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夜归来》 第1章 林家 1999年,默县。 “啦啦啦,啦,咻咻,咻。”走掉的哼歌声里,夹杂着很有质感的口哨。小女孩头疼的厉害,眼前模糊,嗓子和鼻孔干涩的难受。沙哑的想喊妈妈,摸索踉跄的往外走,脚下湿滑,空气中是令人作呕的腥臭。 陌生的环境,混沌的头脑,让她本能的哭泣。 “妈,妈妈。” 小女孩朝着门的方向,可只跑了一半,一只满是青紫伤痕的小手,将她拦住。 “别过去。”小男孩带着哭腔祈求。 小女孩恐惧的挣扎,撞开了面前经年油腻的木门。 里面的场景却吓得她不会哭了,鲜血,铁链,无数被扒光了满身污血,披头散发的女人。 但只一秒,就有人走到女孩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涂着猩红指甲的手摸着小女孩的脸,“小蔓,怎么跑出来了,妈妈不是在这吗?” “你不是我妈妈。” 眼前的女人脸色一冷,“你说什么?”姣好的容颜渐渐扭曲,“我是谁,你说一遍我是谁?” 小女孩张嘴要叫,却被背后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捂住,小男孩在她耳边,声音都在颤抖,“快叫妈妈,她是妈妈,快叫啊,叫妈妈。” 小女孩茫然又恐惧,盯着面前的女人,半晌,“妈,妈妈。” …… 2022年,夏日的安城闷热极了,林家别墅里的气氛却让人遍体生寒。 只因已经宣布死亡了的林季,突然就醒了。 半个月前,林季突然抽搐晕倒,时而清醒,时而胡言乱语。去了医院,始终没有定论,但人一天天消瘦,吃不下饭,只能靠营养液维持。 林家父母急的一夜白头,可就是查不出病因,林季住不惯医院,他父母拧不过就请专业的护理团队家庭医生,接回家输液,后来也不知谁给林家吹风,说查不出病因,怕不是惹上了什么脏东西。 林家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从没往这方面想,平时更是坚信唯物主义,可儿子眼看快不行了,也不得不向玄学低头。辗转找人打探,在江湖上请了一个“大师”,大师说是有东西夺了林季的魂,要作法招魂。 这个大师就是白东风牵线搭桥的。 白东风一直在社会上混,三教九流都认识,人脉广。最重要的是,他算林季从福利院被林家领养后,唯一还联系的朋友。 其实早些年也不联系,按照福利院老师的话说,从被领养那一刻起,就该和过去断了一切,这是对新家庭的基本尊重。 就好比你飞黄腾达了,自然不愿意联系过去的穷亲戚一个道理。 但白东风最近几年混得不错,生意做的大,现在谁不知道下八里酒吧街的白总。 所以去年林季和朋友去酒吧,正巧碰见白东风,也没再装不认识,两人渐渐热络起来,但大家都心照不宣从不提以前福利院的事。 成年人的世界,有自己的规则。白东风会做人,林父的学生多是高层说得上话,对他有帮助。逢年过节给林家送个东西,久而久之也算林家来往多的人,所以在林季出事的第一时间,林家父母就想到了白东风。 其实白东风听林父说要找人来给看看的时候,是很诧异的,他印象中林季的养父母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可见林季是真不好了。 白东风其实也不认识什么玄学大师,但他人脉广,找了专门做中间人的老陈,老陈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找了个据说在道上非常有名的“大师”。 可作法过程真挺吓人的,白东风一向对鬼神之说不信,但本能膈应,所以只看了一半就跑回酒吧了。 然而他还没等喝完手里一杯酒,电话就响了。 说林季死了。 白东风带着庞蔓大半夜赶到林家,他安抚着林母,转头去问家庭医生怎么回事。 那医生也很为难,说“大师”给林季喝了一碗符咒水,然后林季就口吐白沫不行了。 医生说这话的时候气的直发抖。 “那送医院啊。” “家里什么急救设备都有。”医生指指后面的仪器,林父是医学院的眼科教授,国内有名的泰斗,林季说不想住院的时候,他就在家安排好了一切,这些白东风差点忘了。 “不是中毒了?” 白东风看着桌子上还剩半个碗底的符咒水,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家庭医生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但,确实很奇怪。” 说着那医生向角落里的一个纸人看去,“刚才那东西,真的,邪门,自己动了。” 此时屋里众人全都看向角落里的纸人。 庞蔓落后了一步,出门时匆忙高跟鞋忘换了,此时只觉得脚疼。站在人群外,似乎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来却又熟悉极了的味道,混杂在香烛味中。 她扫视着整个客厅,像超现实的荒诞电影画面。她皱眉,可就是想不起来这味道的出处。 索性收回思绪看向床上的林季,脸色发白,消瘦的不成样子,半天她才从他凹陷下去的脸颊看出几分眼熟,她对林季印象不深,她小时候刚进福利院没多久,林季就被林家带走了,得有二十几年了吧。后来林季和白东风来往,她也只在酒吧远远打过一个招呼,白东风向来不喜庞蔓和别的男人接触,庞蔓也不想触他霉头。 此时她想往前再走几步看清些,却被一抹白大褂挡住了。 庞蔓微微蹙眉抬头,扫着医生背后揪在一起的手指,以及一左一右两个助理医师身后的急救仪器,最后目光才和其他人一样看向角落里的纸人,据说那是大师给林季找的“替身”。 她想过去看清楚一些,可就在这时,纸人挨着的洗手间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走出来,挡住了纸人。 “余大师?”林母的一声哭喊,将沉闷异常的气氛打破。 庞蔓眉眼一挑,很意外,这人就是被请来招魂的“大师”? 因为说起“招魂”“作法”,她就想起林正英的电影。可她本以为这种江湖术士行骗也要有职业道德,最起码装扮上得像那么回事,穿个道袍或者拿个木剑啥的,连农村跳大神的老太太也有一身行头啊。 可这人倒好,看着不到三十岁,干净利落的头发,一身蓝色条纹英伦西装,甚至很精致的在西装口袋处放了条丝巾点缀。即便被林母扯乱了衣角,也没拉乱他的得体。怎么看都像贵公子,和江湖骗子挨不上边。 似有所感,那人朝这边转过来,露出正脸,庞蔓竟有一瞬晃了神。这人算不上多么惊人的帅,但五官精致,棱角分明,尤其那双眼,狭长而亮。 庞蔓反应过来这样盯着人不礼貌,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多虑了,那双眼看似朝着她的方向,实际目光并不聚焦,手上的盲杖更是说明一切。 这人,是个瞎子。 第2章 余之野 此时房间里全是林母哭声,林父脸色铁青的过来拉开林母,三两句话和白东风交代了刚才余大师作法后发生的事,什么纸人索命,什么冤魂缠绕,这些白东风听着头疼。但唯一听懂的是,林季的反应,似乎真的是中邪了。 而那个叫余之野的大师,则念念有词的推开哭求的林母,盲杖探着,被助理医生扶到林季病床边上,手里又拿出一道符。 白东风皱眉想阻止又不敢,他现在才是最担心林季死活的人,肠子都悔青了,什么玄学,他是不信的,不过是安慰活人的把戏,会卜个卦的骗子罢了,但因此闹出人命,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林家父母这般,他也不好阻拦,只好说了一句,“刚打完镇静剂。” 他想提醒一下这位“大师”,人现在干什么都不会有反应,别乱给符水了。 可那个余大师没听见一样,摸索着口袋里的火柴,抽出一根,点燃左手的符咒,符咒在空中慢慢的燃起,所有人盯着,屋里一片安静。 然后就看他徒手一抓,他的眼睛依然看着虚无,却被那火光映衬的极亮。 庞蔓心跟着颤抖一瞬,那没燃尽的火被他抓在手里,直接洒在一边的水碗中。 修长的手指在水里搅动着,然后弯腰摸索到林季的脸,扒开他的嘴就往里灌。 白东风看的心惊肉跳,想阻止又不敢。不断地眼神示意家庭医生,可那医生只是皱眉,并未上前。白东风无语极了,觉得这屋子里的人都疯了。 只好回到庞蔓身边,刚想说话,就听林母突然叫了一声“阿季”,众人就看到刚才已经被大夫扎了镇静剂,本应该沉睡的林季,睁开了双眼,并且坐了起来。 所有人屏住呼吸,和做梦似的。 然而更恐怖的是,床上骨瘦如柴双眼凹陷的林季,咯咯咯的大笑,笑声诡异极了。随即,他又脸色一变指着面前所有人破口大骂,和他平时文质彬彬的形象判若两人。 一分钟内变换了数种情绪,表情动作加持下,唱戏一般。或者说,像变了个人一样,接着他就自己和自己对话了,一会男声一会女声一会愤怒一会大笑,直说要把这具身体的内脏吃掉。 言语刺激,内容限制级,林母直接吓晕了过去,就连见多识广的白东风也脸色煞白,主治医生更是不敢动弹。 眼看林季抓过一边的针头就要刺向自己动脉,千钧一发,在众人都发呆的时候,那个大师余先生,盲杖一抬,侧耳皱眉,竟然挡住了林季的手。 大师拿出一个罗盘似的东西快速旋转,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更是拿出个火柴点燃,林季就和丢了魂似的,被火光吸引,终于静下来。 庞蔓在后面看的眼花缭乱,这一套动作就在分秒之中,没等众人看清,林季已经安静的躺下重新睡过去了,屋里终于消停。 医生扎着胆子过去,半晌手颤抖的,“怎么可能,刚才打了镇静剂,我还用了大剂量,怎么可能又醒了?” 屋里安静极了,下一秒林父也终于受不住刺激晕过去了。 此时无论是大夫还是其他人看向那个余先生,都带着点恐惧,这事,怎么这么悬,这么邪门呢? 彻底颠覆了屋里几个人的认知。 一场荒唐闹剧暂时结束,白东风开车和庞蔓离开林家的时候都快天亮了,一路无话,送庞蔓回到住的地方,两人都没急着下车。 半晌白东风先憋不住了,“你说这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鬼吧。真他么吓死我,你记得刚才那个余大师说什么了吗?说是有孤魂附了林季的身,刚才你也看到了,医生说的不会有错,他死了又活了,打了镇静剂,还能坐起来。肯定是中邪了。 这种事以前听着就是故事,亲眼看见和做梦似的,太不真实了。”白东风搓着脸,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撼里缓过劲来。 庞蔓则皱眉,思索了一会,转头上下打量白东风,“你和林季关系怎么样?” “也就一般般,你不知道我刚才后悔死了给林家找这个大师,万一真出点啥事,我也脱不了干系,吓的我一身冷汗。” “一般般?”庞蔓观察着白东风的表情,若有所思的问。 “是啊,你也知道,一年前才相认,说白了成长环境不同,小时候在福利院认识又怎样,多少年不联系,也没话题。林家都是知识分子,他也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告状的小哭包了,现在人家是博士,其实他心里也未必瞧得上我这种人,不过给我个面子。他带我去过他们圈子的聚会,妈的,一群博士谈话的内容我都听不懂,中间还有英文。” 说到这白东风撇撇嘴。 遇见林季那天庞蔓也在酒吧,小时候其实根本没见过几面,没想到那天林季还挺热情主动加了白东风联系方式,后来就联络的多了。两人没啥可聊的话题,唯一共同爱好就是钓鱼。 现在想来要不是林季经常约白东风去林家,出事后,林家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找白东风帮忙。 庞蔓似乎摸到点什么,但还是很疑惑,“林季没说过他和养父母关系咋样吗?他爸妈到底干什么的,听说是老师,老师还能住得起别墅?他家很有钱吧。” “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有钱是肯定的,听说他爷爷是著名书法大师,一幅字能卖不少钱,家底厚。林家几代单传,到他养父母这代就生不出来了,只好领养一个,当初庞老师不也说过,林季当年走了大运。” “那你说他不是林家亲生的,林家的财产会给他吗?”看着关心,在福利院看过这种事,不是亲生的,到底是外人。 白东风听出庞蔓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庞蔓看着白东风,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想到白东风的脾气,怕他再惹事,摇摇头,“没什么,林家的事以后你别管了。” 庞蔓虽不明就里,但觉得白东风八成是被人利用了,这世上哪那么多鬼啊神的,还玄学大师起死回生,不过是营造一种气氛,骗骗局中人,其实表演很拙劣,刚才她看到急救设备的电源都没插,还有那香味,下九流的小把戏,她早年也用过。 但她一向不讨人厌,不多嘴多舌。她可不是圣人,自己一堆烂事呢,没心思去帮别人主持公道,做人要想长命,就少管他人闲事。 所以之后几天她频繁去白东风的酒吧,这在以前并不常见,虽然别人把她和白东风的事编排出了八百六十个偶像剧花样,可她还是尽量在避嫌,所以她的反常自然牵住了白东风,没让他再管林家的事。 可有些东西,纸包不住火,白东风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大概林季的事过了一个星期,庞蔓那天还在医院促醒中心,刚给丈夫谢晨鸣擦完身子。医生最近又找庞蔓谈了,谢晨鸣的肾脏有衰竭的迹象,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一个十年未醒的植物人,挺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有时候庞蔓想,若是他真死了,或许对他俩来说都是解脱。 其实这些年不少人劝庞蔓拔管,她都答应着,可还是照常伺候着谢晨鸣。当初她二十岁,内心充满希望,总想着有一天谢晨鸣能醒过来,可谁料到,谢晨鸣一躺就是十年,等回过神,她都三十了。活寡守了十年。 庞蔓呆呆的坐在谢晨鸣身边,望着那如睡着般的人。 她护理的很好,按时按摩,每天擦身,所以没有褥疮,肌肉也没过分萎缩,和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庞蔓心里感慨,伤春悲秋的情绪眼看又要涌上来,白东风就敲着病房的门,把她从纷乱的思绪中唤醒了。 庞蔓看到白东风过来很诧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丈夫,其实这个下意识很多余,可她还是觉得别扭,推着白东风出了病房关上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东风一直对谢晨鸣的存在觉得膈应,所以就算来找庞蔓,也都是打电话叫她下楼,几乎很少来病房,可此时白东风脸色很不好,大喘着气,庞蔓一眼看出他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确实应该生气,白东风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一直被人捧着,而且他自认商场上玩得转。所以,林季这事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憋屈,随之而来的是气闷,他这种玩心思的人竟然被林季那只会读书的呆子给利用了。 “林季养父母出事了,林母死了,警察都来了。” 第3章 儿时照片 “什么?” 庞蔓听到这消息还是出乎意料,哪怕她早看出这是一场林季计划好的阴谋。 “我有朋友是刑警队的,告诉我林家的事很复杂。” “因为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涉及人命,他不能说具体的。但细想想就该明白,前段时间林季莫名其妙中邪,闹了一场,现在莫名其妙好了,养父母却出事了,听说林母是自杀。 总之这事现在想来有蹊跷,当时那个玄学大师说什么来着,说林季被冤魂附体,要想活命,得同意冤魂提的条件。哼,怕不是那个大师就是他找的人,他做的局。还通过我的手,妈的,我被他利用了。我就说当初他对我那么热情干嘛,还把我引荐给他父母,说不得早就在算计。 警察还找我去做笔录了,可我啥都不知道。思来想去,这事林季脱不了干系。说不得他做了局,利用养母对他的关心,逼死了养母。”白东风脸都青了。 “这中间肯定有别的事,咱们不知道。”别人家里的恩怨,外人不知全貌无法置评。现在看来林季兜这么大圈子,肯定是有恩怨在的。 庞蔓疑惑,可什么恩怨能到逼死养母的地步,难道因为不是亲生的,林家对他不好?当时看林家父母对林季视如己出啊,他不至于真是谋财害命吧。但或许,林季这些年也并不如外面看的光鲜,内里也许有难以言说的委屈呢。不经常看社会新闻,有变态夫妻领养孩子回来虐待。 白东风却有不同看法,“养母一死,他养父精神状态就不好了,林家的财产现在全是他的了。你不知道,我刑警队的朋友说,林家的财产多到你想不到,远比看起来的要富。而林教授之前有意想把钱捐出去,也许就是这点让林季动了杀心呢。”白东风在社会上混的久,看人和庞蔓看人自是角度不同。 在白东风眼里,谋财害命显然动机更大。“不过因为是自杀,没什么证据指向林季,这事估计也就这样了。”白东风撇着嘴,没说下去。 林季后来也没找过他们,但不管林季为什么下这种狠手,白东风都说的没错,出于什么原因,林季这人都不能深交,城府太深了。 林家的事没闹大,似乎有人把媒体压下来了,要知道两个大学教授,一个死了一个疯了,都是极大的社会新闻,但就这么随着时间销声匿迹,白东风也没再打听出来半点林家的消息。 林季也再没有和他们联络过,久而久之,现实枯燥周而复始的生活继续,再波澜的事件也会渐渐平息淡忘,庞蔓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林季有任何瓜葛了,谁想到,很多事根本无法预料。 那天倒卖江湖消息的老陈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有她亲生父母的消息了。 庞蔓第一反应没多大希望,当初刚认识老陈时是寄予厚望的,可惜几年过去,钱没少花,线索毛都没有,每次都让她空欢喜。 老陈只说她给的线索太少,太抽象。可没办法,庞蔓六岁被扔在福利院门口,甚至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只模糊印象是母亲焦急的脸,让她在树后躲着,还警告她,无论谁来带她走,都不要跟着,一定要等妈妈来。还有母亲抱着她离家时,父亲脸上的血。 记忆中母亲匆匆的背影,是这些年她只要闭上眼就能想起的,尽管当年福利院所有老师都说她发烧烧坏了脑子,不记得六岁前的事了,最后那个画面也许只是幻觉。 福利院的人当年报了警,找遍所有附近夫妻,所有户籍登记上有“蔓”字的孩子。可就是没有关于她身世的消息。 哪怕她不想接受现实,可似乎所有都在证明,庞蔓就是老师们说的那样,是被遗弃的。 可她就是不甘心啊,就算真的是抛弃,她也想问个明白。更何况如果最后那一幕不是幻觉,她父母很可能是出了事,她必须要找到问清楚,这简直是心魔。 福利院被抛下的孩子哪个不想找到亲生父母,童年的伤要用一生来治愈,哪怕看起来毫无意义又疯癫,哪怕这一路上无数人劝她放下,可执念就是执念。 其实和丈夫谢晨鸣也是因这事遇见的。谢晨鸣以前是开大车跑货运的,认识的人多,民间小道消息奇闻异事见多识广。那年她刚从下面镇子寻亲失败回来,在下国道口的盒饭摊子遇见了谢晨鸣。 有时候,庞蔓不得不信命。 这些年他是唯一真心帮她找线索的,可也是带走她全部青春和希望的。 此时接到老陈电话,“这次又是什么事?先说好,我可没钱了。” “您有白总,财大气粗,哪会没钱啊。” 老陈油嘴滑舌,到是赶紧说了重点,“这次是真的,百分之百,你看看我微信里给你传的照片,就知道这次比真金还真。” 庞蔓挂了电话打开微信,老陈的语音巴拉巴拉,大概意思是,庞蔓寻亲的消息放出去好几年了,也找了不少人打听,可就是毫无线索,所以老陈后来把寻亲信息放在了他们关系大网上全国寻找,还真有点成效。 “你也知道我就是个中间人,找人的事得是有本事的接活,但最近几年有真本事的太少,好在最近我认识个了厉害人物,就和他提了一嘴,没成想才短短一个多月,就有消息了。” 庞蔓皱眉打开那张图片,待看清先是一愣,随即不可置信的将照片放大看细节,那是一张翻拍的老旧影楼照,上面是个小女孩,坐在写着“我五岁了”的木马上,扎着两个小辫子。大眼睛水灵灵的,最重要的是,即便照片清晰度不高,仍然能看到挥手的姿势,露出的左手小臂处一块瓶盖大梅花形状的胎记。 庞蔓下意识摸着自己手臂位置,一个电话打过去,“找到我亲生父母了?” “还没。” “这照片哪来的?” “那个寻宝人找到的,具体的他说要见到你再谈。” “什么意思?” 庞蔓也不是三岁小孩了,敏锐的听出老陈口气中的犹豫。 “他价格高。” “要多少?” “五十万。” “草。” 老陈在电话那边似乎早就预料,试探性的,“我讲价了,那人不肯降价,说除非你亲自和他谈,其实这人你和白总应该也认识,熟人,我就赚个中介费。” “熟人?谁啊。” 庞蔓到医院对面咖啡厅,一推门就见到了老陈说的熟人,还真是熟,庞蔓都快记不得这人了,正是一个月前林季请的那个招魂大师,余之野。 第4章 帮忙 见到人的时候,庞蔓后知后觉,这人恐怕是故意的。 果然,见面了,余之野没有说她父母的事,而是单刀直入,“庞小姐,能帮个忙吗,去见见林季。” 走到他身侧还没出声,余之野就开口了。 庞蔓皱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笑着,“不用试探了,我看不见。” 庞蔓还是不信,低头很近的注视他的眼睛,然后惊讶的发现他瞳孔位置,颜色和别人不一样,深蓝色,中间有些白点,但乍一看很像银河。 “器质性病变,被癌细胞侵蚀过的晶状体看起来很美,之前有人这么形容过,病态的东西往往让人觉得孤傲美丽,就像毒蘑菇的外表,带有迷惑性,让人忽略本身的痛苦,死在美丽之下。” 余之野侧着头,不紧不慢的说着,可从头到尾,庞蔓都没有说一句话,可他却像是对庞蔓所有的动作,甚至表情心理,了如指掌。 庞蔓坐到对面,抱着胳膊,“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可以分辨脚步声,眼睛病变后,我的听觉变得很好。” “所以即便是个瞎子,也能成为一个可以瞒天过海的骗子,是吗?” 余之野笑了,“庞小姐什么意思。” “要我挑明吗,真没想到,你还能找上门来,当时不是你和林季还有那个家庭医生演的一出戏?这世上哪来的鬼啊。” “庞小姐,因何做出这样的判断。” “其实表演很拙劣,没有插电的急救仪器,那两个助理医师演技实在比不上主治医生,还有你。” 庞蔓抬起下巴,嘴角露出不屑,“你想冒充玄学骗子,倒是把行头弄得真一点啊,你那天拿的不是罗盘,只是一个长得像罗盘的户外指南针。怎么,功课没做好,某宝给你发错货了?还有啊,那天的纸人上你放了香,民间的雕虫小技。最重要的是,你一个瞎子,怎么对我那么熟悉,我,白东风,都在你们的计划里吧,被利用的一环。” 余之野表情不变,依然微微侧头,等庞蔓把话说完了,才开口,“所以,庞小姐觉得是我和林季,还有主治医生演的一场戏?”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林母死了,林父疯了,林家的财产全都是他的了,其实我侧面打听了一下,林家对林季视若己出,可是非常严格,限制林季很多,对吗?所以林季起了报复心理,想要独占林家。 当然你也可以说林季有什么苦衷,小时候被虐待之类的,但是你们做局逼林母自杀的吧,说到底,法律抓不到他的证据,可道义上,他就是犯了罪。” 庞蔓说完自己的想法,紧盯着余之野的脸,想在他表情上看到恐慌,可惜并没有。余之野喝了一口咖啡,那双眼看向她的方向,很亮的目光让庞蔓甚至有种他真的在注视的错觉。 “庞小姐的分析很精彩,可如果真的这样,警方应该找我和林季调查吧,但我们现在一点事都没有,是不是说明,林母的死和我们无关,你单凭所看到的,自以为是的理解,就将事情定性了,不觉得太片面吗? 你真的了解过实际吗,关于你说的急救仪器没插电,其实你可以去查,那个品牌的仪器,有一个弊端,就是短时间内电流会对电波产生影响,如果不拔除会减少使用寿命,那台机器很贵,若不是林教授,都借不到。 所以每次用过之后,熟悉仪器的医生都会把电源拔除。” 庞蔓皱眉,默默地在下面打开了手机浏览器。 “还有,你说我拿的东西。” 他从怀里拿出只有手掌大的,上面是很复古刻着繁体字的圆盘,玻璃罩被拿掉了,方便余之野直接摸指针,“这就是一个指南针,我从没说我拿的是罗盘,庞小姐单凭在影视剧中的印象,就认为我该拿什么不该拿什么? 我拿这东西就是为了找方向,眼睛的问题,林宅对我来说是个陌生地方,我不知道屋子的格局,指南针是用来判断方位。 其实按庞小姐的逻辑,事情也可以这么解释,林季确实被冤魂附了身,我也确实利用周易作法寻魂。可是和他身上的冤魂对话时,冤魂说满足她的愿望,才肯离开。而冤魂的愿望,就是找到杀她的凶手。” “所以呢?” “所以很明显,林母就是杀她的凶手,林母是畏罪自杀。不然庞小姐觉得,无论是敏锐度,推理能力观察能力,一个化学教授,一个医学教授,会不如你吗?还是庞小姐觉得自己一个高中毕业的人,社会经验,看人的经验会比两个年过半百还是博导的教授要强。你看到了,他们看不到?两个教授都没觉得有问题,是否说明,整个过程其实就是真的。” 最后这句话,余之野依然是平常语气,可庞蔓却知道他是充满讽刺的。 “所以,庞小姐,你也不过是凭着自己想法,对这个事件做出了自己所谓认为是真相的判断。然而,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庞蔓一向对自己的推理能力很自信,此时却一句话说不出来,虽然知道什么鬼神都是狗屁,可又不得不承认,余之野说的很有道理。