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我是弘时他哥》 第1章 该死的腹痛 六月的天热的不行,密密匝匝的树荫投下,还是驱不尽暑气,耳边蝉鸣鼓噪,嗡嗡响个不停。 窗内,女人正焦急地给床上的小孩揉肚子,俏丽的眉眼中满是担忧,“还疼得厉害是不是?” 小孩儿约莫四岁,紧蹙着细细的眉,白皙的小脸蛋上满是痛楚,额头上起了密密一层汗珠,脸色白惨惨的不时张着小嘴儿嗷嗷叫。 “侧福晋,要不我再去同福晋回禀一声,再请个郎中,阿哥这都吃了好几贴药了,还没松快……” “嗯,快去。”女人吩咐,她脸色苍白,生产完两个月,一旁的婴儿还在吐泡泡,见床上的孩子疼痛不止,道,“算了我去……” “嗷——不行了——”小孩儿忽然坐起,跳下床,一头扎进了隔壁的耳房中,坐在恭桶上,大喊:“谁也不许进来!” 他额头上满是大汗,又是难受又是尴尬,捂着脸自觉没脸见人,一手按着肚子疼得实在厉害。 “我的小主子哎,这个时候了,还计较什么。”吴嬷嬷丝毫不顾,径直进来,立在他身边,满是担忧地看着他。 肚子咕噜个不停,他疼得直哼哼,声音稚气:“出去!你出去!” 吴嬷嬷见他不住呻唤,难受的不行还一个劲儿地叫她出去,顿时不满道,“阿哥才多大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避讳。”说着也不顾他尴尬走到他身边,道:“可疼的厉害?” 长乐也走了进来,他又气又腹痛,抽着气儿强忍,道:“出去,你们出去,我不行了,我要死了,快出去。” 长乐赶紧对吴嬷嬷道:“你去求求福晋,再去请个郎中来。” “哎。”吴嬷嬷急急应下离去。 马桶上的小家伙满头大汗,挥手,“你也出去……” “长欢……” “你快出去!” 等人走后,他再也忍不住了,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坐的腿都要麻了这才起来。 刚出耳房,就见门口立着那个身着樱色旗装的女人。 “好点了吗。”见他腿哆嗦,扶着墙,李氏赶忙走来将他抱起。 他脸上一红,垂着手无力地抗议:“你先放我下来。” “侧福晋我来吧。”百灵赶忙接过他,将他抱起放到了床上。 他警惕地看了眼百灵,鼻子里挤出哼音道:“给我倒杯水。” 看到他手里多出来半片药丸,长乐满是诧异,轻声问道:“这药哪儿来的?” “你别管。”他将药片一掰,往嘴里一扔,等百灵过来接过她递来的茶杯,闷头咽下。 长乐看了眼小儿子,对一边儿的乳嬷嬷道:“把小阿哥送到隔壁屋去。” “是。” 百灵满是疑惑,道:“侧福晋,阿哥吃的药是郎中给的吗?”她怎么没见过这药,当初还是她拿的药方子呢。 长乐点头,掩饰道:“是我娘家祖传的药,大阿哥怎么样了?” 百灵觑了眼她的神色,道:“昨晚上福晋的屋里亮了一晚上的灯,想来大阿哥那儿也松快,要不要奴婢去问问大阿哥。” 第2章 她怎么这样 “吴嬷嬷必然要问的,我明日请安时再问候罢。”长乐手不停,继续给弘昀揉肚子。 床上的孩童听着两人说话,哼哼着睡了过去,起来的时候暮色已垂下。 屋里还没有点灯,窗外的天是灰蓝色的,暮光浅淡,落在女人的身上,将屋里塞的满是晦暗,分明是六月的天,却偏偏叫人觉得有几分早来的萧疏。 她正抱着孩子在轻哄,面容与前世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已不是青春明媚。她多了母性的温柔,却也添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态。 那疲乏像是从骨子里萌生而出的,带着死寂的味道,像是一间久未打开的屋子,落着锁,推开便是尘埃密密附着的味道。 他蹙眉,长乐怎么变成这样了,如果不是之前相认确定了她的身份,他真怀疑这不是他那个娇气爱哭的姐姐。 环视屋中,这四四方方的地方,与前世一点也不同,再看看这短短小小的身子,他目前连握拳都费力。 一时心中升起一股虎落平阳的味道。 “哎,醒了?”长乐看来,声音里多了几分惊喜,“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我的药你放心。”他坐起,这时百灵轻快地脚步声传来,进了屋,道:“侧福晋,可要掌灯?” “掌灯吧。”长乐怀中还抱着婴儿,坐到他身边,看向他的眼神是依恋和关怀,“好点了吗?肚子还疼不疼?饿了吧。” “嗯。”他犀利地目光直直望着她,听她叫人去备膳,蹙眉道:“你把他放下吧,一直抱着不嫌累?” 她抿了抿唇,将襁褓中的孩子轻轻地放到了一边儿的摇篮里,他瞧了一眼,下了床。 夜色如许,屋里的丫鬟被屏退,一时只剩下两人。 “肚子真不疼了?” “嗯,应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细菌感染,得了痢疾。” “是那沙瓤瓜的问题,你们贪凉吃坏了肚子。” “所以那男人呢?在那个福晋那儿?”他拨弄着桌边的几张画,画中画着一些简单的山石,颇有古意,是炭笔画就。 她喜欢画画的爱好一直没变。 长乐动了动唇,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欲言又止,最后带着几分掩饰,道:“他去伴驾去塞外了。” 他眼神从她面上拂过,琢磨一瞬。 “不说这些了,长欢,有你在,我真高兴。” “嗯。”他抱着手臂,不肯放过她,都这个时候了还掩饰什么,有他在,难道还能让她受委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我是侧福晋,谁敢欺负我。”她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动作说不出的优雅,但是他看得有些刺眼,什么侧福晋不侧福晋的。 太陌生了。 这才几年,她已经脱胎换骨到换了个人一样,如果不是说话的方式里还带着几分以前的味道,他真会以为她其实不是长乐。 “你不高兴,是不是那个什么福晋对你不好?” 她摇头,眼中是如云雾一般的淡漠,“没有,别瞎想了,我给你说说这个世界的规矩……” “等我好了,我们一起找回去的路,到时候我带你回家!”想到那个婴儿他一时犯了难,“那小崽子……把他也带上好了。” 第3章 此生能再见 她抬眸,语调堪称冷酷,“长欢,回不去的。” 他冷嗤,起身,“怎么回来的就怎么回去,怎么会回不去!” 她审视着他稚嫩的脸,眼神带着浅浅的嘲意,“那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我……”他一噎,眼中闪过一丝痛意,撇开头,“总能想到办法。” 她将他拉到身边,上下打量他,笑了笑,慨然道:“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 她打量他的目光里有几分沧桑与怅然,她除了一些防身术哪里还有什么可以保护自己的能耐,也不知道在这个时空是怎么熬过这些年头的,否则也不会在得知他来这个时空的时候又惊诧又欢喜,抱着他哭得不成人样。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叫你受委屈。” “嗯。”她一笑,忽又收了,眼中藏着一丝沉重,说起这个陌生的时空。 她的语气平缓有力,对这儿的规矩礼仪十分精通,对一些重要人物介绍得非常详细,说到这府邸的主人时,她语调堪称冷漠,仿佛那是一个外人,甚至是一个仇人。 他静静听着,并不打断她。 这儿是一个百千年前的时空,一个叫做清朝的封建王朝,当朝皇帝是他的祖父,这宅子的男主人人称四阿哥,目前是个贝勒。 此人心机深沉,最善隐忍,胸怀大志,极善伪装,有多个妻妾,她是经过选秀入的他的府邸,比他大三岁,他来的还算勤。 “对他恭敬着就是,好好读书,闲事别理……离他那些兄弟远一点。” “他兄弟我不得叫叔伯,我才多大,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她微微一顿,点头,“离他们的子嗣也远着点。” “怎么,这个四阿哥和他们不对付吗?” “你记住就行了。” 他若有所思,瞧她一眼,既然不愿意说,那他就暂时不问了,来日方长,如果真的像她所说回不去,那么他得好好盘算怎么在这儿生活下去。 “对了,那片药还有吗?”她忽然转移了话题。 他狐疑,“你要给那个什么大阿哥?”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句,神色莫名,“福晋……大度得体,秀外慧中,还算温良。” “不温良的是哪一个?” 她起身,“都是温良之人。夜深了,该睡觉了,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药丸?”她拉着他坐到床上,给他解外衣,他推拒,“我自己来。” “这纽子不好解。”她不顾他的推拒,强行给他除了衣服,语气难得染了一丝调侃,“来,叫声娘让我听听。” 他讶然一瞬,翻了个白眼,往床上一滚,手往后脑勺一枕,二郎腿一翘,“少来。” 她在灯光下带着几分笑看着他,眉眼里多了活泼了几分,“日后有的是机会。” “想得美。”他一笑,掩去眼底的深思。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弘昀是她的儿子吗……如今被他占了身子,她为什么没有一丝伤怀呢。 “给我半片药。” 第4章 福晋遣人来 他伸手到枕头底下,摸出一片药。 长乐好奇又疑惑,抬起枕头,什么也没看到,“连我也瞒着。” “你不也有事瞒着我。” 他这身体的年岁不大,讽刺都带着一股孩子气的嗔意。她觉得新鲜,一笑,又收了,眼中难得多了一丝晦涩,只道,“给我吧。” 才接过药片,门外传来敲门声,二人一时齐齐看去。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机警,一时显得默契异常。 “侧福晋可睡了?福晋身边的菱角姐姐来了,说是福晋放心不下,来看看阿哥。” 屋外是百灵的声音,长乐起身走去,打开门,清浅的目光在百灵身侧的菱角身上一落,声音温和,“劳福晋费心,阿哥已经好多了,进来说话吧。” 菱角进了屋,床上坐着一个孩童,目光清凌凌地瞧着她,也不说话,里面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审视,她赶忙行了一礼。 “奴婢给侧福晋给阿哥请安,阿哥好些了吗?” 菱角是个端庄的姑娘,圆盘脸面,眼眸里是浅浅的笑,语调十分关切温柔。 “好多了。”他答了一句,声音软软的,显得乖巧无比,乌溜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存了几分打量,“叫嫡额娘挂心了。” 菱角觉得这眼神有些犀利,心里正觉得奇怪,一时也来不及分辨,“阿哥松快了就好,给阿哥乱吃东西的人已经打发了,阿哥这几日吃了苦头,福晋不知道有多担忧呢。”她说的十分诚恳,“大阿哥也不舒坦的紧。” “大哥好点了吗?” 那沙瓤瓜就是那个大阿哥给他吃的,说起来这事儿还是他的疏忽呢,只是这个世界尊卑分明,大阿哥是福晋的儿子,他也没法怪到他头上。不过这丫头语气里十分客气。 长乐也问,“大阿哥可好些了?” 菱角眉心起了一层浅淡的愁绪,勉强笑了笑,道:“大阿哥倒是不发高热了,就是腹泻难止……福晋听说阿哥从下午开始就舒坦了,想来问问那个郎中开的方子。” 大阿哥用的方子是太医开的,听这意思似乎不大管用,长乐道:“百灵去取方子。” “是。” 菱角微微松了口气,赶忙一礼,“多谢侧福晋。” 长乐去桌边,找了张纸,将手中的药片包起来后走过来,递给菱角,“这是我家里祖传的药,专治小儿腹泻的,一次吃半片,今儿弘昀吃了,睡了一觉好多了。” 菱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赶忙接过连说感谢,这时百灵也将方子拿了过来,她一并收下,再次行了一礼,“多谢侧福晋,多谢侧福晋。” “夜太深,百灵,你送送菱角。”长乐看向百灵。 “是。”百灵应下了。 二人出去后,长乐坐到他身边给他拉上薄被,“快睡吧。” “你就这么把药给那个福晋,万一她有什么坏心眼呢?” “事关自己的孩子,她怎会乱来。” 他蹙眉,“你还是去看看的好,药这个东西还是不要轻易给人。” “百灵亲眼见你吃了药,菱角与她亲厚。” 弘昀稚气的眼睛里满是戒备,立刻机敏问道,“她是奸细?!” 第5章 正院的格格(修文) 长乐失笑不已,“下人而已。下人也有亲疏远近,二人算是比较亲厚的,菱角怎么可能轻易用我的药,必要向百灵打听的。” “难怪。”他嘀咕一句,觉得有些犯困。 长乐轻轻拍着他,带着安抚,他想说去看那个小崽子吧,却又将话吞了回去。 一想到自己占据了这具身体,他就什么都说不出了,她遮遮掩掩不愿意多说,可是他能感觉出来,她在这儿不痛快。既然占了这具身体,那就……暂时当一当弘昀吧。 次日。 晨光将将照亮天际,弘昀就被屋里的脚步声惊醒,他陡然坐起,“什么时间了?” 吴嬷嬷被他猛然坐起吓了一跳,走来,“阿哥今儿舒坦些了吗?”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不发热就好,脸色好多了,阿哥怎么醒得这么早。” “嗯,不疼了。”他揉了揉肚子,“额娘起来了吗?” “起了,正要去给福晋请安呢。” “我也去。” “不必,阿哥好生保养才是。”吴嬷嬷见他语气稚嫩却十分懂事,心中很宽慰,“阿哥遭了罪,不急于这一时。” “可是我额娘……” “阿哥再睡会儿,福晋不会怪罪阿哥的。” 他小眉毛一皱,想了想,依言钻进了被窝里,吴嬷嬷放下帐子出去了。 —— 正院内。 福晋乌拉那拉氏眼睛熬的通红,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没有再高热,后半夜也着实睡得安稳,她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 “额娘,弟弟如何了?”说话的是福晋身边一个八九岁的姑娘,身子瘦削,瞧着血气不足,守在一边儿一夜没睡,眼中的担心不减。 “不烧了。” 女孩儿欢喜,声音细细弱弱,“大阿哥后半夜睡得安稳。” 福晋点了点头,眉心难得舒展,睇了她一眼,道:“你身子弱,回去歇息吧。” “我不累,额娘这几日都没好好歇息,额娘去歇着,我守弟弟。”女孩儿眉间坚定道。 福晋满意,道:“行了,回去吧。” 大格格犹豫一瞬,乖巧道:“谢额娘怜爱。” 福晋微微点头,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大格格看了眼床上的弟弟,默默退出,才出去,就见后院里的女人们齐齐立在院子里来请安。 那个俏丽高挑的女人也在其中,一身浅蓝色的旗装,神色淡漠,垂着眼,并没有看她。 屋中,菱角低声道:“福晋,后院里的侧妃和格格们来请安。” “让她们回去吧。”福晋拧着眉,想到什么轻声道:“叫李氏留一留。” “是。” 福晋摸了摸儿子的心口,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了隔壁正屋,到时见李氏起身行礼,她抬了抬手,“坐罢,弘昀如何了?” “睡了一觉好多了,多谢福晋给弘昀请的郎中。”长乐温声道:“大阿哥可好些了?” 福晋眉目舒展开,脸上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宽和,“不烧了,也不腹痛了。你昨儿给的那是什么药?倒是神奇。” “妾身小时候也得过痢疾,后来得山野郎中开药,治好了腹痛,那药是大格格出生后家里送来的,小儿脾胃虚,家中人也担忧,没想到会给弘昀用上。” 第6章 赵嬷嬷挑唆(修文) “原来如此,倒是大阿哥托了大格格的福。”福晋摸了摸茶盏,脸上的笑收了一分。 昨日她原是不放心她给的药,但郎中开的药弘晖吃了就吐,腹泻也止不住,眼看人都昏昏恹恹的她这才冒险一试,没想到如此有效。 李氏家世低微,娘家并非医药之家,没想半片就能治好弘晖,无论如何,她领这份情。 “福晋哪里的话,大阿哥本就是有福之人。”长乐淡笑道,“弘昀今一大早就要给福晋请安,妾身看他身子还有些虚,便想着明日带他来给福晋请安。” “急什么,弘昀身子要紧。”四福晋多看她一眼,原以为她会为了弘昀大闹一通,没想到这会儿今儿说话客气周到,到底还是因为大格格收敛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嘲意,“大格格见弘晖不舒坦,十分挂心,倒是忽略了弘昀,该叫她去看着弘昀。” “福晋怜爱弘昀是他的福分,弘昀那里有妾身呢,就让大格格留在福晋身边帮衬。” “我这儿就一个孩子,你那儿却是四个……几个孩子都小,叫大格格去帮帮你才是。”