成为整个北狄的大英雄。他这个可汗之位,本来就做得不稳,他急需一个机会展示自己的能耐,臣服那些老臣和蠢蠢欲动的弟弟们。 他们夜里渡过斡难河,并没有惊动大庆的守卫,几十人趁着夜色骑马疾行到了庆云府,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路上没遇见什么人。 想到这里,阿拉善冷笑一声,呵呵,大庆新帝,不过如此。 吉时已到,鞭炮齐鸣声中,阿拉善带着几十个手下混入贺喜的百姓当中,站在青庐周围。 他们进来的有些晚,新郎已经扯着红色的丝绸带着新娘往青庐这边走来。 满院子都是彩绸飘飘,地上洒满花花绿绿的糖果和花生核桃红枣栗子等等坚果。 两个年纪较大的男子,红光满面,酒气冲天,站在廊下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 阿拉善握紧袖中的尖刀,看着那个年轻高大的新郎官走过来。 再往前走几步,他就动手。 常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刚才那些笑着闹着的孩童都不见了。 阿拉善想着,可能是自己杀气太重,把那些大庆软弱的孩子都吓傻了吧。 他周围的大庆百姓们也都消失了。 可是阿拉善只盯着新郎,他越来越近了。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 阿拉善抽刀暴起,大喝一声,“常宴,拿命来。我要你项上人头。” 第417章 阿拉善之死 阿拉善为了隐匿自己的身形,一直假扮成一个驼背大汉,现在挺直了腰杆,突然暴喝一声,随即纵身跳起来,手里的弯刀闪烁寒光,朝着新郎扑去。 他一动,身边隐匿着的几十个手下也跟着拔出弯刀,护在他身后,扑向新郎。 周围的人纷纷后退,佣人、婆子尖叫着往外头跑,家丁抱着脑袋都缩在墙角不敢动。 新郎扔掉手中红色的绸带,黑黝黝的脸庞没有惧色,浓眉下大眼睛怒目而视阿拉善,“大胆,给我拿下。” 他背着双手,身子笔直,站在院中,拦在新娘前面。 好胆色! 阿拉善已经跃到半空中,不由心中暗赞这新帝。 他的弯刀已然对准新帝的脑袋,切下去。 突然,身后的随从突然喊了一声,“中计了,我们中计了。” 阿拉善百忙之中侧目而视,竟然看到随从们已经中箭,好几个随从都是他的开裆裤玩伴,现在口吐鲜血,手握箭头,跪在地上。 其中一个喊:“可汗,快走。” 说完脑袋“啪”,撞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那些躲在墙角里的家丁,个个都握着大弓,箭都搭好了。 墙上也是弓箭手,就连大树上也藏了一个弓箭手。 他这一愣神的功夫,新郎手中已经握了一根长枪,对准他的手腕挑过来。 阿拉善临危不惧,就地一滚。他身躯庞大,这么一滚,竟然滚到青庐内,随即里面传来一声小男孩的哭声,“哇----” “爹—娘---” 阿拉善掀开青庐的帘子,手中提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娃娃,狞笑着说道:“让我走。” 说完,对准男娃娃的手腕划了一刀。 男娃娃皮肤白嫩,肉乎乎的甚是可爱。他这么一划拉,鲜红的鲜血马上流出来。 男娃娃疼得大叫,拼命踢腿,手里的糖果掉在地上。 新郎变了脸色,“娃娃不哭,我来救你。” 他长枪一挺,就要打过来。 阿拉善把弯刀横在男娃娃脖下,“过来就是一刀。” 新郎停下。 有女子在院子门口哭喊着扑进来,“我的儿啊-,你如何会在青庐里面?娘不是让你走了吗---” 男娃娃死命大哭,可是却一动都不敢动,“娘---娘---” 阿拉善不耐烦,“赶紧让路。” 新郎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逼近,他握着长枪的手青筋暴露,两眼死命瞪着阿拉善。 假扮成家丁的大庆士兵给阿拉善让开一条路。 阿拉善抱着男娃娃出了院子,还活着的十几个随从也跟出去。 新郎快步追上,被一直没有说话的常海平拦住,“善儿,我来。” 他跳上大树,拿了藏在树上的士兵手里的弓箭,瞄准在大街上奔跑的阿拉善。 常海平明白,必须尽快杀了阿拉善,要不然,他随便往百姓家里一藏,或者杀人或者放火,后果严重。 阿拉善抱着那个男娃娃,带着十几个随从,在大街上狂奔。 说也奇怪,大街上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常海平看着阿拉善的后脑门,凝神静气,拉弓射箭。 他的箭,快如流星,迅捷威猛,带着凌厉的杀气,破空飞去。 射出去一箭之后,他并不停歇,反而连着射了两支箭。 三支箭,一支在前,两支在后,一左一右护住前面那支箭,向着阿拉善,急奔。 阿拉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后面传来箭响,弯腰往右一拐。 当中那支箭落空了。 左边那支箭也落空了。 右边那支箭“啪”穿透他的左背,朝前接着飞了很远,带着血和肉沫,落在地上。 鲜血哗啦啦而下,碎肉也跟着鲜血从他身上流下去,腥气熏天。 阿拉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左胸那个大血口子,里面殷红的鲜血喷溅在他脸上,迷糊住他的眼睛。 他手一松,男娃娃掉在地上,滚到一边儿去了。 阿拉善扭身回头,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站在树上,冲自己淡淡一笑,随后轰然倒下。 他死了。 还是挣着眼睛死的。 他不甘心啊--- 男娃娃救下来,这以后的事儿就简单了。 赵善迅速清缴其余的北狄人,并把庆云府里面北狄奸细统统抓起来。 那日,常宴神秘地看了看他,“二哥,我有一计,要骗阿拉善前来我庆云府送死,只不过娇娇不能受惊,我要陪她千万京城。所以,这便宜事儿就落你头上了。” 赵善一听,脑瓜子不够用,两眼蠢萌,“啥事儿?” 别看他是赵大将军,可是在人家常宴眼里,那就是一碟小菜,所以,他也用不着装深沉。 反正,娇娇比新帝还聪明,谁还看不起谁呢? 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常宴背着手,“阿拉善被我大庆刺激多日,心有不忿。此正是我等所求。庆云府内有北狄奸细,你把我要成亲的事透露出去,就说我要大婚,不日举行婚礼,并在庆云府开设三日流水席,宴请各路来客。同时,城门那里假意放松查验。放出消息,说我不善近身打斗,只是善于指挥作战而已。” “阿拉善可汗位子不稳,下面好几个弟弟对汗位虎视眈眈,且有老臣不服,他急于寻找一个机会立功震慑他人。他收到消息,必定前来刺杀我。” “恰时,正是我等瓮中捉鳖之机。” 赵善听得心潮澎湃,却又瞠目结舌。 娘的,皇位,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坐吧。 常宴看他那副蠢样,淡淡一笑,“婚礼之上,还请二哥假扮我做新郎官,骗一骗阿拉善现身。你说,这事儿好不好玩?” 人家说完还一脸羡慕,一脸求证的样子。 赵善:“……” 新帝,您自己都定好了计划,这有他说话的份儿吗? 常宴走了几步,“阿拉善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近身打斗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倘若将来战场上见面,我大庆必将伤亡惨重。故而,这次一定要一击即中,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赵善还在愣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常宴已经坐下喝茶,于是他问:“新娘怎么办?” 常宴看傻子一样看他,“此等小事,赵将军自己解决。” 赵善使劲挠头。 娘哎,找谁? 那个女子愿意冒险? 不仅如此,还要找个胆子大的女子,要不然肯定会坏事儿。 常宴看着他那副发愁的样子,嘴角一弯,“你那些兄弟,找个身材瘦小的,不就行了。” 赵善恍然大悟,“圣上英明。” 他和赵大水、常海平商量好了具体细节,就等着阿拉善入瓮。 第418章 密信授计 赵大水哈哈大笑,“老兄雄风不减当年啊!” 常海平纵身从树上跳下,“老弟客气。” 他一挥手,“尽皆格杀。” 他这一命令,一百多名弓箭手纷纷拉弓射箭,也就是一个呼吸间的功夫,大街上的北狄人都躺在地上,有几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钉着箭,鲜血汩汩流下,满大街都是鲜血的腥味。 常海平看了看赵善:“善儿,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我跟你爹喝酒去。” “是。” 赵善忙得脚不沾地尔,命令士兵把阿拉善等人的尸体运到斡难河边,并放下一封书信,说阿拉善潜入大庆行刺他们的皇帝,被大庆识破,大庆百姓仁善为怀,故而先将尸身送回。 还说让北狄人尽快把大庆百姓送回大庆,要不然兵戎相见。 常宴一行人都快到京城了。娇娇知道赵大水舍了自己,守在庆云道,心中心疼,又自豪。 这就是她的老父亲! 虽然不善言辞,可是自有大爱。 大庆朝有这样的百姓,何愁发展不好呢? 常宴看她不高兴,这一日,拿了一封信过来,“娇娇,二哥来信了。” 娇娇嘟着嘴,“怎么不是爹来信?” 现在老太太和苏氏都盯着娇娇,不让她乱动弹,也吃得好,养得好,娇娇的小脸蛋都胖了一圈儿,下巴上也是肉,摸着光滑顺溜,非常舒服。 常宴亲了一口她白嫩的下巴,哄道:“二哥来信也是一样的。” 娇娇翻了个白眼,“爹就是懒。” 赵善在信中说,新帝的计策很灵,阿拉善已经被诛,尸体送到斡难河对岸,就等着北狄的回复了。 就这? 两行字! 娇娇气得咬牙。 她跺了跺脚,“浪费邮差送信。” 常宴收好信,“这种信,和奏疏一样,简单明了最好。” 言外之意,就是这并不是一封家信。 娇娇哼了一声,“回信,我来写。我好好骂他。” “好,好,使劲骂。” 常宴从善如流。 娇娇的信件八百里加急送到了赵善手里,赵善正心急,因为北狄始终没有动静,边境安静得很。 他几万大军屯在那里等着打仗,现在对面空无一人,好玩吗? 他就问问好玩吗? 他站在高台上,手搭起来凉棚往对岸使劲看,对岸两个人影子都没有。平日里对岸满是牛羊和马群在河边饮水,毡房到处都是,可以看到他们的炊烟。 现在,这边旌旗猎猎,战马嘶鸣,士兵操练声如雷鸣鼓喧,喊杀声一片。 对比如此鲜明。 赵善非常无奈。 他总不能平白无故打过去吧。 再说了,打过去,往哪里打?那边一片大草原,根本没有军队啊。 要是新帝或者娇娇在这里就好了。 他们一转眼珠子就是一个主意。 突然远处奔来一马,马上人高喊,“赵将军,翁主来信。” 娇娇成亲只是小范围的亲人知道,现在大家都还是沿袭从前的称呼,还叫娇娇“翁主”。 赵善大喜。 哎哟,说谁谁到。 他就知道娇娇忘不了他这个疼她宠她的二哥。 直接撕开密信,信的开头就是: 二哥,你给我写信就写了一句话。回头我让娘揍你屁股,炖了松鸡蘑菇,只让你吃鸡皮。 赵善嘿嘿傻乐。他这个妹妹从小就这样,急了就让娘揍他。 小时候,只要他一写错字,娇娇立马跟娘告状,娘就拿着扫帚疙瘩揍他。娇娇那个不省心的就在旁边拍手乐呵,边拍手还边跺脚,问他要不要努力学习。 哎哟,想远了想远了。 他接着看信,越看越咂舌。 哎哟,原来还可以这样?! 在信中,娇娇授意他说:自古以来,正义之战务必有正当的理由,所谓师出有名。北狄偷买我大庆百姓入北狄为奴,凡五千大庆百姓被迫离开故土,死伤无数。我大庆新帝数次要求北狄送还大庆百姓,奈何阿拉善可汗不仅不归还我无辜百姓,反而偷渡入大庆国境,并刺杀我大庆新帝,并劫持、重伤我大庆三岁小儿为人质,此等人间禽兽,我大庆百姓必将杀之而后快。 现阿拉善被俘身死,我大庆归还阿拉善以及北狄众军士尸身,并重申要求北狄归还我大庆百姓。奈何北狄视若无睹。 北狄与我汉民的仇恨,皆因北狄贪心不足,残暴无良。我大庆百姓有三大恨如下: 第一恨北狄历年来在汉民边境烧杀戮掠,辱我百姓为‘两脚羊’,造成我汉民死伤无数。 第二恨北狄逼迫汉民向北狄进贡金钱银两丝绢无数,更掠夺我汉民入北狄为奴。 第三恨北狄私自买入汉民铁矿,打造铁器,用我汉民矿产攻打我汉族百姓。北狄可汗无视我大庆新立,前来刺杀新帝,凡此三大恨,都是我进攻北狄合理的、正当的理由。 我们已经将此三大恨昭告天下,二哥可将此三大恨传到北狄各大部落,号召我大庆百姓自行出逃回归,我军可派强军渡斡难河,在对岸接应南逃百姓。也可在北狄各大部落处设立难民回归营,建立据点。 并借机占领斡难河沿岸,伺机刺探北狄各部落军情,护送我百姓南归。倘若对方拦截,格杀勿论。 赵善看得抓耳挠腮,喜不自胜。 再往下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二哥,阿拉善死后,北狄现在表面上看来风平浪静,可是必定内讧严重。据悉,阿拉善的几个叔叔和几个弟弟都对汗位虎视眈眈,且兵力势均力敌,故而,内讧必定惨烈。 我猜,现在斡难河对岸一片平静,皆因百姓明白战争将起,他们事先已经逃到更远更偏僻的地方去了。 此时正是我大庆往北推进的大好时机。等他们重新推选新可汗之后,我大庆军队已经占据斡难河对岸,在那里屯兵,严阵以待。北狄现在势弱,必将接受现实。 常宴已经往庆云道增派十万精兵,供赵大将军差遣。故而,二哥,是时候展示你的能力了。 做得好,我不让你吃鸡皮。 赵善激动得连着翻了好几个筋斗,大叫着翻身上马,“集合,所有副将往我帐中集合。” 他这一骑纵马奔腾,早已经等了好几日的副将们也争先恐后上马,跟着赵善往大营而去。 第419章 接百姓回家 一场大战拉开了帷幕。 常海平和赵大水在中军大帐内给赵善坐镇。毕竟,赵善并不擅长关注细节,而细节,在战役当中是非常重要的。 赵良在后方镇守庆云道等北境五道,兰爷子和丁爷子都老了,也申请出战,被赵善强制着看守大营,守好后方。 战鼓雷动,战船一艘一艘往河对岸运送粮草、战马、士兵、毡房等等,吆喝声震天响。 士兵们一个个的干劲十足,他们即是士兵,同时也负责搬运粮草和食物,或者搭建毡房和大帐,没有一个闲着的。 毕竟,这么多年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被大梨那个混账的皇朝征过去的劳役。那可是数百万的百姓啊。 他们的祖辈、父辈都心心念念惦记着苦命的亲人,眼睛都快熬瞎了。 他们只希望那些亲人能早一日知道,大庆新帝没有忘记他们,来接他们回家了。 赵善第一件事,建立牢靠的军营。 第二件事,让大批的队伍靠近北狄各个部落,使劲喊:“回家了,赶紧回家了。我们来接你们回家了。” 他还用了史书上的那一招,让军队里的大嗓门编歌曲,用各地的民歌小调高唱,呼喊汉民们自发逃出来,他们就在外头等着接他们呢。 只要他们往大庆军队面前一站,大庆军人自然认得出来,哪些是他们的同胞,哪些是那些可恶的北狄人。 在北狄部落里的汉民们苦啊。 他们有些是被大梨作为劳工进贡给北狄过来的,有些是今年来被北狄强行掳掠过来的,还有些是被俄尔都买过来的。他们的身份都是奴隶。有不少汉民不适应这里恶劣的气候,一开始就病死了,他们这些幸存下来的汉民都强忍着饥饿,一心想着,在有生之年能回自己的家乡,见一见自己的爹娘和亲人。 他们听到熟悉的乡音,家乡熟悉的小调,都不敢相信。 “你听到了吗?这是我们苏南道那边的口音,让我们回家,说让我们直接走出去,大庆的军队就在几里地外等着咱们呢。” “喂,赶紧听,这是我们庆云道那边的方言,我们都多少年没听到家乡话了。呜呜—呜呜--” 旁边的人急了,“哎哟,你可别哭啊,你们那边的方言我们都听不懂,他们说啥了?为啥咱们的人突然到这边儿来了?” 另外一人说道:“昨儿我给那几个奴隶主送酒,听他们说大庆的军队把各大部落团团围住,让他们把做奴隶、苦工的汉民交出去,他们要带咱们回家乡。” “对,对,我也听到了,昨儿我在后院打扫院子,也听到他们那些玩意儿在说这件事。你们知道吗?他们的可汗阿拉善被咱们的人杀了,尸体都送回来了。现在不少人在挣汗位,你打我我打你。你们没发现吗,这几天,死了多少士兵?” 旁边的一大群奴隶跟着随声附和。 “嗯,对,我们都去挖坑埋人了。死的都是他们北狄自己人。” “我还听说不少北狄的老百姓都拖家带口,赶着牛羊逃走了。说这边马上就要打仗。” “你们听说了吗?大庆的新皇帝颁布了条令,叫‘三大恨’,大庆马上就要攻打北狄。要是咱们不逃走,北狄那些混蛋必定让我们当人质,让我们打头阵,到时候,不仅我们活不了,还会害了大庆的士兵。” “啥‘三大恨’,你哪儿听说的,赶紧给咱们说一说怎么回事?” …… 一个大胆的汉子决定,连夜出逃。 是夜,他悄悄起身,看了看身边,突然睁大了眼睛。 “你们都没睡呢?” 他们这些奴隶就睡在一个大毡房里的地上,连毯子都没铺,身下就是光秃秃的地面。他一睁眼就看到身边好几个汉子蹲在毡房帘子那里偷看外面。 “废话,你走不走?” 汉子赶紧点头,“走。” 几个人拿了能拿走的吃食和铲子等能拿走的东西,连夜奔出了部落营地。 北狄的部落就是一大片毡房,根本没有什么城墙、城门和守卫,跑出去,就能回老家。 没想到,他们动身之后,毡房内的其余人都纷纷跟上,追过去…… 跑到毡房外头很远了,几个汉子一看身后,妈呀,他们后面站着乌压压一大群奴隶,还有好几个奴隶冲他们低声喊:“跑啊,跑,等什么呢傻瓜。” 于是大家一块儿跑。 寂静的暗夜,一大群人毫无章法地往前跑,往斡难河的方向跑。那边,就是他们的人了。 他们相信,大庆的士兵会在前头接应他们的。 果然,跑了几里地远后,前面挂着几个大灯笼,他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们经常用的灯笼,红色的圆圆的大灯笼。 眼泪一下子就糊住了眼睛。 他们自由了,他们可以回家了。 前头有士兵高喊:“什么人?” “自己人,咱们自己百姓。” 那边一大队士兵骑马奔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灯笼,领头的那个人全身披甲,高塔一般俯视着狼狈的奴隶们。 “说,你老家哪里?” 他问。 “将军,我乃东北五道张家口人,五年前被那个狗皇帝强征进了北狄当奴隶。