她气的是自己在逻辑上被人打压,这种滋味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一说。” “那你对林家这件事怎么解释?” 庞蔓这一次沉默了,半晌,“也许你说的对,警察都没找你们,是我想的太多了。我不该单凭自己看到的,就自信满满的推理。”这一次她学聪明了。 说完这话,余之野却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我笑,庞小姐怎么不坚持一下,是对自己没自信吗?” “你什么意思?” 庞蔓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整个思绪都被这个男人牵着走了,也许从自己出现在咖啡馆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一步步算计好了,虽然不想承认,逻辑方面,自己在这个男人身上占不到便宜。这感觉让庞蔓很不舒服。因为这是庞蔓平时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却被眼前之人死死压制。 “我的意思是,你本身不认同我说的冤魂附体说法。但你又觉得我说的逻辑没错,所以你开始质疑自己,这样不对,庞小姐,你很聪明,你的观察力和逻辑很厉害,可你有个毛病也许自己没发现,你这人不够自信,总是会怀疑自己,这点就成为了你被人抓住情绪的弱点。” “我和你好像不熟,余先生,特意叫我来消遣我吗?”庞蔓这一刻真的有点生气了,拍桌子想走,可突然意识到自己来这的目的,这种恍然让她脊背瞬间发凉。 自己又一次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明明是因为那张小时候的照片来的,明明是来谈寻找亲生父母信息的价格的,怎么会被他一路带偏了呢。 庞蔓警惕的,“其他的我不感兴趣,无论他林季是装疯卖傻也好,中邪也罢,和我没关系,我没那个时间关心别人。” 庞蔓把手机拿出来,“你找到了这张照片,是有我亲生父母的消息了吗?老陈说你很厉害,在江湖上什么都能找。没想到,余先生工作范畴很广啊,不仅能捉鬼,还能寻人。” “这个话题不急。” “怎么不急,这对我来说才是头等大事。” “可你不认同我要的五十万,不是吗?” “我找父母很多年了,道上什么行情我知道,要个十万八万的已经是高价,敢要五十万,你不是真的想要钱吧。” “谁不想要钱,这东西多多益善。” 余之野靠在椅背上,很悠闲的样子,这样子让庞蔓看着就生气,因为庞蔓知道对方已经全盘掌控主动权,她不是对手。 “你也说了,你找了亲生父母很多年,都没有消息吧,可我只找了一个月,就找到了这张照片。老陈和你说过吧,江湖上搜集消息,找人,是个技术活,能吃这碗饭的人不多。 而且,也许我现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揭开你身世的人,这一点你很清楚,独一份才是最贵的,这是市场行情的潜规则。” 庞蔓沉默了一会,“我没有五十万。我的情况,余先生都知道吧。” “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和白总去看看林季,顺便帮个小忙。” 第5章 棋逢对手 “我说了,我和白东风不想再和林季沾边,无论林季和林家父母有什么深仇大恨,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们根本就不熟。 因为林家,警察已经找过白东风做笔录了,他是做生意的,很怕这个,人言可畏,就算没什么事,但一传十十传百就变味了。白东风走到今天不容易,多少人盯着他呢,我们不想和乱七八糟的事沾边。” “庞小姐很维护白总啊。”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林季也和你们是自小认识的,起码当初在福利院他和白东风关系很好。” “圈子不同,多少年没见过了,这次林季联系上白东风也是为了利用他吧,我不觉得我们和林家有什么交情可言。无论林季出于什么目的,和林家有什么血海深仇,林家父母当初领养了他,对他视如己出,这些做不了假的,他逼死了自己的养母,这一点就算说出花来,都让人无法接受。 我不会和这样的人来往的,白东风也不会,我们不是站在多高的道德点上指责他,只是单纯不想惹上麻烦,余先生能明白吗?” 庞蔓越说越激动,她觉得和白东风掺和进了林家的事,就是最大的错误。她有种预感,林家的秘密绝对不简单,肯定是很大的麻烦。 此时,余之野收了笑意,表情变得很严肃,沉默了一会开口,“你的观察和分析都没错,庞小姐,根本没有什么冤魂中邪。确实是我,林季,买通了那个家庭医生做的一个局。但林季不是和林家父母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也没想逼死他的养母,他不过是想要一个真相,不过是想找到他失踪的恋人,他不过是想调查恋人的行踪,可他的养母遗书里说自己杀害了他的爱人。” 庞蔓心里沉了一下,但依然没有心软,“那是他们家的事,他现在报了仇了,事情走到这步,也只能劝他节哀。”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找不到他爱人的尸骨,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他养母的遗书有问题,林母到死都在撒谎,那不是真相。” “那就继续查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查到林母根本不是像遗书里说的那样,因为反对他们在一起,把林季的恋人袁小妍带到了她的化学实验室杀害,而是藏到了一处仓库,现在死不见尸。林母为什么宁愿自杀也要说谎,这背后到底是什么真相,林季还能不能找到失踪的恋人? 林母已经死了无法逼问,林父疯了说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能自己继续查了。而之所以找上你和白总,是因为我查到那处仓库属于白东风,以他的名义租赁的。” “什么?” “也就是说,林季要寻找的真相,要找的人是生是死,都和你们有关,需要你们配合。” 庞蔓心脏狂跳。 “白东风不可能做这种事的,我不知道你调查他认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清楚,以前他是犯过错,可他从监狱出来后就再也没干过违法的事。他甚至为此在道上被排挤,刚创业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被人说不会变通,他宁愿多花钱,也再没做过任何一件违法的事,所以这不可能。 什么囚禁,不可能。而且他和林家的关系并不多熟络,林季一年前才接触他的,那个袁小妍什么时候失踪的?和我们没关系。” 庞蔓此时心有点乱,一面否认,一面辩解。 “我当然知道,绑架失踪案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不然,今天找到你的就不是我了。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调查过,白东风从来没去过那处仓库,租赁的时候,也不是白东风出面的,合同上的签名是假的,有人拿着白东风的信息以他的名义租赁了这处仓库。” 庞蔓心里刚松了口气,可同时也意识到了问题,敏锐的抬头看余之野,“你的意思是?” “但印章是真的,也就是说,林母自杀背后的真相,绑架袁小妍的真相,这中间还有别人参与,参与的人目的不详。但这个人,应该对白东风很熟,熟到可以拿到他的印章,神不知鬼不觉的租下一处囚禁的仓库,就算日后东窗事发,也查不到幕后之人的身份。” 庞蔓的手在下面攥紧了拳头,“你是在怀疑我?” “准确地说,是。” 对方很坦诚。 “我不是,我没有。”庞蔓意识到什么,“你为什么直接和我说这些,而不是偷偷调查。如果真的是我,直接告诉我,不觉得会打草惊蛇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一方面,林季认为你们是亲人,利用了白东风和你,他始终心里感到抱歉,所以现在怀疑你和白东风,他也没有直接交给警方。另一方面,时间不够了。” “什么时间不够了?” “林季的时间不够了,他已经癌变晚期,时日无多,才会出此下策。要在他活着的时候,找到真相。否则,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余之野此时表情终于有些裂痕,“所以,我直接告诉你,没有时间和你周旋。如果庞小姐没做过,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自证清白。” “我没做过的事有什么可自证清白的。你们也没证据,威胁不到我的生活,与其说你在给我机会,不如说,其实是你和林季走投无路了,所以直接和你们怀疑的人摊牌,赌一把。” 庞蔓在听到林季快死了的时候,心里有一丝动容,可她还是本能想要拒绝。她对其说的事很怀疑,余之野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万一又是林季的利用呢。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她根本不知道。做人要有警惕性。 “庞小姐很聪明,但我赌你是清白的,凶手另有其人。” “我先谢谢余先生,对林季的遭遇我很遗憾。但,我还是想拒绝。我觉得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这都是很危险的事,我这人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正义感的,和我无关的我不想管。余先生的说服力确实很厉害,可惜,我。” “所以。” 余之野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从怀里掏出那张庞蔓小时候的照片,“我知道庞小姐不想管别人的事,但如果是自己的事呢?我先证明我有这个实力,如果你肯说服白东风一起配合我们查案,我可以承诺帮你找到亲生父母,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其实你细想想不吃亏,如果你是清白的话。 我敢保证,除了我,没有人能找到你父母的消息,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你找了很多年了,而我只查了一个月。五十万我不要,你说服白东风配合我们查案,或者说我们一起查,这就是报酬。” “你已经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 “还没有,但我有关键线索。” “什么线索?” 余之野没说话,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其实找不找得到,过了这么多年也不重要了,和命比起来,别的都不重要,余先生,林家的事,我不想掺和。” “你确定吗?”余之野露出失望的神色,“那我们只好将现有的资料交给警察。” “你威胁我?我们没做过,你要报警就报警好了,我也觉得这样更快能查到。” 庞蔓冷哼的抱着胳膊,现在是心理拉锯的时刻。但她内心发抖,她知道自己没做过,但实际上她并不确定白东风有没有做过,她只是在赌。如果白东风真的绑架过人呢,如果他真的,她不能百分百确定。 余之野拉起嘴角,“也是,其实警察介入调查更方便,我们顶多就是多走一些程序,白总和你和警方猫捉老鼠,我不信白总一个生意人真的干干净净。多费一些时间,林季等不等得起结果,都是他的命。但同时白总最近竞标的项目这么关键的时刻,媒体要是曝出来他和命案,和绑架案有关,世人才不会管真相是什么,人言可畏,足够毁掉一个人。再或者揭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白总生意上的事。” 他没说下去,庞蔓一拍桌子,“你这是威胁,卑鄙。” “我只是在帮庞小姐做正确选择,配合我们,帮我们调查,既省时省力,又能帮到幼时朋友,大家都好。另一方面,庞小姐还省了五十万寻找亲生父母的钱,这个选择怎么做,都是不吃亏的。” 庞蔓盯着他,张张嘴,最后也没有说出来,她心跳的极快,脑子飞速的运转。盯着那张照片想了很久,所有的利弊都划分区域逐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良久,久到咖啡厅周围的嘈杂都安静了,她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照片。 余之野终于松了口气,又恢复到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靠回了椅背。 庞蔓这才明白,一开始所有的逻辑压制,并不是在嘲讽她,而是在和她证明什么,为的是拉她入局。 无论林季还是这个余之野,想要在安城地面上调查东西,有白东风的支撑会方便很多,而她,是白东风的命脉,这一点只要稍微一打听,都知道。也许仓库只是托词,不然为什么不真报警。庞蔓还是对眼前之人的话持怀疑态度。 不得不说这个余之野无论逻辑思维,还是掌控力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庞蔓曾一向对这种类型的人很欣赏,并且乐于观察,因为她的某些不为人知的工作上的需要。 可她就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好感不起来。她讨厌心思不单纯的人。 但不得不承认,和这样的人交锋,棋逢对手,让人上瘾。 第6章 林季的故事 林季是大半年前发现自己病情恶化的,他谁都没说。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想不留遗憾,他想找到出走失踪的袁小妍,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这份爱也是林季为自己活过的证明。 林季高中时候很喜欢电影,一度梦想当一个导演,可林家父母希望他学医。他也想为自己争取,但林家父母对他太好了,他无以为报,从小就努力,让自己成为父母希望的样子,这大概就是每个福利院被领养孩子的内心吧。所以什么梦想,比不过父母的期待,他不认为这是牺牲,反而觉得这就是他该做的。 电影,喜欢就当爱好,林季一向不贪心,可就当他自信满满地参加高考的时候,他身体却出了毛病。频繁的上厕所,肚子疼,背后发凉,他以为是考前紧张,结果到医院一查,是肾炎。肾炎很痛苦,外加高考压力,那段时间在医院里他心情很差,甚至因病情的不断反复,住院,让他一度抑郁。直到袁小妍的出现,改变了他。 他永远记得见到袁小妍的第一眼,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不同于青春期雄性对雌性的原始渴望,真的是无关欲望的一见钟情。 很多时候,林季常常思考自己的人生,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一直在完成别人的期待,扮演自己的角色,忽略本身的意志,在住院抑郁的时候,甚至抱怨过世界对他的不公。 可当第一次见到袁小妍,那一刻,他心里突然明白一件事,原来命运安排他这一路走到今天,就是为了那时那刻,在那里,遇见袁小妍。 那种感觉很奇妙,袁小妍和他一样,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莫名有种熟悉感,像是一种宿命。 袁小妍家有弟弟,重男轻女的家庭可想而知,她早早辍学出来打工,在医院当护理。她一开始很自卑,觉得和林季差距太大,可林季爱的疯狂,觉得在爱面前一切都不算什么,他和她经常一起偷偷溜出医院去看电影,她喜欢听他对电影的独特理解,和细声细语的交流心得。 林季爱她爱惨了,无论身还是心,可他们的恋情并没有得到林家父母的支持。林季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隐藏,他爱一个人,就要全世界都知道,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林家父母的强烈反对。尤其是林父,气的颤抖,第一次扇了他一耳光。 林季当时很震惊,林家对他非常好,视若己出,并且养父母都是知识分子,非常开明,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两个受人尊敬的教授,会有如此大的门第之见,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也争论过,讲过道理,细心地想要说服父母,但林父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固执,为此大发雷霆,那段时间家里能砸的都砸了。林父威胁他如果不和袁小妍断了,这个家日子就不过了。甚至为此病倒了。 林季很自责,对父母,也对恋人。 袁小妍也很理解他,中间想分手,可林季不同意,他决定和袁小妍的恋情从地上转到地下,那时候他考上了京城大学,假装和袁小妍断了,实际带袁小妍一起去了京城。 他想着,先缓兵之计,慢慢的,他只要足够努力证明自己,足够优秀让父母放心,他只要花大量的时间来证明他的选择没错,父母迟早会接受袁小妍。 可以说,袁小妍,是他这么多年唯一做过违背林家父母的事了,做过最叛逆的事。 他和袁小妍就这么地下恋多年。 他一直很愧疚,可袁小妍理解他,她是全世界最理解他的人,她甚至说过,他们永远这样也很好,和普通恋人没什么不同。 可两年前那天,袁小妍就突然发了火。明明之前一切都正常,那天就看了一场电影,出来后袁小妍就不对劲,对他的电影见解反应激烈,和他大吵了一架。 事后几天不接他的电话,林季顾不上莫名其妙,一个劲的道歉,哄她,可她就是不理他。有天他终于堵住了袁小妍,她哭了,求他放过自己,她累了。袁小妍说了分手。 林季当然不同意,他追问理由,袁小妍直说不想在一起了。 林季这时候才明白也许自己犯了个大错,一个女生愿意等你,不代表她真的能等一辈子。 所以他豁出去了,和父母挑明,他就要和袁小妍结婚,他要正大光明。如果父母不同意,他就带袁小妍去国外,他把这些也告诉了袁小妍,可袁小妍只是哭,抽了他一耳光,态度坚决,一定要和他分手。 他不明白为什么袁小妍还要和他分手。他跪下来求她,他绝食求她看自己一眼。 可袁小妍最后只是吻了吻他的额头,告诉他,他们永远别见面了,彼此忘了吧。这些年够了,这辈子。 那个画面林季永远都忘不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为袁小妍早一些反抗父母,他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那段时间林父气的住院,他联系不上袁小妍,等林父这边安顿好了,他去了袁小妍父母家,可哪都找不到人,短信也不回,打电话关机,任何地方都找不见她。她工作也辞了,这个人就和消失了一样。只在父母家留下一封信,说和人私奔了。 可林季不信,他不相信袁小妍离开他是因为有了别人,她只是在躲他,只是在生他的气。 林季疯了,甚至报了警,可警察也查不到袁小妍到底去哪了。 林季一度无法接受袁小妍的离开,抽烟酗酒,蹦极。 很多人理解不了酗酒人的心理,喝酒后的头疼呕吐难受,为什么还那么让人上瘾。林季给出了一个最深刻的解释,根源是痛苦。内心的痛苦无法得到释放,需要转化成身体的痛苦才能得到内心一点点的平静。 小妍的离开对林季是致命的。 这样折腾了几个月,他身体垮了,直接进了医院,之前也许就有征兆,可他没在意,这一次,彻底完了,他需要换肾才能活下去。可他一个孤儿,当年父母家人都死了才送福利院的,哪来的肾源。也许有陌生人能配到型,那是什么几率,况且哪个健康的活人愿意捐肾啊。 那一刻他躺在病床上,甚至在想,也许死了就解脱了。 可最后,还是找到了肾源,他活了下来,林家父母态度也转变了,没有再要求他做任何事,不需要他再优秀努力,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活下来。 那一刻,他看着已经不在年轻的养父母,心里是愧疚的。 也知道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找到袁小妍了,如果一个人真的想躲你,你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 所以他出院的前一天,给父母写了一封信,想说自己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他们,过去是自己不懂事,希望可以重新开始。 他不好意思当面和父母说这样的话,偷偷溜出医院跑回家,把信放在父母的房间。 结果,他却在母亲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零零碎碎是他从小到大的照片,他一页页看,可翻到抽屉底部,却停住了手,那里躺着一枚钥匙扣,是个小蝴蝶。 林季不可思议,那是他送给袁小妍的,是他在手工坊自己做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他心有所动,预感强烈,将抽屉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然后在抽屉的最下面,看到了袁小妍的身份证和护照。 令人恐怖的是,护照的最后一页,是带着血的。 第7章 遗书 “我当时就明白了,小妍不是失踪了,是出事了。” 林季苦笑着,疗养院里,他的面容比之前更瘦了,而且,头发几乎白了一半。 在看到林季的时候,白东风一路上计划好的所有能撇清关系的说辞都忘了。呆呆的看着这个昔日好友,那一瞬,所有的愤怒都变得极其无力。 “你为什么,不报警。”庞蔓皱眉问道。 “我怎么报警,那是我的父母,我唯一能做的是拿着护照去质问他们。” 林季回忆着,他疯了一样的问父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母给了他答案,说是他们发现林季并没像他说的那样和袁小妍断了后,她去找过袁小妍,结果发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块,并且打算私奔。身为母亲感到愤怒,觉得林季那样为袁小妍付出,违背父母,可袁小妍却这样对儿子,内心愤慨,和袁小妍发生了冲突,要抓袁小妍去和林季说清楚,不能看她不明不白的就这样和人跑路,伤害林季。 为了阻止袁小妍跑,争执中林母抢下了袁小妍的证件护照。 可冲突中袁小妍受伤了,血溅到了护照,袁小妍索性将护照证件都扔下了,还和林母说,她就是骗了林季又怎样,他们不是一直反对吗?这回他们满意了,她不要林季了,要和别人走了。还说,自己曾经爱过林季,但受不了这种没有名分,没有未来的日子了。 “你母亲说这话,你信吗?” 林季摇头,他是不信的,虽然母亲的话,和在袁小妍父母那里得到的信件内容相符,但林季不相信自己的爱人会背叛他,更不相信,袁小妍是因为这个理由离开自己。 “你们也许不会信,但旁人真的无法理解我和小妍之间的感情,我并不是为爱冲昏头脑,是因为我明白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可能存在第三个人。她日日夜夜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存在一个我不知道的男人。 当初我找到袁小妍家去,她父母给我那封信的时候,我就不信。我觉得那只是她想离开我的托词,她恨我,应该恨我,恨我这么多年让她见不得光,是我的错。” 林季双手捂住脸,无助的痛哭。 “所以我母亲在说谎。我知道她在说谎。可无奈我怎么问,她都车轱辘话一直说这个理由。 我知道,他们既然选择骗我,就永远不会告诉我真相。我其实也明白,或许只有报警,才能从他们嘴里逼问出小妍的下落。但那是我的父母,我怎么可能把他们交给警察。” “可他们也许就是凶手。” “不。”林季摇头,“我始终认为我父母是不会杀人的,而且他们没有杀害小妍的理由。即便他们讨厌她,不想她和我在一起,他们也不用下杀手吧。我想不明白,到今天我都想不明白。我也始终不认为,我父母把小妍杀了。即便我母亲的遗书里说小妍是她失手杀掉的。可她的遗书在说谎对吧?” 林季带着期许的看向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余之野。 余之野自始至终靠在墙边,盲杖有节奏的在地面瓷砖上发出哒哒的轻点。 这间病房光线很足,大概医院也想给癌症晚期的病人,安排比较有生机的房间。林季的病房正对着偌大的花园,窗子也很大,阳光洒了大半进来,却并不觉得热,只是非常亮。 余之野从进到这屋子,就带上了一副墨镜。 因为林季的话没有指向性,此时他看不见林季看向他的眼神,所以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林季叫了一句,“余先生。” 他才朝他们这边点了点头,“是的,据对林母生前轨迹的调查来看,她遗书中写到的处理尸体的方法以及地点,都做了模拟,结论是根本不存在她描写的毁尸灭迹的过程。” 