福晋喝了口茶,看她一眼,见她垂着眸,脸上依旧是清淡温和的笑,愈发狐疑,李氏这是打什么主意。 她放下茶盏后对菱角道:“去同大格格说一声,叫她去侧福晋那儿,去看看弘昀。” “是。”菱角应下。 福晋视线回落到李氏身上,摸了摸茶盏边缘,“四爷还要两个月才回来,你若是想写信,可以……” “不用了,反正四爷很快就回来了。”长乐一笑,语气里多了几分体贴,“福晋照料大阿哥累了,眼睛都是红的,快好好歇歇罢。” 福晋懵然一瞬,觉得她奇怪,点点头,直到人出去了还在发愣,她忍不住问身边的乳嬷嬷,“嬷嬷,你有没有觉得这李氏,她……” “守规矩了许多,言语间也体贴了,怕是为了大格格才如此。”赵嬷嬷眼中是鄙夷轻视,“大格格去那边待几日,福晋便将人叫回来,免得她再轻狂叫福晋难堪。” 是这个意思,但是似乎还有哪里不对劲,四福晋说不出哪里不对,道:“罢了,弘晖这次能好我也记着她的好。” “福晋这话不对,她若没有所求为何不在阿哥难受的头一天给药,大阿哥不仅是福晋的儿子,还是四爷的嫡长子,谁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说不准是心虚才给的药。 况且,此番举动是为了要走大格格,等四爷回来还不知她要如何邀宠呢,福晋可莫要大意了,想想五爷福晋。” 福晋一听这话眼神黯淡稍许,顿了顿,淡淡道:“嬷嬷说的是。” “五爷福晋说是嫡妻,可府中一应宴席大多交偏房,无福晋差点没被挤得没地儿站! 李氏若是将大格格要走,她那儿就三个孩子了,福晋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大阿哥想想。 老天当真是不开眼,没想到死了一个阿哥,竟叫他又生出来两个!” “你疯魔了!”福晋被她话里的不避讳吓得茶水淋湿了一手,看了眼屋里的丫鬟们,眼神凌厉,众人吓得面无人色,赶忙跪下道:“奴婢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第7章 弘昀想见你 福晋指着赵嬷嬷道:“那也是四爷的儿子!你想死,自己找个地方撞死也干净,省得叫人听见这大不敬的话!” 赵嬷嬷动了动唇,道:“奴婢知错,奴婢也是为了福晋和大阿哥好……” “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你若是为了我好,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出去!”福晋头疼,她没看到稍间里的孩子睁开了眼睛。 暖阁里。 大格格听菱角说福晋叫她去西院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想了想道:“是,我听额娘的。” 菱角给她穿上了衣服,见她面容上带着一丝憔悴,道:“大格格真懂事,格格的好福晋都看在眼里,这几日大阿哥多亏格格照料,去了西院记得不要再惹侧福晋不高兴,若是不痛快,记得回来,待几日也就罢了。” 大格格垂目,“是,都听菱角姐姐的。” 菱角一笑,摸了摸她的脖子上的疤痕,道:“是奴婢怕格格受委屈瞎说的,格格不要怪罪,侧福晋到底是格格的亲娘。” “不会,菱角姐姐也是为了我好。”大格格认真道。 菱角挑唇一笑,给她穿好衣服,将她送了出去。 院中立着一人,红日给她身上镀了一层橙红色的光,她在朝阳里纤长高挑,身段极美,像是早开的月季蒙着一层浅浅的薄纱,有绰约朦胧之态,清淡的目光在她出来的那一刻望来,里面看不出情绪,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大格格对她的心情十分复杂,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侧福晋。” 长乐颔首,“弘昀想见你。” “是。”大格格低低应了一声,微微咬住双唇。 二人一路沉默无话,一前一后,初升的日头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极长,柳树中潜藏的鸟儿此时拉起了调子,唱的欢快,鸟雀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得飞起又落下。 踏入西院,才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一阵嬉笑声,长乐脸上率先有了笑,没有立刻进门,而是走去了窗边。 “哞——哞——我是一只牛——”弘昀正把眼睛扒得大大的,朝襁褓里的婴儿凑去。 襁褓中的小人儿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好奇地看着眼前作怪的人,口中发出婴语。 “快,叫舅舅,我是你舅舅——” 吴嬷嬷哭笑不得纠正道:“阿哥,闹笑话了,哪里是什么舅舅,是哥哥,是兄长,小阿哥是您的弟弟呢。” “谁说的,我说是舅舅,就是舅舅。”他头也不抬地道,拍了拍小婴儿,道:“大外甥,别怕,舅舅以后带你玩儿。” 吴嬷嬷摇头道:“这可不像话,差了辈儿了,福晋和侧福晋的兄弟您叫舅舅才对,小阿哥是您的兄弟,可不能乱了辈。” 大格格看着里面玩闹的两个小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看了身侧的女人一眼,道:“弘昀年纪还小,还弄不清辈分。” “嗯。”长乐淡淡一笑,道:“进屋吧。” 大格格碎步跟上。 弘昀听到门开启的声音立刻扭头,正要跳下床,忽然看到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咦”了一声,眯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那眉眼处的相似之处,先起了几分好奇,“她是谁?” 第8章 生疏与尴尬 长乐淡淡一笑,“你说呢?明知故问。” 弘昀瞪大了眼睛,跳下床,“什么意思?她也是你生的?你女儿?” 大格格窘迫稍许,秀丽精致的眉眼染上一丝略带讨好的笑,“弘昀,我是姐姐,你不记得我了。” “姐姐?你是哪门子姐姐,小丫头片子!”弘昀眉毛拧得死死的,抱着手臂,十分不满,冲长乐抱怨,“你到底生了几个,可真能生!” 大格格如被刺到,娟秀清丽的面上多了几分尴尬之色,一时手足无措,眼中不由浮上雾气,频频看坐到一边儿去的母亲。 吴嬷嬷抱起小婴儿,一手轻拍:“阿哥哪里来的古怪话,大格格与你一母同胞,最亲近不过,可不能这么对长姐说话,而且,侧福晋能生是福气,是贝勒爷宠爱侧福晋,别人想要这福气还没有呢,府中就是要多些孩子才对。” 长乐招手,拉过阿媛,摸了摸她的脸,见她下意识地躲闪不自在,收了手,道:“百灵,杜鹃,你们去给大格格收拾屋子,阿媛,去歇着,等会我让人把粥给你送去。” 大格格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抿去眼中的雾气,点了点头,跟着百灵杜鹃去了隔壁的暖阁。 “吴嬷嬷,把孩子带下去罢。” “是。” 长乐吩咐摆膳,问拧眉满是愁意的男孩儿,道,“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怎么生这么多孩子。”这个时空生孩子得多痛,她还生了这么多,她眉间的隐忧和似有若无的疲倦是不是就是因为生了这么多孩子的缘故。 长乐笑了笑,“也没留住几个……” “什么意思?” “大阿哥病倒,阿媛熬了几个日夜,身子本就弱……”她停住了话头,“她是我十几岁的时候生的,那时候身子都没长好,阿媛先天体弱。” 说完看着他,带着几分希冀,弘昀揉了揉额头,“你真是……算了。” “那她这几日在哪儿?” “她六岁的时候被抱到了福晋那里。” “人质?”弘昀立刻联想到这一点,眼中是研判,“孩子为何要抱去给福晋?” 长乐淡漠道:“福晋是嫡妻,这府中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府中的孩子能养在她名下也是好事,以往我……不是很懂事,所以孩子被四爷交给了福晋。” 弘昀有心要问清楚,但见她神色淡淡,想到她昨日冒险给药也要把阿媛要回来,伸手轻抚了抚她的脊背,道:“过去了。” 长乐一笑,看着桌上的饭菜,“吃饭吧。” —— 塞外。 矮而葱郁的荆棘野草长满了路,榆槐高耸,片片深绿,天蓝的像是一块巨大的宝石镶嵌在穹顶。 大漠的风光粗犷硬朗,天际的红日越出层云。 两个长辫的青年人带着人马纵横驰骋在广袤的原野上,快马加鞭,口中是驱赶马儿时发出的浑厚之声,不多时二人消失在了树丛里。 高丘上,两人策马停下,目视远方,看着日头初升。 “老四,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了?”贵气无边的男子捏着鞭子,手上戴着一颗翠绿欲滴的扳指,骄矜异常,眼中是阴鸷之色。 他好奇这个闷葫芦的老四这几日为何策马奔腾于草原,颇有自我放逐之意。 第9章 塞外的胤禛 “没有的事,太子多虑了,我在想汗阿玛说的朱三太子的事。”胤禛语气恭敬道。 太子眼下青黑,敷衍地点了点头,傲慢细细生出,“必是各地不服之人借机叛乱而已,不过动静不大,无非是扯着大旗闹事而已。” 胤禛觑了眼太子阴沉的面色,不欲触霉头,点头道,“只怕此刻平息,日后还要再起波澜,实该杀一杀那些人的不臣之心。” 太子听到这杀意,眼中跳跃起火焰,斜睇他一眼,不喜他在自己面前自作主张,掀唇一笑,“此事汗阿玛自有定夺。” 胤禛想到他这几日同一些蒙古王爷走得近,而那些蒙古王公也对太子亲附太过,于是暗暗提醒道:“那几位蒙古王爷瞧着忠心,但实不知他们内心所想。” 太子甩了甩鞭子,看他一眼,“他们早被打怕了,有汗阿玛与孤在,他们自然得俯首帖耳。” 胤禛连连点头,“汗阿玛圣明,太子英武,自然如此。” 太子英俊的面上浮上一抹轻慢,道:“走了!” “是。” 二人打马而回,刚回到帐内,身边的太监苏培盛道:“爷,府里来信了。” 胤禛听闻立刻夺过信件,匆匆拆开,待看到上面的字蹙了蹙眉宇,一目十行看完,看到府中一切安好,孩子们也都无事,他心头略定,抬眸道:“就这一封?” 苏培盛连忙道:“是,长史就来了这一封,爷可要给府中去信,爷离开时侧福晋才生下小阿哥不到一个月,也不知道小阿哥如何了?” 苏培盛极快地看了眼主子的神色。 胤禛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李氏这大半年来一直怏怏的,不争宠,不闹事,往日的撒娇卖痴没了,人温顺平和了许多,这叫他很满意,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她仿佛换了个人一样,瞧着不大爱说话,冷冷淡淡的,甚至这次随行汗阿玛到塞外,她不但没有相送,甚至连只言片语也没有。 往日,但凡他出京,她总是痴缠不已,要么问能不能带上她,要么提一堆的要求,给她带这带那,或者前脚才走就来信诉说思念。 “取笔墨。” “哎!”苏培盛飞快地应了一声,赶忙研磨铺纸。 四贝勒府邸。 一个团子利落地挥着棍子,那木棍在他手间飞快旋转,人虽小,但是看着虎虎生威意气奋发,格外引人瞩目。 “哇,弘昀可真厉害——”阿媛擦了擦头上的汗,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惊讶,弟弟这么小,他怎么能将那么长的一根棍子耍得像个将军一样威风,比阿玛还要威风! 弘昀翻了几个跟头后,立定,一根棍子落在地上,圆鼓鼓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成熟的果子,“该你了。” “我?”大格格忍不住看向廊檐下抱着小弟弟轻哄的额娘,回头对他道:“我今儿已经跑了一圈了。” 弘昀立即拧起了眉头,“才跑一圈,还好意思说!快去!” 大格格咬唇,“我一个姑娘家,还是大格格,怎么有失体统,女子自是要贞娴雅静……” “谁说的!满人格格历来飒爽英姿,哪个不是上的了马背!少在这儿找借口,你是不是因为额娘是侧福晋你就不愿意听她的话。” 第10章 弘昀嘴很毒 “我没有,我……” “那就去,你要是不去,哼!”他立刻逼近她一阵耍棍,呼呼喝喝气势格外凌人。 大格格猝不及防后退几步,眼看他提着棍子似要在她身上招呼她吓得扭头就跑,弘昀在后面穷追不舍,一直到二人绕着院子跑了四五圈这才在长乐的呼声中罢休。 “额娘,额娘——”大格格忍不住哭了起来,刚才屁股上挨了几下,她可是姐姐,可是一个女孩子,弘昀这么不管不顾的打她,这么多下人看着,她哪里还有脸面!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弘昀抹了把脸上的汗,吴嬷嬷走过来心疼的给她擦掉,忍不住劝道:“阿哥是弟弟,如何能对大格格动手,叫别人看见了,该说咱们了。” “我这是为她好,你懂什么。” “是是是。”吴嬷嬷想到方才侧福晋阻止她上前阻拦,也明白这是为了大格格的身子,但是到底不成体统,对面窗子探出一张娴静的面孔,她赶紧收了声,怕耿氏听去,到时候不美。 长乐将孩子送到了一边儿奶嬷嬷的手里,给大格格擦了额头上的汗珠,见她面上有了红润之色,道:“累不累?” “嗯!”大格格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赶紧摇了摇头。 长乐笑道:“初跑的时候,自然是累的,天长日久自会习惯,你身子弱,疾病易找上你,需强健体魄,弘昀不是故意要欺负你。” 阿媛想了想,点点头,又怯生生地抬眼,小声抒发不满,“那他也不能动手打我。” “方式不对,心是好心,弘昀你过来。” 弘昀走过去,冲着大格格翻了个白眼,抱臂扭过头一脸倔强。 长乐蹲下身子,“也太粗蛮了些。” “哎呀。”弘昀不耐烦,扭头道:“哪里就那么娇气了,要是看看我以前的训练……” “今时不同往日。” “那又如何,你小时候为了生存不也吃了许多苦头吗!她这才哪跟哪儿,你要是信我,就听我的,要不然我可不管她了。” 长乐看着他圆鼓鼓的脸上满是不耐烦,但眼睛一个劲儿地瞟她,既傲娇又神气得不可一世,只觉得像是回到了以前那个时空,不由一笑,“好,那我就放心得将人交给你。” “这才对,那么婆婆妈妈做什么。” 大格格满眼惊讶,把她交给弟弟?额娘竟然让弟弟管她,凭什么,他这点小身板能做什么?何况哪有把姐姐交给弟弟管的,难道是因为额娘在胜他的气,故意让弟弟欺负她? 她忽然眼中晦暗几分,弘昀看到她的神色,立刻琢磨出她在想什么,冷笑道:“觉得我欺负你了?” 大格格抿唇,闷闷道:“没有。” “你亲娘害你,还能用药换你回来,我若是要欺负你,你还能站在这儿?动动你的脑子!” “弘昀。”长乐轻斥,不满得拧眉。 弘昀道:“她瞧着懂事体贴,实际上是委曲求全得来的,身体本就不好,心思还细,爱琢磨一些有的没的,还是直来直去的好,否则早晚出事!” 第11章 争执与和睦 大格格眼眶蓄满了泪,忍了忍,最后抬眸带着几分不满,“关你什么事!有额娘,有嫡额娘在,用不着你管,你是弟弟,我是长姐,你应该听我的!” 弘昀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呀,有脾气呢,挺好的。” 大格格见他根本不在意她说的,反而满是调侃,那坏坏的模样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怒气,猛地推了他一把,弘昀猝不及防坐在了地上。 大家呼了一声,赶忙去扶弘昀,吴嬷嬷也忍不住道:“大格格怎么能推弟弟,阿哥这才好没几天……” 大格格无措了一下,见众人都去关心弘昀,甚至连身边的翠儿也去扶他,眼睛顿时起了雾气,忍不住朝额娘脸上看去,只见她垂着目,看不清神色,除了将弘昀扶起来,并没有说什么,她莫名害怕,害怕从她脸上看到熟悉的严厉与冷漠。 “阿哥,阿哥没事吧。”吴嬷嬷 “行了,他皮实。”长乐道,忍不住看向大格格。 大格格忍不住扭头就跑开了。 翠儿立刻喊了一声,“哎大格格!侧福晋?” “去看看。”长乐道。 弘昀拎着棍子就跑了,“谁也不许跟过来!”天天围在他身边,真当他是个奶娃娃! 哼! 他小腿摆的极快,跑去前院,麻溜地爬到了树上躲在密密的树叶里,看着他们从眼前经过,一个劲儿的喊人,乐得不行。 眼看众人走了,他顺利地从树上滑下,去了几丈远的假山里。 假山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哭泣声,弘昀等到她哭完了,对着洞口喊道:“喂,里面的妖怪,快出来!” 哭泣的人瑟缩了一下,眸子如鹿一般飞快地望向洞口,抹了把眼泪,又听弘昀喊了一声,大格格不想出去,有点赧然也有点心虚,忐忑的朝洞口看了看,听外人一直嚷嚷,便走了出去,“做什么!” 洞口外的假山上挂着一个小孩儿,笑盈盈地看着她,眼中有戏谑和好整以暇。 “原来是你啊,我以为是个什么妖怪呢。” “你才是妖怪呢!”阿媛冲道,头也不回地离开。 弘昀道:“等你回去,额娘就将你送到福晋那里去。” 她步子一下停了,弘昀哼道:“你要是讨好讨好我,我就不让额娘送你回去了。” “我巴不得送我回去呢!谁稀罕!”阿媛冷笑一声,眼中的愤怒不满一闪而逝。 “是吗,看来还是额娘身边好,瞧瞧,都有脾气了,你在福晋那儿怕是不敢有怒气吧。” “用不着你管!”她捏着拳头,细眉紧紧蹙着。 她抿唇的时候与长乐倔强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弘昀眼神微微一动,止了语调里的调侃,“要不是因你是额娘的女儿,我也不管你。” 阿媛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就满眼的眼泪,“谁要你管,她又管过我吗?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去福晋那儿,如果不是因为她百般争宠,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会日日看人脸色吗?” 弘昀立马从假山上下来,立在她面前,拧眉质问,“什么意思?她用什么手段了?福晋果然对你不好是不是?” 阿媛动了动唇,弘昀看了眼左右,将她拉进洞内,阿媛气呼呼地甩手,“做什么。” “你进来。”弘昀厉喝一声,出口的声音奶呼呼的,阿媛低头看了眼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 “你哪儿那么多规矩,过来,要不然,以后我都不跟你玩儿了。” 阿媛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洞口立了一会儿进了假山里,学着他的样子蹲在地上,“做什么?” “福晋是不是对你不好?” 阿媛心底猛地涌上一股心酸,垂着眼皮子,想了想,鼓囊道:“福晋端庄得体,对我只有细心照料,我是小辈,岂能说长辈的不是,不孝不说,简直大逆不道,你,你也不要再问这些不敬的话了。” 弘昀道:“行,那你说说,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 阿媛抿唇,不愿意说,“我什么也没说。” “你说额娘耍手段,她耍什么手段了?你不是说不能说长辈?怎饿吗亲娘你就说呢?” 阿媛自知理亏,认真道:“刚才是我的不是,我不该那么说额娘。” 弘昀哑然,规矩规矩,满脑子的规矩。 算了,长乐这样的都能在这个时空磨得无生气,更何况出生就在这个世界的人了,在规矩里泡大,这丫头早就习惯了循规蹈矩。 “行,你不愿意说也就罢了,我们一起去玩儿跳房子吧。” “跳房子?” “嗯,一个小游戏。” 阿媛在昏暗的假山里看他一眼,好奇不已,“你从哪儿来那么多游戏?”她想到这几日玩儿的什么走迷宫,贴鼻子,她以前都没玩儿过。 “我自己想的。” “你?”阿媛不信,道:“是额娘教你的吧。” “当然是我自己想的,走!”他主动抓着她的手,“我带你去玩儿。” 两人找了一片空地,阿媛看着他在地上忙活,满头大汗,忍不住道:“在地上画做这些做什么?要不我来吧,你说,我来画。” “那也行。”弘昀将石头交给她,“你看你要这样画,画成这个样子。” “好,”阿媛看了眼他画在脚下的小图,道:“这有什么难的,看我的。” 她兴致勃勃地拿过石头在地上忙活起来。 弘昀笑眯眯地看着,果然,不管多大的孩子对游戏总是天然的喜欢。 “弘昀,你看,是不是这样,可以了吗?还要做什么?” “来,我教你。”弘昀给她讲了一遍规则,又给她演示了一遍,“你要是能赢,我就给你一只金手镯。” 阿媛摇了摇头,道:“我不要。” “为什么?你不喜欢金子?” 阿媛看了他一眼,往画好的地方扔石头,自己跳了过去:“又不是你的手镯,还不是额娘的。” “那又如何,我帮你问她要,而且额娘肯定乐意给你。” “那我也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阿媛轻快地跳完,看了眼左右,看到吴嬷嬷她们的身影,道:“吴嬷嬷她们来了,我们回去吧。” 第12章 福晋的儿子 弘昀扭头看了一眼,道:“不,都还没玩儿呢。”说着自己跳了起来,他人还小,动作虽然灵活,但是还不能很好地掌握平衡,跳转身的时候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哎呦,阿哥,小心。”吴嬷嬷赶紧小步跑来,阿媛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屁股花的灰,弘昀立马捂着小屁股跳开,圆圆黑黑的眸染上一丝羞意,“你打我?” “我给你拍土呢。”阿媛不满,看他不好意思,取笑道,“你也知羞?” 吴嬷嬷过来,问道:“阿哥可摔疼了?刚才去哪儿了,找都没找到。”说着看向大格格,“大格格,咱们回去了,侧福晋该担心了。”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在园子里又不是在外面,我正在和阿媛一起玩呢,现在不回去!”弘昀抱着小胳膊,“阿媛,咱们继续玩儿。” “可不敢直呼大格格的名字,阿哥你得叫姐姐呢。”吴嬷嬷觉得阿哥病了一场变得主意太大。 “你们烦死了——”弘昀抱着脑袋大喊,“都让开,都让开!我们都还没开始玩儿呢。” 吴嬷嬷无奈,阿哥说话流利以后还是第一次这样,以前十分乖巧,怎么大病一场后跟换了个人似的,“好,好,再玩儿一会,巧儿,你去同侧福晋说一声,大格格和阿哥正在玩儿呢,一会儿会。” “是。” 翠儿看了眼地上画的东西,道:“格格在和阿哥玩儿什么?” 阿媛看了眼抿唇道:“跳房子。” “跳房子?” “你们站远点,等我们玩好了再回去。” “可是侧福晋……” “额娘不会阻拦的。” 阿媛动了动唇,见吴嬷嬷望来,劝说弘昀道:“要不我们回去吧,回去再玩儿。” “不,就在这儿玩儿,回去了你肯定又要做女工了,你就不会陪我了。” 阿媛赶忙蹲在他面前,保证道,“我陪你玩儿完,我再做。” 弘昀立刻眉头拧得死死的,“做什么做,你是格格,四贝勒的长女,不做那些又如何?日后都不许再做了。”他说完,拉着她一起玩儿起来。 吴嬷嬷忍不住扶额,阿哥这主意也太大了些,不行她一定要给侧福晋说一说。 两人玩儿得不亦乐乎,一会儿,杜鹃来了,在吴嬷嬷耳边嘀咕了几句,吴嬷嬷诧异不已,点点头,道:“知道了,听侧福晋的,格格和阿哥再玩儿一会吧。” 众人于是也就卸了要将人带回去的担子,只在一边儿看着两个孩子玩儿,阿媛扫了一眼二人,额娘可真疼弘昀。 两人没了大人的拘束,越玩儿越上头,阿媛也省去了担忧,眉目之间也散开了,玩儿的满头大汗,脸上红扑扑的,太阳照在脸上多了几分神采飞扬。 从伴月居出来的弘晖读完书,打算在园子里走走,老远就听到嬉闹声,听着十分活泼清脆,“是谁在府中喧哗?” “奴才听着像是大格格的声音。” 弘晖小脸上是同父亲如出一辙的端肃,驻足点头,“的确是,不知大姐姐在同谁玩儿。”他绕过月洞门,穿过花树从,老远地就看到几个人正围着姐姐和弘昀。 他走过去,看到两人跳来跳去的十分欢快,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诶?大弟弟,你怎么来了。”阿媛脸上的笑收了收飞快地看了眼他身后的小厮和嬷嬷,赶紧理了理头发,认真问道:“你身子都好了吗?” “全好了,弘昀你都好了吗?”弘晖看向那个小小的人,见他头也不抬,想到他也遭了罪,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嗯,都好了。”弘昀抬眸,看着这个一身宝蓝色的锦衫的男孩儿,眉目清秀,皮肤苍白,双眼皮,唇色黯淡,一看就知道有些病症,眼睛里面满是好奇,闪烁着孩子独有的天真,大约七岁左右的样子。 “大阿哥你要来玩儿吗?”弘昀邀请。 弘晖动了动唇,看着他有些疑惑,“你不叫我哥哥竟然叫起我大阿哥来了?” “大弟弟,你别放在心上,他是病糊涂了,前面连我都不叫姐姐了。” 弘晖道:“是吗,我以为弘昀是生我的气,当时我不该给你吃那些沙瓤瓜的,害你肚子疼了好几天,实在对不住。” 吴嬷嬷赶忙道:“阿哥哪儿的话,您给二阿哥沙瓤瓜那是因为想让弟弟多吃点,何况你也吃了不少苦头了,自家兄弟可不能说这些见外的话。” 阿媛也跟着点头,弘昀道:“要不要一起玩儿?” “你们在玩什么?”弘晖被地上的框框圈圈吸引,鼻头上挂了汗珠,低头审视了一番,“这是什么玩的,我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阿媛笑道:“叫跳房子,是弘昀想出来的。” “哦,怎么玩儿?”弘晖眸子里生出一点好奇。 阿媛给她讲了一遍,这时赵嬷嬷一本正经道:“大格格是四贝勒府的长女,玩儿的灰头土脸像什么样子?若叫外人看见了岂不是要说福晋看管不到?” 阿媛抿唇,飞快的看了眼弘昀,脸上先起了一层羞意,“是,我不玩了,赵嬷嬷,不知额娘可还好?我去看看额娘。” “额娘好着呢,等会儿再去看也无妨,我们先玩儿一会儿,我还是第一次玩这个呢。”弘晖想了想见二人玩儿得痛快,不愿意扫了二人的兴致,而且他也想玩儿,他还没玩儿过。 阿媛看了眼赵嬷嬷,笑道:“大弟弟,让弘昀教你吧,我都玩儿了好一会了。” 弘昀立在一面,将刚才赵嬷嬷的表情全看在眼里,乌黑的眸子里满是好奇道:“大哥,她是谁?是福晋的亲娘还是咱们的玛嬷德妃娘娘?” 弘晖愣了一下,“当然不是,弘昀你傻了啊,赵嬷嬷你不是之前见过吗?” 赵嬷嬷脸色一沉,道:“二阿哥慎言,奴婢身份低微,不过是福晋身边伺候的嬷嬷而已,怎会是德妃娘娘,还请阿哥恭敬些!” 弘昀眼中立刻蓄了泪,看向弘晖,害怕道:“哥哥骗人,她肯定是玛嬷,比玛嬷还要威严,她是太皇太后吗?训姐姐和我像是训奴才一样。” 第13章 弘昀的彩虹屁 弘晖尴尬一瞬,立刻看向赵嬷嬷,道:“你下去!” “大阿哥!” “下去!”弘晖面色严肃,小小年纪颇有威严。 赵嬷嬷抬眸看了眼弘昀,神色不改阴沉,目中有不悦的审视,阿媛连忙道:“赵嬷嬷,弘昀他年纪还小,他不是有意的……” 赵嬷嬷低眉,生硬道:“格格哪里的话,奴婢只是一介奴才,如何敢对阿哥和格格不敬,格格同大阿哥一块玩儿一会儿吧,只是师傅还等着呢,不能耽搁了大阿哥的学业,否则贝勒爷知道了……” 阿媛看向弘晖,一向知道福晋和阿玛对他的学业看得紧,道:“大弟弟学业紧要,弘昀,我们不要耽搁大阿哥了。” 弘昀更好奇了,那位四爷是个什么人物,如此威严吗,人人都怕的样子? 弘晖有些难堪,不免语气里带了几分怨气,道:“姐姐不想带我一起玩儿就算了,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小顺子,走了!” “大弟弟……” “咱俩玩儿!我陪你玩儿。”弘昀牵住他,笑眯眯道:“大姐姐是怕输了我再输给你不好意思,你看,那儿是我们赢的次数,她就赢了两三次。” 弘晖看了一眼,兴致大减,道:“算了,日中快到了,我还是准备准备回去好好读书吧。之前病了已经耽误了许多功夫了。” “至少玩儿一把嘛,你真的不试试吗?”弘昀仰头看着这小子,他是那位四爷的嫡长子,据长乐说他同那位四阿哥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大哥你不愿意陪我玩儿吗?” 弘晖犹豫,瞅了眼赵嬷嬷和小顺子,道:“那就玩一回。” 弘昀给他示范了一次,弘晖立刻道:“这有什么难的,看我的。” 说着抛了石子,灵活得跳起来,他身姿灵巧,捡起地上的石头往第一格里面一丢,然后一直跳到了最上面,转身伶俐,跳了回来。 “如何?”弘晖抬了抬下巴,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还可以吧。” “哪里是还可以,我刚才跳到最后一格的时候还摔倒了呢,大哥你可真厉害。” 弘晖被他崇拜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说真是个傻小子,这就厉害了,那再给他展露一次,于是又将石子丢在了第二格内,弘昀在一边儿使劲儿鼓掌,“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看着,你要瞄准位置,呐,像我这个样子。”弘晖玩儿到第四格的时候忽然陷入了失败中,石子滚去了一边儿。 这时小顺子笑道:“大阿哥这可真好玩儿,等回去,奴才陪大阿哥玩儿。” 弘晖眼睛立刻一亮,“好,把这个记下来,弘昀,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吧。” “好!”弘昀清脆地应了一声,小顺子道:“大阿哥要不咱们回去吧。也到了该进学了。” 弘晖正好将石子丢在第四格内,眼中是显而易见的不乐意。 这时赵嬷嬷也忍不住说话了,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是语气却是不可查的威压,“大阿哥若是不好好进学的话,福晋会生气的,若是四贝勒也知道了必也要说阿哥,阿哥可是府中的嫡子,是四爷的第一个儿子,还要给府中的其余阿哥做表率呢。” 说着意味深长地扫过大格格,弘昀,还有他们身后的人,面上浮上鄙夷轻视。 弘昀意识到这话不仅是说给他们听的,还是为了警戒威慑众人,也许还为了叫长乐知道,他心底生出一丝戾气,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欺负长乐! 第14章 弘昀真可爱(修文) 大阿哥眉毛拧了一下,到底丢了地上的石子,对弘昀道:“弘昀,我下次找你来玩儿。” 赵嬷嬷面无表情地看向阿媛,道:“大格格在侧福晋那儿也待了好几日了,是时候回去了。” 阿媛立刻看了眼弘昀,弘昀牵住弘晖的手,眨巴着黑漆漆的眼睛,道:“姐姐以前陪哥哥那么久,能不能再叫她陪我一段时日?” 他眼底满是倚赖,乌黑的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看着他,白皙圆润的脸蛋上此刻满是软乎乎的乞求,弘晖心说,真可爱。 想到弘昀生病的时候姐姐都是在他的身边而不是去弘昀那儿,他升起了一股愧疚感,不由点了点头,“应该的,让姐姐去照顾你和三弟。” “大阿哥!”赵嬷嬷不满。 弘晖蹙眉,忽然身边的人一扑,挂在他身上,奶糊糊的声音亲昵道:“哥哥你怎么这么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弘晖脸上一红,有些手足无措,忍不住抱着他肥乎乎的腰板儿,“这,这有什么……” 弘昀仰头,满是依赖,道:“我也想跟哥哥去进学,我想陪你,你一个人多孤单啊。” 弘晖感动,也对他的亲昵感到羞赧,“那,那你来同我一起学?” 赵嬷嬷脸上已是不好看,阿媛看到,将弘昀扯了下来,道:“弘晖身子弱,弘昀要懂事些。” 弘晖抹去额头上的汗,牵着弟弟的手,小脸绷得紧紧的,道:“我身子好着呢,走,弘昀,我们一起去上学。”他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弟弟的手小小软软,不知道他小时候是不是同他一样可爱。 弘昀顺手将阿媛也拉上了,三人手牵手一同去了伴月居。伴月居是书房,一边儿的兰雪堂是一处读书的地方,这里有专门给弘晖请的师傅。 到时,弘昀看到书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小公公以外没有上课的先生。 “你们先坐下。”弘晖当起了东道主开始招呼他们,“你去倒三杯茶来,再拿些糕点来。” “是。” 阿媛有些忐忑,道:“我们会不会打扰大弟弟你读书。” “师傅还要一会儿才来呢。”弘晖道,“别怕。” 话音才落,门口忽然多了一道声音,“魏先生好!” 小公公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提醒的意思,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弘晖立刻变了脸色,阿媛也飞快站起身来,拉弘昀,“走,我们不要在这儿添乱了。” 一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瘦瘦高高,长脸,留着八字须,瞧着不苟言笑,三分严厉在眉梢。 弘昀乖乖道:“见过先生。” “大阿哥安,大格格吉祥,这位是二阿哥吧?” 弘昀点点头,上下打量他一番,道:“先生你可来了,我们都等你许久了。” 魏先生看着眼前的娃儿说话清晰流利,眼中好无惧怕,还煞有介事,来了兴致,道:“怎么,你也在等我?” “自然。”