小人,小人活下来了呀----” 他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一下跪在地上,“小人是汉民啊,小人,小人活下来了呀,小人还要回家看爹娘--” 他这一开头,好么,身后不少人纷纷跪下,开哭。 寂静的夜里顿时一片喧嚣。 将军一摆手,“安静,马上入营。” “按计划仔细问询,随后安排他们回家。” “是。” 这将军正是赵善。 “副将,离开派兵,准备迎敌。” 这是出逃的第一波汉民百姓。北狄贵族必定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们一定会追过来。 而他赵善赵将军,正等着呢。 只是这一仗之后,他就要主动进攻了。 理由就是,他来接自己同胞回国。谁要是不同意,可以,过来打一架,看他不灭了他们这些渣渣。 反正,大批的大庆精兵正在渡河赶过来,他赵善,有何惧? 第420章 缺钱 娇娇已经在皇宫内安居下来,南屏和苏氏天天围着她打转,一会儿让她喝这个,一会儿让她吃那个,没几日,双下巴都出来了。 这一日,娇娇和常宴都在御书房内看折子,说是两个人一块儿看,可是娇娇软绵绵靠在软塌上啃梨子。 她已经显怀了,初期的孕吐也熬过去了,现在胃口大开,手边摆满了各色的食物。 “娇娇,二哥来的折子,我估计是说那边的事儿,你先看。” 常宴用湿毛巾给娇娇擦干净她黏糊糊的手指,让她先看。 赵善用最简单明了的语言,说了事情的大概。娇娇只能从字里行间推测事情的精彩之处。 赵善写道: 吾皇万岁, 末将已从北狄各部接回我汉民同胞计十六万人,均已送到大庆境内,赵良负责后续的安排。 另,末将率军往北推进400里,北狄生力军惨败,北狄贵族纷纷后撤,近几年大庆并无北狄之忧。 问,接下来如何应对? 娇娇叹了一口气,这个二哥,傻乎乎的哟。 好想自己就在他身边,使劲揍他。 “为何叹气?” 常宴接了折子过去自己看。 一看之下,哑然失笑。 “这个赵将军,多说一个字他会死。” 他喂给娇娇一颗绿葡萄,“好了,回头我骂他,使劲骂。让他惜字如金。” 娇娇靠在软塌上,懒洋洋地笑了笑,“算了,他从小就是这副样子,宁肯多割一亩麦子,也不肯多写一个字。莽汉,接下来怎么做?” 自从那日她叫常宴莽汉之后,突然发现这个称呼还真不错,从此后这就是常宴的绰号了。 自然,是只能她用的绰号。 莽汉也吃了一颗葡萄,“接下来,安置难民,鼓励民生。让这些难民回家,让当地官衙发放补助金,让他们安居乐业。” “连年征战,我大庆今后的重点一,百姓安居乐业,鼓励生子。二,屯兵练兵,守好边境。三,肃清官场,贪官污吏,一概严办。” 常宴脸色如常,说出了这三件大事。 娇娇站起来,“好,一步步来吧。莽汉,随我去花园走走,总是呆在书房内,好闷。” 常宴轻轻挽住她的手,他明白,娇娇好热闹,喜欢在外头看世界。现在闷在皇宫之内,还有两个盯得紧的娘和婆婆,娇娇的精力无处施展,也真是闷啊。 “等北狄那边安顿好了,让我爹和岳父他们过来,我们举行登基大典后,就好了。” 娇娇眼睛一亮,“那时候我就能出去玩了?” 常宴看了看她的肚子,算了算时间,“能。” 到时候把娃娃往四个老人手里一扔,他就和娇娇天南海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呵呵,想想就乐呵。 娇娇也跟着高兴,跳起来去摘头顶上的一片绿叶。 吓得常宴赶紧抱住她,“小祖宗,你要叶子,我去摘不就行了。” 娇娇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家龙王老爹已经给了肚子里这个娃娃护身符,任凭她怎么跳,都不会出问题的。 于是乎,她只好笑了一笑,蒙混过关。 她玩着手里的那片叶子,“莽汉,我们去最高处的城楼上看看吧。” 常宴自然陪她过去。 高楼之上,放眼四望,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整个京城就是个四方形,周围有高大的城墙环绕,外面是宽大的护城河环绕一周,看着非常气派。 这是人间烟火。 这是安居乐业的百姓生活。 “常哥哥,你的理想达到了吗?” “尚无。” 常宴背着双手,“雪山、西北东北现在百姓富足,北狄收获暂时平静,有我们寡言少语的赵将军镇守在斡难河沿岸,我自然放心。可是沿海一带,海盗还没有完全清缴。距离我大庆海岸线一千海里之外的倭国贼心不死,对大庆虎视眈眈。大庆的海盗和倭贼勾结,为祸沿海百姓。” “盐城县现在安全多了,可是我大庆海岸线绵长,倭贼海事强于我大庆。” 娇娇想起那个还没有找到的蓬莱仙岛,悠然神往。 要是蓬莱仙岛被倭贼给占领了,她可不依。 她很想现在就飞过去,在无限的大海里查探她的仙岛。 “倭贼,我们自然有法子对付。不过弹丸之地,也想兴风作浪,哼,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常宴扶着她的腰,“我已经下令让沿海一带广招海军,兴建大型的港口和军港,并招能工巧匠设计战船。这个耗时,费钱。我们还得好好挣钱才行啊。” 娇娇皱了皱眉,“莽汉,现在大庆到处都要钱。军队、海港、鼓励民生。我突然想到,小时候在赵家洼旁边的大山里,小杏山那一块儿,还存放着不少大石,石块里面均是上好的碧玉。那些大石都是从高山上被流水溪涧冲落下来,散落在山谷内。十几年过去,不知道现在那些大石还在不在那里。” 常宴大喜,“果真?倘若如此,我们大庆的海军不愁钱了。” 娇娇认真想了想,“那些大石从山涧处一路滚落,也不知道前面的高山里是不是有玉矿。倘若是一座玉山,我大庆危机立刻就能缓解。” 那可是精美的玉石,一小块都能卖个好价钱,更何况是一座玉山呢。 常宴拉着娇娇下楼,“我们回去看一看地图,那里高山环绕,是一座宝库。” 娇娇到了书房,并不看地图,反而给常海平写了一封信。 常海平和赵大水忙着安排从北狄接回来的难民。他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汉民同胞在北狄做奴隶。 这都是前朝造的孽! 安置这些人破费钱财。 要给他们路费和吃食,十几万人呐,这可是一笔巨款。 赵大水也忙得脚不沾地,喝茶的功夫都没有。 看着那些衣不蔽体的难民回归,他心酸不已。这些都是一国同胞,被那些混蛋糟蹋成这个样子。 他听说有些女子被北狄人强暴后生下孩子,为了孩子,她们宁可继续做奴隶,也没回来。 还有些女子想回来,可是一想到自己残破之身,回到家乡,说不定就会被人骂,被家人瞧不起,最后被驱逐而无家可归。 她们的孩子也会被瞧不起,会被说成是混血的贱种。 试想,谁想要自己的孩子受这种辱骂。 虽然她们也是受害者,可是,老百姓的眼光就是如此。 赵大水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天下尽是苦命人啊! 赵良专门安排了人手负责帮助难民回家,还给每人发了上好的棉服和鞋子,他也在发愁钱。 新帝这是举全国之力,帮助难民归家。 他就会花钱,发愁的可是他们这些干活的人。 十几万难民,他眼睁睁看着库里的银子流水一样花光了。而且弟弟赵善还在北边打仗,那边的粮草和军需补给更是不能断。 庆云道晋源道的人手也不够用,年轻人都跑去军营里面建功立业去了,地里的庄稼也等着人去收割,收割后要入库,随后就要耕种。 哎哟,这些事儿真忙不完哟。 娇娇那个小混蛋,也不来封信,给他个好主意也行啊。 第421章 上好的宝物 常海平也在发愁钱的事儿,接难民回国这件事费银子,这段日子他花钱如流水,银子告急。京城那边紧急号召各地富豪发扬爱国爱民之精神,捐款捐粮捐布料,可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毕竟,富豪想捐多少就捐多少,他们不能勉强。 而且,他也深知,大庆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倭国那个混账东西,宴儿和娇娇可能正在忙着制定对策压制他们,现在可不能让他们分心。 这一日,随从送来一封京城来信。常海平拆开,一读之下,脸上遮不住的笑。 娇娇,大庆的福星,大福星啊。 他飞奔过去找赵大水。 “老兄,老兄,娇娇来信了。快看。” 赵大水接过来,“来信就来信呗,你看看你,激动成这个样子。” 他一扫之下,两手竟然微微发抖,“这是真的?哎哟,这小混账,现在才说。等我见了她非得用鞋底子揍她不可。” 常海平搓着手,“你这话我可不信,都说了多少年了,也没见你打她一下。呵呵,走,工具我都准备好了。” 娇娇在信中说,赵家洼种植菊花的那一片河谷处,有一块地方零星散着好多大石,那些大石里面,估计都是上好的碧玉。希望两个爹爹过去查探。 倘若是碧玉,就顺着那些散落的大石往深山里面找,说不定,能找到玉矿呢。 到时候,两个爹爹就是富可敌国的大富豪咯。 赵大水和常海平都是行动派,当即骑马前往赵家洼河谷。 “那片河谷我熟悉得很。那些大石头,自我小时候就在那里。有时候爆发山洪,山洪过后,它们还在。我们打猎累了,都躺在大石上休息。谁能想到里面竟然是碧玉?” 赵大水颇为感慨。 “我就说娇娇是咱大庆的福星。这一下,能解决多少问题。” 赵大水侧目看了看常海平,“这件事,娇娇也没把握。毕竟是她小时候的事情,说不定是咱空欢喜一场。” 常海平呵呵一笑,“娇娇说啥就是啥。我信。” 赵大水一撇嘴,瞧瞧,这比自己这个当爹的还要宠着护着。 两个人并没有带随从。毕竟,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不能外传。 他俩一路骑马飞奔,天快黑的时候抵达赵家洼。两人也不休息,一路进山。 山谷寂静,鸟儿都睡觉了。 野菊花漫山遍野,开得到处都是。现在菊花的种植规模非常大,是庆云道的招牌产品。菊花招摇,馨香阵阵。远处的河谷底部,有一大片的养蜂帐篷。养蜂人都睡觉了。 那些大石块,就散落在河湾处,静静地矗立着,等待着世人发现它们的秘密。 两人选了一块圆润的大石,站定。 赵大水仔细端详大石,“这大石头,这么多年没变过样子,圆滚滚的,黑乎乎的。大石,大石,我要扒开你外面的一层石块看看,勿要怪罪。” 常海平拿了小锉刀和小小的凿子,还有小锤子等等,摆好了架势,开工。 “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 赵大水看到常海平干这活儿毫无章法可言,“我来,这活儿还得是我来。” 他摆好了架势,开始小心地打砸。 一点点的小而且细碎的石块被砸下来,慢慢地砸出来一个小坑…… 赵大水小心翼翼,“不能急,万一里面是上好的碧玉,这一锤子下去,碧玉上头有了裂纹,那就不值钱了。” 常海平突然握住他的手。 “停。” 借着明亮皎洁的月光,两人看到从小坑里面,透露出一点点碧绿的光芒,在夜幕中如同粼粼鬼火。 碧绿、晶莹,穿透力极强。 反射着月光,更加深邃。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天爷爷,这可真是上好的宝物。 仅仅是这一块大石,就能解决他们的难题了。 赵大水长出一口气,他家娇娇说对了。 常海平从赵大水手中抢过来家伙,换了一块石头。他这次有了经验,学着赵大水的样子开始凿石块。 一下、两下、三下…… 这块大石的表层更加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里面也透露出绿莹莹的光芒来。 这个光芒更加深邃,跟深潭一样,吸引着他们两个盯着这光芒看。 常海平见过的好东西多了,他叹了一口气,“老赵,这是一大块的帝王绿,是碧玉中的瑰宝,是极品。” 他靠着那大石块坐下,“老赵,我看,娇娇没说错。这些大石块都是被山洪从远处的高山上冲刷而来,这群山之中,必定有一座大山是矿山,还是上好的矿山。” 赵大水靠着大石往远处凝望,“这可是国宝。” 常海平也跟他一块儿看远山。群山如墨,黑魆魆的矗立着。 星子璀璨,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老赵,我们这次的危机,只用这几块大石就能解决。这矿山,我看,就留给子孙后代吧。” 赵大水大喜,“老兄,我也这样想。财富吗,还得是自己创造才行。老祖宗留下来的这点儿家业,还是给后世吧。要不然,等他们遇到难题,还不知道怎么骂咱们呢。” 常海平突然有些感叹,“以前我们也有没钱的时候,也过过穷日子,娇娇都没吐口。这次大庆到了危机关头,娇娇才说出来。这孩子,想得远。别看平日里天天咯咯笑,心细着呢。” “是呢。” 赵大水心里一软,他有些想女儿了。 “老常,我们还得赶紧干活儿。算算日子,我得赶紧去京城。要不然娇娇会骂我。” 常海平眼角一酸,“说的好听,谁不知道你想女儿了。我也是当爹的。嗨,赶紧回吧。这事儿,让赵良和河间月来干。他们会做生意,最好卖到国外去,挣那些家伙的钱。” 两个人用泥巴糊住那两点碧绿的莹莹之光,用杂草盖住大石,扭身出了河谷。 两人已经数好了,仅仅是河谷里散落的大石块,就有十九块,倘若一路顺着河谷寻过去,这财富,可以惊动老天爷。 这件事必须要办得稳妥、保密。 赵良与河间月就是最好的人选。 第422章 收拾倭国(一) 三个月后,娇娇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尖尖的肚皮往前面探着,她懒洋洋卧着,一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抚摸。 常宴看好了折子,给她剪指甲。 “又踢你了吗?” “唔。” 常宴贴在肚皮上面,小声责备,“喂,小子,别在里头瞎折腾。等你出来,看我不揍你。” 娇娇现在身子重得很,冉大夫天天过来把脉,说里头的孩子可重,让娇娇每日都要走路,围着皇城走两圈。 苏氏和南屏天天提心吊胆,胎儿大了,难生,这对产妇可不是好消息。 娇娇倒没放在眼里。 常宴是担心得要命,面上还要哄着娇娇。 不过,看见她吃东西,常宴是不太允许的,“不要多吃,少吃点儿。” 冉大夫说了,最后这段日子稍微吃点儿就行,保持不饿就行,免得里面那个吃得多。 娇娇翻了个白眼儿。 “莽汉,我觉得你不爱我了,只惦记着肚子里这个。” 她要闹情绪了。 “瞎说什么呢。自然是担心你。咱们只要这一个,无论男孩女孩。看见你天天捧着个肚子,我都难受。” 娇娇一听这个,“真的?” 她还要抓紧时间去找她的仙岛呢。等找到了,就带着奶奶先去看看。毕竟奶奶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再过几年,更加走不动了。 常宴看着自己夫人娇美的脸庞,点点头,“嗯。” 天下的男子,谁不喜欢子孙成群呢。 可是只有这个人,只把自己放在心窝窝里。 娇娇探头,往他脸颊上一吻。 “谢谢相公。” 常宴心中一热,想到娇娇还是三岁的孩童时,就这么亲自己,还说要嫁给自己…… 现在,她都要给自己生娃娃了。 “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肯嫁我,肯陪我这么久!” 他心里这么想着,揽住娇娇,无语相伴。 有人送了一大堆的折子过来,常宴拿起来最上面的一个,是庆云府那边过来的。 “看看,北边写来的。” 是赵良写的。 折子上说,河谷之事已经解决妥当,获利甚丰。只此事需要保密,不日会有专人进京找新皇报告此事。皇上收到这折子的时候,估计人也快到了。 “爹爹要来了?”娇娇一目十行看了折子,当即说道:“两个爹爹都要来了。” 常宴失笑,都快要当娘了,说话还跟小孩儿一样调皮。什么叫两个爹爹? 不过,她这么说也对,反正都疼她疼得厉害。尤其是自家亲爹,自从十几年前见了娇娇,那就是一个宠女狂魔。 “我已经派人去接。估计现在两人已经快到京城了。” 娇娇高兴,一下子站起来,“太好了。要是他们不来,等宝宝出来,我可不让他叫他们祖父和外祖父。哼。” 瞧这嚣张的气焰。 常宴收好折子,“你厉害行了吧。我说,娘子最好还是要收敛一下,毕竟,等你出了月子,我们就要去视察东海,孩子还要他们的祖父和外祖父来带。” 娇娇张口结舌,“哦,对哦。我可要好好讨好这两位才行。不过,有娘和婆婆在,他们敢不带宝宝?” “不是不敢,是不舍得。” 他们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就等着娇娇生好孩子满月之后,这皇宫还要常海平来坐镇,赵大水辅助,他们两个,就会千万东海剿灭倭寇,狠狠打击那些倭国人,将其击溃。 免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进犯大庆。 就想现在的北狄,不是被大庆军队打趴下了吗? 倭国,就是欠收拾。 而且,怀胎十月,娇娇也被闷坏了。她整日看地图,好像能把地图看出个花儿来。 忽一日,她想起来金花姐姐,拉着常宴说话,“也不知道金花姐姐怎么样了。我们害得她家被烧,害得她们离家千里去了南州。只希望她们一家能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常宴安慰道:“金花姑娘聪敏,善良,肯定会顺遂的。我可以让人去给阿来去信,让阿来他们打听金花的下落。” 娇娇这才展颜一笑。 基围虾也在京城,不过,她住在沈醉府内,天天跟春芝拌嘴干架。 拌嘴,她不是春芝的对手,可是干架,春芝天天被她追着屁股跑。 月牙儿和沈醉也不过问,问就是,“喂,你们太吵了,出去吵。” 沈醉也忙,他上朝的时候,就会带着两个小的跟在屁股后头,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这一日,常宴忽然叫住沈醉,“沈尚书,沈进士,基围虾也该还给我们了吧?你这人可不仗义,那么好的一个保镖,用了就不归还了。” 沈醉翻了个大白眼,“嗤,我把基围虾养得白胖,你还给给我奖金呐。再说了,你皇宫内那么多人,也不缺她一个。而且,她也不懂规矩,天天咋咋呼呼的,还是在我家舒服。” “娇娇想她了,你赶紧让她进宫。晚一刻,小心你半年的俸禄。” 沈醉:“……” 沈醉只好放基围虾进宫。 基围虾靠着娇娇啃点心,一手摸着娇娇的大肚皮,“喂,小子,赶紧出来,出来了我带你玩。我跟你说,那个春芝可好玩了,你出来,咱们一块儿揍他。” 娇娇失笑,“你别揍人家春芝。” “虾大侠,我满月后就会去东海,你要不要去?” 这是娇娇叫基围虾来的主要目的。