林季点着头,继续道,“总之,其实一开始我也并没觉得小妍是死了,是我父母害死的。我只是觉得她肯定出了什么事,但不管她在哪出了什么事,我父母一定知情。可他们就是不肯告诉我。我开始默默调查,可这对我来说很难。” 林季做了一辈子好孩子,好学生,他想要调查自己的父母,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没做。甚至,他不知该相信谁。因为他曾拜托一个学长帮忙盯着他父亲,结果学长转头就告诉了林教授。林教授还和林季苦口婆心的谈了很久,在打消他对父母的怀疑。 然而就是这样的分寸感,让从小敏感的林季越发觉得,袁小妍肯定是出事了。如果想救她,一定要自己想办法,最起码想办法从父母口中套出话来。 “所以,才有了中邪招魂,这个荒唐的计划?”庞蔓皱眉。 林季点头,“可我始终不觉得我父母是会杀人的,他们不会。” “如果你真的没想过,那为什么要用冤魂附体这个借口,其实在你心里,你已经认为袁小妍活着的几率很低了吧。而你其实一直在逃避,逃避你心里已经得出的结论真相,那就是你的父母杀了你最爱的人,你既无法面对爱人的离去,也没法面对杀人犯父母。” “也许吧。” 林季苦笑着,“你说的对,庞蔓,你和小时候一样,总是那么一针见血,我就是懦弱的,从前是,现在也是。 总之,那是我唯一能想出来从我父母口中套信息的办法。我做了很多准备,事先了解了很多玄虚方面的东西,我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想瞒过他们,我必须要破釜沉舟,演绎的极其逼真。我本以为计划不会很顺利,可他们竟然比我想象的要入局快。因为他们是真的担心我,害怕我出事,即便是唯物主义者,可关心则乱,我利用了我父母对我的爱。” 庞蔓在一边叹了口气,其实那表演不算完美,连自己这个局外人都看出了破绽,林家父母为什么会深信不疑呢?一对老教授,为什么会深信玄学,深信自己儿子是被冤魂附体? 大概就是做贼心虚吧,他们知道儿子身上的冤魂是谁,所以林母是为了帮儿子驱魔,答应所谓冤魂的条件,畏罪自尽? 这么一想似乎合情合理。 但问题就在于,“那封遗书里是谎话。” 余之野说道,他从怀里抽出那张字迹工整的遗书。 第8章 细思极恐 “在实施招魂计划前,我和林季做足了功课。就像每个给人算命的大师一样,之前都要做好调查,被算的这个人的行为习惯,身边的人和事,这样在给人算命的时候,才能非常的“准”,能说到人心里。 很多时候算命就是一场心理学拉锯,而招魂同样,抓得就是人的心理。所以之前我对林家父母的工作,人际交往,日常习惯全都摸了个遍。力求在招魂的时候,抓到他们心里的点,更能让他们信服。 但也正是因为之前做了很多关于林家父母的调查,让我足够了解他们任何一个习惯,才让我在听到林母遗书内容的时候,一下发现里面的问题。 林母说的这个毁尸灭迹的方法方式以及她的实验室,警方也调查过了,根本没有任何处理袁小妍尸体的痕迹,还有说的处理方式,需要用的药品,也并没在她的实验室记录中找到。最重要的一个证据,林母所说的处理尸体那天所用的实验焚烧炉,档案记载那几天坏了,并未开放。 所以,其实可以看出,林母这封满是漏洞谎言的遗书是在匆忙之下写出来的。她也许自认为自己一死了之,没有人怀疑遗书里的话,她也顺理成章坐实了林季你心中的猜忌,袁小妍死了,是她失手杀的,她的理由也很充足。 林母不满意袁小妍和你在一起,可袁小妍不肯屈服,争执中推倒误杀了袁小妍,之后林母害怕被你知道,就毁尸灭迹,一切都似乎合情合理。 你在得知这个真相悲痛欲绝下,也找到了你心中一直认为的答案,所以你根本不会质疑遗书的真假。” 事实上林季在林母自杀后的那段时间确实深受打击,一病不起,病情加重,确实没有怀疑遗书的真假,可余之野发现了问题,遗书里林母杀袁小妍处理尸体这一系列都是谎言被证明后,就将之前所有的推论全都推翻了。 “所以,如果林母是匆忙写下遗书顶了杀袁小妍这个罪过,然后自杀,为的就是让林季相信这就是事实的话,那是不是能反向说明一件事。” 余之野停顿了下,抬起头。 庞蔓知道他看不见,可就是不知为何觉得那目光在朝着她的方向。 余之野继续道,“话题又回到最初,你们真的觉得,凭林教授夫妇的眼光,人生经历,学识,识不破我和林季这装疯卖傻假装中邪的劣迹表演吗?” 庞蔓心里一动,想起余之野之前在咖啡厅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不会真的以为他们是关心则乱,或者做贼心虚,所以对冤魂附体索命这事深信不疑吧。” “那你的意思?”庞蔓追问道。 “我的意思是,或许,林父林母从林季中邪一开始,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是林季和我乃至家庭医生的一场戏。可他们却没拆穿,而是选择陪我们演这场戏。包括,林季提出在家输液,包括请林季暗示的家庭医生,甚至包括主动去联系,在此之前就开始布局被林季频繁带回家的,在社会上什么人都认识的交友甚广的白东风,白先生。这样就好像我这个人,是他们找的一样,和林季无关。” 白东风听到这,皱起眉头。 屋子里一片静,只有余之野不紧不慢的声音。 “你是说,林父林母从一开始就知道林季是假装的,还非常配合?” “对,没有揭穿,反而配合。” “为什么?” 余之野打了个指响,“对,为什么?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他们为什么不揭穿林季?我想,第一,林季身体一直不好,林家父母怕和他争执太过对其健康有影响。第二,林家父母已经察觉到了林季根本没有信他们对袁小妍失踪的解释,也知道林季的个性,一定会追查到底。 而且察觉到了儿子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听话,开始有意的疏远他们。尤其是林季在发现自己癌症晚期后,一直瞒着父母,不再去林父安排的医院,有意将自己的病例封锁后。林父也许觉得你是特意的疏远他们,和他们想要划清界限。” “所以?”庞蔓听得有些糊涂。 “所以。”余之野手里地盲杖在地上一点,发出清脆的一声,“他们为什么假装相信林季真的是被冤魂附体,陪他演这场戏呢? 那我们不得不说一下袁小妍,这个最关键的点,袁小妍到底出了什么事? 首先排除林母遗书中的内容,肯定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和袁小妍争执误杀毁尸灭迹。那袁小妍到底出了什么事呢?真相是什么? 我们不妨根据现在所掌握的线索,大胆猜测一番。林家父母足够了解林季,一定会查下去。而他们,宁愿陪林季演戏,并走到今天这个结果,林母宁愿一死,写一封谎话连篇的遗书,也想要了结你对袁小妍失踪背后真相的执着。 可是,什么真相,能让他们选择以死顶罪为结局,也要掩盖呢?” 余之野的话震慑人心。 是啊,如果一切都是谎言,袁小妍不是林母所说的那样无意中误杀,那么畏罪自杀就不成立。 而林母宁愿畏罪自杀,也不想让林季知道袁小妍失踪的真相,那么这个真相是什么,林家父母要掩盖的究竟是什么事? 庞蔓不禁心提了起来。 “你们问过林父了吗。林母虽然死了,但你们可以拿着手里的证据,揭破林父的谎言啊。” 林季摇头叹着气,“我父亲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和我母亲应该是早就商量好了,当我拿着母亲遗书里说的实验室撒谎的调查结果,逼问我父亲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就,疯了。” 庞蔓明白,这时候真疯假疯不得而知,但宁愿妻子死亡,他们也要守口如瓶的事,又怎么会被林季三言两语就逼问出来呢。 但,同时庞蔓心里此时明白。如果林季和余之野到现在为止所说的一切都成立的话。那么,林家父母所掩盖的袁小妍的失踪真相,就细思极恐了。 余之野叹了口气,此时他回头,“所以,林季,其实我还想再问你一次,到目前为止,查到的这些,足以证明袁小妍失踪的真相,是你父母宁愿死,你母亲宁愿担上杀人罪名都不肯透露的,这个真相一定超乎你的想象,比你所能想到的任何结果都残忍。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还想要查下去,还想要知道这个真相吗?” 第9章 神秘仓库 庞蔓和白东风也跟着抬头,都望向林季。 这一点余之野说的没错。 林家父母看的出来是在极力的阻止林季查袁小妍的失踪真相。其实现在看来,自己的母亲杀了自己最爱的人,这已经对林季来说是相当残忍的了。可林母却选择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掩盖真实的一面,那么真相,只会比这更恐怖。 庞蔓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扎心,更让人恐惧。 林季嘴唇颤抖,他的脸颊因病重和打击,已完全塌陷下去,花白的头发,让那张脸看起来沧桑异常。 庞蔓有些感慨,印象里的林季,无论是小时候,被林家带走他哭着回头时的稚嫩,还是后来,酒吧远远一瞥,那温文尔雅朗朗乾坤的有为青年。 都无法和此时眼前的人联系到一起。庞蔓明白余之野在此时此刻问林季这句话的意思,大概也是不忍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在哪,林季已经无法再接受任何形式的刺激。 可林季却在剧烈的咳嗽后,眼神如死灰中倔强的最后一抹光,“我到现在还有什么受不了的,我只是想不明白。过去的我太懦弱,一直在逃避,难道我到死,也要被保护起来吗?” “那好。” 余之野叹了口气,像是早就知道林季的选择一样,他朝庞蔓和白东风的方向递出一个文件夹,“那么,最后一个点,林家父母要掩盖的到底是什么,袁小妍失踪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白先生名下的仓库。 在我发现林母遗书中所写的处理袁小妍尸体的矛盾后,我将林母林父名下所有房产以及实验室全都调查了一遍,都没有袁小妍的痕迹。 也就是说,袁小妍要么死了,骨头化成灰了,但灰也该有个下落,就算林母用化学药剂,也有骨头渣子,怎么处理的?林母没处理,她所说的方法查过去,她没处理。所以,袁小妍很可能没死,那么活人呢,活人更不好藏。 不管袁小妍是死是活,她肯定和林家父母接触过,所以,排查了袁小妍失踪前后林家父母的行程,其实漏洞很明显,林父林母那段时间要么在医院照顾林季,要么就去外地参加研讨会。 而研讨会两人是交替去的,总留下一个人照顾林季。 大部分研讨会学校那边有登记,安城大学的老师基本都是以官方身份参加,然后我就发现了林父林母有几次研讨会登记了,却没去,没有交通记录。那么他们去哪了呢? 就查到了,这个仓库。 这仓库已经荒废很久了。但因租房合同还没到期,仓库主人也一直没来处理里面的东西,所以里面保存的还算完好。我们找到仓库的时候,里面很干净,但,还是找到了一些属于袁小妍的痕迹。 然后通过这些生活痕迹,推断出,袁小妍应该是被囚禁在这里相当一段长时间。” “等等。” 庞蔓听出了问题,看着拍的仓库里的照片,其实只有几条绳子一些破棉被之类的东西,“你怎么判断出袁小妍在这里被囚禁过,或者说就算看的出来这个仓库囚禁过人,怎么判断是袁小妍?” 她一个正常人,在照片中都看不出来什么,何况余之野一个瞎子。他怎么通过口头描述,能认定这里面囚禁过袁小妍? 余之野停顿了一下,冲着庞蔓的方向,倒是很耐心的,“dna检测,仓库里有袁小妍的头发。” 庞蔓一愣,随即皱眉,“你找谁做的检测?你不是江湖上的吗,你到底什么人啊?” 庞蔓对这个余之野产生了极大地质疑,这种只在警匪电视剧里随手一说就能调查出来的东西,现实生活中平凡人可做不到轻而易举。 然而她还没问完,余之野就打断庞蔓,似乎不想解释这些,并且对她比了个嘘,“这些不重要,以后庞小姐会知道的。”就继续道,“不管如何,请白先生和庞小姐来的理由,我已经说过了。所以,其实现在案情继续到这,唯一关键点,就是仓库。 仓库里的痕迹表明袁小妍曾在这被囚禁过,但,据分析比对,痕迹是一年多前的,而袁小妍失踪的时候是两年前,也就更加证明林母在说谎,袁小妍不是被林母杀害的,她并没有在失踪的时候就死了,而是失踪一年都被人囚禁着。 这究竟为什么?林父林母想要掩盖的袁小妍失踪真相,还有白先生名下的仓库,这都是疑点。” 不得不说余之野真的很厉害,分析的相当清晰。白东风低头看着资料,也百思不得其解,而庞蔓则是盯着余之野,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 余之半晌抬起手对着白东风,示意他,“说说你的看法,白先生。” 白东风皱眉看着详细的资料,庞蔓和他昨天下午就深刻的分析了一遍,他身边可能偷走印章的人,其实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小。白东风从小在福利院就是个特立独行的,因性格暴躁多疑被领养家庭退回过三次,后来他又被社会上的人坑坐了几年牢,更是变得谨慎多疑。能被他信任的人很少,做生意都是亲力亲为,要说亲密,身边能信得过的,还真就只有庞蔓。 但白东风第一个就排除了庞蔓,不说信不信任那都是虚的,主要是这仓库被租赁的时间段,虽然是在两年前,但白东风有印象,那时正是他在下八里街抢酒吧生意垄断的时候,那段时间别说和庞蔓亲近,见都没见几面。 而因抢占生意,几乎每天都要签合同,所以印章当时他是随身带着的,没锁在柜子里,那有谁能近他身拿走印章,又悄无声息的还回来呢。 白东风一夜没睡,其实他对仓库这事很后怕,那个拿走印章的人,真的只是冒充名义租个仓库吗?就没干点别的,万一让自己欠个几百万,或者犯罪,自己岂不是又要进去了? 还有,为什么是他呢?这一点庞蔓也想不透。毫无疑问,如果不是在成心害白东风,那就是这个与林家父母袁小妍有关的关键人物,是白东风身边的人。因认识白东风,才冒名租房子,顺手牵羊了他印章,还是故意为之,有别的含义? 那么问题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初,白东风身边谁有这能力,干出这事。 第10章 寻宝人 白东风虽交友广泛,但能近身的人不多。最先想到他那个司机兼财务的秘书小田,或者酒吧的经理。但那俩生瓜蛋子,白东风平时都不多看一眼,剩下的还有谁? “这么说来,白先生是个谨慎的人。” 余之野的声调听不出喜怒。 白东风皱了皱眉,“我没必要说谎,咱们几个今天站在这为了啥,彼此心知肚明,你们要是把这事交给警方,我麻烦会很大,而且我也想知道谁冒充我的名义,这点很重要,既然目标一致我没必要藏着掖着。” 余之野笑了,“白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是,也许有人你没想到呢,你刚才说印章那段时间一直放在身上,其实就缩小了范围,您可以仔细回忆回忆,那段时间谈生意肯定要喝酒,若是喝的迷糊了,有人拿走印章,只是盖个章再返还,不是难事。” 这话倒让白东风陷入到了沉思,半晌摇头,“我在外面从来不喝醉,但。” 似乎想到什么,听到他的停顿,余之野笑道,“白先生先别急着下结论仔细想想,毕竟快两年了。” 白东风却摇头,“无非就是一些和我有合作的酒商,要么就是我那个秘书小田。可他们都不可能啊,这些人和林家都不认识,不是一个圈子里的。这里面缺少个逻辑关系。” “确实,白先生身边人,林家,袁小妍,不相关的三拨人,为什么会搅在一起,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逻辑,一旦找到,就能知道真相了。 所以,现在需要做的,是从几方面入手。”余之野竖起三个手指,“第一,林季父母这边,之前就是我在帮林季布局,林家父母这边我很熟,现在似乎更应扩大范围确认林家父母和袁小研,和白先生这边有什么勾连。 第二是袁小妍这边。” 余之野看了一眼病床上苍白的林季,“相信没人比林季更了解,但细节,我会和林季跟进。至于白先生这边,希望你能好好想一下,那段时间,你都接触过什么人,最好列一个名单出来,您可以先利用你的人际关系打探,如果有打探不了的,可以告诉我。” 庞蔓听了眉头再次挑起来。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余之野笑道,“至于庞小姐,你也有任务。” “什么?” “据我了解你是个很会照顾人的,林季这段时间住院行动不便,我又要外出调查,所以林季的饮食起居就暂时麻烦庞小姐了,没意见吧。” 庞蔓冷哼一声,自然知道什么意思,林家会请不起一个护工?不过是她还没解除嫌疑,余之野想让林季盯着她而已。她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ok。” 和白东风回去的路上,庞蔓看着手机里,刚才余之野强行加的微信,是一个八卦周易的头像,名字也取的贴合“天道轮回”。 忍不住冷哼出来,白东风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那个余之野,到底干嘛的?” 若是江湖上的人,庞蔓这些年通过老陈也接触了不少。有能耐的人根本不做倒卖消息这行,这算下九流,见不得光,要躲在暗处窥探别人,跋山涉水,还有危险。要知道倒卖消息,可不止帮人寻亲,很多是帮人打探各类商业机密,小道消息,危险的很。 所以吃这口饭的人,大多长得其貌不扬,没落在人群中不被人注意为妙。可余之野,别说他一身高档行头,就那个盲杖就那张脸,未免太扎眼了。 其实事后庞蔓和老陈讨论过,余之野到底什么人。老陈说是江湖寻宝人。 所谓寻宝人,是统一的代称,专门做各类江湖事,就是不走官方渠道。这世界上有太多人太多见不得光的事不能过明路。 所以就孕育出了江湖寻宝人,这个宝,按照老陈的解释,可以是人,是事,是物件,甚至是虚无缥缈的任何,只要你开出价,多离谱的要求,寻宝人都会全力以赴。其实说白了,就是高级的走江湖办事的人。 而老陈之所以一口咬定这个余之野是干这个的,因为他在江湖上很有名。 “他可太有名了,别看年纪轻轻,还是个瞎子,但传言办过几个大事,徐州吴老太走失二十年的孙子,他找到的。岳阳徐家的祖坟他找到的。他还会周易布局,帮人测风水算卦,传言某个房地产开发商每次新楼盘都找他。 总之,厉害着呢,这都是能传出来的,雇主满意不藏着掖着,还有很多不外传秘密的,外人不知道的呢。 所以我说这是个高手,以前一直在南方活动,我也就是听道上哥们传,这次亲眼见到,算你走运。他来安城办事,顺便接了你寻亲的活,不然我这种级别的,都够不上这人,所以人家价格高,也情有可原不是? “真是个江湖人?” 老陈说就算传言有虚,但这么有名也肯定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 庞蔓看老陈一脸崇拜的样子,则是疑惑,江湖上的人她也不是没接触过,到什么点,有什么分寸。还有共识,就是官方的东西不碰。 可这个余之野什么鉴定dna,查人名下仓库不说,单单这案子已经被警方过问了,他就不该掺和了。更何况他查林家,查的太细了,怎么都不像普通人能办到的,再有余之野的逻辑推理能力和她遇到的人也都不同。“这人没啥背景?” “怎么可能,混江湖的多少都有靠山,就我这不起眼的,也是祖传下来的买卖。但这人身份神秘,只听说他师传于一个南方看风水的老师父,至于别的背景,就不得而知了。但江湖人啊,总要传的神秘一点才能抬高价格,这是商业上的潜规则。” 但,真要是这么厉害的人,林季怎么认识的?在这事之前,以林季的性格和家庭情况,白东风算是他认识的人里,最旁门左道的了。所以林季怎么认识的余之野?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庞蔓照顾林季的时候,没忍住,直白的问了他。 “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主动来找你?” 这一点倒让庞蔓非常意外。 林季点头,“最初,他是来了解我亲生父母的事,然后他发现我在做的计划,就提出来帮我。说他就是干这行的,专业。” 林季的亲生父母,庞蔓听白东风说过,是很小时后母亲失踪,父亲去寻找母亲多年无果抑郁而终,他就和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去世他就到了福利院。但似乎后来找到他母亲了,还是警察来福利院说的,可惜找到的时候也是去世了。 可以说林季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的情况下被人领养的,这也是当时林季被福利院极力推荐给林家的原因,领养人都喜欢选那些没有亲友在世的孩子,这样会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对我亲生父母没什么印象,但余先生找我是因为他母亲,似乎和我母亲以前认识,想了解一些情况,我能帮到的很少,倒是他反过来帮我了。” 庞蔓疑惑,还想再问细节,门口就有响动,是拎着一兜橘子的余之野,他身后跟着送午餐的护士,庞蔓这才意识到聊天中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上午。 看到余之野出现,庞蔓很心虚,不知道他刚才在门口听到了多少,有些别扭的说要先走,下午再过来。 “庞小姐一起吃午饭吧,我正好和你们说一下,我今天上午调查出来的一些线索。” 第11章 投诉 余之野摸索着盒饭,像是饿坏了,很大口的吃着,眼神却虚无的望着前面。由于病房只有一个小桌子,放在林季病床边他坐在床上吃,另一边被余之野放了外套,所以迫使庞蔓和余之野面对面。 庞蔓心里后悔刚才犹豫一下没提前走。知道他看不见,但在这种目光下难以下咽,索性想避开正对面的人,可低下头,正好看到余之野的鞋前面有些开胶。那双干净质地很好的手工皮鞋似乎泡了水,但窗外,今天一上午都是大晴天。 “我先去了一趟安城大学,化学院林母工作的地方。没想到林母是个挺严厉的教授,被他们学院的人起外号灭绝师太,一学期能挂一半人。林父医学院那边名声就好很多,学生们都很喜欢他,他还设立了一个奖学金,专门奖励成绩好但家庭困难的学生。 不仅如此,学生之间还传言,林教授私底下也资助过学生。 刚才回来,又在医院四处问了问,林教授可是安城附属第一医院的眼科专家,听说他也自掏腰包帮患者解决过手术费,医院的人都对林教授评价很高。” 庞蔓先是诧异他一个瞎子,一上午竟然打探出来这么多东西,但随后皱眉,“所以呢,听起来林家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毛病。” 余之野却摇头,“他很照顾贫困学生,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反对林季和袁小妍在一起呢?” 一边的林季,拿筷子的手顿住,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问题。 他从未想过父母那么开明那么好的人,却反对他和袁小妍在一起,仅仅是因为袁小妍没学历吗?可袁小妍认识他后很上进,参加了成人自考。是在乎袁小妍的家庭吗,可林教授自己一直鼓励贫困的学生,帮助很多家庭,为什么单单到儿子这就不行呢。 真的是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就可以很慷慨? 林季不觉得父亲是这么肤浅的人。 其实有一段时间林季觉得他都要说服母亲了,可父亲却依然非常反对。他也质问过父亲到底看不上袁小妍哪里,但父亲始终回避这个问题,只说是家庭学历,说他们不适合,但他觉得父亲并没说实话。 “或许,他就单纯的不喜欢袁小妍这个人吧。” “怎么可能,小妍那么好。” 林季反驳着,余之野却侧头笑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和袁小妍相恋,自然在你眼中她一切都是好的。就算抛开你的爱情滤镜,她也爱你,每个人都会在爱人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谈恋爱时你侬我侬,结了婚就吵架,因为彼此坦诚相见,就会看到更真实的一面。你虽然和袁小妍相恋多年,但没怎么一起生活过吧。” 林季张嘴想反驳,余之野打断他,“你真的了解袁小妍这个人吗。” “当然。” “那你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季皱眉思考了一会,“她很善良,在医院做护工时,给老人吸痰清理呕吐物,从来都毫无怨言,甚至会安慰老人。至于生活上,她很节俭,我给她买贵重礼物,有些她用不到的,会要求我退掉,她是真心喜欢我的,并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家世。” “这一点毋庸置疑,她是爱你的,不然也不会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还有吗,性格上的?” “她对电影很有自己的见解,别看她书读的不多,可很有自己的想法,对未来也很有规划,还义务去过养老院。” “好了,差不多了,总体来说,林季你对袁小妍的评价是独立善良对吗。” “对,还很有爱心。”林季说到这又是一阵难受,“可我无论怎么和父亲说,他都说小妍不适合我,说她不行,我觉得这都是借口。” “或许不是借口呢?年长的人很多时候眼光更独到,可你被蒙蔽在爱情里,抱歉林季,我说的话很伤人,但你也知道,一味地感情用事并不会对案子有更多的帮助,希望我这么说你不要生气。” 