弘昀一本正经道:“刚才大哥哥同我打了个赌,若是他输了要随我一起学跳房子,若是我输了,就同他一起进学,但是现在他要耍赖。” 第15章 他个机灵鬼(修文) “我没有。”弘晖惊讶坏了,弘昀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师傅面前撒谎,“先生,我没有……” “哼。”弘昀抱着手臂,一幅生气了的样子。 “跳房子?”魏先生打量了一眼弘晖的神色,见他很急,见小阿哥生气也不似作假,不由道,“为何要跳房子?你们去房顶上了?” “当然不是。”三人齐声道。 弘昀急急道:“跳房子是一种非常难学的功夫,需要眼力好,需要体力强,哥哥姐姐还有我身子都弱,所以我额娘想出了这个法子来锻炼身子。” “原来如此,侧福晋当真关怀阿哥格格。不知道是什么题?” 弘昀这几日读了长乐丢给他的算学书,摇头晃脑道:“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魏先生拧眉,“这是算学。” “嗯呐,大哥哥你能做出来这道题吗?” 弘晖有些茫然,即便弘昀又说了一遍他还是没懂,脸上一红,多了一丝垂丧,摇了摇头,魏先生捋须沉吟片刻,他以教授儒学经典为主,对于算学还真是不大懂。 不过……他视线落在这小儿身上,见其神采奕奕,忍不住道:“不知二阿哥可知道?还请二阿哥解惑。” “这个简单。”他飞快地说了一下,其实这是一道除法题,找出三和七的公倍数就十分好解答了,它们余数都是二。 相当于在问,有一个数,用3除余2,用5除余3,用7除余2,这个数是多少。 魏先生听着弘昀非常简单的说出了答案,而且讲解得十分详细,不由惊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智识当真不一般,且看其眉目秀湛莹澈,眼睛里透着聪慧,不由心底起了一层纳罕,三岁多的孩童就能展露如此天分,想来是个读书的苗子,眼中于是多了欣喜,道:“阿哥好算法。” “还行,还行。先生和大哥还有姐姐都没有算出来,不知道算不算输给了我。” 魏先生视线落到弘晖脸上,只见其眼神躲闪,分明其中有隐瞒,眯了眯眼,看向地上的小家伙,一笑,“可是大阿哥今日要学的东西还没有学呢。” “跳房子也很重要的,身子若是不健硕,如何能有精力好好进学呢,再说,难道先生的意思是让大哥食言吗?” 魏先生眼中柔和许多,捋着胡须看向大阿哥,道:“大阿哥果真与阿哥做了赌注吗?” “我,我……”弘晖见弘昀直勾勾地看着他,咬着唇满是期待,可是又实在不敢在师傅面前撒谎,一时脸上发烧为难不已,他知道弘昀大约是想与他继续玩儿跳房子。 阿媛解围道:“先生,弘昀在开玩笑呢,他没有同……” “成王年幼时援梧叶以为圭,封弟弟为王,同样是孩子,不以为戏言,大哥该学成王,而你不如周公。”弘昀抱臂不满,指责师傅,他立刻用上了这几日看到的典故,他必须要对这个时空的文明有所了解才行,所以这几日也没闲着,闲了就读书看书,只是繁体字实在是费脑子。 魏先生闻此言一惊,飞快地看了眼窗外,,沉声道:“阿哥从哪儿听来的这话?!” “哼!”弘昀扭头便出去了,弘晖和阿媛还有些愣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魏先生赶忙道:“阿哥,阿哥留步。” 弘昀扭头,魏先生脸上挤出一丝笑,弯下腰努力慈祥些,道:“刚才的话阿哥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成王是君,所以君无戏言,大阿哥虽也是兄长,但却不是万乘之尊。” “所以大哥可以不守承诺?”弘昀乌眸漆黑。 弘晖这时也听明白其中的厉害而,严肃道,“弘昀,先生说的对,不可乱说话,那成王是天子,我只是个阿哥而已。” “那是现在,以后的事可说不准呢。” 魏先生心口一跳,怕他再说出骇人话来,连连看窗外,弘晖也吓得面无人色,阿媛斥道:“弘昀,别说了!隔墙有耳,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额娘!” 魏先生关上窗子,轻吁了口气,忍不住道:“阿哥,如果想学跳房子,那就去吧。” “哦!学跳房子去喽!先生让我们玩儿的!大哥,快走!”弘昀立刻牵着弘晖的手就出去了。 屋内,阿媛面色严肃道:“敢问先生,刚才弘昀说的成王什么桐叶到底是什么意思?” 魏先生面上的严肃恢复,恭敬道:“敢问阿哥这几日可是读了什么书?” 大格格想到这几日弘昀总拿着书看得津津有味,道:“仿佛看了一些史书和算学书。” 魏先生惊,“阿哥已经开始识字了吗?” “还没有,额娘给他看着玩儿的,就是有时候会问额娘字而已。” 不对,不对,问字恰恰说明他已经在认字了,“不知侧福晋可有给他讲史?” “应当没有,先生还没有回答我呢。” 魏先生想到弘昀阿哥说的这些话有些不大合适,便详细说了这个典故,阿媛惊愕,“他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典故……” 周成王是天子,而大弟弟只是个皇室的阿哥罢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怕是不妥当,“先生放心我会提点弟弟的。” 魏先生松了口气,赶忙拱手道:“劳烦大格格了,这其中的厉害还要给从小阿哥和侧福晋讲明白才是。” “先生放心。” “这里再画一个,再画一个!”窗外是弘昀欢快的声音,那个弓腰画格子听指挥的正是弘晖,阿媛蹙了蹙眉。 “大格格,不如一起出去看看。” “是,听先生的。”她有些心虚,先生大抵看出来这一出是弘昀弄出来的吧,若是福晋和阿玛知道了的话,不知道会不会…… “先生,今日之事可否告诉阿玛而不要告诉嫡额娘?” 魏先生愣了一愣,颔首道:“大阿哥身子紧要,若是那跳房子果真对身子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大格格一礼,“多谢先生。” “不敢,不敢。”魏先生立刻侧身。 屋外,弘晖低声道:“弘昀,你怎么能撒谎呢?” 第16章 福晋的耳报神(修文) “我那是灵机一动,难道你不想同我玩儿嘛?”弘昀撑着小下巴,皱着好看的小眉毛,“大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弘晖叹了口气,“若是额娘知道了……” “玩也是学的一种。劳逸结合好过死读书,我听额娘说你小时候常生病,和我一样身子弱,所以最要紧的是身子而不是什么学业,反正你是四贝勒的儿子,不管如何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么着急做什么?” 弘晖眼神一暗,“可是阿玛如果知道……” “四贝勒人在外面呢,怎么会知道?”弘昀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是阿玛,为何如此生分称呼,不恭敬。”弘晖轻斥一句道:“府中有长史侍郎,还有管家呢,会按时给阿玛送书信。” “说了就说了,怕什么,等他回来,我同他说明,是我拉着你玩儿的,好不好?”弘昀奶声奶气地安慰,摇头一幅悲痛的样子,“可怜的孩子,都没有好好玩儿过,真是个小可怜。” 弘晖被他又稚气又老成的语气逗笑,摸了摸他毛查查的小脑袋,“你懂什么,阿玛这是看重我,是为了我好。” “玩儿就玩儿得尽兴,尽兴了再好好学,身体好了就能学得更快,这就是所谓的磨刀不误砍柴工。” “呃,是吗?”七岁的弘晖很疑惑,玩儿是用来更好的学麽?好像没人这么说。 “接着玩儿,听我的准没错!”弘昀拉着他继续,玩儿得不亦乐乎,手足舞蹈,小胖手拍得极响,笑得像个小疯子一样,“大哥你可真厉害,快,该第六了,哈哈哈这个你扔出去了,该我了!” 魏先生和阿媛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被他们两个感染。 魏先生观察了一回,眼中闪过一丝好笑,这哪里是什么学跳房子,这是为了玩儿,都说三岁看老,这位阿哥格外聪颖,但也太过,为了玩儿就撒谎怕不是好习性,实在不该往歪路上走。 “阿媛你也来玩儿,快点嘛。” 弘晖拿出帕子给他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叫姐姐,不能不懂礼数。” 阿媛走来,也掏出帕子给弘晖擦汗,见他汗如雨下,忍不住道:“大弟弟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或者换身衣服。” “不用不用,哪里就这么虚弱了,给你。” 阿媛接过石子,眉目间是带了几分毅然,对弘昀道:“我这回要是能扔到第八格,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 弘昀牵着弘晖的手笑嘻嘻摇着,还是喜欢金镯子的吧,“少说大话,你得扔到才行。” “那你看好了。”说着她尽心瞄准那个格子,把握好力道,轻轻地抛了过去,因为之前失败了好多次,所以积累了许多经验,这回很轻易地便扔到了第八格,弘晖惊叹,“姐姐可真厉害!” “姐姐真厉害,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跳房子的能手。” 阿媛脸上一红,道:“哪里来的这些古怪的话。”她轻盈地跳了过去,回来的时候捡起地上的石头,继续往前跳,顺利地通过了第八关。 “女侠威风哦!” 弘晖抿唇笑,阿媛被臊到,气道:“弘昀,你再瞎说。”说着抓着他狠狠地揍他的屁股,“嘲笑我是吧,让你嘲笑,让你嘲笑。” 弘昀急急躲避,“大哥你快救我。” 弘晖赶忙将他藏在身后,劝阿媛,道:“算了,弘昀这是新学了词儿就瞎说,他也不是为了嘲笑你的缘故。” “你就向着他吧,这才几日,你与情分深还是同他情分深。” 弘晖一下被问住,脸上多了尴尬之色,见弘昀从后面探出脑袋,仰头乌黑的眸子看着他,湿漉漉的,似乎有些无措,弘晖赶忙道:“自然都深,咱们都是亲姐弟。” 弘晖将他从身后拉出来,“他年纪小嘛,咱们多原谅他才是,弘昀,快同姐姐道歉。” “这么点小事也值得生气啊,算啦算啦,我们男人就是要大度些,不同女孩计较,大格格,好格格,你不要生气了,原谅我吧,日后我给你当小毛驴,驮着你出嫁行不行?哞——”他拇指抵在双耳上学牛叫,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童真可爱。 弘晖被他胡乱耍宝的动作语态逗笑,又怕大格格生气,仍不住轻咳一声,撇开头。 “你找打你!”大格格又气又羞,眼看人跑了立刻追了上去,“你给我站住,我要告诉额娘,你给我等着!” 等两人跑远了,弘晖这才大笑起来,小顺子连忙提醒道:“师傅在呢。” 弘晖收了收笑,连忙上前,带了几分赧然道:“先生,弘晖贪玩儿,还请先生责罚。” 先生摇了摇头,道:“阿哥心善慈悲,与二阿哥手足情深,令人艳羡。” “弘昀他还小,还请夫子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阿玛。” 魏先生摇头,“二阿哥聪慧,但也过诡,不是好事,还要早点教导才是,否则坏了一个好苗子。” 弘晖见先生还是要将今日的事儿说给阿玛不免为弘昀担心,但见他说到弘昀时眼中分明赞赏心中又不免闪过一丝失落,弘昀的确瞧着聪明,应该比他要聪明吧。 “阿哥,换身衣服听在下讲课罢。” “是。”弘晖收了此前的嬉闹神色,又成了那个老成持重的孩童,匆匆换了身衣服,便又回了兰雪堂。 日暮,小顺子就将今日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了福晋。 福晋越听越脑,此前便有赵嬷嬷说弘昀言语伶俐而不恭,还挑唆大阿哥训斥她,她当时不以为意,现下听了小顺子的话,愈发认定弘昀果然如赵嬷嬷所说,是个有心眼儿的。 这才几岁就敢对着师傅扯谎,还跑去伴月居搅扰弘晖的学业,当真是个祸害。 他一个庶子如何敢做嫡子的主儿,小小一点人就这么大的心思,还不知道日后做出什么事儿来。 “去,把李氏叫来,让她一并将弘昀和大格格带来!人来后,让她们好好在院子里站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赵嬷嬷眼中闪过一抹舒畅,带着丫鬟前去。 长乐听到赵嬷嬷来的时候,嘴角一勾,眼中先冷了下来,想也能想到,福晋这是找茬来了。 弘昀道:“福晋真派了赵嬷嬷来,我去会会她。” 阿媛拉住他道:“让额娘去,你就不要再得罪她了,她是福晋的人,你说的话势必会一字不落地传到福晋的耳中。” 长乐道:“用些糕点就睡吧。” 阿媛清澈娟丽的眼眸里满是忐忑道:“嫡额娘会不会为难额娘。”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长乐说了一句,出了门,看到赵嬷嬷在院子里等着,正走到阶前。 “呦,赵嬷嬷来了。” “是,奴婢给侧福晋请安。” “起来吧,今儿听说弘昀和大格格一起同大阿哥玩了一会儿,想来大阿哥身子好些了。” “是,多亏了侧福晋赠药。”赵嬷嬷见她主动提起这事儿一时也不好发作。 长乐抬抬手,一脸诚恳道:“哪里的话,原也是应该的,大阿哥好了,阖府的人也就安心了,阿哥的脾胃虚,怕是还要养一阵子,切不可吃一些过辣过油的东西。 今儿弘昀同大阿哥玩儿时,说大阿哥一跑一跳就满头的汗,可见身子还虚。这几日大格格和弘昀跑跑跳跳的,脸色都红润了许多,我今儿听大格格说大阿哥好像还是脸色有些不好?” “大阿哥好着呢!”赵嬷嬷闻言不高兴,“侧福晋看好自己的儿子便是!” 长乐眼中带了冷光,点点头道,“大阿哥好就好,我这几日在给大格格调理身子,写了几个强身健体的方子想着给大阿哥送去,看来到底是我多此一举了。” 赵嬷嬷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快,略抬了抬眸,只见里面是冷漠如霜的神色,一时也有些骇异她的气势不复往日的蛮横,反而凌厉异常,想到大阿哥这几日的确吃喝上十分小心,也不得不低头询问方子。 “侧福晋有心了,福晋一定会谨记在心,若是四爷知道了也会夸赞侧福晋识大体,敢问侧福晋是什么方子?” 长乐不答,看向她身后的另一个嬷嬷,道:“廖嬷嬷,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廖嬷嬷冷不丁地被点中,一滞,抬头飞快地看了眼阶前的人,白皙圆润的脸上立时换上了体贴热络的笑,“自然是为了叫咱们来看看阿哥和格格的,听说二阿哥今儿去了伴月居,福晋想问二阿哥是不是也想读书了,福晋还说大格格不在她身边的这几日她想得慌。” 说完看了眼上面那个纤长的身影,为了二阿哥想必这位也会有所忌惮吧。 不料对方也只是“哦”了一声,声音混杂在日暮昏黄的暗光里,轻若无闻,仿佛只是在喃喃自语。 “要不就让大格格去照顾福晋吧,福晋为了大阿哥操劳数日,实在辛苦,她已经年长是该为福晋分忧。” 廖嬷嬷连忙说,“大阿哥今日说让大格格照顾二阿哥,不妨让大格格多待几日也是好的。” 长乐面色和润,微微一笑,流转的婉媚风情在眼角眉梢轻轻浮起,夕阳橙红的光给她面上度了一层辉彩,那眼波更像是垂柳拂过荡漾的湖泊了。偏偏这美中带着一丝脆弱,实在叫人惊心,忍不住说话都要小心,怕要惊着了她。 廖嬷嬷在心底唏嘘,当真是,当真是个祸水啊,难怪贝勒爷被迷得神魂颠倒。 第17章 忐忑的弘晖(修文) “我就知道大阿哥心善,而福晋亦仁慈宽洪,到底毓秀名门,那些蝼蚁草芥再有坏心思,也无法污其姿质。”长乐淡淡的目光扫过去。 赵嬷嬷在一边儿被晾着,又听她装腔作势言语中有挤兑,脸上多了几分恼意与不自在。 “是啊是啊,”廖嬷嬷是听不懂,但觉得这话说的好听,自然是夸赞福晋的,赶忙接了话连说了几句,“侧福晋,大阿哥这次腹痛能好可多亏了您呢,他今儿同大格格和二阿哥玩儿得极高兴,三姐弟真是手足情深呢。” 长乐一下笑开了,“大阿哥愿意带着他俩强身健体,是他们的福气,今儿弘昀一个劲的夸大阿哥是最好的哥哥,大格格也对大阿哥夸赞不已。” “到底手足情深。”廖妈妈一听有门儿了,立时走近几步,蹲身一礼,“侧福晋也是知道的,大阿哥身子不大好,若是侧福晋能给个方子……” 长乐看了眼身侧的百灵,百灵立马将人扶起来,笑道:“廖嬷嬷这是做什么,大阿哥与格格、二阿哥可都是四爷的孩子,难道侧福晋会眼睁睁地看着咱们阿哥受罪吗?这府里的孩子都健健壮壮的才好呢。” 廖嬷嬷顺势起来,见侧福晋脸上是温和的笑,吩咐身侧的小丫头去取方子,立刻道:“是,是,侧福晋心善。” 赵嬷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等廖嬷嬷拿到方子以后,长乐笑道:“今儿弘昀搅扰了大阿哥读书,明儿我带着他去给福晋请罪去,这孩子调皮得不行。” “二阿哥这是与大阿哥亲香。”廖嬷嬷不敢说太多,做主的也不是她,好在现在有了方子她也有了一丝底气,最要紧的是阿哥的身子不是。 