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缘》 第1章 第1章 清河县,夜。 如银盘似的圆月穿梭在一片片如蝉翼的薄云之间,熠熠的月光洒在沉睡的大地上。 黑漆木的床榻上,睡梦中的刘羽商抱着被子甜甜地笑着。 今日,他穿着一身黑间红的玄色婚服,一脸深情向自己的床榻边走来。 刘羽商知道自己又来了与他的梦境中,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梦。 从六年前那次,她与母亲上山采草药不小心掉落那个山洞被人救回来后,她便常常梦到他。 第一次见他时,自己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他是个俊朗少年。 如今六年过去了,他的肩膀宽厚了许多,本来就颀长的身量,现在又高了几分,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着,又藏着一丝傲气。 梦中,他常教她骑马、射箭,她便为他翩翩起舞。 那伟岸的身躯离自己的床榻越来越近,刘羽商的心里愈发像有一只小鹿迷失了方向,来回乱撞。 刘羽商紧张地抬头看向他,“今后,你就是我的夫了?” 他缓缓坐在她的床榻边,那指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抚向刘羽商的脸颊,眸如秋水般看着自己点点头,“今生或是来世我都是你的夫!” 说罢,他捧起自己的脸,炙热的唇便贴向自己。 刘羽商知道自己是在梦境中,她还是由着他带着自己驰骋在那烟雾缭绕的仙境中。 当一切结束的后,她慢慢清醒,在窗缝和门缝间丝丝的月光下,额角和鼻翼间还闪着微微亮晶晶的汗珠! 窗外的月亮好似偷窥到了刘羽商的秘密,此刻像是在嘲笑她,笑到花枝乱颤,莹光四射! 刘羽商翻个身子,背对着窗户不再给它嘲笑自己的机会。 她回忆着刚才的一切,随即又涨红了脸。自己竟在梦中与他成亲了,还行了周公之礼! 刘羽商偷偷轻笑一声,心思:如果现实中能嫁一个这样高大俊朗的夫君就好了,奈何这么多年,他只能在梦中出现! 她闭上眼,看着那张棱角分明,英俊的脸,渐渐又睡了过去! 翌日,刘羽商迷迷糊糊听到婢女玉奴的唤声,“女公子,女公子……” 她睡眼迷离地睁开双眸,随即一张近似满月的脸杵在眼前,刘羽商一惊,瞬间清醒过来,继而又看看窗户上影射的那不太亮的日光,“这么早,叫我做什么?” 玉奴转身去拿衣架上刘羽商的衣裤,慌慌张张道:“不早了,今日一早,天色便越来越阴,所以看起来像是太阳还没出来一样,已经辰初二刻了。” “清晨郡守派人来通报县令大人,新皇帝的军队快要打到城下了,大人忙忙去了城门那里,女公子,咱们怎么办?”玉奴紧张的问刘羽商。 刘羽商父亲是清河县的县令,正在经历乱世皇权的更迭,近来几年总是在择主而事的路上艰难的抉择,他怕稍有不慎便段送了自己一家的性命。 “什么?”刘羽商蓦地坐起身子,赶紧穿上玉奴递过来的浅蓝色直裾深衣,下了床榻。 “如果清河县守不住了,我们会不会死?”玉奴边往铜盆里倒水,边紧张地问。 刘羽商清理完牙齿,又忙忙去洗脸,快速抹了几把后,她接过巾子擦掉水珠,“赶紧给我梳头,我要去城郭处看看!” 玉奴为刘羽商梳好发髻,在发髻右边简单的插了一根玉簪,多半的头发垂在后背到到腰间,又在发尾处绑了起来。 “女公子,我先去端饭。” “不必了,给我拿个胡饼路上吃就可以。”刘羽商边往外走边说,“我去让李伯套车。” 玉奴忙跑去厨房,不一会儿又跑到马厩找刘羽商。 刘羽商正与家里的老仆李伯套车,玉奴拿着一个布袋和一个水袋跑过来递给刘羽商,喘息未定道:“还有一个鸡蛋。” 刘羽商接过来翻开袋子咬了一口胡饼,同时马车这时也套好了。 扶着刘羽商上了车,玉奴也想往上爬,“你留在家里,嗝……我和李伯去就可以了。” 玉奴一脸焦急不安:“那女公子快点回来!” 刘羽商拍拍自己的被噎到胸脯,点点头,“李伯走吧。” “好!”李伯拽着缰绳,调转马头出了门。 车窗外,“新帝的大军要攻城了……” “听说进城就要屠城杀人……” “还是快出城逃命吧……” 此起彼伏的声音源源不断,刘羽商越紧张越往嘴里塞东西,胡饼吃完后,把一颗鸡蛋两口就塞进了嘴里。 “嗝……”刘羽商被噎到杏目圆睁,本来的鹅蛋脸也被撑成嘟嘟脸,她赶紧打开水袋喝了一口水顺下去。 打开车窗,百姓们都一脸紧张之色,或是相互奔走传告消息,或是背着包袱往城门处跑去。街道边,季春时节嫩绿的枝芽和初绽放的杏花大家都顾不上欣赏。 清河县这次面临大军压境,乃是新帝亲封的大司马有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第一时间得知此消息的父亲不知道是该投降归顺大司马,还是誓死抵抗守城,最后向已经得皇权的新皇帝表忠心,关于这乱世的皇权之争,这一次的抉择关系到刘羽商她们一家人的生死存亡。 刘羽商满心忐忑的思来想去,“李伯,再快点!” 随着李伯的一声“驾!”马车又加快了速度。 将近半个时辰后,车子停在了城门下。守城的将士们,有的肃穆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有的来回跑着搬运大石块。 这么看来,父亲已经是做好了准备,他选择了守城,将来要凭着一县之地向新皇帝讨功劳了! 刘羽商跳下马车,快步往城楼上跑去,时不时给搬运石头的士兵让开路。 县令刘凌看到女儿跑来,皱眉道:“哎呀,你怎么来了?” 刘羽商平定了一下气息,“父亲……大军何时会攻来?” “这不是你一个小女儿家该问的,快回去!” “我担心父亲,我要陪着父亲!” 刘羽商母亲前年刚刚病逝,现在她很怕失去她唯一的老爹,不管是生是死,她都要守着父亲。 “胡闹!你能帮上什么忙,你在这里,我还得担心你,照顾你,一时半刻他们还来不了!快快回去!”刘凌瞪着眼怒呵道。 刘凌经常呵斥有些古灵精怪的刘羽商,刘羽商早已习惯了父亲假意的怒色,对于父亲现在的怒目圆睁,刘羽商根本不以为意! 她往前几步看看城下依然是安安静静,往远处眺望,也没有发现有大兵压境的痕迹。 她沉思片刻:自己在这里不能像士兵们一样打仗,那她可以帮忙烧饭。将士们的厨灶就在城下不远处。 “父亲,我去帮忙烧饭,傍晚我就回去!” 因为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刘凌对刘羽商从来不会过度苛责,好在刘羽商虽然有些调皮,有点牛脾气,但也很懂事。刘凌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再多说也无益,于是也默许了! 自此刘羽商便早出晚归,日间帮忙给将士们做两餐饭,傍晚便回家睡觉! 这日,已经入夜,刘羽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玉奴,给我打桶水,我要沐浴!” 玉奴调试着浴桶里的水温,“女公子,已经五天过去了,您明儿在家里休息一日吧。” 刘羽商从坐塌上坐起,脱掉衣服又坐到浴桶里,深吸一口气,“好舒服,好几日没有沐浴了,近日气温越来越热,天天忙到出汗,身上似乎都臭了!” “帮我擦擦背!” 玉奴给刘羽商擦着后背,看到刘羽商胳膊上两个颜色的浅浅的分界线道:“女公子,再出去的话,这袖子还是放下来吧,这么细嫩白静的皮肤容易晒伤的!” 刘羽商摸摸自己滑嫩如脂的手臂,叹一声,“马上敌军就要攻城了,如果父亲守不住清河城,到时候生死都不知如何,哪里顾得上这些!” 玉奴难过的撇撇嘴,“那大人为什么不直接投降这个大司马,我们不就免得一死了吗?” “父亲有父亲的顾虑,二者相争,谁都有可能是天下之主,现在父亲只有守好这一县之地作为今后择主的筹码,现在只能求将士们能守住清河城了!” 刘羽商长吁一声:“当下还是舒舒服服洗个澡,让我好好睡上一觉的好。” 刘羽商洗完澡穿好中衣躺在床榻上,玉奴把浴盆里的水一小桶一小桶倒到院子里,把浴桶拿走时,刘羽商已经沉沉入睡。 刘羽商听到乒乒乓乓刀枪相撞的声音,模模糊糊万马奔腾,战火烽飞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是他!他手持盘龙戟,一身银甲,带领众万将士厮杀与血·/海中! 片刻后又一个画面,自己和他被成千上万的追兵围到一座山上,腹背受敌,他苦笑着看着自己,“看来只能来生再见了!” 睡梦中刘羽商的心越来越揪痛! 翳暗的房间内,刘羽商的脑海中明亮清晰的闪现着一段段的画面——他扔下长戟,捡起一把大刀贴近自己的耳边,低声道:“来生记得寻我!” 继而一抹鲜红喷洒而出! 她满头大汗,突然惊坐起,嗫嚅一声:“不要……” 第2章 第2章 刘羽商气息渐缓下来,沉思片刻,随即杏目圆睁:来生记得寻我!纠缠了自己六年的梦,伴随了自己六年的男人,难不成是……自己前生残存的记忆? 刘羽商猛的摇摇头,头上的发髻更歪了一些,“太离谱了,太离谱了!” 这时传来玉奴的声音,“女公子!女公子!” 刘羽商深吁一口气,双手捂了捂脸颊,掀开被子下了地。 “进来!” 玉奴推开门,看到刘羽商涨红的脸颊,关切地伸手摸摸刘羽商的额头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吗?” 刘羽商摇摇头后突然盯住玉奴的圆眼睛,惊疑地问:“玉奴,你可曾常常梦到同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吗?” 玉奴看着满心期待,等着答案的刘羽商,皱皱眉,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我只梦到过我死去的阿翁阿母,从未梦到过没有见过的人。” 刘羽商叹口气,“给我梳头吧,该出门了。” “不休息一日吗?” 刘羽商边穿深衣边道:“不了!” 玉奴服侍刘羽商洗漱完毕,给刘羽商梳好头,在头顶的发髻上带好一个玉梳,又在右侧带了一个玉簪。 “只插一只簪子就可以了,把玉梳拿走吧!” 玉奴把玉梳拿掉,放到妆奁里。刘羽商照照镜子,满意的点点头,“将士们在那守城那么辛苦,我打扮的花枝招展太不合时宜了!” 刘羽商尽管头饰简朴,脸上也不施铅华,但如脂般的脸颊白里透粉,好似一朵开在春天里含苞待放的桃花。 “女公子不装扮一样好看!”玉奴笑着说! 刘羽商拿着食物和水同李伯出了门,刚出来不久便听到车窗外百姓哭声连天,“打过来了,打过来了!” “出不了城了!……” 哭声、叫喊声又此起彼伏。 刘羽商咀嚼实物的嘴巴瞬间僵在那里,手握着水袋呆了片刻。她喝了口水,把手里的食袋和水袋扔到一边,又急忙从车窗探出头去。 只见满街的百姓,都是一张惊惧的脸,不知道是想往外跑,还是想躲回家里! 有的妇女一手拽着孩童,一手又抱着婴儿,不知所措了地跑来跑去;有的年龄很大的老翁则不以为意地坐在街边的石头上,大有一种看淡生死之态。 刘羽商心里五味杂陈! “李伯,快点……快点……” 刘羽商不知道自己去了战场前线能干什么,但她就想赶紧去找自己的父亲!急迫的心已经战胜了恐惧! 李伯挥动着鞭子,马车加快速度奔跑着,车窗外,树影、人影连成一片。刘羽商刚吃进胃里的食物也被颠簸着,想要挤出来看看这“乱世繁华”。 良久后,刘羽商听到不远处传来哄哄的声音,离城门越来越近时,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震的刘羽商心开始咚咚跳起来。 下车后就看到城门处将士们正在奋力靠着城门,抵抗着城门外敌军猛力的撞击。 刘羽商除了在梦中看到打仗的画面之外,这是现实中第一次见到如此激烈的场景。正当她要往城楼上跑时,迎面两个士兵抬着一个受了箭伤的士兵快步走了下来! 刘羽商侧侧身子让开路,随后又急忙跑到城楼上,她快步走上前,往城下看去,只见乌泱泱黑漆漆几千敌军,围在清河城门外,刘羽商随即心中一顿。 忽然,一只长箭从她耳边飞过,刘羽商被吓的呆住了,这时刘凌跑过来一把把她拉倒安全的角落,怒目圆睁,恨恨地斥道:“你上来做什么?” 刘羽商这才回过神来,怔怔地喊了一声,“父亲!” “父亲,他们这么多人,咱们能守的住吗?” 刘凌被女儿刘羽商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吞了一下口水,原本愤怒的神情也逐渐黯然下来,一脸信心不足之态! “商儿!如果父亲守不住了,你会不会怪为父?”刘凌微蹙着眉问! 刘羽商眼噙热泪摇摇头,“不会!” 刘凌摸摸刘羽商的头,“怕血吗?” 刘羽商摇摇头:“不怕!” “那商儿去帮受伤的将士们包扎伤口可好!” 刘羽商笑着点点头。 她看着一个个受伤的战士被抬到城楼下,随即也跟着跑下去开始给受伤的将士们包扎,止血。 刘羽商外祖父一生从医,母亲也从小学了很多医理。到了刘羽商这也在母亲的影响下,认识了诸多药草,也学到了一点头疼脑热的方式,可对于人体外伤,她从来没碰过。 嘴上虽说不怕,可手上真沾了红红的鲜血,又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时,刘羽商还是有点反胃。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从无从下手到熟练的包扎好每个伤口,从日光高照到月悬高空,一直没有停下。 眼看受伤的将士们越来越多,刘羽商有点应接不暇。幸好,敌军也战斗了整整一日需要休息。 过了子时的时候,声势浩大的城门外逐渐安静了下来,空中时不时飞过几只乌鸦! 刘羽商包扎好最后下来的几个士兵后,急忙跑上城楼找父亲刘凌,此时刘凌正坐在城楼上,靠着墙闭目休息,虽然不能睡,养养精神也能恢复一点体力。 刘羽商走近,蹲在刘凌身边,“父亲,这样看来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不然……” 刘羽商犹豫了一下,“不然投降吧,免得更多的将士无谓牺牲。” 刘羽商知道父亲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他都不想投降,从军人的角度来看,他有自己的气节;从今后的出路来看,他还是怕走错路,本来想着能守住这座城,待日后讨好新皇帝,可如今看来是无望了! 刘凌沉默了许久,决定天一亮便与敌军首将谈判投降条件。 当城内的将士们都在休息之际,突然听到城外又想起了震天的哄哄声。 原来敌军又是在撞击城门,刘凌没想到敌军只是假装休息,他们竟会在后半夜突然又发起攻击,在城内的将士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城门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撞开了。 刘凌一惊,赶紧往城下跑,当他跑下城楼时,乌乌泱泱的敌军已经一拥而入,登时与城内的被惊起的将士打成一片。 一时,厮杀声、惨叫声,响彻即将黎明的天际。在混乱中哪里容的下刘凌再说什么,敌军早已杀红了眼,见敌人就砍。 在乱军中刘凌不幸也被砍中数刀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远处马车上打盹的刘羽商被冲进城的敌军吓了一跳,她打开车窗就看到敌我不分的将士们混打在一起,这时李伯慌张向刘羽商喊道,“女公子坐好,老夫带你离开!” 说罢,李伯就赶紧抽动马鞭,让马跑了起来。 刘羽商瞪着眼呆了片刻,想到自己的父亲还在那里,于是二话不说便打开后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 李伯惊吓之际,也无暇顾及后面的情况,根本没注意刘羽商已经跳下马车,只一个劲儿的抽马鞭,尽量让马儿跑快一些。 刘羽商跳下马车,跛着脚,悄悄躲到了一个隐蔽之处,一会儿后待到刀枪声渐渐安静下来之际,她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刘羽商顾不得许多,她要找自己的父亲,如果是死,自己要与父亲一起死,这样他们一家三口也可以在地底下团圆了! 她不管不顾的一拐一拐向人群中跑去,边跑边哭,边哭边喊,“父亲……父亲……”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露出了鱼肚白,敌军将士看到突然冒出来一个桃花般的少女,一时都怔住了。 他们任由着她在血泊之中翻着一个个尸体。终于,她看到了刘凌。 刘羽商满手鲜血,眼睛赤红,跌跌撞撞地走到刘凌的尸体前,瞬间,眼泪如决堤般再一次一涌而出。 她抱起父亲刘凌,带有鲜血的手轻轻拍着刘凌的脸,“父亲,父亲,醒醒!醒醒……” 她又把手放在刘凌的颈边脉搏处,已经没有了跳动;她不甘心地又把手放到他的鼻子前,也感觉不到鼻息。 刘羽商心急地抱着刘凌使劲地晃着,依然得不到回应,她哭地声嘶力竭。 就在这时,一双大脚出现在刘羽商的视野里,刘羽商哽咽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一个高高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模糊不清面孔邪笑了一下,继而听他道:“县令的家的女儿?长的不错,带走!” 随后便有两个士兵一起过来把刘羽商架起来,拖着往外走。 刘羽商扭着身子,边被拖拽着走,边大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众人不理会她,她又怒道:“我要我的父亲,有本事你们杀了我!” 只听着那人在身后又道:“这么漂亮的女子,杀了怪可惜,不如留着给将士们享用!” 之后刘羽商便被关进了一个停在城门外的囚车里,里边还有两个看起来也不算大的妇人,可能也是攻城时被抓来的县令家眷! 刘羽商用袖子擦擦眼泪,又大声叫喊,“放我出去,要不然你们就杀了我!” 刘羽商不停地叫喊着,喊累了又想起来躺在血泊中的父亲,又是一阵痛哭。一旁的妇人都像丢了魂一样,不哭不闹,只呆呆地窝在囚车一角。 不知何时,刘羽商因为实在身体疲累便睡了过去。 直到将近傍晚时分,刘羽商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走过来,睁开眼看去,便看到刚才那张模糊的脸此刻已然清晰的映入自己眼帘。 细细的狐狸眼,还是邪笑一下,继而又盯着刘羽商看了半晌,道:“嗯!嫩,白,美!” 刘羽商则与之怒目而视。 那人哈哈一笑道:“出发!” 第3章 第3章 刘羽商又冲着他喊一声,“放我下去!” 那人不理她,只向前走,不一会儿所有士兵连马带车,一块儿向远处出发,离清河城越来越远。 刘羽商看着渐渐模糊的清河城的城墙又流下两行泪,她不知道自己的家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不知道李伯、玉奴还活没活着,父亲的尸首谁会给安葬,刘羽商不禁又哽咽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季春时候的晚风还是比较冷,她在四面漏风的囚车内没有活动的空间,只能往紧蜷缩了一下身体。 往远处的田野间望去,只是黑茫茫的一片,抬头看天上的繁星倒是闪烁着晶晶点点的亮光,那颗较亮的,会不会是自己的父亲? 刘羽商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盯着那颗星星看了许久! 又走了许久后,不远处仿佛出现了几处星星点点的微光,那光越来越近。再近一点时看去,竟是一个个营帐,原来是到了他们的大营! 刘羽商和车上的两个妇人被不管不顾的停放在一边。 这时她看到从前边不远处一个烛光微弱的帐子里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黑暗中看不出他的长相,只感觉肩阔背挺。 他与白日里那个邪恶的人碰了一下拳头,道:“君游兄,恭喜大捷归来!” 那只狐狸哈哈一笑:“同喜同喜!霍老弟,可有战利品带回来?” “没有!” 那只邪恶的狐狸啧啧一声,“怎么?你又是凭着一张嘴说服他们投降的?” “‘上兵伐谋,其下攻城,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兵法上策,能避免更多的人做出无谓的牺牲,何乐而不为?” “你厉害,你厉害!我没你那本事!” 刘羽商听到那个姓霍的男人的这席话,顿感锥心:怎么老天爷没让他来攻打清河城,如果他来,自己的父亲定是不会死了。 她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腿,又把头埋在膝上抽泣了起来! 邪恶的狐狸又嘿嘿一声道:“我带回来三个娘们儿,有一个简直是尤物,那白,那嫩,关键还美!” “之前给你的你都看不上,这次这个稀缺的,先给你享用,怎么样?够意思吧?” 霍徵蹙着眉看着他不说话。 “你这是什么表情,她们都是战俘,也不是随便抓来的百姓!” 姓霍的男人冷声道:“谢了,我不用!” “二十三四岁的人了,也该开开荤了!今日天晚了,也累了,明日庆功宴结束,我把她送到你帐里去。” 随后邪恶的男人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径直走了,留下姓霍的男人站在原地,他朝着刘羽商的方向看了看便也回了自己帐中。 刘羽商内心焦灼,她知道自己留下来要面临什么样的结果。 这是军营,像她这样的俘虏被抓到这里,无非就是成为士兵们发泄生理需求的工具。 她看了看控着自己的囚笼,那么粗的木头一个正常女人是根本没办法徒手劈开的,更何况,经历了两天一夜的体力消耗,又没有进水进食,她现在又累又饿,全身已经没了一丝力气。 她看看同自己一样被控的两个妇人,一个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另一个则也用虚弱的眼神看向自己,道:“一会儿他们可能会给咱们一点吃的。” 刘羽商礼貌地点点头! 果然,没一会儿便有六七个小兵过来,接着囚笼的门被打开。 他们把那两个妇人和刘羽商从车上拽下来,因为蜷缩了一整日,腿已经没了知觉。刘羽商一下车便跌坐在地上。 两个小兵把刘羽商又拖架起来,接着刘羽商同两个妇人被他们拖到一个营帐中。 一进营帐,她们就被扔到了地上,随后他们都出了营帐。 刘羽商看看帐子里,有一个木板搭成的大通铺,床铺上躺着三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年龄的女孩。 想来,她们也与自己一样是被抓来当工具的。 他们都用胳膊撑起身子看向刘羽商三人,看了一会儿又躺下了,必定是熟悉了这个场景。 刘羽商试着慢慢站起身子,她缓缓挪着脚步往帐子外走,一掀帘子,便看到营帐门口左右两个侍卫看过来。 帐子对面不远处也是营帐,依然有几个侍卫站岗,“回去!”门口的侍卫呵斥一声。 刘羽商看了看情况,知道想跑出去是不可能的,于是又回到了帐中,她左右看看,想寻点水来喝。 看到帐子一处放了一个木桶,刘羽商慢慢走过去,桶里水位不高的水面上放着一个葫芦瓢,刘羽商顾不得自己手上的血渍,抓起瓢,舀了半瓢水便大口喝起来。 待喝饱后,看了看与自己一起被扔进来的两个妇人,一个还在地上趴着,一个正慢慢向自己走来。 刘羽商把瓢递给她,她也咕咕喝了半瓢。随后她又舀起水给刘羽商把手上的血渍冲洗干净。 这时一个小兵又端着一个放了几个胡饼的竹筐进来,放到了水桶边的长条木案上,“吃饭吧,别饿死了!” 说完便又出去了。 二人拿起胡饼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再看看地上还躺着的另一个妇人,身边的妇人道:“她不会死了吧!” 刘羽商边嚼胡饼,边走过去。她蹲在妇人跟前,拍拍她的肩膀:“醒醒,你还好吗?” 妇人没有回应,刘羽商伸手探探鼻息,还在呼吸,“她可能是晕过去了!” “那怎么办?” “咱们把她抬到床板上吧。”刘羽商道。 两人抬了半天实在抬不动,随后听到床板的动静,有两个人起来一起帮二人把她抬了上去。 随后刘羽商便也躺在床板上,拉了一个旧旧的被子盖在身上,体力的耗尽让她没有精力再悲伤,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父亲……父亲……”刘羽商看到清河城的城门处,父亲刘凌满身是血的手持长剑单膝跪地,向她道:“商儿,照顾好自己!”说完便倒地不起。 刘羽商哭着喊着父亲,接着感觉身边那个邪恶的男人拍着自己邪笑道:“跟我走吧,好好宠你!” 刘羽商嫌恶地拍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随后便惊醒了!睁开眼,一张嘟嘟的脸出现在眼前,“你做噩梦了?”她问。 刘羽商看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点点头,再看看帐子门帘缝隙处投进来的光线,原来已经天亮了! 之前来的几个年长的妇人已经起了,刚刚抬进一桶水来。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嘟嘟脸边穿衣裳边问。 “刘羽商,十七岁。” “跟我一样大,我叫吴优,万事无忧!”边说边微笑地看了看刘羽商。 刘羽商疑惑不解:她怎么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忧伤一样,难道与自己不一样,不是被抓来的?是随军的家属? 刘羽商也叠起被子,身上的深衣已经压的皱皱巴巴。 她看看昨日晕过去的那个妇人也睁开了眼,刘羽商问:“你要喝水吗?” 她微微点点头,刘羽商走到水桶旁,舀了半瓢水,吴优道:“那边有碗。” 刘羽商看看她指的方向,一个矮木架上放着几个碗和筷子。她走过去把水倒到碗中,喂妇人喝水,喝完她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叫刘羽商。” 妇人用虚弱的气声说道“叫我王氏就可以。” 可能她没有名字,大概之前她身边的人都叫她王氏,可她看起来比刘羽商大十来岁,直称王氏,显得不太尊敬,于是她笑着称呼:“王夫人!” 这时吴优拿着一个木盆递给刘羽商,“刘羽商,你先洗漱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打饭。” 刘羽商笑着点头回应,又向王夫人道:“那你先躺着,一会儿我帮你打饭回来!” 刘羽商去桶里舀了水,吴优又提着一个铜壶过来给她倒了些热水,笑着向刘羽商道:“洗吧!” 说完她便又转身走了,刘羽商对吴优很是好奇,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来历? 刘羽商简单洗漱了一下,又自己胡乱顺了顺散乱的头发,把歪斜的发髻又重新盘紧了些。头上唯一的玉发簪也不知道是掉在哪里还是被侍卫拿了去,不过也无所谓了。 她端起木盆试着出帐子外倒水,原本以为会被门口的侍卫呵斥,没想到并没有,她看到外面来回穿梭的侍卫,才知道,想跑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 倒水回来,吴优拿着两个碗道:“走吧,去打饭!”刘羽商接过一个碗,跟在吴优身侧。 “你也是被抓过来的吗?”刘羽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是自己跑来的!”吴优笑道。 刘羽商认为自己问的多余,来这种地方的女人,除了随军而来,难道不是抓来的还能真是自己跑来的么! “我看你总是那么开心还以为是随军来的。” 吴优哈哈笑道:“随军就不跟你们住一起了。” “那你来后他们让你做什么?”刘羽商明知故问,她是想从吴优的嘴里听出不一样的答案。 吴优看向刘羽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在男人堆里,你觉得能干什么?” 刘羽商钝住脚步,一脸震惊地看着吴优。 吴优回头扯了一下刘羽商的胳膊,刘羽商又跟着向前走。 “除了侍候他们那个,还要给他们洗衣裳,当然,那个事不是他们想要就要的,他们也是有纪律的,只有有功的将士才能得到那个奖励” “今日他们就会喝庆功酒,晚上定会找你。不过我看你这般眸如秋水、皓齿脂肤的,定会被哪个将领看上,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听到吴优的这番话,刘羽商的一颗心仿佛跌进了黑暗的无底洞,一直下坠下坠…… 来到大营最后边的火灶处,几个灶上架着几口大锅,锅里翻滚着菜粥,旁边笸箩里放着蒸饼,火头兵身后还有烩肉。 刘羽商根本无暇在意有什么吃的,脑袋里只回荡着吴优刚刚的那些话。 只听着吴优与那火头兵道:“给她盛一点肉吧,她刚来,已经饿了两天了。” “肉是给将士们吃的!”火头兵没好口气道。 吴优又央求道:“给点吧,她养养身体才能干活,明天就不要了!” 那火头兵撇了一下嘴,最终给盛了半勺子。 二人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些士兵们抬着几个酒坛子送到了一个营帐中,又有人抬着两头羊和几只鸡向后边走去。 刘羽商又想起刚才吴优说的今晚要喝酒庆功,还要犒赏有功的将士…… “吴优,你怎么还能这么开心?”刘羽商带有一点愤怒的语调,疑惑不解的问。 第4章 第4章 吴优看了刘羽商一眼,没有回答! 二人回到帐中,看到躺在床板上的王夫人,刘羽商才想起忘了给她打饭。 刘羽商走到她跟前道:“王夫人,你吃了这个饼和肉吧,我只喝粥就可以了!” 刘羽商现在确实无心饮食,想想晚上要发生的事自己便坐立难安! 王夫人用微弱的力量撑起身子,“谢谢你,羽商!” 刘羽商勉强挤出一点笑。 饭后,刘羽商看看吴优,“哪里可以方便?” 吴优从床榻上起来,“我带你去。” 刘羽商跟着吴优去了离营帐有一段距离的一片较大的草坑下,人下去后远远的看不见小腿以下。 二人方便完回到帐子里。 这时,先前来的几个年长妇人一人抱着一堆占满灰尘,又带有血迹的衣裳从外边进来,招呼刘羽商帮忙。 刘羽商只能硬着头皮去帮忙,吴优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家中有人服侍的刘羽商此时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与她们把所有的衣裳洗完,现在已经腰酸背痛。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眼皮正在打架之时,突然又猛地起来——她想跑! 走出营帐外,已经是将近午时,她左顾右盼,现在众人都在帐子里歇晌,只剩下轮番站岗的士兵,她试着往营外跑,没跑几步便听到后边岗哨高喊一声:“有个女人跑了!” 刘羽商心咚咚地跳起来,不管不顾地只是往前跑,没跑几步便被两个小兵架住了。 刘羽商扭着身体,又蹦又跳,高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此时霍徵和邓俊二人正在霍徵的营帐中,一人一个胡凳坐在桌案边,看接下来南下的地形图。 突然听到外边刘羽商喊叫的声音,霍徵蹙剑眉暼了邓俊一眼,“邓君游,去收拾你的烂摊子。” 邓俊嗤笑一声,“定是昨日那个小美人儿,她还是不死心,还想跑,小胳膊小腿能跑到哪里,我去看看!”说完便起身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跨坐在胡凳上的霍徵瞅着邓俊的后背翻了他一眼,接着捏捏眉心继续看图。 邓俊走到刘羽商的面前,看着刘羽商怒目而视的美眸,又嗤笑一声:“瞪起人来更好看,啧……可惜我已经答应了让霍老弟先尝鲜,要不然,今晚我邓俊定收服你!” 刘羽商冲着他呸一口,“不要脸!” 这时吴优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 邓俊看了吴优一眼,又对两个士兵道:“先把她绑起来!吴优,你帮我照顾她,该喂水喂水,该喂饭喂饭!”说完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吴优若有所思地看看刘羽商,随后也转身往营帐走去。刘羽商也被架着跟在吴优身后进了帐子。 刘羽商的双手被绑到身后,双脚也同样被绑住整个人侧躺在床板上,刘羽商恼怒地向吴优道:“你被他俘虏受虐不说,竟还助纣为虐帮着他们做这种事?” 吴优坐在刘羽商的一侧,低头不答。 帐子里的其他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或是睡觉,或是坐着,对刘羽商此刻的情形好像都漠不关心。可能他们刚被抓来的时候也像自己一样跑过,最终都是徒劳,便也都放弃了。 只有躺在床板上的王夫人用胳膊撑起身子看了看,问吴优,“能不能给她解开绳子?” 吴优看了王夫人一眼没说话!王夫人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随后又无可奈何地看了刘羽商一眼躺了下去。 许久后,吴优端着一碗水,扶起刘羽商喂她喝水,刘羽商确实也已经很渴了,便顺势都喝了下去! 傍晚,吴优又喂刘羽商吃了饭,依然是菜粥和蒸饼,粥里有肉味,但没看到肉,看来早晨看到的羊肉鸡肉依然没有她们的份! 一下午,刘羽商想方便的时候也是吴优帮忙!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激她。 帐子外隐约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和高歌声。果不其然,真的是在庆功喝酒!刘羽商心灰意冷了,她只闭着眼,不动也不说话! 很快夜幕降临,刘羽商迷迷糊糊中,又进来两个侍卫,二话不说便把刘羽商从床板上抬下来。刘羽商一惊,随后便也很快平静下来,任由着二人把自己抬出帐外。 天上还是满天繁星,夜间安静下来,还能听到哪里传来的水流声,应该大营不远处有瀑布或者是溪流,历来出征的军队扎营的地方定会在水源附近,这是曾经父亲说起过的。 走了一会儿,刘羽商被抬进了另一个营帐里。 二人把刘羽商放到了床板上便走了,刘羽商侧躺在那里,感觉这个床板上的垫子似乎厚了一点,但依然是比较简单的临时床板。 只是这个床榻不是大通铺,看来不是集体营帐。 幽幽的烛光下,她脑袋触在床板上的视线看到稍低于床板的不远处,有一张长方形的桌案,还放着一副长长的动物皮质的地形图。 桌案底下又铺着一块黑漆木板一直延伸到床板下面。 刘羽商想起邓俊说的话:这应该是他嘴里说的,也就是昨晚自己看到的,那个身量比姓邓的还高多半头,霍什么的营帐。 看来他同样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将领。 脑子一晃,她又想起吴优说的话:如果被一个将领看上,那就不用受苦了,瞬间刘羽商燃起希望。 如果没的选,侍候一个人总比受那么多人欺负强。一会儿要尽量讨他的欢心,让他迷上自己,这样他定会让自己只服侍他一人。哪个男人愿意同别人共享一个女人呢! 想到这里,她心一横,闭上眼,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径自躺着。 刘羽商忐忑不安的煎熬了将近半个时辰后,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 “霍老弟,人已经给你送到你的营帐里了,你要悠着点,不要把她折腾坏了,明晚她就是我的了。” 刘羽商本来对这个声音就深恶痛绝,现在话中带了些酒后的混沌便更觉得恶心。 帐外,霍徵轻蹙着酒醉后微痛的眉心,“现在你就可以把人带走,我不需要!” “哈哈!霍老弟,我说你,你就别闷着了,我知道你家风严,可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未成亲,总憋着容易出问题。” 霍徵出生在武将世家,祖父、父亲都是效忠前皇权的大将。霍徵从小接受父亲的栽培,自己又喜好研究兵法,如今‘雏凤清于老凤声’,更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少年将才。 对于此时的天下大势有自己的判断,他一再劝说已经投靠新皇帝的父亲重新择主,选则效力仁厚谦恭的大司马助其登上帝位。 霍徵父亲听其劝谏,现在亦带兵从自己的老穴一路南下与大司马汇合。 邓俊又道:“相信我,这次真是个美人儿,都给你送到床上了,就别装君子了,嗯?”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帐子门口停了下来,刘羽商听到邓俊不知又向霍徵嘀嘀咕咕了些什么,最后哈哈大笑一声走了! 刘羽商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呼吸也好像缺了一口气。 帐内刘羽商忐忑不安,帐外霍徵站了许久,刘羽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兴许是在吹晚风醒酒,总不会是因为紧张需要平复心情吧! 帐子上影射着他那颀长的身体,他一手叉腰,一手扶额。那肩腰比例很是完美,倒是与自己梦中的情郎有的一拼。 就不知道他五官能不能与自己的情郎相比,如果还算过的去,自己缠上这颗大树也算不亏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终于,他掀起帘子迈进步子来。 一进来便又停顿在那里,低矮的桌案上,仅微微的烛火光亮照不到他那颀长身体上的脸颊,刘羽商看不清他的五官。 霍徵站在帐子门口,看到自己床榻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体,也一样看不清她的脸颊。 审视了片刻,他迈着大步走过去,绕到刘羽商的身后,单膝跪在床榻边伸手间碰到了刘羽商的手。 刘羽商身体一紧,心里突突地:什么?这么快?都还没说话,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 正在刘羽商百感交集时,霍徵已经把捆着她手脚的绳子都解开了,随后便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刘羽商猛的坐起来,由于被捆的时间太长,突然换了个姿势后感觉身上酸疼,她哎呀一声。 揉了揉腰后,转头看见对方走到一边,背对着自己脱身上的铠甲。 刘羽商二话不说赶紧下了床往帐外跑,当她跑到门口掀开帘子时,又看到好几个站岗的士兵,离得最近的那个两眼直盯着她。 现在如果跑出去,定又是被抓回来,没准被那个姓邓的拉进他的帐子,然后再被不知道多少人□□,那样自己更惨了。刘羽商左思右想,定了定神,还是决定施行下下策。 她放下帘子,转过身。 这时烛火另一头的翳暗处,他已经脱的只剩下中衣。 “你可以回去了!”近距离听,他的声音低沉中带有一点酒醉后的沙哑。 刘羽商垂在两侧的手捏捏自己的衣裙,“那个……” 她想说自己是来服侍他的,但又说不出口。于是自己便挪着步子,艰难地向他走过去。 刘羽商低着头挪到霍徵面前,看看自己眼前一起一伏穿着白色中衣的胸膛,对自己说:想办法让他迷上自己,把自己占为己有。 刘羽商又心一横,闭着眼睛,竟抱了上去。 嗯?他的腰身看起来是细的,怎么抱起来这么宽厚。刘羽商僵硬地抱着他。 霍徵一怔,身体也随即绷紧。他看看眼前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小个子,无以言表的感觉涌上心头。毕竟自己活了二十几年还没有与女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她不是一直要跑么,现在这是什么意思?霍徵纳闷了片刻想要推开刘羽商,没想到刘羽商竟又往紧抱了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让我服侍你吧,求你了!” 霍徵手一僵,停止了自己的动作。随后便感觉一双手在解自己的中衣。在酒精的作用和女人的主动攻势下,霍徵此时竟也心跳加快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敢抬起头细细打量他的脸颊。 而他也只看到她那长密的睫毛和高高的鼻梁,以及那小小的圆润的鼻头。 刘羽商凭着那次那个梦中的记忆,进行着一步步的操作,把他的中衣撤掉后,她僵硬的将自己贴了上去。霍徵深吸一口气,紧蹙着眉心,纵使自己再怎么想当一个磊落的君子,可此刻也难以抵挡这样的诱惑。 第5章 第5章 霍徵虽说没有过经验,可军营中全都是男人,对这种事早已耳熟能详了。再加上邓俊那个色/鬼总是在他耳边细细描述,霍徵也被动的学了不少那方面的知识。 过程中刘羽商先是紧张,可自己带有明确的目的,不得不凭着梦中的经验好好发挥。 等她昏暗中看到他的脸时不禁心中一震。 霍徵看到了她一惊的表情,“怎么?后悔了?” 刘羽商眨眨眼,“怎么是你?”她脱口而出。 “你想是谁?”他问她。 刘羽商心思:肯定又是在做梦了! 她不再多想,继续配合着他。 一个时辰后,刘羽商满额头的汗,她疲累的只想睡觉,没再看身边的人。 翌日,霍徵一手撑着身子,凝眸看着床榻上依然酣睡的刘羽商,她真如邓俊说的——白,脸颊犹如剥掉皮的鸡蛋一样。因为闭着眼睡觉,倒是没看出有多美,只看出来睫毛密长。 霍徵抽动嘴角,浅笑了一下,随后掀起被子下了地。穿好墨色窄袖的武官深衣,又在腰里别了篦子出了营帐。因为军队休整几日所以近日并不披甲! 今日天朗气清,征战多年,行军路上霍徵从未细细注意过身边的花草树木。此时竟看到帐篷外的草地上开着各色的小野花,像是再对自己笑一般。 霍徵回以一笑,便去溪流边洗漱去了。 正捧起冰凉的水洗脸,这时邓俊从后边走过来,“看着你走过来,怎么来这儿洗?天气没那么热,这么冰的水,你是来灭火的吗?” 霍徵不搭理他,邓俊撩水泼向霍徵,昨晚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软,很嫩! 霍徵还是没理他,径直走到一颗树下,折了一条枝子,去掉皮,把里边的嫩枝搓成细丝状刷牙。 邓俊皱了一眉,冷哼一声,“懒得问你,今晚我自己尝尝!” “你不要惦记她了,今后她只归我了!”说完霍徵又捧了口水漱了口。 邓俊大惊失色,瞬间弹了一下,“凭什么?她是我掳回来的,是我仗义,看你这么老大不小还没碰过女人,把个好的给你,你倒好,竟要占为己有!不行!” “你能占一个,我为什么不能?”霍徵整理完发髻,淡定自若地说。 邓俊被问的愣住了,半晌又道:“那吴优给你,咱俩换!” “不换!” “那这个给我,再有好的只给你!”邓俊请求的眼神看着霍徵。 “不要!” “只要这个!再说,哪有那么多女子给你俘虏,即使有,你也应该收敛一些,大司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太过了当心他问你的罪!” “如果你还惦记她,别怪我翻脸!”说完踢了一下邓俊的小腿走了。 邓俊呆了片刻,“妈/的,早知道昨晚我先来了!” 霍徵去火灶处吃了饭,接着便去整顿军队,把近段时间的战果向大家赘述了一遍,又不免用一些时间对将士们的奋勇赞扬了一番,以振雄风再次博发! 营帐中,刘羽商迷迷糊糊听到多人说话的声音,睁开眼看到眼前帐子里陌生的样子,突然,她想到昨晚的画面。 看看周围只有她自己,掀起一点被子,胸前两片好似被毒蚊子咬过的痕迹。 不是梦!那……那张脸?是不是光线昏暗自己看花了?嗯,定是眼花了。 刘羽商看看周围找自己的衣裳,中衣在身子底下压着,深衣还在地上。她穿好中衣抬腿下床,感觉一阵疼痛。 定定神后捡起深衣穿好,接下来内心一阵忐忑:那个人去了哪里,还没来得及求他,怎么就不见人了。 刘羽商来回踱步,怎么办,要不要去找他?走到门口看看,掀开帐帘,竟又看到了邓俊。刘羽商赶紧放下帘子。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晚上才会回来吧!”刘羽商忐忑的来回踱步,最后又泄了气般坐在床榻上。 她不敢出这个门,她怕一走出去就会被人有捆起来,然后到了晚上,便被扔到姓邓的那个畜牲的帐子里。 过了好久,忐忑不安的刘羽商终于听到有人走近帐子门口,随即帘子被掀开。 刘羽商腾一下从床榻上弹了起来,霎时间她便惊在那里! 那张脸……那张脸! 是他!怎么会是他!一模一样,连那麦色的皮肤都一样,怎么回事? 刘羽商满脑子的惊吓和疑问,惊吓的是,伴随了自己六年梦里的人竟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疑问的是,自己的梦难道真是上辈子的记忆! 那些梦如果真是上辈子的记忆,那眼前这个人是那个人的转世? 梦中他的腰右后侧有一片铜板大小,浅浅的胎记。梦中他还说,这个胎记就是他们来生相认的依据。 可惜昨晚没有注意现在的他有没那个胎记。 刘羽商瞪着眼看着霍徵,脑子里却思绪杂乱! 霍徵也一样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发怔的刘羽商,此刻他终于清楚地看清了她完整的模样,鹅蛋般的小脸,还没有自己的巴掌大;一双惊愕的杏眼忽闪忽闪地眨着。霍徵又浅笑了一下。 他向前走,走到了长方形桌案边,面对着刘羽商坐在了胡凳上盯着那幅地形图看。不一会儿,有一个士兵提着一个铜壶进来,“霍少将,热水!” 霍徵点点头,随后士兵给霍徵倒了一碗水,把铜壶放到一边的地上退了出去。 刘羽商依旧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霍徵。 半晌后,他眼睛盯着地形图道:“昨晚可是你求着我的!” 刘羽商讷讷地点点头,道:“嗯!” 简单的对话后又半晌沉默。 刘羽商想起,当务之急,是得先求他答应自己,于是她支支吾吾开口,“那个……那个……” 霍徵抬头看向她,眸子里有一丝期待和调侃,“尽管说!” 刘羽商咬咬嘴唇,“能不能让我只服侍你一个人,洗衣、打水、和……睡觉!都可以!” 刘羽商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完便低下了头。不过还是被霍徵都听在了耳朵里。 霍徵没有回答,只看着刘羽商,脸上似笑非笑。 果然与自己猜的一样,昨日白天那样想跑,晚上竟又那么主动,她是在想办法保护自己,让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刘羽商半天等不到霍徵的回应,随即心里又忐忑起来: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他看不上自己?如果真看不上,那要不要一头撞死,往哪里撞呢?桌角处吗? 如果一下撞不死呢?会不会养好伤还要被他们摧残? 正在刘羽商胡乱猜想之际,霍徵道:“可以!” 刘羽商瞬间抬起头看向霍徵,二人四目相对。 刘羽商笑了,突然道:“那我帮你去洗衣裳吧!” “没吃饭,有力气吗?” 刚刚刘羽商满脑子都在想办法,顾不得自己饿不饿。现在问题解决,被他这么一问,肚子瞬间咕咕作响。 “不过,现在早已过了吃饭的时间。”霍徵道。 刘羽商讪讪地点点头。 霍徵端起碗喝了一口水向外边喊了一声,“找点吃的来!” 刘羽商两手紧紧攥在一起,低头笑笑:自己这颗大树还是靠对了! 随后,霍徵卷起地形图,放到了桌案的一边,“一会儿你在这里吃。” 刘羽商点点头。 “你叫什么?” “刘羽商。” 刘羽商赶紧回答“救命恩人”的问话。 “我姓霍,单名一个徵,字伯昭。” 刘羽商讷讷的点头:梦里他从来没说他的名字,不知是不是也叫霍徵? “一会儿吃完饭,你可以去自己做自己的事,有事我会叫你!”霍徵边说边走到床榻边躺了下去。 刘羽商看他要睡,着急地向前两步问:“那你不用与他们说一声吗,不然我不敢出去。” “说过了!” 刘羽商吃惊:说过了? 随后帘子被掀开,还是那个士兵端着饭进来。 一个饼,一碗肉,放到桌案上后,那士兵便出去了。 刘羽商好多天没有好好吃饭,现在看到肉更觉得饿了,所有的事情解决了,她笑笑,坐在了胡凳上开始吃了起来。 过程中还用刚才霍徵喝过水的碗倒了两碗水喝。 吃完饭,她看看一直躺着的霍徵,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只是闭着眼养神。 刘羽商一手提起铜壶,一手拿起碗筷出了帐子,她用铜壶里的热水把碗筷洗了几遍,随后又向帐子里走。 那个送水送饭的士兵站在帐子门口,冲着刘羽商笑了一下。刘羽商尴尬地回以一个浅笑,点点头:昨晚应该不是他站在这里吧,自己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他应该没有听到! 刘羽商瞬间脸红了,她把壶和碗又放回帐子里,霍徵依然平躺着。 刚刚他说自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从早晨起来都还没方便,此时正好趁机会赶紧去解决一下。 于是刘羽商又出了帐子,她没有看门口的士兵径直往大通铺的营帐里走去。 此时已过正午,太阳光有些刺眼,刘羽商绕过营帐要去方便,却看到有个男人站在那里,没办法她又憋着径直回了营帐。 这时她们都在床板上午休,吴优并没有睡着,她抬头看看刘羽商,一脸探索地神情。 刘羽商用手背抚了下自己脸颊,又抓了下衣襟,坐在了吴优边上空出来的床板上。 二人沉默了许久,刘羽商回头看向吴优,讪讪地道:“可不可以陪我去方便一下。” 吴优二话没说便起身同她出了帐子,方便的时候刘羽商眉头紧蹙,“怎么办,来月事了!我除了身上的衣物什么也没有!” “你等一下!”吴优说完便跑了。 不一会儿,吴优拿着一块月事带跑来,“给你,这是我事先备好的,带子是新的,里面的草木灰也是刚添进去的,用完把带子洗干净烫好留着以后用!” “我那里还有,够你用的!” 刘羽商整理完站起身,“谢谢你吴优!” “不用客气!”她笑着道。 可能是因为二人年纪相仿,所以更容易相处。 二人到了溪流边,刘羽商蹲下洗手,吴优也蹲下撩水泼下前方,一会儿后她又突然开口:“怎么样?霍少将他对你满意吗?” 刘羽商转头看向吴优,强光的照射下,吴优的头发和脸上的细绒毛都发着微微的光。 想起昨晚,刘羽商的脸瞬间感觉涨热:自己累成那样,晨起又全身酸痛,他应该是满意的吧? “他说今后我可以只服侍他。”刘羽商沉思了片刻道。 吴优笑笑,“我就说以你的姿色定会被独占的,这样挺好!不然像那些年纪大,又长的不好的妇人都是侍候很多人的。” “那你是跟了那个姓邓的吗?”刘羽商问。 吴优笑笑,“可他太贪心,见到你他又馋了,幸好你已经跟了霍少将,邓俊不敢惹他!” “对了,你今后注意避子,在这样的环境有了身孕会很辛苦,运气不好的话,没准命都没了!” 刘羽商:“那你们怎么避……的?”刘羽商讪讪的问吴优。 “吃他们给的药丸,医卒会给炮制的,没有人给你吗?” 刘羽商摇头。 “他定是没有经验,或是一时忘了。”吴优猜测道。 刘羽商沉默:总吃药会伤身。 “走吧,回去!”吴优站起来走了,刘羽商呆了片刻,跟了上去! 第6章 第6章 “吴优,咱们怎么沐浴?” 之前刘羽商的生活方面有玉奴照顾,现在落魄至此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就拿盆用巾子沾湿了擦,想干净就多打几次水,多擦几遍,咱们这样的人又是在军营只能这样了,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刘羽商点点头! “躺一会儿吧,一会儿还有活!” 二人躺在床板上,刘羽商看着帐子顶上:霍徵……霍徵……他与自己梦里的人一模一样,只是眉宇之间少了些傲气,多了些沉稳,但又隐约间流露出一丝狡黠。 来生记得寻我……来生记得寻我! 是不是他?刘羽商视线渐渐模糊。 不一会儿刘羽商被喊醒,睁开眼,是吴优。 “起来了,教你缝衣服!” 刘羽商坐起身,看看身边堆了很多洗干净的士兵的衣裳,她们都在穿针引线,王夫人今日也恢复了精神,也坐着干活。 “在家做过针线吗?我是来这学会的。”吴优笑着道。 她总是这样笑,真的是无忧。 “在家时学过一点,不是很好!” 刘羽商想起第一次做针线,那是十三岁时母亲教她给父亲缝衣裳,那针脚歪歪扭扭,像一只蜈蚣。 那样母亲还是夸她缝的好,父亲则笑着道,不露肉就很好! 刘羽商笑了,笑着笑着便流了两行泪,曾经的一家三口现在只孤零零的剩下了自己。父亲现在不知有没有被安葬! 吴优看看刘羽商,“又想起伤心事了?” 刘羽商擦擦泪,“给我针线吧。” 入夜,刘羽商洗漱完打算躺下睡觉,这时外边有个人喊:“刘羽商!” 刘羽商一惊,吴优也看了她一眼,“是不是霍少将让你过去?” 刘羽商忙起身穿上外衣,赶紧往外跑,生怕得罪了霍徵! 掀开帘子,黑暗的夜空下一座座帐子里都微微闪烁着一丝丝光亮!是那个送饭的小兵。 “霍少将让你过去!” 刘羽商心砰砰跳,没说话径直跟着小兵走了!边走边心里嘀咕:不会是又要那个吧? 刘羽商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霍徵的营帐外,她深吸了一口气,掀起帘子进来。 霍徵穿着中衣盘腿坐在床板上,他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刘羽商没有看清。 刘羽商放下帘子站在门口,她两手捏着两侧的衣裳,有点不知所措。 她站了好长时间,终于他开口了,“过来!” 走到床前,刘羽商一脸的紧张地看着他。 霍徵抽动嘴角,不明显的似乎是笑了一下,“上来帮我捏捏肩。” 刘羽商脱掉鞋子,爬到了霍徵身后,她缓缓抬起双手落在霍徵肩上。 虽说昨晚二人初次“打了招呼”,可对与对方还是不太熟悉。 刘羽商:这肩膀好宽厚,好结实,自己小小的手掌捏的竟有些吃力……梦中的他死的太可惜了,希望眼前的你能够长命一些。 “你多大了?”他问。 刘羽商:“十七岁。” 刘羽商也想问他多大,可直接问他好像不合身份。他也没有主动告诉她。 接下来二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静的能听到外边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似乎还能听到他重重的呼吸声。 刘羽商:有些奇怪,好像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怎么…… 突然霍徵一翻身便将她压倒在床板上,随即刘羽商感觉唇间一热。 他之前可以保持君子之态,可食之其味后竟也暴漏了男人本色。 他的动作越来越多,当他要解她的衣带时。 “我来月事了!” 他撑着身子,盯着她,沙哑地问:“什么?” 他确实一下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刘羽商喘息未定又道:“我来月事了!” 这次霍徵大概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只见他蹙了一下眉,又吞了一下口水,最后将将头埋到了刘羽商颈侧。 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他一翻身躺在一边。 刘羽商转头看他,其胸口依然急促地一起一伏,鬓角也一跳一跳的。 刘羽商咬着嘴角:他不会生气了吧! 慢慢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要不然……我帮你再捏捏背吧!” 霍徵睁开眼,不明深意地看了刘羽商一眼,与其说是看,更像是瞪,“回去吧。” “那明日我来帮你洗衣裳吧,后日拔营前都洗干净。” 刘羽商生怕自己的服侍不到位会让他变卦,只能想着办法为他提供自己的劳动力。 霍徵未答话,刘羽商只好抽走自己压在他身下的衣角下了床,她看看依然闭着眼睛的他,“那我先走了!” 霍徵:…… 刘羽商只好转身挪出帐子。 终于吸到了氧气,刘羽商一手抚着胸口,重重地呼吸两下。随后快步往回走,不想半路竟遇到了邓俊。 她一下慌了神,瞪着眼站在原地:他说的是真的吧?已经同他们打过招呼了吧?只是他自己的吧? 她心怀不安地看着邓俊走向自己,他走到自己身边站住,刘羽商赶紧向后退两步,又恶狠狠地盯着他。 只见邓俊看了刘羽商片刻,最后叹息一声道:“真后悔!”说完径直走了! 刘羽商拍拍胸脯:看来他确实没有骗自己。 快步走到大通铺营帐中,她们都已经睡了。刘羽商轻轻褪掉深衣,躺在床板上,因为安心,所以没多久便也睡着了。 翌日,刘羽商忙完了自己的事后来到霍徵的营帐。门口没有侍卫站岗,帘子也是掀起来架在两边的,看看里边没有人在。 她进来,看到桌案旁边一个大木盆中放了一件深灰色、一件墨色深衣,还有两套白色中衣。木盆旁还放着一铜壶热水。 刘羽商笑笑,随后便去帐子内壁的大桶里盛水。 刘羽商洗完衣服好久都没见到霍徵,她端着盆出去倒水,依然没有看到他。她把衣服晾到熠熠的日光下,顺手撷了几株狗尾巴草,又夹了一朵小野花绑在一起,拿到霍徵的营帐,放到了桌案上。 随后她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午后,她收好衣服又去霍徵的营帐,依然没有看到他。只是桌案上的狗尾巴草好像挪动了位置。 夜晚,他没有再派人叫她。 第二日一早,众人都吃完了饭,开始收拾东西拔营,她远远的看到了霍徵,他正在与邓俊还有另外一个年长许多的、她没见过的人说话,时不时还指挥一下干活的士兵。 刘羽商同样往马车上搬东西。 半个多时辰后,所有营帐及内部用的所有日常物品都已安置完毕。刘羽商及同她帐子里的女人都上了一辆没有棚子的马车。 他们整顿好队伍,一众人马便浩浩荡荡上了路。就这样,刘羽商离自己的家乡越来越远。 霍徵和那个年长的将领各骑一骑在大队人马的前面带路,邓俊则去了队伍后边跟着。 邓俊离刘羽商他们的马车很近,他时不时会过来撩拨一下刘羽商。刘羽商看到他便想杀了,奈何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只能恶狠狠地瞪他两眼。 邓俊又邪笑一下,“我知道你很想杀了我,可你杀不了我。” “再说,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让你阿父抵抗不了我呢,就只能被杀了。可他也是被将士们杀的,连杀他的将士也被他的人杀死了!” 邓俊还是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在他看来打仗死人很正常,不管是敌是我,是当官的还是小兵,甚至自己也随时做好了死的准备! 这时刘羽商被他触碰了伤口,向他吼道:“他都要投降了!他答应天一亮便要投降了!” 刘羽商边吼边哭了。 邓俊愣了一下,“那他应该早说。” 刘羽商哭了一会儿又向他吼,“那我们呢,你杀了我们的家人不说还把我们抓来受你们的欺辱!” 这时刘羽商身边的王夫人悄悄拉了拉刘羽商的衣角,示意她不要与他硬呛! 邓俊被问的嗤笑一声,没说话调转马头又去了队伍最后面。 刘羽商哽咽了许久,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问吴优:“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吴优摇摇头,不以为意地道:“不知道,爱去哪里去哪里,反正无牵无挂了。” 刘羽商:…… 近日天气越来越热。走过的乡野间已经草木飞长,树上和草丛里多种昆虫的叫声,嘶嘶地叫个不停。 不知道是在欢呼阳光给予它们的能量还是在抗议日头的毒辣。 不怎么被晒的刘羽商此时感觉自己像要着火了一样,她双手举过头顶挡住一点阳光。 吴优从包袱里拿出水袋给她,“喝点水吧,中午会休息一会儿。” 看来吴优已经很了解他们的行军流程了。 果然刚过了正午时候,大部队便停止了前进的脚步,找了一片树荫解散了队伍各自休息。 刘羽商下了马车在一棵树下用手煽一点风降温,吴优喝了两口水又把水袋递给刘羽商。随后她往一边走了。 不一会儿,吴优拿了几块胡饼过来给新来的她们三个人一人一个。 刘羽商笑笑,“行军时还会加餐吗?” “嗯,不然将士们哪里有力气走一整日。” “一会儿吃完咱们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吧。”刘羽商道。 方便回来,刘羽商看见霍徵靠着树坐着,他像是看了自己一眼,也许也是自己烟花了。 刘羽商坐了一路,她不想再坐了,于是只在离众人不远处转一转。 临走的时候,她已经编好了几个小时候与父亲学的柳条帽分给大家,勉强用来挡一些晒在脸上的强光。 又走了两个多时辰,日之西矣。大队人马在一处有溪流的地方安营扎寨,火头军开始架锅烧饭。 刘羽商找机会又去方便,顺便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方便完回来把月事带洗了以后,用开水泡过晾到隐蔽之处。 吃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今晚吃的是烩面。里边有几颗野菜,依然没有肉,但像是用肉汤煮的,在饥饿的情况刘羽商也吃的很满足。 正所谓饥不厌糟糠! 第7章 第7章 刘羽商自从来了军营一直没有洗过澡,接连走了六七日,只是夜间简单的擦洗一下。整日风尘仆仆赶路,她好想泡到浴桶里好好洗一洗。 这日刚刚安营,刘羽商便跑到溪流边勘察地形,她看来看去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记住准确的位置,然后回了营帐。 夜间趁众人酣睡之际,刘羽商穿着中衣端着木盆,盆里放着自己的直裾深衣假装去河边洗衣服。 站岗的士兵都知道她是被特别交代过的,是特殊的人,所以她此时比较自由。 刘羽商前边走,后边不远处早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走到河边她先把深衣洗了,放在盆里,当他正穿着中衣打算往及腰的深水处走时,突然身后一把大手把她从溪流里拉出来。 刘羽商吓的叫了一声,接着便被身后的人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她挣扎了半天,随后便听到:“深更半夜,这么刺骨的水,你不怕冻死吗?” 刘羽商听出是他的声音,随即不再挣扎。他放开她,刘羽商转过身子,一双黑亮的眸子瞪着她。 “近来我身上太难受了,就想好好泡在水里沐浴一下。”刘羽商讪讪地说。 霍徵抽动了一下嘴角,又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跟我来! 自从大部队拔营前行,这六七日来霍徵都没有找过刘羽商,刘羽商只在白日里远远的看到过他。 今日傍晚安营时,霍徵看到她心事重重,自己跑到溪流边看来看去,便猜到她想干什么,所以晚间注意了她的动向。 刘羽商不算太矮小的个子,可站在霍徵身边的时候,总是显得小小一只。 她端着木盆跟着霍徵往他的营帐里走,一进来,便看到左手边,跳动的烛火后的昏暗处有一个大浴桶。 刘羽商一脸惊讶地看向霍徵,“你有浴桶?” 霍徵又抽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好像觉得她现在的神情很搞笑一样,“去洗吧,水温已经调好了。” 刘羽商呆住了,随后讪讪地低下了头。 霍徵知道她顾忌什么,虽说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可在他面前脱光了洗澡,刘羽商还是抹不开脸。 “你去洗,我出去视察一下,说完便从刘羽商手里拿过木盆走了出去。” 他是帮自己晾衣服去了吗?刘羽商疑惑! 刚出去霍徵又返回来,“洗完先穿我的中衣,把你的洗了。”说完又走了。 什么?穿他的中衣,他胳膊长腿长,自己怎么穿啊? 刘羽商走到床前看着床上放着一套大大的白中衣,看来是他为她准备好的。刘羽商拿起来闻了闻,有一股太阳的味道。 自己的中衣穿了太久,早该洗了,没办法只能先凑乎一晚。 刘羽商走到浴桶边,摸了一下水温,热热的,她回头看了看帘子处,两扇帘子安安静静的给她站岗,没有一丝缝隙。 她忙忙脱了中衣翻进了浴桶,瞬间全身被暖流包裹住。刘羽商深吸一口气,“好舒服!” 没想到他还挺爱干净,刘羽商以为他像大众武将一样,出征在外只简单擦擦身子,没想到他还带了浴桶。 这个浴桶比自己之前家里用的大很多,她泡了一会儿便将发髻也拆了,顺便洗了头发。最后又用旁边小桶里的水从头到身体都冲洗了一遍。 本来想多洗一会儿,可又怕他回来,刘羽商便加快了速度,趁他回来前赶紧穿好衣服。 她又废了一点力气翻出浴桶。 穿上他的白色上衣,整个看起来像个袍子一般,衣长一直到了大腿下一点,正当她要穿裤子时,霍徵掀开帘子进来了。 刘羽商一个趔趄,赶紧用裤子放在前面,“等一下,我还没穿完。” 她感觉自己的脸瞬间一阵热浪涌来。 霍徵看到翳暗处,她穿着自己的大大的“白袍子”,手里拿着裤子挡在前面,一条小腿又露在外面。 他滑动了一下喉结,没有出去的意思,放下木盆后竟还向前走来,一直走到她面前,摸摸她还很湿的头发,冷冷地道:改变主意了?” 刘羽商瞬间醒悟,对,他们之间有是协议的,是自己求他的。 她缓缓低下了头,“没有,我……我只是有点不太适应。” 昏暗的光线中,霍徵伸手抬起刘羽商的下巴,他盯着她的双眸,她亦不闪躲。 他对与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二人对视了许久,刘羽商竟脱口而出,“是你吗?”但是声音很低。 他蹙眉:两次她都在疑惑,总在问怎么是你,是你吗? 他嘴里的那个人是谁?她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 霍徵莫名有一点愠怒,虽然二人没有什么情感,纯属交易,可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替代品,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随后他便报复性地锁住他的唇。 刘羽商被攻击地站不稳,快要瘫倒在地一刻,被他抱起。 床板上,刘羽商呼吸紊乱,“我不想吃药!” 霍徵看上她的双眸。 一个时辰后,刘羽商艰难地坐起来拿巾子擦了身子,刚要穿衣服,又被霍徵的大手揽了回来。 刘羽商:“我要去洗中衣。” “明日再洗,明日先穿我的!” 东方欲晓,并不太宽的床板上竟空出很大一个空位,她窝在他怀里。 霍徵餍足地看着她散着碎发的脸颊,让人不由生出怜惜之意。他一双大手又忍不住来回摸索:看起来瘦小的身体,竟也弹弹的。 刘羽商睡梦中感觉到一只大掌在游走,不一会儿便感觉身上一重。 睁开眼,一双棱角分明的脸看着自己,挺直的鼻子离自己紧一指之隔,“那日你说在这里被欺辱,昨晚怎么看起来你那么享受呢?” 刘羽商被问的哑口,看来那日自己对邓俊的咆哮他都听到了! 他又抽动嘴角微微笑了一下,随后便开始掠夺。 “要拔营了!”刘羽商有点惊慌地道。 “我快一点。” 两刻钟后,刘羽商穿上霍徵的中衣。胳膊和腿都藏了起来,霍徵只穿着裤子洗漱,看到刘羽商的样子笑出了声。 他一直皮笑肉不笑,这次终于笑出了声,竟看呆了刘羽商。笑着的时候又是一种让人心动的模样,梦中也没看到过这样的笑。 她呆呆地看着他走向自己,他帮她把裤腿和袖子都卷了好几圈,勉强像个衣服,“我去给你拿深衣。” 说完他便要穿上衣,刘羽商眼睛迅速的看他的腰后,奈何他穿衣太快没看清到底有没有那片印迹。 刘羽商:等下次即使在累也要打起精神偷偷看一下。 不一会儿霍徵拿着她昨晚洗过的深衣进来扔给她,“干了。” 将夏的天气,晚风很快便能吹干一件衣服。 刘羽商穿好深衣,把他的中衣整个包在里边,从外面基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正当她端着木盆要走时,突然邓俊掀帘而入,二人都惊了一跳,刘羽商很快瞪了他一眼走了。 邓俊眼睛随着刘羽商离去的身影飘出了帐外。 他回头看看帐子里的浴桶,啧啧一声,“我说每日都是第一个起来的霍少将,今日怎么还不见出账子,原来是被美人缠住了。” “怎么样,尝到滋味了吧?是不是很上瘾?” 霍徵没理他,只自己披甲,穿戴好后往便往外走,与外边的士兵道:“把浴桶给我收好!” 邓俊跟在霍徵身后,往火灶处走,“喂,今晚我再用用你的浴桶!” 原来之前刘羽商去霍徵营帐没看到浴桶,是因为一直被邓俊借去,放在他的帐子里。 霍徵回头暼了他一眼,笑了一声:“不借,今后不要再打我浴桶的主意!” 邓俊跳脚,冲到到霍徵前面,“喂,霍伯昭,你太忘恩负义了,人是我弄来的,结果你人也霸占了,浴桶也不借我了!?” 霍徵给其一个‘怎么地’的眼神,径直往前走。 邓俊愣在那里半晌,“晦气,原来他是这样的人。”一双小狐狸眼气的眨个不停! 饭后,大队人马又上了路。 刘羽商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只能这样为刀俎鱼肉,受制于人。 吴优看着刘羽商笑了。 刘羽商摸摸自己脸,不明就里,“怎么了?” “脸粉嘟嘟的。”吴优笑着说。 刘羽商摸着脸低了头。 吴优总是这样,对谈论这种事从没什么避讳。 “你今后不会就移居他处了吧!” 车上其他人都瞟了刘羽商一眼,刘羽商的脸由粉转红,低声道:“不要说了!” 后又加一句:“不会的。” 饭后,果然霍徵又让人把她叫到营帐。 刘羽商站在门口低声道:“我的中衣刚洗完,等我换下来再给你。” 正在床边脱甲的霍徵道:“过来” 刘羽商未动,又嗫嚅道:“那个事不能太频繁,容易伤身。” 霍徵放下铠甲,向他走来,抓起她的胳膊往里走,刘羽商又急忙道:“你一个武将,每日还要行军,身体受不了的。” 霍徵把她按在胡凳上,笑了笑:“你还懂那个伤身?”说完便也坐在一旁的胡凳上。 “小时候我同我阿母学过一点点医药学。”她低声说。 霍徵笑笑。 不一会儿,有人叫:“霍少将。” “进来!” 士兵进来把半碗肉和一双筷子递给霍徵。 霍徵放到桌案上刘羽商面前,“吃吧!” 刘羽商看看肉又看看霍徵,霍徵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给你补补,当心瘦了!” 刘羽商感恩的一笑。 霍徵:“瘦了摸着不舒服!” 刘羽商:…… 霍徵说完起身,“你吃,我去外面查看一下。”说完便转身走了。 刘羽商看着半碗肉心里莫名一股暖流,这是她被抓来第二次吃到肉,两次都是他给她弄来的。 想想大通铺里的妇人们,她们可能一年都不会吃到几回肉,只能喝点肉汤了! 刘羽商满足的吃完,当她拿着碗要出去洗的时候,霍徵回来了,他提着铜壶给她倒水,她洗碗筷。 士兵内心:这是过上小日子了! 回到帐子,刘羽商:“谢谢!” 霍徵看着她:“拿什么谢?” 刘羽商想说给你捏肩,但想到那晚给他捏肩时“摔倒”的画面,所以还是算了,她讪讪的低头。 霍徵抽动嘴角笑了一下:“回去吧,好好休息!” 刘羽商抬头看看他,微笑着点点头:“你也好好休息。”说完便转身出了营帐。 刘羽商:他和梦中的他一样都很好! 霍徵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自语:“伤身体……” 此后霍徵隔两天叫一次刘羽商——给她吃肉。 隔壁帐子里的邓俊:晦气。 由于刘羽商每次都是被动的一方,完事后又被他抱的很紧,始终都没有看到他后背有没有那块印迹。 第8章 第8章 大队人马又走了十几天,夕阳西垂时刻,远远看到一个个营帐,白茫茫连成一片。他们逐步向那些营帐靠近。 一刻钟后便看到邓俊驱马向前,与霍徵他们汇合。不一会儿队伍停下,将士们开始解散扎营。刘羽商远远看见对方几个人笑着向霍徵邓俊他们拱手行礼,看行头也是军中的将领,似乎是特别欢迎他们的到来。 刘羽商撇撇嘴:没想到他年纪轻轻还挺受人欢迎,看来定是有一些本事傍身的。 新扎的营帐与之前的那些营帐连成一片,各个帐子错开很大的间隙,放眼望去横向里,纵向差不多也有里,场面好不壮观。 时下已经进入了夏季,营帐周边的景色越来越怡人,正是做饭时刻,远处农户家升起袅袅的炊烟。大营身后五百米处便是一条十来米宽的小河。 再看霍徵那里,不知他们进了哪个将领的帐子,已经没有了踪影。 刘羽商与众人放置好日常用具后,她便去霍徵营帐拿他需要洗的衣服,由于二人日渐熟络,她对他帐子里放物品的习惯已经了然于心。 想必负责管理他日常用具的士兵比她还要熟悉,每次扎营后,他的营帐便井然有序的归置好了。那个浴桶,自从她那次用过后便也一直蹲在帐子内壁,等她光临。 她拿好他换下来的衣服,放到木盆里,然后去找吴优一同去了营帐后边的溪流边。那里王夫人她们也已经过去了。 在他们下游处,还有两三个没见过的妇女,看来是之前那些帐子里的人。或是同刘羽商一样是被俘虏来的,或是随军的家眷。 “吴优,他们汇集在这里做什么?” 吴优笑着摇摇头,“我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营帐,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兴许有一场打仗要打。” 刘羽商:…… 夜幕降临,刘羽商饭后出了帐子,她看似漫无目的地走,实际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在帐子里。 有一点失望,帐子里没有烛光,黑漆漆的,门口也没有站岗的士兵。直到夜深时,她又去看一眼,依然是黑的。 想必他是在于那些将领们密谋大事! 刘羽商躺在床板上。昏暗中,吴优眨着一圆圆亮亮的眸子。 “你对他动心了?” 动心?刘羽商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自己沦落至此,独有他可以借来依靠一下,亦或是她对他有梦中的那个情结。 吴优看刘羽商不答,又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两人一直有着肌肤之亲,不动心才难怪。” “只是能不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只能听天由命了。” “结果?”刘羽商开口。 “对啊,打仗总有结束的一日,或是他战死了,或是他们彻底胜利了,并且他当了大官,你或许能成为他的一个姬妾,也可能会被他丢切,毕竟我们只是俘虏,是奴隶!” 刘羽商愣住了:战死?姬妾?丢弃?没有一个结果是自己想要的。 成为姬妾或许看起来算是不错的,可只能是姬妾吗? 吴优又道:“快睡吧,不早了,不要瞎想了。” 很快吴优入睡了,刘羽商直到将近子时才渐渐合眼。 他回来了,一身银甲,手持盘龙戟…… 他受伤了,他受伤了…… 来生记得寻我……寻我…… “不要!”刘羽商从梦中惊醒。 帐外,很多人重重的脚步声,还有洪厚的整队的声音。吴优边穿衣服边道:“整军了,他们要去打仗。” 大通铺里的女人们,平时不会被他们在意,所以他们所有的信息女人们很难提前知道。别说女人,就是小兵们也是被临时调遣。 刘羽商也忙穿好衣服,急急靸着鞋子急步往外走。 只见乌泱泱的士兵都肃肃的战队排列,刘羽商提起鞋子向前走了几步,远远的她看到霍徵身披铠甲与几个将领骑在马上,只是看不清他的五官。 一刻钟后,他们出发了。 声势浩大,不知道去往哪里。 刘羽商回头,吴优也在身后,她对自己笑笑,然后也转身往里走了。 刘羽商心想:她或许是在看邓俊吧,难道吴优对邓俊动心了吗?他那样的人?希望这一辈子都没有一个女子对他动心! 刘羽商想到邓俊那张嘴脸,就有杀了他为自己的父亲报仇的冲动。 这一天刘羽商百无聊赖,午后她和吴优正打算去溪流边转转,不想竟遇到营中的郑老伯,他是军中的医卒,负责医治伤兵。 不知为何他坐在草丛里,看起来好像很难受。刘羽商和吴优走过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刘羽商问。 郑老伯想要说话,可他只张嘴未发音,还流口水,好像舌头不听使唤的样子。 刘羽商观察了一下,看他深衣下,两条裤腿绾到了膝盖下边,看起来应该是刚刚从溪流里上来。 吴优道:“我去叫人!”说完便赶紧转身跑去叫人。 刘羽商跟母亲了解过一些病学医理,看郑老伯这个症状像是风症。 “郑老伯,我看像是风症,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郑老伯开始一边艰难的点头,一边啊啊的叫,看来是对的。 “那我们先把你抬回去可行吗?” 刘羽商虽然懂得一点医学,但都只是皮毛,她只能征求专业人士的意见,虽然专业人士已经不能自理,亦不能言语。 因为营帐里都是些残兵,大部分自己都无法行动,吴优只好叫了几个大通铺里的妇人过来把郑老伯抬进了他住的帐子。 帐子里也是个大通铺,比他们女人的铺还长一些。 刘羽商定了定神,她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忆里的医学知识,然后让吴优用木盆接热水,接着拿多块巾子放进热水里打湿,然后再拧半干给郑老伯擦胳膊和腿。 想要解开上衣给她擦擦身子,可是两个小女子没接触过其他男人实在难为情,正在踌躇之际,王夫人从刘羽商手里拿过巾子道:“我来吧!” 随后几个人便开始一起给郑老伯活血化瘀。 刘羽商又让一起来的那个妇人去煮姜汤,因为刘羽商不知道他们军营里的草药在哪里,并且自己药理又不精,所以只好先煮些姜汤给他暖身子,让身体肌肉尽量放松下来。 经过半个时辰的忙乎,郑老伯似乎全身放松了下来,哈喇子也不再流了,嘴也合上了,只是有一点歪。 王夫人和其他妇人先回去了,因为军营里的火头兵也跟着大部队出发了,所以女人们还要帮营里的残兵烧饭! 刘羽商和吴优则先留下来观察郑老伯的情况,她刚刚坐到床板上才发现,床板另一头还侧躺着一个残兵。 他用一手撑起身子看向刘羽商:“妹子,可不可以给我换换药,郑老伯这样,没人给换药了。” 刘羽商:…… 刘羽商走过去看看,问他:“伤在哪里?” 他抬了一下左胳膊,这边后肩上。 “药在哪里?” “在那个箱子里。”士兵抬头往营帐内壁一个长条桌案上示意了一下。 刘羽商过去打开箱子,里面有多个陶质的小药罐,上面写着功效。 她看了看多是治疗外伤的药粉,她拿了一瓶伤毒散走过去,“这个可以吗?” 士兵点头:“对就是这个。” 随后刘羽商给他把肩膀一侧的衣服拉下来一点,有过给伤兵包扎的经验,刘羽商也算驾轻就熟,也没觉得有任何不适,很快便给他换了药。 “谢谢你妹子!” 刘羽商笑笑:“举手之劳。” 吴优笑着看看刘羽商:“没想到你这么多本事!” “这哪算的上什么本事!” “不必自谦!”吴优笑笑。 二人又坐了两刻钟见郑伯状态还好,给她喂了些热水后便出来回了自己的营帐。 入夜后,大队人马依然没有归来,不知他们是去了哪里,今夜难道也不回来吗?刘羽商心里有点忐忑。 迈着步子来到营帐外,刘羽商又去郑老伯的帐子里看了一下他的状况,他睡着了,呼吸比较均匀。 刘羽商又出去找了一个受了伤但能自理的士兵,让他来郑老伯的营帐休息,方便郑老伯有什么事好有个人帮他。 或是因为郑老伯救过他,亦或许是他知道刘羽商与霍徵的事,所以没有拒绝很快便来了。 刘羽商在营帐外坐在一个大石头上,身边草坑里的蛐蛐陪着自己,为自己唱着歌。她又看到了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 “父亲,你在那边还好吗?商儿现在一个人,想你和母亲。” 刘羽商又想起家中的玉奴和李伯,清河城被攻下,不知他们是逃走各自另谋出路了,还是被留下来在为新任的县令做事。 总之霍徵说进城不会屠杀百姓,他们应该都活着,只是之前县令的家宅财私都会被充公。 想到这里她又一阵忧伤。现在只有他能给自己点心里慰籍,不管他把自己当做一个宠物或是工具,至少他能够护着自己。 从与他相识以来,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军营,现在他带队出征,自己不由又有一点不安,万一他回不来了,自己也就完了。 坐了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兵马回来的消息,于是她回到了营帐中。 翌日,刘羽商猛然从睡梦中醒来,听听外边——安安静静,没有什么明显的声音,想是还没有回来。 吴优坐起身子穿衣服:“不要太担心他。他们就是这样,有仗要打的时候,一旦出去就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了,如果顺利的话当日一早出发,晚上回来,若果遇上难打的仗就会几日才回来。” “那他们住哪里?”刘羽商不解的问。 “像这样他们八成在夜里打仗,或是在野外轮流休息,休息没多久就要进攻。” 刘羽商想到了那晚清河城被攻破就是在夜晚,看来确实如吴优所说。 “一会儿是不是要再去看看郑老伯?”吴优问。 刘羽商道:“对,不知他今日怎么样。” 洗漱完毕,整理好发髻,刘羽商和吴优便去了郑老伯所在的营帐。 一进帐子,二人便看到王夫人在为郑老伯热敷身子。 刘羽商吴优对视一眼! 第9章 第9章 刘羽商走上前看见郑老伯睁着眼,看到刘羽商来,他略歪的嘴向刘羽商含糊不清道:“谢谢!” 刘羽商笑道:“可以说话了吗?” 王夫人:“今日看起来好多了,胳膊腿柔软了,也勉强能说话了。” 刘羽商问郑老伯:“那你有治疗风症的方子吗?还有药才,我可以帮你熬药。” 郑老伯又含糊不清地告诉了刘羽商放草药的地方。有的草药刘羽商认识,有的草药便要拿到郑老伯的跟前与他确认后才敢用。 刘羽商感觉没几味药,怎么能治疗风症呢?她再次确认了以后得到肯定,应该是药材不足,只能用最简单的药方应急了。 刘羽商和吴优拿着草药出来,吴优笑出了声,:“王夫人那么热心照顾郑老伯,看来他们挺亲近的。” 刘羽商:“可能郑老伯对她比较照顾吧,被抓到这个地方有人对自己稍微好一点,那她肯定会感恩的。” 吴优笑笑:你就是个例子。 刘羽商拿走草药去火头军那里拿了一个小瓦盆,洗了几遍后便照着郑老伯告诉的方法用了半个时辰时间把药熬了出来。 把药端到郑老伯营帐,依然是王夫人喂他。而那个躺在床板上的残兵又看向刘羽商,“妹子帮我……” 刘羽商明白他再求自己给他上药,没等他说完便去药箱拿药罐。 刘羽商心思:刚刚明明有个能走动的士兵在这里,为什么不用他? 残兵:大男人的糙手……不想用。 傍晚的时候,刘羽商侧躺在床板上睁着两眼发呆。突然,她听到马蹄声和多人的踏步声,刘羽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穿好鞋跑出帐子外。 走上前看到远远的尘土飞扬,乌泱泱的人头前面,霍徵手持长枪和几个将领骑着马,神采飞扬的策马而来!看来是打了胜仗了! 刘羽商站在几个营帐中间看着前方,他在马上看了刘羽商片刻,随后便翻身下马。 随后霍徵身边一个从未见过的,看起来将近四旬的将领拍拍霍徵的肩膀,不知在说些什么,隐约间只听得什么少年大志,封什么将军云云…… 只见霍徵拱手行礼,接着他与邓俊几人便随着那人走向之前那片大营,不知进了哪个营帐。 直到很晚刘羽商没有等到霍徵找自己。 第二天,他又早早与他人带兵走了。 午后,刘羽商正要去霍徵的营帐拿他换下来的衣服,当走到营帐门口时听到有个有两个人在里边对话。 “霍老将军,您喝水!霍少将此次又立下战功,深得大司马赏识,此去再立战功定是会被重用!” “嗯……犬子一再劝我归顺大司马,如今看来这条路是走对了。此战一胜,接下来再攻下赵地,大司马定会成就大业,不枉我父子出生入死一回。” 刘羽商定定神:这个声音沉厚,语气中夹带满满自豪之气的声音是霍徵的父亲? 随后又听到:“霍老将军,您要不要到床榻上歇歇?” “不了,我只过来看看,还是回自己营帐里歇着。” 刘羽商听到人要出来,她赶紧往帐子后便躲了一下,等霍父走远后,刘羽商悄悄探出头看了一下。 他身着绯色武官服,身高看起来略低于霍徵,但身材魁梧,身板也是很挺直,看不到正面,所以不知道长什么样。 见他左肩高高隆起,有白色绷带露出来,看样子是受伤了。 刘羽商沉思:他的父亲是一个大将军,看来他的出身也不是一般家世。 她莫名一种忧伤涌上心头,最后还是进了帐子。 床边的简易木制衣架上挂着他换下来的深衣和中衣,将其收好放到木盆里刘羽商去了溪流边,无论如何现在都要尽到一个交易者的职责。 晚上刘羽商又擦洗了身子,悄悄换了他的刚刚晒干的中衣,把自己的换下来连同外边的深衣一起洗了。 没办法她实在没有衣服换,只能这样赖上他。 很晚,他们依然没有回来。 又过了两日,两个将领带着大部分人马归来,可没见他和邓俊还有那个赞赏他的人。刘羽商不知道是怕他今后不再管自己了,还是有点担心他,总之是有点坐立难安。 他实在忍不住找了一个士兵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们攻下了一座城,霍徵他们那部分人是在城里处理未完的事物。 刘羽商得知他的消息,内心总算能得到着慰籍。 黄昏时分下起了小雨,雨不大但足够淋湿身子,大家都躲在涂了桐油可以避雨的帐子里,只有站岗的士兵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矗立在雨中。 刘羽商站在帐子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雨滴落在绿草和野花上,给它们洗了洗澡,显得更加亮丽鲜艳。刘羽商看的入了神。 帐子里那些妇人们边缝衣裳边闲聊着,时不时哈哈地笑几声!吴优也与她们说闲谈着。 过一会儿,他们又转变可话风。 妇人甲:“男人对女人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刚开始新鲜,恨不得天天把你挂在身上,可新鲜劲儿过了,他心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妇人乙:“所以呀,别把他们当回事,该乐便乐一乐,有吃有喝就行了!” 一个个声音闯入刘羽商的耳朵,她回头看看她们,脸上尽是笑:她们这是活明白了还是被摧残堕落了?” 可能自己到了她们那个年纪也会如她们一样改变想法吧! 吴优躺在那里一条腿搭在另一条竖起来的腿上,上下晃悠,也不参与说话了,不知她也是这样想的,还是不认同她们的话…… 一会儿她们又说着鬼啊神啊,前世投/胎之类的邪话,说什么有人死了不喝孟婆汤,转世后还能记得前世的人。 刘羽商心想:难道自己是因为来世要寻人,所以才顽强抵抗只被迫喝了一口孟婆汤,然后把剩余的汤都倒了,导致现在只剩了那么一点记忆,才会连着六年总做那样的梦,那梦中的一切真的是那前世的一点记忆? 轰隆隆一阵雷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刘羽商回过神来,也去了床板上躺着,不知不觉便入睡了。 夜深,霍徵刚刚议事完回到临时下榻的官舍。这几日出征伐城精力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现下取得胜利终于松懈下来。 他颀长的身体放松地平躺在床榻上,闭上眼,刘羽商如鸡蛋青般的身影晃来晃去。他自以为自己是个君子,不曾想竟也是邓俊之流。 霍徵深吁一声,清清嗓子。多日的疲累之下很快便睡着了。 五日后的午后,床板上刘羽商刚刚睁开惺忪的双眼,突然一阵重重的踏足声,踏踏的马蹄声和高亢的马嘶声交杂传来,随后便是哄哄嚷嚷的欢呼声。 刘羽商精神一振,猛地坐起身,突然的一起导致供血不足眼黑了一下,刘羽商扶了一下额头,随后便跳下床往外跑。 真的是他回来了,刘羽商心里的小鹿又睡醒了,精神饱满的来回乱跳。 士兵们都满脸挂着笑,成群的抬着……远远看着像羊,也许还有猪、鸡、鸭之类的。两辆木板车上齐齐的放着许多坛的酒,看来今日又要庆功了! 霍徵和几个将领把马交给其他士兵,随后那个肩膀受伤的老将军,也就是霍徵的父亲向他们走去,霍父向那个将近四旬、身高七尺多的男人拱手行了礼,刘羽商猜想,众人都向其主动行礼,那个难道是那日霍老将军在帐子中说的大司马? 几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后,便一起回往那边的营帐去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刘羽商在营中闻到肉香味。 盘腿坐在床板上的吴优:“好香,好想吃!” 一旁的刘羽商:“一会喝汤吧!” 二人相视一笑。 刘羽商走到帐子外,想和那肉味更亲近些,她也好久没有吃到肉了。 随意走了几步,她站在了能看到他帐子的地方,这时那个送饭的士兵正提着一桶水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接着又提一桶进去了。这样看来他定是要沐浴了,出征这么多日,风里雨里,是该好好洗洗了! 傍晚时候,刘羽商和吴优一起去打饭,没想到今天的肉有她们的份。 “看来是打了大胜仗,连我们都可以跟着吃上肉了。”吴优高兴的笑道。 刘羽商:“鸡肉,羊肉……还挺全。” 二人回到营帐,吃了一场饕餮盛宴。 太阳下山,刘羽商坐在床板边上梳着刚刚干了的头发。一个士兵过来叫吴优,吴优出了帐子,站在帐子门口不知那士兵说什么。 随后吴优走到刘羽商面前,“赶紧梳好头,让你我去给他们倒酒!” 刘羽商愣住。“倒酒?” “对!” 两刻钟后,刘羽商和吴优被士兵带到一个大帐子里。一进门,帐子两边各放了四张长方形食案,食案后边放着垫子。 与帐子门口对着的正对面一张长条食案,食案后放着两个垫子,想必是最大的将领的席位。 每个食案旁放着一坛酒,在军营没有那么多温酒器,将士们一般都是一整坛子酒放到一边直接倒到碗里。 士兵交代好二人流程后,自出去了,暂时只剩下吴优和刘羽商两个人。 “先把酒倒满吧。”刘羽商道。 两人刚把各个席位上的酒倒满后,便有一个人进来。他身着深灰色武官服,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面色温润,看起来不像一个武将倒像一个儒士。 刘羽商和吴优各站在入口两边,那人路过刘羽商时看了她两眼,随后便就门口的位置而坐。 不一会儿陆续有人进来,有好几个都是脸生的人,都是那边帐子里的人。接着邓俊和那个经常见但又没说过话的年长的将领进来,后来才听士兵们叫他冯将军。 最后,那个将近四旬、都在向他行礼的人进来,近看他长蓄眉,大口高鼻,一副玄学中说的骨骼清奇之像。 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比刘羽商大十来岁的妇人,妇人虽称不上如何美艳,但身材婀娜步履轻盈,一副端庄富贵之像。 再后便是霍父和霍徵。 众人见他们进来都站起来迎接,那人与妇人一起到了正位跽坐与食案前。刘羽商心思:看来前面那个人便是霍老将军口中的大司马没错了。 霍徵进来猛然间看到刘羽商时愣了一下,刘羽商则微低着头。随后霍徵随霍父向里走,面对着刘羽商,挨着霍父跽坐在第二个桌案后。 第10章 第10章 众人俱已坐定后,主位人男人开口:“哈哈……此一战实在痛快,全仰仗诸位的舍生忘死之义,今我刘某铭记于心。尤其感谢关键时刻霍老将军和霍徵少将投奔匡扶与我,刘某实在感激!” “伯昭虽年少,可智谋尤甚,对于兵法又有深度的研究,其围点打援之计真是用的炉火纯青,此计乃此战决胜的关键呐!实乃少年大智!” 刘羽商悄悄抬起眼皮看向对面,霍徵脸上似乎是没有明显的表情,只微微的弯起嘴角,也不像是在笑。倒是霍父满脸赞许之色,一看便觉着他为自己的儿子自豪。 随后只听霍父道:“大司马谬赞,小儿年纪尚轻,需要学的还很多,万不可虚涨他的气焰,以免他骄生自满!” “哈哈哈……霍老将军太过自谦了!”坐在霍父对面的冯将军笑道。 “这一路,我与霍少将拿下多个县城,他的谋略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大司马所说毫无夸张之处。” 邓俊撇嘴:…… 众人又相互夸赞许久,终于大司马举起碗,“今日诸位定要痛痛快快放松一回,来干了!” 说罢众人便举杯一口气都干了。 刘羽商和吴优见状赶紧趁众人又在说话之际,按顺序逐个给每个碗里倒满酒。当刘羽商给那个看似像儒士的将领倒酒时,那个人面露笑意转头看了刘羽商片刻,此景也被对面正在看刘羽商的霍徵看在眼里。 大司马旁边的妇人给他倒了酒,所以刘羽商和吴优只负责两排位置的人。 冯将军向大司马道:“听说夫人近来身体不适,可让医卒看过了没有?” 大司马夫人:“多谢冯将军牢心,我无大碍,只是一路舟车劳顿所致,只多休息便可以了,无需在意。” 大司马转过脸,向他的夫人柔声道:“怪我无暇顾及夫人,惭愧!” 刘羽商:大司马位高权重,对自己的夫人竟如此柔和,可见是心仪之人。 大司马夫人与大司马为同乡人,在大司马没有起兵时,大司马就钦慕其美貌,后来便娶她为妻,一直随军在大司马身边,二人感情也是一段美谈。 夫人笑笑:“大司马大人言重。” 二人俨然一副打情骂俏之态。 刘羽商不由看看对面的霍徵,霍徵正自饮了一口。 接下来的时间,刘羽商和吴优一直在不断的给众人倒酒,至于他们说的什么大事,她也听不懂,只知道会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可怜人失去家人。 刘羽商又给那个像儒士的武将倒酒时,不想旁边的人说到了兴头,在“施展拳脚”之际不小心碰到了刘羽商,刘羽商没跪稳,抱着酒坛子往前扑了一下,把酒洒在了儒士武将的身上。 刘羽商一下有点惊慌,她急忙放下酒坛,伸手给他拍附着在衣服上的酒,他只看着她,片刻后便手心超上拖住了刘羽商的手腕,并且向刘羽商示以微笑道:“无碍,不必惊慌。” 刘羽商看到那张温和如玉的脸瞬间得到了安慰,随后又抱起酒坛给其倒满一杯,继而又讪讪弯了弯嘴角退到后边。 众人在高谈阔论中,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景。 邓俊不知道何时注意到这里,他往后一仰头,跳过中间的人问道:“懂将军,没事吧?” “无碍!” 对面,霍徵的眼神在二人这里停留了片刻,脸上并无任何异样。 吴优看向刘羽商做了一个鬼脸,表示慰问。 直到亥初时刻,众人才酒意阑珊,十来个人只有大司马的夫人和两三个男人还算清醒,其他人都已成了大舌头。 几个士兵搀扶着众位将领往自己的营帐走,霍父应该是因为负伤的原因并没有喝太多,所以看起来很清醒。 出了帐子,刘羽商看到霍父与爱子在一边不知说什么,她驻足等吴优,随后姓董的儒将出来,走到她前面,也驻足向她笑了一下,刘羽商也讪讪地向其颔首行了一个简单的礼。 等吴优从帐子里出来,二人便径直往自己的营帐里走去。 刘羽商坐在床板边上挽起裤腿洗脚,正在她出神之际,吴优拿着盆从外边进来,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他叫你!” 吴优说完,自己又出了帐子,不知去了哪里! 刘羽商沉默,好久后她才擦了脚穿好鞋子。出了帐子,那个送饭的士兵站在不远处,看到刘羽商出来笑眯眯地侧了身子让其先行。 此时大部分帐子里已经没有了亮光,最外面的营帐一圈,士兵间隔着距离放哨。刘羽商慢慢地挪着步子向前走,回头看时,那个请她的士兵已经没有了踪迹。 她内心本是期待着自己的靠山安然无恙的回来,可这么多日未见面,她竟有点怯怯的。 来到他的营帐外,刘羽商停住脚步深呼吸了几口,此情形早已被帐子里坐在胡凳上,靠着床板的霍徵看在眼里。 掀开帘子进来,昏暗的烛光后,他穿着白色的中衣跨坐在胡凳上,两条长腿霸道地伸长,胳膊向后撑着床板,看起来很痞但很放松的样子,此情景刘羽商白日里从没见过,就算行军时坐在大树下休息,他肢体中也只透露着严肃,可能他现在有点醉意了。 霍徵透过烛光看着她,一声不响地看了许久。 刘羽商站在门口,被他看的不知所措,她双手交叉捏紧紧攥在一起。 他这是什么意思?刘羽商内心疑惑。 又半晌后,刘羽商憋不住了,“要不要喝水?” 对方没理她,正当刘羽商挪步准备给他倒水时,他突然开口了:“谁让你去倒酒的?” 刘羽商钝住步子,转过身回到:“不知道!跟着吴优去的。” 话音刚落,霍徵猛地起身向刘羽商走过去,刘羽商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缩了一下。 因为气势太大,压迫下,刘羽商又往后退,他却一直向前走,一直退到帐子内壁,退无可退后刘羽商靠在那里。 一股浓烈的酒气喷向刘羽商,她低下了头。霍徵又一手捏住刘羽商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松散又透着一点锐利的目光让刘羽商不禁绷紧了身体。 “毛手毛脚。” 霍徵只说了这么一句,又盯着她。 刘羽商嗫嚅道:“是旁边的人……” 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扶住刘羽商的腰往前一提,她的声音被吃掉了。 营帐外,隐隐约约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高高的身影随后又弯了下去,不一会儿从影子上飞出来一片黑影,坠落在一边。 “站着会有影子!” 随即帐子里的烛火灭了。 子时已过,刘羽商趴在床板上重重的呼吸着。 今晚,他好像在惩罚她,刘羽商只以为是他多日攒下的力气。 两个人的呼吸慢慢平稳,渐渐入眠。 翌日天色还雾蒙蒙的,刘羽商猛然睁开眼,他今日不知为何没有抱着她,只自己侧翻在一边背对着她睡着。 刘羽商慢慢翻了一下身子,接着又慢慢往下躺,直到将头躺到他腰的位置。刘羽商的脑袋此刻整个都在被子里,她小心的呼吸着,随后又把被子稍微掀开一点缝,借着一点亮光在他腰上找那个印迹。 由于他是右躺着,所以正好那个位置被压着,刘羽商轻轻往下拉了一下他的裤子。这时,只听着冷冷一声:“这么精神?” 刘羽商被吓了一跳,随即被子整个被掀起,霍徵一转身,刘羽商处在了更尴尬的位置。 她急忙往上爬,霍徵又一翻身,压上她,“不用不好意思,你可以像第一次那样主动一点。” 刘羽商双手握拳挡在胸前,低声道:“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腰后边。” 霍徵嗤笑一声,忽然翻身坐起,背对着刘羽商道:“给你看个够。” 刘羽商又猛的坐起身,她想要一探究竟。劲瘦有力的腰线处,裤子的边线上露出一半浅浅的又深于皮肤颜色的印迹。 刘羽商一脸惊愕,她忙上前伸手往下扒了一下裤边,随即那个印迹全显露了出来。 她愣在那里:有,他也有那个印迹! 刘羽商的脑海中又响起那句:来生记得寻我…… 难道那些梦真是上辈子的记忆?眼前的霍徵,霍伯昭就是梦中那个一直让自己寻他的人? 半晌,霍徵听不见动静,于是转身看她,见她怔怔地呆在那里,随后用脚碰了一下她。 刘羽商看着他:“我见过你!” 霍徵笑着蹙眉:“我从来没去过清河城,” 刘羽商一听他说自己从来没去过清河城,便更怀疑梦里的一切就是上辈子的记忆,因为她也从来没出过清河城。 他的长相与梦里的那个人无半点差别,就连后腰上的印迹也一模一样的在一个位置。 “在梦里,或者说是上辈子!”刘羽商还是瞪着眼说。 这时霍徵突然笑出了声,“我已经答应了你只让你服侍我一人,我言出必行,你大可放心,何必这么费劲心思说一些笑掉大牙的话,难道是因为我这次离开的时间太长,你害怕了?” 说着霍徵又凑到刘羽商眼前亲她的脸颊。 刘羽商听到霍徵这么嘲笑她,随即伸手把他推开。刘羽商又生气又害羞,“是,太好笑了!” 说完便下床找自己的深衣。她从地上捡起衣服穿好,二话不说便掀开帘子走了。 剩下霍徵竖着一条腿坐在床板上,看着刘羽商愤然离去的背影又勾起一边的嘴角。 刘羽商刚出了霍徵的帐子不久,便看到吴优也从不远处的一个帐子里走出来。吴优笑笑,刘羽商却尴尬地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 回到大通铺里,只有王夫人在。随后二人便又躺在床板上假寐。 大部队胜仗归来总要休整几日。 大通铺里的众人不免又给士兵们洗洗涮涮、缝缝补补。 刘羽商虽然与霍徵有点生气,可还得去给他洗衣服。 当她走到营帐门口时,又听到帐子里的对话声,“儿啊,如今的这情势,你看的不错,为父听你的南下,着实是走对了。” 刘羽商顿足:看来霍老将军在帐子里。 第11章 第11章 刘羽商正打算要走,霍父又道:“如今你立得几次战功,不枉是我霍家军,虽说军人以保家卫国为人生目标,可你早已到了娶亲的年龄,当父亲的不免又为你的婚娶大事忧心。” “父亲,儿子现如今年纪尚轻,应以建功立业为重,待今后大事落定,还怕儿子讨不到一个好女子做新妇吗?” 刘羽商知道自己不该偷听别人讲话,正又要抬腿走时,又听霍父开口:“虽说找一个新妇容易,可今后你若战功赫赫身居高位,那必定得是一个能与你相配的人,才可以成为你余生的伴侣。那人不光人性要纯善,最重要的是家境要有助于你,那样才能让你后半生的路走地更稳!” 帐子里沉默片刻,随后只听霍徵道:“是,父亲,儿知道了!” 刘羽商听到这里,一时间心里有点梗塞,她急忙抬腿离开,往自己帐子里走! 回去看见王夫人抱着一堆衣服要去河边,她也随后跟着去了。 刘羽商心不在焉地揉搓着衣服:要找一个能与你相配的人,才可以成为你余生的伴侣。那人不光人性要纯善,最重要的是家境要有助于你,那样才能让你后半生的路走的更稳! 霍父的话时不时的回荡在刘羽商的脑海里。 想来,自己如今的身世定是入不了霍老将军的眼的,一个军营中的俘虏,即便自己只服侍过他一人,那名声也是不好的。如果他心善会可怜自己服侍过他一回,带回去当他一个姬妾,也算自己命好。 尽管自己没有奢望能与她有什么完美的结果,可听到他父亲的这席话刘羽商还是有一点难过。 如果天下太平,如果父亲没死,自己也定是会成为别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想着想着刘羽商不禁留了两滴泪下来。 这时王夫人已经洗完好多,只听王夫人道:“羽商,我把这些先拿去晾了,一会儿再来!” 