林季有些激动可也知道余之野说的有道理,可他还是反驳,“那不过是因为我父亲对她的偏见,门第的偏见。” “偏见也是有理由的,或许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林教授看到了,关于袁小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到发现了点什么。” 余之野拿餐巾纸擦了擦嘴,慢条斯理的从西装内兜里抽出一张打印纸,“我从学校那边听说,林教授本人做的公益除了校内奖学金和医院救助基金外,还是器官移植中心的名誉代表,是安城医院对接移植中心眼角膜移手术的登记医生。” “这个我好像听母亲说过,父亲一直致力于公益和器官移植捐赠方面的宣传。” “据学校和医院的人说,林教授平时会和学生以及患者宣传捐赠遗体或器官的事。” “是的,一般年轻人比较能接受,我们一家三口都曾签署过捐赠协议,母亲自杀后,遗体直接被捐赠中心带走了用于科研。其实人死了后,遗体捐赠器官捐赠是人最后的贡献,是好事,可老一辈很难接受。” “其实林教授在医院的时候也受人非议或者投诉过,有病人家属觉得很不吉利,认为身为医生在人活着的时候说遗体捐赠并不好,所以其实也发生过冲突,是吗。” 林季点了点头,父亲医院的事他并不太知道,父母都是那种不会把工作上的负能量带回家的人,从小到大,虽然父母对他要求严格,但他很幸福,甚至有时候他会忘记自己,并不是亲生的这一点。 “父亲确实会和每一个接待的患者以及家属提议捐赠,家属言语激烈冲突下,有些就算了,而有些会很生气,给院方投诉,但投诉的还是少数。” “这些投诉医院都会有记录。” 余之野展开那张纸,“林教授近几年很少坐诊了,主要是带学生,但前些年,似乎被投诉了几次,这些就是记录。” 余之野拿的那张纸是医院投诉记录简易打印版,“医院原本并不允许我询问这些,但,我还是弄到了。” 他点着那张纸。 庞蔓皱眉看过去,并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林季却在看清上面的记录时,微微有些惊讶。 第12章 受伤 “看到熟悉的名字了,对吧。” “这个袁大丰。” 林季不太确定,他很惭愧,也是因袁小妍和他在一起时,很少说自己父母弟弟的事。他只知道袁小妍的父母对她并不好,重男轻女,她的弟弟也被父母宠的很不懂事,经常欺负她,所以他并不能完全确定这个袁大丰是不是袁小妍的家人。 “就是她父亲,身份证号我已经找人对过了。再看时间,我查了记录,袁大丰是以病人家属名义投诉的,他儿子袁震在安城医院眼科,住过院对吗?” 林季摇了摇头,又去看时间,快十年前了,那时候他和袁小妍还不认识呢,不过她似乎是说过她弟弟眼睛不好,小时候做过手术,是先天疾病。 但林季还是很诧异,有这种巧合,“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小妍的弟弟住院,他父亲投诉我爸,不代表小妍和他父母弟弟一样不讲理。我爸是个明事理的人,还是你觉得,我爸因此才反对小妍和我在一起?仅仅是他们家觉得器官捐赠不好,没有签署,还把我爸投诉了?” 林季摇头,他觉得不合理,“我爸是个明事理的人,就算我爸对他们一家印象不好,但小妍和他们不一样,我知道的,我爸肯定也知道。更何况,和我爸发生冲突的是袁大丰,不是小妍,我爸未必都记得袁大丰,更别说认识小妍。而且小妍要是之前就认识我爸,一定会和我说的,她从没和我说过。所以,他们应该之前并不认识吧。” 余之野却摇头,“不,恰恰相反,林父认识袁小妍,而且在你认识袁小妍之前。” “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袁小妍后来之所以能在安城医院当护工,是你爸推荐了。” “什么?” 这一点无疑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余之野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也很诧异,从医院统一调配中心,听一个老护工说的。医院官方的护工待遇很好,按小时收费高,还有额外福利,不是谁都能上的。 但偶尔有医院内部的人推荐,大多数护工中心也不会驳面子。虽然袁小妍几年前就不在医院做护工了,在医院的时间也不长,但因大多数护工是四五十岁的妇女,很少像袁小妍这样的年轻人来干这种脏活累活,所以老护工到现在还有印象。 “我记得,是林教授亲自来说的,说推荐一个人过来,那时候登记处的人和我抱怨说人员其实已经满了,而且之前袁小妍来面试时,因为年纪太轻,负责人并没有录用她。但林教授后来亲自说,他也不好拒绝,就让袁小妍来报到了。” 本以为她年纪轻轻做不了什么,又是走后门的。但很意外,袁小妍做的很好,没有打着林教授的名义为自己谋比较清闲的患者。 “所以,小妍其实也不一定知道是我爸推荐她来医院的吧,也许是袁家父母那样,我爸看到她可怜,又在医院应聘没成功,所以顺便帮忙说了一下,我父亲一直心地很善良的。” 林季此时有些语无伦次在试图解释着,这话也像是给自己听一样。 但余之野打破他的自欺欺人,“但或许也有另外的可能,林教授之前早就认识她,看到她不为人知的一面,才会极力的反对你们在一起呢。” 余之野说的也有道理。 但庞蔓皱眉摇头,“林教授推荐她,还有护工们对她的评价,不是恰恰说明袁小妍人不错吗?我倒觉得这中间还有咱们不知道的事,如果林教授反对,是因为看到了袁小妍不为人知的人品不行的一面,完全可以实话告诉林季,比毫无理由的反对更有效果。除非。” “除非,袁小妍的另一面,是和林教授有关,并且不能公之于众的呢?” 余之野这话说的一针见血,非常狠,林季脸色苍白到发抖,一直摇着头。 庞蔓也觉得过了,但,不得不说这个解释更说的通。 可这么想下去就肮脏了。林季真的受不了,站起来想要反驳,却憋的满脸通红,“无论是小妍,还是我父亲都不是那种人。” “哪种?” 余之野倒很平静,面容变得严肃,“知道我今天还查到了什么吗?” “我不想听了。” 林季几乎在恳求,余之野叹了口气,从塑料袋里摸出来一个橘子塞到他手里,“吃点水果,早些休息吧。” 林季却直接哭了,“对不起,你说吧,你现在说什么我都承受的住。” 庞蔓被这场面震慑的有些不忍心了。余之野却已经再次开口,“派出所有记录,说是袁小妍被人非礼闹到派出所,但前因后果似乎不是那么回事,我私下查了一下,袁小妍在认识你之前,好像帮她弟弟搞过仙人跳。所以,林季,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袁小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余之野声音平静,屋里安静异常,他顿了一下,“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父亲和她究竟有什么过节,毕竟袁小妍是有前科的人。当然,现在还没证实,我准备下午去见见她弟弟,也许就能弄清楚,袁小妍在认识你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林季此时已经满脸颓废的摊在床上,面如死灰,庞蔓不忍心的想安慰几句。余之野却继续道,“其实,林季,你也许一直活在幻想里,袁小妍在父母家留下的那封说她和别人私奔了的信,即便林母之前说谎了,但信我送去鉴定过了,就是袁小妍的笔迹。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说的是真的,她背着你,还有别人,或许她只是不想在你面前伪装了呢,当然不否认她也许真的爱过你,但在你身上看不到希望,所以。” 余之野没说下去,最后叹了口气,“当然,这些只是推测,但我希望,林季你能接受,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我也希望,这也仅仅是我的推断。” 林季双手捂住脸,“你们不会明白的,我和她之间,不是我执迷不悟,我是真的相信她,你们不会懂的。” 在庞蔓看来,林季这种解释无疑是自己骗自己的苍白借口,但对于林季来说,现在他又能做什么,庞蔓想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余之野就先开口了,“庞小姐,下午有时间吗。” 庞蔓疑惑,“你不是让我照顾林季的饮食起居吗?” “林季下午要做检查,而且,我觉得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不如庞小姐下午和我一起去见见袁小妍的家人。我自己不太方便。” 庞蔓抿着嘴唇,想说你不是一个人上山下海,医院大学都去了吗,还找到这么多线索,现在说不方便了? 可走出病房,看着余之野拄着盲杖的手在用力,左手扶着墙,才意识到什么。 余之野紧皱眉头,走了一会停下来,但还维持着表情不变,“庞小姐?可以帮我去护士那边拿些活血的药膏吗。” “你受伤了?” “只是有点扭到了,我原本觉得休息一下没事了,但没想到重了些,而刚才的盒饭里有虾子,我吃完才想起应该忌口,是我疏忽了。” 庞蔓皱眉,又瞥到他那开胶了的手工皮鞋。 “如果不方便,我可以自己走到护士站。” “算了我去,需要纱布吗,或者点酒。” “没有破皮。” “我知道了。” 庞蔓没去护士站,跑到楼下药房买了点红花油,想了想又买了一些冰敷贴。 跑回来时,看到余之野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午休时间,每个病房都在吃饭,显得走廊空旷,弥漫着杂七杂八午饭味道的空旷空间,人间烟火味中显得他的身影格外单薄而孤独。 第13章 他的生活 庞蔓皱皱眉走过去,大概脚步声惊醒了他,她睁开眼侧过头,“庞小姐?” 庞蔓没回答,蹲下来揭起他的裤脚。 “你买了什么药?” “毒药,抹上就把你毒死。” 庞蔓看到他和皮鞋一样颜色的棕色袜子边,肿起来了一些。 “为什么刚才不说。” “我以为没事。” “你怎么受伤的?” 庞蔓抬头,因为半蹲着,正好对上他银河一样的眼睛。 “翻墙的时候。” “你一个瞎子翻墙?” “能别带有侮辱歧视性的词语吗?” 庞蔓将红花油扔他手里。 余之野摸索着药放在鼻子处闻了闻,这才放心的将药涂抹在肿胀的地方。 庞蔓探头看了一眼,确实不重,只是青紫肿了,并不需要拍片。 以前白东风刚从福利院出来,混社会,经常和人打架,一被打了就跑回来叫庞蔓给他上药,渐渐庞蔓掌握了一门技术,看一眼外部颜色,就能判断骨没骨折。 看余之野上药,庞蔓在旁边坐下,“你刚才故意刺激林季干嘛,明明没有定论的事,捕风捉影何必让他难过。” “我只是尽量在说坏的方面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有时太多善意的谎言反而最后是重度刺激,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万一真相比这更重呢,最起码现在算提前预警。” “余先生天生这么悲观吗?” “那你觉得林家的事,有乐观的可能?” 这话倒是没错。 “所以你在怀疑,当初袁小妍并不是什么好人,搞仙人跳过,林教授也是受害者之一?” “甚至我怀疑袁小妍被推荐到医院当护工,是否也是拿仙人跳威胁林教授,毕竟,据调查,林教授从未给任何人做过走后门的事。” “那说明林教授很公正,人品不错就不会被设计仙人跳,你的理论站不住脚。” “人都有两面性,有些人表面是道德楷模,也许私底下是异装癖,这并不冲突。世上的人千奇百怪,各种复杂的人格交杂,你永远还不会知道一个人内里阴暗,可以到达何种程度。” “可我有种预感,事实并不是你推论的这样。” 庞蔓眯着眼,往后靠头枕着双手,红花油的味道很快弥漫在四周,辛辣的药味反而提神醒脑,让庞蔓思绪变得更加清晰起来,“如果林教授是仙人跳受害者之一,还被她抓把柄敲诈勒索过,甚至帮袁小妍引荐工作,那么在袁小妍得知林季是林教授儿子的时候,就不会和他继续下去。哪怕一见钟情,因为越爱一个人,越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肮脏的过去。”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 “因为,我也是女人。袁小妍要是为了钱和林季在一起,根本不会这么多年,所以她应该是真的爱他。” “袁小妍爱上了林季,但她觉得林教授不会说出不喜欢她的理由呢?不然林教授为什么那么讨厌袁小妍。” “林教授真的是讨厌袁小妍,才反对她和林季在一起吗?” 庞蔓突然想到一个点,“从林季所说的话来看,林父林母极力反对的理由是门第,不管是不是借口,一开始说的是林父劝他分手,说他们不合适,并没表现出厌恶吧。林教授是反对他俩在一起这件事本身,但不一定是因为厌恶袁小妍,因为林季说他曾说服了母亲。如果对袁小妍真是厌恶,就不只是找门第学历这种借口了。 林父会极力的制造更多的让人反感袁小妍的话,甚至利用谎言来表达自己阻止的决心,而不是单单表达了反对,你觉得我这个逻辑对不对?” 余之野皱眉,思考着林季以前说过的话。“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不是因为对一个人,人品质疑厌恶,单纯的反对。那为什么会单纯的反对呢,他不接受袁小妍和林季在一起的理由是什么?你的观点我才觉得毫无根据。” 庞蔓还想反驳,可看到余之野已经擦好了药,只是他摸着那个膏药,似乎并不会帖。庞蔓盯着他半晌夺过来,撕好了放在他手里。 “谢谢。” “你连一个助手都没有吗?” “多一个人在生活里很麻烦。” “可你这样能查案?” 余之野摸过盲杖,“现在不是有庞小姐帮忙了吗。” 庞蔓其实对他平时如何生活和调查很好奇,按照老陈的话说,这么厉害的一个寻宝人,竟然会是个盲人,到底怎么做到的。 庞蔓的话明显是试探的意思,可余之野这人防备心很强,但很快她就了解到余之野是如何自理的了。 其实和固有思维想法一样,普遍认为盲人的生活会很不便,出错碰壁,摔倒,乘车去哪都是麻烦,实际上并不然。 出了医院门,就有车子停在面前,似乎已经等一会了,余之野在车上甚至还给了司机一个五星好评。下了车,他手机上摸索着什么,然后导航就开始自动说话指引他走路过道红绿灯亮了没,甚至是前面有人就会发出警报。只是手机功放声音很大,路过的人会频频回头。 庞蔓跟在他后面,反而像一个跟班,什么都不用管。 如果排除手机声音大这一点,他和正常人的行动没有任何差别,走着走着你都会忘了他是个盲人。 庞蔓好奇的看他手机,导航的名字是她没听过的。 “叫车软件,导航软件,都是盲人专用,其实现代科技的发展很多都对残障人士更友好,这就是科技进步的意义。” “我没听过这些。” “因为大部分正常人,根本不会去关注不属于自己群体的任何。” “那就算你日常行走乘车没有障碍,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吧,比如说做饭?” “这个世界还是个东西叫外卖,外卖软件也有盲人专用版,当然你们正常人平时大多也不做饭吧。” “有这么方便的东西,为什么一点官方宣传都没有呢。”这些专用软件庞蔓从未听过。 “因为对于盲人来说,根本不看广告。” 这句话噎得庞蔓哑口无言,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智障。 “那你打探消息是怎么做的,就比如,今天你拿到投诉名单,你是找人帮你念出来?那也很不方便吧。” “盲人用的手机拍照功能会自动识别文字,然后转换语音读出来。” 说完这些,余之野似乎不想再回答满足她好奇心了,而是把耳机带上了。原来他刚才知道庞蔓在想什么故意公放,以和她解释。这倒让庞蔓心里不自在起来了。“我没歧视的意思,只是好奇。” 不知前面余之野听到没有,他带着耳机。她其实故意在他戴耳机时说,因为内心抗拒和他解释。 可余之野却嘴角拉起,“我知道。” 庞蔓耳朵一下红了,可还没等再说什么,余之野就停在一处胡同拐角,“到了。” 是一家门脸很小很偏很破旧的网吧。 “袁小妍的弟弟在这?” 余之野摇了摇头,没回答直接推门进去。 第14章 网吧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烟味,饶是庞蔓这个老烟枪都忍不住咳嗽,里面乌烟瘴气鬼哭狼嚎。几个半大小子带着耳机在一边打游戏一边骂人,就三排机器都没坐满,装潢很旧。 吧台那边一个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小年轻,干巴瘦,眼圈乌青,正拿着手机全神贯注的看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主播,笑得很猥琐。 这环境让人很不舒服。 庞蔓好多年没来过网吧了,她第一次去网吧还是和白东风一起,那并不是一段很愉快的经历,所以,她这么多年一直觉得网吧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余之野直接拿出身份证和一百块钱,叫她去开两台机子。 “你到底要干嘛?” 庞蔓并没在那些打游戏的小年轻中看到熟悉面孔,来之前她在余之野手机上已经看过袁小妍家人弟弟的照片,她觉得找人就直接找,干嘛还开机器上网。 可余之野没回答,往前走着,还回头告诉前台,要一杯姜丝煮可乐。 网管听到姜丝煮可乐时有些诧异,看了一眼余之野,半晌意味深长的笑了。庞蔓不明所以,交了押金。 这边网吧都是身份证一开,任选机器想坐哪坐哪。 她追上余之野,“你到底要干嘛。” “自然是找人。” “找人你就直接找啊。” 余之野却笑了,“有些人你直接找,找不到。” 庞蔓不知什么意思,走到那群呜嗷喊叫打游戏骂人的年轻孩子周围,发现年纪真的很小,按理说,网吧不到十八岁是不许进的,但显然这些是网吧的常客。 她看到余之野探着盲杖找着位置,是朝着那群年轻人过去的,他到声音核心附近,就找了个机器坐下。 庞蔓帮他开了电脑,想坐在他旁边,却被他的盲杖拦住,“你坐到后面去,远一点。” “干嘛?” “让你去就去。” 庞蔓皱眉坐到最后一排的角落,然后手机就响了,是余之野给她发的语音,她没好气的点开,“一会等我下去了,你帮我拦着点外面的小年轻。” “下去哪?”庞蔓听得莫名其妙。 还没等回完信息,就看到刚才吧台的网管过来,手里拿了一听可乐,放在余之野桌旁,“客人,你的可乐。” 余之野却抓住那人手腕,“我要的姜丝煮可乐。”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华路市场那边的人和我说的,说这边姜丝煮可乐和别家不一样,姜丝很嫩。” 网管看了看四周,“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听谁说的啊。” 余之野装作生气,“狗市的人,和我说的。” “你去狗贩子市场了?”那网管眼睛亮起来。 余之野点头,但搓着手显得好像很紧张。说到这,还拿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放在网管手里。 余之野不知和网管说了什么。 网管看了看手里的钱,瞟着这边的庞蔓,又打量着余之野的穿着,最后笑着离开。但没回吧台而是朝着那群打游戏的小年轻过去,庞蔓这才看见,一群半大小子中间还挤着两个打扮新潮的小姑娘。 网管拍着一个正坐在男孩子大腿上的小姑娘,低头说了什么,还抽出一百块给她,指着余之野说,那姑娘似乎挺不乐意的。 网管拍着她,又给其他人眼神,那姑娘扭捏半天才朝这边走来,路过余之野电脑旁,拍了拍桌子,就独自朝洗手间那过去。 庞蔓注意到,厕所旁边有个非常窄而小的楼梯,是往楼下去的。这个小网吧竟然还有地下室。 那个网管来和余之野说着,看他眼睛不好,领着他到楼梯口。 余之野就跟着那小姑娘下楼了。 网管在后面看着,和那些年轻小子们开着黄腔。 “这年头,衣冠楚楚的,玩的到挺花。” “燕子行不行啊,那人是个帅哥。” 那群男女中另一个年纪很轻的姑娘好奇的张望。 “帅个屁,一个老年人还是个眼睛和腿脚不好的,就是给的钱多。” “靠不靠谱啊,小云那次吓死我了,老板不是说最近风声紧不做了吗。” “不做生意喝西北风啊,他甩手跑了,留这个空壳子,你们天天上网也不知道找点活,草。狗市那边介绍来的,看来我之前主意不错吧。一会机灵点,别磨磨蹭蹭。”网管看看表,想到什么,警惕的朝庞蔓这边看了一眼。 其他人也瞟着,“咋还跟个女的?” “那人不是腿脚不好吗,好像是秘书。” “还挺漂亮的,这些有钱的就喜欢刺激,平时也是玩这个吧,这个漂亮啊,咋还出来玩?” “没听他刚才说,姜丝要嫩的,啧啧啧,就有人喜欢燕子这样的。嫩,还够味。” 几个人哈哈哈的笑出来。 “咱们是不是该过去了。” 一个小子担心的看看表,被另一个人捂住嘴,警惕的看了庞蔓这边一眼,“骗燕子的,咱还敢做那事?她愿意的,接就接了。” 那个网管晃着手里的一百块钱,两个人要去抢。 声音尽量在压低,但也没有彻底避着庞蔓,看得出来这些孩子年纪都很小,庞蔓这才意识到什么,想着这余之野真是胆肥,这要是被抓了,可是要判刑的。 “下次轮到我了吧,你给我找个别那么猥琐的。”另一个小姑娘和网管撒着娇,即便画着浓妆,也盖不住脸上的稚嫩,庞蔓直觉脑子都要炸了。 这种事,庞蔓不是不懂,白东风酒吧以前也有过,但都检查身份证卡的很严,因为用白东风的话来说,这年头要是和未成年有关,大家都玩完。 庞蔓不知道余之野到底要干嘛,实在忍不住了,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这边电脑椅子很高,她还离的远,假装自己还在座位,半趴着朝厕所去,趁那几个小年轻没注意,迅速的从楼梯下去。 下面非常窄的走道,只有两间紧锁的房间。此时其中一扇木板门隔音不好,传出来女人那种声音,庞蔓吓的赶紧要踹门,心里暗骂余之野人面兽心。可还没等踹,门突然打开了,一只手迅速的把庞蔓拽了进去,庞蔓吓的要大叫,被余之野捂住嘴。 她挣扎了一下才看清屋里的场景,这间屋子举架非常矮,高一点的人都无法站直,入目一张铺着看不出颜色被褥的单人床,房间也就五六平米,此时塞进三个人很挤。刚才那个浓妆艳抹的小姑娘此时正发着抖,半跪在床上,手腕被枕巾绑着,惊恐的看着两人。 旁边有个电视,连着老式dvd,地上散乱着各种封面不堪的光盘。此时屋里没开灯,只有电视机明暗交错的光线,而刚才门外听到的声音正是电视机里发出来的,正放着片,声音开的很大。 第15章 年轻人 看到这个场景庞蔓第一反应,“卧槽,畜生,看不出来,你玩的很花啊,你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 “啥也没干。我只是告诉她,再有小动作,腿打断。” 余之野笑着,语气却很冷,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刻,像是变了个人。那女孩被吓的得嗦。 “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来这干嘛?你知不知道都是小孩子。” 余之野从床上拿过自己的钱包,“看到客人眼睛不好,就想顺走钱包,小姑娘,太嫩了就做这行手脚还不干净,小心哪天遇到厉害的客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是趁早改行吧。这么久了,你的同伴还没下来,怕是已经把你卖了,什么都不懂,还想玩仙人跳,不自量力。” 那个叫燕子的姑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庞蔓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外面的人确实根本没打算下来和你一起演戏,他们说不如你直接卖来的方便。其实你自己也想到了吧。年纪这么轻,就干这种事。” 说到这故意加重最后几个字音,实际上狠狠的瞪了一眼余之野,也是在警告他。 不过余之野没反应,那小姑娘倒是一下惊醒,“我没成年,我告诉你,你们最好放了我,我要闹出来了,你也要坐牢的去派出所,到时候我就说你强我。”那小姑娘手虽然被绑着,但还是熟练的在衣服里拿出身份证,试图吓唬他俩。 “看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很熟练很懂嘛,说,坑过多少人。” 庞蔓冷哼一声,已经彻底知道怎么回事了,抓过她手里的身份证,那小姑娘惊慌的要去抢,庞蔓直接拿远了,冷笑,“这是你吗?别人的身份证吧,看你的样子是年轻,但说未成年,未免太假。真会玩把戏,还学仙人跳,用用脑子吧。” “我,我没有。” “还是像这次一样,他们卖了你,是因为翻车次数太多,所以改直接卖了。” 那小姑娘吓的往后缩。 “我们要是直接报警,小姑娘,你这也可以坐牢了。” 嘴上说着,庞蔓却还在观察小姑娘的表情,她真怕这是未成年,但不管如何,此时她都后悔死了和余之野一起来干这事,心里把他骂了一百八十遍。 那小姑娘像是真的被吓到了,眼泪都下来了,听到她抽啼,余之野非但没怜香惜玉,反而皱眉不耐烦的,“不为难你,问你什么你就说,认识袁震吧。”袁震是袁小妍的弟弟,年纪也不大,今年大概二十四五岁。 那姑娘只知道哭,余之野的盲杖在她身上戳了戳,她就害怕的一抖,“认识。”小声地。 “好,我问你什么就老实讲,不为难你。”余之野拿出钱包,“你刚才偷拿的钱,都给你。” 庞蔓这才意识到,余之野绕一圈是为了打探袁震的信息。 “问你话呢?”看那小姑娘低头,庞蔓看看表,声音也大了些。 “不说话?你们搞仙人跳说自己未成年,知道客人不敢报警,可也遇到过硬茬子吧,比如小云那次。”余之野声音很冷。 听到这名字那姑娘又吓的一哆嗦。 “弄死小云的人到现在警方还没找到呢,你们还敢玩这个。” “没有,不干了,就是实在没钱花,黄毛说在狗市散了消息出去,来的都是想嫖的,我们也不敢。就是,就是看人,以为你,所以就是想混点钱花。” “就不怕遇到杀人犯?上次警方都找你们去做笔录了,知道事情严重性,还敢干这事。” “不干了,不干了,真的就最近第一次做。” 