正院里。 弘晖踏入屋内就感觉屋子过分的安静,额娘坐在桌边做女红,身侧立着几个丫鬟俱是大气不敢出。 桌上放着一些糕点,此刻他回来了可是额娘却没有抬头看来,弘晖忍不住放轻了脚步,走上前,行礼道:“给额娘请安。 “嗯,下学了?” “是,额娘等儿子等久了。” 福晋视线从他脸上滑过,点头,道:“今儿学的什么,都学会了吗?” 弘晖说了,手在身侧的衣袍上蹭了蹭,低声道:“该背的都背了,等会儿子将师傅教的内容再抄几遍。” “应当的。”福晋点头,放下手里的绣绷子,道:“今儿同弘昀姐弟玩儿得可痛快?” 弘晖忍不住抬眼看额娘,见她面上似乎没有太多不愉之色,提着的心也放下不少,脸上多了一丝轻松,“大姐姐和弘昀今日教我玩儿了跳房子,可有意思了!” 福晋一笑,道:“跳房子?” “对,是一种游戏,可好玩儿了。”弘晖见她很有兴趣的样子立刻如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遍,福晋见他脸上神采奕奕,顿了顿,道:“日后叫你身边的哈哈珠子陪你玩儿。” “真的吗?额娘,我可以玩儿嘛?”弘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福晋面上浮上秀美的笑,道:“自然,不过不能沉溺玩乐之中,读书是最紧要的,每日可以玩儿上一刻钟。” 弘晖小脸上满是喜色,扑到她身上,软声软气道:“额娘你真好!” 福晋抱着他,笑道:“额娘什么时候不好?” 这话弘晖可不敢答,只是笑道:“额娘什么时候都好。可以让姐姐还有弟弟同我一起玩儿吗?” “弘昀年纪还小,哪里能陪你玩儿,大格格倒是可以,不过她也要做女红呢。” 弘晖立刻起身反驳道:“额娘,弘昀可聪明了,他能陪我玩儿!我也喜欢和他一起玩儿,额娘,就让他和我一起玩儿吧。” “弘昀年纪小,还没到读书的年纪,心性还野着呢,你是王府的嫡长子,学业为重,想玩儿的时候让大格格陪你便是,再不济还有小顺子他们呢。” 弘晖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什么,摇头,道:“让姐姐陪弘昀吧,不能总叫姐姐陪我一个。” 福晋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端庄娴静的容颜多了几分不快,道:“大格格是你阿玛送到咱们院里的,你的意思是将她送回去?你是想违逆你阿玛的意思?” “不,儿子不敢。”弘晖想到父亲威严的脸忍不住心中哆嗦,话音才落下,外面赵嬷嬷进来了。 “奴婢给福晋给阿哥请安。” “方子呢?”福晋到底还是在意儿子的身体,自从用了她的药,弘晖才好转,她不能不留心。 赵嬷嬷侧头,严厉的看向廖嬷嬷。廖嬷嬷假做没看到,出溜到四福晋身边道:“侧福晋将方子交给了奴婢。” 福晋看了她一眼,又从赵嬷嬷身上扫过,大约猜出几分,想来给方子的人与赵嬷嬷闹得不愉快。 弘晖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一些食材,而第二张上则画了一些小人图活灵活现,十分有趣,“这是什么?额娘给儿子看看。” “急什么?” “好有意思,这上面画的是功夫吗?”弘晖十分好奇,纸上有小人在打拳,瞧着十分有趣。 “额娘我想学这个。” 福晋看着一边儿写的注意事项十分详细,还注明了如何练习,简单易懂,心说是有备而来,她心里不满又多了一丝,道:“还得给太医郎中看了才稳妥。” “听额娘的,侧福晋也算有心,希望日后她不要再打姐姐和弟弟了。” 福晋看了眼赵嬷嬷,眸中严厉异常,赵嬷嬷眼中躲闪,低下了头,弘晖将一切看在眼里。 “李氏还说了什么?” “侧福晋说阿哥的身子单薄些,可以按照方子上写的试试,这几日她一直在用此法给大格格还有二阿哥调理身子,侧福晋还说一早就要给福晋送来呢。”廖嬷嬷放轻了语气。 “她到是会讨好卖乖。”福晋淡淡道,赵嬷嬷道:“若是真的有心,早就送来了,何必等到今日,二阿哥那么小,就敢撺掇大阿哥逃学,此事福晋一定要写信告诉贝勒爷!” “够了。”福晋看了眼儿子,望向赵嬷嬷,难掩训斥,道:“胡言乱语什么!侧福晋体贴大阿哥的身子,何须你来挑唆,下去罢。” 弘晖明白前面赵嬷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顿时变了神色,大怒道:“这就是你说的闯祸!原来是你嚼舌根!是我愿意玩儿的,是我自己要同姐姐弟弟一起玩儿的,若是他们闯了祸,那也是因我而起的,何况我今日没有耽搁读书,你在这儿挑唆额娘,我也要告诉阿玛,这府上是留不得你了!” “弘晖!”福晋脸色一沉,对赵嬷嬷道,“你下去!” 赵嬷嬷被大阿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怒斥,只觉得颜面尽失,不敢置信道:“阿哥,阿哥为了那对母子训斥奴婢?奴婢何来挑拨。” “还说什么!廖嬷嬷,拉她下去!”四福晋恼火她这么没眼色。 “赵嬷嬷,走吧,快走吧。” 福晋视线落在她身后,没看到李氏母子的影子,皱眉道:“李氏没过来?我还以为她乖顺了呢!” “福晋是不知道她何等嚣张。”赵嬷嬷冷眼冷语道:“怕是听了大格格和弘昀的话知道闯了祸,所以给了一幅调养的方子来打发人,奴婢想着到底与大阿哥的身子有关,所以便忍了下来,万一方子有用奴婢也不枉受今日这份气。” 福晋抬抬手,示意她别说了,弘晖忍不住道:“大格格和弘昀闯了什么祸?” 福晋道:“没什么,弘晖你先下去。” 弘晖皱眉道:“侧福晋又做了什么,给的方子是什么?” 赵嬷嬷一把推开她,怒瞪了她一眼,忍着气,冲着福晋和大阿哥一礼,道:“奴婢告退。” 福晋心里添了怒气,冷冷道:“你们也下去。” “是。” 屋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弘晖低下了头,“额娘,儿子有错。” 他掀袍跪在福晋面前。 福晋见他面上有羞恼之色和忐忑,也不免生气,这才一日他便如此维护弘昀姐弟,她如何能痛快。 “错哪儿了?” “今日儿子贪玩儿,不应该在园子里逗留。” “除此之外呢?”福晋看着脚下尚且稚嫩的儿子,见他面有愧色,将他拉起来,“额娘不是不让你同他们玩儿,也不是不让你玩儿,但你是咱们府上的嫡子,你若是做不好表率,你那些兄弟们如何能信服你? 何况你阿玛也对你十分看重,还想着带你去皇玛法那里请安呢,若是皇玛法到时考察你的功课,你答不好该如何是好,额娘也是担心这个。” “儿子有错。”弘晖抿了抿唇,看向额娘,道:“我日后必会好好读书不叫阿玛额娘丢脸。” 福晋听了心里熨帖,道:“这就对了,弘昀今日拿你做筏子拉你玩乐,可对?” 弘晖抿唇不语,垂头不肯认,小脸上有继续倔强之色。 “魏先生如此纵容,看来也当不好师傅。” 弘晖赶紧道:“都是儿子的错!还请额娘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阿玛,何况,弘昀是为了拉着我一起强身健体才找由头的……” “你哪来的错,错的分明是他们!自来都是奴才替主子们受过的,哪里有主子替奴才们揽错的。” “弘昀不是……” 第18章 戴先生盯上(修文) “一样的。孰尊孰卑你心中难道没有数吗?”福晋冷酷道:“先生的错处我管不着,但是你阿玛必要知道才行,你若是真为了弘昀好,就应当及时阻止纠正而不是纵容包庇。” 弘晖眼中一湿,泪光闪烁,他想起弘昀今日抱着他的脖子软乎乎地说他是最好的哥哥,心中一动,“弘昀是我弟弟,不是奴才,即便尊卑有别,但也血浓于水,他也是阿玛的儿子。” 福晋秀气的眉头立刻紧紧锁住,忍了忍,道:“自然是你弟弟,没人说过不是你弟弟,但君子不重则不威,你日后要牢记自己的身份。” 弘晖隐隐感觉额娘其实不想趟他与大姐姐和弘昀玩儿,即便说的都有道理,可是他还是能感觉到,“是。” 是不是因为不喜欢侧福晋的缘故?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弘昀? “行了,去净手,吃点东西,吃完了就好好抄书吧。” “儿子遵命。”弘晖低低应了一声。 —— 夜间,昏黄的灯光下,一人在拧眉沉思,时不时落笔在纸上。 戴先生回自己屋中时看到魏先生屋里的灯还亮着,不由扣门。 魏先生猛然坐直,看向屋外,起身走过去,“何人啊?” 打开门,戴先生那张略圆润的脸立刻露了出来,他微微一笑,“魏先生还在用功呢。” “原来是戴先生,还未休歇啊,”他侧身请人,“还请进屋小坐,我正好有事详询。” “哦?”戴先生走过去,坐下,魏先生提起茶壶,忽然发现里面没水了,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戴先生失笑,道:“说正事儿,大半夜的喝茶你是不想就我好好睡觉了。” “不敢,不敢。”魏先生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敬意,不好意思地笑笑,“改日请戴先生吃茶。” “无妨,无妨,都是老熟人了,何必如此见外呢。”戴先生视线飞快地从他桌上的书信上扫过,“这么晚了还在写信?” 魏先生正色稍许,说起白日里的事,戴先生可是四爷身边的红人,虽说看不出重用,但是他几次瞧见他进四爷的书房议事,四爷言语中对其也颇有几分看重他想此事也许可以同戴先生说一说。 戴先生在听到二阿哥那句“日后可不一定”时,心头咚咚极快地跳了几下,一股热血先涌到头顶上来,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激动,只能极力压制,他蹙眉道:“莫不是有人教二阿哥说的?” “若是有人教也只能是侧福晋了,可是你也知道那位侧福晋乃是,乃是……”魏先生欲言又止,停了到嘴边的话,不敢议论,那是四爷后院的人。 李氏,貌美。 一句,便足以定性所有了。 戴先生捋了捋胡须,道:“你写信便是为了告诉四爷此事?” “是,到底二阿哥扯了些谎,他年纪虽小,但有几分聪颖,实不该浪费,需要好好教导。” 戴先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忖度,“是该叫四爷知道,不过福晋那里……魏先生你得罪人了。” 魏先生起身,凑近几分,腰身微微佝偻,“戴先生的意思是……” 戴先生笑道:“四爷和福晋都十分看重大阿哥,你纵容大阿哥被二阿哥哄着玩儿,福晋如何能愿意。” 魏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忐忑,正色道:“倒也不算纵容,大阿哥身子其实并未爽利……调养反而要好过心急,我见二阿哥身子虽虚,这几日却是同大格格日日早起绕着外院跑,这才几日面色便有红润之色,所以才许大阿哥多活动一二,不过到底与福晋之意相违背,明儿我便去福晋那儿请罪。” “竟有此事。”戴先生听完愈发对这位二阿哥感兴趣了,不知是何人要求的。 “这封信写得及时,是该给四爷送去,如何教导阿哥,自有四爷做主,明日你倒不必去给福晋认错,去看看那位二阿哥早起是如何跑的,若是福晋问起,你将看到的说与福晋听便是了。” “是,多谢戴先生提醒。” 次日天才蒙蒙亮,弘昀便起身了。 衣服麻溜地一穿,跑去了隔壁屋,屋中黑漆漆的,他走过去,摇了摇床上的人,“阿媛,阿媛!” “嗯我再睡会儿。” “跑回来你再睡,起来!”弘昀麻利地掀开被子,将人捞起来,走过去拧了帕子,回身便见人又躺倒了,立刻将手中的帕子盖在她的面上。 “啊——弘昀!凉!”阿媛生气的推他一把,声音含混不清。 “凉就对了,不凉你能起来?快点,你要是不起来,我就拿棍子敲人了!”他从身后摸出一根短棍,在手里耍得飞快,半亮的屋中看到的都是重影,她听见那棍棒立刻想起敲在自己屁股上的疼痛感,赶忙起来了。 “要这样吗?日日都起这么早,我真的想好好睡一觉。”她披上衣服,咕哝不满。 “跑完了,给福晋请完安,你尽管睡,没人拦着你。” 等她穿好衣服,在院里活动了筋骨,弘昀便拉着人往外面的院子跑去。 晨起的风带一丝微凉,朝阳未出,天边的一层薄云将天际遮蔽。 弘昀抬头看了眼当空,见没有多少云彩,叹了一句,“又是大晴天,不知今日是不是会比昨日还热。” “热自然是热的,也不看看是什么季节。”阿媛还有点不满。 “屏住呼吸,步子不要太大,加速要慢慢来。”弘昀在一边儿提醒,他小膀子甩得飞起,阿媛步子比他大,她加快了步子,他追起来还真有点费劲儿呢。 两人绕过月洞门,经过一方竹丛,回廊上已经有仆人在走动了。 “见过二阿哥,大格格。” 两人沉默跑过,一直跑到了金鱼池,阿媛捂着腰道:“要不休息一会儿。” “也好,今儿跑得比昨日长。”他拎着棍子舞了一段棍法,整个人在空地上灵活地旋转,阿媛即便已经看了好几日了还是忍不住惊讶万分。 他呼呼喝喝的,像个风轮儿似的在原地翻跳,喉间全是小奶音,表情坚毅,可越看越觉得像一个小猫咪在装大老虎。 “嘿!”他收了棍努力定住,但是前面转得太狠以至于脑袋发晕,脚下虚浮得后退几步,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 “哎!弘昀,你没事儿吧。”阿媛奔过去。 “没,没事儿。”弘昀不等她来,撅起小屁股就从地上爬起来,怕她笑话,急得左脚绊右脚,又跌坐在地上。 “急什么。”阿媛将他扶起,拍拍他屁股上的土,弘昀捂着屁股跳起来,圆眸怒睁,“又来,我都这么大了,可不能再这样了!我生气了。”他可是长辈好吧!他不要面子的吗! 阿媛叉腰笑,“怎么,害羞了?你才多大,还没我的指甲盖儿大呢,还知道羞呢。” 弘昀瞪她一眼,“走了。” “哎,等等我,怎么还跑啊!” “快点跟上!” 阿媛轻松超过了他,边跑边得意地道:“看谁跑得快。” “哎不行,你身子,身子弱。”他边跑边道:“要循序渐进,不能太着急,免得身子受不了……” “小心!” “哎呦!” 他撞到了两根柱子一样的腿上,又摔了一跤。 一双手极快地将他捞起,那是一张圆润的脸,面色略白,唇上带须,三十五岁上下的样子,给他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了几分恭敬地关切,“阿哥没事儿吧?” 弘昀有点懵,满是警惕地拉过阿媛,挡在她面前,看到昏暗的光芒中立着一人,出现得如此突然,眉儿紧拧,“你是谁?!” “是戴先生。”阿媛提醒道:“戴先生怎么起的这样早?” 戴先生一笑,视线往弘昀身上一落,“阿哥和格格也起的早,小人见今儿的天气好,兴致忽起,便想着看看早晨的景。” “先生雅致。”阿媛道:“既如此,便不打扰先生散步了,弘昀,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跑到那边儿再说。” “先生告辞。” 戴先生赶忙道:“阿哥和格格身边怎么没有下人相随?” “在自己院子倒也用不上。” 戴先生郑重道:“格格阿哥身份贵重,且二阿哥年岁不大,抛开下人实不妥当,还请格格允许我看护二位。” 弘昀认真审视此人一番,评估了一下他的身体素质与实力,他身材中等,手臂显得有力,中指一侧有较厚的茧,应当是个文人,而足下所穿鞋子却是紧口布靴,与昨日见到的魏先生不同,怎么看都是有备而来。 且眼神中不乏对他的打量,似乎带着几分刻意的接近。 阿媛看了眼矮豆丁的弟弟,道:“那好吧,只是我们不是散步,却是要跑的。” 戴先生轻轻一笑,道:“是,在下便当活动身子了。” 阿媛略有些拘谨,忍不住看看弘昀,见他直勾勾地看着戴先生,道:“放心吧,戴先生是阿玛身边的人。” “那走吧。”他提着棍子在另一只小手里拍了拍,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拉着大格格就往远处跑。 “哎,弘昀,小心些。”阿媛惊呼。 戴先生嘴角勾起,好敏锐的小儿,根本不像三岁的孩童,他记得以前也见过这位阿哥,除却懵懂,似是也看不出不同来,怎么短短半年就如此伶俐了。 第19章 长乐对战福晋(修文) 身后那个人一直跟着,弘昀听着脚步声发觉此人左脚略显迟笨,双脚踏在地上的声音并不一致,想来他左足有伤。 一直跑到了不远处的桥边,他二人终于停下,阿媛呼哧呼哧喘气,此时天际鱼肚白渐渐蔓延开,熹微的晨光缓缓拉开帘子,要将白日送上。 “阿哥,格格,快到要给福晋请安的时候了。”戴先生道。 “回吧。”大格格如何也不肯再继续跑下去,“多谢先生。” “不敢,不敢。”戴先生道,一直将他们送进了内院门口处这才离开。 到了屋内,长乐也起来了,收拾妥当,他们一同去了主院。 主院中已立着宋氏和耿氏。 “侧福晋来了。”两人对她来这么早还是有些诧异的,怎么忽然走的这么勤快了,以往不是告假就是来迟。 长乐轻轻点头,等到众人来齐的时候,正屋的门打开了,菱角进来道:“侧福晋格格们快些进来吧。” 众人鱼贯而入,进去的时候看到福晋正坐在上首,弘晖阿哥也起了,正在福晋身侧。 