毕竟,基围虾是海里的人。 基围虾眼睛一亮,“去,去,一定要去。” “好,我让你做先锋。”娇娇拿了点心吃,“你收拾好行李,先去东海之滨,在那里落脚后,去找一个叫蓬莱的小岛。这个岛屿很难找,可是我龙宫里的娘亲说那个小岛很美,还让二哥他们帮我们建好了亭台楼阁。” 基围虾更加神往。 娇娇也不知道那岛屿的具体地址,只是叮嘱基围虾去了后,要问老渔民打听。 同时查探倭国海盗的事情。 基围虾的任务,就是以查找蓬莱岛之名,暗地里刺探倭国的情报。 这任务一下来,基围虾兴奋得直搓手,“我这就走了。主人,你放心,我到了那儿,先买一处大宅子,然后把珠儿接过去,收拾好了等你过去。” “好嘞。” 娇娇也被基围虾感染了,高兴不已,拿了一叠银票给她,“我给你活动经费,不用替我省银子。” “那是自然。” “还有,遇见土匪恶霸,不用客气,直接收拾他们。要是路与不平,拔刀相助没错的。” “好嘞。” 基围虾斗志昂扬地离开了皇宫。 不过,她离开前,还知道轻轻拍拍娇娇的肚皮,“喂,小子,你虾姨先走一步,替你打天下去咯。你好好长大,长得帅一点儿,要不然找不到老婆。” 第423章 收拾倭国(二) 回到沈府,基围虾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春芝显摆,“喂,春芝,我要走了,主人让我去东海之滨抓海盗。回头见咯。” 春芝急了,“喂,你说真的?你要去打倭寇?不行,我也要去。” “你去?”基围虾斜睨了一眼他,“瘦不拉几的,打海盗?凭你?” 春芝的自尊心受到重创,“我就要去。” 他也不等沈醉下朝,自己跑去皇宫外头等。 好不容易看到沈醉下朝出了宫门,径直跑过去。 “大人,基围虾要去东海打海盗,我也要去。” 他现在个子猛蹿,也不过一年的功夫,个头和沈醉一样高,就是精瘦精瘦的。 沈醉冷冷一瞥,“就你,长得跟芝麻似的!在京城好好待着吧。你大人我可是和海盗面对面地打拼过,海盗凶残,杀人不眨眼。” 春芝跺脚,“我就要去。” “不准。” 沈醉现在也是说一不二。 两人上了马车,沈醉看着春芝,苦口婆心地劝他,“基围虾要去东海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她功夫好,新帝都打不过她。你跟着她去,她去是有秘密任务的。你去了,就是拖她后腿。” 春芝掀了车帘子,一下子跳下车跑了。 沈醉:“……” 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娘啊。 基围虾是个急性子,说做就做。当天夜里和沈醉以及月牙儿告别,收拾好了一小包袱行李就要连夜出城,被月牙儿拽住。 “干嘛?” 月牙儿使劲掐她,“你说干嘛?城门都关了,你上哪儿出城去?明儿一早出发。” “不行,早到一日,我就能多杀一个倭寇。” 月牙儿接过来春芝递过来的一个大包袱,“里头是我给你收拾的衣服鞋子还有干粮,也有些碎银子……” 基围虾一听银子,从怀里掏出来一叠银票,拿了一张给春芝,“喂,多吃点儿,别不舍得。” 月牙儿一看,好么,这一张就是一百两。 她眼疾手快,从基围虾手里拿走银票,“这是娇娇给你的吧。你小小年纪,给你这么多银子干啥?路上贼人多得很,我给你存着,以后当你的嫁妆。” 基围虾张了张嘴,“月姐姐,你好歹给我几张,我得吃东西啊。” 月牙儿给她一个荷包,“里头都是碎银子,够你花用的。” 基围虾:“……” 于是,基围虾只带了一荷包碎银子,恋恋不舍看了看那厚厚的一叠银票,又被月牙儿强行塞了一包袱吃食,马背上捆了两床铺盖,借着夜幕出了城门,骑马而去。 跟逃命一样。 无他,因为她见不得月姐姐泪眼汪汪地跟她送行,就连沈尚书都拉她的手,交代这交代那,啰嗦个不停。 基围虾骑得飞快,暮色初上,她并不担心路上睡觉的地方。月姐姐给她准备了铺盖卷儿,等她骑马累了,就随便选个草坪睡下。 笑话,她可不是胆小如鼠的凡人,这天下的妖魔鬼怪都应该怕自己。 突然路上冲出来一个黑影,张开双臂拦住她。 “停下。” 基围虾赶紧紧急之下只好使劲拉紧缰绳,马儿被勒得朝天嘶鸣了一声,前蹄高抬,差点儿把基围虾摔下去。 “娘的,找死?” 基围虾火气很大。 要不是她力气大,马术好,这人说不定就被马撞死了。 “好大的火气,赶紧下来,我马车就在那边。” 那人唠叨着过来了。 “怎么是你?” 基围虾翻身下马。 春芝拉紧缰绳,“我早就出城在这里等你了。你怎么才来?” “别提了,被月姐姐他们拦住,啰嗦死了。” 两个人上了马车,春芝把基围虾的马也架上马车,两匹马一起拉车。 车子平稳了,基围虾解开包袱,两个人开吃。 “你偷跑出来,沈尚书要被你气死。” 春芝一口一块点心,“不怕,我给尚书留了一封信。等我建功立业他就高兴了。嗨,他就一直把我当小孩儿看,一直不放我出门。要知道,不让小牛下田,小牛咋会耕田?” 基围虾点头称是,“有道理,有道理。来,吃。” 两个少年一路欢声笑语而去。 两人一路向东向南,渴了喝口泉水,饿了吃口干粮。夜里轮流赶车,速度很快。七八天后就到了东海之滨。 “看,这就是大海。” 基围虾好生得意。 春芝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这么蓝,这么磅礴,这么宽广。 “哇,这都是咱们大庆的地盘!” 基围虾跟看傻子一样看他,“大庆海岸线很长,只是这里靠近倭国,他们就跟北狄那些恶狼一样,看着我们这边的肉好吃,经常过来烧杀抢掠。偏偏这边海军力量很弱,所以我主人就让我来打头阵。” 她冲进水里,站在一块岩石上,双手拢在嘴边高喊,“贼寇,放马过来,来犯我大庆者,格杀勿论。” 这么豪气冲天,这么英雄无敌的气势。 春芝也受到了感染,“基围虾,我也要打倭寇,在海上建功立业,做一个海上将军,大庆海军,舍我其谁!” 基围虾同意得不能再同意,“好,我们一起,把倭寇打得屁滚尿流。” 春芝看着海浪冲击着那块大岩石,岩石上的基围虾跟个小将军一样坚若磐石站着。 他看着眼热,冲进海里。冰凉的海潮一波接着一波涌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爬上那大岩石,就被海浪冲到,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接着被海浪卷走了。 “救---” 他是一个纯纯的陆地人,旱鸭子,连狗刨都不会,可没经过这阵仗,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顺着海浪往水里滚了很远。 出师未捷身先死! 基围虾感慨完毕,“春芝,我刚才说的好不好?人生,(她是虾生),这样活着才痛快!” 半天没回音。 扭头一看,不得了,春芝不见了。 基围虾赶紧探头往海里寻找,果然,那家伙已经被冲走了。 基围虾大笑,又不敢浪费时间,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游鱼一样追过去。 她好无奈,沈尚书说得太对了,这就是个拖油瓶啊。 他连游泳都不会,还怎么打倭寇,怎么做一个完美的海上将军? 第424章 收拾倭国(三) 春芝已经绝望,他已经不指望那个神经大条的基围虾来救自己了。 算了,英雄梦灭。 死了连个坟头都没有啊! 尚书,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往上一拖。 春芝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你—你怎么才来?” “不好意思,没注意,没注意。” 基围虾踩着水到了岸边,把春芝往沙地上一扔,“我说,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先给我学游泳。这海里游泳,可不比在陆地的内河内湖,里头学问大着呢。” 春芝还跟死狗一样躺着,吐了几口水后终于来了精神。 “大海,我要战胜你。” 他内心默默地说道。 两个人赶着马车去了最近的小渔村。小渔村沿着海岸线展开,和大海只有一条大路之隔开。 因为这里有一大片乌黑的鹅卵石堆积在村口路边,所以,这个小渔村就叫小黑石塘。 两个人坐够了马车,看了看身上的零碎银子,决定立刻要买一套小院子住。 “买好了院子,我就给珠儿写信让她来帮我们做饭。她手艺可好,哎哟,想她了。” “吃货。” 春芝拴好马匹,问一个路过的村民,“老伯,这里有没有人卖房子?我要买。”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两个人,“你们家大人呢?” 春芝是社牛,“老伯,我们家大人要耽搁几天才到。我们先来打头阵。” 那老者说道:“卖房子是大事,你先去我们村长那里问问吧。” 村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晒得黧黑,干瘦,两只眼睛不信任地看着二人,“你们要我们这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买房子?” 脑子坏掉了? 基围虾自然不吭声,春芝笑道:“这里风景好,离海近。我们都是内陆过来的,稀罕这大海。您看,我们都是良民,这是我们的随身碟文。” 村长接碟文细看,“哦,你们京城来的。” “嗯呐。” 村长叹了口气,“我们这村子里,你们也看到了,人少得很。本来我们村子人丁兴旺,那可恶的倭寇,这十年来抢走了不少人口,唉,现在落得这个样子。身为村长,我却没法子保护村民。你们来这里买房子,不瞒你们,这村子,倭寇每隔几个月就来扫荡一次,我估摸着他们又要来了。过两日,我们这些人都要转移。等那些小鬼子走了,我们才能回家。” 身边的村民都跟着叹气。 他们都衣着破烂,上下都打着补丁。旁边挤着几个小小孩童,好奇地看着基围虾和春芝。 他们两个人虽然风尘仆仆,可是身上的衣物,一看都是好料子。 基围虾看着那几个孩童,一个个面黄肌瘦,头发枯黄,手腕子瘦得皮包骨。 她心下不忍,拿出来包袱里仅剩的干粮和糖果,“来,小朋友,分着吃了吧。” 那些小朋友也是饿坏了,看了看自家大人,抓来糖果就吃。 春芝并没有经历过这些,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小朋友,这等衣衫褴褛,这等饥肠辘辘! “可恶,这等倭寇,看我不杀他个干干净净。” 基围虾冷冷一笑,“打住,你还不会游泳。” 春芝:“……” “哎哟,可不敢这么说,那倭寇看着不高,可是能打,出手又狠毒,都是照着人肚子捅刀子。哎哟,说起来都是泪啊---” “你看看这家家户户都有人死在倭寇手里,家家户户都有人被倭寇抢走。” 村长说着说着,旁边的村民们都沉默了。 小朋友也感觉到了这种伤感,乖乖依偎着自己家长不吭声。 “村长,这里哪儿有空房子,让我们暂时安身。” 春芝一看这样下去,到天黑也找不到地方住,只好开口直接问。 村长垂着头想了一下,“村子后面有一户人家死的死逃的逃,房子空着。你们去住吧。这屋子不住人,时间长了也就坏了。” 一刻钟后,春芝和基围虾站在那户人家空荡荡的院子里,都傻眼了。 家徒四壁,窗子都没有,空空的一个洞。海风呼啦啦吹过去,在屋子里面盘旋,吹起来遍地的灰尘。 基围虾把荷包交给春芝,“春芝,你去买家具、被褥那些。我们总得安顿下来再说。” 春芝骑马走了。 基围虾也聪明,她叫来了好几个小朋友,拿出来仅存的几颗糖果,“小朋友,能不能帮我把这里打扫干净?这几颗糖果送给你们吃。” 小朋友们争先恐后回家拿了扫帚和抹布,擦得擦扫的扫,等春芝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干干净净的了。 基围虾洋洋自得,“怎么样?社交,谁不会呢。” 第二天一大早,基围虾带着春芝去海边练习游泳,却看到不少村民陆陆续续推着独轮车或者架子车走出家门,春芝连忙问,“村长,怎么回事?” 村长扛着被褥,拄着一根树枝,“这几日我们收割了水稻,我估摸着倭寇这两日就要来抢。我们打不过他们,只好带着粮食逃走。等过一阵子,他们也就走了。” 基围虾问,“大庆的海军呢,就不阻拦?” 村长苦笑一声,“我们这块儿没海军。听说海军都在东海那边守着呢。咱们这块靠北,北边是渤海,海军还没建立呢。傻丫头,赶紧准备准备,别在这儿等死了。等他们走了,我们在回来就是。” 基围虾一时无语。 倭寇到底如何,她也没见过。 她也不敢拦着这些村民离开。 要是主人在这里就好了,她肯定有法子。 春芝在海里扑腾的时候,基围虾盯着他,生怕他再出乱子。 春芝在练习狗刨,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浮起来。海水飘摇,他也跟着晃悠。 基围虾愁眉苦脸,只恨自己脑瓜子笨。 足足想了一日,也没想出来到底该怎么办?是撤退呢还是撤退呢还是撤退呢? 自从跟着主人,她这刚刚开始的人生还没退过呢。 “基围虾,开动脑筋,我相信你,你可不是一般人。” 主人曾经调侃自己。 “对,基围虾,你不是凡人,一定能想出来一个好法子。” 基围虾给自己打气。 第425章 收拾倭国(四) 夜里,整个小渔村都空了。昨夜还有狗叫,今夜,连狗都被撤离的村民们带走了。 春芝和基围虾简单吃了顿面条,躺在院子里看夜空。 “你说,他们怎么知道倭寇会来?” “村长说了,前阵子刚刚收了一波庄稼,倭寇肯定会来抢的。可是,我就奇怪了,倭寇离着这里几千里地,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肯定有汉奸。” 基围虾翻身坐起,“这个村落里只有我们两人,我们应该排值班。今夜,我先来。” 她起身走了。 春芝:“喂,喂,我怕----” 基围虾已经不见了。 一夜无事。 接下来的两天,春芝练习狗刨。基围虾就往深海里一钻,她要抓几条大鱼解解馋。 当然了,她有自己的目的。 春芝那个蠢货,天天跟自己在一块,弄得她都没法子施展。 今日春芝的狗刨技术已经差不多了,基围虾叮嘱他在安全地界玩水不要乱跑,自己一个猛子扎进了深海。 笑话,她才是真正的浪里白条好不好。 基围虾使劲向前游,旁边鱼群虾群来回乱窜,她胡乱抓了两条大鱼打晕装在网中就往回游。 咦,天怎么黑了? 基围虾抬头一看,哎哟,头顶竟然是一艘大船。 倭寇来了? 基围虾拖着渔网冲出水面,哇,黑压压一队大船,排成一列向海岸逼近,速度很快。 甲板上的人叽里咕噜说着鬼话,她云里雾里,一个字都听不懂。 娘的,村长还真说对了,鬼子来了。 基围虾手无寸铁,在海水里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 主人,人家脑子不够用了。 虽然村子里的百姓们都逃走了,可是这周围还有别的村子。再说了,一草一木都是大庆老百姓的,一针一线都不能让人抢走。 主人,怎么办? 基围虾捶胸顿足,后悔没有跟着主人多看那些书。 “虾虾,你看看,这个故事,擒贼先擒王……” 她使劲想,终于想到娇娇曾经给自己讲过的故事,擒贼先擒王,这个王,咦,有了。 基围虾钻入第一艘大船的船底,伸出拳头,对准船底就是一拳。 嘭! 嘭! 嘭! 哎哟,好疼。 她力气多大啊,这三拳打过去,船底被打了一个大洞。 海水一下子涌进去。 基围虾打得兴起,丢掉渔网,两手奋力扒开那个大洞往两边一撕。 哗啦! 船底被撕裂了一条缝。 大功告成。 甲板上的人本来都在大呼小叫,那些倭寇已经在海上行驶了两三日,今日终于看到大庆的海岸,兴奋不已。马上就要开抢,粮食、牲口、女人和孩子、精壮的男子,他们都要。 猛然间,甲板上涌出大滩的海水,随后海水越来越多,大船在迅速下沉。 叽里咕噜哇噜齐哇 …… 基围虾打开了思路,又想起来娇娇曾经给她讲过火烧战船的故事。她跳上第二艘大船,蹿到后厨。这大船上的人都站在甲板上忙着救人,后厨空无一人。 其余的几艘大船看到第一艘船出事,纷纷围上来相救。 几艘大船相隔很近,这倒方便了基围虾。 基围虾胡乱找了几块破布,把整桶油都浇在甲板上,随后点燃破布,看着火苗变大,往甲板上一扔。 轰。 整个厨房都着火了。 基围虾一战得手,如法炮制,瞬间点燃了后面几艘大船。 海面上火光冲天,甲板上的人根本来不及救火,只好跳入海中。 这正好随了基围虾的意。 浪里白条基围虾这里一拳,那边一脚,所过之处,鲜血涌出。也就是一个呼吸间的事情,周围的海水都变红了。 在海水里,最怕的事情就是有血腥味。海面上火光冲天,海下面尽是鲜血和尸体。 很快,食人鱼和鲨鱼闻到了这腥气的味道,那些还活着的人,还有飘在海水上面的尸体,都被撕扯成碎块,变成海里生物的食物。 海水里实在是太腥了,基围虾只好跳上一艘救生船,站在船上大笑。 “小贼,让你们来侵犯我境,我让你们有来无回。” “啧啧,别喊,喊我也听不懂。听懂了我也不会救你们,谁让你们抢我们的东西,杀我们的人。” 基围虾笑了一阵,忽然感到寂寞,很有一种独孤求败的寂寥。 “哎哟,回去了回去了。这些人都不经打。惨了,我的鱼。” 周围还有几艘救生船,基围虾舍不得丢掉,用绳索绑好,自己划船回去。 太累了。 春芝游得正欢的时候,突然远处的海面上一片火海。 天啦,倭寇来了。 春芝赶紧上岸。 “基围虾?基围虾?” 他没有战斗力,水性也不行,只好躲在岩石后面往海面上看。 只能看到那边火势很旺,甲板上的人纷纷跳入海中。海水变红。 “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春芝就看到有人划着一串小船往岸边靠近。 他赶紧低头。 握紧匕首,娘的,倭寇来了,跟他们干。 死就死了。 “春芝----” 基围虾大喊。 这一串救生船,晃晃荡荡的,她一个人实在难搞。 “春芝---” 春芝隐约听到喊声,“基围虾?” 他探出脑袋看,果然看到一个人影,在很远的地方向岸边呼喊。 那个人头就是基围虾,变成灰他都认识。 从不远处的红树林里跑出来十几个男子冲入海中,往基围虾那边游过去。 这些都是小渔村的村民。他们根本没有走远,不过是藏在这里的密林中,这里地形多变,倭寇根本不敢进来。 村长还在担心留在村子里的那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不听劝,还在海边练习游泳。 这一日,村民们果然看到倭寇的船,眼看着都要靠近海岸了。 “村长,他们果然来了。” “嗯,不要出声。小孩子都看好,不要乱跑,奶娃娃都喂饱哄睡,不要让他们哭。” “知道了。” 