小姑娘哭着求饶。 余之野皱眉,像是极其厌恶,“屡教不改,真是没救了,问你什么老实回答,我不告发你,以后别做了,钱也给你。我就是打探点消息,你是不是认识袁震。” “认识,我前男友,他没几个钱,总找我,还不给我钱。我就,就和他断了。” “他最近在哪混,怎么不在楼上,他不是你们一伙的吗。” “小云出事后他就不干了,其实我们都不干了,以前其实他出手挺阔绰,他姐他妈都给他钱,后来听说他姐和人私奔了,他就没钱了,偷家里钱和家里闹翻,其实仙人跳这事也是他出的注意,都是他教我们的。 他比我们年纪都大,还会搞钱,我们都听他的。一开始我们不敢,他就安排,说没事,他和他姐以前经常干,那些男的不敢报警的,是未成年更不敢报警。我们就做过几次,但真没想过最后闹得那么大。真的都是他,不管我们的事,我都是听他的,求你放了我吧。” 小姑娘眼睛都红了,一看就没什么社会经验,还是年纪太小,出来混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余之野二人是警察。 “他最近干吗呢。” “不,不知道。” “说实话。” 余之野厉声突然,把旁边庞蔓都吓了一跳,感觉此时审问的余之野有股不怒自危的感觉,和平时的他非常不同。 “真不知道,他和黄毛闹掰了,黄毛一直和他不对付,以前要不是仗着他年纪最大,根本没人听他的。小云出事后,大家都觉得怨他,开始排挤他,他不服,打了一架就离开网吧了,去娱乐城那边混了,他。” “他最近找过你吧。” “找过,给我电话说有新的大哥了,挣钱,问我去不去,可黄毛他们不让我去。但他私下找过我给钱了,还。” 小姑娘没往下说。 “还什么,你要是好好说,我们不为难你。”余之野压着耐心,但声音很冷。 “他好像在倒弄一种红色药丸,上次让我吃,说吃完了,会。” “吃完了怎样。” “吃完了就和上天了似的。但我没吃,我知道不好,我真没吃,黄毛说让我们以后都别理他,说袁震早晚得进去。因为小云的事警方最近总找我们问话,我们真的不敢,警察叔叔,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真不敢了,这次就是没钱花了,求你了。” 庞蔓皱眉,“你这个大哥黄毛倒是拎得清。” 不过这袁震真是纨绔到无法无天了,这是卖药丸了? 现在的年轻人,不读书了也不至于要沦落到这种地步吧,现实真是比小说电视剧离谱多了。 “那种药丸长什么样子形容换一下。” “我就见过一次,就很小,红色的。” 第16章 安慰 小姑娘吓哭了,庞曼则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这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年纪这么小,没有监护人吗?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庞蔓最后还是忍不住插嘴问道。 余之野微挑眉,想继续问,但听到此也没有阻止庞蔓。 “没有人了。” “没父母,为什么不在福利院?” “有奶奶。” 庞蔓心里一沉,“别再搞这种事了,去读书,要是读不下去就找工作。” “这不是我身份证,但我真的,真的没成年,工作他们都不要的。”那姑娘低着头。 “那就去找街道,找妇联,找派出所,不要自己出来混。” 小姑娘低着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一直重复的求饶,说自己不能再去派出所。 庞蔓见状还想再劝,余之野却拦住,“好了,关于袁震还有什么事你知道都说出来,不要我问一句答一句,你要是回答的好,知道的多都说了,我给钱更多。” 小姑娘没说话,看那样子根本不相信什么钱,她一直以为他是警察。 余之野把钱包里的钱扔她面前,小姑娘也不敢接。庞蔓才意识到,她那双很贼的眼睛里全是警惕,这小姑娘肯定不是自己说的第一次做,她不拿钱是知道,一旦拿了就是真卖了,到警局是证据。 看到如此老油条一样的女孩,庞蔓心里说不上来的烦闷。 但小姑娘盯着钱,半晌,“真没啥了,我知道的都说了,我说这么多,是不是能宽大处理,袁震脾气不好,你们能不告诉他是我说的吗?他那人很吓人的,平时狂躁,经常大喊大叫,还会打人,上来脾气和发了疯一样,我真怕他砍死我,他就是能打,以前我们小才怕他。他能混到娱乐城那边,也是因为能打。” “袁震的姐姐你见过吗?” “没见过。” “那听说过吗,听袁震说起过吗。” “他说他姐姐早两年就和人跑了。还说跑的时候偷了家里的钱,还说他恨他姐,以前他姐和他最好,后来有男人了,就不理他了。” “还有别的吗关于他姐。” “没了,他很少提他姐,好像和他姐关系不怎么样了,就有次喝多了,说和他姐一起搞过仙人跳,说我们都没他姐漂亮,也没他姐厉害,那些客人被他姐糊弄的一愣一愣的,不像我们这么笨。” 说着那小姑娘又开始哭。 庞蔓怕余之野吓唬小孩子吓唬的太过了,拉了他一下示意差不多了。庞蔓不是圣人,也没觉得自己多好心,可她看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本能的就有一丝不忍。可同时也知道谁也帮不了谁,路都是自己选的,每个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走吗?” 庞蔓催促着,主要是她实在也受不了背景音和电视不断闪着的画面了,密闭空间他们三个,问话的背景还是此起彼伏的白花花的肉体,那小姑娘吓得只知道哭,余之野看不见顶多听声音,只有庞蔓尴尬极了。 此时电视里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庞蔓满脸通红只想赶紧问完出去,余之野却没动,叫庞蔓找东西把小姑娘嘴堵上。 “你不都给绑上了吗?” 庞蔓觉得没有必要,他们再待下去就要露馅了,那小姑娘听话是因误以为他们是警察,其实她现在很心虚。而且这姑娘显然已经被吓到了,他们走就是了,也给了钱。 庞蔓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心软,但她不该多管闲事。 余之野皱皱眉,没再说什么,然而这边门刚拉开,就听身后小姑娘发了疯一样大叫着,“有条子。” 紧接着上面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庞蔓吓了一跳,以为有人要来围堵他们,可想多了,等他们走到楼上,发现网吧里人都跑走了,一地狼藉。那网管是最后跑出去的,还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原来那小姑娘是在给自己的同伴报信。 “我原本想先堵住她的嘴,出去就报警,现在人全跑光了,估计很难再抓到这些人,他们很鸡贼的。” “网吧不是还在?” “网吧老板早跑了,没看到那几个孩子自己在这吗?这是租的房子很快会到期,这里面的电脑多数不值钱,估计细查还会发现是赃物。就算在网吧守株待兔,也守不来那些鸡崽子,早跑没影了。又没真犯什么事,躲个十天半个月就安全了,接着还会从事这种勾当,不过是换个时间地点。” 庞蔓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里有些难受,她的一时心软反而害了这些孩子。 “不过就算抓住关起来,很多未成年,在少管所里呆一呆,出来还这样,他们看着单纯,实际上早在社会上是老油条,出来了还是那样。缺少父母管教的孩子,如果在迷茫时期没遇到好人,就只能怪命不好了。” 最后这句话,余之野似乎是在安慰她,叫她不必自责,人各有命,可这句说完,庞蔓心里更阴郁了。 以至于,之后的时间里庞蔓一句话都没说,就算车上余之野还像之前一样,找话题讽刺她一个正常人还要他一个瞎子打车领路,她也破天荒的没有反驳。 余之野皱皱眉,还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直到车子开起来快半个小时了,太沉闷。余之野才叹了口气,脸转向窗子另一边,声音却很清晰,“知道我最无奈的时候,是什么样吗。” 庞蔓依然没出声。 “就是身边的人保持安静,我判断一个人的样子,身高,甚至想法,都是根据他发出的声音。但如果有人可以保持呼吸平稳,不发出任何声响,我就无从判断了,这是我最无力的时候。” 庞蔓回过神来不知余之野突然说这些干嘛?他和她并未十分熟悉,只这几天了解,庞蔓对余之野的印象是这人虽然看不见,但性格里有种不可忽视的傲,他能力很强,说话间也喜欢占上峰,他也有这个能力。 这种傲像是骨子里不允许被人看扁,所表现出来的习惯性压制,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胜利并且非常自信,甚至有时能感觉到余之野在享受那种能力在上的优越感。庞蔓之所以很不喜欢余之野也是因为他身上的傲气。 所以这样骄傲的人,为什么会说出这一段话,直白的袒露自己的弱点与无奈。庞蔓半晌才缓过神来,怀疑这是余之野特有的安慰。 她不确定,但她还是按自己的理解,“我不是自责,只是觉得很无奈,命运为什么不能优待一下本就失去关爱的孩子,相反那些什么都有的孩子,却并未显得多懂事。” 庞蔓想起小时候,在学校里,每到放学是她最不喜欢的时刻,别的小孩都有家长来接,而她只能等白东风下课一起回去。可白东风那时候下课总跑去打球,她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走回福利院,一路的落寞让她觉得自己像被抛弃的小狗。 所以大多时候她都在球场边等白东风,会看着门口接孩子的家长成群结队,很多小孩和父母置气,仅仅因为没给他买喜欢的文具盒。还和父母在校门口哭闹。 庞蔓觉得他们都有病,她所希望的,仅仅是有个人来接自己放学,哪怕什么都不买。 看,很多人拥有的并不珍惜,却不知那是别人遥不可及的东西。 庞蔓知道自己这样很矫情,但刚才余之野的话,让她想到童年的自己,她并不是对那些没人管教误入歧途的小孩子感到同情,她只是悲悯这宿命。 而庞蔓的沉默也不是在悲天悯人,不过是自我消化,但余之野大概误以为她是在自责。 第17章 敲打 余之野听到她再次说话,拉起嘴角,“你大概也误会了,我可没空安慰你,我只是在告诉你,你配合我查案,就要按我的规矩。别不发出声音,不然我案子查的慢,就要去求助官方了,到时候麻烦的就是你和白总。” 好了,两个人都恢复正常了,就好像刚才都是彼此的错觉。 “不过,你为什么去找那个小姑娘?” 问完这句庞蔓就觉得问了个废话,他就是倒卖江湖消息的,谁和谁什么关系干什么的,他门清。 “咱们不是要找袁震打听袁小妍吗,找前女友干嘛?” “你以为之前林季没找过袁震?他们一家子,嘴里没一句真话,能问出什么来,问急了就坐地上打滚讹诈你。要想听到有用的真话,就要先抓住这个人的把柄。” 庞蔓皱眉想到了咖啡厅里他威胁她的样子,“余先生特擅长抓人把柄威胁人做事,对吗?” 余之野笑了一下,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江湖上混,自保,做事,寻人,都是有技巧的。庞小姐别觉得卑鄙,等我处理完林季帮你找父母的时候,你就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了。事关自己,总是宽容很多,对吧?” 庞蔓知道和他打嘴仗占不到便宜,“所以你抓到把柄了。” “我只是在确定我打探的消息对不对,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你是说药丸?” 余之野没回答,而是到里边食杂店买了两瓶水,递给庞蔓一瓶。庞蔓这才觉得渴,他们一下午一口水都没喝。此时天已渐暗,北方总是天黑的很早,路边的商铺都开了招牌上的灯,他们刚才下车的地方往里面走了一条背街,就是娱乐城的大门,这个地方叫娱乐城,但门脸非常小,就是一个半地下室的迪吧。 这地方庞蔓听白东风说过,里面干啥的都有,主要是蹦迪。所以,白东风在垄断酒吧生意的时候根本没把这放在眼里。 但别看这店不大,可老板有背景,是白东风惹不起的人,白东风后来认的姑姑亲自打电话来叮嘱,叫他别动这个场子,说是朋友开的,给个面子。 那个朋友好像是隔壁省的什么熊哥的人,总之道上的,白东风最忌讳这样的人,自然愿意给面子。不过也谢绝了这个迪吧老板的交友申请,因为自从白东风出来,违法乱纪的事就不敢沾了,开酒吧就卖酒。 庞蔓知道里面乱七八糟的样子,提议别进去找了。等了一会里面有穿服务生衣服的人出来抽烟,庞蔓就过去说找袁震,帮忙叫一下。 又等了一会,果然出来个摇头晃脑的人。和余之野手机上的证件照不同,直到抬起头来庞蔓才确定这个真的是袁震。主要是,袁震换了个新造型,染了一头紫色头发,一个男的画个很重的眼线,耳钉鼻钉唇钉一个都没放过。 都说越是对自己长相没信心的人,越是喜欢用稀奇古怪的装饰掩盖自己内心的空洞。 袁震不仅长得很一般,个子也不高,和高挑漂亮的袁小妍完全不搭边。庞蔓最初看袁小妍家人照片时,甚至觉得是不是装错了灵魂,这一家人的猥琐和丑陋,与袁小妍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以至于庞蔓曾有一瞬间的怀疑,这个袁小妍到底是不是袁震亲姐啊。 而此时袁震摇头晃脑的出来,叼着一根烟,四处看着,半晌把目光定在庞蔓身上,那双眼睛很贼的在她上三路下三路的打量,让人不自在,庞蔓皱眉,“你是袁震?” “你谁啊,找我?”对方倒很警惕。 “我们算是袁小妍的朋友,找你了解点你姐的情况。” “我姐?” 袁震似乎很意外,皱眉疑惑。 “对,你姐以前和你是不是做过仙人跳?” “放屁,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一提仙人跳,袁震人就慌张起来,似乎想走,被庞蔓拦住,“你姐以前和你一起搞仙人跳,你们做过多久,多少人,里面都有谁还记得吗。” “我没做过,别他么含血喷人,你们谁啊。” 袁震越发紧张起来,似乎不想聊了,要往迪厅里面走。 庞蔓堵住他去路,“问你话就好好说,我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小心我报警。” 说要报警,袁震骂了一句,一把挥开她,“草,老子得罪你了?什么人啊?滚滚滚,老子啥也没干过。” 说着就急了要往里面跑,庞蔓皱眉伸腿绊了他一脚,她和白东风学过几手,抓着袁震肩膀就要把他扭过来,“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就认真回答,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老子凭什么回你一个娘们的。还他么报警。” 庞蔓那三脚猫的花拳绣腿,唬人和对付小流氓都行,但到底是个女的,袁震看着瘦弱,力气很大,尤其人急了,用力一甩。 袁震似乎听庞蔓说的几个词,刺激的慌了,本能要跑,他挺聪明,虚晃了庞蔓一下,根本不是要往迪厅里跑,而是朝后面的小胡同去。 庞蔓咬牙切齿骂着真狡猾,许是经常逃,袁震这小子很有心机,推倒胡同里的垃圾桶,一边跑一边还回头骂着。很快甩开她。 结果正得意呢,就啪嗒一下,整个人摔出去。 这迪厅所在的是背街,本来人和车就少,旁边胡同更偏,人烟稀少,是前面那条商铺的后门。专门堆垃圾,等垃圾车的小道。袁震对这一带很熟,他只要穿过这条道,到大马路拦个车谁他么也追不上。 他一听庞蔓说到仙人跳就吓尿了,他想到的不是几年前和他姐,先想到了前一阵警察找上门的那个小云的事,慌了,没听清。本来就害怕呢,庞蔓又比了个药丸的手势,他更慌了,这年头在道上混跟一个大哥就要得罪其他大哥,警察找上门是死,仇人找上门更是个死。 他第一反应就是跑。 本来胜券在握,可就这么一错身,就被什么东西绊倒,跑的太快没看清胡同里黑的,这一摔几乎飞出去,磕得生疼,扎进了垃圾堆里。 等他反应过来想爬起来的时候,又一个白影在眼前一晃,什么东西压在他肩膀上,力道极大,他竟起不来。 “草。” 袁震抬头,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拿着盲杖在他面前。 “草。” 袁震咬着牙,要撞过去,庞蔓跑过来正看到这一幕,叫了一声。 可余之野那么一抬手,庞蔓都没看清怎么回事,盲杖上下一打,再次将袁震死死压制,袁震怎么动,都抬不起压在肩头的盲杖。 袁震不信邪,直接顺着盲杖朝他肚子撞去,可盲杖又晃到了他头上,这次敲下来极重。 三两下,袁震也发现了余之野眼睛有问题,啐了一口烦躁极了,大叫着扑过去。 可又一次,被盲杖击中,那盲杖就和长了眼睛一样,只要他一动,就敲过去。 余之野全程都没挪动几步,可手里盲杖灵活,就像击剑运动员一样,只弹跳前后,手里的盲杖却灵活的犹如游蛇。 庞蔓跑过来的时候以为余之野要被揍,可眼前的一幕让她意外。这男人,还有这样一面。那淡定自若的表情,和灵活的伸手,配着一身西装,真是很装逼了。 而此时袁震已经疼得起不来,还很不服气,可他动哪,余之野盲杖就敲到他哪里。 袁震气喘吁吁,索性靠在垃圾堆上大喘气,“你们到底什么人?” “你姐的朋友。” “草,我姐朋友我全认识,根本没见过你们。你们到底谁啊,找我干啥?” 余之野皱皱眉,“你姐的朋友都认识?” “对,我姐早两年就和人跑了,你们要是我姐的仇人,找我也没用。” “你认识林季吗。” “当然认识,我姐差点嫁给他,和他好了好几年,要不是他拐走我姐,我俩现在肯定是这条道上的大哥大姐,剩我一人现在只能给人家当小弟。” 说起这个,袁震很不服气一样。 “你要认识林季,知道他是谁,那么我们说实话,我们是林季的朋友,找你来实际上是了解一下你姐以前的事。” “他啊,早说啊,吓我一跳。” 袁震嘴角嘲讽一笑,摸出根烟点上,在小胡同里一明一暗。 知道二人身份后,他没那么怕了,靠在垃圾桶上,“还问啥啊,林季之前不是找过了,草,这两年他就没消停过。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他么说了,他自己不甘心也没用,我姐已经和人跑了,他又能耐找我姐去啊,一遍遍问我有啥用。” “你确定你姐是和人跑了?” “都留信说和人跑了还能有假,林季不肯相信,那就是个傻子。他和我姐真不合适,我早说了。我姐也不听,当年和疯了一样,真的,遇见林季她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我们以前自由自在的多好,可遇到林季后,她就这不能干那不能干了,还教育我。他么的,以前那些坏事都是她教我的,遇到个男人就开始教育我了。不过又怎么样,林季不也没娶她,就我姐傻啦吧唧和他那么多年。” 说到这,袁震像是为袁小妍不值感到生气。 第18章 仙人跳 资料上说袁小妍父母对她不好,弟弟也欺负她,但现在听着袁震字里行间,像是心里有姐姐。 “你和你姐关系怎么样?” “以前挺好,林季出现了,我俩就不好了。” “为什么。” “能为什么?以前我和我姐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人嘛,活一世自由搞钱最重要。可她认识林季后就总说自己配不上,和变了个人似的,也疏远我了,我做啥她都看不惯了,所以我们关系就差了。” 袁震因为心里不舒服,总找茬,后来导致两姐弟的关系越来越差。 庞蔓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小男孩突然被人抢了姐姐之后恶作剧,这种心理在被惯大的孩子身上尤为明显。 “那认识林季之前,你和你姐关系好?” “好啊。” “所以你们之前一直一起搞仙人跳。” 袁震又警惕起来,“说什么呢,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不懂。” 他起来,“告诉林季,死了心吧我都找不到我姐,他还找个屁。”袁震很烦躁,不想再和他俩说话,往胡同外走,刚才腿被打的疼,一瘸一拐的。 庞蔓拦住他去路,“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以前你们的事,这点很重要。你知不知道你姐也许不是和人私奔了,而是被人绑架了。” “不可能,她能被绑架?她不绑架别人不错了。” 袁震根本不信,他觉得他们在诓他,上次小云出事,他们这帮人都被叫去做笔录,吓的要死。他也和原来那些小鬼头都闹翻了,现在可不想再和仙人跳这种事沾边。 庞蔓不死心拉住他,“没骗你,你姐真的可能出事了,你心里要是还有你姐,就实话和我们说。” 可袁震胡搅蛮缠根本不听,骂骂咧咧的要走。 庞蔓算看出来,他就算对袁小妍失踪怀疑,但一提仙人跳,就严防死守,不说实话。和他纠缠也没用,可庞蔓还是不想放弃,试图用他姐姐安危引着他说。 纠缠半天,庞蔓再一次被袁震推开,可就在袁震要走的时候,突然又一下跪倒,“草,又来。” 这一次一直沉默的余之野脸色阴冷的拿着盲杖,很精准的打到袁震腿弯,之后反勾住他的脖子,迫使袁震不得不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仰着头,“哎哎哎,别动手,老子叫你别动手。” “嘴巴放干净点。” “干净个屁,你们是林季找的帮手吧,让他亲自来,看老子不撕了他,找帮手算什么,有能耐一对一,我也叫我的人。” 他还叫嚣着,余之野探身勒紧他脖子,使得他为了喘息张大了嘴,然后庞蔓惊恐看见余之野拿出一把红色的糖豆塞进袁震嘴里,膝盖一顶,袁震瞪着眼睛就抓着嗓子,吞下去了之后他惊恐的咳嗽,“你给我吃了什么。” 就看余之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晃了一下,又收回去,仍看清了里面红色的东西,袁震顿时惊了,赶紧扣嗓子,可惜什么都呕不出来,“你疯了,给我吃的什么。“ “吃的什么,你不觉得眼熟吗。” 余之野冷笑,“一大把啊,你不是卖五块钱一颗吗,刚才一下给你吃了三百多块钱的。” “那玩意一次只能吃两个,吃多了会死人的。” 袁震急了,嚣张的气焰全无,代替的是恐惧。 “所以,在二十分钟内去医院洗胃还有的救。” “你们疯了,你们这是在杀人?” “那你去报警啊,然后我告诉警察,这些药丸,是托人从你那买来的。袁震,谁给你的胆子,敢卖这种东西,仙人跳的事还没定论呢,你这头就敢在警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买卖,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余之野蹲下,那双眼冰冷的如同地狱中的修罗,他抽着袁震的下巴,袁震满眼都是惊悚,一直扣嗓子想要爬起来去医院,可他根本动不了,盲杖点着他的胸口,压迫感极强。袁震顿时就怂了,再没刚才的气焰,“好汉饶命。放我一马叫我干啥都行,你要货要钱,我都给你。” 此时,袁震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不是他日常遇到的那些混混,更不是单纯林季那种人的朋友,是真正能要他命的人。 那一大把红色药丸,吃多了要命。 此时庞蔓和袁震心情一样,不可思议,刚才竟忘了上去阻止。 只见余之野拍着他的脸,“现在已经过去两分钟了别废话,要是想活,抓紧时间我问你啥,你就答啥,你和你姐以前是不是做过仙人跳?” “对,是。” 袁震赶紧点头。 “大概什么时候?” “我姐高中的时候,第一次是她一个同学想非礼她,放学被我俩揍了,抢了那个人的钱,那同学也不敢告诉老师,我们就觉得这样来钱快,之后经常敲诈同学。 再后来,我们联合了两个朋友,开始敲诈社会上的人,我姐站在街边当诱饵,当时我姐未成年,他们不敢报警的。但找街边站着的人兜里钱都不多,最多一次我们才搞到五百。” 袁震得得索索的都快哭了。 庞蔓在一边震撼极了,当时还是未成年的袁小妍竟然真的干这种事,那时候袁震也才十四五岁,半大的孩子。“你们胆子可真大,就没遇到过茬子吗?” 袁震摇头,“没,我们下手就找那些蔫的,看着厉害的我们不敢。” “做了多少次?” 庞蔓追问道。 袁震沉默了一会,“五次,六次?记不得了。” “林教授在不在受害人中?” “林教授是谁?” “给你眼睛做手术的,你的主治医生,被你爸投诉了的那个,林季的父亲。” 袁震像是很疑惑,“林季他爸是给我做手术那个老头?” “你手术之前没见过林教授吗?” “没。” “你确定他不是你们早年仙人跳的受害者?别是做的太多忘了。” “那之前真不认识,要真被我们算计过,到医院看他是主治医生,我也不敢让他给我治啊。” 这话倒有道理,余之野继续问,“你不认识林教授,你姐认不认识?” “她也不认识吧。” “你怎么那么确定。” “那时候我和我姐总在一块,她认识的人我也认识,而且我们做那事,找的都是胡同里的人,像医生啊,层次高的我们都遇不上。人家也不找街边站的女孩啊,根本不可能惹上那种人。” “那后来你姐去安城医院当护工,是怎么回事?” 按照袁震的说法,袁小妍以前是个叛逆少女,和袁震一起骗钱,怎么会想着要好好找个工作呢,所以去医院当护工这事有问题。 “那是因为我姐成年了,我们发现做仙人跳,有些人不害怕了,他们不害怕我们就害怕了。再有另外两个朋友一个家里搬走了,另外一个和人打架进去了,我们搞不到钱了。 仙人跳这事就黄了,没钱花,我那时候还有病,我姐为了挣钱去打工,她找过很多工作的,洗头房,餐馆端盘子,挣得都不多。” “她有认真好好工作?” “一开始也糊弄,可后来她说不认真人家会开除她,那时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我还要做手术,我姐那时候其实就变化了,总不能看着我瞎,她得改改了。要工作,但没学历年纪小,很多地方根本不要她。 去医院当护工是我住院的时候,我妈听人说医院护工挣得多,她和我姐都去应聘,但都没选上。不过后来我出院回家了,医院又给我姐打电话说行了,我姐挺高兴的就去了。 