刘羽商悄悄擦掉眼泪,“王夫人,你不要过来了,这些剩下的我来洗就可以!” 王夫人笑笑:“那好,我回去给他们缝缝衣裳去。” 士兵们的衣服总是很容易就被刀枪划破,所以需要经常的缝补才行。 王夫人去后,剩刘羽商自己在溪流边。由于她总失神,一会儿后便看见两件衣服从自己眼前漂走了,刘羽商回头一看,可不就是自己身边的衣裳吗! 她急忙脱掉鞋子,顾不得挽起裤腿便跑进刚淹过她小腿的河里,哗哗的河水冲刷着她的腿,仿佛是在嘲笑她。 刘羽商艰难地随着水流的方向跑着,就在她绝望之际,只见一个身影迈进河里,把那两件衣服捞了起来。 刘羽商定睛一看,是他!那个儒将,她身着绯色武官服,站在河中冲着她笑笑,随后便在河里朝着她走来。 他伸手把衣服送到刘羽商面前,“如何谢我?” 刘羽商讪讪地笑笑,“帮你洗衣服吧,把昨日那件拿来我帮你洗。” 随即他笑出了声,“我叫董延,字子翼。”他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刘羽商,无字。” 二人相视一笑,董延又道:“赶紧上去吧!” 随后二人上岸。由于裤腿带水,把河岸打湿了,刘羽商一条腿迈在岸上,另一条腿正往上抬时竟又被滑进了河里,突然的一滑,刘羽商没站稳差点趴到河里,幸好董延反应快,一把扶住了刘羽商,刘羽商也本能地抓住了董延的手。 这时,河道不远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这一幕。 董延把刘羽商拉上来。刘羽商悄悄地笑到:“实在抱歉,董将军,总是连累你!” 董延也笑笑,“无碍!” 刘羽商又指指董延的裤腿,“赶快回去换换吧。” 董延也笑笑:“你也应该赶快去换了,女子最好不要受凉。” 刘羽商讪讪地笑笑:“我就就这一身衣裳。” 董延蹙眉,一时无语。 刘羽商又道:“快去吧!” 随即董延拱手向刘羽商告辞! 董延走后,刘羽商弯腰拧自己裤腿和外边深衣上的水,拧到不掉水滴后,他又去洗剩下的衣服。 霍徵此时也转身又回了自己的营帐。 中午刘羽商打了个盹又去霍徵的帐子里拿他的衣服,天气炎热起来,帐子的帘子白日里都是掀起来的,此时他正面冲着门口,坐在胡凳上看地形图。 刘羽商:不知道又在研究什么战术! 因为听了他父子二人的对话,不知为何,刘羽商总感觉心里涩涩的。 霍徵看她进来也没有理她,只自顾自地看图。 随后还是刘羽商开口,“我来拿你换下来的衣裳!” 霍徵没抬头,只暼了一眼她的裤脚,随后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衣架上。” 刘羽商气到:清早时明明是他嘲笑自己,现在竟然像自己得罪了他一样。没办法,他是主人,想对自己摆臭脸还是想对自己笑,那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刘羽商走到床边一角的衣架处拿了衣裳便转身走了。 刘羽商出门之际,霍徵才抬起眸子暼了一眼她的背影。 傍晚刘羽商给他收回衣裳时,他不在帐子里。 夜幕降临,刘羽商因为感觉内心郁结,所以自己来了帐外散步。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软软的草地上,夏季的晚风比白日里的更让人感觉舒爽。淡淡的青草香让人心神宁静,草坑里的蟋蟀也在与自己透漏着它们的心事,奈何刘羽商听不懂。 近日的月亮只剩个月牙,光线周围翳暗,刘羽商走着走着看到前面一个人蹲在地上,且发出哎呀的身音。 走近时,刘羽商看到是一个妇人,再低头看时竟是大司马的夫人。 刘羽商急忙蹲下问:“夫人,您怎么了?” 刘夫人抬头:“刚踩到坑里,崴到脚了。” 刘羽商轻轻将手放上去,按了按刘夫人的脚踝:“这样按着疼吗?” “按着不疼,但是一站就疼。” 黑暗中,刘羽商看向刘夫人道:“夫人,我先扶您回去吧!” 刘羽商用力将刘夫人扶起来,“夫人,一会儿得先冷敷一下,可以消肿,冷敷完了再让医卒给您拿一些葯敷上就可以。” 刘夫人笑笑:“你也懂医道吗?” “我外祖一生行医,母亲与外祖学医,我学了一点!” 二人随意聊着,在刘羽商的搀扶下回到了刘夫人就寝的帐子。刘羽商让外边的岗哨去告诉大司马夫人扭脚的消息。 虽然贵为大司马的夫人,因为是从贫苦时期起家,所以在军中也没有配备服侍的奴婢,所有生活琐事也都是夫人亲力亲为。 刘夫人坐在床榻上脱掉鞋子和袜子挽起裤脚,确实已经有些红肿,刘羽商忙给刘夫人用泡了凉水的巾子敷脚腕。 刘夫人笑眯眯地道:“真是谢谢你了。” 刘羽商笑笑:“夫人客气了。” 刘夫人端详了刘羽商片刻又道:“昨日倒酒的小女子是不是你?” 刘羽商讪讪地点头:“是我。” 刘夫人笑笑:“今年多大了?” 刘羽商:“17岁了。” “叫什么名字?” “夫人,我叫刘羽商。” 刘夫人点点头。 刘羽商站在一旁又道:“昨日听说夫人身上不适,羽商可以给夫人按按穴位松松骨,兴许可以缓解一些。” 刘夫人好奇:“你认识穴位?” “与母亲学过一些,母亲在时羽商常常会给母亲捏一捏,她说很舒服。” 刘夫人微笑:“那现在你可方便帮我捏一捏?” 刘羽商笑着点点头,随后便又投了一下巾子敷在脚腕处,接着就给刘夫人按穴位。 刘羽商按着刘夫人脖子后边的一个穴位:“这是大椎穴,长按可以提升阳气,抵御外邪;这是肩井穴,像您肩背酸痛按这里很管用。” 刘羽商边按边讲解,刘夫人则连连轻叹:“确实很舒服……” 刘羽商又道:“夫人觉得舒服的话,羽商可以经常来给夫人按一按。” 刘夫人笑笑:“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刘夫人倒也性情爽朗,不端着架子,直与刘羽商随意谈笑,刘羽商也放下了戒备,胆子更放的开一些。 刘羽商给刘夫人按的正舒服,大司马带着一个医卒进来。刘羽商向后站了站,弯腰向大司马行礼。 “夫人,怎么扭脚了?快让医卒给看下。” 大司马一脸紧张又关心地走到刘夫人旁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刘夫人的脚腕,随后叫医卒,“快来给夫人看一下。” 医卒走上前两手垂下,紧紧贴着两腿外侧,弯着腰来回观看了一会儿,刘夫人道:“刚刚这个小姑娘给我冷敷了一下。” 医卒点头:“对,需先冷敷一下,我再给夫人拿点外敷的药,一会儿敷在脚腕处即可,这几日这只脚不要用力,养十日半月就无碍了!” 随后医卒从带来的箱子里拿了一个小罐子,“每日敷两次,敷五日即可。” 刘夫人笑道:“谢谢您。” 医卒:“弯腰拱手,夫人折煞老夫了。” 大司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随后医卒退出,大司马看向刘羽商道:“就是这个小女子把夫人扶回来的?” 刘羽商向其屈膝行礼,刘夫人道:“是的,羽商还给我按了穴位,果真是很舒服,可以缓解酸痛。” 大司马笑笑:“昂……不错。” 随后又向刘羽商道:“那……羽商,是吧?是叫羽商吧?” 刘羽商微笑着点头。 大司马:“昂,那羽商你以后经常过来给夫人按按可以吗?” 刘羽商又屈膝行礼:“能为夫人效力,是羽商的福气。” “好好好,那夫人你何时不舒服便让羽商来给你按按,反正我们的大军要一起去赵地,得同行好一阵子。” 刘夫人笑笑:“那就麻烦羽商了。” 随后刘羽商从二人的营帐中出来。 帐子里,刘夫人问:“羽商这样的小女子,是不是被抓来的?” 大司马:“嗯……应该是,军队里随军的家属不多。” 夫妇二人都知道被抓来的女子的命运,刘夫人叹息一声:“这样的乱世,总有这样可怜的人。” 大司马边脱衣服边道:“乱世中这样的事情也不可避免,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整日提着脑袋上战场,这个事如果管制太严格了,大家都要受不了,现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不随便抓城里的百姓,也算约束自己了,现在大事未定,待日后再慢慢整治吧!” 刘夫人:“哼,男人!” 第12章 第12章 刘羽商走在回营帐的路上,快走到霍徵的营帐时,她犹豫了一下后绕道而行。 一刻钟后回了营帐,吴优坐在床板上与刘羽商低声道:“刚有人来找你了,说让你过去。” 刘羽商没说话,只拿盆洗漱,洗漱完后便脱衣上床了。 躺在身边的吴优睁着两个大眼看着刘羽商:“你不去找他么?” 刘羽商闭上眼平躺着:“不去。” 吴优撇撇嘴,“可以,你竟敢反抗他!” 刘羽商心里也直打鼓,不去又怕得罪他,万一翻脸不管自己了,自己可就惨了,可自己又实在不想过去。 刘羽商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去。理由是,他那么喜欢做这个事,又绝不会与他人同共享一妇,军营里有没有新被抓来的女人,所以他暂时还不会轻易把自己丢那不管。刘羽商分析了许久,最终安心的睡了。 翌日,刘羽商饭后在帐子里与王夫人等人缝缝补补,她正向王夫人学习如何让针脚看起来更平整时,门口突然有个士兵问:“谁是刘羽商?大司马夫人请。” 众人都满脸惊讶地看向刘羽商,她讪讪的回以一笑,随后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出去跟着士兵去了大司马夫人的营帐。 刘羽商进了帐子屈膝向刘夫人行礼,刘夫人笑盈盈地向刘羽商道:“羽商,昨日你帮我按穴位很是受用,请你来,还是想让你给我按一按,我想着,连着按几日是不是就全好了?” 刘羽商也笑眯眯地回应:“能为夫人效力羽商很开心!” 随后刘羽商站在床边上给刘夫人按背捏肩。 “羽商,你是哪里人?” 回夫人:“羽商是清河人。” “那你可还有什么亲人?” 刘羽商沉默片刻:“没有了,只有羽商一个人。” 刘夫人知道刘羽商的遭遇是丈夫的部下攻城所致,再细说下去不免尴尬,于是转移话题:“等我脚好了,也与你学一学这推拿穴位之法,到时候也给大司马按按。” 刘羽商也回过神:“好,过几日我教给夫人。” 刘夫人腿脚不方便,刘羽商给刘夫人按摩完穴位后又帮她做了些其它的活计。半个时辰后,刘羽商离开刘夫人的营帐。 走到一个帐子附近时,董延正从里边出来,看到刘羽商时他眼神一怔,随后笑到:“怎么是你?刘羽商!” 刘羽商看到董延也笑着行礼回应:“董将军……我来给夫人按一下穴位。” 董延笑道:“你还董穴位?” 儒雅的脸笑起来更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刘羽商讪讪的低头笑到:“懂的一点点。” 正在二人相谈之际,霍徵从远处走来,看到刘羽商时眉头轻蹙一下,随后向董延拱手:“董将军!” 刘羽商见霍徵过来,赶紧半垂下头。 董延亦拱手回礼:“霍将军!” 刘羽商:什么?之前都听人称他为霍少将,董延现在称呼他为霍将军,如今他晋升为将军了? 霍徵没有看刘羽商,又向董延道:“人都到齐了吧?” 董延:“应该到齐了。” 霍徵笑着点头,随后又从刘羽商和董延中间向前迈步,走了两步见董延还站在原地,又回头向董延道:“董将军不一起走吗?” 董延笑着点头,随后向刘羽商道:“那我先去议事了!” 刘羽商颔首道:“董将军请便。” 于是董延和霍徵一起走了。 因天气炎热,刘羽商回了帐子把外边的深衣洗了,晾在外边,因为实在没衣裳可换,她只能穿着外边洗里边,洗了外边穿着中衣在营帐里待着。 晾了衣服后又把头发洗了,随后坐在床板上干着头发。 午后营中士兵都战队列阵,其声势赫赫,像是在预演攻城之法。大通铺里的妇人听见声音都出去远远地观看,刘羽商也穿了刚晒干的深衣出去,站在一个营帐的角落里看着。 难怪声势冲天,放眼看去,乌泱泱整有将近万人。士兵们都只穿了武士裤,分成两阵裸/着上半身站在午后依然炽热的阳光下。 两阵之外,众位将领并没有裸着上半身,而是都穿着利落的绯色短上衣、长裤,腰间系着黑色束腰带的武士服。 随着将领们的号令,一会儿便见两个阵队又极速排开了四阵,两阵人多两阵人少,再过片刻又从整个阵对的两翼分别出了两列,极速跑转开来,环住两个人少的阵队。 士兵们边走阵法边助气势,只听着哄哄的声音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刘羽商远远就看到了霍徵,他直直的身量在众位将领中脱颖而出。因为他比其他人都要高出许多,能与他身高比肩的只有董延和霍老将军。 霍老将军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才会低于他,也许年轻时也如霍徵一样高。董延比霍徵低不到半头,但依然也是挺直如松一般。 刘羽商看着霍徵心思:平日里他与自己一起时总是那样放浪狡黠,在行军和训兵时却总是透着一种有事说事,无事勿扰的神情,此时看他竟比晚上时多了一分让人敬仰之气。 刘羽商的眼神不由全部落在了霍徵的身上,不知不觉竟看了半个时辰。 她转身准备离开时看到了郑老伯拄着一个粗木枝做的拐杖站在营帐门口,他略歪的嘴笑着看着刘羽商,刘羽商也向郑老伯笑笑。 “郑老伯你好多了!都可以出来走动了。”刘羽商道。 郑老伯虽然嘴歪说话依然饶舌,可比之前要好多了。 “这……要感谢……姑娘你了,若,不是姑娘你及时……把我抬回……来,我……怕是不……行了!” 刘羽商笑笑:“举手之劳,还是郑老伯福气大,老天爷怜恤你呢!” 郑老伯被刘羽商说的更高兴,直笑的差点流出口水。 逗郑老伯笑了一会儿后,刘羽商回了帐子把自己的长发在头顶盘了个简单的矮发髻,后背的长发直到半腰,又在快到发梢处时绑到一起,把自己整理利索后又与大家一起缝补衣服做些针线活,一直到傍晚开饭时候才结束。 刘羽商与吴优一起去打饭的时候,远远地看到霍徵站在他自己的帐子门口,像是正与一个将领说着什么。 刘羽商看到他的眼神似乎是往自己这里瞟了一眼,但好像是自己眼花了。 吴优撇了撇嘴道:“他从来都是那样,我刚被抓来的时候,邓俊把他叫到邓俊的帐子里,要我服侍他,没想到他一进门看到我时只冷冷的看了两眼便走了,也就是你能接近他。” 刘羽商内心一叹,那也是那日他喝多了酒,自己又硬着头皮贴上去才成功的,没想到他竟然表里不一! 入夜,刘羽商安安静静的睡了。 霍徵躺在床板上翻了几次身子,最后平躺着看着帐顶,回想起那日刘羽商说的话“我在梦里见过你!”,他又勾了一下嘴角。 想着想着,她满脸欢笑的与董延说话,还有在河边董延扶她上岸的画面出现在自己脑子里。他腾的一下坐起身子,随后只穿了中衣出了帐子。 此时每个帐子里都已经安安静静,也没有了烛火的微光。想抬头看看那一轮弯月,它只躲在了厚厚的云层后边,积云一片一片的相连,看似要下雨。 翳暗的夜,霍徵在帐子外边巡视了一圈,在那打瞌睡的士兵被他猛踢了一脚。他走后,士兵与旁边的岗哨道:“霍将军今日怎么了,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平时踢人可没这么用力!” 旁边岗哨撇嘴摇摇头:“不知道!” 霍徵走着走着来到了刘羽商的营帐外边,他驻足站了片刻,随后低声嗤笑了一声便走了。 走到邓俊的帐子旁边,从里边隐约传来嗯嗯啊啊熟悉的声音,霍徵皱着眉深吁一口气,用力踢了一下邓俊的帐子随后往自己营帐里去了。 吴优满额珠光,紧张了一下,低声道:“谁在踢营帐!” 邓俊自己也干过这种事,所以不以为意呼哧带喘道:“别管他!”说完更来劲了! 霍徵回到营帐重新躺在那里,不知何时才入睡。 翌日,刘羽商被一个闷雷惊醒,看看身边,吴优没在。她坐起身子只穿着中衣下地,解开绑绳掀开帘子,外面乌云黑压压的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一阵阵的狂风像是要把她从帐子里掳走一样。 刘羽商赶紧把帘子压下来,又绑住绳子,通铺上在的三几个人坐起来,有人道:“今日看来是什么都不用干了。” 既然什么也干不了,刘羽商又躺在那里。不一会儿只听着雨打帐篷的声音,像千军万马奔来一般,连说话都得提高音量。 这种及雨来的猛,下的时间也不会很长,持续了两刻多钟的时间,逐渐减小了一点,变的柔和了许多,但落在帐篷上的声音依然觉得声音很大。 有人掀开帘子看了看,“不刮大风了,但黑云还是很低,看来这雨要一直下的,戴个斗笠去拿点吃的吧。” 说完她便戴了帐子里唯一一个斗笠挽起深衣和裤腿出了帐子。 许久后她一进门就哈哈笑起来道:“刚出门就滑了一跤,你们再出去可要小心一点。”随后她把竹篮里的蒸饼和一些咸菜拿出来分给大家。 分完又道:“今日大雨,火灶那里没给咱们做菜粥,只能吃蒸饼和咸菜了。 刘羽商想起自己家中那些鸡蛋、肉馍和烩肉就想流泪,最后一次吃鸡蛋还是玉奴给自己带到路上吃的,早知道让她多给自己拿两个了。 吃完蒸饼又喝了一碗水,总算让肚子感觉有点东西在里边了。 过了好长时间吴优都没有回来,看来她今日是被那个闲着无事的狐狸留在那里了。 正在她无聊之时,门口帘子外边有人道:“刘羽商!” 刘羽商一惊:“不会是他又让人来叫自己吧?大雨天的。” 士兵:大雨天才闲着无事。 第13章 第13章 刘羽商走上去掀开帘子,还是那个送饭的士兵,他头戴斗笠,手里还拿着一个,向刘羽商微笑,也没有说话,直接将斗笠递给刘羽商。 刘羽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想来已经有两日没见他了,万一他真恼了岂不是自己遭灾,于是刘羽商接过斗笠随他去了。 走到门口掀开帘子进去,里边并没有人。刘羽商摘下斗笠放到桌案上,自己坐在胡凳上。 随后他掀开帘子进来。 他竟然没有穿蓑衣也没有戴斗笠,只穿着昨日那套粗布练功服就出去了,浑身湿漉漉的。 他进来只暼了刘羽商一眼,随手又从腰间的布腰带中拿出两个鸡蛋弯腰放到了桌案上,接着就去脱衣裳。有一颗差一点滚在地上,刘羽商急忙上前按住了,还很热乎。 刘羽商心中一喜,是不是给自己拿的! 他边脱边道:“想吃就吃了吧!” 什么?想吃就吃了吧!我又不是没吃过鸡蛋,不是专门给我拿的话,我干嘛要吃,哼……刘羽商心中冷笑一声。 霍徵脱掉上衣又脱裤子,刘羽商急忙侧了侧身子。 “又不是没见过!”他嗤笑一声道。 刘羽商又把身子往帘子方向侧了一下,背对着他。不一会儿,他走过来,站到她的身后,在她脖子跟前闻了一下。刘羽商感觉一痒,忙抬手挡住了脖子。 接着她被他一只大手转过身子,他已经穿好了白色中衣,令一只手拿着巾子吸头发上的水,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你怎么就那样出去了?全身都湿了!” “湿就湿了,当兵的还怕湿!”事实是斗笠拿去接刘羽商了。 随后他又捏起刘羽商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那日叫你怎么不来?难不成是想另谋其主了?” 刘羽商又想起那日她说在梦里见过他,被他耻笑的画面,自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理他。 突然刘羽商反应过来,什么另谋其主?他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什么另谋其主?”刘羽商看着他深邃的眼眸,蹙着眉问他,眉宇间有一点愠怒之色。 霍徵把另一只手里的巾子随手扔到桌案上,另一只手还是捏着她的下巴,“董延不是你谋上的新主子?反正你很有一套,他没准也会上钩!” 刘羽商更气了,她怒目与他:“怎么!你觉得你自己也是一条被我勾上的鱼了?”随即刘羽商流下两行泪来!气到白里透红的脸颊像刚刚被雨水冲刷过的一朵桃花,上面还挂着雨珠。 霍徵一惊,她竟然反应这么大! 她接着边流泪边道:“也对,你倒提醒了我,天长日久,你难免会厌烦我,倘若再有像我这样家破人亡又年轻又美丽的女子被抓来,你定会扔掉我换那个更新鲜的,到时候我只得再钓一条鱼了,总是要想办法活下去的!” 刘羽商越说觉得自己越悲惨,从无声的流泪最后变成了啜泣。 霍徵听着她说了这么一串削骨锥心的话,随即也皱紧眉头,看着她哽咽难过的样子,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于军中的糙汉子们他很知道该怎么相处,可对于眼前那么小小的,柔柔软软又梨花带雨的刘羽商他却有点慌了。 营帐外的雨又下大了,仿佛要与刘羽商比试一番。 霍徵怔在原地,只见他滑动了一下喉结,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伸手为刘羽商拭泪,刘羽商不情愿地把脸转到一边,僵持片刻她要掀开帘子往出走。 霍徵急忙一手抓住她胳膊把她扯回来,“雨这么大,你干什么?”他的语气是在斥责。 刘羽商泪眼瞪他,一脸的傲气道:“我也不怕淋雨,大不了洗个澡。” 霍徵:…… 说归说,她知道现在定是走不了,随后便甩开霍徵的手,愤愤地绕过他走到桌案旁边坐在了胡凳上。 霍徵看她这样给自己脸色看的样子,倒觉得更让自己心弦一动,只想把她抱在怀里。 刘羽商侧对着霍徵坐着,依然还在哽咽。 霍徵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我收回刚才的话。 刘羽商抹了一下眼泪:“您是主,我是奴,主家想说什么,我一个服侍人的奴隶有什么资格嗔怨!” 霍徵当然知道她也是官家女儿出身,现在家破人亡沦落到军营里,想着办法活着实属不易,自己确实不应该调侃她。如果她父亲没有死,依然是清河城的县令,她定是不用把自己放到这么低的位置受这些苦。 霍徵拧着眉,闭眼自省了片刻。他知道她现在气还未消,索性不再与她说话,也坐在旁边另一个胡凳上,就这样两个人静静的坐着,只听着雨打营帐的声音。 就这样坐了半个时辰后,刘羽商竟然哭的累了,坐在胡凳上犯困打起了晃子! 霍徵看在眼里二话没说便一手托背,一手勾起双腿打横从胡凳上抱起刘羽商向床边走去。 刘羽商被他一抱吓了一跳,随后挣扎了一下未果,便又老老实实被他放到了床板上。 霍徵八尺身高居高临下的看着刘羽商道:“困了就躺着睡,一会儿摔那儿把这么白静的脸破了像那就得不尝失了。” 刘羽商听到他只是让自己睡觉,于是翻个身背冲着霍徵躺着。她刚闭上眼,霍徵便也躺下从身后抱着刘羽商。 刘羽商心中委屈未消哪里愿意让他抱自己,直挣扎着要坐起来,无奈霍徵稍稍用力她又被迫躺下,霍徵抱紧了一点,在刘羽商耳边道:“睡会儿吧,陪着你。” 知道再挣扎也是徒劳,刘羽商慢慢冷静下来,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刘羽商刚要与周公见面,突然感觉脖子热热的,越来越痒。随后她被翻了过来,面冲着他。 刘羽商睁开眼,霍徵那高耸的鼻尖几乎与自己紧贴着。他呼吸紊乱地盯着刘羽商的眼睛,二人四目相对片刻,接着他便贴了上去,刘羽商没有反抗! 帐外的雨依然沉沉的下着,在猛烈的雨打营帐的掩护声下,帐子里更肆无忌惮起来。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刘羽商像一朵完全绽放的粉桃花,开在那坚有力的粗枝上,霍徵摩挲着刘羽商的头,“饿不饿?鸡蛋专门给你拿的,都凉了。” 刘羽商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他撇嘴笑了一下:“饿!” 每次都精疲力尽,体力消耗太大,当然饿了。 霍徵一笑,穿好裤子去洗手。随后又把鸡蛋扒了皮放到碗里给刘羽商拿了过去。 过程中,刘羽商已经收穿好中衣。 她两条腿顺在一边压到屁股底下坐着,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鸡蛋。吃着吃着,刘羽商蹙紧眉:“怎么不忍着点?” 霍徵勾起嘴角:“近日应该是安全的!以后注意。” 刘羽商沉思了半晌算了一下日子后翻个白眼。 快吃完的时候又噎住了,霍徵从事先准备好的铜壶里倒了一碗温热的水给她,随后自己也喝了两碗水。 此时刚过正午,吃饱喝足。外面的雨下个不停,二人又平躺在床板上,两人闭着眼静静的听着雨声。刘羽商又幽幽地开口道:“说在梦中见过你是真的!” 霍徵把头转向刘羽商,刘羽商也转过来看向他,她幽幽地说:“从十一岁时就一直梦到你,那时你还是少年的模样,连后边的那片印迹都是一样的!” 霍徵本来对于这件事不太在意,但想到那日她偷偷看自己的后腰,又想到第一次她满脸惊讶地问自己:怎么是你;和后来一脸茫然的问:是不是你! 后来他便有点相信刘羽商的话了。 两次问的那个“你”难道就是她说的经常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人?与自己长相一样,甚至连胎记都一样的长在一个位置! “那他可曾与你说什么了吗,有没有说他也叫霍徵?”霍徵微笑着问 刘羽商轻叹一声,怅然道:“后来他死了,死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说的什么?” 刘羽商亮亮的眼睛看着他:“说来生让我寻他!” 霎那间,霍徵眼里闪过一丝光:难道自己的前生就与眼前的这个小女子有了很深的渊源了? 刘羽商又幽幽地道:“我感觉那个梦又不像是梦,而是我前生留下的记忆!”刘羽商说完这句话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 霍徵笑了笑,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眼前的她越来越让自己怜惜。他转身把刘羽商揽在自己怀里,刘羽商也伸手抱住他。 经过今日刘羽商梨花带雨的诉怨和霍徵对刘羽商的悔过,仿佛让二人的心更近了些,两个人就此在雨天凉爽的温度下相拥而眠! 当刘羽商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外面的雨小了很多,但依然淅淅沥沥。 看看四周霍徵不在,她坐起身子,看见桌案上的斗笠也不见了,她下地自己倒了碗水喝。正要穿深衣打算冒雨出去时,迎面霍徵拿着一个保温食盒进来! “干嘛去?”他问。 “回去啊!” 霍徵放下食盒,边摘斗笠边道:“先吃饭!” 刘羽商咬了下唇角,讪讪地又道:“我想去方便。” 霍徵又戴了斗笠出去,一会儿后他拿了一个圆圆的小木桶进来,放到了门左边:“去吧!” 身为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经历无数次腥风血雨的的军人,对于和自己如此亲近的人的排泄物他毫不在意! 看着他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刘羽商扭捏了片刻,指着床板的位置:“你去那边转过去啊!” 霍徵嗤笑一声:“又不是没见过!”随后走到了床边转过身子。 第14章 第14章 刘羽商小心翼翼的尽量让声音小一点。她刚要提裤子霍徵就转身向前走。看到刘羽商慌忙的动作,他又笑出了声。 刘羽商撇嘴:…… 霍徵戴好斗笠把小圆桶提了出去。 回来二人洗手吃饭,菜粥、胡饼、还有一碗烩肉。 刘羽商看到肉眼睛都笑弯了,霍徵看着她的笑而笑,“这碗肉都是你的!” 刘羽商讪讪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霍徵一口都不夹那碗肉,刘羽商感动地看看他,随后给他夹了几筷子,嗫嚅道:“我又吃不了!你这么大块,不吃肉能吃饱吗?” 霍徵笑着看向刘羽商,“近几日不行军也不作战,少吃几顿没关系!” 刘羽商:“不行军……也一样消耗体力!” 霍徵微笑! 暮色降临,营帐顶部的雨水滴答滴答地顺流而下,刘羽商从胡凳上站起来。 “我要回去了!” 同样坐在胡凳上的霍徵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今晚就在这里,一会儿给你打水沐浴!” 听到沐浴,刘羽商眼睛亮了起来。她曾经几乎隔天就要沐浴,如今沐浴竟成了奢望。从在这个地方扎营到现在,已经十多日没有沐浴了,又缝炎热的夏季,此刻她被沐浴魅惑住了! 入夜,霍徵让人准备好热水后,他自去帐外及其他帐子里巡视一圈。 来到邓俊的帐子里,吴优也在。吴优看到霍徵向他不明深意的笑了笑,同时屈膝行了一个礼后自出去了。 邓俊笑眯眯的穿着外衣,“这雨下的好,凉快舒服。” 他穿好衣服走向霍徵又一手勾上霍徵的肩膀问:“是不是?” 霍徵斜暼他一眼道:“走吧。” 二人出来,直接去了大司马的议事营帐,不知又商量什么决策。 刘羽商泡在温热的、能放她两个人的大浴桶里像一条鱼,胳膊滑来滑去! 正自玩的开心时,帘子被掀了起来,刘羽商吓了一跳,往水里缩了下去。 “是我!”霍徵道。 刘羽商坐直身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霍徵绑上营帐的帘子,边脱衣裳边道:“没什么大事,说完了,自然就回来了!”他随口一说。 刘羽商看他把衣裳都快脱光了,于是又转过身子急忙问:“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只大脚便迈了进来!刘羽商一惊,他坐在了自己对面。 霍徵:“沐浴啊!” 不一会儿,浴桶的水便接连涌了出来! 第二天,终于云销雨霁。 一转眼的时间霍徵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身衣裳,一件降粉深衣、一套白色中衣扔到了刘羽商身边,随后他去一边整装束发。 刘羽商惊喜地看向他:“给我的吗?” 霍徵:“这个颜色难不成是我自己穿的吗?” 刘羽商急忙拿起来细细看了一遍,又欢喜的问到:“从哪里弄来的?” 霍徵看她开心的样子,笑笑:“前些日子在城里买的!” 刘羽商笑着笑着就流了两滴泪,“谢谢你!” 霍徵看她哭了,亦知道她想起了伤心事,于是逗她:“谢什么,我是怕你总穿我的!” 刘羽商破涕为笑,撇撇嘴,“那你怎么才给我?” 霍徵暼她一眼,“忘了!” 哪里是忘了,明明是看到她与董延眉来眼去的样子,他便打消了那个念头,尽管那日看到她衣服都湿了,也不想拿给她! 降粉色深衣露出白色中衣的领子,更显得刘羽商肤若桃李。霍徵与她相处月余,从没见过她这般颜色。霍徵看呆了。 刘羽商被看的不知所措,于是她去收拾自己换下来的旧衣裳。 霍徵微微一笑:“后日拔营行军,这两日把东西收拾好!” 刘羽商:“嗯,要去哪里?”刚问完,刘羽商便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她急忙看了他一眼,又道:“对不起,我忘了!” 霍徵并没有在意,只道:“助大司马完成大业,很快便天下安定,到时候老百姓安居乐业,我们便也不用整日行军作战了。” 听到霍徵的这席话,刘羽商随口道:“不再行军,安居乐业……”说着说着刘羽商沉思了。 她内心怅然:到时候自己何去何从呢! 霍徵看出她的心思,于是走过去轻轻抬起她的脸颊,“此生你只管跟着我!” 刘羽商怔住了:他什么意思?此生只管跟着他,是要自己做他的奴婢还是姬妾,难不成是夫人? 刘羽商正在遐想之际,一个吻落在她的额间。随后霍徵又道:“谁让上辈子与你约好了今生相见呢!” 刘羽商脸颊红晕,讪讪地笑了。 正当刘羽商抱着自己和霍徵换下来的衣裳要出门时,不想迎面撞上了霍徵的父亲。 霍父一掀帘子,刘羽商吓了一跳,她倒退一步惊在原地,霍父也是一脸诧异。 刘羽商愣了片刻,急忙向霍父屈膝行礼:“霍老将军!” 霍父无言,只轻颔首。 随后刘羽商便抱着衣裳慌忙出了帐子。 霍徵看到霍父进来也是始料未及,但他依然镇定自若。 “父亲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他说着便给霍父拿了胡凳请其坐下,自己也坐在稍远一点的胡凳上。 “父亲的伤口这两日可还好吗?雨天潮湿,得多注意,以免伤口化脓。” 霍父微微一笑,对于看到刘羽商在别人都还未起床,而她便出现在自己儿子帐子中的事没有正面询问,只回答霍徵的话:“下了一整日的雨,为父实在憋闷,趁着清早刚下完雨凉快,便出来走动走动。伤口已经好多了,你不必挂怀。” 霍父年过半百,对于适才眼前的情况了然于心,军营中这种事屡见不鲜,自己儿子血气方刚,自己也可以理解。只要不影响儿子今后光明的前途,自己遍也不会深加干涉。 随后霍父只旁敲侧击,幽幽开口道:“昭儿啊,你如今已是堂堂男子汉了,为父深感欣慰。此生为父只有你和你哥霍礼两个儿子,你二人争气俱已成为军事大才,只是你哥命短,两年前战死了。次年原本身体就不好的你母亲也思念你哥,撇下你我父子二人撒手人寰。如今为父希望你能前途无忧,一路坦途啊!” 所谓前途无忧,就是之前所说找一个能匹配得上的自己儿子的余生伴侣。 霍徵听完霍父的这么一席话,知道父亲的用意,只安慰他:“父亲放心,儿子明白。儿子做事定会深思熟虑,定不会让父亲忧心。” 霍父满意地颔首。 “后日拔营,我与大司马去蓟州,你请缨改变计划回幽州征发兵马,此一别多日,你我二人且各自珍重。” 霍徵看向已有了白发的五旬老父亲,不免感慨一番:“儿子多年征战在外,不能为父亲尽孝,父亲定要保重,待天下安定,儿子定守着父亲,到时再给父亲添几个孙儿,让父亲颐养天年!” 霍父听到儿子这番入人心扉的话,深感暖心,直摸着胡子哈哈的大笑:“好好好!为父就等着那一日赶紧到来。” 刘羽商从霍徵的营帐里出来,心还在咚咚的跳着,一阵热浪从耳朵一直延生到脖子。她一步三回头后又加快了脚步回到自己的营帐。 这两日刘羽商每天都去刘夫人的帐子里,帮其按摩肩颈、捶背松骨,并且教会了刘夫人几个常会用到的穴位。短短三几日时间刘羽商深得刘夫人喜爱。 “羽商,明日我们就要拔营行军了,你是想跟我走,还是想继续跟着霍徵将军他们的军队走?”刘夫人微笑着问刘羽商。 刘夫人知道刘羽商在军营的处境,所以想看看她自己的意思,如果她想逃离那里,自己定会帮她。如果她另有打算,那就随她自己! “霍将军他们要去哪里?”刘羽商问。 “他们要去征兵!可能一月后还会汇合。”刘夫人没说去哪里。 刘羽商又想起霍徵说的那句:此生你只管跟着我! “羽商还是跟着之前的军队走吧!等汇合后再给夫人按摩松骨!”刘羽商讪讪地笑笑。 刘夫人明白了刘羽商的心思。早听说军中有女子成为随军夫人的,想来刘羽商这样样貌出众又讨喜的小女子定也那种情况,或是跟着邓将军或是跟着霍将军。知道她在营中没那么难过就也就放心了。 “好,那我们日后再相见?”刘夫人诙谐的一笑。 从刘夫人的帐子里出来,刘羽商驻足抬头看那秘黑夜空中的星星点点,她深吸一口气,随后便不自觉地偷笑。一低头向前走时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刘羽商吓了一跳! “这么开心?笑什么?”董延双手交合在背后,笑着问她。 刘羽商拍拍胸脯,“董将军!吓我一跳!” “实在抱歉!”董延微微的向刘羽商鞠了一躬。 刘羽商赧然一笑:“董将军……” 董延又道:“适才看你去了刘夫人那里,想着明日后便要一别,所以在这里等候羽商君,好当面道个别。” 刘羽商没曾想,他不仅仅看起来像个儒士,而是本身就是个儒士,真没想到军营中还有这样的儒将,对于她这样特殊的女子还能如此以礼相待。 刘羽商屈膝向董延回以一礼:“羽商谢董将军看重,愿董将军此去保重!他日有缘再见!” “羽商君也保重!”董延微笑着道。 随后刘羽商便又行一礼离开了! 董延看着刘羽商的背影轻蹙了一下眉心,随后又淡然一笑! 第15章 第15章 北方初夏的清晨还算凉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将士们不等太阳升起来便趁着凉快开始收拾东西拔营,方圆几里地的大营收拾妥当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大司马与众位将领都身披重甲站在营地一边议事。刘羽商也在另一边向刘夫人道别。 “羽商,等你给我捏肩哦!”刘夫人依然诙谐地笑笑。 刘羽商屈膝向刘夫人行礼:“是,夫人。您要保重身体!” 刘夫人颔首:“嗯……” 临走时,董延又远远地向刘羽商笑着摆摆手,刘羽商亦礼貌地向对方挥手。霍徵看在眼里,本就严肃的神情突然眼神中又闪过一道冷光,让凉爽的早晨更添了一丝凉意,刘羽商汗毛一竖。 营帐慢慢归置完毕,将士们开始战队排列。刘夫人最后上了一辆带简易棚子的马车。 霍父又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也上马准备出发。 刘羽商正要上之前的木板车时,被霍徵拉了下来,“怎么了?”刘羽商不解的问。 霍徵径直把她拉到一架载有半车粮食的板车旁,让她坐到了粮食后边的空位上。 “她们不与咱们一起走了吗?”刘羽商瞪着杏眼问。 霍徵严肃地斜了她一眼:“对!”说完便自去骑马了。 不一会儿吴优也过来坐了上去。 随着车辖声、铁器摩擦声、将近万人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交相想起时,大部队便有序的进发了。 十几个将领前后围着大队人马而行。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后,刘羽商感觉自己坐的这架马车与很少一部分士兵脱离了大部队。 在前面的交叉口处走向了一条小道,彻底与大队人马分散了,连之前同他们一起的冯将军也跟着大队人马走了。自己所在的这个队伍里,看上去只有两百多号人,前面依然是霍徵带领,后边邓俊善后。 “咱们这是去哪里?”刘羽商随口问吴优。 吴优摇摇头做了个鬼脸没有答话,这时邓俊正走到她们一侧,弯着两只狐狸眼道:“把你卖了换军粮去。” 刘羽商看到邓俊便想起了父亲的死,他在自己心里已经成了杀父仇人的罪魁,她又恶狠狠地盯着他。 邓俊看见刘羽商能杀死自己的眼神便来气。 他自己都已经与她说过,造成他父亲死的根本原因是乱世之争,而不是私人恩怨,并且他父亲是死与乱军之中,也不是自己亲手杀了他。 可她总是不依不饶对自己针锋相对,想教训一下她可又碍于霍徵是她的保护伞,所以只能在心里发发恨。 邓俊被刘羽商的狠历的目光斥退,他勒住缰绳,看着夹在队伍中央刘羽商的运粮车子向前走后,他又跟在了最后。 他愤愤地呲牙,随后拿手中的马鞭抽了一下前方背着箭桶的士兵身后的桶出气,“快走!” 背箭桶的士兵:晦气。 半个时辰后已经到了正午,大大的太阳在头顶上消耗众人的能量。 霍徵带着大家在一条溪流附近的树荫中闭晌。 刘羽商与吴优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去方便,不像他们男人一样,不管在哪里只要一背过身子就能解决,刘羽商和吴优总要找一个偏僻一点的树坑里或者密林中。 两人找到不远处的一片茂林,刘羽商呀的一声,吴优吓了一跳,惊恐地看向她“怎么了?” 刘羽商瞪着眼作惊喜状道:“龙葵!” 吴优随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见前面肥肥的绿叶上密密麻麻一颗颗黑色小果子。 “龙葵,也叫黑葡萄,有一点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吃的。”刘羽商开心道,说着便往前走了几步,摘了一撮放到嘴里。 吴优拉住住她的胳膊:“这是野果,会不会有毒!” 刘羽商边吃边笑着又摘了一撮递给吴优:“没毒,我小时候随我母亲上山采药总吃,你尝尝!” 吴优接在手里看了看,“我也见过这种小果子,可没敢吃,怕有毒。”看着刘羽商大胆的吃,她也放到嘴里嚼着。 吴优点点头:“确实有一点酸甜味。” “先方便,一会儿给他们摘一些。” 两人方便完,跑去不远处的溪流里洗了手又返回去摘果子。 霍徵站在树荫里看着不远处跑来跑去的刘羽商,不由咧嘴一笑。 邓俊看着霍徵的表情嗤笑一声:“她这样的女人,不是一般好拿捏的,别看她这样傻里傻气的,有一股子牛脾气呢,当心今后倔你!” 霍徵一笑,想到那日哭了的刘羽商,心思:那日她已经倔过自己了。 他又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邓俊,“你刚被他倔了?” 邓俊切一声,“要不是你护着她,我非的收拾她一顿,哪容的她如此大胆!” 邓俊怒目前方,又道:“你该收拾也得收拾她,要她摆正自己的位置,一个俘虏来的奴婢,又不是正牌夫人,你惯着她干什么!” 邓俊在霍徵耳边嗡嗡的不停,霍徵有点不耐烦,蹙着眉转身坐到了树荫下的石头上。 邓俊又在霍徵旁边的土地上一座,疑惑的语气问道:“我说你怎么要么不近女色,要么就装深情,日后你不会要把她带回去做你的姬妾吧?” 正在邓俊还等着霍徵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刘羽商和吴优一人捧着一捧龙葵笑着走了过来。 “那边有黑葡萄,给你尝尝。”刘羽商蹲在霍徵面前一脸开心的笑着。 霍徵只盯着刘羽商看,邓俊叹了一声起身走开了,吴优跟上他,给他分享自己摘来的果子。 邓俊看了吴优一眼:“还是小优懂事。” 吴优不明所以。 刘羽商见霍徵只看着自己不伸手,于是又道:“没毒的,我小时候吃过很多次。” 霍徵作为一个常在野外作战的军人当然知道这个果子可以吃,只是他在思考邓俊的问题,所以有点走神了。他伸手从刘羽商手里抓了一把,一撮一撮的挡在嘴里嚼。 “好吃吧?”刘羽商笑着问。 霍徵也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得到回应的刘羽商随后站起身子,边给不远处的将士们分着吃,边道:“那边很多,大家去摘吧!” 都是背井离乡的人,身边没有亲人关心,现如今刘羽商的举动让将士们心里一暖。 刘羽商贴在霍徵身边,靠着树站着。 “咱们这支队伍怎么这么少的人?”她问他。 “因为我们是去征兵!”他回。 “那征兵为什么还要带这两百多号人随你一起去?” “因为途中各地会有小规模的起义军,顺便收复或者剿灭他们。”他答。 “那只有这么少的人,能打的过吗?”刘羽商弯腰一脸惊讶地凑近了问他! 霍徵嚼着龙葵回头掐了一下刘羽商的脸颊,刘羽商嘟着嘴捂脸道:“啊呀,疼!” “斥候探过这边的情况,他们都是些农民起义军,规模很小,不需要那么多人。” 刘羽商了然于心的点点头。随后又道:“都是农民……他们起义是因为皇帝昏聩,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又常常被迫迁移,百姓居无定所所以才奋起反抗,如果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他们何至于冒死起义!” 霍徵回头看看一脸怅然的刘羽商:“我们如今就是在做安定天下的大事!皇帝昏聩便让圣明之人取而代之,为了让更多的百姓能安居乐业,所以有一部分人不得不成为安定天下的牺牲品!” 刘羽商看向霍徵,“我父亲就是其中一个!” 霍徵看着刘羽商那泪盈盈的眸子,不再与其说这些不开心的,随后抓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的。 将士们都坐在地上打着盹,其实大部分是躺在了地上。刘羽商也靠在霍徵的肩膀上平缓地呼吸着。正睡的香时,刘羽商感觉自己唇间一热。 休息了半个时辰后,将士们都恢复了精神,虽然太阳还是很大,但也不得不向前进发。 刘羽商在将士们整队之际带着吴优折了好多枝条,打算在路上给他们编些挡太阳的遮阳帽。 路上,她编好的第一个帽子便让霍徵过来给他戴在了头上,霍徵微勾着嘴角表示开心,随后捏了她一下脸又驱马走上前带路。 刘羽商撅嘴:想笑就大胆的笑嘛,难道是怕在将士们面前失了威仪不成? 吴优因为是第一次编柳条帽,所以比刘羽商慢了点。邓俊早不服气了,知道刘羽商是不可能给自己编的,所以他想带上吴优给自己编的帽子显摆显摆。 好让刘羽商知道,自己也是有人管的,不稀罕你刘羽商的! 当吴优向他招手时,邓俊便策一下马,上前走到运粮车的一边,伸着脖子让吴优给自己戴上,随后竟勾过吴优的脖子,亲了吴优一下! 刘羽商向他翻了白眼,轻蔑地哼了一声! 吴优则用腿碰了一下刘羽商,又向其谄媚一笑,意思给她个面子! 于是刘羽商不再在意他,又开始专心编自己的遮阳帽给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士兵。 由于上午时那个背箭桶的士兵因为自己的原因被邓俊抽了一鞭子,所以她把第二个编好的帽给了他。 那个士兵受宠若惊的一笑,“谢谢刘姑娘!” 第16章 第16章 邓俊不屑的切了一声!两只狐狸眼闭成一条缝,在马上若无其事的晃晃悠悠! 刘羽商和吴优各戴着遮阳帽趴在放粮食的布袋上,在吱吱呀呀的车辖声中睡着了! 当他们醒来时,阳光已经成了金黄色,不再像午时那样不依不饶地摄取大家的水分!空气中也夹带了些许舒服的凉风。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落霞挂满了西天,此时的太阳尽现一副慵懒之态,不一会儿它也要回家睡觉了! 刘羽商咕咕喝了半袋水,也懒羊羊地伸了伸腰道:“咱们也下去走吧,坐这么久也是很累的!” 从马车上下来,把遮阳帽放到车上,二人跟在车子一侧走着,沿路欣赏着身边的野草和野花,闻着他们的独有的香气,像是出来游玩一番。 刘羽商撷取了一朵紫色的野花给吴优别在她的发髻上,吴优也折了一朵金黄色的类似野菊的花要给刘羽商别上时,突然闻到了一股子怪怪的味道,吴优:“嗯!不要这个,太臭了!” 刘羽商哈哈一笑,“我也来个紫色吧!”随后自己摘了一朵与吴优一样的自己插在发髻侧面! 霍徵听到后边两人的嬉笑声,回头看见刘羽商跟在车边与吴优嬉闹玩笑,也跟着笑了! 一会儿,刘羽商又与背箭桶的士兵聊起天来,“你叫什么名字?” “程甫” “多大了?” 士兵笑笑:“十六岁!” “比我还小一点!你是哪里人啊?” “武昌人!” “哦,不知道是哪里!”刘羽商道。 随后程甫便开启了话匣子,与刘羽商讲着他们那里的民风民俗,旁边其他的士兵也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加入他们的对话,顿时后排沉闷苦涩的将士们不觉间有了精气神! 行军中霍徵和邓俊不会管的太严,只要不过分散漫,只是说说话便任他们放松放松!只是邓俊看刘羽商与谁都能喜笑颜开,只对自己横眉冷对便满腔委屈! 只见他空中抽了一声马鞭,“快点走!” 刘羽商回头瞪他一眼。 将士们:明明很快了! 趁着夜幕降临之前,霍徵又选好了一条小河附近扎营,每次扎营前必须要在有水的地方,方便将士们日常用水! 这次只扎十二个营帐,比之前少了好几倍。将士们还是大通铺,多人一个帐子。剩下刘羽商和吴优不用说各找各自的负责人!总不能单独给他们两个人一个营帐。 扎营完毕,火头兵开始起灶架锅生活做饭。 霍徵和邓俊则先带几个得利的将士在周边巡视一下周围的地势,这是他们每次扎营后必须要做的事,以防应对突发状况。 其他人则赶紧去打水、烧水准备洗去一整日的疲倦。男人们直接端个盆,成群的在一个地方一起脱掉上衣擦洗,洗完澡后又把衣服顺手洗了晾在树杈上。 刘羽商和吴优分别进了帐子。刘羽商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心里忿忿:今后就这样与他共用一个帐子,那岂不是要任他操控了么! 正在刘羽商歪着嘴一脸不平之态时,霍徵一低头从外边跨了进来! 刘羽商暼了他一眼。 霍徵笑到:“怎么了?想睡大通铺去?想去就去吧!” 刘羽商又暼他一眼,“你去睡大通铺!或者你去和邓狐狸一起睡,让吴优过来!” 霍徵又笑:“那你去问问他俩同不同意,我怎样都可以!” 刘羽商和霍徵都知道邓俊那个色狐狸怎么可能如她所愿。刘羽商又嗫嚅道:“那……你不能太过了!” 刘羽商现在已经可以和他讲条件了,他也不忿地嗤笑一声,随后一把将眼前的刘羽商拉在怀里,刘羽商瞬间被压弯了腰,发出呜呜的声音道:“好热,我要沐浴!” 洗完澡,二人吃饭。饭后刘羽商说想出去外边吹吹凉风,霍徵与她一起到了溪流边。 日渐明亮的月光下,溪流发出熠熠的银光,时而有青蛙或者蛐蛐的叫声响起! “夜晚真凉快!”刘羽商举起两只胳膊,袖子随即滑了下来,月光下刘羽商的皮肤更显得冰肌玉骨! 霍徵随即抓住一只,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刘羽商抬头向其翻了个娇嗔的白眼。 “曾经,我也经常在夏日里和阿父阿母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星星!”刘羽商怅然地说。 半晌后,“星星有那么好看吗?”霍徵道。 刘羽商气地深吁一口气,她停在原地转身,梗着脖子看向他那不以为意的眼神:“——你可以回去了!”说完便大步自己向前走。 其实霍徵是怕刘羽商又因思念亲人而难过伤心,所以他故意这样说转移她忧伤的情绪。 霍徵捡起一块石头往前面河中一丢,静谧的黑夜里咚的一声,把刘羽商吓了一跳,她向后缩了一下,又悻悻地向前走。 “那我先回去了!”霍徵道,说完便自己要转身往回走! 刘羽商回头见他真的走了,瞬间感觉周围一阵诡异。她急忙转身向前跑着追上霍徵的脚步。 霍徵勾起嘴角,等着她跑到自己身边后一把将其搂在臂弯里,他坚硬有力的胳膊卡在刘羽商的脖子上,卡的刘羽商只叫唤:“唉呀,你这样我走不了路了!” 霍徵低头亲了一下刘羽商的脸颊随后把她松开了。 “后几日怎么没见郑老伯?”刘羽商问。 “把他送到了之前扎营地界的县官署将养,以后会有人把他送回老家去!” 刘羽商叹息一声,“幸好他命大,捡回一条命,那日看他恢复的很好,我都替他开心!” “那也得感谢你刘羽商的及时相救,不然他纵使能捡一条命,也只能躺着了此残生了!” 刘羽商被霍徵一夸,顿时自豪感飞起,她冲着霍徵得意的一笑。 霍徵轻轻拍了一下刘羽商的头!“只是现在少一个医卒,我们这支小队伍里就只能自食其力了,你可不要生病!” “不会的!”刘羽商自信的道。 二人走着,突然从前面幽暗处隐隐约约传来让人脸红耳热的声音,刘羽商一怔停住脚步。 “回去吧!”说完便往回去的方向走了。 霍徵跟在后边,到了营帐附近时,他顺路掀开邓俊的帐子,里边只有一点烛火的亮光,没有人在。 刘羽商回去喝了碗水把外面的衣裳脱掉,穿着中衣躺在床板上:“真是没皮没脸。” 霍徵在外面又巡视了一下周边,咐嘱一番岗哨才进了帐子里。 系好帐帘的绳子,只留一点缝隙向里面流通一丝凉风。霍徵只穿了裤子躺在刘羽商身侧。 幽暗的空间里,刘羽商依然看到了他结实的胸膛和有力的腹肌一起一伏。她往边上挪了挪身子背冲着他。 霍徵嗤笑一声,“好不容易凉快下来,好好睡觉才是。” 不一会儿沉沉的呼吸声响起,两人都入睡了! 只是直到夜深时,两人竟又“热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热。刘羽商和吴优热到连上身的中衣都不穿了,只穿裤子和外面的深衣。士兵们也都热的把上衣披在头顶防嗮。 直到一日午后,将士们走着走着就有好多人呕吐了起来,轻者也是软弱无力——大家都中暑了! 霍徵和邓俊骑马省些体力,又加之多年征战练出来的好体力,相对来说没太明显的症状,刘羽商和吴优也是大部分时间在坐车,也还好一些。 只有那些全靠走路大量消耗体力的士兵们多多少少都有症状,尤其有一些根本就是刚从军仅仅几个月,还没锻练出来的新兵病的最厉害。那些呕吐的大部分都是新兵! 