村长爬上最高的树往那边看,好家伙,这次倭寇一连开来了十艘大船! 还真是把他们当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了,穷了饿了就来抢! 村长怒骂不止。 “村长,那船沉了。” “村长,大船着火了。” 村长搭了凉棚,睁大眼睛看,“快,是我们的人干的,别让他们落单,赶紧去接。” 这才有了十几个青年跳海去接基围虾的场景。 基围虾终于看到了来接自己的村民,大喜,“你们终于来了。赶紧来划船,我好累,我得睡一会儿。” 人家啥都不管了,躺在船舱里,闭眼睡着了。 村民:“……” 第426章 收拾倭国(五) 基围虾是被食物的香味唤醒的。 她睁开眼睛,坐起来往院子里看。 村长带着不少人都站在院子里,小朋友跑来跑去,几个妇女架了大锅,烈火熊熊,锅里的水冒着白色的热气,上面蒸的是梭子蟹。 基围虾胃口大开,她伸了个懒腰,满血复活。 春芝蹲在小桌子边,使劲洗刷一个小碟子,跟两个小朋友说话,“你们虾大侠爱洁,碟子上有一点儿泥她都不用的。我说,你们赶紧去洗把脸,手指甲上不能有黑泥。要不然你们虾大侠不喜欢你们了。” 两个小朋友一溜烟跑了。 基围虾懒洋洋坐下,“这么给我抹黑?” 春芝一回头,“醒了?” 村长等几个村民围上来,看英雄一样看着她,满眼都是崇拜和敬重。 “虾大侠,小英雄,哎哟,你一个人就烧了倭寇十艘大船,厉害。我跟你说,这房子,你们放心住下,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是,是。” “嗯,嗯。” “对,对。” 村民们都随声附和。 村长放下手里的梭子蟹,“小英雄,今日你睡着后,我们把倭寇的救生船划回来。等大船的火灭了后,我们就划着船过去看,其中一艘大船没被烧干净,厨房还在,好家伙,里面有不少海鲜和吃食,米面粮油都有。咱们跟他们可用不着客气,统统拿回来。” 春芝接着说:“村长说要全村摆席面,感谢我们的小英雄。我一听,就邀请村长他们过来我们这边做饭。” 基围虾没意见。 在生活方面,她基本都是听春芝的。她不擅长这种场合。 “好。” 村长指挥着妇女们忙着摆盘子,一桌子都是海鲜,红彤彤的龙虾、梭子蟹;炸得金黄的大带鱼、大黄鱼这些都用筐子装满。 院子里摆了几张大桌子,老者们已经做好,年轻人抬来酒坛,给每个碗倒满酒水。 春芝偷偷尝了一口,眉头紧皱,“小鬼子的酒,难喝。” 基围虾也尝了一口,苦涩得不能入口,跟主人酿的酒根本不能比。 也是,蛮夷之地,哪里有好东西! 村长一摆手,端了酒杯,“安静,今日这些酒啊海鲜啊都是从倭寇船上拿来的。他们抢了我们老百姓十几年,今日,托小英雄的福,我们也能吃上他们的东西了。小英雄,今日,我们借花献佛,给您敬一杯酒。来,我先干为敬。” 他冲基围虾拱拱手,一仰脖子,干了那碗酒。 其余的人都看着基围虾。 这是一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集中在这个小院子里,来感谢这个救了他们小小渔村的小英雄。 几个小朋友跑过来,稚嫩的小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他们眼里的温暖和感谢都快溢出来了。 一张张黧黑消瘦的脸,一双双真挚的眼睛,基围虾眼角酸了一下。 她现在明白了,主人的那种感觉。 当你有能力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当你努力替他人遮挡风雨,当你保家卫国,奋不顾身英勇杀敌的时候,他们会感到你的心意。有些人不会表达,有些人不去表达,可是他们的心意,都会通过行动表达出来。 这些人虽然贫穷,可是他们的心是热的,他们的眼神是真挚的。 基围虾赶紧端了一碗酒,学着村长的样子,要一饮而尽。 可是她只喝了一口,就有一只手把那碗酒拿过去,“她年纪小,还不太能喝酒。这酒,我替她干了。” 春芝咬着牙把那碗酒全干了。 妈的,太难喝。 基围虾肚子咕咕叫起来。 村长哈哈大笑,“痛快。” 他选了一个最大的梭子蟹,放在基围虾面前,“开吃。” 基围虾看了一眼周围,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她明白,这是等着自己先吃,要不然他们都不会动筷子。 她撕掉一根螃蟹腿,开吃。 村长大手一挥,“吃吧吃吧。” 满院子欢声笑语,吃饱了的小朋友满院子跑,妇女们都偷眼看基围虾。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壮啊!难怪能徒手干掉那么多倭寇。 基围虾大吃特吃。春芝倒是看了一眼村长,“村长,我们虽然打了胜仗,可是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我担心那伙倭寇有漏网之鱼,万一他们游到咱们这里来,危害百姓。我们还要安排人手值班,沿海岸线排查。红树林、大岩石后面都要细细查看才行。” 村长就是一个渔民,听了后连连点头,“贵人说得对。我这就安排人手,让他们赶紧去查。” 村子里莫名其妙来了两个少年,人家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帮了小村子杀了倭寇,现在还出了这么好的主意要保护他们的家园,他们自然同意。 基围虾也点头。她当时一通乱杀乱砍,船上还有大火,海里也有尸体也有活人,她也不知道那些倭寇是不是都死光了。 要是他们游回去,这样更好。 不过,他们大概率会游到这边来,毕竟,傻子都知道,游回倭国,距离太远,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春芝跟沈醉太久,学了不少东西。他接着安排,“村长,要在红树林最高处安排暗哨,盯着海上的动静。树上高,也能看到村子里的动静。” “还要联合旁边其它几个小渔村,人多力量大。这次我们从倭寇船上弄到的吃食,也分给他们一些,反正这些海鲜,吃不完都会坏掉。” 村长有些舍不得。 春芝就给他做工作,“村长,我们的海岸线是连在一块儿的,倭寇要是从他们那里登陆,不可能放过我们这边。所以,大家都联手抗倭,他们好,我们就好;他们遭袭,我们也好不了。” 然后开始画饼,“这样一来,我们的海岸线防得跟铁桶一样,倭寇根本不敢靠近。我们还要建立自己的海防力量,到时候,村长,您就是海防第一人。” 村长听得热血上涌,大手一拍桌子,“倭寇杀了我爹娘,杀了我叔叔婶婶,抢走了我儿子和侄儿。我跟他们不共戴天。就听你的。” 他起身走了。 基围虾给春芝打了个眼色,小样,行啊。 春芝心里得意,怎么,你在战场上厉害,我在后方布阵厉害,不输你。 第427章 收拾倭国(六) 当天天还没黑的时候,村长就回来了。他和春芝两个人蹲在院子里,看着外头夜幕初上的海面,嘀嘀咕咕一阵子,基围虾看到村长粗糙的大手使劲拍了一下春芝,差点儿把春芝拍趴下。 基围虾出了院子,和春芝两个人去海边消食。 夕阳最后的霞光也消失不见,两人向红树林而去。 红树林,是海边特有,涨潮的时候,海水能漫过人的小腿,潮水退后,会留下不少小动物,比如小螃蟹、小虾等等,这些都是家里鸭子的最爱。 鸭子们嘎嘎叫着从红树林里出来,一个个昂首挺胸地挎着八字步往家里走。 “它们也知道回家!” 基围虾奇道。 春芝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这些鸭子警觉性特别强,要是在倭寇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放几只鸭子,倭寇一有动静,那些鸭子就会叫起来预警,我们值班的人就能快速发现倭寇。妙计啊妙计,刚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基围虾赶紧捧场,“春芝真乃神人也。妙计,妙计。” 事不宜迟,春芝马上去找村长了。 海边只剩下基围虾。 她本来是一只小虾,听觉极其灵敏。耳朵一动,已经知道前头大岩石后藏着人。 还不止一个。 她接着散步,却偷偷听那石头后面的动静。 大岩石被海水环绕,涨潮了。 基围虾看了看脚下,捡起来两个小贝壳。 刚刚准备砸过去,转念一想,把小贝壳放入口袋,接着往前走。 主人说过,要动脑筋,事情开始的时候先看看发展趋势再做决定。 她决定先看看后面的那几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渐渐走远,大岩石后头露出来三个人头,他们趴在海水里,偷摸上岸。 这三个人借着夜幕,往石壁处飞奔。 这三个人很矮小,可是却很粗壮,腿短得跟猪一样,不过却跑得非常快。 基围虾扭头跟上,小样,她就要看看,这些小矮子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前头三人捣腾着小短腿跑得飞快,不多时到了一处高高的石壁处,这石壁外面盖满了爬山虎,爬山虎的枝丫倒垂下来,黑乎乎的里面竟然有动静。 三人冲了进去。 基围虾赶紧趴下。 娘的,说不定自己已经暴露了。 谁知道爬山虎后面竟然藏着人。 里头肯定还有倭寇。 基围虾气的锤了一下沙地。 没想到啊没想到,倭寇竟然这么狡猾,这么大胆,就藏在离小渔村不远的石壁处。要是到了夜里,他们摸到小村子里去,还不知道会杀多少人,抢走多少东西呢。 基围虾稳住心神,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老天爷,千万别发现我。” 她本来是想跟进去,照着她的战斗力,把那些小鬼子杀了不成问题。可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背后,说不定还会有大鱼。 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可是她现在在这里盯着,也没有办法去给春芝报信。 春芝和村长商量好了对策,决定明日就把村子里各家各户的鸭子同意放在小树林里。 村长对这两个新来的少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小春兄弟,我们这些土包子,没读过书,啥都不明白,今后这村子的安全,还要小兄弟多费心!” 春芝赶紧握住村长的手,“村长,您这是哪里话。这村子是您的村子,我不过是暂住,以后,这村子还要靠您嘞。” 把村长哄得眉开眼笑。 春芝惦记基围虾,再次去了海滩。 黑乎乎的海滩上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春芝只好回家了。 基围虾等了很久,直到爬山虎下面再也没了动静,这才起身,悄悄回家了。 “春芝,春芝。” 她摇醒春芝。 “快起来。我发现倭寇的藏身之处了。” 春芝一惊,“他们在何处?” 基围虾把事情说了一遍。 春芝背着手转了几圈,哎哟,新帝在这里就好了。他们可是一转眼间就是一个好主意。 “喂,你别转悠了,我头晕。” 春芝一拍手,“我们先盯他们两天,这两天,他们必定要出来找吃的。等他们的人出来,我们就抓住此人审问。好,就这么定了。” 基围虾打了个哈欠,“行吧。我先睡一会儿,你先去盯着……” 基围虾一大早就扛着一个背篓,打扮成一个渔民的模样,去爬山虎石壁岸边晃荡。 她背篓里,是村长婆娘做的葱油饼,还有一罐新鲜的虾酱。 她就在石壁下面坐下,把一大摞葱油饼拿出来,又打开虾酱罐子,用葱油饼沾着虾酱吃。 “唔,好香---” 呼哧呼哧,两三口一张饼进肚。 她听到,石壁内有动静。 她接着吃了一张饼,随手抹干净嘴巴上沾着的虾酱,往沙滩上一趟,闭上眼睛装睡。 其实,她是在偷听。 沙沙沙。 果然,有人悄悄扒开浓密的爬山虎,慢慢走过来。 紧接着,基围虾脖子一疼,她心中怒骂,然后装着晕过去。 敢敲晕老子,等以后老子杀了你们。 进了石壁,那两个倭寇把她往角落里面一扔,基围虾被摔得屁股老疼了。 那边传来葱油饼和虾酱的香气,接着就是叽里呱啦耶鲁耶鲁的鸟语。基围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个字都不懂。 这可怎么办? 她和春芝商量好,她要打入倭寇内部,春芝则去了镇上,他知道这边的海防力量基本上等于零,要去镇上让驿站的人给东海之滨那边的海军送信,赶紧派军队过来。 东海之滨那边的海军强得很,还有赵德发赵将军,那可是个打仗的好手,听说他在那边发展得不错,整个东海被他管得铁桶一样。 基围虾还顺便给方珠儿写了一封信,让她跟着海军过来,说很想她,这边太需要她了云云。 她悄悄睁开眼偷看,转着眼珠子数了数,哇,足足藏了三十六个人。这些倭寇都是昨日火灾的幸存者。 有几个倭寇缺了胳膊,还有一个倭寇的左边半拉耳朵被鲨鱼啃掉了。 基围虾正看得有趣,突然发现有人往这边看过来,赶紧闭上眼睛。 第428章 收拾倭国(七) 过了不久,几个倭寇擦着满嘴的虾酱,开始说话,竟然说的是怪腔怪调的大庆语。 “喂—你的—大大地不错—给我们选了这个地方。回头我们抢了东西—分你。” 另外一人谄媚一笑,说的是很流利的大庆话,“贵人客气,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基围虾怒急,娘的,哪里都有汉奸! 这种人,吃大庆的喝大庆的,到头来出卖大庆。 “贵人,小的这就去偷几艘救生艇,各位贵人就等着我的信号吧。” “好,你的,好样的。” 基围虾偷眼一看,她不认识那人,看来是别的小渔村的。 那人快步走了。 几个倭寇商量了一下,抬着基围虾往外头走,到了海边,把基围虾的脑袋死死按在水里,这是要淹死她,造成溺死的假象。 基围虾装着挣扎了几下,然后脖子一歪,屏住呼吸。 这点儿小儿科的玩意儿,还能溺死她浪里白条? 两个倭寇静静等了一会儿,用手试探了一下基围虾的鼻息。 随后,把基围虾往海里一扔。 嘭。 基围虾入海了。 她自由了。 她立刻游向存放救生船的地方。那几艘救生艇停在小渔村的避风港里,她知道地方。 到了地方,那人还没到。基围虾估计这人要避开村民,白天不敢偷船。 基围虾放心了。 她去找春芝。 春芝听了,“好样的,辛苦我们的虾英雄啦。请虾英雄等着看好戏吧。” 是夜,一个人影子悄悄靠近救生艇,他左右看了一下,空无一人,于是大着胆子解开救生艇的绳子,一艘不够还要解开第二艘。 村长大手一挥,“抓起来。” 那人吓了一跳,“谁—谁在那儿?” 几个年轻男子如狼似虎,扭住那人,堵住他的嘴往麻袋里一套,拖着就走。 他们可不能惊动暗地里那些倭寇。 几个人到了一个小屋子,解开麻袋,村长弯腰一看,“好啊,竟然是邻村的万三。前阵子你不是被倭寇抓走了么?怎么,到了那边就要做汉奸,替那些杀了你爹娘的倭寇卖命?这次,你准备把我们卖多少钱?” 万三知道事情败露,不敢抬头,扑通跪在地上,“村长,我也是被逼无奈。他们不给我吃的,还打我,你看看,我在胳膊上,脖子上都是他们打的。他们逼着我给他们带路,还逼我告诉他们村子里的情况。我也是没法子啊,谁不是为了活命啊村长。” 他痛哭流涕。 一个男青年上去就是一脚,“我们村子和你们村子,上一次死了多少人?都是被他们杀死的。那么多被抓走的人都没当汉奸,就你命娇贵,你的命值钱?还好意思求饶,我踢死你---” 其余的几个年轻人也跟着一拥而上,只把万三给踢得鬼哭狼嚎。 村长等了一会儿,“行了。” “我问你,这次倭寇一共来了多少人?那个石壁下面,藏了多少倭寇?” 万三知道事情败露,只好招供,“村长,他们来了两百多号人,十天前从倭国出发,眼看着就要到了,谁知船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都着火了。一部分人背烧死了,另一部分人被鲨鱼给吞了,活下来的大概三十多个人。” 村长踢了他一脚,“到底多少人?” “三十五人。” 村长愣了一会儿神,看向春芝。 春芝点点头,“我问你,他们这次来这么多人,准备干什么?” 万三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不肯再说。 寒光一闪,一根手指头掉落在地上。 万三刚要惨叫,一个男青年一把捂住他的嘴。 “唔------” 万三使劲摇头,“唔唔—唔唔--” 村长心里一惊。老天爷,这少年这么猛,没看出来呀。 春芝随意地把匕首上面的血迹在万三衣服上抹干净,放在嘴边吹了吹,“说不说?” “唔-唔-” 男青年松开万三,他一下子瘫倒,“他们来打头阵,计划要占领这里的两个小渔村作为据点。按照行程,后面的倭寇明日一早就要到了。” 春芝一愣,果然,倭寇亡我之心不死啊! “他们要来多少人?” “不知道,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 春芝接着问:“他们的联络信号是什么?” “是,是在黎明时分在村口树枝上挂满红绸,那些倭寇大军看到,就明白这里安全,会上岸盘踞。” 春芝一拳打在他脖子上,万三昏过去。 基围虾进来了,她在外面都听到了。 倭寇大军,那么一定人数不少。 那写倭寇五短身材,可是都非常精悍,腿部有力。他们的弯刀锃亮,都是精钢铸就,杀伤力非常强。 今日,春芝的求救信才送出去,援兵最快,后日才能赶到。 春芝也想到了这一点,“基围虾,第一,马上杀了石壁下那些倭寇,这件事我们来做。第二,马上在村口大树上挂满红绸。第三,村长,立刻准备明日的早饭,我们一定要让饭的香味传到海上,给他们一个信号,让他们相信这里已经被他们的先头部队占据了。第四,准备好桐油、食用油,白酒也行,连夜藏在避风港那里,我们要火烧倭寇。” 村长一听,“这,这安全吗?我们村子里,连同隔壁村子,也才两百多号人,还有老人和孩子。” “不怕,连夜安排所有村民转移,动静要小,速度要快。不过,留下几个手脚利索的青年男子。放心,谁要是在这一次立了大功,日后,我保他出人头地。” 基围虾心中暗赞,小样,这饼子画得好啊! 不过,这小子还颇有沈尚书的风范啊。 春芝安排好这些活儿,村长立刻带着人去忙。 春芝等着村民离开,拿出匕首轻轻一划,万三一命呜呼。 “这种人,留下会坏事。” 基围虾看都不看,“走了。” “我说,运筹帷幄的芝麻大人,等倭寇来了,我们怎么办?” 春芝一笑,“麻烦我们的虾大侠搞定那三十五个倭寇,其余的,交给我。” 两人相视一笑,分别而去。 春芝解开自己专门带来的包袱,这里面可有他行走江湖的秘密武器,两大包泻药。 