之后没多久她就遇到了林季,和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我叫我姐去台球厅和人打球挣钱她还去,自从认识林季,台球厅也不去了。还劝我,我和她闹翻了,她也不管,说她要读夜大,考什么试。说做配得上林季的人,疯了一样,我从没见过我姐那样。” 袁震的话很让人意外,看得出来他应该没撒谎,此时他看着表,“哥们哥们儿,我知道的都说了,能让我走了吗?” 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他以为自己再不去洗胃就要嗝屁了,一个劲的哭求。 余之野却没准备放过他,“着什么急,隔两条街有个诊所你到那,走过去也就三分钟,我还没问完呢,你那么确定你姐是私奔了?” “她信里写的。” “那你知道和谁私奔了吗?” 袁震却摇头。 “放屁,你不是说你姐认识的人你都认识吗。她和林季一起的时候,身边还有别的男人?” “我真不知道,我和她对着干后,她就疏远我了,整天就和那个林季在一起,她有没有别人我不知道,但信里写的还有假?” “你再回忆回忆,能不能想出来你姐最可能和谁私奔了?” “我真不知道,我妈一开始以为她傍上了有钱人,能收彩礼,结果她和林季迟迟不结婚。我妈就劝她赶紧找人嫁了,她不听,就经常不回来。” “那你姐在离家出走前有什么反常吗?” “她之前好久都不回来,大概出走前两个礼拜吧,回来和我爸妈大吵了一架,之后就拿上自己的包跑了,我去追她,但我妈不让。我妈也在气头上说她不是我姐,就当没养过她,叫我以后别联系了。” “还有呢,还有什么你姐反常的地方,你再想想。” “好像是有一个,她和我爸妈大吵一架跑走后,大概一个礼拜吧,给我打过电话,问我眼睛的情况。” 第19章 私奔的人 “眼睛?” “对,我没听清,她电话里信号不太好,我问她在哪呢,她说的我也听不清,就问我做手术后,医院有没有找过我。我当时就很奇怪,我做手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突然打电话问我这个。” “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直说啊,我恢复挺好的,她不是一直知道我恢复挺好的,不知哪根筋不对又问我眼睛的事,具体的我也没听进去,她那边信号特不好,问她在哪也没听清楚,我只记得,好像有点海浪的声音。” “之后呢?” “没有之后了。再就是她留信离家出走那天,她回家来。她上次吵架把她东西当时都带走了,剩下的我妈生气给她扔了,我偷偷捡回来一部分,我以为我姐不会回来了,她那人脾气倔得很,就算回来也不会那么快。 结果,那天她回来了,交代我以后要孝顺父母,信是我亲眼看她写的,所以我才说她肯定是和人私奔了,我觉得我姐给林季戴绿帽子了。她私奔这人肯定见不得光,不是什么好饼。我原本看不好她和林季,但林季还是正经人有钱。可要到私奔这一步,我姐信里也写了,要和什么全世界对抗,那说明这人见不得光,还不如林季呢。” “那你追问你姐是谁了吗?” “我姐不说,我劝她别犯傻,她当时就哭了,说她知道不应该和他在一起,但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必须要和他私奔。已经想好了,到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生活,他们才能在一起,看她那意思她好像还不确定那个人愿不愿意和她走。她只说这世上容不下他们了。 我当时就想我姐这恋爱脑肯定是完了,容不下?什么事能容不下啊,肯定这人有问题,其实我也有怀疑的人。” “谁?” “我姐以前的对象,坑蒙拐骗什么都干,仙人跳时候也有他,后来进去的就是他。但我不确定,毕竟好久没联系了,我也没再见过那人。但我姐除了林季,就有过这么一个男朋友。要真是他,可不就得私奔啊,那男的经常犯事。” 袁震在逼迫下,倒出来不少东西。 “你姐以前的对象叫啥?” “叫尹鹏,他比我姐大两岁,以前是校外的混子,后来进去了,不过,我一直没见过他了。” 袁震说着看着表,一转眼二十分钟已经过了,他抱着余之野的大腿求放过他。 余之野看实在问不出别的了,盲杖一抬,袁震就嗖的一下跑没影了。 而庞蔓这边脑子嗡嗡的。 “你胆子也太大了余之野,敢给他吃那东西,这是犯法。” 余之野却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糖盒,“骗他的,就是糖球,让他洗洗胃难受难受,这惩罚够小了。洗胃那边的人问他为什么洗,就他那智商,诊所肯定会报警。” 庞蔓诧异,原来余之野把所有环节都算计到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佩服。 “看来,之前猜错了。林教授和袁小妍根本不是因为仙人跳认识的,虽然袁小妍的过往不堪入目,但按照袁震的话来说,袁小妍遇到林季的时候,就脱胎换骨了。” “不过,也算有收获。” 余之野说到,庞蔓点头,最起码知道了一个关键点,不管袁小妍和林家父母到底因为什么纠缠,导致袁小妍失踪,但证明了她失踪前确实真的要和人私奔,而且这件事似乎林家父母也知道了,不然林母不会用这条敷衍林季。 但绝对不是因为袁小妍要和人私奔,林家人才出手的,一个他们看不上的反对的女孩和别人私奔,林家该高兴,就算为林季鸣不平骂几句,让她走岂不是更好。再说了,如果是单纯的囚禁,林母为什么会畏罪自杀,说自己把袁小妍杀了呢? 这中间一定有他们不知道关键问题。 而也许揭开这个关键问题的关键人物,就是和袁小妍原本准备私奔的男人。 现在袁小妍的前男友是最大嫌疑人,因为按林季说的,袁小妍和林季几乎日日夜夜在一起,若是真的再有第三个男人,肯定不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可要是前男友,出狱后来找袁小妍,那就不一定了。 然而,以为是打开局面的关键线索,却没想到是另一条死胡同。因为,打探尹鹏的消息回来,令人震惊的是,尹鹏确实三年前就刑满释放了,但他出来才几个月,又进去了,而在袁小妍失踪那段时间,他还没放出来呢。 所以,这个人不可能是袁小妍私奔的人。 余之野甚至还去见了一次尹鹏,那人说他刚出来的时候确实纠缠过袁小妍,但她很坚决,说她非常爱林季,这辈子不可能再爱别的男人了。 尹鹏一开始还不相信,但观察一段时间后,发现袁小妍几乎变了个人,彻底摆脱了过去不好的习惯,甚至忏悔曾经犯过的错误,励志要成为一个上进的人。 尹鹏还说,袁小妍认为虽然林季的父母还没有接受她,她也自卑,但她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一定会成为配得上林季的人。她永远不会放弃和林季在一起,她甚至觉得林季就是自己的宿命。 道不同不相为谋,后来尹鹏也就没再纠缠过袁小妍了。 “所以说,尹鹏这个最有嫌疑的人,已经排除了,袁小妍身边还可能有别的男人?” 无论从侧面多人对袁小妍的描述,还是调查,似乎,都不存在那个袁小妍愿意放弃一切与之私奔的男人。 可为什么她在信里写的那么情真意切呢。 按照袁震的话,也不存在有人逼迫袁小妍写信,为了之后失踪做铺垫。因为他是亲眼看着袁小妍写下那封信,并且亲口承认,要与人私奔。 袁小妍这些年真的很努力,为了和林季在一起,参加成人自考,从销售做到了副经理。 林季之前说袁小妍攒了很多钱,说以后他们买房子,首付她也要出一半,她的爱很纯粹。虽然她知道林季根本不在乎这些,但她在乎,想向林家父母证明,她爱林季,已经爱到了骨头里。 “真的不存在那个私奔的人,更不存在所谓仙人跳的受害者是林教授这个说法,余先生,我觉得你应该为此和林季道歉。” 庞蔓的话让余之野微微皱眉,医院的走廊上,这些分析他们是避着林季的。余之野对这调查结果非常意外,因为按照现有的线索推理,他之前所想的完全符合逻辑。只是,现实往往比推理更复杂。 “确实是我武断了,但我仍觉得,袁小妍有很大问题。” “余先生似乎一直在质疑林季和袁小妍之间的纯粹感情。” “庞小姐觉得感情这词有纯粹一说?” “当然,余先生不这么认为吗?” “我个人认为这世界上任何情感依托,都是在一定条件基础上的,不仅仅物质和名利地位的相互满足。就算庞小姐所说的,情感,一个人付出了就会希望对方在情感上也给予相同的回报。” “这是人之常情。” “可我觉得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功利的。所以这不算作纯粹,我所理解的纯粹,是一个人的付出不求任何回馈,但这在人类情感社会中并不成立。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所谓的爱情。” 庞蔓撇着嘴,她刚才说那句话是故意的,故意暗示自己在推理上赢了余之野一局,想看看余之野推论错误后的反应,但没想到这个男人即使失误,也是不服输的性格。 “余先生也许说的是对的,但不免有些不近人情,显得很冷血。” “我只是在强调事实。” “可在我看来就是强词夺理。” 傍晚的医院走廊上,透进来橘黄色的光,正好印在二人脚边。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余之野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袁小雅是在信中撒谎了,为什么?你说有没有种可能,她和林家达成了协议,故意撒谎,所以林母当初也是用这个谎言来搪塞林季。或许袁小妍的失踪,不是林家父母单方面的计划呢,如果袁小妍本身就参与了呢?” 庞蔓心头一抖,“什么意思?” “袁小妍在失踪前的一段时间反应太奇怪了。” 从和林季看电影吵架,冷战,不见他,到要分手,最后一吻的诀别。 因林父病重,那几天他们没见面,之后袁小妍就不见了,留下一封和人私奔的信。 余之野说着,庞蔓在一边靠着墙拿一张纸把时间线都写了下来,皱眉半晌,在最后一吻,和信上画了两个圈,“这之间袁小妍没有和林季联系过?” “没有,没听他说过,啊,对了。这中间袁小妍好像给他打了个电话,但因当时他父亲在做检查所以没接到。” “什么叫好像?” “因为林季也不确定那个电话是不是袁小妍打的,是个公用电话,但因在袁小妍家附近,所以他觉得是她。” “我作为一个女人,看那封信,并不觉得是谎言,很情真意切。所以,我在想另一种可能,既然我们查不到有别的男人,认可了袁小妍对这份感情付出的绝对真心。 那么会不会,她留这封信其实就是真的,而她要私奔的对象,就是林季呢?” 第20章 往事 余之野只迟疑了一秒就摇头,“之前一直没有怀疑过,是因虽然林家父母反对,但他俩也成年了,可以背着父母领证,没必要私奔。 而且,积累起来的人际关系社会地位没有必要扔下,林季也不可能弃父母于不顾,而且信里写的要和全世界对抗,她和林季顶多就是父母反对,全世界其他人都赞同。我实在找不出来他俩有什么可以私奔的理由。这又不是古代,他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之前怀疑尹鹏,是因这个人有见不得光的地方。再者,袁小妍要是和林季私奔,为什么不在信里写明呢。而是处处害怕一般,字里行间小心翼翼的。 所以,如果真的要和林季私奔,这几点都是矛盾。最关键的,和林季私奔为什么没告诉林季,之前为什么要和林季分手?这很矛盾。” “是很矛盾,但也是个可能。不管是你和我说的哪一种可能,袁小妍的初衷都是爱林季,这一点和林家父母是一致的。所以,袁小妍的失踪,林家父母的反常,出发点肯定都是关于林季的。问题还在这,林父那边需要再去见见。” “见多少次都没什么用,他不肯说,甚至不惜装疯。除非咱们有能逼迫他的实质性线索,不然很难从林父嘴里套出来任何。” 余之野说到这,两人又沉默了,为什么似乎进了一个死胡同呢? 正想着,余之野的手机响了一下,盲人手机的语音提示机械性的,“白东风信息。” 余之野笑着,“白总那边调查可能有消息了。” 就顺手将微信点开,结果,里面传来了白东风犹犹豫豫的声音,“余先生,之前的资料和您讨论过了,那几个酒商基本排除嫌疑了。我的秘书和酒吧的经理,应该也没有事。但那天您提醒了我一下,喝酒的时候身边的人,我这两天还真想起一个。” 白东风声音顿了一下,“思来想去就一个,在那时段可能接近我身拿印章的人。只是,这个人身份有点特殊,我后来也没联系了,给钱打发了。 就是两年前在当时还没倒闭的康北娱乐城,谈生意时候的一个,一个陪唱歌的小丫头。这事余先生能别和庞蔓说吗,这属于我个人隐私,我已经找人去调查她了,很快就能有消息。如果最后不是,就算是她,余先生能保密吗,和这个小丫头的事我不想让庞蔓知道。我和她只有那一夜,我就是喝多了。” 傍晚,住院部走廊上,白东风的声音回荡着。余之野意外的,捏着电话的手都发白了。 他一下反应过来,想把语音暗灭,可却不小心按到了下一条语音。白东风更加恳求的语气,希望这个他酒后乱性睡过的小丫头的事,能和余之野单线联系,别让庞蔓知道。 饶是余之野这种能仗着自己看不见,说话从容脸皮极厚的人,此时也觉得尴尬了。 终于把手机里的声音按灭,走廊一下静了,只有远处护士交接班的说话声。 而身边的庞蔓则沉默的连呼吸都听不清。 余之野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侧过头,“庞小姐?” 庞蔓回过神来,神色僵硬,但好在面前的人看不见她的尴尬,笑道,“看来老白那边有消息了,不过说好一起查案,所以没必要在我这藏着掖着吧。” 余之野皱眉,他向来最自信嗅觉和听力,可此时此刻竟听不出庞蔓字里行间的情绪。他有点想安慰,可这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都传庞蔓是白东风的情人,可本身庞蔓是已婚的,这层关系上不得台面。 倒是庞蔓先开口了,“白东风这人就这样,其实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关系,能有什么关系呢。” 后面这句话似感慨,余之野抓到了点她情绪不对的证据,“庞小姐还是看开一些,毕竟你们确实没有法律上的关系。” 说完这句又觉得不对,庞蔓却破天荒的没反驳,“说什么呢,我和白东风就是自幼的朋友而已。林季一会该醒了吧,我去看看食堂晚上吃什么,余先生也累了,进去休息一下吧。” 说着,就匆匆的离开了。 余之野在后面叫了她两声,可庞蔓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余之野第一次心里懊恼。此时白东风微信还在接二连三的进来,还是磨磨唧唧的求他别把那个陪酒姑娘的事和庞蔓说,还在电话里说最迟明早就能找到那个女孩了。 余之野此时竟有一股莫名的烦躁,索性发了段语音过去,“不好意思啊,白先生。你这话说晚了,刚才我手机漏音,庞小姐就在我旁边,她恐怕都听到了。” 电话那头再没来任何语音信息。 余之野又不自觉回忆刚才庞蔓的语气,皱眉思考她和白东风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 其实来安城之前打听白东风这个人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到,他和庞蔓那种道不清的暧昧关系。这两人从未对外官宣,可白东风行为举止又似乎说明一切。 不然,庞蔓这么多年也没怎么上班,她那植物人老公谢晨鸣每个月又要极多的住院费,不是白东风又是谁给的? 而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花钱,肯定不止于朋友关系。白东风和庞蔓八卦很多。庞蔓没澄清过也没正面回答过,不算一种默认吗? 可她日日夜夜伺候自己的植物人老公,又不像深陷白东风的感情里。 而白东风,没有对外公开的女人。这种长得好又有钱的男人,还是开酒吧的,自然不少女人往他身上扑,他也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主,但这么多年走走停停玩玩乐乐,身边却一直没有正牌女友。 所以,庞蔓和白东风到底什么关系? 是啊,庞蔓自己很多时候也在想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她和白东风这么多年有任何事都和对方商量,是彼此最信任的人。可他们到底什么关系,过去也有不少人问,包括他们都问过彼此,但无解。大家都装糊涂反而好,因为一旦挑明,可能就无法维系了。 庞蔓没有去食堂,她回医院促醒中心的病房了。 这几天她请了个护工代为照顾谢晨鸣,今天过来的早,护工看到她还挺惊讶。她让护工提前下班了,自己打了一盆水,熟练地给谢晨鸣擦身。 半晌叹了口气,坐在丈夫身边。 这么多年白东风的意思她不是不知道,他对她很好,她也自知当年白东风算因为她进去的,她欠他的。可正是因为把他当做亲人般的存在,在这世上刁然一身除了躺着的谢晨鸣,白东风是她最亲密的人,她才没法回应他,因为不忍心骗他,也骗不了自己。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别人误会的时候不去反驳,给白东风留下面子。 自小在福利院和白东风就一块,倒不是说他俩性格多合适,只是没的选,最起码对白东风来说没得选。 福利院里大多数是有残疾的,像他们这种四肢健全的正常孩子,其实很少。因为就算有,很快也会被人领养。庞蔓对亲生父母执念太深,不肯被领养。 而白东风,则是因为行为乖张脾气暴躁,被人家退回来三次,他没得选,只能和庞蔓做朋友。 庞蔓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因为有一次白东风生气大喊着,“你以为我乐意和你在一块啊,要是有得选,我才不会选你。” 即便事后白东风和她道歉,说不是那个意思,可这句话庞蔓一直记得。她一直都是那个没得选的选项,她的人生就是这样。 而白东风是心存愧疚也好什么也好,之后那些年,对庞蔓无微不至的照顾,庞蔓也不是没动摇过。 白东风比她大两三岁,先一步离开福利院,和一帮社会人混在一起,不学好,看了太多古惑仔电影叫人大哥,给人家看台球厅网吧,每天都出去打架。 可那时候白东风也好,庞蔓也好,都对未来还有种初出茅庐般的愚蠢和希望。白东风和庞蔓夸下海口,说等庞蔓成年走出福利院,他那时一定成为一个大哥了,有自己的场子挣钱,有了钱他就带庞蔓去找亲人,描绘了太多美好的未来,他的人生规划里每一步都有庞蔓,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那天,庞蔓放了学,书包里藏了个巧克力,班里的女生说情人节送喜欢的男生巧克力是含蓄的告白,或者答应告白。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想回应他一直以来的弥补和爱意。 可就是那天,庞蔓再次在白东风身上感受到了“被抛弃”,而被抛弃,是庞蔓心里最大的雷点。 前一天,白东风还打电话让她情人节出来玩,庞蔓说要帮福利院的孩子洗澡没答应,其实她想偷偷带巧克力去台球厅给他惊喜,可当她跑到台球厅外的窗户打算叫他的时候,却看到白东风怀里搂着别的女孩子。 就像搂着她,在他兄弟面前一样,搂着那个很会化妆很漂亮的女孩,在起哄中大笑。 庞蔓站在窗外,那一刻,她惊讶的发现她没有伤心,反而有种解脱感。 看吧,我就说我在他那不是唯一,是没得选的时候的选项而已,如果有别的选择,根本不会选她。 庞蔓如释重负的笑了,只是笑着笑着,脸上一片冰凉。她不是伤心,只是觉得又一次被抛弃了。 她本想那天默默走开,可却被人看见了,她仓皇的逃跑,她只是觉得无地自容,害怕被白东风看到怀里的巧克力,因为有些关系不戳破,便能一直彼此相伴。 挑明了,就真的成陌路人了,而白东风在她心里是最重要的亲人,即便放弃她一百次,她也不能放弃他。 可之后发生的事,比狗血电影里还狗血。 第21章 缺失的信息 庞蔓惊慌失措的跑进胡同里,结果被几个小混混缠上,白东风追出来和那几人大打出手。 庞蔓拦都拦不住,他像是泄愤,愤慨自己也愤慨纠缠庞蔓的人,下手极重。 其实后来知道那群小混混本就打算埋伏他的,是有人看不惯他爬的太快,坑了他一把,但没想到那天白东风气不顺下手太重了。 也说不清他当时是被人坑的,还是,因为庞蔓撞见了他和别的女孩子,他羞愤。总之,他把人打坏了,对方不愿和解,他们也没钱赔,白东风进去了三年。 庞蔓去看他,他哭着和庞蔓说当时鬼迷心窍了,和那个女孩没什么,求庞蔓别扔下他。等他出去,他一定痛改前非和庞蔓在一起。 庞蔓只是告诉他,她永远都会在他身边,做最最亲密的亲人。 白东风以为还有希望。以为他们还这么年轻,还有未来,一切还来得及。 可当他出来的时候,来接他的庞蔓身边却有了另一个人,谢晨鸣,庞蔓结婚了。 她十九岁,就遇到了谢晨鸣,嫁给了他,只可惜幸福之神只是临幸了她一下。第二年,谢晨鸣就躺在这,一躺就是十年。 庞蔓的手机响了,她猛然从记忆里惊醒,来电显示上是白东风,她没接。 她只是不想面对此时的尴尬,更不想听白东风说什么。 手机不知响了多久才停下。庞蔓犹豫着要不要给白东风发条信息。可就在这时,电话再次响起,是余之野。 庞蔓接起来,听到对面说的事,一下站起来,“什么?” 林季晚饭时,突然病情恶化,昏厥,此时已经推进了急救室。 庞蔓跑到急救室门口,大喘着气不敢置信,“不是上午说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开始化疗了,怎么回事?” 余之野皱眉摇头,他也不知怎么了,急救室的灯持续了很长时间,庞蔓给白东风打电话,竟然没接。余之野也说联系不到白东风,但他通知精神疗养院那边了,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林季要是没挺过去,就是最后一面了。不管林教授到底隐瞒了什么,父子一场,总归要见上一面。 白东风那边一直联系不上人,庞蔓有所疑惑,但也顾不上了,因为疗养院的林教授在接到电话后,已经赶过来,余之野怕林教授再出什么事,通知了林教授的一个博士生刘沛开车去接的。 时隔快两个月,再见到林父的样子已经大变,头发彻底全白了,干瘦的让人心惊,他几乎是被刘沛架着过来的,到了急救室门前就哭了。 庞蔓和余之野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一切都是讽刺的。 余之野循着哭声走到林教授面前,弯下腰,“您儿子就要死了,林教授,他死之前就想知道袁小妍到底在哪,您为什么就不能说实话呢?你们和袁小妍到底在隐瞒什么?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您要看着您的儿子带着遗憾和无助离开这个世界吗?” 林教授趴在门口哭着,有认识他的医护人员在远处窃窃私语,他的学生刘沛不忍心过来拉他,可林教授哭的绝望不肯起来,这场面无疑是震慑人心的。 而余之野就站在他身边,面无表情,他看不见任何人脸上的不忍和动容,他严肃的像一个战士,“林教授,你要看你儿子将遗憾带到坟墓里吗。” 半晌林教授抬头,浑浊的眼神,带着极度的恐惧与绝望。 他张了张嘴,可还没得说出什么,急救室的灯就灭了,医生走出来,林教授扑过去,“老许。” 许医生是认识林教授的,一把扶住他,“情况不是很乐观,他这次各项指标下降导致衰竭,幸亏及时。” “那现在稳定下来了吗?” 余之野急切的问,林教授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了,只有余之野还保持着清醒。 许医生叹了口气,“他属于急性淋巴瘤,已经到了第四期,扩散到全身,我们只能进行化疗,但药物对他的肾脏有很大刺激,即便之前给药护肾,但。” 医生没说下去,余之野已经明白了。 “我们给他用的已经是进口的美罗华,可他的药物反应还是极大,肾衰竭现在很严重,他之前做过肾脏移植手术吧。” 林教授一愣,紧接着点了头,但补充道,“他已经一年多了,没有排斥反应。” “他的淋巴瘤扩散,可能对他的肾脏造成影响,再加上化疗药物刺激,之前他的移植手术没有出现过排异吗?为什么我在医院的资料里找不到林季肾移植后恢复的用药记录?” 许医生的话让所有人都看向林教授,可后者却瞪着眼像是愣住了,没有回答。 许医生以为林教授伤心过度,叫了护士过来让她去肾脏科那边去找当时林季的住院记录,“明明联网,为什么这边查不到,去问一下林季当时的手术医生。我这边急需病例,我要看看当时有哪种反应,我这边好用药,林季现在需要两个科室会诊治疗,不单是淋巴瘤的问题了,淋巴瘤虽然已经第四期了,但如果用药得当可以延长他的生命。” 那边护士听了这话为难的,“许医生,您忘了,当时林季的主治医生已经出国进修去了。” 许医生这才恍然,“那就调出林季的档案,我这边联网为什么看不见呢,为什么林季的就诊记录这么模糊。” 那边护士急匆匆的去了。 许医生叹着气,“暂时稳定下来了,但人还没完全脱离危险,需要进重症监护室,我们要赶紧弄出最佳治疗方案,最大限度的在保住肾脏的同时用药,林季情况很复杂,如果不是移植的肾脏,可能没有这么多问题。现在他的肾脏衰竭,我不知道是否是用药的原因,这需要进一步确定。” 医生看了一眼还在发呆林教授,皱眉摇摇头,看向旁边的余之野庞蔓,“我会尽快和林季之前肾脏移植的主治医生联系上的,尽快出方案,他拖不了了。” 说着医生急匆匆的离开,没一会林季就被从里面推出来,林教授却没上前,而是看着儿子被推走。 庞蔓想跟上去,可追了几步,回头看着没动的林教授,和若有所思的余之野,只觉得心慌无比。 “刚才许医生的意思是什么?他进重症监护室要多久。” 余之野没回答她。 而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表情充满疑惑。 