霍徵随即就附近的沿河一带扎营,将就能动的将士们扎挣着把营帐扎好,霍徵和邓俊也都参与其中。 刘羽商对吴优道:“你先烧些开水,我去河边摘些薄荷草,薄荷草可以解暑!” “哦对了,放些盐进去。” 吴优点头:“好!你快去吧!” 刘羽商急忙拿了个竹篮向河边跑了。 吴优和几个还能动弹的火头兵架锅烧水! 几十个士兵在蹲在远处的树坑里哇哇的吐,吐完挪到一边就地躺下。 邓俊道:“今年的天气实在太热,我看像这样的天气,午时还是多休息半个时辰吧。” 霍徵蹙眉:“是我大意了,先休息两日,等将士们康复了,再根据天气情况调整行军进程!接下来的路要让斥候多加探测,马上到了刺耳山,防止附近那只青主起义军埋伏!接下来的这几夜,你我轮换巡夜!” 邓俊点头:“嗯!” 营帐都扎好后,霍徵看刘羽商还没回来,自己便去河边寻她。 “这个可以解暑吗?”霍徵微蹙着剑眉疑惑的问刘羽商。 “应该能起到一点作用,我们没有其它能解暑的药材,只能尝试一下了。小时候见外祖给中暑的人配过薄荷。”刘羽商边说边认真的摘着薄荷叶。 霍徵也开始动手! 回到营中,刘羽商把洗干净的一部分薄荷叶放到淡盐水中,与吴优道:“泡一会儿给将士们分着喝了。” 随后她又找了一个陶盆把剩下许多薄荷叶用木杵捣碎。霍徵看她额头亮晶晶,忙的满头大汗,“捣碎用来做什么?” “给将士们敷在鬓角处。”刘羽商随口一答。 “给我吧!”霍徵道。 刘羽商看他一眼,把木杵递给霍徵。她自己擦擦汗又提着竹篮往河边跑了! 霍徵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第17章 第17章 把所有的薄荷叶捣成泥状后,只有半碗,霍徵让能行动的士兵先分给重症的士兵,敷在额头和鬓角处,接着他又去帮刘羽商去摘薄荷叶。好在溪流附近的野薄荷比较多! 吴优和邓俊则安排完营中的事便也加入摘薄荷的行动中。刘羽商也没顾不上斥责邓俊,四个人共同协作的画面倒是显得很和谐。 几个人来来回来跑了几趟,经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给每个将士们都贴了一脑门子的绿薄荷,画面着实有点滑稽! 邓俊也被吴优在鬓角处抹了两坨。 刘羽商抓着霍徵也要给他往额头上抹,霍徵看她举起手急忙向后一躲,“我没有不舒服,不用!” “提提神也可以嘛!”刘羽商垫着脚尖伸着胳膊够他的脑袋。 将士们没见过一向冷面严肃的霍徵如此与一个小女子嬉闹,于是将目光都投了过来。 霍徵哪里愿意给麾下的将士们看到自己这番没有威严不持重的样子,为了的平息将士们投来的目光,他一把抓住刘羽商的胳膊把她按在了身边的胡凳上,用哄小孩子般的口气道:“你自己抹吧,嗯?” “这个薄荷叶敷头上还挺凉快,感觉脑子一样清醒了许多。” “是,是……” “我也感觉头没那么疼了。” “是啊,刘姑娘这个办法还真的挺见效……” “是,是……” 将士们倒是难得看到霍徵此时眉眼柔情之态,都积极助势起来,对于薄荷奇大功效的肯定声此起彼伏。 刘羽商得意地抬头看向如柱子一样立在旁边的霍徵。 霍徵:…… “伯昭老弟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颜色?”邓俊逗趣地问霍徵。 霍徵暼他一眼。 邓俊内心:他定是怕做绿头龟!随后自己也擦掉了。 那些重症士兵比别人多敷了几次薄荷泥,又加上轻症士兵的帮忙,给他们用温凉水擦身子降了温,到入夜时都已经缓解了很多,都早早进了帐子睡了。 忙乎了两个时辰,刘羽商终于喝了一碗晾凉的薄荷粥。她拿个胡凳坐在帐子门口吹着夜间好不容易才有的丝丝凉风,不一会儿趴在膝盖上睡着了! 霍徵与邓俊从四周巡查回来,看到她窝成小小一只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涟漪,这样娇嫩的一个小女子整日跟着军队在这荒郊野外风餐露宿,着实让人心疼。 霍徵随即眉头金锁,心里又对邓俊愤恨一番。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邓俊,自己也不会与她相识。 “让我来生寻你!” 看着刘羽商,霍徵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她口中所说的前生的自己,难道自己上辈子真的与她说过那句“来生记得寻我!”霍徵不禁一笑。 霍徵走到过去弯腰把刘羽商横抱起来,刘羽商迷迷糊糊往他脖子里钻了钻,“嗯……好困!” “怎么不去床板榻上睡?”霍徵用很低的声音问她!那声音里全是怜爱。 刘羽商没应。 霍徵轻轻把她放在床榻上,在刘羽商额头落下一吻后,自己也躺在旁边早早睡了,后半夜好去替邓俊巡夜。 静谧的天地间,依然是蛐蛐的声音,北方的夏日白天人能中暑,夜晚户外的晚风还有一丝丝微凉。 “没什么特殊情况,斥候已经去了,大概后日晚上归队!哈……”邓俊向霍徵道,随后打了个哈欠! “你去睡吧!” 邓俊揉揉脸,回了自己营帐。 刚换的岗哨也打着哈欠,一副像要栽在地上的样子。 霍徵踢了一脚道:“敌人偷袭先杀的就是你!” 岗哨一下肃立起敬! 站岗的士兵又换了一班岗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霍徵回了帐子,刘羽商还趴在床板上呼呼的睡着,嘴巴被压着,脸也被挤的嘟嘟的。 霍徵勾起嘴角笑了,“像一条小鱼。”他将外面的衣裳脱掉,上去将刘羽商揽在怀里又迷糊了一会儿。 太阳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刘羽商被热醒,睁开眼,原来自己整个人被窝在霍徵怀里。 他还熟睡着,刘羽商细细地打量着他。 眉宇间如刀剑合雕而成,……在梦中都没有这么细细的看过他!刘羽商伸出手指从眉心轻轻地滑到鼻尖!随后伸长脖子将唇轻轻在鼻尖上贴了一下。 突然霍徵向她反击过来! “啊,不要,好热!”刘羽商逃出猛兽的袭击翻下床榻跑了! 出了帐子感觉神清气爽。正好程甫站岗,看到刘羽商他冲着刘羽商咪咪地笑笑。 “你感觉今日怎么样?还头疼吗?”刘羽商笑着问程甫。 程甫笑着直摇头:“不疼了,昨日晚上就好多了,今日一点都没感觉了,刘姑娘你的薄荷叶很管用!” 刘羽商嘿嘿一笑:“不疼就好。” 陆陆续续的士兵从帐子里出来。 “刘姑娘,你的薄荷叶真不错呢。” “刘姑娘,薄荷叶有效,我昨日头晕成那样,敷了薄荷叶晚上就感觉清爽很多。” “我也是……”又一片此起彼伏的赞扬声。 这时候邓俊出来,冲着刘羽商嗤笑一声:“睡一觉自然就好多了!” 他像是故意想找话题与刘羽商破冰,想让她不再对自己横眉冷对,可嘴和心总是不配合。 刘羽商又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一转身回了帐子。 霍徵刚洗漱完正穿外面的武服,早听到刘俊嗤笑刘羽商的声音,又看到刘羽商怒冲冲地进来,也没答话,只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便出去了。 霍徵走到邓俊跟前,踢了他一脚,“你怎么那么嘴贱!” 邓俊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霍伯昭,你也太护着她了,她不过是……”话没说完,霍徵便冷了脸,用手指着他,一副你再说下去试试的样子。 邓俊想说——不过是被俘虏来的营妓。 邓俊心中不愤:他是不是昏了头了! 不远处站在帐子门口的吴优听到邓俊未说完的话默默地转身回去了。 霍徵巡视了一下各个帐子里士兵的情况,大部分人的症状已经减轻了很多,只待休息两日恢复全部体力后便可以继续行军。 因为都在养身体,除了岗哨轮番换岗,大家不是睡觉就是躺着。 又是一日,天气热的更甚。午时,树上嘶嘶的蝉鸣声叫的人直烦躁,刘羽商从床板上猛地坐起身子,“我出去转转!” 霍徵坐在桌案边的胡凳上又在看地形图,他低着头问刘羽商:“这么大的太阳你去哪里?” “去河边的树荫下,玩会儿水。”说完就往帐外走。 本想要叫吴优一起去,可她一直在帐子里待着,刘羽商由于不想见邓俊,也没去喊吴优,于是她自己往河边走了。 沿着溪流一直向上走,河水越来越宽,过膝的水底,青色、白色、黑色的的石子清晰可见的。 越来越宽的上游处形状不一的大小石头铺满或深或浅的河床,那些石头有大有小;有光滑的也有粗糙的;有高的有矮的,甚至有的石头到了刘羽商脖子那么高,宽度有大概两米那么宽,赫然矗立在河床一侧。 大石上方还有河边岸上的树木垂下的粗枝,正好形成了一片树荫。 刘羽商脱掉鞋子和足布,由于上身只穿了深衣没穿中衣不能脱,于是她把深衣兜起后平平整整、紧紧的裹在腰间,随后又把裤腿挽到膝盖上下了河。 正午的太阳炽热,河床的水位不高,所以水不是很凉但正好解暑,刘羽商来回走着,时不时用脚往远处掀起水花,一会儿又她把袖子也都挽到了上臂处,日光下刘羽商的皮肤更白到发光。 她时不时的往自己的腿上、胳膊上撩水,把脸也抹的湿漉漉的,烦躁的暑热渐渐被河水冲走了。 “谁家的小女子自己在这里戏水?不怕被掳了去吗?” 身后,一声粗粗的男人声音把刘羽商吓的急忙溅着水花跑到大石头后边,站定后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刘羽商探出头向对方投了一个白眼,霍徵站在河岸边一脸不明深意的笑。 “我哪有那么好的命被掳走两次。”刘羽商往脸上捧了一把水,接着又洗胳膊。 霍徵看着她莹莹发光的肌肤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水珠,还有那额角两边被水打湿的细发,不觉间他竟呆住了。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不知为何有点微哽的嗓子,随后便脱了鞋袜也下了去了。 刘羽商见他下来,于是捧起水泼向他:“给你降降温!” 霍徵没理她,径直走过去把她拉到了大石后边。 “干什么?嗯……”刘羽商想说什么的声音被霍徵吞掉了。 浓烈的日光下,河里的水哗啦啦地流着,小鱼儿穿梭在石缝间。放眼望去一片安静,只有大石上方、树上的鸟儿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叫着! 傍晚饭后,刘羽商见吴优独自往河边走,刘羽商嘀咕,散步去怎么不叫自己。她向在帐子外与士兵谈话的霍徵说了一声便跑步跟了上去。 “吴优,等等我!” 吴优站住回头,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 “你怎么了?这么多日子第一次见你如此面色。” 二人又向河边走,吴优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可能也有点中暑了吧。” 刘羽商摸摸吴优的头,感觉温度正常。 “不舒服的话早点睡觉的好。”刘羽商道。 “嗯。” 半晌后吴优又道:“羽商,霍将军待你那样好,他说过日后不打仗了怎么安置你吗?” 刘羽商愣了一下:“他说让我只管跟着他。” 吴优又沉思了,许久后又道:“想必他不会亏待你的,很有可能让你做他的正室夫人呢!” 听到吴优的这番话,刘羽商脸红了,“不知道!” 刘羽商又问:“那,那个家伙呢,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吴优摇摇头:“没有!” 刘羽商看向吴优,才发现她平时看似大大咧咧笑眯眯的,总说自己万事无忧,现在看来那只是假象而已。 到了河边,刘羽商摘了一只薄荷递给吴优:“掐碎了闻一闻,醒脑哦!” 吴优依然浅浅一笑。 晚上刘羽商侧躺在床板上一脸心事地与霍徵四目相对。 “为什么这样看我?”霍徵开口。 第18章 第18章 “你的父亲对你是不是很严格?”刘羽商问! 霍徵轻覰眉眼,片刻后问刘羽商:“为何问到我父亲?” “我看他老人家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态。” 从那次听到霍父对霍徵说的,要他找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女子的那些话,刘羽商时常会有一种莫名的怅然和失落,以至于她总是试图从霍徵口中探听到他自己的想法。 他那句“今生你只管跟着我”是什么意思?成为他的夫人或者服侍他的奴婢,都可以跟他一辈子。 霍徵转动眼珠子想了片刻后道:“儿时他对我和大哥确实很严格,练功偷懒会被打,把邻曲家小女孩惹哭了会被打,总之经常被打。” 刘羽商咯咯地笑了。 “后来长大了,跟随父亲从军,因为我在军中表现优异,所以慢慢的不再挨打了,但父亲依然每日都是一副很严厉的神态,似乎是想时刻对我起到威慑的作用。” 刘羽商嘿嘿一笑:“你整日也是那个样子,是不是与他老人家学的?” 霍徵蹙眉,故作威严,“是吗?” “哈哈,是!”刘羽商笑道。 “但是从我大哥和母亲相继离开后,父亲便没有了曾经的那种盱衡厉色,对我更多了些像慈父般的关切。”霍徵说完,神色也随之怅然了。随后又道:“父亲老了!” 刘羽商看的出霍徵心疼他的父亲。想到自己刚战死的父亲,自己怎么能不感同身受呢! 刘羽商摸上霍徵的脸,安慰他:“那你日后多孝敬霍老将军。” 霍徵若有所想地看着刘羽商,没有再说什么。 刘羽商也不知道从何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闭上眼道:“睡吧,好困!” 经过几日的的休整,将士们的身体都恢复了过来,于是一早便又拔营上路了。 到了午时霍徵下令,从休息半个时辰调制休息一个时辰,这样完全避开了正午最热的时候,将士们也可以很好的恢复体力。 众人都在睡觉,斥候从前方打探消息回来了。霍徵和邓俊上前询问前路情况。 斥候压低声音道:“霍将军,前方二十几里便是刺耳山,果真山如其名,进了那片山真有那刺耳的声音。” “山不高,与其说是山,但更像是丘,只是道路两边各有一山,中间的路便成了低凹之势,虽然那条夹在山丘里的路全长只有不到三里地,可如果敌人设了埋伏,把我们困在里面便成了瓮中鳖了,那将及其凶险。” 趴在布袋上睡觉的刘羽商听到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于是抬头看看,只看到霍徵和邓俊蹙眉。 斥候又道:“昨日一早我进了那条路,没有任何异像,于是我又在两个时辰后原路返回,绕山丘而行,只见有不少的农户在田里锄草。” “锄草?”霍徵疑惑地问斥候! 斥候颔首,“是!” “你昨日一早进的那条凹路?一早什么时辰?”霍徵问。 “大约晨初二刻时。” “也就是说,你晨初二刻进山,出了那条路大概不到晨正时刻,两个时辰又返回,那就是已经到了正午?”霍徵又问斥候。 “对!正是差不多正午时候。” “农户务农大部分人会在正午前边归家,即使家远不归家,那也会躲到阴凉地歇晌,如果有一两个农户在大正午锄草不稀奇,俱你看去是很多农户在锄草?” “对,两边山后大概都有二十几个人。”斥候回。 邓俊深吸一口气,“伯昭你是觉着那些农户是假扮的,在给我们使障眼法?” 霍徵轻声冷笑,“农户是真农户,障眼法也是真的,他们就是那些农民起义军。” 邓俊嗤笑,“几个农民又没打过仗,光抗几个锄头就想埋伏我们正规军?” 霍徵暼他一眼,“你不要小看他们,他们可不止有锄头,我想他们在那里埋伏肯定不止这一次,想必也掳掠了不少兵器了!而且他们的人远远比昨日看到的要多。” 话落,霍徵随手折了头顶上一条柳枝撕掉皮放到嘴里嚼着,顺便清理牙齿。他经常这样,导致一口整齐的牙从来都是洁白如盘。 “你去休息休息吧!”霍徵对斥候道。 斥候拱手退下,找了一片阴凉地躺平了睡了。 霍徵若有所思地目空着前方,邓俊看着霍徵。良久后霍徵道:“明日你我拉开距离走,我带一百人先行,过两刻钟后,你带剩下的一百多人随后而行。” 说着,霍徵看了一眼运粮车上的刘羽商,刘羽商也看向他,两个人眼神不期而遇。 “你要负责保护好粮食。” 邓俊也看向运粮车,不想被刘羽商翻白了个白眼。邓俊嗤笑一声,“晦气!” 霍徵也瞪邓俊一眼,又认真道:“我带一百人先进那条路,如果那里真有埋伏把我等围在凹路中,你可以随后赶到从外包围他们,我在里边突围,和我形成夹击之势,一举歼灭敌人。” 邓俊认可地点点头:“好!我相信你的战术,明日就这么走。” 休息了一个时辰,众人向前行进。又走了半个时辰后,霍徵决定比以往早一个时辰,在离刺耳山还有十五里地的一条窄河边扎营。 饭后霍徵让将士们尽早睡觉,因为明日趁天色没亮便要拔营行军,为的是避开正午最热的时候到达刺耳山,那样将士们不至于在被热到精疲力尽时与人搏命。 帐子里,霍徵闭眼平躺着,一手抓着身旁刘羽商的手,二人十指相扣。“明日我先一会儿出发,你跟着邓俊的队伍随后,如若刺耳山真有埋伏,你不要怕,会有人掩护你到安全的地方。” 刘羽商也算经历过腥风血雨、经历过生死的人。当时在清河城城门处为将士们包扎伤口,看着他们拼杀于血海中,自己也毫不胆怯,所以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她并不害怕。 让她担心的是,那个屡次让她从梦中惊醒的画面。如果梦中的一切是自己与他的前生,那今生的相聚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这让霍徵有点意外,他转过头看她也闭着眼,一脸平静。 “你不害怕?” 刘羽商也转过头,一双黑亮的杏眼看着霍徵,“我在清河城已经经历过那种场面,大不了一死,你我二人再相约来世!”说完她冲他诙谐一笑,好让他对自己放心。 霍徵被她逗笑了,看她坦然的样子,自己倒放心了。抓起刘羽商的手吻了一下,随后又放到自己胸口,“睡吧!” 寅正黎明,雾重露浓,空气中弥漫着夏日清晨常有的湿气。 将士们拔营完毕。霍徵已经在整队,刘羽商站在一边看着他,她看似面色平静,可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临近出发前,霍徵与邓俊沟通了一番,最后走到刘羽商面前。他与刘羽商在一起时总是不太正经的说话,尤其是在那个时候,更是不羁。 这一刻,他还是第一次很严肃很认真地看着刘羽商的眼睛道:“相信我!” 刘羽商也仰着头,看着他很是认真的眸子回道:“我信你!” 四目相对,仿佛穿越时空与梦中分别的那一刻重合了! 他翻身上马,一身战甲,手握长枪,带着将士们出发了。 刘羽商怔怔地看着他马背上挺直的背影,“希望我们不只来世,也有今生!” 吴优上前轻轻搭上刘羽商的肩膀,“不要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刘羽商回头冲吴优微微一笑,“嗯。” 邓俊在不远处查看自己战马的状态,隐约听到刘羽商说什么今生来世的。他又嗤笑一声,向刘羽商大声道:“你现在属我管辖,想要今生就得巴结好我,我才会在危险的时候保护你,我劝你看清点形式。” 刘羽商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自作多情。”说完往后边的运粮车那走了。 邓俊不甘心的又嗤笑一声:“到时候别吓得叫哥哥!” 吴优也暼了他一眼,去找刘羽商。 刘羽商神色凝重地靠在车旁,程甫背着箭筒和长弓从一边走过来道:“刘姑娘,你放心,霍将军安排了我保护你,到时候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会护着你躲到安全的地方。” 前一晚时,霍徵与行军时离刘羽商最近的程甫和另两个士兵下了命令,在危机关头要及时带着两个女子先到安全的地方去。 刘羽商笑着点头,“谢谢你!” 程甫讪讪地一笑。 看到程甫身后的弓箭,刘羽商突然触发了某一条神经,她急忙问程甫:“你的箭术如何?” 程甫赧色一笑:“我刚学了三个月,不算太好。” “我可以拉一下这个的弓吗?” 程甫看了邓俊一眼,随后把弓从肩膀上取下来,交给刘羽商,“别让邓将军看见。” 刘羽商对程甫施以感谢的一笑:“谢谢!” 拿着弓闭上眼,刘羽商回想着梦里他常常教自己射箭的情形,“激弦发矢”。随后她艰难地用了满力把弓拉开。 程甫低声叹道:“刘姑娘很是厉害,竟然能拉满弓!” 刘羽商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弓臂,接着她又重复几次拉弓,为了避免被邓俊看到,也为了省力气,她把弓递给程甫,又道:“程甫,把弓箭背好,一会儿兴许能用得上。” 程甫颔首。 第19章 第19章 邓俊盘算着霍徵已经出发了有两刻多钟,于是自己也开始整队,又向战士们细述了一下的应战模式。 他平时看似浪荡一些,但正经时候也是一脸专注。可再怎么样,在刘羽商的眼里,他的脸就像覆了一个面目可憎的脓疤,一看见便是满心厌恶。 路上刘羽商一句话都没说,只静静的看着一路的风景。渐渐的雾气散去,只有野生植被的道路两边明朗了起来。 吴优看上去有点紧张,她两手紧紧握在胸前祈祷:“希望一会儿能顺利的过了那个山凹。” 听吴优一说,刘羽商也打破了自己故作冷静的屏障,她也深吁了一口气,“会的!” 出发后不到两个时辰,空中依然很凉爽,但将士们已经汗流浃背。放眼往去,霍徵已经看到了早有耳闻的刺耳山的身影。 果真山不高成丘陵之态,山体平滑,少树少石,只有斑驳的杂草。若设埋伏没有可以隐蔽的遮挡物,只能藏在山体之后。 待目标出现,狭路前后夹击,左右从山后漫过山顶冲向中间凹地,自己的队伍便被四面包围。 霍徵勒住缰绳伸手示意将士们停止前进,随后他调转马头与将士道:“前方便是那刺耳山,此山是我们这次途中最容易给敌人可乘之机的一个险要地势,稍不留神便会倾巢覆灭,你们要想活命必须打起精神。” 一百号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相互鼓励,接着瞬间打起精神,眼里都散发着誓死抵抗的厉光。 霍徵坐在马上定定地观察前方的刺耳山,□□油亮的黑驹在原地来回踏足,时不时地吐着气。 算着时间,等邓俊的队伍快赶上他们的时候,随着一声出发,将士们跟着霍徵向刺耳山内进发。 进入山坳,果真尖细的刺耳声传来,声音不算很大,但挠人的心。霍徵手握长枪一手勒着缰绳,眉心微蹙,眼神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目光所及的任何地方。 将士们也绷紧神经边走边左右顾盼,一手手握刀柄,一手做随时拔刀之势。 众人屏气凝神走了不到二分之一的路,依然没有任何异常。直到离出口不到三百米时,突然前方随着一声口哨声呼喇喇出来几十号人,或持利刀或持铁农器,俱怒目圆睁,嘴里还喊着:“全部剿灭,不留活口!” 霍徵眉心一竖,勒紧缰绳。再抬头看两面山丘上乌泱泱各涌来七八十号人,也是利刀、铁器举在空中。不出所料,真的成了瓮中之鳖!因为入口处也涌来五六十号人。 霍徵抽动嘴角冷笑一声,“比我想的人还要多一些。” 确实对方前后左右一共将近三百人,比霍徵和邓俊总的兵力多差不多五十人。 将士们听见震山的呼叫声先是一愣,上下顾盼了片刻后随即做出格斗状。紧急一刻,霍徵顾不得言其他,只大呵一声:“兄弟们,杀!” 霎那间刀枪铁器的乒乒乓乓声和众人的喊打喊杀声响彻山坳,竟压过了那闹心的刺耳声。 霍徵骑马持枪,手起枪落对方便倒下一个,将士们亦杀红了眼,奈何地处劣势又寡不敌众,将士们也相继倒下。 已经赶上来的邓俊,先是听到喊杀声,继而便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山坳中密密麻麻的人扎在两架马车宽的山坳中。 邓俊神经一紧,“他/妈/的,果然有埋伏。” 他策马转到队伍一旁冲着程甫几人道:“你们几人保护粮草和那两个女人,其他人跟我上。” 说罢,邓俊便策马飞奔上前,身后的将士们也奋力向前奔跑。 刘羽商和吴优先是一愣,随后便被程甫还有四五个士兵调转车头要拉着二人往远处隐蔽的树林中跑去。 刘羽商在颠簸的马车上神思飘离了片刻,她脑子里又回想起那句“来生记得寻我!” 突然刘羽商大喊一声:“停下!” 车夫依然没停,只道:“要保证粮草安全。” 吴优惊愕地看刘羽商:“羽商,你干什么?” 刘羽商没回,随即从疾驰的马车上跳了下来,有了前一次的跳车经验,这一次她没蹲到脚。只是趴在了地上,把脸浅浅的蹭了两道血痕,她也顾不得疼,只要不让自己的脚受伤,因为她要跑过去帮霍徵。 程甫见刘羽商跳了下来,于是他也停下来去扶刘羽商,马车还是不停的往前跑了。 “刘姑娘,霍将军说完保证你的安全,快跟我走!” 刘羽商站起身子向程甫道:“程甫,把你的弓矢给我,你去保护粮草即可。” 程甫一惊:“刘姑娘!你射不射的准?” 刘羽商只在梦中经常与他学习射箭,虽然感觉真实,到底没有亲身尝试过。幸而程甫背着弓箭,一早她便拿来找了找感觉,不想竟也不觉得陌生。 只是只拉了弓,没有上箭,到底心里发虚,她郑重地看着程甫:“要不你也与我一起去!。” 程甫看了一眼跑远的粮车,“我与你去!” 二人一个眼神随即向一边的山丘身后跑去! 程甫不知是因为霍徵对他有交代保护刘羽商,还是因为刘羽商一路让他感觉到家人的温暖,总之与她涉入险地他毫不犹豫! 经过不到一刻钟时间,二人爬上了山丘顶部。站起身俯看下去,倒地的已是一片一片,敌我相叠。 两队阵营已经打散到了本来就不高的半山腰处,刘羽商对程甫道:“快帮他们!” 程甫随即从肩上拿下弓,伸手抓了一只箭瞄着一个正要举刀砍向我方将士的敌人。嗖的一声长箭离弦射了出去,刘羽商瞪着眼,目光随着那只箭落在了那人一旁的草地上。 幸好我方的士兵在危急关头把他砍倒在地。 程甫一脸赧色地看向刘羽商,“我还不太熟练……” 刘羽商勉强一笑,“没关系再试试!” 接下来又是一支没长眼睛的箭,落在了草地上。 也不能怪程甫,他本来是一个刚刚三个月的新兵,还没有练到百发百中的地步。 程甫又赧色地看向刘羽商,山下的人还在拼命,刘羽商看着霍徵以一当十的与敌人拼杀心里总是一揪一揪的。 她吁了一口气,伸手道:“我来试试!” 程甫毫不犹豫抽了一支箭,与弓一起交给刘羽商。刘羽商轻蹙眉心,随即箭上弦,用尽力气将弓拉满,瞅准一个举长斧头的人,也是嗖的一声……不出所料也落在地上。 刘羽商吞了一下口水道:“有感觉了!” 程甫:…… 于是她找了一个能全视到霍徵的视角,又半蹲着跑到了半山腰。正在这时突然一个人手举铁叉要从背后刺向霍徵,千钧一发之际,刘羽商毫不犹豫激弦发矢,一箭射到那个人的右肩。 那人一声惨叫,霍徵回头看去,见敌人背上一支箭,面孔狰狞,他还在挣扎着刺向自己,于是霍徵伸手一枪最终了结了他。 霍徵看向箭发的方向,刘羽商又拉弓搭箭瞄准了自己身边的敌人,随即一支长箭射中一人的腿弯处。霍徵心中震惊,但顾不得许多,只又与马下的敌人厮杀。 刘羽商两箭皆中,于是更助自己的底气,她在远处频频发箭,十发六中,危急关头时救下不少战士。总共射了三十几支箭,中伤十五六个人。 战斗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到底装备不足的农民起义军没敌过两个身经数战的大将练出来的正规军。打到最后看到自己的人死伤无数,于是有三四十个机灵的趁机逃跑了。 邓俊带着人又要追,霍徵却阻止了。“这附近没几个村子,死了这么多男人,想要再起一定的规模是不可能了,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邓俊只好作罢。 这时霍徵才看向半山腰的刘羽商,刘羽商随即把弓交给程甫,自己向着霍徵跑了过去。由于是下坡,她好几次差点摔倒。 看着她向自己奔来,霍徵随即下马上前迎上她。 刘羽商在他面前停下,神情紧张的伸手摸他的脸,接着又捏他的肩膀,“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她的眼神中充满关切,额头上也微微发汗,颧骨外侧两道划痕溢出了血迹。霍徵本来想斥责她的心思,在这一瞬间仿佛一块寒冰被融化了一般。 他长叹一口气,深沉地道:“没事!” 听到他说没事刘羽商才放松下来,“没事就好,累死我了。”随后活动了一下自己拿弓的那条胳膊。 霍徵疑惑,蹙眉问刘羽商:“你会拉弓射箭?” 刘羽商傲娇地暼了他一眼,“对啊!” “你父亲教你的?” “不是!” “那是谁教的?”霍徵继续追问,眼中已经带了几分冷意,他想到的是哪个男人手把手,胸贴背的教她射箭的画面。 刘羽商得意的一笑:“梦中的情郎教的!”说完转头向前走了。 霍徵僵了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她口中前生的自己。看着她向前走的背影,霍徵浅浅地弯了嘴角。 此时邓俊已经清查完人数,走过来向霍徵道:“我们的人共战死了四十五人,受伤的一共加起来二十人,其中微重伤三人,剩下的均为轻伤。” 邓俊看到了有被箭射杀的敌人,于是问霍徵:“谁放的箭?” 这时程甫走过来满脸赞许的道:“是刘姑娘射的!” 邓俊一脸惊讶地看向走远了的刘羽商,“她怎么在这?她会射箭?” 霍徵没答,径直带人去收拾战死将士们的尸首。 于是他又看向程甫。 第20章 第20章 “本来我们几个要护送粮草和两个姑娘去隐蔽的地方,可刘姑娘执意要回来帮忙,所以我就与刘姑娘一起从山后边爬上来了。”程甫认真的叙述着。 邓俊摇头,“真没想到她还挺仗义。” 邓俊又想起第一次见刘羽商时,她抱着她父亲痛哭流涕的画面:想必霍徵已经也是她在乎的人,所以她才不顾生死安危与他一起冲在前面! 随即自己心里又一阵酸楚:怎么自己就没有这样一个人愿意陪着自己呢? 刘羽商:活该! 霍徵命人把战死的将士们的尸首都拖了出来放在一起。随后又用敌人的铁器农具在山后边刨坑,准备将他们的尸首就地掩埋。这是对战死将士们最好的处理手段。 将士们不停歇地挖了一个晌午,到了未正时,大坑已经挖完。 刘羽商与霍徵站在大坑边上,看着昨日还与自己说过话的士兵此时被丢进大坑里,眼泪不由得哗哗的流了下来。 “战争真是太残酷了,他们背井离乡,死了也不能落叶归根,家中父母妻儿都还在盼着他们,可是他们再也回去不去了,甚至连尸首也见不到!”刘羽商边流泪边道。 霍徵转头看了看她泪流面的脸颊,虽然这样的情景对他来说已经是常事,可每次自己麾下的将士战死,心里也是有一分愧疚,现在看到刘羽商哭成这样,自己更动容了! 邓俊站在不远处往坑里填土,听到刘羽商呜呜咽咽的声音,不耐烦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说他们,就是今日老子和霍伯昭战死了,一样也得埋这。” 平时,刘羽商不管听到邓俊讲什么她都会瞪他,但是这句话说完,她却听进去了。刘羽商泪眼婆娑地转头问霍徵:“你战死了他们不把你抬回去吗?” 霍徵轻叹一了口气:“这么热的天,两日人就腐烂了,怎么抬回去?” 刘羽商对他描述的腐烂画面进行了想象,一不小心差点干呕,她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霍徵:…… 随后她又边呜咽边轻轻地向霍徵身侧贴了贴,两手缠上他的胳膊,把脸蹭在他的肩头上,“你不会死的!” 霍徵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心中一暖,如若不是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合,他真想狠狠地亲亲她。 “我的父亲是不是也如这样被填埋了?”她又嗫嚅道。 霍徵拍拍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安慰道:“你父亲在自己的地界,你家中的人定会把他安葬了。” 她想到家中的李伯,“对,李伯跟随父亲几十年,平时也很疼爱自己,他定会替我安葬父亲的。” 刘羽商松开霍徵擦了擦眼泪,随后便用手捧起周边的土与将士们一起掩埋将士们的尸首。 将士们一边掩埋自己人的尸首,一边把敌方死伤的二百多人抬到另一边的山后,把两山中间的路让出来。 手下人问霍徵:“那些喘气的要不要直接弄死?” “不用了,他们都已是重伤,以后也不能上战场,生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处理完善后事,吴优她们几人也归了队。大家一刻没停歇便继续前行。终于他们过了此次行军中最艰险的刺耳山。 两个时辰后,太阳落山前众人又在一处流动的水源附近扎营。 今日因为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仗,一日下来比往常只行军的时候要累很多,但是大家好像看起来都活力满满,洗漱完毕后好多人竟去了河边叉鱼。大概都是为自己劫后余生吧而庆祝吧。 刘羽商本也想与大家一起去,可今日身上沾了血污,不得不沐浴换衣裳。 当霍徵巡视回来后,她暼了霍徵一眼,双手捂着胸口,“你怎么总是不等我洗完就进来了?” 霍徵笑笑:“你怎么总是这样勾引我?”他开始脱甲。 刘羽商已经洗的差不多了,她趁他还没脱完衣服之前便起身擦干净身子,穿好了干净的中衣。她可不想在外边侍卫还在穿梭在各个营帐间的时候,传出去自己奇怪的声音。 霍徵裸/着上半身健硕的麦色皮肤走近刘羽商,不想被刘羽商伸手撑住他的胸膛,我刚洗干净,你一身汗不要靠近我! 霍徵抓起她的手亲了一口,随后转身脱掉裤子进了浴桶里。自从有了刘羽商后他要不与她一起洗,要不就是用她剩下的水洗。 “帮我洗头吧!” 刘羽商走过去帮他把发髻拆掉,接着拿旁边水桶里的干净水给他冲湿了头发,随后涂了皂角粉给他按摩起来。 “今日那些战死的农民起义军会有人掩埋他们吗?”刘羽商问? 霍徵闭着眼享受着刘羽商的指尖的温柔,“会的。”他迷迷糊糊随口一答。 “百姓何时才可以安居乐业?”今日所见让刘羽商又心生感慨! “快了!”他又幽幽地答。 听到他的回答,刘羽商突然又遐想着天下安定后自己的生活:他像梦中那样,穿着喜服把自己迎娶回去。 霍父的那些话总是在她美好的遐想中跳出来,仿佛是在提醒她不要想多了。 刘羽商自己也不能确定,霍徵对自己的好究竟是一时情·/欲使然,还是真的对自己有那种爱慕的情感,那句“今生只管跟着我”是打算让自己以什么样的身份跟着他。 她思量良久,终于忍不住又开口问霍徵:“那天下安定了,你打算做什么?” 半晌,没听到他的声音。许久后他才回到:“打算与你生几个孩子。”说完他还轻声笑了一下。 刘羽商为霍徵按摩头皮的手瞬间僵在那里,霍徵幽幽地道:“不要停!” 她认为这是他给自己的答案——他会娶自己!自己今后的生活会像她的父母那样,平淡的生活充满甜蜜,膝下儿女承欢。 正如邓俊所说,他确实想让她一直属于自己,至于是做他的姬妾还是夫人,他没有想那么多。 这一刻,他突然被她问起自己今后的打算,他脑子里便浮现出自己与她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的画面,那孩子一个像自己一个像她,很是可爱。 刘羽商咬了一下唇角,偷偷笑着,随后讪讪的低声道:“谁要与你生孩子!” “怎么,你不愿意?那我便找别人。”霍徵无所谓的口气道。 “你!”刘羽商被激到,顿时霍徵感觉一瓢水从头顶浇下。 将士们今日硕果累累,打了胜仗还叉了许多鱼,今日的晚饭大家吃了一顿鱼宴。将士们给两个将领各分了一条两斤的大鱼。 桌案旁霍徵和刘羽商一人一个胡凳,“今日你射杀了那么多人辛苦了,多吃点!”霍徵给刘羽商碗里夹块鱼肉。 刘羽商嚼着饼活动了一下那只拉弦的胳膊,“我感觉胳膊快要掉了!” 霍徵笑笑,“到底谁教你射箭的?” “说了是你嘛,哦不对,是前世的你!” 霍徵狐疑又相信的眼神看着刘羽商吞了一口胡饼,“你这么厉害,梦中所学都能射的中?” 刘羽商边嚼边咪咪的一笑:“对啊,我很厉害吧!你教我射箭,教我骑马。这么看来我定也是会骑马的,等哪日不行军了,我骑你的马去试试。” 话音刚落,刘羽商一瞪眼,“呜……好像卡刺了!” 霍徵急忙站起来去帮他拍后背,他语气焦急道:“用力咳一下。” 刘羽商用力的咳嗽两声:“呜……咳咳,不行啊!”说完她又猛吃了一大口饼咽下去。 呆了几秒,刘羽商又咽了一下口水,确定那根刺不在了才敢说话,“下去了,下去了。” 霍徵吁了一口气,坐了回去:“你看看你,吃鱼还说那么多话。” 刘羽商瞪着他:“明明是你一直在问我!” 霍徵笑笑:“好了好了,不问了,这回认真一点吃。吃肚子,肚子没刺。”说着又给刘羽商夹了一块鱼肚子放到碗里。 这时邓俊从外面直接踏进了帐子里,“啧啧啧,真是没想到,自称不好美色的霍将军,今日竟被美色迷的像变了个人似的。” 刘羽商见他进来只冷冷翻了他一眼,径自吃自己的。 霍徵也边吃边冷言道:“现在这个帐子里还住着一个女子,今后你不经我的允许不要擅自闯进来。” 邓俊目瞪口呆:“这大夏天,帘子就这样敞开着我才进来的。” “敞开着也不能随便进来!” “霍伯昭你……切!”邓俊本想数落霍徵,可思来想去是自己不占理,最后竟甩袖而去了。 刘羽商美滋滋地看着霍徵。 霍徵也微微一笑:“认真吃饭,一会儿又被卡到了!” 近期到了蚊子肆虐的季节,在家中时每到夏季刘羽商的床上便会架一层防蚊的蚊帐,并在帐子里放一些艾草的荷包用来防蚊。 可在这荒郊野外,将士们没有那样的条件,且蚊子比室内更多,所以只能用有效粗暴的方法来消灭蚊子。 霍徵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晒干的艾草,点燃放到了帐子里的地上,随后便带着刘羽商出去了。 二人站在帐子门口不远处闲聊着,刘羽商道:“他们腰间总别几把艾草原来是用来熏蚊子的?” 霍徵转头看向刘羽商:“那你以为是干什么的?” “我以为是用来当柴烧的。” 霍徵点头,“也可以当柴烧,有时候下雨一下找不到可以烧的东西便会拿来救急。” “艾草真是个好东西,它不仅是药材,还可以用来熏蚊子,现在还可以用来做饭!”刘羽商赞叹到。 这时邓俊和吴优也从帐子里出来了。 第21章 第21章 邓俊撇着嘴走到两人跟前,正想开口说话时,刘羽商一转身便拉着吴优走了。 邓俊嗤笑一声:“我现在已经不与她计较了,小小女子。” “那就对了!”说完霍徵向前走了。 邓俊跟在后头:“早知道我就不把她掳来了,人碰不着还总被她呲哒。” 霍徵不爱听他的这句话,于是冷冷瞪了他一眼,“你今后不要再说这种碰不碰的着的话。” “霍徵,你真是忘恩负义啊,如果不是我把她弄来,你能整日与她蜜里调油的吗?” 霍徵嗤笑一声:“那也不会感谢你。被你弄来这里,如果不是碰到了我,她不知会有什么样的遭遇,现在能不能活着还是个未知数。” “我也不会亏待她的。”邓俊很得意的跟了一句。 霍徵停下脚步蹙眉盯着邓俊,“你觉得她如果被自己的杀父仇人碰了,她还会求生吗?” 邓俊知道自己话多了,赧色道:“算我没说!” “你去那边查看,别跟我一起走!”霍徵说完自己走了。 邓俊切了一声自己转向了另一边。 刘羽商和吴优在外边闲聊了一会儿便都进了帐子。艾草烧完了,浓烟散尽后留下了淡淡的艾草香。 刘羽商把帐帘子放下来,整理床铺时霍徵巡视完回来了。他把帘子绑好,径直走到刘羽商身后抱住了她。 他在她的颈间嗅着她的体香,刘羽商感觉痒,直往开躲着。 “去脱衣服睡觉吧,今日太累了。”刘羽商道。 今日她在刺耳山抱着他的胳膊,蹭在他的肩上时,霍徵就已经想亲她,因为不合时宜所以他忍了。 现在夜深人静,又逢得胜归来,怎么能不庆祝一下? 她越躲,他愈发兴浓,最后他连声音都沙哑了,刘羽商也随之陶醉其中。 翌日,刘羽商坐起身准备穿衣裳,一抬胳膊“啊”的叫了一声道:“胳膊断了!” 霍徵刚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他急忙从床板另一边绕到刘羽商这头,轻轻抬她的两条胳膊,刘羽商疼的直嚷叫:“疼啊疼疼……” 霍徵帮她来回活动了一下,确认不是自己伤到了她的筋骨,“没事,只是昨日射箭时肌肉拉伤了。” “我现在自己抬不起来胳膊,你帮我穿一下深衣。”刘羽商撒娇道。 于是霍徵把她抱到床边面冲着自己坐好,随后帮她把睡觉时穿好的中衣短袄脱·/掉,不想他还趁机加了口零食,刘羽商不自觉倒了口气,只见霍徵一脸戏谑的笑,边笑边帮她把深衣穿好。刘羽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他正要蹲下帮她穿鞋袜时,刘羽商两腿一扑腾,“我自己来!省的被人占了便宜还要让人嘲笑!” 霍徵笑的更甚了,一口整齐的大白牙都露了出来,“好,那我去洗漱了!” 刘羽商弯下腰直直的垂着两条胳膊把鞋袜穿好。洗漱时直疼的“哎呀,哎呀”的叫唤。 霍徵边笑边出了帐子。 营帐外,太阳刚刚露出头,金红色的晨光穿过重叠的茂林缝隙洒落在刘羽商的面颊上。刘羽商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清甜的香气。 吴优笑呵呵地走过来,“甜吗?” 刘羽商睁开眼:“甜啊!你闭上眼闻一下,更甜。” 吴优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我是说你现在的日子甜吗?” 刘羽商歪着头呆了半晌,随后转身往树旁边的草丛边走了两步。 吴优上前站在她的身侧,转头笑着看她,“怎么还不好意思呢?甜就甜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被抓来这里本以为是噩梦的开始,没想到能遇到这样一个对你好的人,且又是你喜欢的人,这也是你的福祉。” 吴优把‘且又是你喜欢的人’这句话放缓,又加重了音量。 刘羽商踢了一下挂着露珠的野草,“如果父亲能活着,我宁愿不要这样的福祉,就那样一直在清河城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是冥冥中注定的,你想躲是躲不掉的。”吴优很认真的说。 “注定的?”刘羽商喃喃自问。她又想起那句:来生记得寻我! “可不就是注定的嘛!只是寻他的代价太大了!”刘羽商叹息一声道。 “唉!蝴蝶!”一只花色的蝴蝶转移了二人的谈话,飞在两人的眼前,吴优边喊边抓。 刘羽商忘了自己胳膊疼的事,也突然抬了下胳膊,“啊!我的胳膊……” 饭后,人马整顿完毕,重伤的战士也与刘羽商和吴优坐在马车上。因为粮食只剩几日的量,所以车上能多坐几人,不然马儿都会抗议了。 刘羽商上马车时胳膊都用不上劲,吴优也不敢拉她。自己正扭捏着往上爬时,霍徵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放了上去。 接下来十几日的途中,路径几个村寨,又遇上了两波各百十来号人的农民起义军。说是农民起义军,但更像是趁乱打劫的匪徒。 一日,刚刚扎营,刘羽商便叫了吴优一起去河边洗换下来的衣裳。因天气太热,洗好衣裳二人又趁机下河踩水降降温。 “羽商,这边水温温的。”吴优站在上游一个浅滩处叫刘羽商。 刘羽商两手提着深衣的走到了吴优哪里,“嗯……真舒服,水温正好。” “嘿嘿,可惜太浅了。”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西天边只有一道金黄的霞和层层叠叠的火云。河岸边半人高的草丛已经笼罩了一层幽幽的翳暗之色,仿佛随时会从里边爬出来一个怪兽一样。 二人戏了一会儿水,吴优道:“回去吧,我看那边草那么高,怪吓人的!” 刘羽商看着吴优笑笑,“想不到平常看起来无所畏惧的吴优竟然也有怕的,走吧!” 吴优意犹未尽在水里跑了几步,刘羽商跟在吴优身后,看着她重心不稳的样子,道:“你别整个人摔进河里!” 话音刚落,刘羽商便被身后无名的大手捂住了嘴,接着又一人上前抱起他的腿脚,和身后的人合力将她抱着往河的另一边岸上跑。 刘羽商像被刚刚抓到的鱼儿一样,全身挣扎着,鼻腔间发出求救的声音。 不远处的吴优突然听到身后多人的踏水声和刘羽商鼻腔传来的异样的声音,她猛然回头,便看见刘羽商被两人抬着往岸边跑,还有两个人正冲着自己过来。 吴优一惊急忙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回跑,边跑边喊:“救命!救命……” 后边追的两个人没能及时抓住吴优捂住她的嘴,见吴优大声喊,其中一个彪型大汉对另一个人道:“不能追了,赶紧撤!” 于是二人急忙调转方向向另一边岸上的草丛跑了。 吴优跑的慌急,正如刘羽商说的,她摔了一跤,起来前面衣裳湿了一半,她不顾一切又往前跑,跑到营帐附近时,霍徵和邓俊正在外边说话。 二人看到她满脸慌张,衣裳又湿了一大半,并且还光着脚,又没看到刘羽商,便知道出了事! 吴优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婆娑地正要向霍徵开口,霍徵已经跑去牵马、拿枪。邓俊抓着吴优的肩膀急急地问:“几个人?” “五六个,没看清!”吴优边哭边道。 身旁的将士们都知道出了事,于是都去拿兵器。 很快,霍徵在吴优身边勒住缰绳,他剑眉竖立,眼中寒光直射,声音透着急迫和怒气:“哪个方向?”他问吴优。 吴优惊魂未定,指着远处:“往河对岸的草里跑了!” 话音未落,霍徵已经扬尘而去了。 邓俊也忙道:“你先回去!” 又与一旁已经蓄势待发的士兵们道:“一百人跟我走,剩下的人打起精神看好军营,防止有人偷袭!” 这时有人已经给邓俊牵过马来,邓俊翻身上马,接过长枪:“你们几个人留下看营!”邓俊把机灵、善战的几个人留下守着老巢,带了百十来号人追着霍徵的的方向去了。 河岸边,两个木盆和洗干净的衣裳还在,霍徵暼见了刘羽商的鞋和足布,一刹那间,她那如脂般的玉足闪现在自己脑海中。他心中一紧,如果不能快速的找到她,接下来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骑着黑驹跨过那条六七米宽的河,霍徵勒住缰绳冷静观察了一下岸边的情况。他发现一处被压趴的草和一片明显被衣服带上来的水所浇湿的泥土地。 那泥湿的地面一直延续了几米,越来越浅直至消失。 随着水迹消失的方向望去,有两条多年被人们踩出的小岔路,路边都是脚面高的矮草。再往远看,其中一条路的远处,影影绰绰像是重重叠叠的树,又像是山。 天色朦胧给找人更添了几分难度。霍徵眉头紧锁定夺片刻,随后冲着树多的那条路策马而去。 片刻后邓俊也在此处停下,他指着队伍中央划分两波道:“你们从这条路追,你们跟我走这条路!”说罢邓俊策马带路疾驰向前追。 刘羽商被几个大汉抱轮番抬着上了一座山,山上还有不少男人。看到几人抬着刘羽商时都兴奋又稀奇的围过来看。 刘羽商心中痛哭:自己什么命,怎么总是被掳? 那几个抬她回来像是他们的头领,其中一个壮汉呵斥道:“去去去,站岗去。” “大哥,哪里来的女人?”一个声音问。 “老子们捡来的。”抬着刘羽商上半身的大汉道。 刘羽商又挣扎了起来,“你们要死了,我男人可是带着兵的大将军,他马上就找到你们了。” 几人面面相觑:“大哥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头顶的大汉又道:“滚滚滚!”他没答那人的话,径直抬着刘羽商走了。又迤逦饶了两圈,她被扔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 第22章 第22章 洞里只有一堆干草,干草上团着一团散着难闻气味的被子,除了这些再没有了任何东西。 刘羽商一路上不断挣扎,又被他们撕扯着,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最后又被他们一扔,虽然扔在了草窝中,但胯骨后侧还是疼的要命,像是磕到了石头。 抬着她的两个人把他扔下后也是呼哧带喘,刘羽商才看见抬着她脚的那个人脸上很长的一道刀疤,他喘着粗气:“这娘们,还真有劲,这一路把爷累死了!” 大汉道:“他娘的,今日本来是要过河去那边的村子里搞点吃的,没想到碰到两个娘们,可惜跑了一个。” “你们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弄来,怕是要招惹祸事。万一真如她说的,我们就危险了。” 声音是从一个骨瘦嶙峋的四旬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大汉有点不耐烦:“听她吓唬人,她定是河对面哪个村子的娘们,跟着家里人下地顺便洗洗衣裳,以前就经常见这样的,只是没碰到合适的机会,要不早弄几个来。” 骨瘦嶙峋的瘦子又道:“我劝你还是尽早把她放了吧,我们是造反躲出来的,好不容易找这么个地方先安下身来,以后队伍壮大了是要干大事的,你现在要是惹出事来,那岂不害了跟着你的兄弟?” 空气中,突然静了下来。刘羽商听到竟然有好人对其劝谏,心中一喜,自我安慰道:肯定没事的!于是她站起身来向外走。 刚走到洞门口,那个大汉反应过来,突然挡住她的去路,接着又把她推了回去,刘羽商又跌倒在干草上,又磕了一下腰。 她也顾不得疼不疼的,又站了起来嚷:“你现在不放我出去,一会儿后悔都来不及!”刘羽商试图恐吓他,让他有所顾虑。 那人呵呵一笑,“到嘴的肥肉,老子我怎么舍得不吃一口。”有些男人一旦色·/欲迷了心窍根本顾不得什么后果不后果。 “你们先出去,到山下看着,一会儿若真有人来,我这六七十号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瘦子又想张口说什么,大汉瞪着眼道:“下去!”他无奈叹息一声走了。 刀疤脸还站在洞口,贱嗖嗖地笑着:“大哥,要不一起吧!” 大汉瞪他一眼:“去去去,老子不习惯。你先出去,等一会儿让给你!” 眼看那颗大猪头越来越近,刘羽商慌了,她又换成好言相劝:“好汉,大哥,你放了我,我帮你引荐,让你入正规军,你就不用这样躲在这里受罪了!” 大汉此时犹如野猪看到了嫩白菜,直哼哼着想去拱几下。他嘿嘿一声,“有美人陪着,哪里是受罪?”又与刀疤脸道:“你先去外边守着,等会儿叫你。” 刀疤脸:“大哥,你快点!”说完他出去了。 大汉一脸邪笑地看着刘羽商,刘羽商急忙从草堆上坐起来要往出跑,她一个小女子哪里是大汉的对手,只见大汉一只胳膊便挡住了刘羽商的去路。 刘羽商被卡在大汉的胳膊上,犹如一只小绵羊在挂在那里扑腾,她又被他摔到了干草上,刘羽商哭了,边哭边求他:“你放了我吧,求你了!” 大汉越来越近,一脸横肉夹着恶心的□□,他边脱/掉自己的破布上衣边向刘羽商走来,刘羽商绝望了。 正当他的脑袋凑到刘羽商的颈间时,刘羽商抓到了干草下的一块女□□头大小的石头,他猛地用力砸在了大汉的太阳血处。 因为砸到了太阳穴,大汉脑袋有点晕,刘羽商急忙趁机跑出了山洞。山洞外有一条宽宽的路,她一直沿着那条路往前跑,不一会儿身后大汉裸着膀子追了出来。 迎面刘羽商又撞上了刀疤脸。绝望之际她毫不犹豫冲到了山路的边缘,因为天色已经擦黑,向下看根本看不清有多高,下边又是什么。 眼看两人就要冲了过来,刘羽商脑海里瞬间想到霍徵:霍伯昭,来生换你寻我吧!刘羽商跳了下去。 大汉捂着太阳穴跑过来向刀疤脸道:“让人去找!” 刀疤脸随即沿着山路召集人,高声喊着:“下山找那个女人。” 正当他带着二十来号人刚跑下山时,霍徵单枪匹马站在了山脚下。山体不是很高。霍徵怒呵一声:“把人交出来!” 刀疤脸嗤笑一声,“小儿,你也不看看我们这是哪里,也不看看我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你竟敢单枪匹马来抢女人?