弘晖看到弘昀姐弟来,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喜意,看了眼额娘,按捺一瞬,端坐一侧。 “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起吧。”福晋视线扫到李氏身上,见其正在给阿媛擦额头上的汗,道:“大格格不舒服?” 阿媛立刻道:“回额娘,阿媛没有不舒服,今儿早起同弘昀去园子里小跑了一会儿,所以出了些汗。” 福晋道:“是吗,只是女子贞娴雅静即可,不要失了体统。” 阿媛立刻正色道:“是,额娘说的是。” 长乐坐在一侧,轻啜了一口茶道:“大阿哥的身子好彻底了吗?” 弘晖起身道:“好多了,多谢侧福晋挂怀。” 长乐浅笑道:“好了就好,若是有空可以同弘昀还有大格格一同习武强健身体,大清马背上打天下,尚武也算是传统,男儿英武,女儿飒爽,太皇太后、当今的太后,还有宣妃娘娘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咱们也不能丢了这气概。” 福晋抬眸看了一眼座位上略显懒散的女人,她就像是一株山茶带着几分清艳,往日里的跋扈似乎又从骨子里透了出来,叫她莫名的厌。 “侧福晋这是不满我管教大格格,拿了太皇太后来说嘴,四爷若是知道……” “四爷若是知道儿女身子强健而不是在鬼门关里时时到访,怕是要谢天谢地呢。福晋不是要给四爷去信,几个孩子的身子,也别忘了同四爷说,免得他忧心自己的孩子。” 福晋被这话一顶,胸口一窒,“难得侧福晋说出如此慈悲的话,若果真为了孩子着想,当初又何必那般对大格格呢,阿媛,过来。” 阿媛一颤,下意识地看了眼母亲。 “福晋将府中打理得紧紧有条,都是四爷的孩子,自然是为了孩子好的,谁也不是为了孩子坏的。”这时沉默的宋氏来了一句。 长乐淡淡一笑道:“是这个意思,谁不是为了孩子好,姐姐也是有过孩子的人,可惜了,和我的弘昐一样没了。” 老实本分的宋氏闻言,手上的青筋突起,垂目缄默。 弘昀诧异地看着长乐,弘昐?还有一个孩子? 第20章 用鞭子教导(修文) “你这是什么意思?”福晋脸上带了怒气,看了眼阿媛,见她愣着,愈发不愉,阿媛一个激灵赶紧走过去。 弘昀忽然抓住她,一同走到了福晋身边儿,看向弘晖,“哥哥,我们一起去玩儿跳房子吧。” 弘晖面上是尴尬之色,直面这样的剑拔弩张有点不知所措,对弘昀道:“改日吧。” 大格格忐忑地看着福晋,小声道:“额娘,大阿哥该进学了。” 耿氏调和道:“这个时辰是到了大阿哥进学的时辰,福晋还是先让阿哥去进学吧。” 福晋压着怒气,道:“赵嬷嬷,你送弘晖阿哥去伴月居。” 赵嬷嬷说了声“是”,牵着大阿哥离开了。 弘昀忽然趴去了福晋膝上,仰头天真地看着福晋道:“福晋不要生气了,啊——” 弘昀惨呼一声,坐在了地上,屁股剧痛,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跌在了几步外,众人愕然,万万没想到一向和善端庄的福晋竟然将这么小的孩子直接扫落在地。 福晋惊了一下,看着地上的孩子赶忙去扶,菱角一把将弘昀抱起来,慌忙道:“福晋的腿不舒坦,这几日正疼呢,定是压着了痛处,阿哥没事儿吧。” 福晋伸出的手立刻收了回来,坐在上首,维持着她作为福晋的威严,“你已四岁,难道没有人教你规矩吗!先是对着大阿哥的师傅扯谎,现在又如此不敬嫡母,你该当何罪。” 长乐笑了笑,讥笑她摆谱儿,“其罪当诛。” 福晋姣美的面上染了一丝怒气,“李氏!” 长乐掩唇,擦了擦嘴边,“还不够福晋泄恨吗?那……灭九族如何?” “你!” “府中的孩子不都是福晋的,孩子同福晋亲香,即便真的压痛了福晋,何以让福晋下这狠手?昨日请安时,大阿哥孩子坐在福晋的膝上,福晋可以一点痛色也没有?难道是弘昀年纪小,但却比大阿哥还重的缘故?” 菱角道:“侧福晋,慎言,福晋昨日的确伤了腿……” “原来如此,正好我粗通一些医术,其余太医郎中不便,不如我给福晋看看腿伤?” “李氏,你发疯也发够了!行了,都退下吧!” 长乐招招手,弘昀牵着阿媛走了过去,阿媛不敢,弘昀不松手,她只能半推半就地被拉去了母亲那儿。 长乐摸了摸孩子的头,道:“福晋今儿是怎么了?我又没提两个孩子都是受了凉冒了风雪,然后病死了,怎么就动怒成这般呢,我以为我赠了药给大阿哥,救了四爷的两个孩子,也算有功,昨日更是将调理大阿哥身子的方子送了去,福晋……好像并不高兴,难道四爷的孩子死光了你才高兴?” “你,你!”四福晋脸色煞白,见其余妾室都看着她,她立刻想到当初弘昐死时李氏发的疯,“李氏!你敢犯上!你敢诅咒四爷的孩子!四爷说过,你若是再敢发疯,便让我,用鞭子教导你。” 她眼中浸了冷意,长乐闻言,想了想起身,看向其余姐妹,道:“日后妹妹们难免也会诞下四爷的孩子,小儿痢疾,最要人命,我那儿有一些娘家送来的药,还算有效,若是几位姐妹用得着,我便给你们留着。” 众人想到大阿哥得了痢疾病的奄奄一息,有晚上福晋哭嚎不止,她们都以为大阿哥怕是熬不过去了,没想到第二日竟然缓了下来。 原来救大阿哥的药是侧福晋给的。 长乐告了声退,拉着阿媛和弘昀一同出去了。 众人屏息悄悄相觑,还以为这位侧福晋是真的乖顺了呢,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想到她说的那药,以后若是她们也生下孩子,免不得会求到她头上,还是交好为好。 “都退下吧,还留在这儿做什么?”福晋沉声道。 出去后,耿氏忽然笑了,对与她同日进府的苏格格低声道:“难得,真是难得。” “侧福晋,还是威猛啊。”苏格格想到一向以端庄合度示人的福晋,竟露出如此一面,真是叫人啧啧称奇,“这位也是,仗着四爷的宠爱,这么不给福晋脸面,也不怕日后有的受尽孤清冷落,且看她狂吧。” “这就是有恃无恐啊,谁叫这个汉女放得下身段,又如此貌美呢。” 苏格格不屑道:“她老了。” 耿氏道:“你我何尝不会老?” 苏格格一噎,推了她一把,“说别人呢,怎么就到咱们自己头上了。” “行了,走吧。”耿氏道:“晚上一起吃锅子。” “这大热天的吃什么锅子?”苏格格诧异,“你又嘴馋了。” “一日不吃辣,我想的慌。” 苏格格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回去后,阿媛坐在母亲的身边,实在忍不住道:“额娘何必与福晋争锋呢。” 弘昀给她夹了一片酸笋,道:“福晋想把你教的服服帖帖像个奴才,这怎么能行!好好吃饭,多吃点儿。” 阿媛一滞,“哪有你说的这样……额娘不该坏了府上的规矩,若是阿玛回来,到时福晋对阿玛说起,其余人必会应和,阿玛定会动怒的,到时额娘,额娘如何自处……” 她想到弘昐去后,额娘忽然对福晋出手,阿玛打了额娘还让她去院子里跪了一整夜,后来,再听到额娘消息的时候,便是其余格格妾室说母亲去书房不规矩的事儿。 那时她立在福晋身边,听够了众人的闲言碎语,赵嬷嬷也时常来一句讥刺之言,虽是说母亲的,可是眼风却扫过她。 “三个孩子在手处境能有多差!”弘昀道,“这回额娘可没有错,福晋叫你过去就是为了拿捏额娘,这怎么能行!她既然要先发制人挑起战事,我们岂能坐以待毙,额娘可是救了弘晖的人!” 阿媛惊得直往他脸上看,这话说的大逆不道,但是额娘似乎还是一连云淡风轻,忍不住道:“额娘你听听,弘昀说的都是什么话!”孝道大于天,何况那是嫡福晋,叫别人听去了可不得了! 第21章 给胤禛写信 “我会想办法将你要过来。”长乐道了一句,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落到她碗中时,手停了一下,想起她不爱吃这道菜,不想大格格将碗拿起来接,长乐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别想那么多。” “是,可是额娘,福晋待我很好。”阿媛眼中浮上泪光,低声道:“额娘将我送回去吧,我服侍福晋是应当的。” 长乐轻轻一笑,道:“等会给我研磨。” 给四爷的书信还是要写的,她当然知道怎么写的情意缠绵,可是这回她不想这么写了。 夏日悠长,晨光铺了满路,树荫摇曳,蝉声阵阵。湖中的风荷应已开了,她收回思绪。 这时襁褓里的小奶娃哭了起来。 阿媛立马扭头对嬷嬷道:“给我抱抱,三阿哥喜欢我抱着他。” 弘昀道:“好好吃饭,你不是说困了吗?” 阿媛没有搭理他,接过小家伙,轻轻拍着他,“弟弟,哦哦,别哭,别哭,是不是饿了。” 奶嬷嬷在一边儿看着,见她抱得有模有样,赞道:“小阿哥和格格亲近,侧福晋您瞧,小阿哥喜欢格格呢。” 长乐也温然一笑,抱过孩子哄起来。 她脸上满是宠溺与温柔的呵护,哼起来的小曲儿也温软甜腻,整个人像是浸泡在了蜜中,弘昀满是心中有点不舒服,看了眼阿媛,见她羡慕地看了一眼便垂着头猛扒了一口饭,便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阿媛护着碗,道:“不要给我夹了,你自己吃。” “不吃就不吃,我自己吃。” 两人拌了几句嘴,用完膳,长乐叫他们留一下。 她去了稍间拿了笔墨,铺开纸张,对阿媛道:“给你阿玛写封信,我就不写了。” 阿媛愣了一下,轻声道:“额娘,我写什么?” “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额娘为何……不给阿玛写信,以前……”她没敢提过去,怕额娘生气。 长乐倒是坦坦荡荡,“平日里写得多,这回就不写了,你写完,让弘昀也写一封。” “弘昀会写字了?”她惊讶,弘昀嫩脸上浮上倨傲之色,轻嗤一声:“我当然会写字了。” 阿媛见不得他这幅轻狂样,觉得很是欠揍,在他软乎乎的脸蛋上捏了一把,“你何时学的,是额娘教你的吗?” “嗯!”拨开她的手,铺开纸,摸了摸周边,“笔呢。” 阿媛将毛笔给他,眼睛一闪不闪地看着他,有几分看戏的意思,“给你。” 弘昀拿过毛笔打量了一眼,这玩意儿还没用过,他在纸上挥毫,“哎,写不出来。” 阿媛眼中闪过好笑将砚台推给他,抬抬下巴,示意他用。 弘昀在黑漆漆的墨里蘸了蘸,不肯叫她看笑话,提笔小心翼翼地在纸上落笔。 笔尖按在了纸上泅出一个墨团团,墨色氤氲开,纸上立刻见了他的窘迫。 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能耐和此时这小胳膊的力量,落在纸上的痕迹很快像个毛虫一样,曲折蜿蜒,粗壮有形,透了纸背。 第22章 给百灵难堪 他半捂着不许阿媛看,瞅了眼她的字迹,只见虽然稚嫩但也十分清秀,抹了一把脸,很是苦恼,总不能叫她看到自己写成这个样子,他求助长乐,“不能用棍子吗?为什么非得要用这种笔呢,要不我去找支笔去。” 长乐看到他脸上的墨迹,一笑道:“行你去吧。”她继续研磨,刚来这儿的时候,她也是各种不适应,可是再不适应还不是适应了下来。 弘昀出去蹲在树下寻找,可是这儿被清理的十分干净,竟然连根小木棍都找不到。 仰头看了看高大的槭树,在想怎么上去。 “阿哥在看什么?”百灵出来走到他身边问道。 弘昀扭头,“我要一根木棍,细一点,可以用来写字。” 百灵猝不及防看到小半张黑脸,愣了一下,走过去,给他擦了擦,“阿哥怎么弄得脸上都是墨汁儿。” “有吗?”弘昀赶忙擦脸,好啊,她们母女都不告诉她,就看她的笑话! “阿哥等着写字?不是有毛笔吗?阿哥为何不用毛笔呢?” 弘昀指了指树枝,酷酷的抱着手臂,“我要,你给我折一支。” “好,好,阿哥稍等。”百灵好笑地伸手折了一段树枝,“这个行吗?” “行!”弘昀脆声应道,他接过,蹲下身,将自己的信纸放在一边儿,开始除叶子,撇树枝。 百灵忍不住道:“阿哥要不你说我来弄,免得伤了手。” “我一个大老爷们还用的着你?”弘昀满是倨傲。 百灵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小小一点儿人,才一粒豌豆大,语气还没脱了奶气呢,还大老爷们,哪里来的大老爷们,不知道阿哥这口气到底是跟谁学的,这几日也没见什么奇怪的人,真是怪哉。 “咿呀——”他用力揪断了一截多余的枝干,拿过光秃秃的树枝满意的点点头,百灵替他捡起地上的纸,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上面全是墨汁泅出来的黑团团。 “哎!”弘昀瞧见,一下不好意思了,“你怎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看我的书信,这是我给四贝勒的信,你敢偷看,我要告诉四贝勒!” 百灵脸色一变,二话不说立刻跪了下来,道:“奴婢该死,奴婢只是为了给阿哥捡起这封信而已,还请阿哥恕罪。”说着就在地上叩首不止。 弘昀吓得跳开,他也只是抱怨了一句,哪里想到她竟然当真了,还行这么大的礼,他正要开口说起来,末了瞪她一眼沉声道:“起来吧,若有下次,我额娘也保不了你!” 百灵道:“是,奴婢记下了。” 吴嬷嬷走了过来,看着百灵的目光满是疑窦,道:“这是怎么了?” 百灵脸上起了一层窘迫,弘昀道:“没事,嬷嬷,带我回去吧。” 吴嬷嬷将他抱起来,道:“我的阿哥哎,这是做了什么,脸上都是汗,这大热天的,你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自己。” “知道啦。”回了屋里,阿媛已经开始装信了,他坐下,问道:“你已经写好了?” “自然,你呢?” “我看看。”弘昀凑过去,她道:“你又看不懂,你先写几个字让我瞧瞧,可别光是耍威风。” 第23章 长乐的用心 “耍威风?”弘昀看了窗户,知道她是听到了,道:“我哪里是耍威风。” 他揉了纸团团,重新拿出来一张,拿出树枝在砚台中蘸了蘸,开始在纸上写,很快五个字就写好了,阿媛惊奇道:“呀,你真的识字。” “那当然了。” 阿媛看着他的书信啧啧叹道,“弘昀你一定是个神童,额娘你看,弘昀写得很清楚,而且很好看,在夸你呢。” 长乐并不惊奇,看了一眼道:“的确写得好,不过没有阿媛的字秀丽。” “我毕竟学了好几年了,弘昀不一样,他这么小就会写字了,真是了不起。” 长乐笑了笑,看着长乐最美丽这几个字,道:“这是你要写的信?” “当然不是,我只是给阿媛露一手而已。” 长乐淡然一笑道,“外人面前可不能叫阿媛的名字,要守规矩。” “就是就是,额娘说的话你听到了,快点,叫姐姐。” 弘昀小嘴儿一撅,拿出另一张纸,沉思一瞬,写了几个字。 “我不想你,你也别想我。”落款弘昀。 阿媛急道:“你怎么能这么写呢。” “你懂什么,嬷嬷你们都出去。”弘昀对其余人道。 吴嬷嬷看了眼侧福晋,见她点头,带着人出去了。 等人走后,弘昀道:“我说不想,他才会想我们娘几个,福晋那边必要给阿玛写信的,额娘不写,不解释,他才会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媛愕然看看他,又看看额娘,不知道这是额娘的意思,还是弘昀自己想出来的,他才多大一点儿人! “可是阿玛看了不会生气吗?万一以为是额娘教你这么写的,那岂不是……而且你怎么用‘你’来称呼阿玛,对阿玛不敬。” 长乐只是喝茶,丝毫不阻拦,阿媛很诧异,额娘没了之前的高傲和不耐烦,再也没让她在阿玛面前说她的好话等等,额娘好像对阿玛也没那么热络,难道这是什么新的手段? 赵嬷嬷说额娘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是一个……轻佻的汉女,可是自从重新回到这院子里,她觉得额娘好像不是她们口中说的那样。 “那我改一次好了。”弘昀重新拿了一张纸出来,写道:“我不想阿玛,弟弟也不想,阿玛也不要想我和他。” 装进信封里,他道:“就这么给他送去。” 长乐点头,“长史那里正好每个月都要送信,现在恰是时候。” 弘昀点头,阿媛必须要要回来,既然长乐在乎自己的孩子,那孩子们在一处总是好的,只是,她怎么生了这么多。 他找了个借口拉走阿媛,去了西暖阁 阿媛一进他的屋就看到墙上的画,盯着瞧了许久,“这画上的东西像是真的一样,从哪里来的?像十六叔画的画。” 弘昀眯眸,这是长乐叫他挂在墙上的,“你喜欢?要不你拿走。” “你先告诉我从何处得来的?”阿媛满心地好奇,“可是从宫里得来的?” “额娘画的。” 阿媛提高了声音,“额娘画的?我怎么不知道……” 第24章 额娘不喜欢我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弘昀往床上一躺,“喜欢就拿去。” 阿媛愣神地盯着,“额娘竟然也会画传教士们画的画,以前我见十六叔画这种画的时候就想,若是我也能学学就好了,跟照镜子一样,若我能学成,可以给宫里的玛嬷画,宫中的女人一辈子难留下画像,子女儿孙也常常不在身边,若是有子女儿孙的画像,岂不可以得些许的安慰。” 弘昀看向她,眸子温柔无比,这丫头是个心软善良的姑娘。 