啧啧,这么多年都没用过了,都是上好的材料做成的,倒好了那些倭寇。 第429章 收拾倭国(八) 到了夜里,基围虾哼着小曲儿回家,村长也在,“小英雄回来了。” “嗯呐。” 村长带了一些馒头之类的吃食。他算是看明白了,小英雄家里没有会做饭。 基围虾拿了馒头就啃,吃了一口,表示非常想念方珠儿的手艺。 村长说道:“贵人交代的事情我们都备好了。只是,我还不明白,明儿一早那倭寇到了,咱们还得好酒好肉招待他们?为啥?方便他们吃饱喝足砍杀咱们?” 春芝捧着那包泻药,“明儿一大早他们到了,必定口渴。你让人把这些撒到汤里。等他们喝了,到时候,我们一人给他们一刀。” 村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是啥好东西?” “泻药。” 村长:“……” 妙啊! 不起眼的东西往往会有大作用。 村长喜滋滋走了。 基围虾拎了两个麻袋进来,“喏,你要的。” 春芝踢了踢里面,“行啦。睡觉。” 这里面是两个昏迷的倭寇。春芝交代基围虾,那三十五命倭寇要留两个活口,明天一早让他们迷惑那些倭寇大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在红树林放哨的村民跑进了村口,直奔村长家里,“不好了,村长,他们来了。” 村子里的百姓都已经被转移了,村子里只留下来几个年轻人。 村长从屋子里出来,“干他娘的。走。” 一群人奔向春芝的院子。这院子里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吃食,只等烧火燃起炊烟引诱那些倭寇前来。 那两个倭寇还在昏迷,春芝在他们身上洒满白酒,顿时,酒气熏天。 村长:“妙啊。这贵人的脑瓜子可真好使。” 你个年轻人烧火做饭,挣了馒头、花卷、地瓜、花生之类的吃食,摆了几坛子烈酒,烧了几大锅的酸辣汤。 春芝、基围虾、村长他们都吃饱喝足后,在酸辣汤里面撒入泻药,用大勺搅动几下,任是狗鼻子也闻不出来了。 村口的大树枝上挂满了红绸带,在晨风中飘个不停。 春芝都换上了村民的旧衣服,干净的脸上摸了几把锅灰,头发上面撒了几根干草,随后在臭鱼堆里一滚,瞬间变成了傻乎乎的渔村少年。 村子里的鸭子叫起来。 来了。 避风港那里,密密麻麻停了十几艘大船,大船上密密麻麻沾满了人,都身材矮小,拿着的长枪都比他们高出许多。 锃亮的银枪在晨光下闪烁,春芝站在村口,内心忧愁,赵将军他们到底来了没有?这么多倭寇,他们村子里只有基围虾一个能打的。自己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计划。 倭寇头子看见村口大树上面的红绸带,嚎叫了一嗓子,“哇噜哇噜,下船。” 领头的倭寇下了大船,身后跟着几十个随从,都拿着长枪。 那种张扬,那种舍我其谁的气概,好像这片土地是他们家的一样。 春芝看到这里,娘的,老子不怕。 他满脸堆笑迎上去。 “太君,一路辛苦。饭已经做好了,就在村口那家院子里。” “万三君呢?” 春芝:“哦,万三被太君派去干别的了。小的,万三的朋友。” 倭寇相信了,昂首走在前头。 春芝努力弯着腰才能和他们齐平,走得好累好辛苦的样子。 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基围虾那边怎么样了。 村长很有眼力,看见春芝弓着腰,自己马上弓腰:“太君,早饭做好了。” 那倭寇首领一眼看见倒在饭桌上的两个倭寇,近身闻了闻,又用手试探了一下他们的鼻息,大怒,“八嘎,让你们来打头阵,不是让你们来喝酒的。其他人呢?” 他提前派了十艘大船做先遣部队,这么多人,现在只有这两个醉鬼。他斜睨村长,心存怀疑。 村长赶紧解释,“那个,前头有小镇子,那里花姑娘大大的。太君们都去那边……” 倭寇头领这次信了。 春芝忙着倒酒,十几个酒碗一字儿排开,瞬间酒香四溢。这可不是倭寇的苦酒,而是村长从镇上特意买来的好酒,真是便宜这帮龟孙了。 倭寇用手一指,“你,先喝。” 春芝自然不怕,直接喝了一碗,抹干净嘴巴,“太君,都是好酒。” 倭寇这才信了。 “吃。” 后面的几十个随从已经馋坏了。他们在海上闷了十几天,天天吃那些生鱼生虾的,早就腻了。现在好酒好肉,还有热气腾腾的酸辣汤。 一时间,院子里闹哄哄的,春芝忙前忙后,舔酒舔汤忙个不停。 村长心急,又害怕。他可没这么靠近过倭寇。 他爹娘都是被倭寇所杀,想到这里,那股害怕被恨意遮盖。人家小英雄都去海里准备火烧战船了,战船上的倭寇可是有大几千人,那才是是大头。 春芝看出来村长的恐惧,“叔啊,你去厨房烧点儿热水过来,太君等下恐怕要喝热水。” 倭寇头目点头,“你的,烧水去。” 村长点头哈腰去了。 春芝不动声色,心里却急得不得了。怎么,泻药是不是下少了,怎么还不见效? 就在此刻,有人捂住肚子,大叫着往院子外头跑,春芝一喜,赶紧弓腰追过去,“哎哟,肚子疼---” 倭寇头目一愣,紧接着自己肚子就是一阵咕咕噜噜直叫唤,疼痛不已。 院子里已经呻吟声一片,到处都是臭气,村长听到动静,探头一看。哎哟,十几个白乎乎的屁股蹲在院子的角落里…… 他赶紧躺在地上装晕倒。 这是商量好了的计策,迷惑倭寇。 春芝看见那个倭寇跑到一个草垛边蹲下,他可不乐意闻臭味,从背后搂住那个正要蹲下的倭寇,用匕首照准他喉咙就是一划。 鲜血四溅。 那人哼都没哼,委顿在地。 虽然,但是, 春芝还是没逃过闻臭气的命运。 他毫不迟疑,跑回院子。果然,院子里已经臭不可闻,倭寇头目也在院子里,“拿纸来。” 春芝一扫之下,十几个倭寇都在拉肚子,表情痛苦。 他眼睛通红,杀气冲天,“小鬼子,拿命来。” 这也是信号。 村长从地上爬起来,拿了菜刀就往外冲。 等他冲出来的时候,看见春芝一刀一个,好几个倭寇已经一命呜呼了。 村长这辈子哪里杀过人,当即闭着眼睛冲过去,“c你娘,爹、娘,儿子给你们报仇了。” 他闭着眼睛砍了一个人,鲜血喷溅了他一脸,这血,是热的。 春芝大叫,“快躲开。” 村长还没从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和震撼中回过神来,傻子一样楞在那里。耳边就听到“噌”的一声,自己被推开了。 他赶忙睁开眼,看见春贵人拦在自己前头,一刀看在一个倭寇脖子上。那个倭寇还拎着裤子,屁股都还没擦,就这样被杀了。 村长顿感羞愧。 他四十多了,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娘的,拼了。” 他从地上捡了倭寇的弯刀,学着春芝的样子,冲着剩下的两个倭寇跑过去,“杀光你们,杀光。” 原来倭寇,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怕。 两人检查了院中的倭寇,确保人都死透了。满院子都是尸体和臭味,春芝拿了弯刀,“叔,赶紧,去港口那边。” 那边,才是真正的战场。 第430章 收拾倭国(九) 刚才仅仅下去了倭寇头目和他的随从,几千人的倭寇都还在船上等信儿呢。 基围虾收到信息,知道春芝那边已经动手,她立即对跟着她的几个年轻渔民说道:“大家都不要怕。他们只不过是纸老虎。听我吩咐,等我放火后,你们即刻往海里倒油,越多越好。然后立刻离开,不许靠近。” 那几个青年可不像村长,胆子都不小。 “行。” “好。” “听你的。” 有人在船底探出头来,给他们了一个手势,基围虾明白,这是搞定了船底了。 在大船刚一入港口的时候,基围虾就派人潜入船底,尽量把所有的船只凿透。 基围虾一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她这就要上船放火了。 这十几艘大船都停靠在一块儿,倭寇挤在甲板上,没人吭声,都在等待倭寇头目的信号。 基围虾跳上一艘大船的船尾,她手里拎着一罐油。她和春芝带来的银子这次都买油和酒了,已经花光了。 船尾无人,厨房里倒是有两个厨师模样的人。这在基围虾眼里,就是蚂蚁一样的存在。 “叽里--” 厨师话音未落,基围虾手起刀落,两个人已经死了。 她眼尖,一眼看到厨房里放着一大罐油,铁锅下面竟然有炉火,火苗很大,铁锅上热水滚烫。 “真是天助我也。” 基围虾暗喜。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厨房里火势变大,基围虾大叫一声,“着火了!” 夹板上的人冲过来,“哇噜—哇噜--” “哇噜—哇噜---” 基围虾趁乱跳到另外一艘大船上面,如法炮制。 哎哟,痛快痛快。 这时候,有几艘大船渐渐下沉,船上的人大惊,一边是熊熊大火,一边是船进了海水,这如何是好。 基围虾忙个不停,她动作快,一瞬间,十艘大船都已经着火。 火光冲天。 甲板上的人来回乱跑,哭喊声一片。倭寇纷纷跳入海里,企图往岸边游。一时间,窄小的海面挤满了黑压压的脑袋,密密麻麻地往岸边冲挤。 春芝和村长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村长大叫,“杀,杀了他们;烧死他们。” 他已经杀红了眼。 就在这时,有人往海面上扔了几个火把。 轰。 海面上顿时火光一片。 大船在着火,海面在着火,到处都是火光一片。 海面上的那些拥挤着的脑袋纷纷入水不见了。 村长大急。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离岸边太近了,这么多人,他可怎么杀光? 忽然,从远处射来锋利的箭簇,跟着马蹄声哒哒哒逼近,春芝大喜,“援兵到了。” 村长两脚一软,瘫在地上。 妈呀,他们终于到了。 赵德发一马当先,“春大人让开,我等来也。” 他带来的骑兵拉弓射箭,万箭齐发,如同蝗虫般射入海水。这下好了,海面上是大火,海水里是密密麻麻射来的箭。瞬间,海水已经变红。 基围虾带着人守在远处的大岩石上,她还要防止有人从水下逃走。 有人喊道:“虾大侠,交给我等。” 基围虾绷紧的神经一松,援军终于到了。 等娇娇收到消息,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折子是赵德发写来的,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新帝手里。 常宴看完就来找娇娇。 “…本次缴杀倭寇6700人,战船均被烧毁…” 她放下折子,揉了揉大肚皮,“这次,咱们的虾大侠和春将军功不可没。莽汉,你怎么奖励他俩?” 常宴一笑,“这都是你的人,你说怎么奖励就怎么奖励。” 娇娇嗔怪他:“你这话可真不讲理,他们怎么就是我的人了?” 常宴宠溺地看她一眼,“我都是你的,更何况他们了。” “讨厌。” 常宴现在嘴巴甜得很,好听的话张嘴就来。 娇娇沉吟片刻,“春芝早就想着做个将军,就让他在那边建立海军,守护大庆海防吧。至于基围虾,她就乖乖做个武将吧。” 她是不批复折子的,这苦活儿累活儿都是常宴来做,她就是动动嘴皮子。 “倭寇亡我之心不死,我海防始终要重点建设。拨给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娇娇眼睛一眨,“也好,我也想看看这两个小家伙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基围虾就是爱热闹,精力有好得很,在京城的时候,天天说闷。现在给她一片大海,随她去。” 常宴靠她坐下,“你是不是也闷了?” “嗯,闷了。” 娇娇靠在他怀里,“我也想大海了。大海那么蓝,波澜壮阔,比江河内湖都要壮丽都要宽广。我还让基围虾帮我找蓬莱岛,那是一个仙岛…” 常宴顿时有些紧张,“你不会又要抛下我……” 娇娇捏了捏他硬邦邦的脸颊,“怎么会?我的莽汉这么英俊帅气,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常宴看着她的眼睛,“很快了,等你生了,满月后我们就去找基围虾。你的莽汉带你去看大海。” 娇娇依靠着他的胸口,“嗯。” 她过几天就要生了,她也很憧憬未来的生活,有疼爱自己的家人,还有身边这个温柔的莽汉。 大庆经过长达一年多的休养生息,外御北狄,内治贪官污吏,打击不法商贩,老百姓的生活渐渐安稳富足。庆云道是第一富裕之地,娇娇和河间月也在那里培养了很多年轻人,现在他们都是行业的领头羊,带领周边的人广耕田,在农产品这方面深耕,不少农产品和农副产品经过河间月的操作卖到周边各国,获利颇丰。 河间月挑头疏通的两条河道现在变成大庆最繁忙的河道。官方出资在河边建造驿站和码头,方便商船与客船往来穿梭。 月牙儿把南州那边的事情交给了阿来他们,在雪山周边建造商业网,整个雪山的东西都能运出来卖,汉民的产品也能运进去,那边可谓是一片兴盛。 赵善镇守斡难河两岸,被封为镇边大将军,每次给娇娇来信,还是寥寥几个字就说完,干巴巴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常海平和赵大水都守在京城,娇娇眼看着就要生了,这可是天大的事,京城一点儿乱子都不能出。 现在基围虾和春芝那边传来捷报,一举杀掉倭寇五千多人,消息传出去,举国欢庆。 常宴和娇娇商量,庆云道周边三道和东北五道人口密集,从北狄接回来的一百多万人也有不少在庆云道安居。相比之下,海边人口稀少,导致倭寇对此虎视眈眈,是不是有移民填海的必要。 娇娇同意,毕竟,人口才是王道。尤其是少年和青年,这些人,才是大庆的将来。 娇娇下诏,号召大庆有志青年去海边参加海军,杀敌卫国,建功立业。大庆海军,必定不辜负他们的青春和热血。 这也是帮基围虾一把。 所以,几日后,小渔村那里猛然涌进来几千热血青年,可把基围虾和春芝惊呆了。 他们已经收到了娇娇的来信,可是万万没想到,新帝的号召这么迅猛就见到了效果。 基围虾洋洋得意,主人就是主人,不是一般人。 赵德发留下十几位青年将领帮着春芝训练新军,他还要回他的大本营守着。 第431章 收拾倭国(十) 训练新式海军,这对基围虾和春芝来说问题不大,毕竟两个人都在军营里待过,有经验有学识,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两个人手里有圣旨,不怕。 村长终于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竟然是皇帝和尚书身边的红人,好家伙,差点儿没吓趴在地上。 娘啊,难怪人家打仗那么厉害,那个小英雄一个人就烧光了十几艘倭寇的大船,春贵人眼珠子那么一转,十几个主意就出来了。 两个人联手,干掉了五千多名倭寇。 天哪,这在从前,想都不敢想啊。 春芝好像看出来村长心里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叔,这次歼灭倭寇,没有大叔您和村民那十来个青年的配合,仅仅靠我和你们虾大侠,是做不到的。你看,要不是你们准备吃食,买米面粮油,还要往海里泼油,这次的行动就不会这么顺利啦。” 基围虾在旁边帮腔,“还要帮忙凿破船底。” “嗯,对对。” 村长听了,马上挺直了腰板,“对,对。小英雄和春大人说得对。就是这次,浪费了我们不少上好的酒水和油,哎哟,我的心痛啊。” 旁边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春芝和基围虾忙起来。他们并没有在那个小院子里住下去,毕竟,太臭。 村长叫了人,一把火烧光了那个地方,铲平了地基,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广场,以后大家伙有什么事情,都在这里讨论。 这一次,基围虾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彻底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幸好,朝廷的拨款到了。春芝如鱼得水,笑话,他可是管钱出身。想当初,沈尚书的几十万几百万都在他手里盘着。 拉着村长选了合适的地方建造海军基地,新军都是年轻男子,有的是力气,比着谁干得多。 他们上半天训练,下了晌午就要去建造基地。这里就是日后他们飞黄腾达之所,每个人都热情洋溢,工地上热火朝天,一派繁荣。 赵德发让人送了图纸过来,让春芝在此基础上改良。不仅有基地的图纸,还有战船的图纸。 春芝大喜,广招能工巧匠,打造战船,势必要赶超赵德发。 他们是在小黑石塘这个小渔村取得首战胜利,因此,这个海军基地就被命名为黑石塘基地。 周围几个小渔村也因此获利,他们打了渔获就卖给这些兵蛋子,收了粮食也卖给兵蛋子,农闲了就去基地做点儿零工,都跟着挣钱。眼看着这一块儿的小渔村跟着富起来了。 自从上次倭寇惨败之后,黑石塘海域平静了一阵子,倭寇似乎放弃了这一边,不再前来骚扰。 基围虾看了几天兵书,手心痒痒,忙着设计她的新兵器。这一日,她猛然想到,主人交代给她的主要任务,她竟然给忘记了。 那就是,寻找蓬莱仙岛。 她跟老渔民多方打听,终于有一个年迈的老渔夫想起来,“有一个什么诗人,写了一句什么‘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那些,咱也听不懂,莫非就是小英雄寻找的蓬莱岛?” 基围虾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那老渔夫皱着眉使劲想,“年轻的时候,那都是几十年前了,有一个年轻人找我,让我送他去什么仙岛。我就去了,还记得,那岛屿可不小,岛上有高山湖泊,好看得很。” 基围虾等了半晌,催促道:“老伯,那岛屿在哪?” “唔,大概—似乎—好像—是在200海里之远……” 他给基围虾画了一张草图,基围虾决定前去看看。 主人说了,龙宫里的大小王子已经在岛上建造好了亭台楼阁,等她到了岛上一看便知。 实在不行,她就找个虾兵蟹将问一下,齐活。 基围虾说干就干,跟春芝留了纸条,径直下海而去。 不过,她还知道划走一艘小船,掩人耳目。 到了深海那边,基围虾纵身跳下小船,一路游过去。 对于海族来说,200海里,这点儿距离不算啥。 她根据老渔夫画的路线,倒也找到了好几个面积不小的岛屿,可是岛上遍地野草,荒芜一片,别说亭台楼阁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基围虾累了几天,非常沮丧。 