庞蔓一时没了主张,又给白东北风打了电话,可惜没打通,只好打给酒吧那边的经理,结果说晚上白老板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 庞蔓皱皱眉,不知白东风那边到底什么事,放下电话,心里有些忧虑。此时正好走到了许大夫的办公室,想起余之野让她有空来问问林季的情况,就过来。可刚到门口,听到虚掩着的门内许医生急躁的声音,“什么叫没有治疗资料,林季的肾移植手术难道不是在咱们医院做的吗?” 那边护士支支吾吾,“说是李大夫一个人负责的,林季的资料在他电脑里,那段时间好像说是联网有问题,后续的他说更新到库里,可好像也没更新,不知怎么这个失误,现在院里成立小组调查呢,这在咱们院是违规的,但确实是疏忽了。” “那李医生联系上了吗?” “还没。” “那就继续打电话。” “李医生很久都联系不到了,他是辞职了去国外进修的,一开始还和院里的人联系,后来听说谁都联系不上他了,现在调查出了李医生干这事,院里发现林季肾移植手术恐怕有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不是走的正常程序吗,也有捐赠文件。不然咱们院怎么做手术?而且林季不是在这住院做术后恢复吗,不可能没有任何病历信息吧。” 第22章 追逐 许医生觉得一切都荒唐至极。 就算是李医生一开始的失误,那段时间他记得,院里的联网系统确实出了故障,但这个软件经常有故障,好了后重新上传就行了,难道李医生没重新上传?不可能,系统一直有检测的,不可能不上传,除非?除非这中间有人运作。 许医生心里一沉,“那,那当时的移植手续有吧。” “院里只有一份资料。” 有个医生走到电脑前将记录找到。 “为什么只有这点信息,具体的呢。” “院里只有手术信息,具体的肾脏信息,要捐赠中心那边才有资料的。当时联系捐赠中心的是林教授。总之,院里已经成立调查小组了,估计,估计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庞蔓在门外听着,只觉得满头疑惑,这究竟怎么回事? “看来,问题出在这啊。” 身后突然有声音,吓了她一跳,回头,不知余之野何时在身后。 “你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意思?”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到底什么?” “林教授有问题。医院已经开始查了,估计随后就要报警,咱们要赶在这之前从教授嘴里套出来。我早该想到的,可没意识到问题出在林季身上,医院没有找到林季肾移植手术以及术后恢复的任何资料。” “是的。” 刚才庞蔓已经听说了。 “从许医生出来说在联网里找不到林季资料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林季手术恐怕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这种手术,官方医院做的,是正规渠道,又不是黑市买的。” 庞蔓到底和老陈打交道多年,听说很多人没等不到合适的器官,就会到黑市去买,可医院一向谨慎,被发现,就会报警。 “问题就在于林教授在捐赠中心,你有没有想过林季的肾移植手术为什么那么快就找到合适他的肾脏。或许可以说是林季幸运,或者说林教授可能为儿子使用了特权。但无论哪方面现在看来都漏洞百出,肾移植手术后,林季的主刀李医生就辞职出国进修了。” 余之野念叨着停下脚步,想了想,打了个电话。 他焦灼的等待着信息,很快,手机就响了。 用语音播报出来的信息,庞蔓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竟然是打款账号,收款人账号名字,是李峰天。 “这是林季的主刀医生,他在出国前,卡里突然多出了一千七百多万。” “这么多钱,哪来的。” “林季的肾源有问题。” 可庞蔓更惊讶于,余之野刚才到底是给谁打了电话,能这么快的调出来一个人名下的账户信息。 容不得慢慢分析,余之野把手机塞到她手里,“我之前做了袁小妍失踪前的一部分行踪调查,我记得在她失踪前有一天,来过安城大学,你找一找。” 庞蔓皱眉翻着余之野手机里那份行踪调查,越翻越心惊,非常细致,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余之野为什么能调查一个人的行踪,调查的这么清楚,他一个盲人。 资料延伸到袁小妍失踪前的三个月。 “有,在她失踪前五天。” “你记不记得,袁震说过他姐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打电话的那个日期是几号?” “就是她去安城大学那天。”庞蔓惊讶的。 “看来,那天袁小妍不只去了安城大学。” 余之野脑子飞速的运转着,“袁震说过,袁小妍问他眼睛的事,为什么问眼睛?还说听到海浪声,信号不好。我记得,码头西边有一个半导体厂。” “可那半导体厂不是早几年都倒闭了吗。因厂房纠纷所以一直没有被收购,就摊在那,之前还发生过爆炸,所以警方将那边圈起来,说有危险所以也没人去。” 庞蔓说到这,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我现在怀疑,林季的肾源有问题,肯定没走正规渠道,而林教授的秘密就是和这个有关,也许被袁小妍发现了。” 所以袁小妍才会慌张的打电话给弟弟,因为弟弟的眼睛是林教授手术的,并且林教授还在医院和他们说器官移植的事,不得不让袁小妍慌张,去询问一件陈年旧事。 所以袁小妍的失踪,林教授的秘密,和肾脏来源有关,这个来源肯定是某个组织才能做到的,庞蔓不敢往下想了,这件事太大了。 “去见林教授,马上。” 庞蔓和余之野跑回急救室门口,可林教授早就不在了。又打电话给带他来的学生刘沛,那个学生却说正要开车送林教授回疗养院。 “林季现在生死不定,他回什么疗养院,你觉得这合理吗。站那别动,别让林教授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电话那边的学生都愣了。 “林教授恐怕知道事情暴露,要跑。” 两人快速的进电梯,到了负二层停车场。看着急迫的余之野,庞蔓也跟着紧张起来,“他能跑到哪去啊?现在只是猜测。我觉得他也许只是购买了,并没有参与。” 林教授无论是人品,学生的评价,完全想不到他会干这种事,如果他和黑市的人有瓜葛,庞蔓不敢想,他本人可是捐赠中心的代表。可是让无数人签署了移植协议。 然而等到他二人跑到停车场,却只看到了惊慌失措不停打电话给林教授的刘沛。 “林教授呢?” “你打电话之前,教授说要去厕所。可人一直没回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停车场有厕所吗?” “好像是保安亭附近。” 那边保安说确实看到林教授了,进了厕所,一直没出来,可等冲进洗手间,根本没人,“查监控。” 保安一开始还不想给看,余之野冷色的拿盲杖指着他,后者才不情不愿的放了一下监控。 余之野的样子简直吓人,他着急的敲桌面询问庞蔓,“看到了吗?” “他在停车场上了一辆车。” 上了一辆黑色奥迪,“五分钟前这辆车走了。” “追,记住车牌号追,应该还没走远,这边地下停车场出去后必须右拐,穿过胡同才能到大道,那条胡同两边有死车,没那么快出去。” 可刘沛大概被吓到了,得得索索的车子就是启动不起来,最后庞蔓叹了口气,“我来开吧。” 一把将学生推到副驾驶上,熟练地挂挡,将那里小破捷达开的飞起,几乎是窜出了停车场。 那个学生只感觉到了一股力,心脏跟着上上下下,不自觉的拽到了把手,没想到庞蔓看着温温柔柔开起车来竟然,这么的,刺激。 而庞蔓眯起眼,车几乎要开的飞起来,很快就看到了前面奥迪的尾巴。 原来被垃圾车挡住了,不然还真追不上。 可那车似乎已经看到庞蔓他们,几乎在垃圾车过去的下一秒就窜上了大道,庞蔓紧跟其后,生死时速般,副驾驶的学生几乎要吓哭了,眼看已经接近奥迪车,可最后,那车闯了一个红灯。巧妙地将庞蔓挡在了另一辆转弯的大货后面,庞蔓气的拍了一把方向盘发出刺耳的声音。 本以为要追上了,这一下就不见踪影。可前面突然有警车声,等他们红绿灯过后,就见面前四五辆警车前后夹击那辆奥迪,交通一片混乱,交警在疏导着其他车辆。 而那辆奥迪车竟然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撞开了一排共享单车,窜上人行道试图逃走。场面堪比美国大片,庞蔓看傻了,不得不刹车。 然而就听到了一阵剧烈撞击声,发生的太快,就在分秒之中。那辆奥迪大概逃得急迫,没看清那边因为栽树挖的坑,导致车子直接翻了个。 画面如慢动作,庞蔓的心也随着抛起又落下。 余之野听到声音,拍着前座椅,“怎么了?” 庞蔓咽了口口水,声音都走调了,“车翻了。” 第23章 来源 林教授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庞蔓手不自觉的发抖,刚刚的一切就发生在瞬间。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没想到,他们再次回到了急救室门口。 但不同于晚上林季急救,此时门外站满了警察。 庞蔓刚被一个女警询问,做了笔录。 她坐在那腿和手不住的颤抖,一闭上眼就是车翻了的场景,她也不知自己的叙述有没有问题,几乎是警察问什么答什么,可她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记得自己追的很近,那辆车为了逃开,如果她没追的那么快,车也许就不会翻了。 不不,后来没有追了,是警方在追。 庞蔓捂着脸,警员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拍着她的肩安抚。 庞蔓抬头,看到不远处和警察说话的余之野,他没有过多的表情,只微微蹙眉,手拄着盲杖。庞蔓竟有一丝羡慕,因为看不见,刚才那么惊心动魄,他也能如此淡定。 半晌有人坐到她身边,是同样拿着一杯温水颤抖的刘沛,他也没从刚才的场景回过神,“林教授会不会有事啊。老师当时为什么要跑呢?” 现在都看得出来,医院调查组已经报警了,林教授恐怕有问题,林季的肾脏来路不明。 “我刚才听警方说,那个开车带林教授走的司机当场死亡了,现在就等着老师抢救过来询问具体的,老师好像和黑市走私器官的有关系。这怎么可能,老师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刘沛用手搓着脸,摇头,“可我也听医院说了,调查组在当年肾移植手术李医生的电脑里没有发现任何林季的治疗记录,只有几张用药单子,似乎是抗排异反应的。 移植中心那边不知怎么回事,我不敢想,老师一直是捐赠官方的合作医生,一直是宣传大使,可他却和走私器官有关,你说他做这种事多久了,会不会他劝人捐献器官实际就是走私。” 庞蔓没回答,觉得刘沛的想法还是单纯了,器官走私的人,不可能全靠个人捐赠,每年捐赠的人非常少,而大部分登记在册,不可能私下售卖。之所以打击黑市,是因为有人会为了谋求利益伤害活人性命,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不知老师会怎么样。” 刘沛都快哭了,抬头,看到另一边在和警方说话的余之野,“那个余先生好像很不简单。” 这一点庞蔓早就看出来了,他查什么都很快,甚至很多东西普通人根本查不到。 “我的意思是,他好像和警方有关系。” “什么?” “知道和他说话的是谁吗,省刑警大队新调任的队长陈立。之前安城大学钟楼连环杀人案的时候,他来过学校,我远远见过。” 庞蔓顿时皱眉,要说做笔录,一个小警员就行了,为什么省刑警大队队长亲自和余之野说话,而且他俩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做笔录。 虽然离得远,但可以看出两个人很熟悉,所以,这个跑江湖的余之野到底是什么人? 没等庞蔓深度猜测,那边急救室的医生就出来了,说林教授脱离了危险,警方的人马上进去。 只留了几个警员在外面,庞蔓走到余之野身边,“你和警方到底什么关系?” 余之野没正面回答,而是直接开口,“那个死了的司机很有问题,他是提前就在停车场等着的,显然林教授联系他了,车辆还是套牌的,那个司机身上的证件信息都是假了,现在真实身份还在核实中。 移植中心那边也有消息,查到了林季做手术的肾脏来源是假的,用了几年前一个捐赠人的信息,是林教授亲自办的,他利用自己安城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以及捐赠中心对接医生这双重身份,中间找到了两边交接的漏洞,篡改了肾移植手术的来源信息,也就说白了是两边骗。 然后收买了安城医院做肾移植手术的李医生,将来路不明的肾脏移植到了林季体内。而现在整个证据链都表明,林教授不止是购买的简单关系,他和黑市的组织有联系。” 庞蔓心里震撼,“所以,也许袁小妍消失的真相是这个?她发现了林教授的秘密,发现了黑市,所以被他们抓了。而林母,为了阻止林季查到真相,宁愿说自己杀了袁小妍,也要保全自己的丈夫。” 似乎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没想到背后涉及的真相这么大,这不是他们能继续查的了,必须告诉警方,不,现在已经不是报不报警的事了,警方已经介入了。 “所以你刚才把一切都和警方说了?” “对,现在有两点可以入手查,第一,袁小妍失踪前给袁震打的那通电话,码头信号干扰,如果袁小妍是在那发现了林教授的秘密,说明那边可能是组织的窝点。第二,就是林教授的口供,但就看林教授愿不愿意开口了。” 庞蔓明白,林母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不惜自杀,林教授即便现在有诸多证据怀疑他,可他如果不说,罪行也不好定。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打感情牌,从林季入手。官方也是这么准备的,虽然林季是被领养的,但林教授能为林季铤而走险弄来一颗肾,可见他对林季感情多深。 果然,林教授醒来看到警察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林季。 警员陈立看着躺在病床上白发苍苍的老者,叹了口气,“林季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主治医生说,如果再拿不到他肾脏移植以及整个疗养过程的病例,他没法下药,林季随时会死。” 林教授沉默了,病痛让他一阵咳嗽。 他身体多处骨折,这对一个老者来说是致命的。 陈立皱眉还要再劝,林教授看着天花板,眼中一片死水,“我走之前定时了,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许医生会收到我自动发出的林季全部肾移植手术资料,和恢复过程用病例。我怎么可能看着我的儿子去死呢。” 林教授闭了闭眼,仿佛沉浸在回忆中,福利院里第一次见到那个小男孩,妻子在他耳边,“那孩子一笑好像你年轻时候。” 林教授是不信命的人,他和妻子无儿无女,他本对孩子的那份感情和心都淡泊了,可见到林季的时候,却被那个爱哭的小男孩吸引,他那一刻相信了什么是注定,阿季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他们是没有孩子的父母。 病房门外,小警员过来叫余之野和庞蔓,“队长让你们进去,林教授说要你们在,他才肯说。” 庞蔓很意外,此时里面站在陈立,后面是两三个警员在做记录,旁边还有医生,病房挤满了。 庞蔓咽了口口水,有些不自在。 陈立过来看了一眼她,却对着余之野,“林教授说,你们都是林季的朋友,知道你们一直在查,代表着林季,所以希望你们在场。” 第24章 移植 林教授此时看着天花板,眼中已经无悲喜华彩,缓缓开口,“从林季请了余先生你上门开始,我和他母亲就意识到,瞒不住了。因为我们太了解那孩子,他看着性格好,却最是执着,一旦认定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知道了袁小妍出了事,就一定会继续查。是我们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不配当他的父亲,走到今天这步,全是因为我。” 林教授说,其实他早就知道林季肾有问题,从林季高中第一次住院开始,他就知道了。 但那时候还不重,达不到需要马上换肾的程度,但当时林季的主治医生是林教授的同学,和他说,林季天生肾功能不全,恐怕是因为基因遗传的缺陷。肾脏的问题,早晚是个事,让林教授做好心理准备。 林季的情况也就最多十年,就要换肾,所以建议林季早做配型。但不用着急,如果好好保养,可以挺到四五十岁的大有人在。 林教授知道后非常无助,主要是别说现在林季几年内换肾几率高达百分之六十,就算是有百分之十,他也无法忍受自己从小宝贝到大的儿子,有任何一点吃苦甚至死亡的可能。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亲生父母,林季来自福利院,当时说林季已经没亲人了,父母奶奶都没了,他才被送到福利院里。 林教授独自承受着噩耗,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意放弃,他决定为儿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不然他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即便知道机会渺茫,林教授还是找到福利院重新打探林季的身世,并且找到林季老家去,试图找到任何一个沾亲带故的人,然后带去做配型,哪怕一个远方的亲戚,也是一个机会吧。 可让他失望了,林季的父亲就是死于肾衰竭,早年林季生母似乎被拐失踪,他父亲将年幼的阿季放在奶奶家,大江南北寻找妻子的踪迹。以前在家没有发现问题,可常年奔波劳累让林季生父很快发病,加重肾衰竭,被送回来时,人已经彻底不行了,透析都来不及,没一个月人就在遗憾中死去了。 林季的生父死了没多久,林季的奶奶也去世了。 而他家里人口简单,没人养阿季,只好把阿季送到了福利院。至于阿季的生母,在他进福利院的第三年,警方找过来,为的是用林季的毛发去做亲子鉴定,原来阿季的生母早就死了,死在了当时轰动整个东北三省的默县地窖藏尸案中。 找到的时候人已成腐烂的尸体,警方为了确定地窖藏尸案中诸多受害者的身份,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当年阿季生母失踪,他父亲报了警,留了对比的毛发,所以才确定了她的身份,但警方为了保险起见,知道死者的儿子阿季还在,就来做比对。自此,阿季知道自己生母也死了。 可以说林季已经没有亲人了。 林教授只找到了几个远方叔伯,可都已经出五服了,配型根本配不上。 林教授那时绝望至极,只能安慰自己,如果把林季照顾得好,也许他能多活很多年。但林季隔三岔五肾炎住院,一次次打破他的希望。 他只能瞒着妻子,对林季更好,给儿子买想要的东西,这是父亲最后能做的了。然而就在林教授准备放弃的时候,却接到了一封电子邮件,来自一个陌生人。 信中说,知道林教授最近在四处找林季的亲人,找人做配型,也侧面了解了一下林季的身世,询问林教授是否要合适配型的肾脏。” 接到这样的邮件,林教授很恐慌,为什么这人会这么了解他的行踪,是自己在调查的过程中被人盯上了?这人什么意思?林教授没有回这封邮件,但隔了几天邮件又来了,说如果林教授愿意,可以马上提供符合林季条件肾脏的人选。 林教授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但他第一反应是骗子,除非林季的亲人,不然陌生人型号符合的几率太低。可他思来想去,决定回复这个邮件,或许心里有万分之一的期待。即便林教授作为医生曾对黑市交易深恶痛绝。 林教授说到这苦笑一声,“所有的道德廉耻,在林季可能会死这条前提下,我宁愿成为一个罪人,这就是身为一个父亲的自私。” 从回复了那封邮件开始,林教授那时还不知道,自己走入了一个怎样的深渊。 作为肾脏来源的交换,对方不要钱,他们盯上了林教授,是因为他是一个出色的眼科医生,而那个组织的人,需要他成为他们黑市交易的一员。 一开始林教授对于开出的条件,非常抵触,坚决不同意。因为那时候林季还没有需要马上移植肾脏。 所以他没答应,对方也没逼迫,可后来前两年吧,身体就有问题了,林季自己不知道,但检查报告林教授明白,林季移植肾脏时间不多了。所以,那时候他被那个组织逼迫到了一定程度,帮他们做过一次手术。 “我一共为他们做过两次角膜移植手术,都是地下的,地点不同,但应该都在码头,我知道。每次让我将车停到指定地点,就有人蒙住我的眼睛,带我坐别的车过去,可我身为医生对于周围湿度很敏感,所以我确定手术地点,一定是在码头附近,我真的只帮他们做过两次手术。” 可这两次手术,也足让林教授午夜梦回时惊醒,那是极深的罪孽。甚至第一次手术的时候,角膜来源是一个孩子。 林教授说到这里痛哭了起来。 “第一次是在林季肾移植手术前半年,他们说一直留着那个肾源,我就必须成为他们的人,要表达诚意。他们把我带过去,那个小孩当时刚死,身体还是温的,我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的,那还只是一个孩子。 我进行不下去手术,但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必须做。是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做,他们保护被移植患者的信息,脸大部分都盖上,我只注意到那个人鼻梁位置有颗痣,我不知道给谁移植的,他们不会让我知道的。 也就是那次,被袁小妍看到了,我不知她怎么跟去的。那么秘密的地方我都是被蒙着眼睛,应该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她怎么知道的,怎么进去的。总之,袁小妍似乎是去找我,然后跟过去的,我后来问那些人,可没人能回答我。 那人和我交流的方式只有邮件,然后让我在指定地点被蒙住眼睛带走,只有押运的打手,全程没有对接的人,我都不知是谁把我带去的。做手术时的助手,也都互相戴着口罩,谁都不知道谁是谁。 所以我一直疑惑,袁小妍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但,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袁小妍发现了我的秘密,她还发现了。” 林教授停住话头,“总之,总之那孩子,那孩子。” “所以你让那个组织的人把袁小妍抓走了?” “没有,我没想让她被带走,那是条活生生的人命,我怎么可能看着她被抓,我做不出来。” “你已经做了,不要假惺惺的了。” 旁边一个年轻警员忍不住说道,他被林教授讲的内容震撼刺激的不可思议,陈立回头瞪了那个警员一眼,后者攥着拳头低下了头。 林教授痛苦着,“是的,我是手上染血的刽子手,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没有想害袁小妍。我实话警告了袁小妍要躲起来,不要被那些人找到,我甚至帮她躲了起来,可是后来,后来。” 第25章 重要线索 林教授没说下去。 “后来还是被那个组织的人带走了?那个囚禁的仓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你们把她藏起来的,是那个组织的人吧。林教授你话里有矛盾,你们夫妻二人频繁的去仓库,说明你是默认组织对她的囚禁,说,袁小妍现在人在何处。” 林教授摇着头,“她死了,那孩子,死了,我真的想救她,可我没有办法。” “那尸骨呢?” 林教授没有再回答,他似乎在袁小妍的问题上很不愿意面对。但谁都明了,袁小妍凶多吉少了,或许就像那些被处理的尸体一样,也许抛尸大海,也许化成了灰。身上有用的器官被摘走,被世界任何角落里可能看起来没有攻击性的人买走,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庞蔓不敢去想了,一阵恶心翻涌上来,攥紧了拳头。 “之后呢?不是还有第二次手术。” “第二次手术是在林季移植之后,还是那样被蒙着眼睛带我去,是从一个女人身上,移植给另一个女人,也是全脸大部分都盖着,我根本看不出被移植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但是。” “但是什么?” 看出林教授的犹豫,“你知道的有关组织和移植手术的任何细节都说清楚,这对你的量刑有帮助,林教授,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的儿子想一想。” 林教授满眼悲伤,“我是医生,我知道我自己熬不住了,但我希望我的儿子还能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我满身罪孽,死不足惜,可林季是无辜的。 我说,我都说,我不求原谅,不求林季原谅我。我只求,你们不要为难阿季,替他保密,我不想他以后的生活被人议论,可以吗,陈警官。这是我身为父亲,最后能做的了,我都会告诉你们,但请不要告诉林季,可以吗?” 陈立没有回答,这个承诺他做不到,林季有知情权,“我只能保证,林季肾脏移植来源的事,警方会保密,但他本人,我无法保证。” 林教授心里也明白,不可能瞒住林季的,“谢谢你,陈警官。