他忽而明白了长乐叫他挂在屋中的缘由,怕是为了引她瞧见,教导于她,“额娘在江南长大,小时候见过西洋人在街头卖画,那时观察了许久,日日回家作画描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不过,长乐怎么知道她喜欢西洋画?从那个什么十六叔那里知道的?他坐起来,有一事要问她。 阿媛吃惊,“额娘竟然自学成才?” 她呐呐地回望向那副人像,眼中有跳跃的火焰,心中升起一股涌动,原来光是看他人作画也能达到这种程度,那她,她现在回到了额娘身边,岂不是也可以学一学? “弘昐是谁?” “嗯?”阿媛猛然收回视线,扭头警告,“你少提他,他没了。” “他也是额娘生的孩子?” “嗯,你出生没多久他就去了。今儿你也听到了,是送去福晋那儿后受了凉,染了风寒病了几日便没的。” “是那个福晋害死的?” 阿媛吓了一跳,赶忙捂他的嘴,压低声音道:“你要死啊!呸呸呸,你,你这么胆大妄为的话你也敢说,你不要命了!” 弘昀拉开她的手,道:“福晋还说要拿铁鞭罚她又是怎么回事?” 阿媛松了手,绞着自己的帕子,垂丧道:“还不是因为额娘……” “怎么回事,支支吾吾,一点也不痛快!” 阿媛道:“当年福晋生了弘晖,额娘只生了我,所以一直想要个儿子,等了好几年,弘昐才出生,阿玛很喜欢弘昐,但是不知道为何阿玛让额娘将弘昐送到福晋那儿养着,没想到过了几日弘昐就去了。” “之前弘昐身子如何?” “我也不知道,反正自从弘昐去了以后,额娘忽然大吵大闹起来,对福晋出手不说,还与阿玛起了争执,此事后来被宫里的德妃玛嬷知道了,就赐了鞭子……” “他打她了?”弘昀握拳。 阿媛道:“德妃玛嬷有令,如何能不从。” 弘昀抿唇,几乎可以想象长乐在失去孩子以后的难过心情,那她为何还给他生一个又一个的孩子,为何不逃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呢! “那你又是如何送去福晋那儿去的。” “额娘不喜欢我……”阿媛认真道。 弘昀摸摸她低垂的脑袋,“不可能,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额娘哪里不喜欢你了,那么在意你的身子,甚至都不顾我了。” “没大没小。”阿媛拨开他的手,乌黑的眸子里不满,“额娘就是不喜欢我,以前时常打我,是福晋看不过去所以才将我要了过去的!” 弘昀忍不住皱眉,长乐怎么会是她说的这样?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第25章 不爱弘昀吗 他想起长乐说的回不去的话,是不是因为试了许多次以至于对生活绝望了所以才会如此,可是看她对那个小奶娃的关切,并不像是狠心的人,但若说不是,她又似乎对弘昀的离去没有太多的伤心。 真是奇怪。总不会是真的,不爱阿媛,连弘昀也不爱…… 阿媛道:“在想什么?”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才会这样,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她受了什么委屈。” 阿媛闷闷道:“能有什么委屈,阿玛还不够宠爱她吗?还不是因为她太过任性跋扈的缘故,不知道安守本分,她是妾室,不是福晋!她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身份!” 弘昀想说她,终是没说,算了,日后再说。 “行了你不是要睡回笼觉,赶紧睡罢。” “哪里睡的着,一起看书吧,你现在不是已经会写字了,那就好好学着写,等阿玛回来了你也能给额娘争脸!”阿媛道,视线再次落在了画上。 “嗯嗯。”弘昀随意应和了几句,想到自己看的那几本书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便道:“还有哪里的书可以看?” “阿玛的书房里有,但是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额娘去要几本书也不行吗?” “你才识几个字,不要好高骛远,好好习字吧。”阿媛是无论如何也不信他能读下去那些艰涩的书,“这样,我给你写几个字,你照着学,如何?” “行,我去拿笔墨。”他跑了出去,才回到屋里,就看到长乐在哄小孩儿,他凑过去逗了逗小家伙,“嘎嘎嘎,我是一只小鸭子,嘎嘎嘎……” “啊,啊,嗯,嗯——”小家伙兴奋地挥着手,吐了个泡泡,咧嘴露出粉色的牙床。 弘昀摸摸他的小手,好软啊,小家伙乌黑的眸子盯着他,像是特别好奇似的,看他做鬼脸,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哈喇子流了一下巴。 “不去睡个回笼觉?”长乐摸了摸他的头,笑容填进眼睛里。 弘昀摇摇头,审视着她的面色,道:“那几片药吃了吗?” “吃了,有你在,我自然听你的。” 弘昀松了口气,给她的是一些浓缩了的,对身体机能好的补药,她生产完,身子虚得异常。 “该休息的是你,不要一直抱着他,叫给奶嬷嬷就是了。” 长乐视线一直落在小儿子身上,拉着他的小手轻咬了一口,宠爱异常,“我再抱抱他。” “你,你对他这么喜欢。” “我的儿子我不喜欢谁喜欢。”长乐笑道,拍了拍小家伙,“是不是啊小久儿。” “那弘昀呢?” 长乐抬眸,似乎有些诧异,好笑道:“你吃醋了?” 弘昀动了动唇,想说,她生的那个弘昀,被他占了躯体的弘昀,“是,吃醋了,你只关心他,也不关心关心‘我’。” 长乐似乎意识到他说的“我”到底是谁,笑容淡了淡,又飞快地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道:“那抱一下?” 弘昀看出了她的掩饰,抱住她的腰身,轻声道:“长乐,有我在,你可以相信我。” 长乐摸着他的头,嘴角是浅淡的笑,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嗯。” 她声音轻微的像是揉进了六月的风里,一吹就散了。 第26章 胤禛收到信 屋外的日头高起,将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夏日愈深,早起的鸟鸣声就愈发响亮婉转,到了日中日头烈地分外厉害。 草原也是一样,毡帐内热腾腾的,弄得人心头发燥。 天空蓝的不见一朵云,牛羊在远处,马儿在奔腾,帐外的李登云送来书信,“四爷,是府里来的信,有福晋的,还有魏先生和戴先生的信,还有侧福晋的信。” “哦?”戴先生二人怎么会来信,难道是弘晖出了什么事儿? 他拿过书信,飞快拆开了,一目十行看完了福晋的信,眉头紧紧拧住,弘晖弘昀吃坏了肚子病了好几日,已经大好,多亏李氏献上了几片药救下了两个孩子,不过她在言语行事上不大端谨,还执意带走了大格格,对弘昐之事颇多怨词…… 福晋说得十分隐晦,但想到李氏三年前发的疯,他已经能想象到她跋扈疯癫的样子,好大的胆子,还敢顶撞福晋,大格格被她带去,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他拆开戴先生的书信,看到书信上的话,一时坐正,幽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弘昀? 他何时认得字,又为何会说这样的话,有人教他? 不,那孩子瞧着怯弱,除却乖巧,年纪还小,看不出异象,难道是李氏教的? 李氏一介妇人,即便读过几本书,但是远称不上深谋远虑,除了满脑子的情爱和时不时冒出来的一些奇思妙想,又何曾有什么远见,多在内帷之间争风吃醋而已! 他又拆开魏先生的书信,看完,明白了,当日是弘昀跑去同弘晖玩儿,为了玩儿才引出来的这一番话,可是,李氏一向看孩子看的紧,怎么会让弘昀去找弘晖玩儿呢,还有阿媛也在。 他抿唇,笔挺的鼻梁下,薄唇中带着一丝坚毅,手上的扳指在信上摩挲了一下,拆开李氏的信。 一共有两张,第一封字迹娟秀,是阿媛稚嫩的笔迹。 书信里尽是问候,提到了福晋和李氏,只说二人皆安,更多还是在说弘晖和弘昀,书信里对弘晖十分夸赞,愿意带着弟弟玩儿,而且十分好学,病好几日后就开始进学了,十分争气。 至于弘昀则十分调皮,让人头疼,不过他现在会写字了,十分了得,教他识了字,一学就会十分聪慧,但是并不好学,她十分苦恼,才出生没多久的三阿哥也都好。 看到这儿,他嘴角微微勾起,觉得女儿贴心,之前因李氏升起的怒气暂时得到了平息,还是女儿懂事。 阿媛的书信中对福晋和李氏提及得很少,丝毫看不出二人之间发生过龃龉,甚至阿媛写的书信中还有几丝温馨在,语调中的活泼不言而喻,可见她在李氏那儿过得并不差。 只是,他对李氏还是不放心。 第二张信上,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弘昀不想阿玛,弟弟也不想,希望阿玛也别想我们。” “哼,定是李氏教唆的。”只是这是闹哪一出,他认真看了眼上面的字迹,见不是毛笔写就,愈发奇怪,这果真是弘昀写的? 第27章 折腾赵嬷嬷 他摩挲了一下戴先生送来的书信,眸孔中是复杂之色,最终化作了唇边的一缕叹息。 弘昀那是孩子之言,哪有什么根据,这戴铎先是劝他筹谋,又是用道士暗示,现在还用弘昀做筏子,实在可恨! “李登云,磨墨!”他喊了一声,坐于坐榻上,忽地拧眉,李氏怎么没有来信?他又摸了一遍信封,果然没有书信,“除了这几封,再没有书信了?” 李登云赶忙道:“是,府里一共就来了这几封。” 胤禛琢磨一会儿,按照她的性子,书信里常是甜言蜜语,之后便是抱怨影射福晋,这回却不同,难道是做了什么更大的错事儿,以至于她要拿孩子为自己求情? 他越想越想不通,最后提笔给福晋去了封书信,安慰了她一番,赞她劳苦功高,语意之中十分温情,顺便问了其余妾室是否安分的话,许她严厉管教。 想了想,他还是删了严厉管教一词,重新写了一封,除此之外还给弘晖、阿媛和弘昀各写了一封书信,就夹在给福晋的书信里,这样也不显得他对李氏纵容,为了信,李氏也要安分才行。 六月里,京城下了一场大雨。 自那日看到额娘与侧福晋的争执后,弘晖就主动疏远了弘昀他们。 赵嬷嬷说,李氏顶撞额娘,以下犯上,损额娘威信,让额娘吃了不少苦头,阿玛本就偏疼他们,若是他还不向着额娘,额娘日后的处境只会愈发艰难,而且日后弘昀长大,说不定还会抢他的世子之位。 他一直不喜欢侧福晋,可是大姐姐对他真的关切,弘昀也极可爱,他很少遇到那么赞扬喜爱他的人。 他扔下石子,一边儿的小顺子将石子儿捡起来,问道:“阿哥怎么不玩儿了?” 弘晖怏怏道:“进学的时辰到了,我该去兰雪堂了。” “正是,正是。”小顺子笑道:“阿哥这么上进,福晋知道了不知道多高兴呢。” 弘晖没吭气,进了屋同额娘告了退便去了兰雪堂。 夏日湖边的垂柳给堤岸上投下密密一层倒影,他走在阴凉处轻嘘了口气,“还是这儿凉快。” 小顺子轻快道:“是,这儿靠近湖,又有风吹,的确凉爽。” “要是在这儿读书就好了。” 小顺子安慰道:“这儿不大安静,有时候下人来来往往岂不是打搅阿哥,而且也没有个可以读书的地方……” 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朗笑声,“好啊,好!二阿哥这一套棍法武得当真是神采奕奕!” “那当然了,我可是最厉害的!” 一道稚气的声音自信满满地传来,“我会的可多了!你要看吗?” “愿睹阿哥风采。” 弘晖好奇,“是弘昀,还有一道声音听着像是……” “像是戴先生。”小顺子道。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阿哥,咱们还是去进学罢,别叫先生等久了。” 弘晖蹙了蹙眉,道:“还早呢!” 戴先生看着水榭中灵活得武着棍子的小人儿啧啧称奇,刚才他在庭中小憩就听到了一阵趾高气昂地呼喝声,坐起一看,原来是府上的二阿哥,他在折腾嬷嬷和丫鬟,让她们在大太阳底下捉蝴蝶,那嬷嬷是福晋身边的人,而那丫鬟看着像是侧福晋身边的人。 第28章 这叫什么事儿 因二人俱是一脸菜色,瞧着似乎要中暑,他便叫住了这位阿哥,还没问什么呢,没想到对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句“多管闲事”。 那神态绝非一般孩童所有,毫无孩童的懵懂,想起他当日在不知他身份时下意识地护着大格格的举动,对他愈发好奇,便笑盈盈邀他去庭中小坐,没想到这小阿哥忽然说要给他表演武艺,故而有了方才的精彩。 弘昀抱臂,扫了眼立在一边儿的两个长舌妇,道:“想看我表演,那你得付出点儿什么。” “哦?阿哥想要什么?” “听说你是我阿玛身边的人?” “在下做府中做教习,还未有幸在四爷身边服侍。” 弘昀一笑,带着几分讽意,这可和长乐说的不一样,“撒谎精。” 戴铎审视眼前的小孩儿,深觉诧异,弘昀无害道:“你看好了,我给你表演一番。” 弘昀开始舞动手里的棍棒,口中发出一声声奶呼呼的嘿哈之声,翻着跟头,在通广的水榭上,精神奕奕。 戴先生不住点头,“好极好极。” 就在这时,那棍子忽然几个腾挪,朝着亭外的二人翻去,弘昀忽地眼神一戾,横扫而去,一棍子就打在了其中一人的腿处,一道轻微的腿骨碎裂声传来,紧接着变成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赵嬷嬷躺在了地上,捂着腿惨发抖。 拎着棍子的人身形虽小,但是周身散发着狠,他立在一边儿,莫名的叫人觉得害怕,眼珠子赤红,冷冷的,看她像是看死人一样,赵嬷嬷大喝,“你敢打我,我是福晋身边的人!” 百灵吓得半死,“二阿哥,二阿哥,奴婢知错了。” 之前背上挨的一下子还疼着呢,她现在是真害怕了,“阿哥,阿哥,我知道错了,奴婢该死,我这就去向侧福晋请罪!” 戴先生看出来,这二人必是因为什么原因勾结在了一处并且叫这位二阿哥给察觉了! 这事儿!若是朝中之事,他还可以给四爷建议,但是这府中阴私实在不是他应该掺和进来的。 弘昀手按在抱着她小腿的女子头顶,稚气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丫头,你对额娘关怀周到,是不会起什么坏心眼的是不是?” “是,是!” 弘昀冲她一笑,瞧着地上翻滚的人,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撑着下巴,笑嘻嘻道:“嬷嬷你怎么了,我在同你玩儿呢?你快起来。” “你走开!”赵嬷嬷往后缩。 “哼,将脏东西拿出来。” “哪儿来的什么脏东西!做什么!你做什么!”赵嬷嬷打他的手。 弘昀顾不得手上的疼,在赵嬷嬷袖子里搜寻,摸出一个药包,起身扔向戴先生,“你刚才看了我的表演,我要的报酬就是给我查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赵嬷嬷愣住,挣扎起身,“什么药?那是什么?那不是我的东西!”她身上何时带了什么药包! 戴先生下意识地接住药包,眼中闪过一丝忐忑,赵嬷嬷的身上带着药,还同侧福晋的丫鬟在一处,这叫什么事儿! 第29章 教训赵嬷嬷 这怕是个了不得的烫手山芋,赶忙道:“这为嬷嬷是福晋身边的人,若是此人冒犯了阿哥,应当交给福晋来处置,阿哥何必动手呢,岂不是坏了规矩。” “你叫我一个阿哥纡尊给你展现才艺,你可曾懂什么规矩!” 戴先生愕然看着质问他的人,赵嬷嬷忽然大喊起来,“那不是我的东西,那不是我的药,我根本就没有拿什么药!” “阿哥,此事需要禀报福晋与府中长史郎中,在下一介布衣,实无法分辨此事。” 弘昀嗤笑一声,看着缩到亭外好几步远的赵嬷嬷,拖着棍子一步步走过去。 赵嬷嬷看着他阴狠的表情,心里惶惶,这不是一个三四岁孩童该有的表情,那眼睛里满是杀了她的狠辣,想到他刚才的狠劲儿,想到方才骨头一声脆响,她大喊大叫,趔趄着往回跑,“妖孽啊,府上进了妖孽了!杀人了,来人啊,二阿哥要杀福晋身边的人了!” 弘晖本来被劝着要离开,忽然听到赵嬷嬷惨叫的声音和那边丫鬟的求饶声,直觉不对,赶忙跑了过去。 “嬷嬷?”他小跑过去看到赵嬷嬷慌乱地连滚带爬,丝毫没有体统,忍不住疾步过去,问道:“发生了何事?” “大阿哥,大阿哥!”赵嬷嬷像是遇到了大救星,抓着人手指甲都掐进了对方的胳膊中,弘晖疼得晖拧眉,平复了一下呼吸,扫视亭中,“有话好好说,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戴先生也在?弘昀?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弘昀小脸上的神情一瞬间黯然下来,再抬头已经是泪眼汪汪,走过去,拖着哭腔仰头哇哇哭道:“哥哥,赵嬷嬷要毒死我呢!” “什么?”弘晖惊愕,小脸上挂着汗珠。 戴先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上前行礼,“见过大阿哥,大阿哥吉祥。” 