主人太信任自己了,这么难的活儿交给自己。 基围虾,不能放弃。 只是大海茫茫,看不到尽头,到哪里去找呢? 基围虾潜入深海,找了一个巨大的老乌龟询问,“大爷,敢问您知不知道蓬莱仙岛在哪里?” “不知。” 连年纪这么大的老龟都不知道,那仙岛别不是龙婆糊弄主人的吧? 她不放弃,“就是前阵子大王子和二王子帮着娇娇公主……” “哦,你早说了。就在前头不远处。原来那个就叫蓬莱仙岛,我们都叫它神仙岛。” 基围虾大喜,终于找到了。 这岛屿面积很大,高山环绕,中间河流众多,湖泊点点,湖面上海鸟接连冲入湖面,长长的鸟嘴叼着游鱼高飞而去。 高山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开着各色的花儿。海风吹来,花香阵阵。 群山之中,亭台楼阁隐隐约约露出来尖尖的屋顶,屋顶上有祥云缭绕,基围虾还听到有仙鹤的叫声。 好美的一个神仙岛。 这里就是主人找的那个蓬莱仙岛。 基围虾口渴,纵身跳上树枝,摘了一个叫不上名字的果子,胡乱擦了擦,啃了两口。 鲜美可口。 这棵大树很高,树叶浓密,她选了最高的两根树枝靠着啃果子。 忙了这么几天,终于完成了主人交代的任务,她闭上眼睛,一眨眼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主人对她笑,“基围虾,不错。我们虾大侠最厉害了。要什么奖励,只管说。” 她也跟着笑,“主人,你生了吗?我要做小宝贝的干娘。” 主人就拧她的耳朵,“你才多大,就要做人的干娘?你会照顾小宝宝吗?” “怎么不会,我带她游泳。” 忽然大树一阵晃动,基围虾被晃醒了。她赶紧抓紧树枝往下看。 这一看之下,差点儿没跌下去。 树下,站着几十个倭人。 都梳着他们的标准发髻,矮小如猪。 第432章 收拾倭国(十一) 基围虾现在懂一点儿倭国语言,没法子,主人说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然她很讨厌这些倭寇,可是没法子,只好和春芝两个人一块儿跟着当地渔民学了几句半吊子倭国语言,好歹等对付几句。 就听到一个倭人说:“赶紧把咱们的旗子插在岛屿各处。这岛屿看着甚好,我们率先做了标记,这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基围虾听了大怒。 这岛屿,她先来的好不好。 并且,这岛屿几千年来都是汉民的知不知道。 她刚要跳下去表明身份,告诉下面那些人这里不是他们的。 就听有人说道:“这里已经建了楼阁,说不定有人居住。” 先前那人:“只要不是倭人,统统杀掉。楼阁我们拿来住。” 那人吃了一口果子,“我们现在这里安顿下来,等候大军到了后,我们这里就是一个中间站,从这里到大庆,不过200海里,一夜之间,就把那些大庆人都杀光。” 旁边的人都吆喝了几声,跑远了。 基围虾依旧静静躺着,她想不明白,为何这些人自己有国有家,偏偏看着人家碗里的肉香,偏偏要到人家那里去烧杀抢掠,真是欠揍。 她跳下去,悄悄跟在那些人后面,看看他们到底如何。 这几十个人到了山里的楼阁处。这里楼阁成群,四周没有建造院墙。这些倭寇径直进了楼阁,在里面大呼小叫。 楼阁有两层的三层的,黑瓦片白墙,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让人赏心悦目。 这是主人的楼阁。 基围虾看着那些倭寇在楼阁里面安顿下来,在干净的草地上随地大小便,把美丽的草坪弄得乌烟瘴气,气得两眼冒火。 她要赶紧回去报信。 倭寇大军,到底是几千人,还是几万人,她自己根本搞不定。 基围虾辨明方向,跳入海中,往陆地游去。 黑石塘港口,春芝看着士兵们划回来的那个救生舟。这小舟是基围虾划走的,现在船回来了,人不见了。 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给自己留下一张字条,说什么去找蓬莱仙岛,让自己不用担心,她会安全回来的。 狗屁。那大海可不是陆地,随便一个海浪打过来,人就没命了。 现在七八天都过去了,基围虾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基围虾肯定死不了,她说不定被困在哪个小岛上了,他要去找她回来。 春芝说做就做,当即跳上救生舟,这就要划走。 几个士兵赶紧拦住,“将军,不可。要去找虾将军,我们要多派人手,找大船下海。” 村长也跟着说:“春将军,他们说得对,你一个人根本行不通。大海可不比陆地。还是我跟你们一块儿去,这周围的海域,还是我比较熟悉。” 春芝一挥手,“我找不到她是不会回来的,你们还各有各的岗位,还要守好这片家园……” 他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嘴巴张得老大,眼睛都快直了。 大家也跟着扭头看过去。 一对儿年轻夫妻站在不远处,男的高大威猛,肤色微黑;女的皮肤白皙,貌似天仙。 两个人都衣着朴素,牵着两匹高头大马。 看见春芝看过去,男子不动声色,“怎么回事?” 嗓音颇具威严,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女子却笑吟吟地看着春芝,“春芝,怎么,不认识我们了?” 春芝大叫一声,推开众人奔过去,两腿一弯跪在那笑吟吟的女子身前,“呜呜--基围虾不见了—她个混账玩意儿,给我留了一张字条就不见了,说什么去找一个啥啥仙岛去了。” “还说不让我担心她。现在七八天了都还不回来,皇上,怎么办---” 众人都惊呆了。 在他们眼里,春大人虽然年纪小,可是做事非常有章法,把整个黑石塘海军基地安排得明明白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等等,他叫那人什么? 皇上? 村长更是呆住了。 老天爷,春大人莫非是急疯了不成?“皇上”这两个字可不能胡乱叫,上头知道了是要杀头的。 周围的海军也都是各地投奔过来的老百姓,自然也没见过皇上是啥模样,也不懂见了“皇上”怎么办,因此跟村长一样,都傻愣在那儿。 常宴淡淡说道:“起来。” 春芝就是不起来,他才不怕新帝,因为新帝听娇娇的,“皇上,我这就要出海去找基围虾,还请您恩准。” 娇娇把他拉起来,点了点他的额头,“放心,在大海上,基围虾一定不会有事。她是替我去找一个仙岛,那个仙岛知道的人不多,可能不太好找,这才耽误了点儿时间。走,带我看看你的成果。” “是。” 他这才回头招呼看傻眼了的那批人,“这是咱们大庆的皇帝皇后,赶紧跪拜。” 傻眼了的一群人:“……” 没错,这两个人正是常宴和娇娇二人。 两个月前,娇娇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常海平、常宴、赵大水和苏氏、赵老太太等人大喜过望,一个个地挣着抢着看娃。就连常宴这个当爹的,也只好和这些人抢一抢才能抱一抱自家女儿。 娇娇恢复得不错,等她出了月子后,常宴就带着她出来直奔东海。 两个人一路骑马,专门捡城镇落脚,顺带查看大庆治理下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如何。 娇娇主要看当地的农业,常宴主要看当地的官府。两人白天各忙各的,到了晚上就在客栈汇合,讨论一天的收获。 越往沿海,农民越贫穷,大片的土地荒芜,长满杂草,村庄破落,人口稀少,和内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常宴叫来当地的官员细问,才知道倭寇给沿海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可以说是重创了沿海的经济。 大庆海岸线绵长,要想老百姓安居乐业,必须拔掉倭寇这颗钉子。 倭寇,必须要往死里打才行。 娇娇也急,沿海,只有赵德发一个将军,哦,对了,还有一个,就是春芝春将军。 不过,那边是新近才建设的港口,都是各地投奔过去的新兵蛋子,战斗力非常薄弱,倘若有大批倭寇侵犯入境,情况不容乐观。 因此,娇娇和常宴快马加鞭,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赶到黑石塘。 一下马,就看到沙滩上围着一群人,常宴和娇娇翻身下马,听到里面那人慷慨激昂:“我找不到她是不会回来的---” 第433章 收拾倭国(十二) 春芝带着娇娇和常宴首先视察了黑石塘港口。这里刚刚形成规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避风港内,工匠们忙着打造战船;沙滩上,新兵们忙着操练;浅海中,有不少士兵都在练习游泳,专门请来的渔民都坐着小船,“喂,大胆,脑袋压下去,抬头、吸气……” “请了当地的渔民教他们游泳。不过,就是有些北方过来的士兵,实在不擅长游泳,还有不少士兵不敢下水。” 春芝给娇娇介绍。 常宴背着手,跟在娇娇后面听着,一言不发。 这里的建设还差得远啊。 刚才看着新兵操练,这些新兵满腔热情和怒火,可是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他们没有作战经验,面对的又是凶狠的倭寇,必须要让赵德发派老兵过来,编入此地海军才行。 娇娇想的却是此地财政不行,一路行来,小村子里人口稀少,粮食短缺,即便是年轻男子也都面黄肌瘦。要想此地的老百姓吃饱喝足,必须从北部调来补给,支援沿海。 大梨虽亡,可是却给大庆留下来这么一个烂摊子,这个朝廷,不容易啊。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常宴。 他瘦了。 娇娇一阵心疼。 她也很想念远在京城的小女儿。这次,一定要尽快了解倭寇的事情,早日回京。 春芝陪着娇娇一路查看,一路介绍。等三人登上点将台,往远海眺望的时候,娇娇突然搭起来凉棚,垫着脚尖往远处看。 常宴示意春芝搬一把凳子过来。 娇娇踩着凳子,果然看到极目之处,有一个人往这边快速游过来。 她一看就知道是基围虾回来了。 “春芝,赶紧去港口接基围虾,她回来了。” 春芝大喜,“真的?” 他自来深信娇娇,扭身就往港口那边跑去。 常宴把娇娇抱下来,娇娇翻了个白眼,“莽汉,我自己能下来。” 常宴:“我知道。不过是想抱一抱你。” 娇娇抿嘴一笑,这人真讨厌。 春芝已经让人给帝后准备好住处,小院子干净整洁,生活用品虽然粗糙,可是一应俱全。 书房里,娇娇和常宴各忙各的,两个人都在写信。 娇娇写给沈醉,把这里的情况详细说了一下,让沈醉拨款拨粮食尽快送过来,同时还让他给庆云道那边写信,尽快动员一批从北狄逃回来的难民前来海边安居乐业。至于怎么做,那就是沈醉的事情了。 另外,还让沈醉安排擅长农业的人手过来,她要大力发展这边的农业。 农业,是基础。 只有吃饱肚子,老百姓才有精力去经商、去打倭寇,去保家卫国。 常宴在看地图,倭寇选中这里作为登陆地点是有他地理方面的原因的。 小黑石塘村,连同周围上百个小渔村,都隶属于台海郡。台海军三面环山,陆地不方便进入,这一点,他和娇娇都是知道的。他们二人都是穿过山地的羊肠小道才过来的。 这样一来,大庆其它地方的陆地兵力难以迅速援驰,等那边的陆军到了,这边倭寇早已经撤退了。 同时台海郡却又是海岸绵长,遍布岛屿和湾峡,倭寇可以藏身在这些数以千计的小岛上,随时可以登陆偷袭大庆,开展抢劫,并且能在陆军支援抵达之前顺着水路撤离到某一个小岛之上,或者藏身在某处海峡之上,难以查找。 另外,经过数十年的倭寇扫荡抢劫,台海郡穷苦不堪,当地的人口无力支撑急需的兵源,这是一个大问题。 从背部抽调过来兵力并不现实,因为北人不善水战。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此地频出汉奸,给倭寇密送消息,通敌卖国混口饭吃。也不排除还有大梨余孽逃窜到沿海小岛上面,勾结倭寇,变身匪团,这些更加难以甄别查证。 台海虽小,问题太大! 每一个都关系大庆安危。 常宴走了几步,对于此地的管理已经有了基本的雏形。 台海,应设立郡、县、卫、所四级管理,首先在大庆全境调集人口填充台海,来得早的人,分发到手的田地就多,建立一个刺激机制…… 这些人口都是囤积的兵力,闲时屯田、练兵,战时出征,也算是有效利用人口。 娇娇写好了书信,刚要叫人进来,突然一个人影子进了书房,抱住她大叫,“主人,主人。” 娇娇眼角一酸,她和基围虾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呢。 她搂住基围虾,突然发现这丫头高了,也更加壮实。 还没等她说什么,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有些湿润,低头一看,从来没哭过的基围虾竟然在压抑着哭声。 好稀奇哟。 “哎哟,比我都要高了,还哭鼻子,真是,虾大侠,小英雄,不应该啊。” 娇娇做了母亲,说起话来也很温柔。 基围虾哭声提高了,“主人,你怎么才来,我,我好累!” “我们基围虾受委屈了?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我们虾大侠?春芝呢?” 春芝进来了,“基围虾,哭什么?还不赶紧给皇上皇后把事情说明白,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基围虾抬起头来,“人家哭几声怎么了嘛?那些倭贼,在我主人眼里连蚂蚁都不如,我主人吹一口气,他们就会灰飞烟灭。” 常宴听了淡淡一笑,自己娘子不是凡人,她的能力自己都没见识过,基围虾跟着她这么多年,比自己清楚多了。 自己娘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他摇摇头,管她什么身份,只要自己有生之年,她能陪着自己,已是万幸!其它的,他并不敢奢望。 娇娇扶着基围虾坐下,让人拿出来一个大包袱,“好了,你月姐姐给你准备的衣服和好吃的,赶紧看看吧。” 春芝也有一个包袱,也是月牙儿帮他准备的,尽是些衣服鞋袜,没有吃食。 “怎么我没有好吃的。” 常宴赏给他一个白眼,“没罚你就算不错了,还好吃的?春芝,你不听沈尚书安排,偷跑过来,胆子不小。回头,看沈尚书怎么罚你。” 春芝并不害怕常宴,“皇上,我也想做个大将军,我不想天天闷在家里,那样多没意思。我喜欢这里。要是将来公子罚我,皇上,您行行好,帮我说句话。” 那边基围虾已经擦干眼泪,边吃边说:“主人,我找到了蓬莱仙岛。那里真是仙境,比海里的龙宫还要好看。” 常宴听到龙宫这两个字,心中一惊。 新婚那日赶来的那个男子气宇轩昂,睥睨天下,风姿卓然,恍如人间帝王,还那么宠溺娇娇。 莫非,自家娘子是…… 他不敢想。 娇娇瞪了基围虾一眼。 基围虾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接着说下去,“哎哟,主人,我找了好几天,问了好多渔民才找到那个仙岛。岛上各色繁花盛开,有山水湖泊,白鸟祥集,楼阁严然,那个岛屿面积不小,一眼看不到尽头。” 常宴和春芝也过来听,顺带吃些点心。 “唔,那边的野果子也很好吃。可惜我忘记给您带了。” 娇娇问:“那是不是蓬莱仙岛?” “嗯,是。您过去一看就知道了。” 基围虾说得非常肯定。 春芝急了,“赶紧说正事,别浪费时间啦。” 第434章 收拾倭国(十三) 基围虾舔干净手指上的点心碎屑,“主人,倭寇刚刚登上那个小岛,他们还说要先占领那里,然后把那里当做侵占大庆的中转站,补给站,随后倭寇会大批到达那里,找机会登陆。” 常宴脸色一寒,果然,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去看地图。 娇娇也过去跟他一块儿看地图。 基围虾带来的这个消息非常及时,倘若晚上几天,那么就非常棘手。 “基围虾,过来把蓬莱岛的位置标记出来。” “嗯。” 常宴和娇娇到了,基围虾和春芝有了主心骨,精神振奋,两个人围着娇娇和常宴,崇拜地看着他们俩。 娇娇就笑:“春芝,基围虾刚回来,带她去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才有力气打仗。” “嗯呐。” 两个显眼包走了。 常宴从背后环抱娇娇,握住娇娇的手亲了一下,“想不想宝宝?我甚是想她。” 他低沉的嗓音靠着娇娇的耳边,娇娇虽然已经为人母,可还是害羞了一下。 “自然想。” “宝宝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我也不放心。不如,你先回京城守着她,我过几天就回去陪你们。” 常宴贴着娇娇的脸庞,哄她。 娇娇一扭脸,“讨厌,又来这招骗我走。告诉你,我不走。” 常宴,她太了解了。说什么永远在一起,可是一旦有危险,他首先把自己调开,他一个人去面对困难,解决难题。 这人就是个大骗子。 常宴见娇娇不上当,“这次非同小可,京城也需要人坐阵,你不回去盯着谁盯着。那几个老家伙天天弄儿为乐,根本指望不上。” 娇娇白玉般的手指着他:“你这么说他们几个,你不怕我回去告状?” 常宴轻轻握住她的手,“听话,你乖,打仗不好玩。你回去了,我才安心。更何况……” 娇娇认真看着他,“常哥哥,几十年来,倭寇亡我之心不死,一直小规模骚扰我境。可是根据上次黑石塘基围虾和春芝拒敌信报来分析,死了那么多的倭寇,他们是来真的了。” “不仅作战有序,还拉拢渔民,把他们发展成为汉奸。蓬莱岛是那边最大的岛屿,他们选了那里作为中转站,很明显,他们熟悉那一块的地形。” “所以,这一次,必将是一次恶战。于他们,赢了,将是一次里程碑;于台海郡,将是灭顶之灾。” 常宴也认真看着娇娇,“所以,我让你先离开。打仗,我有经验。这大庆的壮丽江山,你要守护好。” 娇娇靠着他的胸膛,“常哥哥,我是不会走的。咱们说好的,我们共同进退。” 她娇憨一笑,“莽汉,你放心,在陆地上打仗,我没有把握;可是在大海上,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部解决掉。” 常宴紧紧搂住她,“傻瓜,我舍不得你掉一根头发,如何会让你上战场?” 娇娇把头埋在他怀里,“常哥哥,倘若我不陪你,我会睡不着觉的。