呵呵……你来晚了,那女人正和我们大哥快活着呢!” 火山爆发的一瞬间可以灭万物,霍徵心中的一团怒火此时也像爆发的火山一样直冲到头顶,他二话不说,只听一声怒呵便见一只长枪划空而过直插入了刀疤脸的胸膛。 紧接着一声马鸣长嘶霍徵已经策马飞奔过来,霎那间,他弯腰把长枪从刀疤脸的胸口拔了出来,瞬间血渐当场,刀疤脸径直趴在了地上。 真是坏人死于话多! 跟随着刀疤脸的人见状一时都吓得怔住了,霍徵又怒呵一声:“带我去找人!” 话音刚落,只见大汉带着一群人赶来,因为天黑,具体多少根本看不太清。众人各拿着刀、斧、棒、棍涌向霍徵,明显这些人都是装备不全的散装班子。 “哼,敢杀我兄弟,给我上!”霍徵看见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猪头,顿时刀疤脸死前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那女人正和我们大哥快活着呢! 只见霍徵鬓角青筋爆起,怒吼一声,直冲着大汉杀过去。他挥动长枪,左右开弓,那些人逐个倒地,只奈何对方人太多,杀完三个来五个,杀完五个来十个,大汉早已躲在了最后。 正当霍徵应接不暇时,邓俊带着人马从后边赶来,二话不说将士们便冲了上去。 大汉见状一惊,嗫嚅道:“那娘们说的是真的。” 两个身经百战的大将杀几个小喽啰真是易如反掌,对方且战且退,有点招架不住。 霍徵和邓俊带着将士们把对方逼到了半山腰处,对方的人已经倒下大半,现在只剩下二十多个人,大汉眼看就没了活路,急忙大声讨扰:“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霍徵本就无心恋战,一心只想快点找到刘羽商,现在对方求停,于是立马叫停收战。 大汉急步越过几个小喽啰走到前面,颤颤巍巍拱手向马上的霍徵道:“这位小将军,饶命,那个小女子我没有碰到她!” 邓俊在一旁冷笑一声:“都脱成这样了,还敢狡辩?” 邓俊一拱火,霍徵随即拿枪抵着大汉的胸口,他怒目圆睁,声音从齿缝中流出:“瞎了你的狗眼,竟敢碰我的人” 大汉急忙又道:“小将军息怒,真的没碰到,她,她跑了……跳下去了!”大汉指着山下。 “山不高,她应该没事的,小将军快去找找!”大汉又补了一句。 即使刘羽商没被他得逞,霍徵也已经气到发疯,她这样跳下去,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这种祸害,放了你不知道还会坑害多少女子。”说完霍徵用力一推,只见长枪直刺进大汉的胸口。 旁边的小喽啰见两个头领都被刺死,顿时下跪求饶:“将军我们什么都没干!求将军饶恕!” 霍徵只想立马找到刘羽商,根本不想与这些人纠缠,他没理那些求饶的人,只与邓俊道:“你看着处理!”随后他便调转马头从尸体中踏过,喊了数名将士随自己去寻刘羽商。 绕到山下,霍徵迫不及待从马背上跳下来,边喊刘羽商的名字,边往刘羽商跳下来的位置寻找。 天色黑暗,月色朦胧,山上多是高低不同的松树,众人借着一点幽暗的月光四处寻找,其间不时跑出来几只松鼠和野鸡。 士兵们都喊着,“刘姑娘!刘姑娘……” 霍徵紧锁着眉头穿梭在树林间,他内心焦灼着像在火架上烤一样。 刘羽商,刘羽商我相信你不会有事的,你就像那沙漠里的仙人掌一样,即使是怎样恶劣的环境你都能很好的活下去。霍徵心里祈祷着。 “刘羽商!”他又大喊一声。 刘羽商从山上跳下后,翻了几个跟头,又滚了十几米,最后被卡在一颗树坑处,当即便晕了过去。 一刻钟后终于有一个士兵大喊:“霍将军,在这里!” 霍徵闻言精神一振,立马向那个方向跑去。看到卡在树干上、生死不明的刘羽商时心又是一颤! 他跪在地上轻轻扶起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在怀里,柔软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支撑力。她窝在霍徵的胸口,额角在流血,脸上有擦伤,没穿鞋袜的玉脚也好几道划伤,衣服也被什么东西挂了几处口子,隐约间露出那如脂的嫩肤。 看着刘羽商现在的样子,霍徵的手不禁颤抖起来,尽管他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旁边的人依旧很明显地看了出来。 他轻声地唤着她的名字:“羽商、刘羽商……” 唤了好久,刘羽商闻到了熟悉的、让自己感觉到安全的气味,她缓缓地抬起眼皮看着霍徵,霍徵见她醒来欣喜地轻声道:“是我!” 大概是因为被摔晕,再加上天色翳暗的缘故,刘羽商盯着霍徵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突然,她哇的一声哭了,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她搂上霍徵的脖子,将自己的头埋到霍徵的颈窝里啜泣着。 第23章 第23章 刘羽商的这一哭,霍徵的心像被多少根针扎了一般,他紧锁着眉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霍伯昭,你……我以为……你不会来救我了!”她抽泣道。 霍徵不知道刘羽商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他吻吻她的发,“我怎么可能不救你呢!” 哭了一会儿,刘羽商终于缓解了情绪。霍徵开始没敢动她,怕她哪里伤及筋骨,一旦用力不当对她造成二次伤害。现在霍徵才问刘羽商:“你告诉我,你现在哪里疼,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能动的?” 刘羽商哽咽着道:“我……全身都疼!” 霍徵一听她说全身都疼,一下心慌了,“那我现在抱你起来,我抱你的时候,你要感觉哪里疼就喊出来!” 刘羽商依然把头埋在霍徵的颈窝处,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于是霍徵一手扶着刘羽商的背,一手托起刘羽商的双腿,慢慢地将她抱起来。过程中刘羽商又往紧抱了一下他的脖子,也并没有喊疼。霍徵感觉她没有伤到筋骨于是才敢收了一下力,把她往自己身上贴了贴。 士兵们让开路跟在后面,霍徵谨慎地走着每一步,尽量让自己在不平坦的山路上保持平稳,从而不颠到她。 霍徵把刘羽商轻轻扶着侧坐到马鞍前,自己立刻上马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刘羽商依然搂住霍徵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 此时的刘羽商像是小孩子走丢后刚刚被大人找到一样,只想紧紧抱着大人找安全感。 霍徵又吻吻她的发,随后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抱着她的背,让马儿慢慢走起来。 邓俊看到霍徵带着刘羽商出来,心中也随即放松了下来。幸亏找到了,若不然自己别想好过了! 前年一场仗,因霍徵和邓俊二人对战局的误判,导致战事失利,从而霍徵的战马被敌人射杀。 那段时间霍徵像是失去了亲人一般,整日在难过和自责中,他像疯子一样用练功来惩罚自己,邓俊也被他连责,每日被迫跟着他受着魔鬼般的折磨。多日下来,邓俊感觉比打几次夜仗都要让人感觉疲惫不堪! 刘羽商可是第一个开启他另一项超能力、带他入凡的人。邓俊看得出如今刘羽商在霍徵心里的分量,那可是远远超过了一匹马,如若她真的有什么好歹,邓俊已经不敢想,自己这城门的池鱼会被他那邪火红烧还是清炖。 邓俊驱马上前,笑呵呵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伯昭,这些人怎么处理?那个瘦子说他们是受尽官府欺压被迫揭竿逃到这里的,不想投奔的这两个头子是人性不正的恶霸,他们早想另则他处可求出无门,所以一直在这里苟且。” 邓俊话音刚落,那个之前劝谏大汉放了刘羽商的瘦子拱手上前跪倒在霍徵马前,向霍徵道:“将军,我说的句句属实,这剩下的二十几个弟兄皆是人性纯善,只因为他们受到迫害才逃到在这里求生的。我们早看不惯他们匪徒作为,无奈多次劝谏不听,这次险些又迫害了尊妇,幸好将军来的及时。” 刘羽商听到这个声音回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夜色中,她认出了那个羸瘦的身躯,“刚刚他是说要那个猪头放了我的!”刘羽商道。 瘦子见刘羽商说了话,又急忙拱手向霍徵道:“将军,我们一心想投奔一个明主,带着我们出人头地,如今有幸得遇将军,求将军把我们收入麾下,我们势必肝脑涂地,跟着将军建功立业!” 霍徵蹙眉审视那瘦子和他后边的二十多人。后边众人也急忙跪地求情,“我们愿意跟着将军建功立业!” 此次目的本是征召兵士,既然刘羽商也为那瘦子证明清白,霍徵念他们亦为池鱼林木,索性就此作罢,把他们收编入队。 霍徵向跪在地上的众人呵道:“我军中纪律严明,并不是尔等混日子的地方,如若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违反军纪的地方,定重罚不赦!” 说完霍徵便把他们交给邓俊,自己带着刘羽商先行回营了。 回到营地,吴优急忙跑出来迎接刘羽商。 吴优看着满身是伤、青丝凌乱、衣服又划了好多口子的刘羽商自责的哭声道:“羽商,对不起,我不得不跑了回来喊人救你!” 刘羽商被霍徵抱下马,留守的士兵也围在周围,程甫看到刘羽商应该无大碍,于是劝谏大家都干自己的事去了。 吴优一直跟在抱着刘羽商的霍徵身后进了他们的帐子,帐子里吴优已经提前熏了蚊子,点了烛火。 霍徵把刘羽商轻轻放在床板上,刘羽商冲吴优笑笑,“吴优,你不必自责,若不是你跑回来报信,我们俩都会被抓去,那时候我们俩怕是凶多吉少了。” 吴优擦擦眼泪道:“你没事太好了!” 霍徵预去给刘羽商拿些外伤药,刘羽商急忙抓住霍徵的手,眼神楚楚可怜。 霍徵软语安慰道:“我去给你些拿药,再打盆水给你擦洗一下!” 吴优急忙道:“我去,我去吧!”说完跑了出去。 霍徵拿个胡凳面冲着刘羽商坐在床榻边上,刘羽商双手紧抓着霍徵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不一会儿又眼泪汪汪。 霍徵见状忙问:“可是哪里疼吗?” “我……我全身疼……腰最疼!”刘羽商想说我怕见不到你了,但又怕霍徵嘲笑她,于是改口说腰疼。但确实她的腰很疼,手脚额头及脸上的擦伤也是疼的挠心。 霍徵忙抽出自己的手道:“我看一下!” 霍徵轻轻扶着刘羽商翻个身子侧躺,他掀起刘羽商的深衣,裤腰边上白皙的细腰处两片鸡蛋大的淤青已经散了出来。 霍徵又是一阵心疼,自己平时那么小心翼翼怕碰坏的如柳般的细腰,如今被伤成这个样子,他锁着眉头,深吁一口气。 好在刚才坐马上时她没有喊疼,说明没有伤到筋骨,霍徵安慰刘羽商:“没事,磕到了,淤青散出来,一会儿敷点药很快就好了。” 这时吴优拿着两个陶瓶跑进来,虽然没有医卒,好在军营中治疗跌打外伤的药还是不会缺的。 霍徵接过药瓶,吴优又去拿个盆打热水。霍徵先给刘羽商额头擦伤处敷了药,等吴优端着水回来,霍徵道:“吴优你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就可以!” 吴优颔首:“那一会儿若有事再叫我!” 霍徵给刘羽商擦了手脚和身子,又给她换了干净的中衣,接着又给她把所有的擦伤都敷了药。 霍徵专注地给刘羽商敷葯,刘羽商专注地看着霍徵。烛火的光散射在他的脸上,一明一暗的交界处,他的眉弓、鼻梁、唇角、下巴到喉结,每一处不在吸引着刘羽商的目光。 她看着他入了神,霍徵转头间,刘羽商情不自禁地拾起身子贴了上去。 霍徵很喜欢刘羽商的主动,只是除了第一次她引诱他之外,以后便再没有了。现在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霍徵感受到她与第一次时不一样的情绪。 第一次是木讷的,只有目的没有任何情感。这一刻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炙热与渴望,霍徵热烈的回应着她。这一刻,二人彼此第一次感受到两颗心的碰撞。 许久后,霍徵理智地推开刘羽商。两人呼吸未稳地注视着对方,霍徵埋怨地一笑:“太不是时候了,你需要修养几日。” 刘羽商定了定神,又缓缓投在他的怀中。霍徵用脸颊蹭着她的发丝,“你为何会觉得我不会去救你?” 半晌刘羽商喃喃道:“我本是一个被抓来的俘虏,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的理由很简单,可让霍徵很沉重。 “现在呢?还这么觉得吗?”霍徵无奈地问。 刘羽商不答。 “今后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不管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现在、以后,你都是我霍徵的人,只要我活着,我便是你今生的依靠,听明白了吗?” 霍徵温柔又命令的语气让刘羽商心中一暖。她又抱紧了一下,算是回答了他。 “我去找点吃的!”他摩挲着她的背道。 刘羽商放开霍徵点点头:“嗯!”他像一只小猫等着他投喂。 刘羽商慢慢的从床榻上下来,只感觉腰后边酸疼,但不影响走路。她走到桌案边坐在胡凳上等着霍徵。 霍徵出去了一会儿,端了两碗菜粥和几个胡饼。乱世艰苦,军营中缺少食物是常有的事,这阵子他们这支小分队也是粗茶淡饭,鲜有荤腥。 “明日我看看有没有有营养的东西,弄来给你补一补身体。”霍徵对刘羽商说。 刘羽商笑着看着霍徵,“吃这些就可以。” 邓俊把投诚的一伙人依然安排在了他们落脚的山上。 “这两日你们且还得住在这里,我呢明日还会过来,军队的基本纪律这两日我会告诉你们。你叫什么名字?”邓俊问那个瘦子。 “我叫樊孝。”瘦子答。 “好,樊孝,我命你暂且为新队队长,这二十多人皆归你管理,如若问责也先问你的责,可明白吗?” “明白,樊孝定不负将军厚望。” “好,你们且回去吧,明日我再过来!” 不得不又夸赞邓俊一番,工作的时候还是特别认真负责且有效的。 安排完收编的事,邓俊带着手下兵士回了大营,本想与霍徵说一下安排情况,不想人家已经睡觉了。 第24章 第24章 邓俊长叹一声:“看来是无甚大事!给我拿些吃的来,饿死老子了!” 饭后邓俊巡查了一圈营地,又咐嘱了一番岗哨,回到营帐吴优上前服侍更衣洗漱。 “刘羽商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吧?”邓俊问吴优。 “没有,皮外伤多一些,可能腰稍微严重些,但是没有伤到筋骨。” “没受重伤就好,不然霍徵那家伙这几日必定找茬。” “我们是不是要休整几日?”吴优问。 “是!睡吧,明日还有事?”邓俊没再多说径直躺在床板睡了。 吴优随后躺在旁边。她闭上眼,霍徵在床榻边照顾刘羽商的情形又浮现在自己眼前。 自己虽然没有被抓去,可也是受了惊吓,也想要同床共枕的人关心一下自己,哪怕只简单的一句问候。然而邓俊却不以为意的睡了。 吴优试图主动求一点温暖,“今日真是太危险了,到现在我还后怕。”吴优侧目看着邓俊。 “你都跑回来了,毫发未伤,有什么后怕的!”邓俊闭着眼道。 换作是霍徵,即使刘羽商毫发未伤地跑回来,他也定会安慰她!吴优内心不忿地抱怨。 “那如果是我被抓去了,那你会不会像霍将军那样去救我?”吴优撑起身子瞪着圆眼期盼地等着邓俊回答。 邓俊只睁开一只眼暼了吴优一眼未说话,翻个身子继续睡。 吴优失望的撇撇嘴,径自躺下睡了。 晨曦初露,霍徵和邓俊都出了帐子。 “那些人还在山上,我今先去集训他们一日,明日你我带上樊孝去附近村子里收粮。后日咱们出发,再有五日便到幽州地界了。”邓俊道。 霍徵嚼着柳枝子,“两日时间很紧,你今日去集训,我带人去收粮顺便搞两个帐篷,如若晚上回不来,你便多留心些。” 邓俊凑近一笑:“你不回来不怕又有匪徒把你的宝贝掳走了?” 霍徵嗤笑一声,冷视着邓俊,“那你就得埋这了!” 邓俊:…… 霍徵回了帐子走向刚刚睁开眼的刘羽商,“还疼吗?” “疼!”刘羽商看看自己手上的擦伤,随后又急忙起床拿出来霍徵给她擦的很亮的,盘子大小的一个铜镜。 “啊!”刘羽商尖叫一声,“我的脸!” 刘羽商看到镜子中自己脸上右眼角下,颧骨处一片柳叶一样长宽的几道擦伤,左额头上还有更严重一块硬币大小的碰伤,伤口结了痂,颜色更深一些,看上去实属像是破了像。 刘羽商哭了,“我的脸毁了容了!” 霍徵急忙上前安慰,他站在刘羽商的身后,双手扶着刘羽商的肩膀,“哪里就毁了容?只是一点擦伤而已,过几日结痂掉了就好了。” 刘羽商流着泪,“结痂掉了就会留疤的!” “你的肤色那么白,结痂掉了完全看不出来的,就算额头上这个会有一点点痕迹,那头发不是挡着么,没关系的,嗯?” 霍徵把刘羽商转过来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点小伤就像是初冬的白雪上飘落一支白色的羽毛,毫不影响雪的美。” 刘羽商莹莹的泪眼看着霍徵,“真的吗?” 霍徵微笑着点头:“真的。” “你怎么还说会说这样的话?”刘羽商擦着眼泪问。 霍徵又笑出一口白牙,“我一会儿要去周边的城村收粮食,还要做两个营帐,如若很晚我还没回来,你便让吴优过来与你一起睡!” 刘羽商沉默了片刻点头,“你放心去吧,我没关系的。” “一会儿让吴优帮你敷药!”霍徵又咐嘱一番。 “嗯,要披甲吗?”刘羽商问。 “不用。” 霍徵骑马吃着一个胡饼,带着两个士兵赶着车走了。刘羽商站在帐子外边目送。 邓俊随后也出来准备出发去山上,看到刘羽商注视着霍徵远去的背影笑道:“送情郎呢?看来伤的不严重。” 刘羽商暼了一眼邓俊转身往帐子里走了,邓俊嗤笑一声,冲着刘羽商的后背道:“不是我,你能在这里与他琴弦合瑟吗?” 邓俊想说‘琴瑟和鸣’,无奈自己没怎么读过书,想说个俏皮话也给说脱了。 刘羽商从小也在母亲教导下读过几本书,听到邓俊这句话不由地回头看了邓俊一眼,最后也向对方嗤笑一声进了帐子。 邓俊龇了龇牙,最后愤然骑马走了。 一会儿吴优过来给刘羽商敷了一遍药,又给她洗了昨日换下来的衣服,“等下午晾干了我给你缝补一下。”吴优放下木盆坐在桌案边的胡凳上。 刘羽商叹口气,从床榻上站起向吴优走来,也坐在旁边的胡凳上道:“幸亏不是他给我的那件。” 吴优笑笑:“就算是他给你的那件也没关系,大不了破的不能穿了他再买一件新的给你。” “这荒山野岭,吃喝都不好找,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这还没正位呢,就开始端正正位之德了?”吴优戏谑的笑道。 刘羽商讪讪地一笑。 “我去拿点吃的。”吴优起身出去了。 傍晚时密云垂天,空气中夹杂着潮热,看天气怕是要下雨。 刘羽商在帐子里不安地站起来又坐下,这样不能缓解自己的焦虑,于是又出了帐子。 远处的火头军已经开始生火做饭,直嚷着:“一到这天气这烟就上不去了,咳咳……” 刘羽商一脸担忧地望着远处的天。不远处的程甫看到了刘羽商,于是他跑过来,瞅瞅刘羽商脸上的伤,“刘姑娘,你今日好点吗?” 刘羽商微笑着点头道:“好多了,不太疼了。” 程甫又道:“刘姑娘你莫要担心霍将军,如果下雨,他们会有地方避雨的。” “也不知他们晚上能不能赶的回来!”刘羽商道。 “莫要担心了!”吴优走过来道,“晚上他若不回来的话要不要我去陪你?” 刘羽商笑笑:“不用了!” 入夜,已经亥时初刻,外面没有下雨,刘羽商躺在床板上辗转反侧,没有一点睡意。不一会儿听到帐子外面有马蹄声,她急忙坐起身子侧耳听着。 “给我拿点吃的!”是邓俊的声音。 刘羽商提起的气一下又泄了下去,坐了一会儿又缓缓躺下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羽商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又看到了他穿着喜服坐在自己床榻边上,直笑着看着自己。不一会儿他竟然变成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的脸模糊不清,只感觉嘲着自己轻蔑一笑:“我才是她的夫人!” 刘羽商突然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密密的细汗汇成一颗汗珠从鬓角滑下。 刘羽商穿鞋走到桌案边从铜壶里倒了一碗水喝,随后又走到帐子门口掀起帘子,一阵晚风拂面,把刚才噩梦留下的余悸一扫而去。 看天空依然阴云遮月,营地外围岗哨伫立在那里,让刘羽商感受到安全的气息。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她又回来床上躺着。 此刻刘羽商已经睡意全无了,她又翻了几回身子,随后只听着营帐外又传来马蹄声,“吁!” 刘羽商一喜,是霍徵的声音,她又急忙靸着鞋子往帐子门口跑去。 掀开帘子,他正把马交给岗哨,又吩咐一同回来的士兵把粮食安置好。黑暗中看到刘羽商站在营帐门口,他弯了嘴角。 霍徵走到刘羽商面前拉着她的手回了营帐:“没睡?还是睡醒了?” 霍徵知道刘羽商没有起夜的习惯,此时站在帐子门口明显她是在担心自己。 刘羽商径直扑在了霍徵怀里,“我还以为你今夜真的不回来了!” 霍徵弯腰把一个什么东西放到了桌案上,接着捧起刘羽商的脸辗转吸/允了一会儿,“本来打算明日回来的,怕你害怕,所以连夜赶回来了!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现在几时了?”刘羽商问。 “过了子时了。” “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刘羽商道。 霍徵抱起刘羽商放到床板上,自己摸黑洗了一把脸脱了衣服躺在床板上,把刘羽商搂在怀里道:“给你带了些好吃的,明日一早起来吃。”说着话他的一只大手放在了人类最初识的位置。 “带了什么?”刘羽商兴奋的问。 “明日就知道,先睡觉!”霍徵卖个关子,刘羽商只好老实睡了。后半夜的这一觉,她睡的踏实香甜。 清早,外面果然下起了雨,雨密风疏。雨水冲刷着营帐,外面流水声像有一条河哗哗地流着,帐子里的温度也很凉快。 刘羽商醒了想去看霍徵到底给自己带了什么吃的,刚要坐起来就被霍徵又按倒了,“再睡一会儿,这么大的雨干什么去?” “到底什么吃的?”刘羽商着急的问霍徵。 霍徵闭着眼笑了,放开刘羽商,“去自己看吧!” 刘羽商笑着跳下床板急步走到桌案边,“肉脯?红枣?”她开心的道。 霍徵听着她欢呼雀跃的声音感觉很是满足。 刘羽商抿着嘴笑着返回去趴在霍徵胸前啄了他两口,算是给他的回报。 接着她又迫不及待去洗漱,准备享用美食。 霍徵也起身下了床榻。 “不是要睡吗?怎么起来了?”刘羽商梳着头发问霍徵。 霍徵:“起来与你抢肉脯吃啊!” 第25章 第25章 刘羽商嘿嘿一笑。 霍徵带上斗笠向刘羽商道:“我出去看看粮草!” 行军路上的精神食粮和能舔包肚子的粮食哪个都得照顾好。 刘羽商拿个肉脯走到跟前喂他,霍徵亲她一下手背:“你吃吧,我昨日吃过了!” “再吃一块嘛!” 霍徵把她按到胡凳上,“留着给你慢慢吃,嗯?”说完他冒雨出去了。 一包肉脯,一包红枣,刘羽商喜笑颜开地各拿了一些打算给吴优拿去。 盛夏的雨一下便是遥遥无期,快到午时了,营中才吃早饭,吃的是汤饼,里边加了肉沫。 “昨日弄回来肉了?”刘羽商开心地问霍徵。 “嗯,带回来半扇猪肉,给兄弟们解解馋。” “有肉的饭食真是太香了!”刘羽商笑道,“我们明日出发么?” “明日如若不下雨便出发,再走五六日便到幽州了!” “那我们要在幽州扎营多久?” “顺利的话六七日,多则十几日。”霍徵答道。 “征到兵士我们要去与大司马汇合吗?” “对!” “那到时候又可以见到他们了!”刘羽商笑道。 霍徵放下碗,目不转睛地盯着刘羽商,眸光隐约间透着一丝凛冽:“你想见谁?” 刘羽商一一开始数:“大司马夫人,还有大通铺里的那些人啊,像王夫人我就很想见她,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怎么样!”想到她们比自己悲惨的营中生活刘羽商不免伤感一阵。 霍徵没有听到自己不想听的人,转瞬又笑了。刘羽商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她们与我一样被抓来的,却与我完全过着不一样的日子,你不觉得他们可怜吗?” 霍徵还是笑着:“我可怜她们又能怎么样?我的帐子就这么大,又睡不了那么多人!” 听到霍徵的这句话,刘羽商被噎住,“嗝……你……嗝!” 霍徵立马去拍拍她的背,笑到:“莫要紧张我没那个爱好!” 刘羽商扭着身子甩开他,把碗里的汤喝了压了一下噎住的食物! 饭后霍徵想要抱着刘羽商补个觉,刘羽商直气鼓鼓地远远地躲着他,“ 无奈小羊躲不过猛虎,只能任其压在有力的大爪子下。 傍晚雨渐渐的停了,刘羽商拿着肉脯和红枣去找吴优。站在吴优的帐子外边,刘羽商伸着脖子喊:“吴优!” 不想出来的是邓俊,他眯着狐狸眼,“叫吴优做什么?”边问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眼神直瞟着刘羽商手里的布包。 刘羽商依然是暼了他一眼没有理他。不一会儿吴优出来,“羽商!”吴优的脸看起来红扑扑的。 “给你拿些好吃的。”刘羽商把布包里的肉脯和红枣递给吴优。 邓俊又撑着脖子看了一眼,刘羽商忙补了一句,“只是给你一个人的!” 邓俊嗤笑一声,看着刚从帐子里出来的霍徵道:“我去把那些人带过来!明日一早拔营出发。”说完从吴优手里以闪电般的速度拿了一块肉脯去牵马了。 刘羽商不免又翻了他个白眼? 吴优笑着拉拉刘羽商的手,“谢谢啦!” 刘羽商撇撇嘴道:“便宜了那个狐狸。” 霍徵出来招呼了十几个士兵又搭了一个帐篷,供新收编的那些人来住。 吃晚饭时,邓俊带着山上的那些人回来了。因为是战败被收编来的,个个不免都怯生生的。 霍徵又向诸人训了话,“不管尔等曾经何为,如今既入了我霍徵的麾下便是我的兄弟,大家生死一处,至此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平定乱世、建功立业,给自己的家人创造一个安定的天下……” 站在不远处的刘羽商看着霍徵讲的一番慷慨陈词,自己眼中像是蹦出了小星星。这一刻他肃穆、凛然,本就一米八的气场一下飙升到了两米,她不由地讪讪一笑。 刘羽商笑着撇嘴,此时这个他和夜间那个欲求不满的他完全像是两个人,呵! 霍徵训完话向刘羽商走来,刘羽商似笑非笑地转身进了帐子。 霍徵进了帐子抓住刘羽商的胳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你是在笑吗?在笑什么?”他环着刘羽商的腰,目视着她的双眸等着她回答。 刘羽商抿着嘴,依然似笑非笑。 霍徵见她不答,正预弯腰惩罚她,刘羽商急忙把他推开跑到一边,“帘子都没放下来,被外边看到了。” “那你在笑什么?”霍徵坐在了胡凳上。 “不告诉你。”刘羽商总是吝啬夸霍徵,她怕对方又会笑话自己被他迷上了。那次她说梦中见过他就已经被他嘲笑过一次,她不想再给他这个机会。 霍徵站起身道:“那你先独自乐着吧,我去拿吃的。” 有新征入的士兵,晚饭每人都多了几块烩肉块。 吃完饭,刘羽商把艾草点着拉着霍徵出了营帐。樊孝看到二人急忙上前低着头弯腰拱手行礼:“樊孝见过将军,见过夫人!前日没能及时救的下夫人,让夫人无奈跳下山受了伤,实在惭愧。” 樊孝那日的一席劝谏虽然没能救刘羽商,但他的善举刘羽商铭记于心,知道他是个好人,于是忙颔首回礼:“樊大哥不用自责,我知道你尽力了!我比樊大哥小很多,今后你只叫我羽商就可以!” 樊孝看看霍徵,霍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于是樊孝又道:“那樊孝就不打扰将军和小女郎君了。”他亦不敢直接称呼刘羽商的大名。 从霍徵暴怒如雷为救刘羽商大肆开杀,和刘羽商被救后窝在霍徵颈间的亲昵程度来看,樊孝以为二人是对小夫妻。 此刻自己冒然的称呼刘羽商为夫人,不想却看出二人似乎有些不太自然的神情。樊孝略显尴尬地又向二人行了一个礼退了下去。 刘羽商看着尴尬离去的樊孝偷偷一乐。 霍徵道:“听人叫一声夫人如此开心么?” 刘羽商收起笑容:“我哪有开心?” 她瞬间涨红了脸,径自往远处走了,心里懊恼道:该死,又被他嘲笑了。 霍徵跟在刘羽商身后轻蹙着眉心,不知在思量什么。 睡觉前,刘羽商手脚都有伤痕不能沾水,霍徵便为其洗巾子,活脱脱一个贴心好郎君的形象。原本的主奴关系如今越来越偏离了自己的角色。 刘羽商趴在床板上,霍徵掀起刘羽商后背的衣裳看了一下她的腰伤,淤青较第一日散的更大了些,“明日行军我让人把车上的粮草放平一些,你要多躺少坐,”说着又在刘羽商的圆臀上抓了一把。 刘羽商翻过身看着霍徵,他换了盆水脱了上衣穿着裤子擦身子,“你怎么不沐浴一下,这两日都没有好好洗。”刘羽商道。 霍徵浅笑一声:“我怕洗得太干净让你睡不着觉,还是等你一起洗吧!” 刘羽商随即翻个身子侧躺着不再理他。 翌日,运粮车上的粮食袋果然是平平的像一张床铺,上面还放了一个枕头。刘羽商有些难为情,就这么把自己平铺在上面实在不太雅观。 而且那三个伤兵,还有两个不便走路,最后刘羽商坚持把粮食重新摆放了一下,两个伤兵坐前头。一个伤兵赶车顶替车夫,车夫便随着众人走着,刘羽商和吴优坐在车尾。 人的一生盈虚有数,刘羽商坐在马车上看着沿路的风景、想着自己这几个月的境遇恍如梦境一般。 真是绝处逢生加不可思议,竟然还让自己遇到了上辈子的情人,定是老天爷在操控这一切,只是可怜了父亲,今后有机会定要带着霍伯昭回去祭拜他老人家。 “吴优,你想过今后回自己的家乡祭拜你的父母吗?” 吴优冷笑一声,很干脆道:“不回去!” 刘羽商惊讶!“为什么?” “他们当时不顾我的死活把我卖给一个七十多岁的商户,收了钱财便与我断绝关系了,我回去做什么?” “什么?你不是县令的女儿?那你怎么也会被抓来?他们不是不抓百姓的吗?” 吴优沉默片刻,“我是出嫁那日夜里逃出来的,无家可归,只能等天亮了逃出了城。城外流浪了数日,逃出来时带的干粮也吃完了,入秋的天气越来越冷,在我感觉活不下去的时候碰到邓俊的军队。她看我一个小女子蓬头垢面的蜷缩在荒郊野外便把我捡到他的军营里了,我没有更好的地方去,所以也算心甘情愿。” 刘羽商目瞪口呆,低声道:“这么说你真是自己跑来的?” “对啊,我跟你说过啊!” “我还以为你是随口一说的!” 吴优哈哈笑了,随后又道:“其实也是邓俊救了我!” 刘羽商的目光穿过眼前的士兵,没好气地翻了一眼跟在队伍后边的邓俊,“那是野狐狸在家门口捡到了小兔子,不捡白不捡,你可不用感谢他!” 邓俊看到刘羽商翻自己的眼神,嘴里还向吴优说着什么便知道她又在说自己什么坏话,直没好气道:“呵!晦气!” 行军五日众人到了幽州境地,众将士在城外安营,次日霍徵与邓俊到官舍见郡守寇贤。 郡守寇贤一见霍徵热情非常,“伯昭贤侄如今效力大司马可谓鸾凤落在了梧桐树,真是贤君遇到了梁才呐!”郡守边往屋里请霍徵二人边道。 霍徵与邓俊进了屋子,向郡守拱手道:“寇伯父谬赞!” “贤侄与邓将军请坐,得知你二位今日到此,我早已备了好酒,咱们边饮酒边慢慢道来。!” 第26章 第26章 郡守落坐与正面主位,霍徵与邓俊面对面各坐跽坐与两边的桌案后。接着便有仆人端着铜制酒樽,排序而后还有仆人端着漆木盘,盘中放着羽觞,相继上来便是蒸煮烩的各种美食。 “让寇伯父破费了!”霍徵客气道。 邓俊心中冷哼:老子们刀尖上舔血,吃他几顿有什么可破费的。 郡守寇贤抓了一把没几根的胡子,付之一笑:“贤侄莫要客气,你父亲与我乃故交,你我何必见外。” 真是奸滑之极,当初霍徵看出新帝不是明君劝霍父弃暗投明匡扶大司马时,他便暗暗讽刺,说霍家父子离经叛道,很是瞧不起。 如今霍徵父子二人帮着大司马一路凯歌,眼看大半个天下都掌握在大司马手中,于是自己也着急攀附霍徵父子,他还给霍父写了求荐信,请求霍父向大司马替自己表忠心。 霍徵便趁此机会好好杀他一盘。 “你父亲也匡扶了大司马,可谓明智之举,所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今新皇帝失政,王公贵戚们在京都肆意妄为,诸州郡守动不动就迁移更换,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老夫也同你父子二人一样,愿意匡扶大司马取而代之。” 霍徵听着他的义正辞严,心中一笑:“那此次征兵的所有事宜全仰仗寇伯父了支持了!”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寇贤满脸凛然之气道。 邓俊:看来征兵其间将士们的吃喝有着落了! “哦对了,还有那营帐的事……” 还没等霍徵说完,寇贤急忙接过来,“都包在老夫身上!” 霍徵心中发笑,面上肃然起敬向寇贤拱手道:“伯昭定向大司马转答寇伯父的赤诚之心。” 寇贤满脸堆笑:“老夫全仰仗伯昭贤侄了!来来来,今日老夫为你们接风,贤侄和邓将军吃好喝好!”说着寇贤举起杯来! 霍徵和邓俊亦举杯回应。 酒过三巡,郡守寇贤和邓俊已经称兄道弟起来。寇贤酡红着布满褶皱的脸颊,向邓俊笑道:“邓贤弟,你我二人真是相见恨晚呐!我看邓贤弟和伯昭贤侄今晚就下榻我这里甚好。” 不等霍徵开口,寇贤又高呼一声:“来人服侍两位贵客!” 原来寇贤早已准备了两个妖娆的舞姬候着,一直等到恰当的时候便喊出来施展她们过人的本领。 这寇贤为了讨好霍徵和邓俊竟安排了吃喝玩乐一条龙的服务。 两个舞姬分别走向霍徵和邓俊,随后放软身段跪在霍徵和邓俊身侧。 “奴家给将军盛酒!”舞姬一号给霍徵空着的羽觞里舀了一勺酒,随后又伸出棉花般的手给霍徵捏肩。显然这种经过专门调教的舞姬更知道怎么服侍让人更舒服。 舞姬一号刚捏了两下,霍徵便前倾了一下身体,你只管帮我盛酒就可以了!于是舞姬一号老老实实跪在一旁。 霍徵看向对面的邓俊,只见其满脸的享受,本来不大的眼睛更眯成一条缝,身后的舞姬二号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邓俊两眼惺忪的举起羽觞向郡守寇贤笑道:“多谢郡守大人盛情!” “邓贤弟莫要客气,我已让人准备了客房,贤弟和伯昭贤侄随时可以去歇息!”寇贤看到霍徵不愿让舞姬服侍,以为他是年轻碍于颜面,所以急忙道出此话。 霍徵绕过此话题,举觞向寇贤道:“明日伯昭便带人分别去往诸县开始征兵,我带来的两百将士近日的粮草便托付寇伯父了!” “伯昭贤侄放心,我已经交代下去了,明日一早粮草便会送到营地。” 说话间邓俊那边的舞姬二号又捏上邓俊的胳膊,两手一直滑倒了邓俊的手心里。桌案后的几只手一直不停的来回摸索。 霍徵暼了邓俊一眼,邓俊根本无暇理会霍徵,又相互敬了几回酒后,霍徵向寇贤拱手道:“既然近日事寇伯父已经安排妥帖,那伯昭便先告辞了!” 寇贤一愣,“伯昭贤侄且住一晚何妨?何必急忙赶回营地!” “营地就在城外,不到半个时辰在宵禁前就能赶回去,营中还有事,所以不便留宿,伯昭再次谢寇伯父盛情了!” 邓俊听霍徵要走,于是捏着头道:“伯昭你自己回去吧,我有些醉了,头疼,需要在郡守大人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天不亮我便回营与你汇合!” 邓俊这个见了女人走不动道的毛病霍徵心里一清二楚,现在有人把经过调教的舞姬送到他眼前,还给他准备好了房间,他哪里舍得回营。 霍徵心中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便起身向寇贤告辞。 寇贤踉踉跄跄地把霍徵送到大门口,仆人把霍徵的马牵过来,寇贤大着舌头向霍徵道:“贤侄路上且注意安全!明日我定及时把粮草送到营地!” 霍徵拱手道谢,随后翻身上马而去。 寇贤回到屋内,舞姬二号已经歪在了邓俊怀里,寇贤哈哈一笑,站在邓俊的桌案旁弯着腰拱手道:“邓俊贤弟今日可否尽兴啊?” 邓俊假模假式地捏捏头,覰着眼道:“哎呀,尽兴是尽兴呐,只是与郡守大人一见如故,酒喝的猛了,头疼!” 寇贤忙又道:“那贤弟快快回屋歇息吧。”又像舞姬二号道:快快扶邓将军回屋,服侍邓将军歇息! 于是邓俊在舞姬二号的搀扶下出了院子到了寇贤安排好的房间歇息缓解头疼! 霍徵一路策马疾驰在宵禁前出了城。 刘羽商刚沐浴完穿着中衣梳理自己的长发霍徵掀帘而入。 “与郡守都交谈妥了吗!”刘羽商问。 霍徵未回答她,径直走到床边一把提起坐在床边的刘羽商。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做什么?”刘羽商吃惊,怎么一回来像是撞客了。 只见霍徵把刘羽商压趴在自己身侧掀起她后背的中衣,自语道:“淤青基本散了。”说完他便扶起刘羽商,又捧起她挂了发丝的脸道:“一会给我捏捏肩松松骨!”说完他便去脱衣裳进了刘羽商刚沐浴完的浴桶里。 刘羽商一脸问号,这几个月来,只有那一次他要求自己给他捏肩,还‘摔了一跤’。今日一进门二话不说就要自己给他捏肩松骨,难不成是身体不舒服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刘羽商轻声问了一句。 “对,不舒服!”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躁。 他确实很不舒服,自从刘羽商受伤以来他便清醒寡欲了多日,刚被那舞姬的软手捏过肩膀,又有邓俊在他眼前表演节目,自己身体能舒服才怪。 霍徵很快沐浴完冲了身体穿好刘羽商准备好的中衣裤子,像打坐一样直挺挺的坐在床板上。 刘羽商随后便爬上去跪在霍徵身后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怨不得邓君游不愿回来,有人给松骨是很舒服!” 刘羽商听出了霍徵话中之意,随即冷哼一声,那只狐狸感情是遇到了母狐狸了!眼前这个说不舒服的人原来是受了狐狸的刺激。 “那你怎么不留下与他一起享乐,自己跑回来了!”刘羽商试探性的问他。 话音刚落,霍徵随即一把将刘羽商拉到自己怀里,认真又迷离地看着刘羽商的眼睛:“因为我不喜欢让陌生的人碰我!” 刘羽商看着他酒后松懒又魅惑的眼神心中的小鹿又来回乱撞,听到他不被外面的美□□惑而跑回来,自己便不自主的环上他的脖子迎了上去。 他喜欢她的主动,感觉犹如置身于柔软的云端一般。 唇与舌的纠缠声给夜间刚凉快下来的空气中又增加了热度。 “刘羽商……”他低喃着唤着她。 “嗯……”她气如游丝般的声音回应着。 吴优在帐子门口看到霍徵自己回来便知道邓俊定是留在了郡守的府宅,于是绑好帘子自去睡了! 翌日晨光熹微,霍徵已经整衣束发。正当他要带着几个得利的手下出发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邓俊回来了! 邓俊勒停缰绳,翻身下马,霍徵蹙眉盯着邓俊。邓俊嘿嘿一笑:“你看,我说能赶回来吧!” 霍徵翻他一眼,翻身上了马便策马出发了。邓俊又急忙上马随后跟上。 “我出来时寇贤说了,一会儿便把粮草送来,也派人去落实帐篷的事了,哎你是不知道……” 邓俊与霍徵说完正事又滔滔不绝说着自己如何治疗头疼的事,霍徵边走边吃着干粮不搭理他。 即将午时,果然寇贤派人拉着几车粮草送到了大营,营中霍徵安排着程甫等实干的士兵把粮草安放好。竟还送来了昨日的那两个舞姬! 二人从最后的马车上下来直直的站在那里等着安排。 士兵们不知这是何意,“是不是霍将军或是邓将军要求送来的?”一个士兵道。 程甫立马否定:“不是不是,二位将军一路有两个姑娘,为何还要再让人送两个过来!” “是不是给咱们的!”又有一人笑道。 程甫又道:“还是让他们走吧!” 于是程甫走向两位舞姬,“你二人回去吧,我们这里不需要你们。” 只见两人摇头,舞姬二号道:“我们是来服侍两位将军的。”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程甫蹙眉挠头之际,刘羽商从营帐里出来了。 第27章 第27章 刘羽商走到两位舞姬的面前盯着打量了半晌。舞姬被刘羽商看来看去好不怯场,只微笑着静静的站着。 刘羽商看其面貌不扬但眼神妖媚多情,只站在那里便觉着身形柔弱无骨又妖娆多姿。这就是专门按照男人的喜好调教出来的吧? “昨晚是你们服侍的二位将军吗?”刘羽商平心静气的问。 服侍了邓俊的舞姬二号颔首微笑道:“是。” “你服侍的邓将军?”刘羽商问。 “是。” 刘羽商又看向舞姬一号,看了半晌又向程甫道:“等着你们将军回来安置她们吧!” 刘羽商随后去找吴优! 吴优躺在床上正要歇晌,刘羽商撅着嘴进来,坐在床边的胡凳上:“你没看到外面那两个女人吗!” “看到了!”吴优闭着眼若无其事的回刘羽商。 刘羽商一时无言,看到了怎么还能这么冷静。吴优又道:“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那么回事么,像他们这样有作为的男人这种事很正常。” 刘羽商低着头不语。 突然吴优坐起身子:“难不成你奢望霍将军只有你一个女人?”吴优瞪着眼珠子看着刘羽商。 刘羽商抬起双眸看向吴优,眼里满是期待。 吴优耸耸肩道:“或许,霍将军真心爱慕你,身边只会有你一个,但这种男人这世上没几个,反正不会轮到我吴优。我也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不过是与那两个女人一样,都是服侍人的,所以我不会奢望那么多,也不会在意这些。” 刘羽商沉默,难道他对自己的好,让自己产生错觉,奢望的太多了?父母,外祖父母他们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不能如此,那今生不相遇岂不更好,只让他在自己的梦里,他便只属于自己了。 “你睡吧,我走了!”刘羽商起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程甫带着两个舞姬不知道让她们去哪里,最后只能拿了两个胡凳让她们坐在外面树荫下等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夜深。 程甫一直瞭望着帐子外,看二人一回来急忙迎上前,“霍将军,邓将军。” 霍徵把马交给士兵:“粮草可都送来了。” “送来了,足够咱们吃十来日的!还留下两架马车说是留给咱们使用。”程甫笑着回霍徵。 “嗯,好!” “快拿些吃的来!”邓俊冲着其他士兵喊。 霍徵正要回营帐,程甫忙又道:“不光送来粮草,还送来两个女人!” 邓俊一惊:“女人?” “对,说是昨日服侍过二位将军的两个女人。”程甫又道。 邓俊呵呵一笑:“这寇贤真用心,还给送来了!” 霍徵蹙眉,“这个寇贤,送来这里做什么?” “人家也是好意,你何必这般模样!” 二人正说着话,两个舞姬已经迎了过来,舞姬二号直接上去拉住邓俊的胳膊,“邓将军,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你一整日了,腰都快坐断了。” 邓俊嘿嘿一笑,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他伸手抚向舞姬二号的腰,“来我给揉揉!” 舞姬一号见状也想上手抓霍徵的胳膊,霍徵一个转身,“我去看看粮草,邓君游,你负责她们两个。” 程甫随后也跟着霍徵走了,留下邓俊一人与两个舞姬周旋。 霍徵检查完粮草回了帐子,这时刘羽商已经躺在床上,她假意睡觉,实则听着外面的动静。 霍徵勾了一下嘴角,没有理她,径自洗脸洗手,随后又出了帐子去火头军那里拿了点吃的坐在帐子外边的胡凳上吃饭。 军队高级将领也是辛苦,一日两餐时常没个准点,这一日只带着几个干饼充饥,现在才吃一口正餐。 不一会儿邓俊找过来,“喂!霍伯昭,送来两个人,一个是给你的,你都让我负责我往哪里安放她们,现在已经宵禁,送又暂时送不走!” 霍徵一脸幸灾乐祸的笑:“这不是你巴不得的好事么,怎么倒犯愁了!都带回你营帐里不就行了。” “关键我帐子里睡不了那么多人呐,你把你那个带回你帐子里,好歹先凑乎一晚,明日再把他们送回去。” 霍徵冷冷一句:“打住,我的床板容不下那么多人。”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睡地上吧?” 霍徵没再理他,吃完饭径直回了营帐。 又仔细洗漱了一遍,霍徵躺在床板上,伸手把背对着自己的刘羽商翻过来。刘羽商假意睁开眼问:“你回来了?” 霍徵意味深长的笑问:“今日怎么不等我?” “太困了,就睡了。” 霍徵没有揭穿她,只微笑着看着刘羽商的眼睛。 刘羽商亦与他对视着,此刻他躺自己身边,再说什么似乎显得多余,她不禁浅浅一笑伸手抱上霍徵窝在他的胸口。 邓俊的帐子里,吴优和两个舞姬都直直的站着,邓俊坐在胡凳上拧眉看着三人,良久后,他独自去了樊孝他们的大通铺硬生生挤了一晚。 翌日,邓俊一早便让人赶着拉粮草的马车把两个舞姬送进了城里。 临走时舞姬二号还搂着邓俊的胳膊献媚道:“将军可要进城看我去。” 邓俊则捏着那舞姬的脸,一脸荡样道,“好好,我定会再去看你。” 舞姬一号羡慕舞姬二号,她也直想找霍徵施展自己的魅力,可霍徵从帐子里出来依旧冷冰冰的一张脸,顿时舞姬一号自打了退堂鼓。 “邓君游你走不走?”霍徵冲着正与舞姬二号腻歪的邓俊冷冷一声。 “走走走!”邓俊急忙让两个舞姬上了马车,让人赶着马车走了。 霍徵翻身上马,刘羽商从帐子里出来,小跑到霍徵马前把水袋递给他,“多喝水!等你回来。” 霍徵接过水袋,意味深长的一笑后,调转马头出发了。 邓俊也随即翻身上马跟在霍徵身后。 霍徵和邓俊接连多日的时间去各县张贴告示,招募新兵;又有郡守调遣各县现役军人到霍徵的大营。一共扎营不到十日,营中便集结了将近三万士兵。 其中有一万精兵,精兵中一千骑兵都投入霍徵的麾下,跟着霍徵准备一路南下去匡扶大司马。 这日霍徵训练完新兵回到营中,刘羽商正在帐子里跽坐在桌案后的木板上给霍徵缝补衣裳。霍徵进了帐子坐在一旁的胡凳上盯着她打量许久,“明日带你进城去不去?” 刘羽商猛地抬起头看向霍徵,一双满是星星的眼睛问霍徵:“你说什么?” 霍徵看着她不可置信又充满期待的表情笑了笑又道:“带你进城,想不想去。” 刘羽商撇着嘴,眼里泪光闪闪,想想曾经经常让李伯带着自己和玉奴去街上逛一逛,或是买些小女子家喜欢的小玩意儿;或是买一些当地特色的小吃;或是只随意的看看街道上热闹的人来人往。 没想到只那一夜后,让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那以后自己便整日跟着一帮男人过着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哪还奢望再去城里逛一逛。 霍徵看到刘羽商眼噙泪水呆住的模样,又逗她道:“不愿意去?那算了!” 刘羽商眨眨眼把眼泪压了回去,“吴优也去吗?” “这你的问邓俊去,我只负责你!” 翌日霍徵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带棚子的马车,刘羽商从帐子里出来只看到邓俊一人牵着马,并没有带吴优,于是她瞪了邓俊一眼去找吴优。 进了吴优的帐子她正在准备去洗衣裳,刘羽商上前把吴优手里的木盆夺过来放到地上,“走,我带你去城里逛逛!” 刘羽商不由分说的把吴优拉了出来,邓俊看见吴优被刘羽商推着上了马车皱眉低声道:“真后悔,把她弄到军营干嘛!” 霍徵牵着马过来邓俊又向霍徵抱怨:“你带上她去做什么?现在她还把吴优带上了,这不添累赘吗?” 霍徵暼他一眼,径自翻身上了马策马走了,车夫也赶动马车跟在霍徵身后。 邓俊边冲着马车龇牙边跨上马赶上霍徵。 车棚内,吴优笑眯眯地看着刘羽商,“羽商今日真是沾了你的光了!” 刘羽商眯着眼一笑:“今日难得的机会,咱们好好逛一逛!说是还要去郡守府上,咱们还可以吃好多好吃的!” “那咱们可得注意点吃像,别让人笑话……”吴优笑道。 车棚内时不时传出刘羽商和吴优的笑声,霍徵也随之露出一丝笑意,只有邓俊一路撇着嘴,皱着眉,时不时嗫嚅着几句别人听不清楚的话。 两个钟后,进了城。越往城内走,越听着街上的人声熙攘。小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刘羽商拉着吴优从车棚里边挪到了车尾,把头卡到车棚子外边看着街边上热闹的街景。 霍徵回头看到车棚子一侧刘羽商目不暇接欢欣鼓舞的脸,不禁一笑,随即他找了一个可以存车存马的地方停下来。 “下来吧!”霍徵似笑非笑地向刘羽商道。 刘羽商扶着霍徵的手从马车上下来,随后又伸手把吴优扶下车。 邓俊在一旁整着一张厌世脸,翻着眼皮“哎霍徵,你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要去向郡守道别么?” 霍徵扫了邓俊一眼,“道个别而已,现在才刚过午时,去这么早做什么?”这边说着话,刘羽商已经拉着吴优沿着街边走了。 霍徵安顿好车马随即跟在刘羽商身后。 邓俊走在一旁嗤笑着:“哎,我真是后悔!本来给你一个女人让你找乐的,不成想竟成了你的累赘,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霍徵看着前面刘羽商若雀儿一般飞来跳去的样子付之一笑:“这件事我还是得谢谢你。” 邓俊无奈叹息一声,“不理解!” 第28章 第28章 刘羽商看来看去,街边上新出炉的点心,季夏时节的鲜桃、李子等瓜果让她流连忘返。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着霍徵,“只能看吗?” 霍徵看着她满眼祈求的眼神,和吸允着变了型的粉唇哑然一笑,随即从腰带处解下一袋钱给刘羽商。 刘羽商盈盈一笑,便拉着吴优去买吃的。 二人买了两份酸马奶,吃完又在一个街铺里买甜豆腐脑。刘羽商拉着霍徵进了铺子,和吴优三个人一人吃着一碗。 被落下的邓俊气的鼻子冒烟,于是他自己进了铺子坐在另一个矮桌案处,一勺一勺地奋力往嘴里直灌,吃完自己还结了帐。 刘羽商还想买些点心,转念一想与吴优道:“算了,还是给霍伯昭省着点,一会儿去郡守家再吃!” 吴优认可地点点头:“对,一会儿再吃!” “怎么不吃了?”霍徵问刘羽商。 刘羽商眯眯眼一笑,掩着嘴低声道:“留着肚子,一会儿吃不用花银子的。” 霍徵听后淡然一笑,“那去成衣铺做点衣裳!” “有换的衣裳就可以,不用做了!”刘羽商道。 话音刚落,霍徵拉着刘羽商到了一家成衣铺:“店家,做两身秋季的衣裳,晚一点过来拿!” “哎呦兄弟,晚上做不出来呀!明日来拿吧。” “给你两倍的钱!晚间来拿!”霍徵又道。 店家立马喜笑颜开:“好好好,我赶工!” 果然,所有完不成的工作都是钱不到位! 刘羽商笑脸盈盈地看着霍徵,心里像有许多的花苞,被暖风一吹便一朵朵绽放开了一样。 铺子门外吴优尴尬地站在那里,刘羽商走过去抓起吴优的手进了铺子,“店家给她也做两身!”说完冷冷地看向邓俊。 