弘昀指了指戴先生,奶声奶气嚎道:“药包在戴先生手里,你去看!那时她藏的毒药!她鬼鬼祟祟的,要害死我和姐姐还有弟弟!你要救我!呜呜呜,她要杀了我和弟弟,你快救救我!”说着一股脑扎在弘晖的怀里,“哥哥你要救我!” “别,别怕,”弘晖将他抱住,忙不迭道:“兴许,兴许是误会?” 赵嬷嬷是额娘身边的人,怎么会□□?不会的,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小脸上带了几丝疑惑,忍不住问道:“果真是从赵嬷嬷身上搜出来的?” “是!”弘昀声音尖利,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赵嬷嬷像是盯着一坨发臭的死肉,想她嚼舌根也就算了,还教百灵去挑唆阿媛,他气得小胸脯一挺一挺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指了指戴先生,“他也看到了,就是从她的衣服里搜出来的!” 戴先生慌了一下,愈发害怕起来,万一这药粉果然是有毒的,那这事儿可就大了,“大阿哥,此事……” “我没有!不是我!这根本不是我的东西,阿哥,大阿哥!我哪里有这样的胆子谋害府上的阿哥哥哥,是二阿哥撒谎,你可要为奴婢做主啊,我要去找福晋,我要去找福晋!”赵嬷嬷像是疯癫了一般,指着弘昀道:“他不是二阿哥,他是鬼附身了!” 第30章 闹到福晋处 戴先生听着话实在不像话,圆面上带着几分不赞同,道:“大阿哥,我看这嬷嬷怕是不对,还是先将此事禀报福晋和府中长史郎中的好。” 此事如果真的是福晋所为,那么这事儿势必要府中长史知道才行,如此也可保得二阿哥母子几人,只是福晋一向贤惠得体,宫中府中都赞誉有加,这事儿怕不是乌拉那拉氏家的女子做的出来的。 弘晖点头赞同,拉着弘昀,拿过他手里的药包,道:“别怕,她若是存了害人的心思,额娘和阿玛都不会放过她的!” 赵嬷嬷惶恐,见这事儿竟然还要闹到四爷那里去,心下便是一慌,四爷一向冷面严厉,就是福晋也时常发憷,更何况是她了,她实在不知道那药包是从哪儿里来的,是谁要害她?是二阿哥?还是侧福晋,这药是二阿哥搜出来的,一定是他干的! 她急得眼睛都红了,慌乱地扑在大阿哥脚下,道:“这药包根本就不是奴婢的!是二阿哥栽赃奴婢的,大阿哥可要相信奴婢!这么诬赖奴婢对阿哥和福晋有什么好处,难道阿哥不怕此事将福晋牵连进去吗?” 戴先生摇头,这奴婢往日里瞧着还算本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愚不可及! 弘昀跺脚,嗷嗷仰头哭嚎,“你看她,看她,她诬陷呜呜呜……”他伏在弘晖心口哭泣。 弘晖听赵嬷嬷如此说话,言语中竟然有额娘也参与了此事的意思,下意识地反驳道:“赵嬷嬷是疯魔了!你敢将额娘攀扯进来!你这狗奴才!竟敢害主,是与不是,验了便知!不但要验,还有搜你的屋子,我倒要看看你存了什么心思!” 赵嬷嬷心底蓦地一凉,完全没想到昔日看着长大的阿哥竟然如此无情,“阿哥,我可是福晋的奶娘啊,阿哥,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怎么听信别人之言!一定是侧福晋,一定是侧福晋让他这么干的!”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那个狐狸精的额娘想出来的主意!你就是要害我,要害福晋!” 弘昀害怕地往弘晖的怀里躲了躲,弘晖拍了拍他的肩膀,抿了抿唇,眼中有挣扎不忍,他也不确定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李氏的顶撞,他不免怀疑,可是弘昀这么小如何诬陷她? 见弘昀仰头看着他,眼眶还是湿的,那眼神里是某种看透,他一瞬间像是被烫了一下,扬声道:“小顺子,将赵嬷嬷百灵送去额娘那里审问!” 戴先生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多了欣赏。 弘晖觉得这事儿应当与额娘无关,他听过额娘与赵嬷嬷说话,赵嬷嬷给额娘出过许多主意,但是额娘极少应承,毒杀弘昀他们,额娘不会做这样的事。 事情很快闹到了福晋那里,戴先生也去了,福晋听闻诉说脸色一变,惊得站了起来,“药?什么药?” 戴先生将亭中发生的事儿悉数道了出来,弘昀也不时来一句童言童语,福晋明白了,赵嬷嬷与百灵二人鬼祟行事被弘昀撞见了,所以弘昀起了惩罚她们的心思,而且还从赵嬷嬷哪里搜出了这包药粉。 第31章 审问赵嬷嬷 她拿着药包打量了几眼,看向弘昀,“果真是你从赵嬷嬷的衣服里搜出来的?” “福晋……”赵嬷嬷要争辩,福晋抬了抬手,不许她说下去,只是在打量眼前这个孩童,他这么小竟然就能听懂大人们言语,还能想出主意教训二人,当真不简单,“弘昀,你听到她们说什么了?这要果真是你从赵嬷嬷身上搜出来的?” “问他!”弘昀指了指戴先生。 戴先生尴尬,拱手,“的确是二阿哥从赵嬷嬷衣袖里搜出来的。” 福晋面色凝重,看向赵嬷嬷,赵嬷嬷慌地一个劲哀求分辩,“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格格阿哥出手,奴婢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岂不是害了福晋?” “弘昀,你怎么知道赵嬷嬷身上有这药,还搜了出来,你看到赵嬷嬷给百灵这药了?她们说了什么?” “都是坏蛋!” 福晋看着眼前这孩子的小脸,摸了摸,放轻了声音,“弘昀你若是说不清楚,我如何能为你做主?” “额娘……” 福晋瞟了眼弘晖,不许他插嘴,弘昀指了指百灵,道:“让她说。” 弘昀蹲去百灵身边,“你说!” “福晋,我……是赵嬷嬷,都是赵嬷嬷拉着奴婢,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福晋蹙眉,视线落在赵嬷嬷身上,“你都说了什么?” 赵嬷嬷慌乱了一瞬,“福晋,我什么也没说,是百灵乱说的,是她先拉着我说想调到福晋的院子里去,所以奴婢才与她说了会儿话,之后二阿哥便跳了出来,他身边没有一个人看着,侧福晋也放心的下?说不准是侧福晋想了这个法子,让他们合起来一同陷害我的!” 福晋拧眉。 百灵惊了一下,气得发抖,“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明明是你想要我挑唆大格格,说侧福晋不喜欢她只喜欢二阿哥和三阿哥,还让她回福晋身边,还说福晋体恤侧福晋生了两个阿哥,若是二阿哥还想去厨房吃什么就尽管带他去!” 福晋脸色顿时不好,赵嬷嬷给了百灵两巴掌,道:“你个没人管教的贱蹄子!是谁当初巴巴地来求我,让我给福晋说说好话,说不想在侧福晋身边伺候的!” “坏蛋,坏蛋!”弘昀气得上去给了两人一脚,一阵乱踢,弘晖赶紧将他拉住,“弘昀,让额娘审问!” 弘昀眼睛红红,“哥哥你是不是也想我死?” 弘晖震悚一瞬,被吓到:“你瞎说什么,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少瞎说!”福晋厉眸朝弘昀扫去,对下人道:“去捉只猫来,查查此药到底有没有毒。赵嬷嬷和百灵先关押起来,一切等验完药再说。菱角你去请侧福晋来。 戴先生,药粉的事是你亲眼看到弘昀从赵嬷嬷的衣袖里寻了出来,所以戴先生也是此事的见证人,还要请戴先生将今日之事说个清楚,到时候也好禀报给四爷。” “一切听福晋的。”戴先生唏嘘,这事儿闹得,终是将他扯了进来。 这当口上,屋外一个小丫头进来,道:“福晋,侧福晋求见。” 第32章 是不是毒药 弘昀眼睛一亮,立刻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我在这儿呢!” 长乐松了口气,“怎么一个人出去也不让人跟着!叫我好找!” 弘昀见她面颊通红,显然是晒了太阳,额头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汗水,道:“快进屋,你身子还虚,脸上都是汗。” 长乐拉着他步入屋内,扫了眼地上的百灵,赵嬷嬷,款款一礼,“给福晋请安。” “免了。”福晋扫了一眼她们母子,道:“正好你来,有件事我要问你。” “福晋问便是。”长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福晋道:“弘昀可是百灵带出来的?” “弘昀想到园子里玩儿,所以妾身便让百灵看着他。” 福晋微微点头,道:“且坐吧。” 长乐不明所以,依言坐了下来,淡淡道:“可是百灵和弘昀冲撞了福晋?” “倒不是,一切等郎中来了再说。” “是。”长乐拉着弘昀,打量了一眼,“是不是你又闯了什么祸事?” 弘昀摇摇头,“有人要害我们。” 长乐视线从百灵身上一落,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赵嬷嬷,还有戴先生,也一时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到一刻钟,下人捉了一只灰色的猫来,它喵呜喵呜叫着。 菱角拆开药包,里面大约有一指甲盖那么多的药粉,用了一半儿,和了水给猫儿儿灌了下去。 喝了水,猫儿在屋中踱步,打了个呵欠兀自慵懒着,看不出丝毫异样,福晋松了口气。 赵嬷嬷也是,还好不是什么毒药。 弘晖欣喜,对弘昀道:“弘昀,你看,猫儿没事儿,不是什么毒药。” 话音一落,猫儿忽然叫起来,在屋中乱窜,菱角一把将它捉住,猫儿不停地叫,一直叫,弘晖闻其声凄惨,忍不住后退一步,拉住福晋的胳膊。 赵嬷嬷错愕,忍不住屏息。 小猫开始倒在地上翻滚挣扎起来,忽然一阵淅沥之声,大家立刻掩鼻。 猫儿拉肚子了,满地皆是。 戴先生道:“若未猜错,药粉应当是泻药,福晋还是请郎中再查验一番。” “好奴婢!”长乐冷冷道,“这是多大的仇,叫四爷绝嗣。” 赵嬷嬷听到泻药脸色一变,再一听这话更是急得跪到了福晋身边,“福晋,此事与奴婢无关,这药当真不是奴婢的,是二阿哥,是二阿哥塞到奴婢袖子里的,对,一定是这样,之前二阿哥叫我和百灵去捉蝴蝶,若果真是奴婢放到袖子里的,捉蝴蝶的那会儿一定会从衣服里掉出来的!” 福晋浑身发抖,面色极冷,一脚踢开她,“我只问你一句,到底你找的百灵,还是百灵找的你,你若敢扯谎,我绝不留你!” 赵嬷嬷意欲争辩,百灵已吓得面色全无,跪行几步到长乐面前,道:“侧福晋,是赵嬷嬷找的我,二阿哥当时在摘花,赵嬷嬷给我打眼色叫我去了假山后面,让我留意大格格和二阿哥!大阿哥和二阿哥当日腹痛不止,说不准就是赵嬷嬷所为!” “你胡说!”赵嬷嬷急得赤眼争辩。 第33章 福晋头好疼 “是不是?”福晋厉喝一声,事关儿子,若真与她有关,她如何能原谅自己,如何能叫这样的人伺候在自己身边! “不是,福晋,真的不是奴婢!” 福晋冷冷道:“菱角,去叫人来!将她二人绑起来,送到柴房里去,好好审问,等四爷回来亲自发落!” “福晋,福晋,那药当真不是奴婢的!福晋,福晋!” “侧福晋!”百灵乞求得望向侧福晋。 长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府中侍郎是四爷的人。” 百灵二人被拉了下去,福晋扫了眼地上的猫,看了眼李氏,挥了挥手,仆人极快地将猫儿带走,菱角命人极快地收拾了一番厅堂。 李氏太过静默,不似平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古怪,福晋道:“弘昀从赵嬷嬷身上搜出来了这包药粉,二人各执一词,此事还需禀报爷,李氏,我问你,今日之事可与你有关?” 长乐看向福晋,道:“福晋的意思是,我唆使弘昀陷害赵嬷嬷?” “若与你无关,以你的性子,此刻早就该大闹了。”福晋轻漠道,眉目是刚毅之色,道:“是与不是一查便知,爷回来便自有分晓。来人!” 一大丫鬟走来,“福晋。” “去请府中侍郎来,将今日之事告知,带人去搜赵嬷嬷的屋子,看看其屋中可还有什么不对的东西,另派人去赵嬷嬷家中去查问,看看赵嬷嬷回家后有没有去买什么药,或者有没有让家里人去买过什么药。” 长乐加了一句,“二人最好分开羁押,免得串供。” 戴先生扫了这位侧福晋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福晋瞥她一眼,“自然,府中侍卫亲自看守,满意了?” “如此最好不过。”长乐颔首,“还是福晋想的周到。” “都退下吧。”福晋冷冷道。 “妾身告退。”长乐微微屈膝,拉着弘昀离去。 “小人告退。”戴先生亦恭敬道。 屋中一空,福晋捂着额头,只觉得头痛欲裂,猛地将桌上的杯盏悉数扫落在地上,“这个蠢货,最好别叫我知道她起了这样的坏心思!” “额娘……” 福晋缓了一会儿,只觉得疲倦,拉着弘晖的手,道,“无事,去进学吧。等等……” 当日是吴嬷嬷将弘昀带去的厨房,赵嬷嬷也在,她要是害二阿哥,为何对弘晖出手,道:“那沙瓤瓜到底是谁给你的?是不是赵嬷嬷?当日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是厨子,厨子说湃了瓜果,我就拿了一片,后面吴嬷嬷带着弘昀来了,弘昀也想吃,吴嬷嬷说不能吃,我看他实在想吃,就给他拿了一块……” “我们一人吃了一块……弘昀吃了半个,他将他的瓜给我吃了,当时赵嬷嬷不叫我吃,我看弘昀要哭,便吃了,额娘,赵嬷嬷当日也在厨房,此事真与她有关吗?” “怎会与她有关!”福晋忽然提高了声音,“不可能!” 弘晖被额娘下了一跳,眼中有惊吓之色。” 福晋将他拉到身前,认真道:“不可能是赵嬷嬷,是那些奴才,是他们将不干净的东西给你们吃了!别听李氏在那儿胡说!” 弘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此事交给了府中侍郎,他们一定会查出来的,额娘,此事与你无关吧。” 第34章 难道是泻药 福晋诧然,“你怀疑我?” “当然不是,只是怕赵嬷嬷存了心害我们。我记得有一日我醒时,她诅咒弘昀……唔……” 福晋眼中是严厉的威吓,“赵嬷嬷什么都没说,她是额娘的奶嬷嬷!额娘不会对孩子出手!” 弘晖被她的神色骇到,“是。” “你去兰雪堂吧。” “是,儿子告退。”弘晖还有些害怕。 过了半个时辰,郎中来了,福晋给菱角使了个眼色,菱角将药包递过去,“验一验这里里面是什么药?” 郎中恭敬接过,打量了一眼,拆开,看到里面白色的粉末,十分细腻洁白,凑过去嗅了嗅,没有味道。 又用手搓了搓,也看不出是什么药,倒像是面粉,他准备放到嘴里尝尝,菱角道:“此药恐有毒。” 郎中吓了一跳,缩回手道:“这东西研磨得非常细腻,似乎并非常用的草药。” “此药可令猫腹痛腹泻,你看看这药是用什么做的。” “难道是泻药?”郎中琢磨了半天,这药量不多,实在看不出来是用什么做的,他实在没忍住尝了尝,只觉得苦涩异常。 “此药味苦异常,药量不多,除此之外尝不出用了什么,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知这是什么做的。” 福晋道:“看来也只有请太医了,菱角送郎中出去。” “是。” 福晋轻叹了口气,赵嬷嬷撒谎是显而易见的,又有戴先生亲眼看到弘昀从赵嬷嬷的衣袖里搜出此药,这是万万不能抵赖的。 不多时,搜查的人也前来禀报了,赵嬷嬷的屋子查遍了,没发现有什么药,福晋立刻松了口气,想了想,道:“先将人关着,此事还需禀报爷裁夺。” 下人应声退下,这时长史来见,“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福晋看到他手中的信,“是爷的信?” 福晋心头跳了一下,昨日才发生那么多事,爷的书信就来了,李氏之前也给爷写了信,不知道又挑弄了什么是非。 她摸了一下发觉书信十分厚,里面似乎装了好几张信,“就这一封?” “是。” 她诧异一瞬,极快地拆开书信,发现里面一共有四张书信,第一张是写给她的,语调温和,赞她贤惠辛劳,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其中温柔体恤之意不言而喻,书信里对弘晖也赞了好几句,说他有长兄风范,知道爱护弟弟…… 是阿媛的书信里提到了弘晖弘昀。 她抿唇,李氏让大格格写的书信吧,是她教大格格这么写的,还是大格格自己要这么写的? “李氏顽狞,不知礼数,轻浮不堪,若不守规矩,可用鞭子教训,勿要心软……” 福晋微微松了一口气,看了第二张书信,这一张是给弘晖的,第三张第四张是给阿媛和弘昀的,弘昀也有,他才多大? 爷还是宠爱李氏的。 “就这么一封?莫不是再骗我?”福晋看向长史。 长史立即道:“小人不敢欺瞒福晋,四爷的确就来了这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