你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很强的。” 常宴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发丝,没有说话。 两个人静静地看地图。 娇娇明白,大庆的海军,只有赵德发一处可以和倭寇一战。不多,假如把赵德发他们调过来,那么,东海之滨的盐城郡立刻就兵马空虚。假如倭寇获悉此事,盐城郡危矣。 故而,赵德发不能动。 大庆军队强,可那是陆军。 海军,太弱。 蓬莱岛距离黑石塘港口将近200海里,倭寇船速快的话,也就几个时辰的事情。而这边都是新兵蛋子,实在不堪一击。 “莽汉,倭寇并不知道我们已经获悉他们的计划。咱们不如来个瓮中捉鳖,给他们唱一出空城计如何。” 常宴点了点她的额头,“跟我想一块儿去了。咱们即刻调动最近的陆军秘密翻山过来隐蔽在港口周围,把倭寇引入港口,在港口那里围剿。” “尽量不用火烧,我还想把他们的战船留下,给黑石塘使用。” 娇娇点头,“说起来,火攻是最简便的灭敌法子。不用火攻,用什么呢?” “傻,不烧他们的战船,没说不烧死他们。不在海里放火,就在陆地上放火,目标更集中,效果更好。” 两个人商量了好久,终于制定下来作战计划。常宴开始忙起来,娇娇去看基围虾。 基围虾呼呼大睡。 娇娇看着她有些心疼。这还是一个孩子呢。 她静静地守着基围虾,听着她的呼噜声,拿起来基围虾的手捏了捏。 她要派基围虾再去蓬莱岛刺探倭寇的消息。倘若派其他人过去,必须要划船,可是一旦划船过去,势必要惊动岛上的倭寇。 而基围虾水性太好,两百海里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 一旦大批倭寇登陆蓬莱岛,基围虾能迅速传信,他们就能即刻采取行动。 基围虾醒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春芝就在院子里,听到动静进来,“赶紧起来,皇后等你很久了。” “主人找我?” 基围虾跑着去找娇娇了。 “主人,您找我?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娇娇坐在窗口,放下毛笔,“怎么,我们的虾大侠就盼着打仗,一显身手呢?” 基围虾有点儿不好意思,“呵呵,不是,我就是那么一问。” 娇娇起身,拉着她去看地图,“过来,这里是蓬莱岛,它旁边还有五个比较大的小岛环绕,当然咯,其它的岛屿星罗棋布,我们暂时不去管。基围虾,这里你水性最好,我派你再探蓬莱岛,并查明蓬莱周边五个岛屿上的情况。你可害怕?” 基围虾咧嘴一笑,“怕啥?我一个能打死他们一百个。” “好,”娇娇拍拍她的肩膀,“这次不要惊动他们。你的任务就是查明那里的详细情况,最好能偷听到下一批倭寇何时登陆。” 娇娇自己只能偷窥近距离的物体,200海里太远,她根本无法看到。这才让基围虾出马再探蓬莱岛。 基围虾的大眼亮晶晶的,“好勒。主人,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基围虾连夜走了。 春芝还给她准备了一大包袱的吃食,可是基围虾要游泳过去,不能带这些累赘,春芝只好忍痛留下。 娇娇、常宴和春芝三人看着基围虾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常宴担心海风太大,劝娇娇,“回去吧。基围虾本事大得很,不用担心。” 娇娇垂着头,“她还是个孩子。” 本来她要自己去,可是常宴死活不同意,只威胁她:“你去,我必定跟着。” 他水性虽好,可是游上200海里,还是算了吧。 三人惆怅回家。 第435章 收拾倭国(十四) 三日后,常宴从别处调过来的陆军终于赶到,黑石塘港口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小黑石塘村和其它十几处村子的村民都放心了。 他们隐隐听说新帝微服私访到了他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刚开始还不相信。可是看到小一万正规军一队队从村口经过,这才信了。 “哎哟,皇上终于想到咱们了。我们这几十年,过得苦啊。” “是啊,要是当年大梨的朝廷也这么替咱们老百姓着想,我爹娘、我叔叔婶婶就不会死,天杀的老皇帝哟,你坐着龙椅不干活哟。” 年岁大一些的都哭起来。 各村的村长都忙起来,因为这次朝廷不仅仅派军队过来了,还派人送了几百车的粮食,都要分发下去。 官衙人手不够,只能征调各村的村民和村长过去分发粮食。 整个台海郡的人都沸腾了。 他们有朝廷罩着,倭寇,他们不怕了。 常宴和娇娇都在等基围虾的消息,知己知彼才好制定详细的对策。 这期间他们也没闲着,娇娇到处查看农田和这边种植的农作物,和老农民谈话了解农作物的产量和天气情况,是不是经常有台风或者地震,这些都影响她的农业布局。 那些老农民看着这么贵气的一个女子和自己聊农田这种事情,一个个的觉得自己老脸有光,那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天下来,娇娇对于台海郡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的了解。这里和盐城郡天气差不多,物种也差不多。只要把盐城郡那边有经验的管理者调过来,这边的农业很快就能走上正轨。 所以说,大庆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才! 常宴派人划着救生艇在近海巡视,等基围虾回来。 春芝也不忙了,他就跟着常宴,近身学习常宴的本事。 常宴太了解他了,“春芝,你家主子说了,你要想做个大将军,先给他考一个举人出来,他就放你离开沈府。” 春芝皱眉:“考个举人?我连秀才都不是呢。再说了,我的字跟狗爬的一样,靠科举会杀了我的。” 常宴眼神一冷,“不考也要考。我丢不起那个人。” 笑话,大庆的海防大将军,不能没有文凭。 春芝一缩脑袋,“好,小人考,考还不行吗。” 常宴一甩袖子,走了。 大庆是需要人才,可是不需要一个不看书不学习的人才。 黑石塘建设得差强人意,这工程,跟河间月的河道疏通工程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这里,还得让河间月派工部的人过来才行。 又等了三日,基围虾才回来。 一回来就大吃大喝了一顿,看来是饿坏了。 娇娇心疼无比,“你慢点儿吃,你看看你,别噎着了。” 常宴也在旁边等着,等着基围虾的最新消息。 “主人,皇上,我都查明了,蓬莱周边五个小岛上都没人,就是荒岛。” “他们人到了吗?” 娇娇问。 “嗯,到了,好多人,密密麻麻的,我估计大概有好几万人。” 娇娇和常宴对视一眼。 “他们的战船都很结实,很高,很宽。甲板上放着大炮,炮弹都在底层隔着,黑压压一片。每一艘战船都有大炮。” 常宴握紧拳头,“看来上次他们损耗了五千多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成是一次失败。他们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娇娇淡淡一笑,“打不死,就踩死。” 左右都是一个死。 娇娇安排基围虾去休息,她和常宴商量对策。 小黑石塘以及周围十来个村子里的村民连夜秘密转移,连狗都不能留下。 随后,娇娇让所有士兵都换上老百姓的衣服,隐藏在村落外围,同时让人在农田里劳作,装出来一副世道安好的模样迷惑倭寇。 同时让衙门出面,抓捕藏在民间的汉奸,一个不剩。前阵子没有动这批人,只是秘密监控,不让他们给倭寇送信,就是给倭寇造成平安的假象。 那些汉奸还在被窝里呢,突然间被一队衙役从被窝里拎出来,随后被一棍子打晕,拉到牢房里去了。 藏在台海郡各处的几个倭寇窝点也被迅速端掉,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窝点里的倭寇并不多,只要寥寥数人,他们只负责接收汉奸传过来的消息,并把这消息秘密送到岛上去。 现在,消息来源被切断,岛上的倭寇还啥都不知道呢。 黑石塘港口一派祥和,士兵们伪装成工匠,忙着叮叮当当造船打钉子,还有木工在桅杆上趴着缝补船帆。 他们都在等倭寇大军的到来。 静静等了两天,倭寇并没有动静。 基围虾睡了两天后,体能恢复,夜里守在最前线,拿了一片树叶撕扯着玩,一面观察着海面。 到了半夜,基围虾也困了,小脑袋的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突然间一下子跌在岩石上,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 疼死了。 基围虾一摸嘴巴,疼得龇牙咧嘴地咒骂:“娘的倭寇,害得老子没法子睡觉。等你们来了,看我不一枪挑死你们十个八个。” 她咬牙切齿地爬起来,看向远处黑蒙蒙的大海。 月光昏暗,星子也不太明亮。 可是,基围虾却看到深海之上,有一队黑压压的船队快速驶来。 来了! 他们终于来了! 基围虾使劲掐自己,睁大眼睛再看。 月亮从乌云后面闪出来,海面上突然变得明亮了些。一只大船,正破风而来。 如同一只巨大的猛兽,在黑暗中张开大嘴,要吞没这祥和的大海。 它后面跟着黑压压的船队,撕开夜幕,气势汹汹扑面而来。 基围虾从大岩石上跳入大海,拼命往港口游。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基围虾爬上港口,冲港口那里站岗的士兵高喊:“快,他们来了。” 那几个士兵一刻钟都不耽误,飞奔上岸,骑上快马,去找新帝报信去了。 常宴睡眠本来很轻,现在大战在即,一点儿动静都能听到。 “皇上。” 常宴披衣而起,“说。” “回陛下,倭寇船队已在港口五十海里处。” 常宴打开房门,“哦,是基围虾传来的消息?” “是。” 常宴了然,“知道了。” 娇娇也跟着起来,常宴安抚她:“没事,乖乖看你男人打仗,不许靠战场太近。” 娇娇娇憨一笑,“知道了,我的大英雄。” 两人相视一笑,带了随从往港口而去。 第436章 收拾倭国(十五) 一场恶战在即。 沿海各个村庄的老百姓都已经撤离,夜幕中的村庄寂静无声,海水一波波冲刷着海岸,在这静夜之中越发响亮。 无边的夜色,掩盖住了隐蔽在港口和村庄各处的士兵。常宴布下一张大网,在长长的海岸线各处都安排了士兵,就等倭寇登岸。 隐蔽的士兵们压制着怒火,这些倭寇不仅恶毒,还非常狡诈,竟然想在夜间登陆,真是痴心妄想。 大梨那个混蛋朝廷在的时候也就罢了,皇上不作为。现在大庆有了新气象,他们有机会保家卫国,也有机会出人头地,因此,这些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只希望那些找死的倭寇从自己隐蔽的地方登陆,他们就会有机会杀死第一个登陆的倭寇,取得头功。 这,将会是多大的荣耀。 娇娇站在港口高处看着倭寇的战船快速逼近,手有些痒痒。 常宴拉了她一下,“撤。” 娇娇瞪他一眼,也怕引起倭寇的注意,只好潜入隐蔽处,和常宴一起用望远镜看远处的战船。 她叫来基围虾,“基围虾,现在大批敌军到达,你速去蓬莱岛,把那边的所有倭寇尽数杀死,一个不留。随后就在那里等我前去。倘若有倭寇逃回去,都给我杀了。” “是。” 基围虾领命而去。 常宴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他已经明了,不仅自己娘子不是凡间女子,就连她身边这个丫头,恐怕也非同凡响。 既然娇娇这样安排,基围虾此去,定然没有任何危险。 几十艘巨大的战船逼近,在港口外面停下。 四下,死一样的安静。 常宴没在港口各处安排哨兵。因为,布置了哨兵,那就是送死。 每一个士兵的命都是珍贵的,他不能随意舍弃。 常宴静静站在指挥所,指挥所里黑魆魆的,所有人都安静地站着,等待着。 早在几日前,常宴让人对抓起来的倭寇严刑拷打,逼问出他们和岛上倭寇的联系方式,随后让人模仿他们的语气,给蓬莱岛上的倭寇去了密信。 信中说,大庆朝廷虽然派了不少陆军过来,可是那些陆军根本不善战,一个个的都是旱鸭子;不仅如此,他们战斗力不行,一个倭寇随随便便就能对付五六个大庆士兵。 夜里港口也没有人守着,空虚得很。 还说现在大庆朝廷刚刚送来大批的粮食和布匹发放给台海百姓,正是抢粮食的好机会。 他料想,倭寇贪婪,收到信后,必定会赶过来抢夺这批粮食。 果然,他们来了。 战船安静了一会儿,第一艘战船上突然点燃了几束火把,在黑夜中极其明显。一个倭寇头目模样的人一挥手,甲板上人头晃动,一排排拿着弯刀的倭寇一个个下了战船,登陆港口。 春芝咬着牙,眼睛里射出来熊熊怒火。 娘的,真以为大庆没人了是吧。 你们等着。 倭寇们并没有遇到任何士兵,这和他们收到的密信中说的一样。 这些人在港口胡乱转了一圈,给其留在船上的倭寇发信号,示意岸上是安全的,可以下船。 剩下的倭寇一哄而下,往岸上奔去。 这些倭寇都训练有素,奔跑的时候声音很小,一排排矮小的身影在夜色中奔跑,如同鬼魅一样吓人。他们手里的弯刀在晦暗的月色下散发出暗光,好似点点鬼火,刨开浓密的夜幕,在沙滩上密集,随后分成十几队,分开朝着各个小渔村而去。虽然他们的腿短小如猪,可是并不妨碍他们跑得快。隐蔽处的人看着火把如同满天蝗虫一样,在夜幕中迅速移动,密密麻麻地冲向田野和村庄,都不免打了个寒颤。 娇娇看了也庆幸,幸亏他们早就收到了消息,要不然,大庆此战必败。 过了一会儿,各处隐蔽的士兵传来消息,常宴让人统计了一下,倭寇一共占领了三十六个小渔村,每个小渔村里面大概有一千倭寇。 天色渐亮,启明星高挂,常宴希望能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 他等了一会儿,看了娇娇一眼,“开始。” “是。” 一颗信号弹射向夜空,发出一阵鸣叫。 紧接着,各处响起来喊杀声,娇娇精神一震,奔向港口。 她和常宴的分工是,常宴负责陆地,娇娇负责港口的围剿。 倭寇的战船在港口之外,每一艘战船上只有几个人留守。娇娇一声怒喝:“去战船上剿灭残余倭寇,杀无赦。” 早就等急了的港口卫兵健步登船,他们拿着火把,照亮甲板,几百名海军一窝蜂冲上去,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倭寇砍成肉酱。 娇娇站在甲板最高处,微微闭上眼睛,偷看战船里是否还藏着倭寇残余,避免不必要的厮杀。 她看明白后,给大庆卫兵指明方向,不过瞬间的功夫,几十艘战船上的残余倭寇已经死得干干净净。 “留下两艘,其余战船开到避风处藏好。” 她下了命令。 “是。” 对于这位年轻皇后的命令,卫兵们跑得飞快。 老天爷,人家皇帝还听皇后的嘞,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新兵蛋子。 不过,这位皇后不仅生得美,眼力也好,就刚才,他们都找不到那些藏起来的倭寇,偏偏皇后往甲板上一站,就能找到。 皇后真乃神人也! 留下的两艘战船,娇娇让卫兵隐蔽起来,专门等着那些逃回来的倭寇,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常宴骑着快马,奔去最大的一个小渔村。那里倭寇最多,足足有一千多人。 常宴并不希望和这些杀伤力极强的倭寇蛮干,一声令下,所有的大庆士兵纷纷撤后,随即满天的火把往村子里扔过去,里面还有小坛的酒罐子,那些酒罐子装满了酒,摔在地上,酒香扑鼻。火把掉在酒水上面,火势熊熊,照亮了黎明的天空。 整个台海郡的沿海,都是漫天的大火。 后来,在不远处高山上躲避战役的老百姓回忆说,那日的大火,烧光了他们的村庄,也燃起了他们的怒火。 村子里的年轻人不甘心躲着,让别人来保护他们的家园,纷纷跑下山去,拿着铲子、锄头和菜刀,与大庆的士兵一块儿,把那些被烧得半死的倭寇砍成肉酱。 真痛快! 他们说道。 一个小渔村的战事结束后,这里的陆军就奔赴另一个小渔村,和那里的陆军联合剿灭倭寇, 有不少倭寇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往港口逃窜,也来不及查看情况,见了自家的战船就冲上去,结果也遭到无情的砍杀。 他们的尸体被踹进大海,染红了黎明的海水。 呸,脏死了。 第437章 蓬莱仙岛(一) 战斗果然在早晨结束。 到处都是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战场,从高山上撤回来的老百姓们看着被烧成灰烬的家园,里面还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即愤恨、庆幸又忧伤。 恨的是,倭寇也有这么一天。 庆幸的是,自己逃过这一劫。 忧伤的是,他们没有家了。 自古以来,破家值万贯。虽然都是破烂,可是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现在,他们无家可归了。 不过,朝廷并没有让他们担心太久。 村长们都被召集起来,去港口那里集合,有人要给他们开会。 村民们则留下收拾那些肮脏的尸体,一边收拾一边咒骂。他们并不把尸体扔到海里,免得弄脏他们的大海。 这些倭寇的尸体被击中焚烧,尸骨不剩。 春大人站在港口练兵处的高台上,尚且稚嫩的脸庞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各位叔伯,此战大捷,共剿灭倭寇九千多人,我军无一死亡。” “这里面,有各位的贡献。这一次,有三十七所村庄被毁。我皇仁慈,命人下发银两补贴百姓。等下,大家都去港口那里领取银两吧。” 村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 还有这等好事? “春大人,这是真的?” 春芝认真点头,“大叔,是真的。这笔钱,足够大家盖房子用。赶紧去吧,去晚了要排队。” 有那些机灵的村长早就拔脚走了。 笑话,春大人啥时候骗过他们? 就那些蠢货,还质疑春大人,浪费时间。 等村长们扛着包袱回了村子,召集本村的村民,说了这件事后,村民们也都不敢相信。 妈呀,南海观音身上的佛光终于照到他们身上了。 