邓俊明白刘羽商是让自己付钱,他倒没犹豫直接拿出几块碎银子给了店家。 “两位挑两块布料吧!”店家道。 刘羽商挑了一块浅浅的淡青色和一块麻白色,吴优选了一块墨蓝色,一块淡青色。 “店家,拜托了!”刘羽商道。 量完尺寸,出了铺子,几人又到处走走看看。邓俊看见一群人围观斗鸡的人,他也凑了过去驻足观看,时不时跟着众人喊上几句。刘羽商拉着吴优看卖篦子、木制发钗等头饰的小玩意,随后刘羽商买了两个发钗,与吴优一人一个。 霍徵只双手环臂跟在刘羽商的不远处,防止她走丢。 在街市上闲逛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心满意足的刘羽商吴优两人才跟着霍徵二人前往郡守寇贤府上道别。 几人刚进郡守府衙大门,郡守便又是殷勤相迎,看来已经在院中等了多时。 “哎呀,伯昭贤侄,邓贤弟,老夫早已备好了酒席为你二人践行。” 刘羽商心里冷哼:有眼无珠,竟然给邓狐狸虚长了一个辈分。 寇贤看到霍徵和邓俊身后跟着的刘羽商和吴优不禁一愣,随后赧色道:“我真是糊涂,只一心担心贤侄你二人常年风霜雨雪在荒郊野外没人服侍,才安排了两个人去了你们大营,竟不知你们身边已是有了两位美娇娘。” 邓俊拱手笑到:“无妨无妨!” 寇贤又道:“快快请进!” 走到宴客厅门前,那两个舞姬早已满面喜色等在那里,看到霍徵和邓俊身后的刘羽商和吴优时,瞬间二人的脸色泛起微妙的变化。 郡守寇贤急忙上前摆手道:“你们两先下去吧!” 二人走下台阶,路过时,刘羽商看到那舞姬一号轻轻抬眼看了一眼霍徵,又看了一眼自己,刘羽商则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一眼,随后她便立马收起了眼神。 舞姬二号直接向邓俊抛了一个媚眼,邓俊还笑着向她回应了一下。 几人进了大厅,两边的长条食案上已经摆了酒具和两碟小菜,食案后也各放了两个座垫,多出来那个垫子显然是为了那两个舞姬服侍霍徵和邓俊二人而备。 真是美哉,边喝酒边旁边还有舞姬给盛酒,没准食案底下还会给他们按摩几下。刘羽商心中愤然,不免面色荡起一点波澜。 寇贤满脸堆笑:“贤侄、贤弟,二位……小女郎君快快请就坐吧!” 寇贤思量刘羽商和吴优被带到这里,其关系定是只亲不疏,又不像是夫妻,于是想到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称谓称呼二人。 霍徵看向刘羽商,看出她脸上微妙的变化,知道她心里又在别扭,于是抓起她的手让她与自己一起落坐。 “今日我们专程过来向寇伯父道别,也向寇伯父道谢,这十多日调遣兵马,征战新兵全仰仗寇伯父相助,今后大事一成,寇伯父定当领大功。” 寇贤心里一喜,自己可不就是求着能在今后的仕途上稳一点么,之前整日提心吊胆怕被别人抢了自己官位,现在倾尽自己多半的家财为的就是这个。 “那就多谢伯昭贤侄与你父亲多多为老夫美言了。” 霍徵拱手笑到:“一定一定。” 寇贤忙与仆人道:“快快上菜来!” 随后很快便有几个仆人端着漆木盘翩然而而上,一道道喷香的美食放到了桌案上。炙羊肉、红焖鸡块、烧鱼、红烧猪排骨、那又上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刘羽商认不出来,紧接着又上了几碟油炸的小点心。 刘羽商盯着桌上的食物直吞口水,但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淡然。真是官大一级财多一斗,刘羽商父亲好歹也是一个县令,可从来没有这样吃过一餐饭,何况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这个郡守竟然能一次弄来这么多好吃的,可见他的为官之道待细细探究。 刘羽商看向对面的吴优,二人互通款曲淡淡一笑。 刘羽商:我说留着肚子就对了吧? 吴优:对了对了! 蹭吃之余刘羽商和吴优自然顶替了两个舞姬的工作,给霍徵和邓俊盛酒。她二人也自然与郡守大人酬酢一番。 “明日伯昭贤侄和邓贤弟带着大队人马南行,那几辆马车便留着拉粮草,还有那辆带棚子的马车也留给两位小女郎君当座驾吧!” 霍徵忙向寇贤拱手道谢。 寇贤又道:“我再给送上一个月的粮草,且够将士们吃着到了蓟州了。” 霍徵和邓俊举起羽觞向寇贤又谢,“寇伯父慷慨大义之举,让伯昭敬佩!” 邓俊也道:“这一来,郡守大人替我与伯昭解决了大问题,今趁此机会且向郡守大人表示谢意,咱们今日还是不醉不归!” 刘羽商嚼着一块肉心中嗤笑:真会,拿人家的酒谢人家! 霍徵、邓俊和郡守寇贤觥筹交错,刘羽商和吴优静静的吃,偶尔也端起耳杯应付一下寇贤。 霍徵还时不时给刘羽商夹着远处她够不着的食物。 酒过三巡后,刘羽商也有一点上头,直感觉脸颊涨热,全身松软。 霍徵第一次看到刘羽商微醉的样子,那水亮的眼神微醺中透着一丝迷濛,瓷白的脸颊一抹红晕,霍徵盯着刘羽商看了好一会儿,刘羽商感觉到他的眼神,随后与他相视一笑。 霍徵轻轻吁了一口气,轻咳了一声随后转过头又与寇贤寒暄! 最后邓俊快要走的时候邓俊又捏着头说头疼,在坐的众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当然又留下来准备明日一早赶回大营。 于是霍徵骑马同车夫带着刘羽商和吴优去成衣铺拿了衣裳,回了大营。 霍徵巡视了几圈,又与骑兵校尉和步兵牙将碰了头,商议了明日的行军事宜。 回到帐子刘羽商已经简单的洗漱完毕趴在床板上,霍徵上前把她翻过来,昏暗的烛光下依然能看出她脸颊不同往常的色泽。 刘羽商睁开惺忪的双眸看向霍徵,她娇媚一笑:“我好像是醉了!我要睡觉!” 霍徵在郡守那里便被她勾起欲/火,那容的她就这样睡了,不免让她醒醒酒。 帐子上影射着一个异样的人影,烛火兴奋的跳动着,不一会儿火光化成一丝青烟。 翌日众军拔营,正在将士们吃早饭的时候邓俊骑着马和郡守寇贤赶了过来。 “寇伯父不必亲自来送。”霍徵向寇贤道。 寇贤拱手:“老夫有幸能送贤侄和大军出征实乃三生有幸,贤侄且一路多保重。” “寇伯父保重。”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将士们出发了。 这次的大军声势浩大,从前到后一眼望不到头,马蹄声、脚步声尽显着赫赫军风。 将近三万人马分成两个营,霍徵和邓俊各带一营。 每营最前面是骑兵,骑兵后边跟着步兵,最后又跟着两个骑兵,后边的两个骑兵应该也是小将领。两个营中间又夹着粮草及刘羽商和吴优的马车。正好可以看到霍徵。 刘羽商看着马车棚内笑道:“这回不用顶着大太阳了,真得感谢那个郡守。” 吴优呵呵笑道:“可不是么,托了他的福。昨日的肉有一个是什么,没吃出来!” 刘羽商思索片刻也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何肉。”随后她向车子后方不远处骑马的霍徵问:“昨日那碗不认识的肉是什么?怪好吃的。” “鹿肉。”霍徵面无表情随口一答。 看着他又一脸严峻,刘羽商向他做了个鬼脸。随后又与吴优讨论着昨日菜品的味道。 “我昨日第一次饮酒,有些醉了。” “我也是第一次。” “哎……那你怎么没有醉?” ……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第29章 第29章 南行的旅途中,霍徵邓俊二人带着骑兵剿灭了大大小小五个起义军,还斩杀了三个名气很高的起义头领。 霍徵集结三万人马和一路斩杀起义军首领的消息传报到了大司马的大营。 “伯昭乃助我成大事的良将,真是一匹千里骏马,幸甚!幸甚!”城外议事帐中,跽坐与桌案后面的大司马手持木牍,向跽坐在两边的霍父、董延和冯将军连连感叹! 霍父只欣慰地微笑不语。只见冯将军道:“如此一来只待大司马完婚后我们便可以全力向冀州各地发起总攻了。” “这样看来,在大司马完婚前霍将军他们的大军就会赶到了。”董延附加一句。 大司马幽幽长叹一声:“是,是!还有十多日便可以到了。” 夜间回到城中住所,大司马向刘夫人说起霍徵征集了大军的事,刘夫人莞尔一笑:“这个霍徵真是年少英才,不可多得。” “是啊是啊!我真是没有女儿,如若有个女儿定把她许配给他!” 刘夫人淡然一笑:“你们男人只会把我们女人当做物件一样,想送人便送人,想要几个便要几个,从来不问她们愿不愿意。” 刘夫人看似没有关联的几句话,大司马已经明白她这是心中嗔怨自己夫君又要迎娶别人,虽然她没有把不高兴挂在脸上,但心里可也是有苦难诉。 “夫人……夫人,我今后定会对你好,定不会冷落你。”大司马上前将刘夫人揽在怀里,此刻他只能这样安慰她,尽量让她少一分忧伤。 刘夫人淡然一笑:“甜言蜜语还是不要说了,今后的事要经历了才知道,说,只是夸夸其谈而已。” 刘夫人心中如何的不快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可能怎么样的,他如今的身份注定自己不能像小女子那样争风吃醋,只能自作坚强。 几日后,大司马的信简送到霍徵的手里,议事帐里霍徵拿着信简在烛光下拜读。 “说的什么?”邓俊问。 霍徵把信简递给邓俊:“大司马要联姻!” 邓俊识字不算多,只随意看了几眼,“大司马又要成亲了?” 霍徵:“联姻,属于政治婚姻!” “什么姻那不都是一样么,就是后院多一个女人呗。大丈夫就该如此,等我闲了也要成亲,多找几个放到后院。我们能赶上他们的喜酒吧?”邓俊又问。 “不出意外的话,能!”霍徵道。 “好好,有些日子没热闹了。” 邓俊这个酒色之徒,整日除了打仗便是想着这些。 邓俊:谁不是呢? 霍徵回到帐中,刘羽商整理着明日需要洗的衣裳。 “再走十多日是不是就见到刘夫人他们了?”刘羽商问霍徵。 “是!大司马要娶亲,我们可以在他们成婚前赶到。” 刘羽商突然僵住,“你说什么?大司马要娶亲?那刘夫人不是……”刘羽商突然想到吴优的话,‘哪个男人只会有一个女人呢!’ 刘羽商突然情绪低落,她整理好衣裳放在一边,沉默了片刻后径自背冲外侧躺在床板上。 霍徵抽动嘴角轻轻一笑,边脱衣裳边道:“怎么了?担心喝不上喜酒么?” 男人就是这样,这个时候明明知道女人在想什么,可他们总是故意绕转话题。 刘羽商没回应。 霍徵又简单洗了脸洗了手,吹灭烛火后平躺在床板上。他知道刘羽商有物伤其类之感。 霍徵把手从刘羽商颈侧伸过去,把她翻了过来,“为了别人的事发闷不划算。”霍徵道。 翳暗中,刘羽商抬眸看着霍徵的侧脸,“你们男人都想要好多个女人吗?” 半晌霍徵很随意道:“多数是吧。” 刘羽商一下心慌,如鲠在喉。 “你呢?”她憋不住,就想问他。 “目前还没想过!”她很认真的问,他却很随意的答。 “若你要娶妻,便让我走吧。”她一个俘奴没什么立场对他有过多的奢望,尽管他曾经说过想与她生孩子,但没承诺过要娶她为妻。 当然她可以以其他身份一直跟在他身边,可如何想象,她都无法接受自己与她人同享他的恩泽。 霍徵听到她这句话猛的撑起身子,他蹙眉盯着黑暗中她莹亮的双眸,“你说什么?放你走?你要去哪?” “或是去给别人当奴婢,或是找个农夫把自己嫁了。我不想与别人分享你,一想到今后你身边会有别人,我就会心痛……痛到感觉要撕裂了一样……”刘羽商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霍徵听到刘羽商这些话!,第一反应是震怒,她竟然说要嫁给一个农夫。直到她倾诉了后边的那些戳他心管的话,他才感觉如吃到蜜一样。 二人机缘际遇开始了有实无名的夫妻生活,这数月从陌生到亲昵,这是第一次她亲口倾诉她对自己的情感,霍徵此刻只有欣喜,紧蹙的眉心也慢慢舒展开来。 他的大掌摩挲着刘羽商的脸,为她拭去泪痕,“我不会让你走的。”话落,他用温润的唇为她温热泪湿的脸颊。 多日后,霍徵大军在大司马迎娶新妇前两日赶到了蓟州与其汇合。 蓟州城外,大司马笑逐颜开与诸位将领站在帐外迎接霍徵大军。 看着霍徵、邓俊身后雄姿昂扬的赫赫骑兵,再后又是一眼难望到头的步兵。大司马高兴的连连唤霍徵:“伯昭啊,伯昭……” 霍父也满脸欣慰地看着骑马走来的儿子,冯将军、董延也是满脸赞扬之色。 不一会儿将士们立定停下,霍徵与邓俊带领几位中级将领下马与众人拱手行礼。 大司马满脸赞赏,激动地伸手拍拍霍徵和邓俊的肩膀,“伯昭、君游你二人这一路辛苦了,此次征得如此阵仗的人马,真是涨我军士气,有你等得力大将,真是幸甚呐” 众人都笑意盈盈,随后大司马检阅新兵。 刘羽商与吴优在不远处下了马车,二人也站在一个角落里驻足观看。 众多将领中的董延环顾一圈,看到不远处的刘羽商心中莫名一喜。正直入秋,日间的太阳最是毒辣。她正双手撑在头上挡着午后炙热的阳光。 董延看着刘羽商不禁浅浅一笑,站在他旁霍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观察,总之他是看到了董延移到刘羽商那里的目光。 检阅完新兵,大司马便召集霍徵等将领去了大营的议事帐中,计划着下一步的征战策略。 新军将士们也纷纷扎营,又与大军汇合,此次整个军营像是一个村寨,想要找个人还得费点时间。 刘羽商与吴优找到了之前的大通铺,里面没有人,想是去洗衣裳干什么活去了。过了一会儿王夫人端着木盆进来了。 “呀!羽商、吴优,果真又见到你们了。”王夫人开心地放下木盆,上前抓住刘羽商和吴优的手。 刘羽商也高兴的握着王夫人的手,“王夫人,你还好吗?这些日子没见我还挺想你的。” “我们能有什么好不好的,总归就是那样,出着一口气,吃着一口饭!”王夫人怯声道。 刘羽商万幸没沦落到像他们一样的可怜境地,现在问这句话实在是多余。 刘羽商一下脸红了起来,这时吴优笑到:“我们回来了还是与你们一起住吧。” 刘羽商忙道:“是,我们还是一起!” 王夫人笑到:“那感情又红火了!” 这时又进来两人:“看看,我说她两人定是回来了吧!” 刘羽商向他们一笑,也不敢再问什么好不好。 傍晚吃完饭后,霍徵一直没见刘羽商。这次他亲自寻到了大通铺的帐子附近,叫在外边的妇人去喊刘羽商。 刘羽商出来看到不远处挺直伫立的霍徵撇撇嘴,随后慢步挪到他跟前。霍徵转过身审视她两眼,心里不痛快:哪里吸引董延了? “走吧!”他冷冷一声。 “我还是睡大通铺吧。”刘羽商赧色道。 霍徵蹙眉:“为什么?” “现在这么大规模的军营,别的大将都没有特殊待遇,那样怕对你影响不好。” “是怕影响我,还是怕影响你自己。”他凛冽的目光盯着她。 刘羽商疑惑地看向他:“怕影响我什么?” 霍徵想起上次说她想攀附董延,惹的她大哭一顿,于是此刻哽在喉的话便咽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又放低了一个音调道,若无其事道:“现在我一个人睡不习惯。” 刘羽商讪讪低头:“过两日就习惯了嘛,还像之前那样,你有事我再过去。” 霍徵虽不愿意,可也不能整日过来把她扛回帐子,所幸只能照刘羽商的意思,二人又恢复到之前没有去幽州的时候。 只是夜间当二人各自都躺在床板上时,竟都翻来覆去,直到许久后才能入眠。 翌日,刘羽商询问大司马夫人的住处,王夫人道:“近日,大司马和夫人在城中落脚,只有大司马议事的时候会来营中,听说明日大司马又要娶亲了。” 刘羽商淡漠地点头,“嗯,我也听说了。” “像这样的人物娶几个妻子也不稀奇。”又有人道。 刘羽商沉默。 夜间霍徵来找刘羽商,“明日带你进城看看刘夫人?”他是在询问她。 他是了解自己的。 刘羽商想去慰问刘夫人,上次分别前说过,回来再给她捏肩松骨,近日她定是身体不舒服的,可能她真的需要人去探望她。 第30章 第30章 “明日几时走?” “过了正午。” “好。”她用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回了一句。 霍徵看着刘羽商失落的神情微微一笑,随后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中,“明日去见刘夫人可不要这样怏怏不乐的。” 刘羽商撇嘴:我又不是傻子。 “好了,你回去吧,我知道了。”她有气无力地推开霍徵。 霍徵想要拉过来再亲她一下,她却转身走了。 霍徵心头一堵,自从知道大司马又要娶亲,她总是与自己别别扭扭。现在倒好,她如今再也不会像刚开始一样顾虑自己会把她扔给别人。倒是自己天天担心她会被别人拐跑了。 霍徵蹙着眉不服气的低吁一声,在原地站了片刻后也转身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翌日,刘羽商一早便洗了头发,穿了霍徵第一次给她的那套降粉色深衣。临近正午时又用自己买的那只木制发钗在头顶挽了一个矮髻。 从没有玉奴在身边后,刘羽商自己练就了一手绝活,就是用简单的发钗把发髻挽的很紧,虽然没有太多的花样,可能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利索。 她看着小铜镜里自己如瀑布的黑丝,满意地微微一笑。随后她去找霍徵。 走了好一会儿,来到霍徵的帐子,他不在帐子里。刘羽商坐在胡凳上等着。 过了两刻钟后,他终于进来了。 今日他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不再是平常武将穿的短衣长裤,竟也穿了一套墨水灰色直裾深衣,腰间还束了同色系鞶带,连束发冠也换了一个平常不用的银襄玉的。 刘羽商盯着他看了良久,霍徵上前一把从胡凳上把她提起来,“怎么,被我的美色迷住了?” 刘羽商的目光慌乱地从他身上移走,垂眸嗫嚅到:“怎么没见过这件深衣!” “父亲去城里新做的,今日才给我拿过来。” 刘羽商撇嘴:“又不是你要成亲!” 霍徵捏起刘羽商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问:“喜不喜欢?” 刘羽商被霍徵看的脸热:他怎么越来越厚脸皮了。 见刘羽商不答,霍徵随即吻了上去。 许久后,刘羽商头昏昏的从霍徵帐子里出来,霍徵跟在其后。走到马车前正好碰到董延也在牵马。 “羽商君多日不见,你还好吗?”董延笑着向刘羽商打招呼。 董延总是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的感觉,刘羽商心中疑惑他是怎么上阵打仗的!她轻轻欠身,微笑着向董延施礼:“董将军,好久不见,你也是进城参加大司马的婚礼吧?”刘羽商言语间有一丝老朋友许久未见的雀跃。 身后的霍徵看似一脸平静,但听着刘羽商这语调直觉着聒噪。 “是,如果羽商君也是去喝喜酒,那我们可以同路。” 刘羽商又笑道:“是,那我们同行吧。” 说完刘羽商伸出手预扶一下霍徵的手上车,没想到霍徵竟拦腰抱起了刘羽商把她放到马车上。 刘羽商一惊,看向他深不见底的双眸,本来炎热的初秋午后,让刘羽商感觉到一丝凉意。 刘羽商翻他一眼,莫名其妙,带领几万人马屡立战功的大将军竟如此小心眼。 董延看到霍徵的举动,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他心中苦笑,营中多数人都知道他与刘羽商是怎么回事,又何必在自己面前如此虚张声势呢。 霍徵:男人最了解男人,你有什么心思,早被我看穿了。 霍徵向董延微笑道:“董将军请!” 董延回以一笑,牵着马,路过马车时向刘羽商点头示意,随后霍徵也牵出马来。这时邓俊也走了过来,于是三人骑马同刘羽商的马车一起进往城内。 “怎么不见霍老将军和冯将军?”邓俊问。 “大司马那里需要有经验,年长的人去帮着接待女方到来的宾客,所以先过去了。”董延道。 “哎!我听说董将军也未成亲,你也老大不小了吧?”邓俊又问。 “对,多年在营中还未顾得上。” “哈哈哈……你我等人都是一样的。待大事一定,我们不防一同娶妻!” 邓俊左边的霍徵嗤笑一声,“你可是要娶吴优为妻了?” “当然不是,我定是要娶个绝色的小女子,她只能勉强当个侍妾,也算不亏了她。”邓俊眯着两条笑弯的狐狸眼,若无其事道。 虽然吴优自己也多次与刘羽商说到自己今后的去向,可如今听到邓俊的这番话还是恨不得冲着他的脸吐一口口水。 只见邓俊又低声向右边的董延道:“找个像刘羽商那样的。” 目视前方的董延蓦地转头看了一眼邓俊,随即假笑了一下。邓俊又看看霍徵,霍徵正瞪着自己,于是他向霍徵谄媚的一笑,“失言失言!” 一会儿,邓俊又道:“不知董将军在家中可有相好的?”邓俊在打仗之余也只会聊点男男女女的事了。 董延付之一笑:“没有!” “你不会还不如伯昭吧,他也是刚……”说到这里,邓俊又立马看看霍徵,果然对方正瞪着他,可他还是忍不住换了一种说法低声道:“刘羽商是我几个月前给他俘获的。” 董延覰目又挑眉,随后又笑着看向霍徵:“霍将军好福气。” 霍徵隔着邓俊向董延淡然一笑。 “就这么几个月他就把那刘羽商当个宝,说都不让随便说。” 在车棚内的刘羽商听到邓俊这句话不由的弯了弯嘴角。 董延依然付之一笑。 “邓俊,你整日除了这些事还有没有别的可说?”霍徵目视着前方冷言道。 邓俊哈哈一笑:“不说了不说了,咱们一会儿且多饮几杯酒是正事。”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进了到了大司马下榻的住处。 霍徵下马后去扶刘羽商下车。董延与刘羽商礼貌的颔首。众人随后把车马交给专门负责来往宾客座驾的士兵。 此处有看起来是之前哪位高官的住所,宏伟的院落门口挂着夺目的红喜布,大门两边各有一排士兵站岗。 还没进院子便听到院内的人声熙攘,一听便知是胜友如云、高朋满院。 刘羽商跟在霍徵的一侧,进了院子,视野极其开阔。院落中央,一排屋舍的廊檐下挨肩擦背的站着许多人,看起来大多是武将,兴许还有些文官。 “你们先过去,我先带她去刘夫人那里。”霍徵与邓俊和董延说,二人颔首随后先走向人群中。 霍徵又带着刘羽商问了来往的奴婢便探听到刘夫人的住所,奴婢带着他们来到院落的最后一排,霍徵驻足。 “好了,你自己过去吧。等晚间如果你先出来了便在院内门口等我。” 刘羽商颔首,随后二人各自去了。 刘羽商看向这一排五间的屋子,按着奴婢所指的那一间走过去,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刘羽商推门,刘夫人坐在屏风后的床榻上,她探出头看,惊喜道:“羽商!”随后起身绕过屏风出来,拉着刘羽商坐在胡床上。 “知道你随霍将军的队伍回来了,近日我没在军营,还说着忙完这一两日去军营看看你,不想你就来了。” 刘羽商进门之前还暗自担心,刘夫人现在定是心中郁结,怏怏不乐,一会儿自己该如何开导她,此刻看来自己的担心甚是多余,刘夫人并未像自己想的那样,而是笑盈盈的,仿佛今天这场婚礼与她毫无关系一样。 刘羽商也含笑看着刘夫人,“羽商一回来就想看您,得知您不在营中,所以今日便跟着他们来了。夫人,您身体可还好吗,身上可还酸疼?” “在此地扎营月余,身上已经歇过来了,不过我还是经常会让大司马抽时间给我捏捏肩,我把你教我的推拿法教给了他。呵~”说完刘夫人轻轻笑了一声。 接着又道:“不过看来,今后她可没那么多时间替我拿捏了!”依然是笑,但笑里夹杂着一丝无奈。 刘羽商木讷地看着刘夫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赔笑,眼神里可能把对刘夫人的同情带了出来,竟被她看出来了。 “羽商你为何这个神情?”她笑着问。 “夫人……”刘羽商一时语塞。 刘夫人哑然一笑:“我不要紧的,从决定嫁给他那时,我便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今日的到来,像他这样的人,这也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对于刘夫人的凛然之气,刘羽商自惭形秽,可是依然腹诽。 霍徵送刘羽商后向前厅走,在第二排屋舍的拐角处,迎面撞上来一个端着木盘、步履匆匆的女子,只听“啊”的一声,她猛地一转身将木盘飞了出去,瞬间盘子里的果实掉了一地,整个人侧靠在了霍徵怀里。 霍徵快速地将她扶正。 刘黛君捂着磕到他胸口的那个肩膀皱眉,正想转头斥责,却将眼神定在空中。 霍徵看她穿着打扮不是婢女,怕是哪家帮忙的女眷,于是礼貌地拱手致歉:“恕罪!”随后弯腰把盘子和散落的李子、梅子等水果捡到盘中,递给刘黛君。 刘黛君缓缓抬起双手接过盘子,轻柔回一声:“不要紧。”神情言语间顿时和缓了下来。 霍徵颔首后便绕过刘黛君大步走了。 刘黛君端着盘子看着霍徵挺拔的背影久久没有前行,直到他转了方向被最前排屋舍挡了去。刘黛君摸摸自己发热的脸颊,讪讪一笑,又朝着刘夫人的屋子走了。 咚咚……刘黛君敲门,“嫂子!” “进来!”刘夫人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刘羽商看到一个身段修长、脸颊也比自己宽大的女子笑吟吟地端着木盘走来。 给刘夫人捶背的刘羽商忙站起身来站在一边。 第31章 第31章 “嫂子,我给你拿了些水果。”把木盘放到胡床边的案上,她看向刘羽商。 “这是大司马的妹妹,名叫刘黛君,小字君君,这是刘羽商,君君你比羽商大两岁。”刘夫人向二人相互介绍。 刘羽商微笑着向刘黛君欠欠身子,刘黛君也向刘羽商含笑回礼。 刘黛君细长的眉眼较刘羽商少了一些灵动,但多了一点端庄之气。 “刚刚不小心撞了一个人,把盘子里的水果摔了,我给嫂子洗洗。”说着刘黛君去屋子一个隔断间里去洗水果。 “君君一直在原籍,这次大司马娶亲把她接来,以后便也跟着军队了。”刘夫人笑着向刘羽商道。 想来这大司马根基日益见稳,当皇帝只怕是为期不远了,所以才把他的妹妹也接来准备享福了。大司马做了皇帝,这个刘黛君便是长公主了!刘羽商暗自思付着。 当刘羽商从刘夫人那里出来后,天色已经被黑暗包围,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丝丝凉风,刘羽商顿时感觉比在屋子里清爽了些。 路过第二排屋舍,刘羽商看见有一间屋舍亮着烛光,门口有几个老妇人端着什么东西出来,从她们的言语中听出,那个屋子便是今日大司马的婚房,此时二位新人也已经喝着合卺酒,准备入洞房了。 她轻吁一声,心中又对刘夫人敬佩不已。随后依照霍徵的咐嘱到了院内的门口边上等着。 前厅的酒宴像是也开始散了,只见有三三两两的人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地从厅中走出来。 一会儿后,依然没见霍徵出来,倒是董延走了过来。 他的步履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变化,看不出像是喝了酒的样子,直到走近时,刘羽商才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些酒后的惺忪。 “远远看着身影就知道是你。”他微笑着向刘羽商道。 刘羽商亦笑着,“董将军怎么没有与他们一道出来。” “他二人在与他人说话,我感觉头闷所以先出来,透透气!” “董将军看来酒量很好,两次见你饮酒,都不像他人那样摇摇晃晃的。”刘羽商客气的寒暄着。 董延用鼻息把酒气换出去,微笑着:“谢谢夸奖。” 随后刘羽商也不知道该与董延说些什么,只有些局促地站着,而她的局促是因为董延有意无意地用那惺忪的眸子看着她,而那惺忪的最深处似乎又有一丝锐利之色。 突然他轻轻一笑,刘羽商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笑了。为了打破尴尬,只好也回以一笑。 与此同时,霍徵走了过来,身后不远处跟着摇摇晃晃的邓俊。 霍徵也是似乎酒量很好,刘羽商也没见过他酒后走不稳的样子,只是回了帐中时,他才全然放松自己,让她看到他那酒后撩人与无形之态。 霍徵冷着眸子走到董延一侧,看着刘羽商道:“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 刘羽商蹙眉:哪里笑的那么开心了,明明是浅浅一笑,这么黑他竟然能看出来自己笑了? “没什么。”刘羽商回了一句。 随后酒醉的邓俊从霍徵和董延圣后重重的扑到二人身上,两手各搭上二人的肩头道:“你们着急出来做什么?大家都还没走呢!” 霍徵转到一旁让邓俊整个人扶在董延身上,向刘羽商道:“走吧!” 刘羽商亦步亦趋地跟在霍徵身后,董延则托架着邓俊一起出了大门去牵马。 霍徵依然把刘羽商抱上车,邓俊则爬了半天才爬到马背上,路上他一会儿坐直了身子,一会儿又整个人趴倒,刘羽商从马车后边探出头一直观望着他,心里一直雀跃着:掉下去,掉下去…… 奈何邓俊再怎么东倒西歪,他就像粘在了马背上一样,始终都没有摔下马,这使刘羽商感觉到愤懑。 霍徵和董延则一路未话,四个人一路上只有邓俊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回到大营,几人把马送到马厩里,邓俊又想趴在霍徵身上,在他扑过来的一瞬间,霍徵便把他转到董延身上。 几人走了几步,刘羽商便向董延告辞,预要转方向,向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不想她刚一转身就被霍徵一把揽了回来,随后在他的长臂包围下被霍徵带往他帐子的方向。 扶在董延身上的邓俊,迷迷糊糊地嘿嘿一笑:“又带着他的美人回去了放纵了。” 看着霍徵揽着刘羽商离去的背影,又听到邓俊这句话,董延感觉鬓角一跳,“邓将军,我送你回去吧!” 刘羽商被霍徵揽着肩膀回了他的营帐,他箍着刘羽商的腰让她紧贴着自己,“吃东西了吗?” 刘羽商抬头看着他那酒后魅惑的眼神,点点头:“吃了。” 霍徵轻轻吻吻她的额头,又看向她,半晌他没有说话,只看着。 终于他还是又问了,“你刚才与董延到底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 霍徵蹙眉,随即低头在她唇角咬了一口,刘羽商吃痛‘唔’了一声,“无缘无故的笑,那你是看到他很开心,嗯?”他的声音因酒精的作用更显得诱人,尾音上扬直击刘羽商的神经,仿佛她也醉酒了一般。 刘羽商摇摇头,当即环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这下霍徵心里的那点不愉快和疑问都被她吻了去,转而更深的吸允回应着她。 董延扶着邓俊走到他的帐子门口,看到不远处帐子上影影绰绰、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影时不禁身子一怔。当他从邓俊的帐子里出来的时候,那个帐子里的烛火已经灭了。 董延轻蹙了一下眉心,不禁勾一边的嘴角苦笑了一下,便大踏步离开了。 隔日新到的军队与先前的军队来了一个大会师,几万人马,在帐子外一处极其空旷地方操练着兵马,其声势浩大响彻天际。 傍晚,刘羽商把为霍徵洗好的衣物收到他的营帐,出来时便看到了远处一个女子从练兵场走了过来,越走越近时,她认出了:刘黛君,大司马的妹妹?她怎么来军营了? 她微微抿着唇,勾着嘴角,看起来满面春色。看到刘羽商时便转过来,迎面走向刘羽商微笑着向其打招呼,“羽商。” 刘羽商随即向其欠身行礼,“少君” 刘黛君含笑道:“你只称呼我君君就可以,不用多礼。”可能是大司马如今的地位给她的自信,让她言语间尽显落落大方之气。 刘羽商忙欠身道:“羽商身份低微,不敢妄称。” 刘黛君微笑着,不再强求,随后又道:“我刚刚去了练兵场,那些将士们真是威武。”她边说边笑。 “今后我也会住在军营,我们可以经常见面。” 刘羽商微笑:“军营相对比较艰苦,倒是热闹一些。” “没关系的,我不怕艰苦,先不说了,我去安置一下我住的地方。”话落,她便笑着走了。 这时吴优从邓俊的帐子里出来,站到了刘羽商身后,“她是谁啊?” 刘羽商吓了一跳,“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站这了?” “明明是你走神了嘛,还怪我不声不响,问你呢,那是谁?” “大司马的妹妹!” “大司马妹妹!”吴优低声惊呼。 “对,可能不久后便是长公主了。” 吴优笑笑:“她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架子,不过越是表面和善的人,越是容易在心里算计人。” 刘羽商笑笑:“我们小小俘奴跟人家地位悬殊,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 说完刘羽商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了,吴优跟在身后又道:“我当然不担心我自己,我是看她年纪与我们相仿,如果她没有许配人家,那可就麻烦了。” “麻烦什么?”刘羽商边走边问,看向吴优的眼神中,明明像是知道了吴优要说什么。 “麻烦的是怕她惦记上你的霍大将军。像她这样有权势的女子总不会看上邓俊那样的人来做自己的夫婿吧?她势必会挑选英勇神武、德才具备的人做自己的夫婿,放眼营中,不说在年纪相当的人中去选,就是全军中有谁比你的霍将军更出挑的,也就那个董将军还能一决高下,但他那种温润的气质与霍将军那种自带的凛然之气相比,还是后者更容易吸引人。” 刘羽商心中的担心终究被吴优一股脑的倒出,她此时的心七上八下,已经乱作一团,只无声地走着。 吴优又道:“如果她真要是看上霍将军,而你又与霍将军如此亲昵,凭她今后的地位,只怕是你只做霍将军的一个姬妾,她都会让你不好过。” 刘羽商轻笑一声,暗思:姬妾?我宁愿一生不嫁人,只做侍候人的奴婢,也不要与别人争夺那一点宠爱。 吴优看刘羽商一言不发,于是也不再多说。二人进了帐子,刘羽商便躺在床板上闭着眼假寐。 吴优叹息一声,也躺在一侧,“歇一会儿去打饭。” 刘羽商闭着眼又想到霍父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虽说找一个新妇容易,可今后你若战功赫赫身居高位,那必定得是一个能与你相配的人,才可以成为你余生的伴侣。 霎时又想到霍徵对自己说的:想要与你生几个孩子。 刘羽商烦躁的翻了一下身子,随后听到众多士兵回营的声音。 秋日的天色渐短,暮色便早早地笼罩着大地,几员大将与大司马在议事帐中一同吃饭,刘黛君便去大司马的营帐中自动向其请缨,“兄长,我去给你们倒酒吧。” 大司马似有深意地看着刘黛君笑笑,道:“去吧去吧!”他也存心让自己的妹妹去接触一下营中的几位青年才俊。 第32章 第32章 刘黛君跟在大司马身后进了议事帐中,大司马落坐主位后,她站在其身边。两旁的众人看着刘黛君都暗自揣度,这位女子是谁,白日里就看到她在练兵场的边上伫立了许久,如今又出现在这里。 随后便听到大司马道:“这是我的胞妹刘黛君,此次因我娶亲把她接来,今后便跟着我在营中生活,此来是为大家倒酒的。”大司马边笑边向大家介绍。 众人心中:原来如此。 只听着冯将军说话:“我等怎好劳烦少君倒酒,大司马还是让少君回去歇息吧。” 刘黛君忙慢声细语道:“诸位将军莫要多礼,我一个小女子能为诸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倒酒,甚是荣幸,请诸位将军莫要拘谨。” 说罢她便走向前,从霍父开始给众人一一倒酒。倒酒的过程中,她只垂眸与他人颔首,众人也颔首回礼。等到了霍徵的桌案边时,她便抬眸向霍徵笑了笑,霍徵也出与客气地略勾嘴角向其颔首。 跽坐与霍徵对面的董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看到了刘黛君神情的变化,他似乎是不明显地勾了勾嘴角。 今日不是庆功宴,所以诸位将领没有喝很长时间便结束了。众人陆续往营帐外面走,刘黛君也跟在大司马身后出了营,又寒暄了几句后,大家便各自散了回往自己的营帐。 刘黛君看着霍徵远去的背影,微笑的眸子里闪烁着闪闪的晶光。 “走远了,回去歇息吧!”大司马调侃道。 “哥!”刘黛君讪讪地一笑。 霍徵回到帐子里,随意洗漱了一下便平躺在了床板上,伸手摸摸床边空旷的床板不禁长吁一声,随后他猛地起身出了营帐。 径直走到刘羽商的营帐外,正好被帐子里出来倒水的妇人看到,随后那妇人进了帐子向已经躺在那里的刘羽商道:“羽商,霍将军来找你了。” 刘羽商迟疑片刻,吴优便推她,“快去吧。” 刘羽商慢悠悠地坐起身子,只穿着中衣便出了帐子。她走到他面前,黑暗中他的眸子里更加深邃,看的刘羽商出了神。 霍徵捧起刘羽商的脸,“怎么了,为何这样看我?” 刘羽商微微一笑:“就想好好看看你。” 霍徵落下一吻,鼻尖蹭着刘羽商的鼻子:“还是跟我回去住吧。” 刘羽商伸手钻进霍徵的怀里,很用力,很用力地箍着他,“现在与你太亲近的话,我怕今后会离不开你。” “你在说什么?”霍徵猛的捧起刘羽商的脸颊,蹙着眉盯着她的眼睛低沉地问她,“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为何又说这样的话。” 刘羽商沉默,我为何这样想? 因为我如今低贱的的身份,不是你父亲为你择新妇的标准。 因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好是不是一时新鲜。 因为我害怕在我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时候,你却不以为意的把我丢在一个角落。 因为我怕与别人分享你! 如果今生你只在我的梦里就好了。 刘羽商笑了,“我是说你常常出征不回营中,我还不是得习惯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所以还是要早一点适应的好。” 霍徵拇指摩挲着刘羽商的脸颊,眼神中尽是侵略,半晌才道:“不管怎么样,我只要你知道,你这辈子只能是我霍徵的女人。” 说完他又把她紧紧箍在怀中,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髻。 会师练兵一共持续七日,刘羽商经常看到刘黛君满心欢喜的往练兵场走,又满心欢喜的人从练兵场回来。 清晨的练兵场上,士兵们在自己的各个阵营操练着,将领们也在自己带领的各个营前指挥着。 半个时辰过去后,刘黛君拿着一个竹筐,竹筐里放着些梅子和李子向霍徵走过去,“霍将军,稍歇息一会儿,吃些梅子润润喉吧。” 对于刘黛君的身份,霍徵不好言辞拒绝,只微笑拱手道:“多谢刘少君。” 站在一旁的邓俊向身边的董延嘿嘿一笑,“你看出来没?这大司马的妹妹,每日都来看咱们练兵,嘴上说是来照顾大司马,可每每都对伯昭多留心一分,尤其这两日大司马都没来,她却照来不误。如今看来,她本是冲着伯昭来的!” 董延回以一笑,“伯昭确实外貌风流,又才智卓著,容易吸引女子钦慕也非罕事。” “嗯,我看伯昭将来是要做驸马了!”邓俊笑着说。 董延却似笑非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明深意的光。 午后刘羽商和吴优端着木盆往河边去,正遇上不远处的斜对面,将领们从练兵场回来。 七八个将领中夹着一个刘黛君,而刘黛君则紧跟在霍徵旁边,满面娇色的不知与霍徵说着什么,霍徵虽面无表情,但也时不时颔首,像是在回应她。 刘羽商错身与众人走过去的一瞬间,霍徵看到了她。因为近几日练兵时间紧张,晚上又为接下来的几场仗排兵布阵,所以二人已有三日未见面,没想到此时一见,就被她看到自己与刘黛君肩并肩的走在一起,霍徵微蹙眉心。 刘羽商脑袋空空的走到河边,连如何蹲下如何放下木盆,如何把衣裳拿出来漂在水里,她都不记得,直到吴优叹了一声,刘羽商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河边。 “我就说怕是这样……果然……”吴优嗫嚅道。 刘羽商没说话,脑子里依然是刘黛君在霍徵身边那张满含娇色的脸。她机械地拍打着沾湿了一半的衣裳。 突然一个身影投入河中,挡住了投射在刘羽商脸上的那炙热的阳光。 刘羽商回头看去,“董将军!” 董延蹲下身子回头向刘羽商笑道:“还干着呢,怕是要捶坏了?” 刘羽商低头一看半干的的衣裳,尴尬地一笑,当即又投了几下水。 “你们今日结束的这么早?” “明日就要出战,所以我们几人先行回来,去议事帐中商议明日出征的时宜。” 刘羽商恍惚,“明日要去打仗了?那要去几日?” “不好说!” 刘羽商若有所思地颔首。 董延洗了一把脸,看向刘羽商,阳光下,她的睫毛根根分明,脸上的细绒毛也闪闪发着光,只是原本上扬的嘴角此时却微微下弯。 董延轻蹙了一下眉心:“你近日还好吗?” 在一旁的吴优越听越觉着董延的语气中似乎含着一种对刘羽商异样的关切。 “挺好的。”刘羽商回以一笑,只是她不知道这一笑尽显出苦涩。她又继续低着头捶打着衣裳,却没注意此时董延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的侧颜上。 “这么一会儿时间,董将军还跑来河边洗把脸?”刘羽商听到身后传来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冷嘲热讽。 董延笑着站起身子,看向一脸笑意走来的霍徵,“霍将军也是来洗脸的?” “我来找刘羽商!”他很直接的宣示主权。 董延微笑着沉默。 霍徵走到刘羽商身边,刘羽商并未抬头看她,他就那样直直地站着,“明日我要出征,晚一点过去找我!”他的语气和缓,并未任何情绪。 董延本微微上扬的嘴角,慢慢沉了下来。 “我今日身体不舒服,想早早歇息……就……不过去了。”刘羽商也不带任何情绪,只很柔和的回他。 霍徵蹙眉,依然很平和的唤了一声:“刘羽商!” 她没应,依然低着头轻轻捶打着衣裳。 “霍将军,时间差不多了,要一同回去吗?”董延开口。 吴优:看来自己猜的没错,着董延定是对羽商有心思。 霍徵微蹙着眉,看着低着头的刘羽商,僵持了一会儿后,转身走了。 刘羽商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告辞。”董延微笑着向刘羽商道了别,跟在霍徵身后走了。 吴优小心翼翼地转头暼了一眼刘羽商的神情,见她眼神发直,面无表情,便又轻吁了一口气,“其实他让你去找他,你应该去的,兴许他有什么想与你说呢?” 刘羽商不答,吴优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霍徵与董延回到议事帐中,所有人都已经经过短暂的休息就坐完毕,大司马也从城中赶来与众人议事,一直到入夜,众人一起在帐子里吃过饭后,又排兵布阵到将近子时。 当霍徵回到帐子里真的没看到刘羽商时,他的心头一哽。想去找她,可现在的这个时候,营中的帐子里都已经熄了烛光入睡了。 霍徵深呼一口气,解掉束腰带,径直平躺在床板上,想到今日邓俊在自己耳边悄悄说的那句:刘黛君看上你了,便又蹙紧了眉。 她不知道乱想了些什么。 男人事多,不会因为没有的事钻牛角尖,很快他便因整日体力的消耗,疲累地睡着了。 而刘羽商则在黑暗中睁着两眼,脑袋空空的,没有一点睡意。直到天空破晓,她刚打了一个盹便被梦惊醒了。 她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梦里一直与自己说,她才是霍徵的夫人的人是刘黛君。 帐子外传来士兵们说话走路的声音,刘羽商蓦地坐起身子,呆呆地坐着。王夫人打开帘子不一会儿,吴优从外边回来了,看到刘羽商的黑眼圈便叹口气,“知道你就会一夜无眠,听说他们这次多日后才能回来,趁现在还没出发,你可以去看看他。” 刘羽商下床洗漱整理妆发后,犹豫再三还是出了帐子,往霍徵营帐的方向走了。 果然军营一半的帐子都拆了,看来确实需要多日才能回来。 当她走到半路时,迎面碰见董延穿着铠甲走来。 “董将军!”刘羽商停下脚步微笑着向董延行礼。 董延也笑着看着她,“一忽儿出征,我……来向你道别。” 刘羽商表情蓦的一僵,随即笑道:“多谢董将军看重羽商,董将军注意安全,预祝你旗开得胜。” 第33章 第33章 董延微笑:“多谢。” 随后刘羽商便向董延欠身道:“董将军我有事,先走了。”说完她便又往前走。 “羽商!”董延忙喊了一声,“刚,我看到刘黛君进了霍将军的营帐里。”她确实进去了,董延如实说。 刘羽商顿时停住脚步,僵持了一会儿,她果然转头了。 她僵硬地笑笑,“我不是找他。”说完便往回走,走过董延后又转身向他笑道:“董将军,我先走了。” 董延颔首:“好。” 刘羽商回了帐子,董延也转身离开了,他微蹙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 路过霍徵营帐时,霍徵与刘黛君从里面出来,“董将军这么早?”霍徵道。 董延付之一笑,随后向刘黛君拱手行礼,刘黛君也欠欠身子,微笑称一声:“董将军。” 这时,霍徵才意识到自己身后的刘黛君,这么早出现在自己帐子里,让别人看来多么容易浮想联翩。 随后董延笑着走了,霍徵喉结一滑,便回头向刘黛君道:“少君请便,我有事先走了。” 他本要去找刘羽商,可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兵跑过来向霍徵道:“霍将军,大司马让您过去一趟。” 霍徵只好迈步走了反方向去找大司马,刘黛君则笑吟吟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去~了。 刘黛君一早拿着一布袋梅子来找霍徵,霍徵正在披甲。见刘黛君站在营帐门口便问其何事,她就趁机进去了,“霍将军今日要出征,我拿了些梅子给霍将军路上解渴。”她双手捧着梅子讪讪地站在那里。 “谢了,我带了水,还是把梅子给大司马拿过去吧。”霍徵略勾着嘴角向她道。 “他有的,霍将军还是拿着吧。”说着她便上前把梅子捧到霍徵面前。 霍徵迟疑片刻,“那先放那吧。”他用下巴指了下桌案。 刘黛君只好把梅子放到桌案上。 霍徵又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下来的衣物,习惯性的放到木盆里,每次刘羽商便会来拿去洗了。 刘黛君又讪讪地道:“那日撞到了霍将军,真是冒失了。” 霍徵显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于是她又道:“那日兄长婚宴,我不小心撞到了将军。” 她这样一说,霍徵才想起来,原来是她,“呃~没关系,是我没注意看路。” 接着刘黛君又道:“今后将军在生活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霍徵微笑:“军营中有人负责末将的生活起居,就不劳烦少君了。” “不麻烦的!” “少君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先走了。” 刘黛君又讪讪地道:“祝将军得胜归来!” 霍徵颔首,当即转身往出走,便迎上了董延。 刘羽商回了营帐,径直坐在了床板边上,吴优惊讶:“怎么这么快?”看刘羽商面如土色,吴优便知其所以,“怎么没去?一会儿他们可就出发了。” “出发就出发吧!”刘羽商蓦地笑了,随后她便拆了衾罩,拿起木盆出了营帐。 看着刘羽商的背影,吴优嗫嚅:“这么早,水很冷的。” 刘羽商径直来到河边捶打着衾罩,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她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当初痛失父亲,自己也挺过来了,这算的了什么,本就是谋生的手段,有什么可难过的。 她暗自安慰着自己,可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谋生,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呢,只要能依靠着他活下去不就可以了,想着想着她还是没能管的住自己眼泪,任其簌簌而下。 不知自己在伤悲中沉浸了多久,蓦然间刘羽商听到远处兵马集合传来的浩大声势,她急忙站起身子,往前跑了几步,远远地只能看到兵士战队集合的身影,并看不到其他将领。 她红着眼眶,站在原地,慢慢看着他们启程走远。 大军出征了,霍徵只看到远处刘黛君的身影,并没有看到刘羽商,他蹙着眉策马走了。 几万人马分三路进剿不同的郡县,霍徵邓俊和董延进攻一个郡的各个县,大司马与冯将军以及另一个将领进攻另一个郡,剩余其他三个将领又领一个郡,霍父便留守在大营。 中午歇晌时,邓俊吃着胡饼问董延,“今刚起来便见你从东面过来,那么早干嘛去了?” 董延喝了口水,迟疑了片刻道,“去向一个友人道别。” 靠在另一颗树旁坐着的霍徵蹙眉,那边除了军中的女人,便是些医卒士兵,今日多部分士兵都随军出征了,他与谁道别显而易见。 “道别?友人?不是会是哪个女人吧。”邓俊嬉笑道。 董延笑而不语。 随后邓俊又向霍徵道:“怎么没见刘羽商出来送你,哦,不过你近日总跟那个刘黛君走的很近,我看你也顾不上刘羽商了。” 话音刚落一块石头向邓俊飞了过去,“我什么时候与刘黛君走的很近了?”霍徵怒目瞪着邓俊。 “这几日那个刘黛君常常跟在你的身边,那军中的人都看见了,今早我还看到她去你的营帐了,这还不是走的很近吗?哎!子翼,你也看到了吧?”邓俊急忙向董延求证。 董延还是一笑。 事实如此,霍徵顿时无言以对。 邓俊嘿嘿一笑:“如果你跟刘黛君好了,就把刘羽商给我吧!” 话落,霍徵腾地站起身子,冲过去把邓俊揪起来,用阴冷的语气警告:“我说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不然别怪我翻脸无情。” 邓俊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嘴,急忙辩解:“不说了不说了。” 这时董延也开口了:“君游兄,有些事还是不要轻易玩笑的好。” 邓俊颔首嘿嘿一笑:“对对,我今后注意。” 霍徵甩开邓俊,转过身子看了一眼董延,便气冲冲地走到一边。他两手扶胯,皱着眉心轻吁了几口气:她会不会来找过自己,看到刘黛君进了自己营帐又走了? 邓俊又向董延低语:“看吧,平常指挥千军万马、出谋划策多么沉着冷静,唯独在刘羽商这里竟那么暴跳如雷,把刘羽商弄到军营真是害了他。” 邓俊喋喋不休,董延只面无他色地双手环臂,垂眸站在那里。 刘羽商整日强装笑脸与妇人们说笑,只是她越这样越是显得异乎寻常,只要平常稍微亲近一点的人都能看的出来。 刘羽商出了帐子后,王夫人悄悄问吴优:“羽商怎么了?一会儿像霜打的茄瓜是的,一会儿又像雀儿一样叽叽喳喳,我看她心里有事,是不是与霍将军闹别扭了,” 吴优撇嘴:“大司马妹妹像是看上他了!” 王夫人吃惊地看着吴优,“那他俩好上了?” 吴优摇头,“不知道,反正近日在霍将军的身旁总能看到她。” “难怪,如果真是那样,还得劝羽商学着放宽心,毕竟她是大司马的妹妹,如果霍将军真的跟她好了,凭她今后的地位,将来霍将军必定会娶她为夫人,羽商再怎么难过也得为自己今后的日子争取一点位置,千万莫要一时想不开与霍将军撕破脸。”王夫人语重心长地与吴优低语。 吴优轻叹一声,“就怕她不一定这么想,我去看看她。” 吴优出了帐子去河边找到刘羽商,她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盯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发呆,连吴优何时坐到自己身边的她都没注意。 吴优知道现在说什么,对于刘羽商来说都是徒劳,所以只陪着她坐着。 两人无言,吹着初秋午后的微风,今日的太阳也像刘羽商的心情一样,沉沉的,没有以往的活力。 正当二人发呆时,上游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羽商!”刘黛君端着木盆笑吟吟地走来。 刘羽商回头,忙和吴优起身向其行礼,刘黛君微笑:“不必多礼,我来帮霍将军洗他换下来的衣裳。”说着便蹲在石头上开始劳作。 刘羽商看着刘黛君手里那件衣裳,不禁身子一僵,一时空气中安静下来,三个人的空间略显的突兀,于是吴优忙打破那异样的安静,“少君身份尊贵,不如让我们来洗吧。” 刘黛君微笑道:“没关系的,我在家时也是什么活都干,更何况为霍将军这样跟着兄长出生入死,立下诸多战功的英雄去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我感到很有幸。” 如果之前只凭着所见去猜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此时又亲耳所闻,便是为自己的猜想更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哎!对了,之前是你们负责霍将军在营中的日常卫生起居是吧?”她声音平柔声听不到什么特殊的语气。 刘羽商未答,吴优急忙回:“是的,少君。” “那今后你们只负责其他人的就可以了,霍将军的生活方面就交给我吧。” 刘羽商感觉自己的呼吸像是停滞了,半晌才悄悄倒了一口气,“那就辛苦少君了。” “对了,明日两位嫂子也来营中,要为将士们做御寒的衣裳,明日你们叫上营中其他妇人一起去那边。” “好!”刘羽商和吴优同回。 刘羽商和吴优回到帐子里,吴优正预劝刘羽商:“羽商……” 话没说出口,刘羽商便笑着向吴优道:“去打饭吧,我都饿了!” 吴优僵硬着点点头后,跟在刘羽商身后出去了。 翌日果然大司马的两个夫人都来了,还带来了两车布料、针线及吉贝(古时指木棉,代替现在用的棉花)。 营中所有的妇人、女子总共二十多人都汇集在大将们的议事帐门口。两位夫人笑吟吟地并排站在,新夫人看起来容荣华贵,一看便知也是富贵人家出生,刘黛君则站在第一位刘夫人的身后侧。 第34章 第34章 因为第一位夫人在军中生活许久,对于军中的人员安排调配已经有了经验,所以她向妇人们简单讲了几句,随后便着开始给大家分派活计。 二十多人分在两个帐子里穿针引线,裁衣、缝制皆由年长的妇人带着刘羽商几个年轻人。 两位夫人也毫无架子与大家一起动手,刘大夫人看着刘羽商越来越顺手的缝合衣物便笑道:“羽商心灵手巧,做什么都很快便学会了。” 刘羽商讪讪地一笑,接着刘大夫人又与刘二夫人道:“上次与你说的那个女子就是她,等一会儿肩膀酸了你便让她给你捏捏。” 刘二夫人柔声笑道:“看这妹妹眉清目秀,正如姐姐说的自带那心思灵秀之气。” 刘羽商跽坐在桌案边,听到刘二夫人称呼自己妹妹,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欠身行礼,“二夫人称呼羽商便可。” “二夫人只比你大五岁,你也是老刘家人,称呼妹妹也没什么问题。”刘大夫人道。她总是这样豁达开朗,也许就是这样,两位夫人才能很和谐的相处,这大司马真是命好。 刘羽商忙又道:“夫人身份尊贵,羽商身份低微,不敢妄称夫人的妹妹。” 刘二夫人只是微笑,大夫人又幽幽地道:“哎,什么身份低微不低微的,你本也是官家出生的孩子,在这乱世被迫到了这里,也是可怜,以后不要这样妄自菲薄了。” 刘羽商内心深处本因为父亲之死而对大司马的军队存有恨意,在被霍徵多次的天下大事之说,劝解缓和了之后,那股恨意便淡漠了许多,如今再被刘夫人这么一说,那淡淡的痕迹也随即消逝了。 刘羽商笑着点点头,回应大夫人。 这时刘黛君从另一个帐子里过来,“大嫂,你帮我看看,我做的这件短身直裾的针线好不好?” 大夫人接过刘黛君递来的半成品细看了一番:“可以,还不错。只是你说的这件深衣这么长,可不像你说的短衣。” 刘黛君讪讪一笑:“人家身量比别人高,当然短衣也比别人的长一些。” 刘羽商当即扎了一下手,只是她没有喊出声,仅仅抖了一下,便被大夫人的有意一看给看到了。 大夫人听到刘黛君这么一描述,便知道她是给霍徵做的深衣,自从婚宴结束的第二日她便要求要来军营里生活,刘夫人还真当她是为了照顾她的兄长才要来的,不曾想竟是为了霍徵。 大夫人早知刘羽商与霍徵的事情,刘黛君这么一来,刘羽商定是心里难过,怨不得看着她的脸色像是比先前见的时候略微消瘦了一些。 这时二夫人笑到:“这么说来君君妹妹这是专给一个人做的了?” 刘黛君娇色一笑未语,随后她接过深衣袅袅娜娜地走了。 “你看,我说对了。” “少女怀春。”大夫人笑着摇头。 傍晚两位夫人要回的时候,刘黛君送上车,大夫人笑道:“你与那个羽商多多相处,那个孩子不错,今后……” 刘夫人话没说完,刘黛君笑道:“嫂嫂,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在营中一直服侍霍将军对吧?” 大夫人惊讶:“你知道了?” “婚宴那晚,她走后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来的军营,又在军营中负责将领们的起居生活,我便猜到像她这样貌美灵秀的女子定是哪个将领的相好,直到那日我与霍将军从练兵场回来,看到他看见刘羽商的眼神,便知与她好的那个将领就是霍将军。” 刘夫人哑然一笑,刘黛君又道:“我能理解,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又常年在军营里,有个相好也很正常,像他们这样的高级将领,总要有人照顾她们的生活,又……又不影响他们娶妻生子?”刘黛君说到最后讪讪一笑。 二夫人听到二人的对话才恍然明白,也付之一笑。 大夫人又道:“既然你知道,那就与她好好相处吧,也许你们今后会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这时二夫人稍显不自在,刘黛君叹息一声,“知道了!” “回去吧,好好休息,近些日子且要忙几日呢。” 刘黛君送走两位嫂嫂便往回走,半路碰到了霍父,于是她笑吟吟地向霍父欠身行礼,“霍老将军。” 霍父也笑眯眯地向其拱手行礼:“少君。” “霍老将军近日照管大营劳心,且要多注意身体。” 霍父笑呵呵道:“多谢少君挂怀,老夫定多注意。” 二人简短地聊了几句,刘黛君言语间尽是对霍徵的夸赞,作为过来人的霍父一听便知自己儿子在刘黛君心里是发着光的,看着刘黛君离开的背影,霍父会心一笑。 刘羽商结束了一日的活计,勉强装笑的脸这时也恢复了暗色。 吴优充当小太阳,拉着意兴阑珊的刘羽商去打饭,“总是要吃饭的,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干活?”吴优道。 刘羽商只好在吴优的拉扯下出了帐子。 接下来的七八日大部队都没有回营,两位夫人一直带领着妇人们给士兵们做御寒衣物。 直到又过了七八日后,终于在傍晚有两队人马回来了。 当帐子外传来重重的踏步声和骏马长嘶鸣的声音时,正在叠衣裳的刘羽商心身子一怔,不一会儿吴优从外面跑了进来,“霍将军回来了!” 刘羽商感觉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两下,本想要冲出去,可突然又犹豫了。 吴优哎呀一声:“想去就去嘛,你不去,不一会儿别人就去了。” 吴优本是想劝谏,可刘羽商一听她的话,更打消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念头,便一屁股坐在了床板上。 吴优圆眼一翻,气到喘着粗气转身走了。 霍徵这一队人马和大司马的一队人马同一日回来,众人满脸堆笑,打了胜仗无疑,早有快马回来让营中备了酒菜。 “伯昭、子翼、君游,你等且回去换洗衣物稍歇片刻,一会儿去好好喝一顿。”大司马满脸堆笑道。 霍徵等人拱手与大司马暂辞,三人把马交给士兵,一同往营帐走。霍徵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刘羽商,心中失落,转念一想又自我安慰:想必她在自己营帐里等着自己。 一路上留守的士兵纷纷向他三人行军礼,邓俊看到吴优嘿嘿一笑:“看我家小优优来迎接我了。” 董延摇头一笑,霍徵则更冷了脸,翻他一眼。 邓俊又嘴欠道:“刘羽商定是因为你与刘黛君的事生气了,走的时候不送你,这么久不见竟然也不迎你。” 话落,霍徵加快了脚步撇下董延、邓俊二人径直走了。 当他满心期待地冲进营帐时,竟也没有看到刘羽商的身影,霍徵当即剑眉直竖,正当他预冲出去找刘羽商时,转身却迎上了刘黛君。 只见刘黛君笑脸盈盈,像是一路小跑来的,二人一里一外站在帐子门口,刘黛君娇色一笑:“霍将军,你回来了?” 霍徵勉强礼貌一笑颔首,“回来了。” 刘黛君双手捧着一个布袋,“我给你拿了些李子,很甜。”说着便要往进走,霍徵为了避免与她身体接触,急忙让到一边,她便顺利地进了帐子里。 刘黛君把李子放到桌案上,随手拿出一颗递到霍徵嘴边,“尝一颗。” 就在这时刘羽商走到帐子门口看到了这一幕,她的心突然像是没有了跳动,手也在不自觉地发抖,眼神亦闪躲着不知该看往何处。 当即转身要走时,霍徵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刘羽商的胳膊,声音略带急促道:“我要沐浴,帮我擦背。” 刘羽商没有回头,只挣扎了一下自己被蛮力抓住的胳膊想要离开。可霍徵越攥越紧,随后便被他扯进了帐子里。 刘黛君抓着李子的手僵在身侧,脸上没了喜色,三人沉默了片刻,刘黛君又重拾起微笑,“那将军先歇息一个会儿,我就先走了。”她向霍徵和刘黛君二人微笑颔首出了帐子。 霍徵随即把帐帘子放了下来,他喉结一滑,轻咳一下,清了清嗓子,转身走到刘羽商面前,双手捧起刘羽商的脸,微蹙着眉心笑问:“有没有想我?” 暮色之下,放下帘子的帐子里有点暗,刘羽商看着昏暗的光线下他那深邃的眸子,不禁红了眼眶,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人终于回来了,可她的自尊不想承认自己想他,于是只摇头。 霍徵生气她竟然摇头,只听着他呼吸越来重,低吼道:“刘羽商!” 男人真是可恶,这个时候不解释清楚竟然还问想不想他,结果当然不能如其愿了。 刘羽商终于没能忍得住眼泪,泪珠浸湿了霍徵的手。霍徵的心当即哽住了,“我与刘黛君没什么,你不要多想!”他边说,边用手为刘羽商拭泪。 “近些日子,我白天作战,夜晚一闲下来脑子里都是你,我想你想的直想在夜间跑回来找你,可奈何太远了。刘羽商你现在已经把我整个心都占满了,有时候我还气恼,邓俊为何把你弄到军营,让我如此分心劳神,可到底我还是得谢谢他,是他把你送到我身边,让我能感受着这奇妙的感觉。也许像你说的那样,定是因为上辈子我们约定好了,所以今生才能让我们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相遇。” 霍徵这一翻肺腑之言,直击刘羽商那颗本来就脆弱的心,眼泪也如雨连珠,越流越多。 她哽咽着,他便用轻柔的吻安抚她的情绪,从额头到双眸,从双眸到鼻尖再到脸颊,她渐渐平息下来,终于他又将多日的相思换作炽热的吻锁住她的唇。 许久后,刘羽商用力推开他。 第35章 第35章 “你说与她没什么,可人人都看到你总是与她在一起,甚至连吃的都喂到嘴边了!” 霍徵无奈:“那是她的问题,我不是没吃么。” “如果我没来,你便张嘴了!”她瞪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的答案。 他迟疑了几秒,刘羽商认为他心虚了,随即就要往出走。可他却是在想刚才的情景,他忙拉住刘羽商把她带到怀里,“绝对不会!就算你不来,我也会拒绝了她,然后立马出去找你,看到你没在我的营帐里等我,我……我都快气死了,我恨不得立马把你按到床板上打你一顿。” 刘羽商双手挡在胸前抵抗着他的环抱,听到他说他快要气死了不由地笑了一下,霍徵见势便把她的双手拉到自己腰后,让她抱着着自己。 他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刘羽商的额头上,直挺的鼻尖蹭着刘羽商圆润的鼻头,“我今后与她保持距离,你莫要再瞎想了。” 刘羽商钻到他的怀里,脸紧接着他的胸膛,“我也想你,很想!” 霍徵闭着眸子,下巴蹭着刘羽商的头发,“我知道,即使你不承认,我也知道你是想我的。” 二人两情缱绻片刻后,刘羽商柔声低语:“不是要我给你擦背吗?” 霍徵浅笑,“对,一会儿还要去喝庆功酒,我是得沐浴一下,换换衣裳。” 霍徵松开刘羽商,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掀开帘子向外边等着送水的士兵道:“把水抬进来。” 刘羽商给霍徵擦着背,他时不时拉着刘羽商的手放到嘴边吻一下。经过这次二人闹别扭分开的半个月时间,霍徵对刘羽商的爱意更加重了几分。 换好衣服,刘羽商给霍徵擦着头发,他弯着的嘴角一直没有放平过,临走时又捧起刘羽商的脸辗转吸允了片刻,“等我回来!” 刘羽商迷离着双眼点头。 霍徵带着满脸抑制不住的笑意来到议事帐门口,正好遇到了董延、邓俊和冯将军,邓俊呵呵一笑:“呦,伯昭回去沐浴完心情见好,看来是与心坎上的人和好了!” 霍徵微笑不语进了帐子,冯将军笑到:“听说两人偶尔闹个别扭情谊会越来越深,如此看来不假。” 最后面的董延听到两人的对话,只一脸肃穆,像是在想别的什么事。 庆功宴上,众将领飞觥献斝,觥筹交错。霍父向大司马祝贺:“如此看来,大司马的大业不日便会完成了。” 大司马摆手:“不能急与一时,且得从长计议,待时局再稳一稳。” 冯将军拱手道:“我等势必肝脑涂地,为大司马效力,大司马大业未成,我等便视死如归。” 大司马欣慰地点头:“待大业安定,尔等都是榜上功臣,届时同我刘某人,一起看着老百姓安居乐业,诸位也能与家人共享天伦。” 冯将军笑到:“那时候,且先给我们几位年少的将军们各说个好媒才行。” 众人哈哈一笑,大司马道:“那是那是!” 邓俊咧着嘴直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心目中的那个美娇娘,霍徵也淡淡弯着嘴角,董延虽也浅浅地笑着,可双眸微垂,若有所思。 其他帐子里,一部分士兵也欢声笑语的喝着庆功酒。 刘羽商沐浴完穿着中衣坐在床板边上,回想着刚才霍徵对自己说的那一翻话,时不时冁然而笑,一会儿又强装镇定,最后所幸一翻身爬到了床板咯咯笑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庆功宴终于散了,出了帐子,邓俊拍着霍徵的肩膀嘿嘿一笑:“不要累着!” 霍徵弯着一边的唇角,用惺忪的眸子翻了邓俊一眼径直走了。 “切,伯昭总爱装深沉。”他回头向董延嗤笑一声。 董延微蹙着眉,面无表情的看着霍徵离去的背影,喉结不禁一滑。 董延回到帐子里径直躺在了床板上,闭眼想着初见刘羽商时自己那心弦一动;阳光下她密长的睫毛,以及白到发光的脸颊上的细绒毛;还有她微笑着与自己说话时那明亮的眸子,每一点都时常牵制着自己思绪。 对一个人心动就是那一刹那间,想自己活了二十多载,让第一次心动的人竟然是别人的女人,董延无奈地苦笑。 知道她因为刘黛君的事和霍徵有了罅隙,自己那心底深处的喜悦只有自己知道,甚至就此事,他有了助刘黛君成功之举,如此看来竟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现在只怕刘羽商已经在霍徵的营帐里等着他了。 董延手一挥,把被子拉起来闷到了脸上。 霍徵回到帐子里,幽暗的烛光后,刘羽商趴在床板上,他笑着走过坐在边上,一手撑着身子伏在刘羽商脸侧,见她闭着眼,便只静静地审视着她。 刘羽商见他不说话,不由睫毛一动,霍徵哑然一笑,“知道你在装睡。”随后便将她捞起来。刘羽商憋笑着看着霍徵,他那酒后惺忪的眸子又让自己看呆了,刘羽商不由地伸手抚向霍徵的脸颊,“要不要给水?” “好!” 刘羽商起身给他倒了一碗水,喝完他竟把碗随手扔到一边,黑暗中不知滚到了哪里。他坐在睡榻边上把刘羽商拉过来,让她跨坐到自己腿上,霍徵鼻子蹭着她的下巴,沙哑地低喃:“好想你!” 刘羽商何尝不是一样的想他,两个满心都是对方的人,此刻用成年人最有效的方式表达着对对方的思念和爱意。 雨后初霁,小别重逢,柔密的吻不急不躁,他滑倒她的颈侧,她在他耳边低语:“今日是安全的。” 霍徵浅笑。 此时的刘黛君躺在那里睁着两眼毫无睡意。看来自己把刘羽商与霍徵的关系看的太简单了,自己原本以为她只是作为一个奴婢,服侍霍徵的军中生活,并解决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需求,想来也不会看重她。 可今日看他对她那紧张的神情便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此看来,待霍徵安了家,她很可能会被他带回家中养着。如果他日自己做了霍徵的夫人,那还真得如大嫂那样说的得与她好好相处才是。 刘黛君思量片刻,准备改变方法接近霍徵,随后哑然一笑闭眼睡了。 翌日,上午刘黛君又迈着小碎步来了找霍徵,正是刘羽商刚离开不久。霍徵见刘黛君站在自己帐子门口,不由得轻蹙了一下眉心,“少君可是有事?” 刘黛君由于紧张,被霍徵一问接连眨眼,随后她便不客气的进了帐子,“将军刚刚征战归来,我来看看有没有要洗的衣裳,帮将军顺便洗了。” 霍徵轻咳一声:“这个还是不麻烦少君了,我的衣裳有人负责洗。” 说完霍徵便要走,“少君没有其它事的话就请自便,我先出去了。”说完霍徵便颔首向刘黛君告辞。 刘黛君吃瘪站在原地,深呼一口气后也径自走了。边走边安慰自己:没关系,自己与他才相识不久,生疏一些也是难免。论样貌,自己比刘羽商差不了多少,论自己今后的身份,刘羽商更是触不可及,待天长日久经过自己的努力,不信霍将军不动心,到最后自己定是他的正室夫人。至于刘羽商,如果他对她越来越寡淡,我便给她留一席之地,如果她把霍将军的心都钩走了,那我必然不能把她放在他的身边。 刘黛君边走边为自己未来美好的生活做谋划,本来想回自己的住处,想到这里灵光一现便转了方向,竟去了霍父的营帐。 霍父正看兵书,刘黛君笑吟吟着道一声:“霍伯父!”之前称呼霍老将军,此刻竟改了称呼。 霍父见刘黛君现在门口,忙站起身来迎接,“少君可是有事?” 刘黛君忙道:“我来看看霍伯父,霍伯父年事已高,常年在营中也没有个人服侍,黛君想替霍将军照顾您。” 听刘黛君如此一说,霍父瞬间明白她的心思,这也算刘黛君把自己钦慕霍徵的心思挑明了,此一来便是让未来公爹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对于刘黛君想做自己儿媳的事,霍父当然极力赞成,未来的长公主能嫁给自己儿子,是个当爹的都求之不得。 霍父只嘴上客气了一下:“少君身份尊贵,老夫怎好麻烦少君。” “霍伯父千万莫要客气,黛君能为霍将军照顾您……是求之不得的。” 霍父付之一笑。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刘黛君不会轻易去找霍徵,而是常常去找霍父,向其献殷勤。不是帮着霍父洗洗涮涮,就是帮着霍父缝缝补补。 连后来两位刘夫人带领大家做御寒衣物时,刘黛君便也亲自给霍父做了一身,还亲自送到了霍父的营帐。霍父当然高兴的合不拢嘴,他还专门去找儿子准备夸刘黛君一番。 这日霍父来找霍徵,一掀帘子,正迎上霍徵正与刘羽商吃完晚饭,准备去河边散散步。看到霍父进来,刘羽商忙向霍父行礼,随后急忙让到一边请霍父就坐,又给霍父倒了水递到手中。 霍父肃穆颔首,也算给了刘羽商情面。 刘羽商转身与霍徵目光相交,眼中透着一丝紧张,霍徵与向刘羽商微笑表示安慰。随后刘羽商向霍徵道:“霍老将军定是有事要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霍徵颔首,刘羽商便向霍父欠身行礼后,出了营帐。 刘羽商离去,霍父上下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霍徵含笑,随后也坐在霍父对面,道:“父亲可是有什么事要与儿子说吗?” 霍父也含笑:“我儿如今成了大丈夫,仪表堂堂,出类拔萃,甚是令为父欣慰。” 第36章 第36章 霍徵被老父亲一夸,不禁失笑。 先是一番夸赞,随后霍父开门见山又道:“这个刘羽商也是个不错的孩子,照顾我儿生活,又得你心。但是……” 本来霍徵听父亲夸赞刘羽商很是开心,一直笑容满面,直到听到这个但是,霍徵脸上的笑便渐渐淡去了。 “但是,你可不能把自己一颗心都用在一个人身上。”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霍父。 霍徵越听脸色越沉。 接着霍父又道:“那大司马妹妹,身份高贵,虽说长的不如刘羽商,可也算贤淑大气。她的心思想必你也知道,近日来,她常常照顾为父的生活,为的就是讨好你。她一个未来的长公主,能这样一心一意做到这个份上,你可得顾及她的脸面。” 霍徵本来沉着的脸淡然一笑,“父亲,我与她又没什么关系,什么顾及不顾及她的脸面,这样的说法让儿子感觉很沉重。” 霍父随即脸色一沉,让霍徵又看到了儿时父亲变脸的样子,但现在霍徵已是带领千军万马屡立战功的堂堂大丈夫,对于父亲的盱衡厉色,霍徵显然不会像儿时一样望而生畏。 “虽说你们还没什么关系,她那样殷勤,看样子必是要嫁给你的,不久的将来大司马大事一成,登上皇位,那就是一道旨意的事,难不成你还要抗旨不成?如果得罪了大司马,你戎马半生到头来就要葬送在此刻。”霍父蹙着长须眉言辞劝谏。 霍徵有点不耐烦,蹙着眉道:“大司马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在这种儿女私情上为难自己的大将。” 霍父呵斥:“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怕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父亲,如果真是那样,就当我看错了人,投错了主,到时候要怎么样便怎么样,我的心就那么大,分不给那么多人,与那刘黛君定是不可能的。” 霍父被霍徵说的哑然,看来自己儿子真是长大了,凭自己言辞呵斥还是软语劝谏竟都不能说动儿子。 虽说自己相信自己儿子对大司马的评价,可到底还是自己希望儿子能娶未来的长公主,他沉思了片刻又道:“即使你娶了刘黛君,那刘羽商也还是可以与刘黛君一起服侍你的,你何必如此执她一个人呢?” 霍徵皱着眉心闭着双眼不语。 霍父见状只好不再说话,心思:如此劝谏怕是不行,还待日后慢慢让两个人多多接触,兴许还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霍父随后便起身:“好了,你自己细细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霍徵起身把霍父送出营帐,自己又坐在胡凳上悻悻地平和了一下情绪。 刘羽商从霍徵营帐里出来,并没有回去,而是独自往河边去了。这次的河边全是营帐,刘羽商不用担心会有匪人作歹。 她走到半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为是霍徵,欣然回头看到的却是董延。 “怎么独自一人?”董延笑问,说话间已经到了刘羽商身侧。 “董将军怎么也独自一人来河边?” “我本来要去找人,不想看到你独自一人往这边来,天色渐黑,怕你失足再掉进河里,所以跟了过来。” 刘羽商失笑:“不想董将军还这样诙谐。” 董延淡淡一笑,“在羽商君的眼里,我除了这样诙谐还有什么模样?” 董延侧着脸看向刘羽商,刘羽商故作样子地看看他,“第一次见董将军,觉得你更像一个儒士,不像会杀人的武夫。” 董延一笑:“我确实不是从小习武,正如你所说,倒读了些书,只是后来家中被匪徒迫害,父亲被杀,母亲不到一年也因家中变故抑郁而亡,当时我十七岁。我一直心中愤恨,因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手不能提刀,没能保护家人,所以后来从军习武,一直到现在。” 刘羽商赧然道:“实在抱歉,提到了你的伤心事。” 董延含笑:“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只是随口一说。” “这么说来,你我倒是同病相怜,我也是父母双亡,家破人亡。不过我是比不上你的,你如今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而我只是依附别人生活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刘羽商怅然一笑。 董延听到刘羽商说的这几句话,不禁心头一沉,“羽商君何必这样妄自菲薄,想必能让羽商君依附的人定是把你看的很重的。” 刘羽商转头看向董延,二人相视一笑。 “董将军说得对,能让你依附的人,定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的。” 刘羽商和董延回头,将黑的天色中霍徵颀长的身影慢慢走向二人。 他走到刘羽商和董延的中间,一把搂向刘羽商的腰,又在她耳边轻轻吻了吻。 董延顿时身子一僵,片刻后勉强笑道:“那……你们聊,我有事先回去了!” 霍徵满面堆笑:“董将军请便。” 刘羽商也微笑颔首。 董延走了,霍徵双手抓着刘羽商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他沉着脸盯着刘羽商,刘羽商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终于还是霍徵开口:“你能不能也与董延保持点距离。” 刘羽商失笑,只见她一撇嘴:“我们一直也没怎么接触过,只是偶然间遇到说几句话而已,你为什么总在意董将军,他人还不错啊,哪像你要好的那个狐狸!你不在意他倒在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 霍徵皱眉:“什么?彬彬有礼?君子?”他快心梗了,原来董延在她眼中是如此高尚的形象,假如有一日自己稍不留神给了董延可乘之机,那她岂不很容易就被他带走了? 其实董延在霍徵眼里不也是一样散着一些光的么,不然他怎么总会紧张刘羽商可能被他拐走。 霍徵深呼一口气,又冷言道:“你不要被一个人的表面蒙骗了!” 刘羽商撇嘴:“你内心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霍徵气结,蓦地低头咬了刘羽商的唇角:“让你犟嘴!” 刘羽商吃痛,蹙眉瞪他,霍徵又双手捧起她的脸,无奈低声央求:“听话,与他保持距离,嗯?” 刘羽商颔首,霍徵终于笑了,随即允上她的唇。 一会儿刘羽商推开他,“你父亲找你什么事?” 霍徵浅笑,“没事,只是坐坐,看看自己儿子。” 刘羽商狐疑地瞪着他,霍徵心虚,表面却毫无波澜。 “后日就要出征了,你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父亲那里,你没事的话可以去探望一下。”霍徵想让刘羽商多与自己的父亲接触一下,以便今后能和谐的相处。 刘羽商明白霍徵的意思,微笑着点头,“嗯。” 这日霍徵等大将又带着大队人马走了,刘羽商与吴优站在不远处目送,另一边刘黛君也一样望着霍徵,邓俊怅然道:“伯昭果然是风流人物,还没成亲呢,就有两个美娇娘相送,羡煞旁人呐!” 董延微笑,“邓将军不也有人相送吗?” 邓俊摇头:“不能比,不能比。” 霍徵嗤笑一声翻身上马,随后众将随着大司马带队出发。 刘羽商看到刘黛君走到霍父跟前,二人并肩往回走。 吴优低声“切”的一声:“她这是在霍将军这得不到回应便跑去奉承霍老将军了,真是用心良苦了。” 刘羽商转身往回走,吴优走在一旁又道:“羽商,你如果想与霍将军好好的,必定要让霍老将军认可你才行,你也去讨好一下霍霍老将军。” 刘羽商沉默片刻,“再怎么讨好,也不如她一个身份更得人心。” 吴优闻言轻叹一声:“她身份再怎么高贵,霍将军不喜欢她不也是没用么?” 刘羽商看向吴优微微一笑。 午后刘羽商拾起信心去探望霍父,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刘黛君的声音,“霍伯父,给您带了些红枣,红枣可以补血气,您每日吃上几颗。” 只闻霍父言语中尽是欢喜:“少君费心了。” “霍伯父,您不要客气,今后黛君孝敬您的时候多呢,您总这样客气的话,岂不见外了。”刘黛君声音柔和,连刘羽商都听出来她的贤淑大气。 再看看自己两手空空,尽没有什么可以带给霍父的,便满心气馁。 随后又听到霍父道:“我已经去劝说过伯昭了,他自小懂事,今后定不会辜负少君的。” “谢谢霍伯父,我也相信他有朝一日定会接纳我的。” 刘羽商听到这里彻底没有了进去的欲望,随后便转身走了。 刘羽商意兴阑珊地回到营帐,呆了片刻又去了霍徵的营帐,把他换下来的衣裳收起来去了河边。刚洗不大一会儿,刘黛君也过来了。 刘羽商不得不起身向刘黛君行了一个礼,刘黛君则似笑非笑地微微颔首,“羽商妹妹也来洗衣裳?” “嗯。” 刘黛君转眄扫视了一下刘羽商手中霍徵的衣裳,微微一笑:“我来帮霍伯父洗洗长靴。”言语中透出一丝丝得意之色。 刘羽商微微抬头,勉强微笑颔首。 空气中安静片刻,只听到捶打衣物和哗哗的流水声。 不一会儿,刘黛君又道:“羽商妹妹,今后……你我很可能一同服侍霍将军,这男人的心是最难抓的牢的东西,霍将军今日看似一心只想着妹妹一人,可天长日久谁说的好呢。妹妹今日独霸着霍将军,不如劝说他多看看以后,届时我定会记得妹妹的好,定保妹妹生活无忧的。” 刘羽商听到刘黛君的这翻话,身子已经僵在那里,她只感觉血冲头顶,怒火之下思量自己反正已经家破人亡、孑然一身,还害怕什么得罪不得罪未来长公主的,就是得罪了皇帝,大不了一死,于是她抬起头一脸愤然地看向刘黛君。 第37章 第37章 “少君怕是要失望了,正如少君所说,男人的心是最难抓的牢的,如果我有那本领能左右霍将军的心,那少君只怕是更没有希望分走他的心了,少君想要得到他的垂爱,还是要看他自己,如果他心里有少君,那我刘羽商也定成人之美。”说完刘羽商便收起衣裳端起盆走了。 刘黛君满脸惊讶地看着刘羽商离去的背影,半晌僵在那里没有动,心里也是愤然难平:她竟然如此不顾后果,与自己撕破脸了。 虽然你刘羽商有霍徵撑腰,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可你且不要太得意,我就不信,他那么铁石心肠,总有一天我定会让他也感受到我刘黛君的好,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刘黛君在心里暗暗发了半天誓,又愤愤然洗着霍父的长靴。 刘羽商带着满脸怒气与委屈回到营帐,吴优正补着邓俊的衣裳,看到刘羽商如此的神情,不小心扎了一下手。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吴优允着手指问? 一旁的王夫人和其他妇人也投来好奇的目光,刘羽商抱着木盆坐在床板边上,半晌不语。于是吴优放下针线,从她手里拿过木盆道:“走,陪你去把衣裳晾了。” 吴优一手抱着木盆,一手拉着刘羽商的手出了帐子,来到树荫下,吴优看着刘羽商,“到底怎么了?” 随后只见刘羽商眼眶发红,僵持了一会儿,刘羽商把听到霍父和刘黛君的对话,和刘黛君在河边与自己说的话都一一向吴优叙述了你一边。 吴优惊讶:“真是欺人太甚,这么说,你是与那刘黛君撕破脸了?” 刘羽商点头。 吴优只惊愕了片刻,随后立马一脸无所谓之态,“撕破就撕破了,我看她不能把你怎么样,毕竟她还顾及着霍将军,她要是把你怎么样了,霍将军更不会看她了。” “我如今一个亲人也没有,她就是把我怎么样,我也不怕她,大不了就是一条命给她。”刘羽商擦擦眼泪。 吴优一笑,“对,咱们这样光脚的不怕她那穿鞋的。” 刘羽商哑然一笑,吴优又问:“那你后来说的,如果霍将军有一日真把他的心分给她一点,你真的就要退出了吗?” 刘羽商看着吴优,自己又深思了片刻,“就算我不退出,你觉得刘黛君真的会容的下我么?就算她勉强让我待在他身边,可要我看着他与别人同床共枕,那我更愿意离他远远的,那样我才能安心度日。” 吴优拍拍刘羽商的肩,“不要伤怀了,霍将军才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来吧,把衣裳晾了。” 刘羽商本来以为刘黛君接下来会与自己横眉冷对,不想她见了自己还是笑意迎人,口口声声羽商妹妹、羽商妹妹地唤着。 刘羽商心中暗暗自嘲,到底自己还是不敌人家心思深沉,对方的容忍量远比自己高了许多。 刘大夫人看到刘黛君对刘羽商的态度满是欢喜,“君君与羽商看来真是情谊投合,很好很好。” 替刘夫人捏肩的刘羽商只能勉强笑着,刘黛君缝着衣裳笑到:“当然了,羽商妹妹也是胸怀宽广之人,我们自然能相处的很好。” 刘夫人满脸欢笑。 临走时刘夫人又向刘黛君道:“你与羽商真心交好,对你来说是好事,羽商在霍将军那里不是简单的随军侍婢,只有你待她好,你才有可能得到霍将军的信赖,万不要做表面功夫知道吗?” 大夫人与刘黛君姑嫂多年,知道她的心思,二夫人刚嫁过来,对刘黛君不了解所以只在一边赔笑。 刘黛君扶着大夫人道:“两位嫂嫂快快回去歇息吧,君君知道自己做什么。” 大夫人摇摇头,与二夫人上了马车回城里去了。 二十日后大军归来,霍徵左臂受了箭伤。刘羽商站在远处看到他挎着绑带坐在马上,单手拉着缰绳时,心里一揪,忙上前想要扶他。 霍徵笑意盈盈看着刘羽商,长腿从前方一抬便从马上跳了下来。他大步迎上去,刘羽商一脸关切:“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疼的厉害吗?” 霍徵只笑着,盯着着她审视片刻,“想没想我?” 刘羽商懊恼,“这个时候还惦记什么想不想的,你到底伤的严不严重?” 霍徵依然问:“到底想没想?” 不远处的董延不由地转眄而视刘羽商,只见她又讪讪然,又带有一丝急迫低语:“想不想还用问吗?这么多人你不要这样。” 霍徵还是笑:“就想听你亲口说!” 突然邓俊走到二人身侧,“想想想!” 刘羽商霎时红了脸,气恼地翻了邓俊一眼。 随后董延面无表情地牵着马而过。 站在远处的刘黛君本也想过去关心一下霍徵,可看见二人的这番场景只在心里暗暗不忿了半晌,最后径自朝着大司马去了。 “恭喜兄长又大胜回来!”刘黛君笑着走过去。 大司马掸掸身上灰尘笑到:“谢谢吾妹相迎。” 刘黛君娇嗔道:“兄长为何如此阴阳怪气的?” “你可是专门来迎我的吗?”大司马假意蹙眉问。 刘黛君长目一笑,扶上其手臂:“兄长何出此言?” 大司马瞟向远处的霍徵、刘羽商:“那边风景独好啊!” “哥!”刘黛君撇嘴嗔怨一声。 “好了好了,你且忙你的去吧,我说完事还要进城陪你的两个嫂嫂。” 随后大司马召集众将领回去做仗后总结。霍徵向刘羽商道:“不用担心,这只是皮外伤,回去等我,嗯?” 刘羽商狐疑地点点头,看着霍徵与他人一起走了。 大军解散,好久不见的程甫跑到刘羽商身后,“刘姑娘!” 刘羽商回头,看见程甫笑意满满的脸:“程甫,好久不见你。” “营中人多,所以很难见到。”程甫笑到。 刘羽商笑问:“你近日的箭术可有进步了?” 程甫赧然一笑:“呵呵~进步了,进步了一些!” “恭喜恭喜!”二人边走边聊,最后各回了营帐。 “哈哈……伯昭这次斩杀了铁马军两员大将,打的他们四散奔逃,此次他们已经元气大伤,想要举纛重来怕是只能做梦!”议事帐中,大家都激情昂昂,冯将军对霍徵的功绩又大肆赞扬一番。 大司马也欣慰地点头,“是是是,这次众将巨是各显神通,打的他们毫无招架之力。伯昭那招声东击西,真是遏其要害,乃是致胜的关键。子翼又乘胜追击,甚是把那些起义军的残部追的是无路可逃了。邓君游,你什么都好,只是在女色方面未免太放浪形骸了,昨日怎么又动了收俘妇人的心思了?” 邓俊赧然垂眸,讪讪一笑,“大司马,我今后注意。” “是得注意,我们军纪要日渐完善,待日后立了法,你再如此,只怕你自己要吃些苦头了。”大司马言外之意,法不容情,你自己掂量。 “此次回营,要多休整些日子。伯昭,你胳膊受了伤,要多注意休息,千万要养好。此时已经快到深秋,待你养好了伤,我们转战战场,拔营北上,争取在岁尾有一个漂亮的总结。在北上的路上,我们要举行一场秋猎比赛,一是查看一下大家的箭法,一是储藏一些肉脯做军粮,大家说好不好?哈哈哈……”大司马满脸堆笑道。 “甚好甚好!”大家异口同声。 “今日咱们各自休息,过两日咱们再摆庆功宴,好好尽尽兴。”大司马又道。 “大司马请回去歇息,今日听说新夫人身子不适,已经派了医卒进城去了。”霍父道。 “身子不适?那我便先回了,大家回去歇着吧。” 从议事帐出来,大司马进了城。 此时,大夫人正在二夫人屋里,二夫人半躺在睡榻上,大司马面色匆忙地进来越过站在一旁的大夫人,坐到睡榻边上抓起二夫人的手:“怎么了?为何不舒服?” 大夫人难免心里吃味,撇了撇嘴道:“你不要着急,妹妹……有喜了!” 大司马惊目看向大夫人,又看向二夫人,只见二夫人娇羞含笑:“是!一个多月。” 大司马逐渐由惊转喜,哈哈哈一笑:“果真是喜事!大喜大喜啊!” 开怀大笑一会儿又柔声问:“是什么不舒服?” “身上有点发软,不思饮食。也没什么了!”二夫人娇色细语道。 “昂,那让庖厨变着着花样做些吃的,还得安排两个人服侍你才行。” 二夫人家室殷实,但为了大司马的声誉,在生活方面没有太铺张,加之打仗经费紧缺,二位夫人都节衣缩食,把省下的钱财全都支持了大司马。 “还是不要太铺张了,我没事!” “此事无需多议,听我的便罢。”大司马肃目坚持,二夫人只好作罢。 一家三口吃了饭,安排二夫人歇息后,大司马与大夫人回了屋子。 “夫人近日辛苦,带领妇人们做了那么多御寒衣,这回圣通又有了身孕,好多事还得你多费心?” 大夫人叹气一笑:“你何时与我这么见外了?” 大司马赧然一笑,“只是怕你心中委屈。” 大夫人娇嗔笑着,翻了他一眼,随后替大司马更衣沐浴。 “你知不知道君君看上霍将军一事?”大夫人问正在沐浴的大司马。 “如何不知道,我看全营的人都知道了。但是看起来伯昭对她并无那意思。” “霍将军和羽商倒是感情旖旎,目前看来霍将军眼里只有羽商一人,真没想到这个霍将军相貌风流,人倒不风流。如果霍将军真不愿意接纳君君,以君君的性子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放手。” “堂堂大丈夫,何必拘泥于这种小事,到时候君君嫁给他,把那个羽商也收到房中不就行了。” 第38章 第38章 大夫人顿时不悦无话。大司马感觉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转头嬉笑:“我是说他们的事,跟咱们不一样。” 大夫人心胸宽广,不与他深究是非,翻了个白眼又道:“只怕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据我观察,羽商那孩子在这种事上不一定愿意屈居人下,如果她不愿意,霍将军不一定会娶君君,” “不愿意?有何不愿意?” 大夫人哼的一声:“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爱的人分享给别人?”语气中尽是难过和忧伤。 大司马怔住,又回头看向大夫人,半晌二人无话,空气中一片安静。大司马随后伸手抓起大夫人的手:“夫人,对不起……” 大夫人轻吁一口气,又给他擦背。 “伯昭年轻有为,智谋、相貌处处拔尖,也是深得我心。既然没有女儿嫁给他,那自己亲妹妹嫁给他也是一样的。可如果伯昭真不愿意,那我也不好强迫于他,届时只能看君君自己的能耐了。” 大营中,霍徵回到帐子里,小兵已经给他打好了沐浴的水,刘羽商也为他备好了换洗衣物。 霍徵笑盈盈地一手抓起刘羽商的手抚在自己脸上,“你还没说想没想我!”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 “越什么?” “越来越厚脸皮!” “那都要怪你,自从认识了你,不光脸皮厚,我都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妇人一样……婆婆妈妈,还有点小心眼。”霍徵微蹙眉心,像是自我懊恼一般。 刘羽商失笑,随即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喜欢!” 霍徵瞬间眉头舒展,一把搂住刘羽商的腰在她嘴上吻了一下,两人的鼻子只隔着两厘米的距离,霍徵低沉的问:“想不想?” “想!” 二人相视而笑,霍徵正想迎上去索吻时,外面刘黛君娇声传来:“霍将军在吗?” 刘羽商看他,刚刚还满面喜色的霍徵,顿时一凛,随后转身走到门口掀开帘子,一脸正色问:“少君有何事?” 刘黛君突然看到霍徵那略带威严又俊朗的脸心弦一抖,怔了几秒后忙举起手里的两个小药瓶柔声道:“我看将军受伤了,去问了医卒你的伤势情况,拿了这两瓶药过来。”刘黛君一双丹凤眼,期待地看着霍徵。 霍徵出于她身份的原因,还是给其台阶,接过药瓶,“多谢少君。” 刘黛君欣喜,又淡淡一笑:“那我帮将军换换药吧。” “不用了,我正要沐浴,一会儿有人帮我换。” 刘黛君瞬间想起上次他拉着刘羽商说要沐浴,让刘羽商为他擦背的情景。刘黛君猜测,此刻刘羽商定是也在他的帐子里,于是她故作大气,“那霍将军先沐浴吧,如果有什么事,将军遣人去叫我。”说完她微笑着欠了个身,转身走了。 霍徵拿着药瓶进来,看到刘羽商瞪着一双杏眼看着自己,霍徵把药瓶放到桌案上,上去卡着刘羽商的下巴晃了晃,“她走了!帮我脱衣裳,先沐浴。” 刘羽商撇撇嘴,开始帮他脱铠甲,霍徵竟忘了她一个小女子脱那么重的铠甲有费力,于是他喊了一个士兵进来帮他把铠甲脱了。 刘羽商又帮他脱衣裳,看到他胳膊上那么厚的绷带溢出的血,不禁一阵心疼,“流这么多血还说是小伤,幸亏已经天凉了,这要是像前些日子那么热,这伤口很容易就化脓了。” 霍徵看着刘羽商一脸担心的模样,感觉心里一暖,温柔地笑道:“打仗哪有不受伤的,这点伤不要紧的,不要担心,嗯?”他捏了捏刘羽琦的脸。 “那你把这个胳膊放到这里不要动,只用那一只手,哪里不方便的,我帮你。”刘羽商把霍徵受伤的胳膊按到浴桶边沿上。 霍徵一脸似有深意的笑,没了一会儿便说这里不方便,那里不方便,总之就是让刘羽商摸来摸去。刘羽商摸着那一身结实的肌肉,不一会儿便两颊绯红。 看着刘羽商狼狈的样子,霍徵不怀好意地笑着:“这么热吗,要不要一起洗?” 刘羽商瞪他一眼,浅呵一声:“把头仰起来一些,给你洗头!” 沐浴后,士兵给二人送来了较为丰盛的晚饭。霍徵给刘羽商碗里夹肉:“多吃一点,今日体力消耗太多。” “你把碗放下,当心一会儿撑着伤口,”刘羽商认真道。 霍徵失笑:“我是胳膊受伤了,又不是手断了,还端不了一碗饭么?” 刘羽商瞪他,霍徵便又夹一块肉喂到她嘴边,刘羽商只好随着他。 二人刚吃完饭,霍父来了,刘羽商施礼让座后,径自去把碗筷洗了。 霍父坐在胡凳上询问了霍徵的伤势,刘羽商洗完碗筷要走时,霍徵叫住了她:“不用出去,等一会儿帮我换药。” 霍徵此举把霍父想与自己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全堵在了霍父喉中,也同时安抚了刘羽商不安的心。 霍父只好云一些关切爱子之语:“什么多注意伤口、不要沾水、不要用力等等。” 于是父子俩便呈现出一副父慈子孝,非常和谐的《家庭伦理图》。 站在一旁的刘羽商则暗暗地扣着手指,不一会儿霍父便告辞走了。 霍徵把帘子系好,谢绝一切来客。 刘羽商盯着霍徵柔声道:“你为何不让我出去?” “因为要让你帮我换药!来,开始换吧。”霍徵拉着刘羽商的手坐到睡榻边上,把绑带拆了,胳膊一侧凑到刘羽商跟前。 刘羽商把绷带一圈一圈解下来,一个很深、一看便是近日的伤口呈现在刘羽商眼前,“你还说这是小伤?我看都快要把胳膊穿通了!”刘羽商红着眼眶道。 霍徵微微笑着:“哪里有那么严重!” 刘羽商翻他一眼,“一会儿包扎好你便早早睡觉,好好歇息才能快一点好起来。” 包好伤口后,刘羽商给他铺好衾褥便要走了,不想霍徵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刘羽商吓了一跳,斥责道:“你疯了,当心伤口!” 霍徵眼神迷幻地看着刘羽商的眼睛道:“不准走。”说着便蹭在刘羽商的锁骨处。刘羽商用力想要躲开,奈何他的一只手揽在自己腰间,虽然是一只手,但力气大到她怎么都挣脱不了。 “你别闹了,好好修养一段日子,我明日再过来。” 霍徵根本不听刘羽商说什么,只搂着她像个水蛭一样怎么也甩不开。 刘羽商的衣襟已经被他揉扯的不成样子,直低喃道:“不行……会撑到你的伤口。” “我不用这只胳膊。” “万一不小心。” “不会的。” “……” 许久后,“有没有撑到?”刘羽商扶起身子看着他问。 霍徵呼吸未稳,一脸餍足地勾起嘴角:“没有!”说完又将刘羽商搂到臂弯里。 她终于放心,拥着他,“睡吧!” 接下来的多日,军队休整,霍徵养伤,刘羽商每日负责霍徵的洗漱等日常生活所需,每日还要陪着他到大营周边活动活动拳脚。两人像是一对平常夫妻一般。 大司马因二夫人刚刚有孕,霍徵又有伤,所幸庆功酒推到了十多日之后。 期间,刘黛君依然多以奉承霍父为主,隔一日便要来霍徵的营帐询问一下伤势,有时会送来些从城内带出来的滋补食物给霍徵。 一日,刘羽商正在给霍徵磨指甲,刘黛君拿着一个小竹篮走到帐子门口,看见二人旖旎的画面,刘黛君强压下心头的醋意勾起嘴角笑意吟吟道:“羽商妹妹真是心细。” 刘羽商和霍徵抬头间,刘黛君已经迈进了帐子把东西放到了桌案上,“黛君今日从城中回来,带了些红枣和核桃给霍将军补身子。” 刘羽商自从上次与刘黛君撕破脸后,每次私下见到她也不向其行礼,也不开口说话,刘黛君表面也从不计较。 霍徵看了刘羽商一眼,站起来道:“少君的心意末将心领了,只是还请少君拿回去自己留着吃吧,末将一介武夫,身体硬朗,不需要吃什么补品,也请少君今后莫要再送东西来了。” 刘黛君当即脸色一僵,但很快又拾起了笑容:“没关系,将军不吃的话留给羽商妹妹吃也是一样的。” 刘羽商依然垂眸不语,随后刘黛君便道:“那黛君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她便笑着转身走了。 霍徵见刘羽商黑着脸,于是上去抓起她的手道:“她毕竟是大司马的妹妹,既然迎面而立,你最起码应该向她行个礼。” 霍徵的这句话在他自己觉得没什么异样,可在刘羽商听来,里面却包含着各种信息。 她是大司马的妹妹,未来长公主,身份高贵,你尊敬她,最起码不得不得尊敬她! 她不仅身份高贵,而且心胸宽广,对于不尊敬她的自己,她还能笑吟吟的口口声声唤自己妹妹! 而自己却是一个不仅身份低微,还不把未来长公主放到眼里的、心胸狭窄的女人! 如此看来,你霍徵的心不用多久便会被这个心胸宽广、善解人意、身份高贵、又对长辈孝顺体贴的未来长公主俘获了? 再假如以后她真做了你的夫人,自己为了那一点可怜的、独自坚守的情谊,而要整日向长公主以及驸马爷卑躬屈膝了? 真是如她所说,这男人的心最是难抓得牢的,怨不得她那样盛气凌人,原来她看到的是人性,而自己却还可笑的看淡生死,梦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刘羽商抬起头面无表情、而又眼神中透尽是失望地看着他。 看到刘羽商此时的神情,霍徵蹙眉而视。 “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话落,刘羽商急步往出走,霍徵忙抓住她的衣袖,刘羽商用力甩开径直小跑了出去。 第39章 第39章 外面人来人往,大白日,霍徵又不好当着那么多士兵的面追出去,他捏着眉心深吁一口气,又坐在了胡凳上。 刘羽商从霍徵的帐子里出来,红着眼眶迈着急迫的步子往回走,走到半路迎面遇上冯将军和董延。 刘羽商强装镇定,向二人欠身行了礼后又匆忙往前走,冯将军道:“看样子像是又闹别扭了?这个羽商还挺气盛,没想到伯昭也会为这种事劳心。” 果然,在别人的眼里,刘羽商是那个爱生气、让人不省心的形象。 董延回头看着刘羽商急促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沉,他与冯将军又走了一段后,借口离开又原路返回。 走到河边,刘羽商果然自己坐在矮石上。 他走到刘羽商身侧蹲了下来,刘羽商随即别过脸擦了擦没忍住的眼泪。 董延没有劝谏也没有安慰,只静静地陪她看着河对岸那已经失去生命力的野草。 静静的,只有汩汩的流水声。 良久后,刘羽商蓦然笑着看向董延,“董将军,听说过段时间要捕猎,捕猎是不是很有趣?” 董延转头看看她,见她神情放松,微笑道:“对,捕猎总会竞赛,胜负心作祟,大家都想补到很多优质的猎物,众人便都是激情昂扬。” “那妇人可以去吗?” “你想去?”董延笑问。 “呵呵,我只是问问。” “捕猎也有危险,你一个小女子去了容易受伤。” 董延陪刘羽商随意聊着闲话。 霍徵在营帐里心神烦躁,正要出去时,遇到了邓俊,邓俊一脸吃惊:“哎!你在营帐里?刚我老远看到河边刘羽商一侧坐着的人,以为是你呢。不是你,那是谁啊?” 霍徵闻言火上心头:这个董延,真能见缝插针。 他冷声道:“没谁!”话落又返回了帐子里。 邓俊蹙眉,“看样子又干仗了!” 霍徵拧着眉心,悻悻地站定片刻,最终还是又出去往河边去了。 一去一回,霍徵迎上刘羽商和董延正并肩往回走,二人面色轻松,眼带笑意。 此景正像阳光明媚的正午时,迎面与日光直视,灼的霍徵眼睛生疼。 见霍徵走来,刘羽商本来勾起的嘴角渐渐又平了下去。 董延见状只好先迎离开,霍徵只冷着一张脸,并没有搭理董延的以礼相辞。 刘羽商也要越过他离开,却被霍徵紧攥住住胳膊拉了回来。她瞪他,试图甩开自己被抓的胳膊,甩不开时,又用另一只手掰他的大手,结果任何的方法都是徒劳。 她又被他往河边带了几步,“你在闹什么?”霍徵蹙眉低吼,每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刘羽商失笑。 在他看来,刚才的事确实无关紧要。因为他的那句话,在他看来,那只是很简单的表面意思,而刘羽商却由一句话推理到了事情的本质。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的区别。 看到刘羽商的苦笑,霍徵眉头更是挽成了一个结。 刘羽商由苦笑转换成了很淡然的一笑,“是!