常宴和娇娇把倭寇的几十艘战船清理干净,让人编号,命名,列入大庆战列。 他把其余的事情交代清楚,和娇娇踏上改名换姓的战船,带领着两千精兵,开赴蓬莱岛。 前面,是他们的海岛,是大庆海域的前端,他们要守卫好。 战船迎着凛冽海风,破浪前进。 娇娇站在船头,常宴背着手护在她身侧,头顶上空海鸟唧唧飞过,太阳当空,蓝天白云之下,一片碧绿的海岛赫然在望。 娇娇让士兵敲响大鼓,告诉基围虾,她来了。 战船离海岛尚有十几海里的时候,一道身影从远处奔过来,“噗通”跳入海中,高喊着:“主人,我来接你啦。” 娇娇忍俊不禁,推开常宴,纵身入海。 甲板上的士兵大惊。他们的皇后跳海了,这可咋办。 他们纷纷看向皇帝,可是皇帝不动声色,静静站着。 这还是常宴第一次看到娇娇游泳。 他的娘子穿着白色的衣袍,在天蓝色的大海里畅游。 如自由的鱼儿,如飞奔的骏马,如离弦的箭。 她,本是仙女,被自己从仙界偷来。他是笨拙的俗人,何德何能,能获仙女青睐相伴! 常宴脱了袍子,扔给随从,“你们常速前进即可,我追你们皇后去了,不必跟来。” 不等随从阻拦,常宴也纵身入海,一个猛子钻进去,追赶娇娇去了。 随从们更加呆滞。 知道新帝宠爱皇后宠得毫无底限,可是没想到,还是他们的想象力不够大,他们的眼光不够长远,他们的见识过于浅薄…… 随从们纷纷脱掉盔甲和袍子、靴子,扔掉兵器,跟着常宴跳入海里。 笑话,新帝说让他们不必跟随,他们就不必跟随了吗? 假如海里有鲨鱼食人鱼过来,撕咬新帝,他们不得过去拦着…… 娇娇一个猛子蹿出去,人已经在很远处了。探头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再来一个猛子,已经和基围虾汇合了。 基围虾从海水里跳起,扑入娇娇怀里,“主人,还是水里好玩。我天天都在海边玩水。不过,主人,带好吃的了吗?我天天吃生鱼片,都吃腻了。” 这一见面就要吃的。 生生把娇娇的担心和想念冲刷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了。 她点了点基围虾,“专门带了厨师过来,等下让你点餐行不行,真是个吃货。” 基围虾反驳,“主人就是吃货,人家当然也是吃货!” 娇娇忍俊不禁,“好吧,说你一句,你一百句等着。” “哪有,人家就说了一句呀。咦,他们来了。” 娇娇回头一看,很远的地方,常宴竟然游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不少随从,在海水里扑腾着追随。 那五艘巨大的战船跟在后头,甲板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士兵,吵吵嚷嚷的,她们俩离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加油,加油!” 这个傻瓜! 娇娇玩心顿起,“基围虾,还不把你们新帝给带过来?顺便让那几个扑腾海水的上船,免得耽误到岸的时间。” 她自己一个猛子游远了。 基围虾只好往大船那边游过去,边游边嘀咕,“新帝真讨厌,烦人。拖我的后腿。楼阁里还有不少倭寇的尸体还没处理呢。主人见了又要说人家懒惰啦。” 常宴已经游得累了。 身后跟着一众随从也累了。 正想放弃上船,却看见湛蓝透明的海水中一道光扑过来,在自己几米远的地方露出来脑袋,“常公子,主人让我过来带你上岸。喂,其余的人都上船吧,免得耽误时间。岛上还有不少倭寇的尸体等着你们去处理呢。” 她有时候称呼常宴为常公子,有时候叫他新帝,有时候又叫他皇帝,常宴也不在意。 他还没开口,基围虾已经钻到他腋下,“走了。” 常宴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条龙一样,在海水里乘风破浪,飞速向前。 海风犀利地在脸颊两边吹过,海水四溅,常宴却不舍得闭上眼睛。 这种感觉,好像在陆地上骑最快的骏马在最平坦的草原上飞奔,好像那次和娇娇一起从雪山之上飞速滚落,如此畅快,如此新奇。 基围虾夹着常宴激流勇进,两脚疯狂踩水,“常公子,适应了吗?我要加速了。” 常宴:“……” 随从们也傻眼了。 只不过一闭眼的功夫,新帝已经远在一海里之外了。 基围虾,真乃神人也。 他们的眼光过于短浅,他们的见识太过浅薄,他们的知识太少,他们对基围虾的了解过于片面…… 第438章 蓬莱仙岛(二) 娇娇站在岛上,笑颜如花,看着常宴瘫倒在沙滩上,“常哥哥,是不是浑身酥软呀?哈哈,好不好玩?” 常宴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没心没肺的还在开自己玩笑,真是白疼她了。 可是,看着自家娘子这么高兴的样子,常宴无奈一笑,罢了,随她高兴。 战船还有很远的距离,娇娇等不得,就和基围虾前往楼阁。 “莽汉,我先过去看看,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基围虾在旁边叽叽喳喳都介绍这海岛,边说还边从小径边的果树上摘果子给娇娇,“主人,这个果子很好吃,没有毒。我这几天就靠它解渴呢。” 娇娇擦了擦,基围虾就笑,“主人,扒了皮吃。” 这果子是金黄色的,果皮比较厚,揭开果皮之后,果肉也是金黄色,香甜扑鼻而来。 娇娇咬了一口,“嗯,甜。” 基围虾也摘了一个吃,“这里的水果超多,都很好吃,不少水果都落在地上,都被鸟儿吃了。” 这里小径太窄,娇娇走得费劲,“等咱们的人到了,第一件事,就要把主干道拓宽,马匹和马车才能进来。这里景色这么好,我还要我奶奶过来看看呢。” “我奶奶和我爹娘一辈子都没见过大海,这里这么美丽,我一定要请他们过来住一段时间。” “嗯呐。” 对于娇娇,基围虾是无条件同意和服从。 蓬莱岛很大,群山雄踞当中,下有众多湖泊点缀,无数小溪从山上汇流而下,渐成大河贯穿整个海岛,最后汇入胡泊。 密林掩映之中,渐渐露出几栋楼阁,前有大片平整的草坪,草坪上有无数觅食的鸟儿,见有人来,呼啦啦飞走了。 娇娇大喜,在草坪上连着翻了好几个筋斗,基围虾紧随其后,进了楼阁。 楼阁的不少地方喷溅上了血迹,在一个楼梯的拐角处堆放着不少倭寇的弯刀,基围虾挠了挠头,“嘿嘿,我不知道放哪儿,只好暂时堆在这里。” 娇娇了然,基围虾战斗力强,可是生活能力比春芝差远了! “那些倭寇的尸体呢?” “喂鱼了。” 基围虾说得理直气壮。 “一共多少?” “没数。” 基围虾再次挠头。 娇娇:“……” 她点了点基围虾,摇了摇头,“你呀,还得春芝在你身边。要不然,被人卖了还得帮着他们数钱。” 基围虾又是嘿嘿笑。 楼阁够大够多,娇娇和基围虾选了最漂亮的一栋当做寝宫,其余的就让常宴他们去分配。 娇娇站在楼阁最高处,心情舒畅,想起来两年前自己和常宴闹别扭后,龙宫里的娘亲苦口婆心劝自己要有广阔胸怀,“娘,我也想你了。” 她现在生了宝宝,在这世间又有了更多的惦念。 “宝宝,娘也想你了。等这边的事情一了,娘亲马上回家。” 她想宝宝的嫩滑的小脸蛋了。 娇娇和常宴在岛上住了几天,娇娇就是和基围虾到处玩,爬山游湖,钓鱼抓虾;常宴则忙得脚不沾地,考察地势,在何处建设港口,何处设立岗哨,何处建成避风港,何处建成兵营等等,带来的两千人根本不够用。 这一天晚上,娇娇递给常宴一叠厚厚的纸,常宴接过来一看,标题是:开发蓬莱郡。 “怎么,娘子游玩之余,还有功夫写这个?有没有累到我家夫人?” 常宴一边翻看那计划书,一边调侃娇娇。 娇娇梳理着长发,“你以为都像你呀,这么笨?人家玩的时候,脑子里也在想开发的事情。” “好好,你的夫君笨行了吧。” 常宴一目十行,最后合上计划书,帮着娇娇梳头。 这是他的爱人,一生挚爱。 第二天,娇娇和常宴上了战船返回陆地。 大庆很大,他们也不可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关于整个台海郡和新设立的蓬莱郡,娇娇都有详细的农耕开发计划,等朝廷派了得力的人手过来,直接开干就行。 他们要尽快回京,要去看宝宝了。 娇娇归心似箭,一路催促常宴,就连夜间也不停歇。 常宴明白,他也想女儿了。 这一日他们到了京郊,娇娇肚饿,车队停在一处树林边烧火做饭。常宴带着娇娇慢慢散步,观看旁边风景。 “整日里坐车,屁股上都起疙瘩了。” 娇娇和常宴耳语。 常宴宠溺一笑,“快到了。再忍忍。” 大锅饭做好,草坪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娇娇大口开吃。 有人来报,“皇上,路边有一书生,说和皇后相识,请求一见。” 常宴回头看去,果然,不远处,士兵拦着一个书生,那书生风尘仆仆,背着个大书箱,上面还放着铺盖卷儿,淡淡笑着往这边看。 祈玉。 这可是自家正经小舅子。 娇娇也看见了,“哥哥。” 祈玉被放进来,他见了常宴当即跪下,“草民拜见皇上。” 常宴赶紧拉他起来,“不必如此。来,一起吃饭。” 娇娇拉着祈玉,打量着他。 两个分开的时候,自家哥哥还是个青葱美少年,现在褪去稚气,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 眉毛浓密,眼睛温和,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哥哥,你比以前好看。” 祈玉嘴角一弯,“多谢妹妹夸赞。” “哥哥,你如何到此?” “哦,我这两年在各地行走,看遍了大庆的壮丽河山,心中阴郁尽散,就往回赶,先回老家看看他们。” 这里说的他们,娇娇明白,说的自然是祁峰和祈老太太。 常宴已经罚了祁峰,她也不后悔。只是,这件事怎么跟哥哥说呢。 她偷看常宴,常宴心中暗笑,把祁峰变成一个太监,可是他这辈子做得非常漂亮的一件事。 “哥哥,你将来有何打算?” 祈玉看了看常宴,“我尚年轻,倘若有机会,自然为国效力。” 他已经考中了举人,人又年轻聪明,性格温和并且非常孝顺,大庆正在用人之际,这等人才急缺。常宴听了高兴,“好。娇娇,你看着安排吧。” 娇娇点头,“我哥哥聪明过人,现在台海郡正缺少人手,还有蓬莱郡,都是武将,正确文官,哥哥,你去那边如何?” 祈玉奇道:“蓬莱郡?我尚不知大庆还有这等地方?” 娇娇把蓬莱郡的来历简单说了一遍,祈玉大喜,“我最喜大海,倘若能去那里为国效力,那是最好。” 常宴点头,“好,那么你就去蓬莱郡,做一方大员,造福一方百姓吧。” 祈玉喜上眉梢,给常宴和娇娇跪倒,“草民谢恩。” 常宴让他起身,“回京城看看小公主再出发吧。” “是,草民遵旨。” 第439章 美梦长圆 城门外,沈醉和月牙儿静静站着,他们已经收到消息,今日帝后进京。 沈醉背着手,迎着风,“这次重击倭寇取得大捷,整个大庆的老百姓都知道了。大庆国力日上,北狄被死死压制,有赵大将军镇边,想来不敢进犯我境。” “倭寇此次受到重创,我估计近年也不会有胆子登陆抢劫边民。现在,正是我大庆抓紧机会发展国力的大好时机。” 身边不少臣子纷纷附和,“尚书说得是。” 沈醉眼睛盯着前方,这两人说走就走,留下一堆干不完的活儿给他。他天天跟月牙儿发牢骚,自己也想出去散散心。 现在,常海平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小公主身上,天天和赵大水一块儿哄小公主,朝堂上的事情不太过问。 春芝那小子也跑了,听说在海边混得风生水起的,还是个什么大将军。 哎哟,所以,沈醉心里苦啊。 好么,这两个人回来了,他立马就要带着月牙儿去各地走走看看,体察民情咯。 月牙儿惦记着南州那边的事情,那边现在是阿来他们在管理,收入还不错,她也想过去看看。 现在,她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帝后回京,沈醉空闲下来,两个人也来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 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沈醉精神一震,他们到了。 是夜,皇宫内一派宁静祥和,娇娇看着小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女儿,弯腰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好乖,娘疼你。” 常宴放下折子,“女儿这么小就知道疼人,知道她娘亲千里迢迢赶回来辛苦,早早睡了。” 娇娇白了他一眼,“那是,这可是我辛苦十个月生下来的肉疙瘩,不疼我疼谁。” 她怀着这个小家伙的时候,被敖丙那句话给吓得不轻,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肚子里是个头上长角的。长角在水里生活自然没问题,可却不能在人间生活。千辛万苦生下来之后,看到小家伙头上并没有角,肚子里那颗石头才落了地。 肯定是二哥故意吓唬他的。 她做了母亲,才明白当娘不易。时时刻刻都要牵挂着,担心着。 她何其幸运,遇到三个疼自己的娘亲和两个宠爱自己的老父亲,她的福分是普通人的三倍。 想到这里,娇娇问常宴,“有没有祁峰的消息。” 常宴看向她,“祈老太太中风后,祁峰也没照顾好他,前阵子去世了。祁峰现在一个人守着那个老宅,颇为安生。” 他也没脸见人。 “天天闷在院子里,靠着祖田过日子。祈玉明日起程去蓬莱郡赴任,会顺道过去看看他。” 娇娇轻轻“哦”了一声。 有些人自作孽不可活,随他去吧。 娇娇站在窗前,抬头看着高天上的圆月。月光皎洁,一轮圆盘高挂,月亮内影影绰绰的朦胧一片。 常宴过去轻拢着她的肩头,“年少时,我曾经举头望月,我想问嫦娥仙子,她常年只有玉兔相伴,是否孤独无聊。现在想来,真真好笑。” 娇娇也看月亮,“嫦娥仙子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换成是我,我肯定要逃走。人间多好玩啊,有爹娘,有莽汉,还有女儿。” 常宴握住她的发丝放在手心轻揉,“我年少孤苦十三年,空虚至极,不知自己为何活着。后来遇到你,我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幸运,得你相伴。” “那日,你把我关在祈家大门外,从此不理我。我就跟死了一样。我后悔、发疯、自虐。” 娇娇抬头看他,“我也有错。” “你何错之有?都是我太蠢罢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你原谅了我。”他幽深的眼神里深情潋滟,温柔如海,“娇娇,吾爱,无论将来如何,我总在这里,想你,陪你,等你。” 娇娇明白了常宴的意思。 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此间人! 他尊重自己,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秘密。 这个男子,还有爹爹赵大水和常海平,都护着自己的秘密。 她心软如棉,靠着常宴,“嗯,我知道。” 她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你喜欢走遍天下,我也不耐烦天天看折子,将来等小公主大了,这天下就都交给她,我们两个老的就去天下游历。要是她不乖乖管理大庆,我老大耳刮子打她屁股。” 常宴柔声诱哄。 “好,我还没找到金花姐姐呢,下次出行,我一定要去南州和雪山那边。听说雪山的另一边就是阿三国,他们也跟倭寇一样,想犯我大庆。那边还要重点巡视。” 娇娇已经在想下一处出宫的事情了。 常宴一把抱起来她,“行,我家娘子美丽无双,聪明无比,向来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只是月色如此美丽,就不要谈那些煞风景的事情了,先陪你夫君睡个美容觉。” 他所求不多,只希望娇娇能陪他一辈子。至于其它,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随他去吧。 …… 半夜,月亮隐没在乌云之后,娇娇做了个梦。 梦中,老龙王、龙婆还有敖闰敖丙都挤在小床边看小公主,老龙王笑逐颜开,拿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逗弄小公主,“我的儿,快快长大,你长大了,头上就会长出角来。外公跟你讲哦,头上长角,威风凛凛,漂亮极了。” 小公主舞动着肥胖白嫩的小手,忙着啃自己的脚指头,吮吸得啧啧有声。 “你是我龙宫人,人间有什么好玩的。你爹娘也不地道,说什么要把大庆交给你,他们去天下游历,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娘。我的儿,你放心,那时候,你外祖父我就接你回宫吃香喝辣……” 娇娇一惊,翻身坐起。 小公主还在甜睡。 娇娇却再也睡不着,起身下床,站在窗前,抬头一看,半空中明晃晃地站着四个人,都看着自己笑…… “爹,娘。” “大哥,二哥。” 娇娇赶紧出了卧室,冲着天空跪倒。 “爹、娘,女儿找到了蓬莱仙岛,谢谢大哥二哥帮我建造楼阁。那里现在已经变成我大庆的海岛港口,女儿会把那里变成鱼米之乡。” 龙婆微微一笑,“娇娇,你在此间所做甚好,安心在这里待着吧。等将来,娘会来接你们的。” 老龙王接着说道:“娇娇,你和那小子,好好管理这天下,造福百姓。倘若没好好干活儿,我就把小公主提前接走。” 好么,还威胁自己了。 娇娇恭恭敬敬给二人磕了三个头,“孩儿遵命。” 身后卧房的吱呀一声,脚步声传来。 半空中金光一闪,四人消失了。 常宴缓步而来,扶起娇娇,“吾爱,回去吧。更深露重,女儿还在等着呢。” 娇娇昂头一笑,此前她总是惦记着自己要回深海生活,现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此时的笑容无比灿烂,“好,莽汉。” 常宴也不说刚才的事情,揽着娇娇的纤腰进了卧房。 “吾爱,谢谢你!” 娇娇心中明了,也不挑明,“唔,女儿醒了。赶紧过去看看。” 常宴抱起来小公主,放在娇娇和自己中间,看着小公主咿咿呀呀吃手指,和娇娇对视一笑。 人生美梦,唯愿长醉。 得偿所愿,自此无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