霍将军……我不该闹,我太愚蠢了,竟没有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霍徵无奈地闭眼深呼着气:“刘羽商,我没有那个意思。” 她依然很淡漠:“你没有那个意思,但事情的本质就是那样的。你放心吧,我今后会调整自己的心态。” 说完她又要走,霍徵又一把将她拉回来,扯进自己怀里,一只手紧紧地箍着她,紧到像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刘羽商挣扎着,满脑子都是想要挣脱他的冲动,她早已气到忘了他手臂的伤口,只听着霍徵冷吸一口气,闷哼一声,刘羽商顿时安静下来,抬头看他挽着眉心的脸,“扯到伤口了吗?”说着便伸手抓他受伤的胳膊查看。 霍徵看到她紧张的神情终于感觉一丝安慰,于是继续装下去,“疼!” 刘羽商着急,急忙抓着他另一只胳膊道:“赶快回去看看有没有出血。” 霍徵偷偷勾了一下嘴角随着刘羽商回了营帐。 让他坐在睡榻上,她急忙把他的衣袖脱下来,随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绷带,“还好,没有出血,先把药换了吧。”说着又去桌案上拿药。 霍徵攥着的眉心此时早已舒展,他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刘羽商为自己着急又忙碌的样子。 换好药,刘羽商刚起身,霍徵便有把她拉坐在自己腿上,刘羽商蹙眉:“当心伤口!” 霍徵箍着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颈窝,柔声道:“不要生气了!” 刘羽商沉默:这哪里是生不生气的问题,自己与刘黛君身份悬殊,根本就是没有底气与她抗衡。 神伤片刻,刘羽商道:“你的指甲还没有磨完。” 霍徵闻言,笑着看向刘羽商,慢慢松开她,把手伸了过去。 ~ 将士们休整了二十多日,霍徵的伤口差不多都已经愈合了。于是大营转了阵地,由于二夫人有孕在身留在蓟州城中,大夫人便跟随大司马行军。本来要把刘黛君留下陪着二夫人,可刘黛君不知以什么理由也跟上了大部队。 此次行军规模很大,除了前几仗牺牲的士兵,还是留守在城中的士兵不算,竟还有两万多人,并且多了好多战车。 行军中,大部队晓行夜宿,连续进行了半个月后,大军在一个水源清澈的野外扎下了规模严谨的久居大营。大营的四个角驻了瞭望台,周围战壕等防御系统应有尽有,刘羽商知道,这是要在附近展开长时间的战争。 营帐还是按照之前的模式,分营管理,庖厨、粮仓、议事帐一应俱全。此次刘羽商睡的帐子与霍徵的营帐还是有着一段路的距离。 安营后的几日,营中的将领带领着士兵们做着善后的事,刘羽商、刘黛君等妇人随刘大夫人做着内勤的工作。 这日傍晚,刘羽商给多日劳累的刘夫人推拿着肩颈,刘夫人道:“我这身子骨真是越来越不好了,难不成是上了年纪了?” 刘羽商笑着安慰:“夫人只比羽商大不了几岁,怎么会老呢?只不过是连日劳累所致,现下营中杂事差不多俱已经完毕了,夫人歇息几日便就歇过来了。” “这身体大两岁就一个样,我比你大八岁呢!” “嫂嫂!”刘黛君从外头进来。 “怎么了君君?看你急急忙忙的样子。”刘夫人问。 刘黛君扫视了一眼刘羽商,道:“霍伯父生病了,一直咳嗽,想是天气转寒着了凉,我记得你那有一块羊毛皮想拿给他用。” 闻言,刘羽商心中一顿:刘黛君这事事俱到、处处关心的样子,想必所有人看了都会夸赞一句贤德吧! 刘夫人起身给她把羊毛皮拿出来,“可让医卒看过了吗?” “医卒这会儿已经去了。”说完她接过羊毛皮便转身走了。 刘夫人看着刘黛君的背影摇头:“这君君是真上心。”回过头看到刘羽商呆木的神情,刘夫人微微一笑,“羽商,你一会儿也去看看吧。” 刘羽商点头。 从刘夫人的营帐里出来,刘羽商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去了。站在霍父营帐门口,霍徵坐在霍父的睡榻边上,刘黛君也站在一旁。从刘羽商的视角看去,宛如一对夫妻正在照顾着生病老父亲的画面。 只听得霍父咳嗽两声道:“老夫只是染了风寒,扛一两日便好了,让少君这样牢心,老夫实在惭愧。” “霍伯父,您莫要与黛君生分,能孝敬您,是黛君的福气。”刘黛君含羞道。 坐在一边的霍徵微蹙着眉,一言不发。确实当下他不知该说什么,总不好说,你别自作多情吧。 又听霍父道:“伯昭,少君此番用心,全都是因为你,你定要念着少君的好。”霍父几次想要与儿子说这些话,奈何霍徵总是回避,这次终于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必定要单刀直入嘱咐一番。 霍徵蹙眉,言简意赅道一声:“父亲!”语气中带一丝责怨。 霍父又咳嗽两声,缩了缩发冷的身子,于是霍徵给他去掖被子,不想刘黛君也弯腰,随即刘黛君的手搭在了霍徵的手上。 刘黛君娇色垂眸,霍徵便把手抽了出来。 这时医卒拿了药丸子过来,“羽商怎么怎么不进去?” 大抵,做了亏心事的人,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心便会一惊,此时霍徵亦是如此。 他猛地回头看营帐门口,刘羽商站在医卒身侧。刘黛君看看霍徵,又看看刘羽商,以为刘羽商要转身而去,不想她竟跟在医卒身后进了营帐。 霍徵忙起身上去迎上刘羽商,刘羽商强挤出一丝浅笑:“我来看看霍老将军。” 霍徵忐忑地打量了她几秒,点点头。 医卒把药交给刘黛君道:“这瓶药丸,每日服两次,每次两粒,让霍老将军多喝热水,差不多五六日便可痊愈了。”说完医卒便自退了出去。 随后霍徵把刘羽商推到前面与霍父道:“父亲,羽商过来看您了。” 刘羽商向霍父欠身:“霍老将军,您多歇息,有什么需要,让人去喊我,我——” 刘羽商话没说完,霍父又咳嗽两声。 “好!”霍父只道一个好字便没再说别的。 刘羽商见状也不再说话,垂下双眸。于是空气顿时凝结了,霍徵见状忙开口道:“那父亲先歇着吧,我们就先出去了。” 刘黛君也笑道:“是,霍伯父,您多歇着。一会儿我让人做些可口的吃的给您送来。” “少君不必费心,就随大伙吃就可以了。”霍父的亲疏态度,一眼可见。 刘黛君又道:“霍伯父莫要多心了。” 随后霍徵和刘羽商先一步出来,刘黛君紧跟其后。 刘羽商径直往回走了,霍徵跟在身后,看着刘羽商急步的背影,低唤道:“羽商,刘羽商!” 刘羽商突然停住脚步,回头一笑:“有什么事吗?” 霍徵欲言又止,看了看周边来来回回的人道:“回去再说。” 刘羽商很自然地笑道:“我还有事没做完,就先不过去了。”说完又快步走了。 霍徵也不再跟着,只注视着刘羽商离开的背影浅吁一声,刘黛君悄悄露出一抹浅笑上前道:“霍伯父那里交给我,霍将军且去忙自己的事吧。” 霍徵看向刘黛君,这一眼无声地看了好一会儿,他深邃的目光让刘黛君感觉到脸颊一热。 第40章 第40章 半晌后霍徵道:“少君,末将没有少君所想的那么好,不足以配得上少君的一腔深情,还请少君不要在耗费自己的精力在末将身上了。” 刘黛君本以为霍徵回头要感谢自己一番,没想到竟如此直戳戳的,说了这么几句让自己看不到希望的话。 刘黛君随即眼含热泪,薄唇缓启:“霍将军……自从婚宴上与你相遇,黛君的心在那一刻便不由自己控制的钦慕着你,纵使霍将军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可黛君还是奢望着能得到将军心中,哪怕那么一点点的位置。”说着刘黛君便流下了两行热泪。 刘黛君的这一番梨花带雨、深情告白,再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在心里有一点不忍,霍徵也没有意外,内心浅浮起一丝愧疚。 但还是直截了当:“我的心已经被别人占满了,再没有一丝空隙给任何人,还请少君不要在末将身上寄托任何希望了。”说完霍徵想要走。 刘黛君急忙又柔声道:“将军!你我才相识不久,将军又没有细细了解过黛君,兴许将军了解过黛君之后会更喜欢我呢?”刘黛君期盼地看着霍徵。 霍徵正预开口说什么,刘黛君又急忙道:“将军不要急着回答我,也不要有负担,即使将军对黛君没有一点心动,黛君照顾一下霍伯父也是应该的,全当为了兄长体恤重功之将了。”说完,刘黛君又微笑着向霍徵欠身道:“将军请便。” 一句“为兄长体恤重功之将”霍徵还能再说什么自作多情的话,只好向刘黛君拱手告辞。 刘黛君看着霍徵离去的背影淡淡一,随后她便去给霍父安排可口的饭食。 霍徵回到营帐并没打算去找刘羽商,只是找了一本兵书翻看。 刘羽商也安静地做着自己未完的活计。 “再做几日,这批御寒衣就做完了,大家就可以轻松一点了。”吴优道。 刘羽商看看自己手中御寒衣的袖口处,自己缝的那一个小羽毛图案苦笑了一下,本来亲手为他做的深衣,现在却不想给他穿了。 原本想在他们发御寒衣时,她会告诉她那个有标记的是自己亲手为他做的,让他主动去拿,可因为二人几日都没有主动找对方,等到发衣裳时,刘羽商真的没有告诉他。 而刘黛君却亲手拿着她之前做好的御寒衣送到了霍徵的帐子里。 霍徵正在灯下看兵书,刘黛君在帘子外柔声问:“霍将军在吗?” 霍徵迟疑一会儿,起身掀帘子问刘黛君何事。只见刘黛君双手抱着衣裳含羞道:“我亲手为将军做的衣裳,给将军拿来试一试。” 霍徵闻言,又迟疑了一会儿,道:“多谢少君,入夜不方便请少君进去,衣裳一会儿我自己试便可。” 刘黛君心中欢喜,虽然不能进去,可他愿意收下衣裳,就已经是很有收获的一步了,于是她笑着把衣裳递给霍徵。 霍徵接过来,刘黛君又喜道:“那将军试完有哪里不合适的我拿去改一下。” 霍徵颔首,随后刘黛君便满心欢喜地走了。 霍徵回到营帐里把衣裳放到床榻上,又径自坐在烛火下翻书。看着看着自己心中莫名烦躁,于是他腾地起身去试衣裳,试完第二日正好降温,他便穿上了。 今日大家人都穿了新衣。众将领们在大营不远处练兵,董延抬手时冯将军扫视到了他袖口处那一抹不一样的小标记,“哎,董将军袖口处怎么有一片小树叶的针脚。” 邓俊闻言抓住董延的袖口去看,“哎果然有,这是树叶?怎么像羽毛。” 又有一人端详了半晌,“哪里其羽毛,明明是树叶。” 董延今早第一次领到御寒衣时因为偏小换了一套大的,身上这套便是后来换的,对于袖口处的这一点标记他没有细探究,以为所有衣裳上面都有。 此刻听到他们一会儿说羽毛,一会儿说树叶,自己也细细看了片刻,蓦然想到刘羽商的“羽”字,恍然明白自己身上这套衣裳,八成是她亲手做的,于是会心一笑。 又听着邓俊叨叨:“不会是刘羽商做的?她名字里有“羽”字,对,这分明是羽毛,定是刘羽商做的。” 霍徵本没有兴趣听他们研究董延的袖子,只顾看着在跑步的士兵,可当听到邓俊说是刘羽商做的时,他便两步跨过围着董延的邓俊和冯将军,一把抓起董延的手腕,他蹙着眉细看了片刻,又看一眼董延,蓦地又甩开董延的胳膊。 董延只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便走到一边去整队列。 冯将军急忙解围:“君游,你怎么一惊一乍的,怎么能只凭那个树叶就说是羽商做的呢,那要是羽商专在那一套上面缝一个树叶,定是穿在伯昭身上的嘛。” 邓俊领会精神,随即打马虎眼:“哦……,对对对,我糊涂了,糊涂了。”说完他便冲着跑过来的队列走了过去:“你们是没吃饭么?这跑的稀稀拉拉的。” 随后冯将军也往大司马那边走了。 霍徵冲着走阵的士兵一阵怒呵:“你们这样走,早被敌人攻进来反杀了!” 邓俊悄悄回头:这是又干架了吧? 入夜,霍徵再也绷不住了,他迈着大步来到刘羽商的营帐外边,正倒水回来的妇人看到霍徵便与霍徵道:“我去叫羽商。” “羽商,霍将军在外面叫你。” 本来还坐在床铺边的刘羽商,随即躺了下来,“麻烦你跟他说我睡着了。” 妇人为难,吴优见状抬腿翻到床铺边,靸着鞋道:“我去吧。” 掀开帘子,吴优走了两步看到霍徵站在营帐后边,于是他走上前:“霍将军,羽商她睡着了。” 霍徵闻言,心中一团怒火腾起,只见他二话没说便径直越过吴优冲着进刘羽商营帐,妇人们先是一惊,因为接触的男人太多,所以很快便都放松了下来,都只看着霍徵,只见他走到刘羽商身侧怒目俯视着刘羽商道:“起来!” 刘羽商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恢复平静,只冷冷地道:“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霍徵不给她第二次机会,当即掀起被子把他一把将他捞起抗在肩上,刘羽商挣扎着,可对于霍徵来说根本起不到多大的风浪。 刘羽商只穿着中衣,光着脚,他边等着退便低声嚷道:“放我下来,你疯了吗,外面还有人呢。” 霍徵冷声回到:“对,我快被你折磨疯了。” 营帐外面虽然很安静,但依然有出来进去倒水或是上厕所的小兵,想必此时多数的营帐中今夜又有了逗乐的谈资了。 霍徵一直扛着刘羽商回到自己营帐,把她丢在了床板上,刘羽商立马又弹起身子坐在那里,愤然盯着霍徵,霍徵也伫立在那里瞪着刘羽商。 “你到底想干什么?”霍徵压着声音,怒声斥问刘羽商。 刘羽商心梗,如今倒是他在斥责自己。所幸她平定了一下情绪,冷静地道:“不想干什么,只想安安静静的讨生活。” “所以,我不找你的话,你就不打算来找我了?” “对!最好……你也不要来找我。”刘羽商淡漠地别过脸。 “你什么意思?”霍徵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我刘羽商命不好,身逢乱世不得已来到这里,本想着办法讨你欢心是为了能活下去,可如今看来,是我太不自量力了,我一个俘奴与未来的长公主争,那真是以卵击石。如今我想明白了,不想再与你们纠缠了,我想你堂堂大将军也不屑与我一个小女子纠缠吧?”刘羽商又看向霍徵。 原本一脸怒意的霍徵,现在却笑了,只是这个笑竟是一脸嘲笑,怒极的自我嘲笑,“刘羽商,你是说,跟我的这些日子都是在讨好我?只是为了生活而讨我欢心?现在在我这里看不到希望了,所以你现在又想着勾引董延?甚至在亲手做的御寒衣的袖口处缝上了一个羽毛图案,让他时时刻刻都想着你?”霍徵说着说着语气逐渐近乎调侃。 事越拖越糟,话越说越顶,刘羽商当仁不让,语气平静又肯定,“对!你说的没错。” 霍徵怔住,他以为刘羽商听到董延会像上一次一样跳脚,与自己哭闹,没想到她却很从容的承认了,‘彬彬有礼的君子!’这是她对董延的评价,霍徵此时一脸平静,平静的让人生寒。 “你走吧!”他空视着眼前,冷声道。 刘羽商没有犹豫,直接光着脚下了地不回头地走了。 季秋的夜晚天气本就微冷,赶上今日突然降温,光着脚、只穿着中衣的刘羽商踩着冰凉的土地往回走。 夜风拍打着她单薄的中衣,而她此时的心和身体,冰冷的像是已经与天地间的冷空气融为一体,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一路上,依然有士兵或进或出,看来此时那些帐子里无聊的士兵,又有了更精彩的故事可以解闷。 刘羽商加快了脚步往回走,进了帐子众人都一脸狐疑,但都没有开口询问,吴优见状下了地给刘羽商打水,让她洗脚。 吴优挨着刘羽商坐在一侧,歪头看了看她,只见其垂着的双眸,一滴泪珠落在了膝盖上,吴优捋了捋刘羽商的后背,刘羽商擦了擦眼泪向吴优付之一笑,“我没事。” 刘羽商没事,霍徵看起来好像也没事,后边的几日,霍徵一如往常与众将领议事、练兵布阵,只是他身边刘黛君常常不是递水,就是送吃的,营中常有传言,霍徵今后便是长公主的驸马了。 第41章 第41章 计划已久的秋猎终于要在明日要举行了。董延来找刘羽商,二人站在营帐不远处,“明日要去秋猎,你……想不想去?” 刘羽商惊目,看着董延:“我可以去吗?……还是算了吧,去了怕影响你比赛。”刘羽商笑着自语。 董延含笑:“没关系,虚名而已。想去的话带你去。” “……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董延笑着回答。 翌日,营中几个大将,又带了一些低级别将领和两个队的士兵,总共二百多人去附近十里地外的矮山林中秋猎。 刘羽商跟着董延来到大营外的集合地,“一会儿你坐马车。” “好。”刘羽商满心欢喜颔首。 已经肃立待发的二百号士兵都耳熟霍徵与刘羽商近日的传闻,此时看到刘羽商与董延站在一起,看起来很是亲近,众人都转眄流精,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不一会儿冯将军和邓俊走来,看到刘羽商和董延站在一起时,二人对视一眼,邓俊道:“刘羽商,你不会也要去吧?” 刘羽商向冯将军行礼后翻了邓俊一眼,没搭理他。 说话间,大司马、刘黛君、霍父、霍徵和其他几个将领也相随走来。看到刘羽商时,霍徵的剑眉不经意间微微竖了起来。 刘羽商则没有看霍徵只向大司马欠身行了礼。 大司马知道刘羽商与霍徵情谊颇深,又兼常常听大夫人说起刘羽商,于是对她也另眼相看,只见他含笑道:“羽商正好可以和君君做个伴,挺好挺好。” 刘羽商看向刘黛君,勉强向其欠了欠身子。 刘黛君依然笑意盈盈道:“羽商妹妹不必多礼。” “那你们俩就坐一架马车吧!”大司马又道。这时董延笑道:“对,羽商,那你与少君坐一架马车。” 刘羽商微笑回头向董延点头道:“好。” 霍徵看到刘羽商与董延你来我往的眼神,不禁两边鬓角紧绷,腮骨抽动。 邓俊心中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刘羽商何时与董延这么亲近了? 接着大家各自从士兵手中接过马,刘黛君便向霍徵道:“霍将军,可不可以扶我一下?” 霍徵略僵几秒后上前,伸出手,手背朝上,刘黛君便扶着霍徵的手上了马车。霍徵的手依然停留在空中,不想刘羽商却视而不见,径直抓着马车的车棚两边,用力一拉便上去了。 这时董延过来向刘羽商微笑道:“一会儿见。” 霍徵转眄而视垂着双眸的刘羽商,随后自己也牵过马翻身而上。 前面众将领随着大司马而行,众人边上紧跟着刘羽商和刘黛君所坐的马车。 几位将领一路有说有笑,只有霍徵沉默不语。 “我已经让人去那边的山上探过了,有野鹿、山羊、野鸡、可能也有狼、狐狸和野猪,咱们看看今日谁能拔得头筹,如果猎得野狼和狐狸我便把狼皮奖励给他。”大司马笑道。 众将领一听此话,还未到目的地就已经蓄势待发了,“那我定是当仁不让了。”一位姓孔的将领道。 只听邓俊:“据我了解,咱们这些人的箭法,除了大司马便是伯昭和冯将军,还有就是子翼了,孔将军此话未免说的太过自信了,当心一会打了自己嘴。” 众人听完哈哈一笑。 董延道:“君游言之过重,子翼的箭法着实一般。” “一般不一般,一会儿就见分晓了。”大司马又道。 男人们一接一句,时不时哈哈大笑几声。 马车内,刘黛君勾着嘴角低声道:“董将军也是一个才貌兼备的翩翩公子,哪个女子能得到他的垂爱,也是个有福之人。” 刘羽商闻言也笑了,“对,能得董将军的垂爱,那定是有福气的。” 刘黛君的声音很低,而刘羽商却故意把声音扬高了一些,正好被挨着马车最近的霍徵听到。 霍徵当即心中一顿,拽着缰绳的手也越来越紧。 “我看董将军似乎对妹妹也有所用心呢。” “董将军的心思,羽商已经知道了。”刘羽商此时只顾着拿董延当挡箭牌,她根本还不知道董延对她有那个心思。 她的话如带毒的箭矢,直冲破车棚,一只一只向着霍徵的心脏射了过去。 终于到了目的地,刘羽商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在一边等着董延安排自己。 刘黛君见刘羽商自己下了车,她也作势预自己下去,可扭捏了半晌,还是看向霍徵,“霍将军,麻烦你再扶我一下。” 霍徵只好照刚才的样子伸了一只手过去。 大司马在马上冲刘黛君道:“君君你也不会骑马,就让伯昭带着你吧。伯昭你也不用争什么第一了,等一会儿打到狼或者狐狸分你一个在冬日里做披肩。” 霍徵急忙想要拒绝,可他正预开口,就听到大司马又道:“哎!就这么定了。大家各自开始行动吧。”说完,他便接过箭囊和弓,策马走了。有两个大将带着几个人跟了上去。 随后众人陆续分散开,各自背着弓箭马进了树林。 董延走到刘羽商身边,“走吧,我不骑马,咱们就走着进去。” 刘羽商微笑道:“那你岂不是拿不到第一了?” “我说过,虚名而已。”董延含笑回。 霍徵垂眸检查着弓箭,实则弓箭根本不需要检查,只是他想等刘羽商也跟上自己,没想到会等来二人的此番对话,在霍徵听来,就像是铁皮摩擦的声音直刺入自己耳朵。 随后董延又道:“走吧。” 刘羽商颔首跟在董延身侧,“我帮你背箭囊。”说着便抬手从董延肩上取下箭囊背在自己身上。 霍徵站在原地,闭着双眸,鬓角的血管清晰可见的跳动。 刘黛君见刘羽商与董延此番景色,既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刘羽商看起来已经与霍徵彻底分开了;害怕的是,他怕霍徵发火,把自己晾到这里。 只见她小心翼翼,笑道:“将军,咱们也走吧。” 霍徵睁开眼,看了一眼刘黛君,这一眼让刘黛君握在腹前的双手不觉一紧。 “走吧!”霍徵冷声道。 “我也帮你背箭囊吧。” “不用!” 这时林子外只剩下了站岗的士兵。 进了山坡上的林子,刘羽商紧跟着董延,不一会儿便看到一只野兔,刘羽商低声惊呼,“那边那边,有一只兔子!” 董延顺着刘羽商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后伸手,低声道,“拿箭。” 刘羽商急忙从箭后拔了一只箭递给董延,董延经过一番瞄准后,只听得箭离弦的呼啸声,“……打中了!”刘羽商欣喜的叫了一声。 刚进林子的霍徵投去一记冷眼,随即他也寻视着林子周围,不一会儿也看到一只毛色艳丽的野鸡,刘黛君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听见砰的一声,她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才看到插着一只箭的野鸡倒在地上。 “呀,一只野鸡!”她也高兴地喊了一声。 他们身边各跟了一个人去捡猎到的猎物。 两个没骑马的将军,一会他打得一只野鸡,一会儿他打了一只小野猪,二人你追我赶,豪不示弱。刘羽商和刘黛君便一个劲儿给二人助威。 捡猎物的两个人因为猎物太多,所幸一人看着,一人来回跑着往回捡。反正霍徵只会在离刘羽商不远的地方,小兵也就听到哪边欢呼一声他便往哪边跑。 刘羽商越看越激情高涨,跃跃欲试自己也想射一箭,“能不能让我试一试?”她期待地看着董延。 “你能拉的开弓?”董延狐疑看着她。 “可以!”刘羽商满目兴奋地点头。 于是董延将弓递给她,刘羽商拔一只箭深呼一口气,开始寻找着目标,不一会便看到一只野鸡,她随即稳住步子,上箭拉弓,瞄准了几秒,激弦发失,嗖的一声,竟射到了不知哪里跑出来的一只野兔后大腿上,真是歪打正着,野兔带着箭蹦了几步再也跳不动了。 刘羽商目瞪口呆片刻,随即拉着董延的胳膊跳了起来,“中了中了!”兴奋之余竟抱了一下董延。 董延被刘羽商突如其来的一抱定在原地,刘羽商却自己跑着拿兔子去了。 重重的树干后,霍徵看着刘羽商抱向董延的一幕,握着弓的手不由地发抖。 刘黛君见状心中一紧,她咬着嘴唇低语:“那边有一只鹿!” 霍徵哪里还管什么鹿不鹿,他只盯着刘羽商的方向。不一会儿那只鹿便蹦到了董延那边。刘羽商提着还在挣扎的兔子,交给跑过去的士兵,因为箭只射在了兔子的后大腿上,没伤及性命,只是影响了蹦跳。 刘羽商突然看到蹦着跑过去的梅花鹿,她急忙拍拍还愣在那里的董延,董延回过神,接过弓,便跟着那只梅花鹿,那鹿一直往远处跑,董延则追在后边。 刘羽商还在兴奋地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小兔子,不想突然冲过来一个人,抓住她的胳膊将他拉起来就走,刘羽商惊了一下看到是霍徵,她蹙眉道呵斥:“你要干什么?” 霍徵不语只管拉着她快步走着,一直走到看不见任何人的地方,霍徵把她定在一颗粗壮的树后边。 刘羽商要翻身躲开,霍徵却把弓和箭囊扔到一边,双手握住刘羽商的肩膀,于是刘羽商再想挣扎已是再也动不了了。 霍徵此时眼眶赤红,直盯着刘羽商看了许久,最后气声道:“不要跟董延。” 刘羽商看到他那泛红的眼眶,和语气中那一丝的哀求,顿时心脏紧缩了一下。 “不要跟他……” 第42章 第42章 说完,那渴望、深情又炽热的吻便覆了下去。 刘羽商感受着那熟悉又让自己着迷的气息,经过他炽热的攻势,刘羽商也已经克制不住自己多日来渴望的心,正想要回应他时,身后却传来了刘黛君的声音:“霍将军!董将军射中那只鹿了。” 霍徵只好缓缓停下自己的动作,刘羽商微喘着气息,瞪着霍徵看了片刻,眼神中似乎在说:这就是你我越不过的鸿沟。 霍徵也读懂了她眼中的灰暗,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刘羽商便挣脱他跑了。 霍徵蹙眉嚼腮,无力地从树后面走出来,深深看了一眼刘黛君便自顾自地拾起弓箭走了。刘黛君看着霍徵的背影无所谓地抿嘴而笑。 董延看射倒梅花鹿回头找刘羽商时,她已经没有了身影,他深知是霍徵把他拉走了,因为他看到了刘黛君冲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董延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梅花鹿,但思绪已经不知飘到了何处。 不一会儿,他听到身后有人跑来的脚步声,回头看是刘羽商时,董延微微一笑,刘羽商跑来笑夸董延:“董将军真是厉害,竟打到了一只鹿!” 刘羽商说边走到梅花鹿身旁,蹲下细细看去,那鹿的眼睛还在溜溜地转,刘羽商叹口气道:“哎……挺可爱的小鹿,就是有点可怜。” 董延付之一笑。 不远处的霍徵,往这边看了几眼,自己开始寻视周围的树木间。 到午后时,大家都硕果颇丰,其他几个将领与霍徵董延汇集到了一处,果然有猎到狐狸的,也有猎到狼的。 不一会儿大司马冯将军他们也相继过来,众人都站在猎物周围驻足观看,霍徵则站在众人外围自我沉思。 正在这时,突然一只野猪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冲着单独站着的霍徵奔了过来,站在一旁、一直观察着霍徵的刘黛君见状,立马跑过去挡在了霍徵面前。 那只野猪猛地一撞,撞到了刘黛君的后腿,野猪的獠牙戳到了刘黛君的小腿,刘黛君则被迎面撞到了霍徵怀里,霍徵就这样迎面抱着刘黛君。众人听到惊呼,都围了过去。 霍徵抱着刘黛君,与人群后的刘羽商对齐一眼,刘羽商只怔怔地看着他。只听得大司马焦急喊着:“君君,你怎么样?” 刘黛君蹙着眉,柔弱道:“腰和腿疼好疼。”大司马急忙掀开刘黛君的深衣,便看到裤子上被戳破的裤洞和血。 刘黛君抱着霍徵的脖子,直痛苦的重重地呼吸着,霍父见状急忙道:“伯昭赶快把少君抱到车上。” 霍徵僵了片刻,在此番情形下只好横抱起刘黛君往树林外走。路过刘羽商时,刘羽商只僵在那里,霍徵与她对视而过。 所有人跟在后边,留下多个士兵一一把战利品抬出林子放到板车上。 这时,董延走到刘羽商身边,“走吧!” 刘羽商冲董延微微一笑迈开僵硬的步子走出了林子。 大司马和医卒围在那车前,医卒给刘黛君上药不方便,便叫了刘羽商,刘羽商越过众人,站在霍徵面前,为马车上的刘黛君上药。 此时刘黛君不知确实腰疼还是装的,像是坐不稳的样子,依然倚靠在霍徵的胳膊上助力。 因为刘黛君是为霍徵挡着才受的伤,霍徵也只好在道德压力的驱使下尽着自己责任。 刘羽商给刘黛君卷起裤腿,那被野猪戳到的伤口不深也不浅,刘羽商分别上了止血药和消毒药,最后拿医卒准备好的绷带给刘黛君缠好。 过程中刘黛君因为疼,还将脸也往霍徵胳膊上贴了贴,霍徵紧蹙着眉看着刘羽商,而她越是心慌,就越努力让自己冷静。 终于包好了伤口,刘羽商急忙逃离了马车。大司马又上前询问情况,“君君你觉得怎么样?” “我腰疼,不能坐直。” 医卒忙道:“刚才定是闪了一下腰,需要卧床修养几日,回去在敷点跌打药就可以了。” 大司马点头:“那一会儿,伯昭你便也坐马车,扶着君君吧。” 霍徵急忙道:“末将一大男人不方便,还是让刘羽晒扶着少君吧。” 大司马又道:“羽商那小小的身板怎么能扶的住,还是你上去吧,让羽商骑你的马,让董延牵着。” 这分明就是亲哥为了自己妹妹故意接机推波助澜,这时霍父也上前道:“对,少君为了你才受的伤,你只扶一下,有什么不方便的。” 不远处的邓俊见状,嘴角一抽,心中冷笑一声:伯昭命真好。 其他将领分派着士兵们把猎物一一分类放好,众人便各自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最后刘羽商踩着板车一角骑上了霍徵的马,霍徵则与刘黛君一起坐了马车。 回城的路上,众将领纷纷报着自己战果,总共射得了三只狐狸和两匹狼,四头梅花鹿和八头野猪,剩下十几只野兔和二十几只野鸡。 得胜者是冯将军,次之是大司马,第三名则是那个姓孔的将军。邓俊呵呵一笑:“只可伯昭和子翼今日都放没能好好施展自己的本领,不然这名次可就得可就重排了。” 冯将军哈哈一笑:“重新排列只能等下次了,反正这次的第一是我老冯。”众人依然哈哈一乐。 此时的欢笑声在刘羽商耳朵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她此时满脑子都是刘黛君迎面扑在霍徵怀里、霍徵横抱着她越过自己上了马车,以及刘黛君抱着霍徵的手臂将脸贴在霍徵肩头的画面。 此时他又与刘黛君独自坐在车里,刘羽商脑子麻木、心脏紧缩,只眼睛空洞地坐在马上。董延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心疼。 车里的刘黛君则一路心花怒放,霍徵只直直的坐着,将手握拳撑到胯上,把刘黛君扶着的手臂撑的高高的,与自己的身子分开很远的距离。 他始终蹙着剑眉,“少君何必为末将挡在前面,伤到少君自身不说,也让末将身处两难境地。” 刘黛君闻言,心中一顿,她知道霍徵现在为了刘羽商而与自己生气。她不在意,也不硬扛,她很知道如何让霍徵更不忍责怪自己,于是言语怜怜,柔声道:“我也是身不由己,看到将军深处危险之地,自己就心急了,就想不管不顾挡在将军面前,只要将军安然无恙,黛君便觉得心安了。” “少君完全不必如此,即使少君这样,末将也不能承诺少君什么。” 刘黛君依然娇声细语:“少君不要将军的承诺,少君只想不负自己的心。” 刘黛君内心一笑:我就不信,我的一腔柔情捂不化你的心。 回到军营,霍徵下车,霍父又道:“伯昭,你把少君送回去。”大司马无言地看着霍徵。刘黛君仍旧抱着霍徵的手臂。 这时还在马上的刘羽商没用任何人便手抓马鞍扶手自己翻了下来。 下来时没站稳,歪在了董延怀里。 大司马与众将领观赏着丰硕的战果,讨论着如何长久保存这些肥美的肉食。刘羽商在人群熙攘中向董延道别后,越过霍徵和刘黛君径直往自己营帐走去。 这时刘黛君死死抱着他的手臂又道:“霍将军麻烦你把我送过去吧。” 霍徵蹙眉看着刘羽商的背影,无奈抱起刘黛君大步向她的营帐去了。 自此,营中人更是传着霍徵要与刘黛君成婚了,连大夫人也这样认为。一日傍晚饭后,刘羽商为大夫人推拿肩颈,大夫人便道:“羽商,今后你与君君一个屋檐下生活,我经常嘱咐君君要与你和谐的相处,她定不会亏待你的。” 刘羽商闻言蓦的僵在那里,片刻后她笑道:“多谢夫人对羽商的厚爱。” 秋猎回来的后的几日,刘黛君一直在营帐里歇息,在霍父和大司马话里话外的提醒下,什么“少君是为你受的伤,你应该多去探望探望等等。”霍徵便偶尔硬着头皮去刘黛君那里慰问伤势。 但他都是站在帐子门口问候一声就走了,直到一次刘黛君为了让她进来,她假意要桌案上的水,自己又不方便于是才求霍徵把水递给她,霍徵只好不情愿地进去把桌案上的水给刘黛君递过去。 刘黛君坐在睡榻边,趁机向拿着水的霍徵道:“霍将军,我知道你一心把羽商妹妹放在心上,可是你堂堂大将军难道只能钟情于她一人吗,凭我今后的地位难道你没有一点动容吗?就算我与你成婚,我也会容她留在你身边,我定会宽待她的。”她祈求着望着霍徵。 霍徵听完刘黛君的话,把水递到她面前:“我与少君该说的已经说了,请少君不要把精力浪费到末将身上了。” 刘黛君委屈又不情愿地接过水:“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就像将军控制不了对羽商妹妹的心一样。”刘黛君说着将手握在霍徵手上。 刘黛君的这句话触动了霍徵的内心,理解了她对自己那份用心,霍徵神思游离了几秒后把手从刘黛君的手里抽出,“少君请自歇息,末将先出去了。”说完他大步走了。 霍徵掀开帘子,不远处迎面撞上从大夫人那里出来的刘羽商,刘羽商看到他从刘黛君的营帐里出来,蓦的停住了脚步,霍徵也僵在那里。 二人隔空相视了几秒,刘羽商忽然转了方向从另一个帐子边上绕过,霍徵急忙前去拦截,刘羽商再回头绕行,两人就这样你躲我赶,周旋了几个营帐,霍徵加快步子终于把刘羽商截住了。 “刘羽商,刘羽商!”他扯着刘羽商的肩膀急切的唤着。 第43章 第43章 “霍徵,你要做什么?”她瞪着他,胸口因情绪激动一起一伏。 霍徵也是呼吸急促,他没有说话径直将他拉到了自己怀里,紧紧地箍着,她是想要推开他,可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了自己心,她留恋他的怀抱,留恋他的气息,留恋他的心跳。 “刘羽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听别人说什么,给我些时间,我会处理好。”他的脸蹭着刘羽商的发丝。 二人沉默了片刻,:“霍伯昭,你先放开我,人来人往的,你一个大将军,这样有失威仪。” 现在虽然暮色笼罩着大地,可路过的士兵依然能看到他二人的身影。 听到她口气柔和在为自己考虑,霍徵如得到特赦,兴奋地勾起了嘴角,连眼睛也闪烁着莹光。他轻轻松开刘羽商,但依然抓着她的肩膀,“那跟我回去!”说完他紧攥着刘羽商的手腕拉着她往自己的营帐走。 走到门口时,刘羽商想要挣脱,最终还是被他拉了进去。 帐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只能近距离看到对方的脸,霍徵双手环着刘羽商的腰,满眼恳求,神思忧怅:“刘羽商,不要折磨我,好好待在我身边,嗯?” 心虽动,志尚存。 刘羽商看着他,“霍伯昭,我说过的,如果你要娶妻,就让我走,我不会赖着你的。” “没有!不会!”他急忙道。 “可你与刘黛君明明很亲近,营中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做驸马了!” “没有!”霍徵凛然地看着她。 看着他如此果断的口气和坚毅的眼神,刘羽商心中那团阴云也慢慢淡化成了雾霭。她低着头沉默片刻,“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如犯错的孩子得到家长的原谅,竟又飘了起来。 霍徵哪里肯让她走,他还有一个结郁在心里,于是又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沉着脸道:“你与董延有没有事?” 刘羽商失笑,刚给他点好脸色,他就得寸进尺,她抬起头看向他,“如果我说有呢?” 霍徵:“我相信你没有。”说完在刘羽商唇上啄了一口。 “那你为什么要问?” 他又啄她的鼻尖、唇角,边吻边呢喃着:“就想听你亲口说。” 他如此近的气息让刘羽商如置身于高度烈酒之中,不一会儿便迷醉了。 翳暗的帐子里,始终都没有点亮今夜的烛光,一直沉寂到天空破晓。 刘羽商睁开眼,脸颊紧贴着霍徵的喉结,她想溜走,稍微一动便被霍徵又往紧箍了一下,“天还早,再躺一会儿。” “你醒了?我以为你还睡着呢!”刘羽商抬头看着霍徵。 霍徵浅笑着低头看看刘羽商,温润的唇覆上她的额头,“明日又要去打仗,让我多抱一会儿。” “这次又要出去多久?” “不一定!” “那要注意安全。” “嗯。” 二人相拥着,把多日欠下的柔情都补偿在这一刻。 刘羽商从霍徵营帐里出来时,迎面撞墙了刘黛君,刘黛君当即僵了几秒,随后又勉强笑了笑,“羽商妹妹,这是要回去?” “刘羽商微微颔首,没多说话转身走了。” 霍徵听到刘黛君的声音急忙也从帐子里出来,看了看刘羽商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刘黛君,“少君腿可是无碍了?” 刘黛君娇声道:“悠着点力气可以走了,知道将军明日要出征,所以过来看看将军。” 霍徵轻蹙眉,“多谢少君,我有事……,少君请自便。”说完他大步往练兵场去了。 刘黛君气结,自己废了那么大心思,还是没能让刘羽商对霍徵死心,自己深吁一口气,转念又往霍父的营帐去了。 刘羽商回了大通铺,吴优篦着头嬉笑地着她,“又投降了?” 刘羽商轻吁一口气,坐在床榻边上,沉默了片刻后她怅然地看向吴优:“他说没有,让我不要听他人说那些是非,可是我深知,他人说与不说又怎么样呢,刘黛君还是缠着他不放,刚刚我出来,她又去找他了。每次面对他,我就没有了抵抗他的能力……”说着刘羽晒又低头沉默了。 这时两个妇人端着木盆进来,吴优放下篦子道:“走吧,去把衾被晒一晒。” 二人抱着被子出来,吴优道:“羽商,既然他说不会娶那刘黛君,那你就不要再怀疑他了,也不要与他闹,你就安心等着今后安定下来,他娶你为妻就可以。” “可他没说过要娶我为妻。” “你是不是傻了,他未来长公主都不娶,还不是为了娶你吗?”吴优一脸嫌弃之色蹙眉看着刘羽商。 刘羽商讪讪一笑,“那谁知道。” 傍晚,将领们与将士们喝了壮行酒,几位将领又议事到很晚,霍徵回到帐子里,刘羽商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脱掉衣裳吹灭烛火,躺下将刘羽商揽在臂弯里,黑暗中,霍徵用鼻尖蹭了蹭刘羽商高耸又圆润小鼻头。 刘羽商迷迷糊糊感觉到了他气息,随即贪恋地微扬起头迎了上去。 翌日刘羽商只在营帐中与霍徵道了别,至于刘黛君有没有去送他,她不知道。 将士们出征的这几日,刘羽商每日都要来给大夫人做一会儿推拿。 这日大夫人看着一卷书简时不时叹息,又自语:“现下各地商贾豪强、地主官僚竞相兼并土地,导致很多农民失去土地,农民没有了土地怎么填饱肚子!一直这样下去怎么能经邦济民!” 刘羽商闻言不觉失言道:“我在家中时,见过当地的豪强、地主、商贾将好多村庄里的农户以很低的价钱买到家里当奴婢的,他们着实是很可怜,作为一个人像牛马一样被买卖,又像牛马一样被使唤,从此与家人分离失去了自由,很是可怜。” 刘夫人闻言回头看了看刘羽商,刘羽商立马意识到说了不和自己身份的话,忙向刘夫人欠身:“夫人,羽商失言了。” 只见刘夫人微微一笑,“羽商,没关系,你大胆的说,说说你们大通铺里的那些被抓来妇人们,他们平常怎么抱怨这世道的!只有多听最底层阶级的真话,才能更好的促进社会的进步。” 刘羽商沉思片刻又道:“从我来了,也没听得她们如何抱怨,不过沦落到这不田地,可能是心死了吧,但她们内心深处肯定是希望有安稳丰足的生活,与家人共享天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着牛马不如的日子。如若有朝一日能回归故乡,与亲人团聚,那定是对她们最大的恩赐了。” 说话间,刘黛君挪着轻慢的步子走了进来,沔视了一下刘羽商道:“嫂嫂,今日阳天气很好,不妨出去走走,总在帐子阴着,心情都郁结了。” 大夫人浅笑着缓缓起身,“对,咱们出去走走吧!” 刘夫人与刘黛君并排先行,刘羽商跟在刘夫人一侧。“君君,你的腿可好全了?是不是留下疤了?” 刘黛君微微点头:“是有一片疤。” 大夫人叹一声:“哎,好在是在腿上,不影响什么。” 只见刘黛君莞尔一笑道:“不过伯昭说,是因为他才受的伤,他不介意。” 刘黛君此话一出,刘羽商感觉像一阵霹雳在头顶想起,自己之前脸上碰伤时,他也说过此类的话,这时听到刘黛君如此一说,她不确定到底是他在左右逢源,还是刘黛君在自我臆想。如今她对他的称呼都改了,还叫的那么亲昵。 大夫人感觉到刘羽商身子一怔,便对刘黛君道:“君君,你看你也不避讳,这种私房话就不要说了。” 这时刘黛君又微微一笑:“羽商妹妹又不是外人!” 刘羽商抑制着内心的波涛强装镇定,只面无表情地走着。 不想途中又遇到了霍父检查军营回来,霍父拱手向大夫人行礼,大夫人道:“霍老将军近日身体可还好吗?” “劳少君时常照顾,已无大碍了。” 刘黛君嫣然一笑,刘夫人颔首,刘羽商垂眸沉默,简短的说了几句话,刘夫人要走时霍父拱手道:“夫人,老夫想与羽商说几句话。” 刘羽商听到霍父要与自己说话,心蓦的顿了一下。刘夫人忙到:“好好,我与君君随便转转,羽商那你留下与霍老将军说话。”刘羽商微微颔首,刘夫人便与刘黛君相随走远了,临走时刘黛君向霍父微微颔首,霍父也颔首一笑。 刘羽商略有点心慌,两手握在腹前紧紧地攥着,她垂眸先行开口:“霍老将军有何事要与羽商说?” 霍父轻叹一声:“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落到如此境地也是可怜,既然你服侍了伯昭一回,我作为父亲的也可容纳你,让你一直跟着他,做他的一个姬妾,希望你也能守好自己的本分,对于少君和伯昭的事,不要从中做一些无谓的阻挠。” 刘羽商本来紧张到心慌,如此被霍父的一番软刀子刮了几下自己的心倒是一沉,她抬头倔强地看向霍父:“霍老将军,这些话您大可不必对羽商说,霍伯昭如果自己愿意娶少君,我刘羽商也不可能左右的了他,您还是亲自与他说的好。” 霍父浅笑一下又道:“你也不用必气恼,希望你细细想想,此时他虽然心中有你,可你这样总让他难做,天长日久你把他对你的那点情谊都耗尽了,到时候你岂不是更难自处?倒不如现在多为他着想着想,不要总去为难他,他今后的前途无量了,你的日子也能安稳,对你来说没有一点坏处。” 刘羽商苦笑,沉默半晌后,她无力道:“霍老将军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霍父依然微笑着:“要说的都与你说了,望你好好斟酌斟酌。” 刘羽商欠身:“那羽商先走了。”说完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身往自己营帐走了。 第44章 第44章 霍父的话在刘羽商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你总是让他难做……天长日久把他对你的那点情谊耗尽了,那时候你岂不是更难自处……不要总是为难他…… 这样说来自己竟成了那个让他难做的恶人了。想想自己真该在父亲战死时捡起一把刀把自己抹了脖子才好,那样也不会与他相遇了,自己也不会这样三番四次的痛苦,他也不用难做。 刘羽商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她一路神思游离,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近了帐子里,一回来便一头栽到了床板上,再也不想动了。 翌日刘羽商感觉头疼,身寒,盖着被子还是冷,吴优见状又把自己的被子给她盖到身上,“定是着了风寒了,你先躺着,我去给你要点药。” 刘羽商缩着身子微微点头。 吴优忙去医卒那里给刘羽商要了些药丸,刘羽商扎挣着喝了丸药又喝了些开水,吴优又给他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饼,好在刘羽商虽然难受,但没影响胃口,把一碗汤饼都吃了,吃完又盖的严严实实地躺着。 整整高热了两日后,体温才慢慢降了下来,刘羽商神态憔悴,看着营帐顶子发呆,本就心情郁结,又病了一场,越来越觉得委屈,不由地眼泪哗哗地从眼角流了出来:霍伯昭……她在心里唤着霍徵的名字。 霍徵此时正在三十里地外与敌人玩心里战术,已经不动声色的在一座城外驻扎了五日,准备等待时机攻其不备。 傍晚,霍徵董延几人议事完毕,董延出了帐子站在月色下抬头看着空中的闪烁的繁星,邓俊落拓不羁地走过去拍了一下董延的肩膀:“子翼在想什么?不会在想什么人吧?” 董延看了他一眼,付之一笑,“对,在想一个人。” 邓俊吃惊脸,于是又惊讶道:“前些日子,我看你与刘羽商总是走的很近,你该不会是在想她吧?” 董延未语,依然看着空中。 “我的天!果然被我猜中了,我说伯昭对你总是劲儿劲儿的,原来他早就看出你的心思了。”邓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董延。 董延本来打算把对刘羽商的那点心思深深地埋在心底,可不想出现了个刘黛君,她让霍徵和刘羽商矛盾重重,这让董延心底的那团火苗越烧越旺,再也扑不灭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游兄何必大惊小怪。” 邓俊捏着眉心道:“你别整这套文邹邹的词,我不懂,我只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刘羽商对于伯昭来说,那可是宝贝,他可不容许别人惦记她,别到时候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董延看向邓俊,郑重道:“如果他们之间情比金坚,别人又怎么能插足进去,君游兄还是劝伯昭不要三心二意给了别人机会的好!” 邓俊语塞,“哎”了一声,“我真是造了孽了,当初真不该把她弄来!”说完径直回自己营帐去了。 董延抬起手腕看着袖口处那个像树叶的羽毛淡然一笑。 经过几日的按兵不动,对城中敌方的观察,霍徵大军在一日夜间出其不意地对敌方发起攻击,霍徵带着骑兵打前锋,经过一日一夜的奋力搏杀最终又占领了一座城。 两日后霍徵、邓俊、董延带领的大队人马与大司马带领的人马相继回到了大营。 暮色中,刘羽商站在营帐门口,她想要去找他,可又想到霍父对自己说的话,还有刘黛君的那句:伯昭他说是因为他才受的伤,他不介意。 就这样,刘羽商的思绪又在来回拉扯,最终她还是没有去,而霍徵也议事到了深夜。当他回到营帐中又没看到刘羽商时,眉心又是一竖。 他感觉现在的刘羽商越来越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危机感油然而生。 翌日霍徵一早来找刘羽商,他站在营帐门口等着她,刘羽商端着盆出来倒水,感觉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她的心突突跳了两下,“你……回来了?” “嗯!”霍徵冷冷地回了一声。 “等我一下。”刘羽商进了帐子里把木盆放了。 出来后她站在他面前问:“要擦背吗?” 霍徵无奈地嗤笑一声,一手揽着她的肩往自己的营帐去了。 进了帐子,霍徵细细看着她,“刘羽商,今后我每次回来,你能不能在我帐子里等着我,我想一回到营帐里就能看到你。” 刘羽商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而后微微颔首,伸手抱住了他,柔声地“嗯!”了一下。此时她相信,刘黛君说的那些话是她自己臆想的。 霍徵被她柔软的一抱,瞬间抹去了那一点愠怒,用手摩挲着她的背,下巴蹭着她的发丝。 陪着霍徵洗漱一通,二人一起吃了饭,霍徵带着刘羽商去了附近一片稀疏的林子中骑马。 刘黛君看着二人肩并肩的背影,心中越发不愤。这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董延,他的眼神与自己望的是同一个方向。 刘黛君勾起一丝浅笑走向董延,“董将军!” 董延闻言回头,看到刘黛君笑意吟吟的脸,拱手行礼:“少君。” 刘黛君开门见山:“董将军只站在远处极目远望,到最后只能看着自己的所爱与他人情深似海,董将军何不也大胆的为自己争取一下。” 刘黛君所言虽然是董延心中所想,可他依然面色淡然,只向刘黛君付之一笑。 刘黛君见其不动声色,转眄一笑又道:“董将军同样仪表堂堂,功绩赫赫,如若主动示爱,不见得对方不为所动,也许将军会得偿所愿呢!” 刘黛君的每一句话都在给董延心中的火焰添油,董延垂着的双眸缓缓抬起看向刘黛君,刘黛君又低声道:“虽然他二人看起来情如坚石,可只要你我合力,不难得到咱们想要的,那样岂不两全其美?” “……” “……” 沉默片刻,刘黛君莞尔一笑,“董将军且细想一想,黛君先告辞了。”刘黛君转身走了,董延站在原地蹙眉沉思,随后抬手抚下了袖口处的羽毛。 霍徵牵着马带着刘羽商来到了金黄的稀疏树林中,“你帮我牵着!”刘羽商开心的看向霍徵。 霍徵笑着颔首,“好。”接着他把刘羽商抱起放到马背上。刘羽商抓着马鞍,霍徵牵着缰绳,走了一段路后,刘羽商越来越觉着胆大,“我感觉我会骑的,给我缰绳我要自己骑。” 霍徵对自己的马很了解,于是放心的将缰绳交给刘羽商,“一会儿害怕别哭啊!” 刘羽商不服气的撇嘴,“我才没那么胆小。” 抓着缰绳,刘羽商兴奋的杏眼弯弯,自己呵着马儿半晌,可它怎么也不走,只在原地踏足,霍徵失笑,“刘羽商,你不是会骑吗?” 刘羽商撅着嘴回头看他,“你是不是悄悄跟它说什么了?” 霍徵笑得的露出大白牙,上前与刘羽商道:“亲我一下,它就走起来了。” 刘羽商撇嘴,弯腰低下身子凑到霍徵面前,她本想给他浅浅的一吻,霍徵却捧着她的脸辗转难分。 好半天,他才松开她,刘羽商脸颊泛起两片红晕,娇嗔地瞪着他,霍徵餍足地一笑,随后拍了拍了马屁股道:“坐好!” 话落,马儿便走了起来,刘羽商喊了一声:“霍伯昭,你给它下什么蛊了?” 马儿从轻轻踏足,不一会儿慢跑起来,刘羽商高兴地叫着:“啊,它跑起来了!” 霍徵满脸堆笑地看着刘羽商,油黑的骏马带着她慢跑在阳光下金黄的林间,霍徵时不时吹一下口哨,马儿就变一个方向,刘羽商也随之喊着:“霍伯昭,你好厉害!” 男人最经不住的就是女人夸自己厉害,刘羽商一声一声的欢呼,撩·/拨着霍徵那根神经,她却不自知。 本就小别之下,霍徵此时那团火悄悄燃了起来,于是他吹了一个长哨,马儿便带着刘羽商径直跑向了自己。 刘羽商意犹未尽:“怎么不跑了?” 霍徵看着她:“过来!” 刘羽商以为他又要索吻,于是弯腰把身子往前一探,霍徵却将他抱了下来。 “哎!我还要再跑一会儿!”刘羽商喊着。 霍徵一转身将她带到一颗粗木后边,“一会儿再跑!”他的眼神迷濛,刘羽商瞬间领略到了他的意思。 “你想干嘛?大白日的,这里不行。” 霍徵才不想再听她任何理由,那次在河滩上有了野外作战的经验,那与众不同的感觉他早就想再试一次了。他径直覆向她,不再让她发言,又慢慢向她解释,这是林子深处,没人来。 她虽不愿意,可在他的攻势下,她总是身不由心。 大树后边激情如火,聪明的马儿悄悄走到了大树前为主人充当着保护伞。 许久后,刘羽商倚靠在霍徵胸口,霍徵抚摸着她的头发问:“还骑马吗?” 刘羽商无力地摇摇头,“我想靠着树坐一会儿。”说完,她顺着霍徵的身子滑倒了地上,靠着树坐在那里。 霍徵满足地笑着坐到了她身旁,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正午的暖阳下,没有一丝风。刘羽商靠在霍徵怀里,霍徵靠着树,二人闭着眼,以日光为被,以树叶为席,享受着暴风雨前短暂的甜蜜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