林季肾脏移植手术后,我知道他们不会再有东西要挟我了,我也不想再做了,我和他们谈那是最后一次,之后就算死,我也不会再帮他们做手术了。 所以其实我留意了到,我被蒙住眼睛带去的地方肯定在码头附近。 我还特意注意了一下那个押送我的人。我发现第二次,也就是最后一次我为他们做手术时,蒙住我眼睛押送我的男人,和之前押送我的人不是同一个了,换人了。 因为从说话声音,以及后来摘下眼罩,我看到的他的背影身高,都和之前一直押送我的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也是练家子,对方很厉害的,所以我们根本反抗不了。 以前押送我的人,我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但这次换了的人,我特意观察了一下,有很意外的发现,对方虽也戴着面罩,但那双眼睛我认识,就是我第一次做手术被移植角膜的那个中年男人,因为我认出了他眼眶附近鼻梁侧面的那颗很浅的痣,应该就是他。” “也就是说,你觉得第二次押运你的打手,是你第一次手术被移植角膜的人?” 陈立很意外,却摸不透中间的逻辑,让旁边小警员把这一条记录下来,这算是重要嫌疑人的画像要素了。 “那人身上还有别的特征吗?” “那个人左手里应该有钢板。这是我身为医生唯一能判断出来的,至于其他的。”林教授摇头。 “他身高大概多少。” “和你差不多陈警官,身材和你很像的,他肯定是个练家子,有肌肉线条很壮。” 林教授说到这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上插得仪器波动也比较大,医生过来说林教授需要休息。 庞蔓和余之野走出病房前,林教授看着他俩,“告诉林季,不要再找袁小妍了。她已经死了,是我这做父亲的对不起他,你们是林季的朋友,帮我,劝劝他。” 最后的话无奈,似写满了心酸。 可庞蔓却再也同情不起来,林教授所经历的,太不可思议了。 两人走出病房,余之野皱起眉头,“你觉得,这就是全部的真相吗?” 庞蔓不知余之野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前一直在猜袁小妍和林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知道了,原来一切都和林季的肾脏手术有关,所以袁小妍是发现了林教授的秘密,被黑市组织囚禁再消失。按照林教授的话来说,已经不可能找到尸体了。林教授的叙述,使得整个想不通的逻辑都顺了。 “你觉得有问题吗?” 余之野点头。 “你认为林教授在说谎?” “不,林教授应该说的实话,无论是从医院调查,还是移植中心的作假资料,以及那个死了的司机,肯定和黑市贩卖有关,林教授肯定被那些人拿捏了。他们看中的是林教授的技术,他们肯定以类似方式掌控了不止林教授一个医生,为他们所用。 而这些医生彼此不知道,所以不用担心会败露。但,我觉得林教授在袁小妍这件事上似乎没说全。” 庞蔓回忆林教授当时的表情,“他并不想提袁小妍。” “他为什么把我们叫进去让我们听,是想告诉我们袁小妍究竟怎么死的,这件事,咱们不要再下查去了,这就是林教授的意图。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他的语气在说到袁小妍时就会含糊的代过。” 庞蔓皱眉点头,林教授似乎在说袁小妍这个名字时就会下意识的闭眼。 “没错,那就是了,从心理学上来说,是有回避的意思,我虽看不见,但我从字里行间觉得他在袁小妍的问题上还是有隐瞒。 而且,还有一个矛盾点,刚才我查了林教授的资料,发现林教授在林季第一次住院那一年才加入到了捐赠中心的公益医生里。按照林教授的意思,他因为愧疚和黑市的人联系,所以加入公益组织,想倡导更多人捐赠,这样就不会有买卖和伤害了,这一点确实说的过去。 但也不得不说,他之所以能把林季移植手术掩盖的那么好,就是因为他是捐赠中心医生这个身份。 我在想当初他加入捐赠中心不只是愧疚吧,更多是为了有一天林季手术做准备。 其实他完全可以让黑市的地下医生给林季做手术,可他没有。他选择废了很多力气,走正规渠道,找人来做手术,那就需要大量麻烦的事,术后恢复以及要花钱安抚那个主刀医生,可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甚至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这么做呢?” 庞蔓想了想,“其实林教授字里行间都是抵触那个组织的吧,他也是为了林季才同意参与的。” “是的,因为肾脏移植和其他手术不同。人有两个肾,如果恢复得当,拿走一颗肾也可以继续活下去,这不同于其他器官的移植。所以也许林教授本身并不想让那个给林季移植肾脏的人死掉。所以,那个肾源去哪了?如果那个人活着,现在在哪?但那个组织怎么可能让那个人活着,那人不会报警吗?” “或许一切猜测都是美好愿望,那人已经被组织处理了呢?” 余之野却摇头,“应该不是,林教授布局这么久,他应该会在手术后保那个人安全离开,他既然能那么早就做了林季移植手术的全部计划,肯定想好了后面的问题。所以这一点,警方应该在林教授嘴里深挖,但就看他愿不愿意说了。刚才他根本没有想要吐露的意思,甚至模糊这些,所以,有必要查一查林季手术恢复用药的病例。” “如果他安全送那个人走了,为什么不说呢,这可以减轻他的罪责。” 第26章 生与死 “这就是关键,也是矛盾。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我有些想不明白。” “什么?” “林季不同于其他病人,按照林教授的叙述,他在发现林季的遗传病时,林季还没有到要马上换肾的地步,这中间可有好几年呢。所以,那个组织和林教授说他们有林季的肾源,林教授为什么会信呢。” 庞蔓心里一沉,是啊,林季已经没有亲人,陌生人配型符合的可能性是多少分之一来着?好像非常低。 “肯定是做了配型,林教授知道有肾源才答应的吧,他不可能随便对方说什么就信。” “肯定是这样,但,一个肾源这么多年还在,这个人不可能是被囚禁了七八年等着林家随时用的吧。” “你是说?” 庞蔓一下捂住嘴,她也想到了,“你是说,也许那个肾源一直被人盯着,他还正常的生活着,却不知道,早就被黑市盯上了,一旦需要,马上动手。那是不是说明,其他人也都是。” 突然脊背发凉,忍不住向四周看去。或许自己在某一处泄露了个人信息,被盯上了,然后在未来的不知道哪一天,对方需要用了,就对我下手了。这种想法一旦成立,是非常恐怖的。 “这仅仅是肾脏,还有心脏等器官,眼角膜就没有这方面烦恼。但,黑市上大部分需要的是肾脏,几乎到黑市上买的都是肾脏。这个就需要严格的配型。那么,这些被盯上的人,自己肯定是在无意中被人配了型,什么地方能摸清这么多人的配型,然后从中选择自己需要的呢? 要知道,林教授一打听他们就给他发了信息,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掌握了一个极大库存,什么地方能掌握这么多人的信息。还不被本人发现。” “医院?” 庞蔓第一个想到这个。 “还有,体检中心。” 余之野说到这靠在墙上,“可惜啊,这事闹大了,就算查到了,等找过去,那些人也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这种案子,向来要查很久,除非有新的线索,对方暴露了,不然这组织的人很难被抓到。因为大部分都像林教授一样表面有一份被人尊敬的正经职业,人模狗样,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谁,都有秘密。更何况这些医生根本没见过幕后的人。所以,背后隐藏的老板,毛都摸不到。 但好在,林教授提供了一个押送打手的特征,这算是最大的线索了。话说回来,这个故事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大案子,是咱们管不了的。也不是咱们要管的,别忘了咱们自始至终答应林季要找的是袁小妍,袁小妍的失踪有极大的问题,林教授一定有所隐瞒。”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仅是从他的语气表情上分析的?我觉得袁小妍既然发现了秘密,肯定是会被灭口的。” “但你没注意到一点吗,林教授自己都说了,袁小妍怎么发现的?组织的手术地点她怎么发现的?第二,所有人都忽略这句话还有个隐含意思,袁小妍那天原本是去大学里找林教授的,为什么?林季说袁小妍因为林家父母的反对,不想让林季为难,所以这么多年一直躲着林季父母。 可她那天竟然主动去找林教授,为什么?而且去找林教授这个时间段也值得深思,就是在和林季闹分手的时候,这是不是说明她找林教授的行为本身,和她突然反常闹分手有关。 还有,袁小妍那封信,记得当时你我的分析吗,袁小妍和林家父母也许共同的秘密,秘密是什么?初衷肯定是为了林季。 再有,最最关键的一点,袁小妍第一时间还没被发现,人是自由的,还可以给袁震打电话,这点林教授也说了,他还劝袁小妍赶紧跑,那个时候袁小妍为什么没报警?别说因为是林季的父亲什么的话,正常人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因为不报警自己就死定了。 可袁小妍没报警,还写了一封要和人私奔的信,之后就消失了,大胆推理她的消失是被那个组织抓住了囚禁起来,囚禁了很久,这中间林家父母还去看过她。 这也让人怀疑,你说那个组织的人为什么会允许林教授去仓库看她?组织为什么没把她转移走?不怕夜长梦多人真的跑了吗?这些都是奇怪的地方。” 庞蔓皱眉,“袁小妍不报警,如果是林教授告诉她林季需要换肾,不能报警呢,如果是这个理由,袁小妍应该就会保持沉默。” 余之野摇头,“这个故事关于袁小妍的部分,一定还缺了一块关键的内容。那才是我们要找的真相。” 可,究竟是什么呢? 他们似乎知道了答案,却更加迷茫了,然而就在想不透的时候,又传来了新的消息。让人意外,白东风出事了。 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发现了白东风手机信号踪迹的奇怪之处。 之前,因林教授的供词,没想到涉及这么大的情节案子,警方全面展开调查,真的在码头附近的旧仓库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已经清理的很干净,但仍找到了零散的废弃医疗用具,合理怀疑这曾经被当做手术地点。但很遗憾,没有查到任何涉案人员痕迹,对方似乎早就撤离了。 但林教授提供的一个鼻梁上有痣的男人形象,这算是唯一线索。因为就算追溯林教授的电子邮件,也只找到在国外的域名,隐藏在深处的那个组织的大boss,可以说非常狡猾,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查到他的蛛丝马迹。 而作为囚禁过袁小妍的仓库,是落在白东风名下的。所以,白东风被作为重点调查对象要再次做笔录。可惜,警方根本没找到他,在这关键点,白东风失踪了,就引人深思了。 警方全力搜索白东风,按照余之野提供的白东风最后给他留言的线索,但没有找到那个白东风所说的两年前在夜总会陪酒的女孩毛小雨,也没找到白东风。 但查到了一点,那就是,国道那边的收费站,监控录像上显示昨晚十一点白东风的车子从收费站出城,可今早凌晨三点的时候,他的车又回城了。 这就让人疑惑了,但让人意外的,收费站的工作人员说回来的车上并没有白东风,开车的是一个女人。因为是凌晨,所以收费站工作人员印象很深,那个时间段没几辆车过来。 监控没有拍到女人的样子,可无论庞蔓还是余之野,还是警方,都知道,白东风怕是找对了人,那个偷他印章的,绝对是他怀疑的陪酒姑娘,而白东风,怕不是已经出事了。 庞蔓知道这些的时候,人都麻了,和余之野一整天待在刑警队。庞蔓才意识到,这种时刻,只能依赖警方,她什么都做不了。 警方找了收费站唯一见过那个女人的工作人员做了画像,确定了那人就是白东风所说的毛小雨。按照画像全面搜查。 一直在警队外一天滴水未进的庞蔓,整张脸都白了,余之野虽看不到,但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肩,发现她身上很凉,在发抖。 他脱下外套披在庞蔓身上,想安慰几句,可此时一切话语都是苍白的。 “我就说过,林家的事我们一开始就不该掺和。” 庞蔓的声音压抑着,余之野听出了哽咽。 “这事这么大,这案子这么大,白东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庞蔓摇着头,又带着期许的看着余之野,“有消息了吗?” 后者摇头。 “那就坐在这干等吗?”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现在的情况说明这个毛小雨很可能和那个组织有关系,已经通缉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庞蔓却心里一股火起来,恐惧压抑刺激,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发现余之野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这事,关心的是凶手,可现在白东风生死未卜,“我不管,什么通缉,什么组织什么人贩子,都和我们没关系,我只要白东风活着。” 庞蔓站起来声音极大,另一边的几个警员朝这看来,余之野皱皱眉,想伸手去拉她,后者却甩开。 “也不能就断定白东风出事了。毕竟仓库在他名下,他这个时候消失,也有可能是。” 余之野其实是想安慰的,但他最不擅长安慰人,这话说得,庞蔓直接冷笑出来,“所以,现在白东风为了查这个案子,生死未卜,你们却在怀疑他?” 庞蔓气的想笑,“有哪个人贩子会把有嫌疑的仓库放在自己名下,白东风也是受害者,现在他生死不明,你却还在怀疑他?” 庞蔓情绪激动极了。 可就在这时,那边有人叫道,“有人举报说看到毛小雨了,说她和一个男的在一块。” 说着,陈立亲自带着人,呼呼啦啦出去了。 庞蔓一下站起来跟着往外跑。 可警车她根本上不了。 看着陈立等人的车走远,庞蔓想伸手拦车追,但出租车司机可不敢追警车,觉得庞蔓疯了。 余之野皱眉在后面叫住她,扔给她个车钥匙,“要去就走。” 庞蔓意外他怎么会有车,“这。” “我借的,走不走?” 可庞蔓上车,前面陈立早就不见踪影了。 “在码头。” “什么?” 余之野坐到副驾驶上弄好安全带,脸色阴郁,“我说在码头,去不去?” 庞蔓没回答,直接发动了车子。 可等他们车开到码头时,那边已经被警察戒严了。 庞蔓焦急的在警戒线外,和很多附近围过来的群众挤在一块张望。 她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担心白东风。 然而很快救护车也跟着到了,远远看到陈立皱着眉头在那指挥,急救医生抬着担架过去,再出来时,多了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第27章 小雨 庞蔓脑子直接一片空白,本能扑过去掀开白布,可看到的是一个脸色苍白消瘦的年轻女人。 有警员把她拉开,“干什么的。” 她没站稳,往后一靠,跌进了余之野怀里。 庞蔓此时茫然又恐惧,觉得周围一切都听不到了。 直到余之野把她拍醒,指着前面,另一个担架抬着白东风出来,他满脸是血。 庞蔓整个人都僵硬着,完全不知道在干嘛,死拉着担架不让走,有个女警拉不开她,只好将她一起带上了救护车。 面前的大夫说着什么,庞蔓也听不清了。那个女警员拍了她几下,庞蔓呆呆的看到医生给白东风带上呼吸罩,她仿佛才意识到他还活着,周遭声音才回笼,听着警员在和她说,“人还活着,别耽误急救。” 庞蔓木然的点头,心里悬着的东西终于落地,魂也回来了。她这时才想到余之野的车钥匙还在自己手上,猛地回头,透过急救车后门的玻璃往外看。想喊,可车子已经开了很远,只看到余之野拄着盲杖站在车旁边,似是在往她这边看。 可庞蔓知道,他根本没在看她。 在一群警察中显得极其落寞的余之野,渐渐变成一个看不见的黑点。庞蔓才回神,发现自己的手被白东风紧紧拉着。 白东风身上挨了几刀,但其实并不严重,都没在要害。看起来满脸是血,是因警方击毙毛小雨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毛小雨的血溅了他一身。 但白东风受了极大刺激和惊吓,腿还骨折了。用医生的话来说,这是刺激下的心理应激反应,整个人说不出话,打了镇静剂睡了一夜,到第二天上午人醒了才回复神志,接受警方的笔录。 按照白东风描述,他思来想去,想到两年前唯一能近身的就是当年很兴盛的康北娱乐城的一个陪酒小姐,他记得那个姑娘叫小雨。 但康北娱乐城现如今早就倒闭了,里面的服务员要么投奔别处,要么早找不到人影了。 而且,他其实对这个小雨姑娘印象不深。 白东风经常在外面谈生意,男人嘛,在ktv就要叫几个姑娘助助兴,但白东风有洁癖,总觉得这种地方的女人不干净,所以他都是逢场作戏。他很谨慎,平时喝酒也有分寸。但那天,他喝了几杯,就有点头晕,没再喝。晚上唱完歌,其中一个酒商有兴致,提议一人带一个姑娘回去。 白东风不想扫兴,就带了一直坐他旁边看着挺乖,新来的小雨。 不过他也没打算干啥。 他把那几个老板送酒店后,自己头晕的厉害也在旁边开了个房间,可能那天他是真不舒服,直到进了屋,才发现那个小雨在后面默默跟着。 他看那小姑娘紧张的样子,就笑了,拿出钱来打发她走。 小姑娘像是很惊讶,白东风看她拿了钱,也就放心了,以为她走了。 可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那个小雨出现在床上。 当时酒醒了的白东风有些懵,但也没办法了,他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就又给了小雨一些钱打发了。 后来一段时间他都没敢再去康北娱乐城。 就是怕那姑娘缠上他,他倒不介意和女人玩玩,但就怕纠缠想上位的。 那件事过后两个多月吧,他都快忘了这事了,有一次和人谈生意去那唱歌,无意中听人说小雨,辞职回老家了。 之后白东风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两年后,余之野叫他回忆那段时间有谁可能拿到印章,他才想起有这么个人。 但真不好打听,首先那姑娘叫什么名不知道,第二,康北娱乐城早倒闭了。 不过好在,他酒吧有个调酒师以前在康北娱乐城工作,说记得这个小雨。 原名叫毛小雨,默县那边来的,和他算老乡,所以有点印象。说那个小姑娘是自己到娱乐城的,先是做服务生,后来看别人挣钱多,就陪酒,但没陪过几次,因为手脚不干净被人投诉过。 后来就回老家了,听说她家里人身体不好,欠了很多钱,才出来进城打工。 既然知道了个大概方向,白东风就托老陈去打听。 老陈很快就有了消息,说毛小雨这两年都在南方,最近因为她妈去世回来奔丧,也是巧了。 白东风知道这个消息,越想越气,觉得就是这个女跑不了了,索性连夜就去找人,因为从安城开车到默县要两个小时,所以,其实他是半夜到的默县。 默县地方不大,就一家还算过得去的连锁宾馆,白东风怕这个毛小雨随时会跑,在她房间对面开了个房,也不睡了,打算明天一早就堵毛小雨问清楚。 至于为什么不半夜找,白东风也有顾虑,万一认错了,大半夜找人家姑娘,怕说不清。 白东风以前吃过这方面的亏,所以谨慎一些觉得没错。打算第二天,找个派出所对面人多的咖啡厅问话。 但,白东风没想到的是,他没找毛小雨,毛小雨到来找他了。 大概他进宾馆的时候,和毛小雨正好同乘了一部电梯,也不知是不是白东风眼神太明显,总之,对方先下手为强了。 白东风一晚上啥都没吃,叫宾馆前台送方便面来。 结果,那个毛小雨就假扮服务员,敲开了他的门,然后趁白东风不备,一碗滚烫的热水泡面就泼身上了。随即,毛小雨趁他慌乱,一个乙醚毛巾就捂过来。 白东风在叙述这一切的时候,别说警方惊讶了,连他自己都不可思议。 他找毛小雨的时候,可不知道后面牵扯那么大的案子,那么穷凶极恶的背后组织,他就觉得是被小姑娘坑了,所以根本没想过对方会下狠手。 而且其实警方在听到这段描述的时候也很怀疑,要么是白东风这话有水分,要么就是这个毛小雨不是普通人,这边可能知道组织的事泄露,看白东风查过来心虚就先动手了。不然,她完全可以在白东风找询问的时候抵死不承认,岂不是更方便更安全。 还是说毛小雨本身就有问题,怕被警察查呢。 所以其实对于白东风的叙述,警方一开始是怀疑的,但很快这点怀疑就被推翻了。先不说调查毛小雨这两年行踪有奇怪之处,主要是通过酒店监控,似乎将白东风说的都对上了。包括带着帽子,拿着泡面敲开门的毛小雨的所有行为,都被酒店走廊的监控拍了下来。 之后,毛小雨把白东风转移到后备箱,开着白东风的车又回了安城,直奔码头。 而白东风其实没完全晕,他屏住呼吸,只吸了一半,手脚无力,但意识清醒。 可就算是经历过事的人,当时也吓完了。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伸手这么好,能把他一个大男人扳倒。 毛小雨曾给他柔弱感印象太深,完全没想到这小姑娘能冷静的处理了他,然后开车到码头,准备抛尸,这一系类做的如此熟练。 直到白东风安全了听警察说了背后的组织,林教授的案子,说毛小雨很可能是黑市走私人员后,白东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和什么人较量。 他竟然去单挑一个可能是黑市杀人不眨眼的人。 “所以刚才把我带码头不是要抛尸,不会是想把我,卸了吧。” 白东风问出这句时,身体抽搐,显然又有应急反应了。 一边的大夫赶紧给他上了呼吸器,半晌他才平复。 陈立亲自询问的白东风,听到白东风说带他去码头可能是要抛尸的时候却皱眉,按照警方找到的线索,码头那边撤离的很干净,而且看痕迹,撤离的时间至少有几个月了。毛小雨要真是那个组织的,会不知道? 但确实调查毛小雨,她在前几日才回到安城。所以毛小雨到底是被那个组织的人威逼利用了,还是就是那个组织里的人,不得而知。但看她心急的处理白东风,显然更靠近后者。 因为警方循着白东风失踪痕迹找到监控,追踪到码头的时候,正看着毛小雨和白东风争执,亲眼看着她捅了白东风好几刀。 按白东风叙述,她把他从后备箱弄出来,找了个拖车想拖到不知何处,他就故意装晕,找了个时机想跑,或者抢毛小雨的手机报警。他的手机被扔在了默县的酒店,其实警方也是以他手机的定位,找到了他最后出现在默县的踪迹。 可明明人都在默县了,毛小雨为什么又要把车开回安城码头?这点始终没有定论。 后来陈立对现场痕迹做了推论,毛小雨似乎并不是想把白东风推到废弃手术地点,路线更像是往海边走。 所以,其实陈立怀疑,也许毛小雨并不是孤身一人,很可能码头有接应的船只或同伙,但因警方找过来时,惊动了毛小雨,她抓着白东风做人质,当时已经危及到白东风性命,所以狙击手一下将毛小雨击毙了。 毛小雨一死,整个案子都断了线。 第28章 那部电影 好在白东风说在码头,他和毛小雨争执的时候,问了毛小雨关于仓库的事,她承认了自己曾经盗用了白东风的印章,说自己也是被逼的。 问她谁指使的,她没说出来,只说当年家里欠钱走投无路有人愿意花钱让她帮忙做事。通过毛小雨的字里行间,说明她做了肯定不止盗用白东风印章这一件事。而她劫持白东风,是想在白东风引来警察前先干掉他,因为她身上有人命。 至于为什么盗用白东风的印章,她说只需要盗用一个老板的印章,因为这些酒商也好,酒吧老板也好,进货太多,多一个仓库自己也不会察觉,这是吩咐她的人说的。 而那天她刚好坐在了白东风身边,只能算巧合,白东风倒霉。那天要坐到别人身边,仓库就是别的老板的名字。 事后证实,仓库的主人看到毛小雨照片也认出,是当时来租仓库的人之一,和她一起来租仓库的还有个男的,但老板形容不会出来长相,做了几次画像都不一样。 白东风说他当时还问了毛小雨,仓库囚禁袁小妍的事,她似乎也并不知道太多,只说出一点,“那个女孩是自愿的。” 然而除了这句白东风没从毛小雨口中,再得知任何关于袁小妍被囚禁的事了。似乎毛小雨也是被人操纵的。 警方事后调查,毛小雨身上似乎确实有命案,她继父是她杀的,还有很多零七八碎奇怪的行为,但都查不到她上线指使的人是谁。她也许参与了组织的活动,但绝对不是核心人物。 但不管如何,对于余之野和庞蔓等人来说,他们要管的从来不是黑市的案子,而是帮林季查找真相,似乎现在也已经清晰。 当天下午,林季脱离了危险,从重症监护转到普通病房。 他身体极其虚弱,躺在病床上,询问着余之野故事全貌。 余之野直接和他说了实话,即便他不说,警方也要来做笔录的。 林季痛苦地在床上一遍一遍哀嚎,这场景刺激着庞蔓。 “所以,小妍是死了吗?” 庞蔓想安慰他没有找到尸体,也许没有死。 可没法说出口,因为袁小妍几乎是不可能活着的。 她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走出病房。 靠在走廊墙上想点支烟冷静一下,可刚拿出来又想到这是医院,只把烟放在鼻子下面嗅着。 半晌,身边递来了一个打火机,余之野也跟了出来。 庞蔓接过打火机在手里把玩,但没点烟。 “我说了,这不是结束。”余之野先开口。 “你觉得袁小妍的失踪还差一块,对吗?” 可这些天,无论警方还是他们都没找到别的任何痕迹了,有时候庞蔓在想,就算林教授在袁小妍这件事上说谎了,又如何。猜中结果,经过其实就不再重要了。袁小妍就是被那个组织的人绑架了,然后变卖或者灭口。 林家父母说想过要救她,所以才频繁去仓库看她,可终究无能为力。 一开始余之野分析的时候,庞蔓也觉得,也许还有一块拼图没找到。但,白东风说毛小雨在回答仓库囚禁的问题上说了一句,“那个女的是自愿的。” 那一刻,庞蔓似乎就找到了答案。在袁小妍的心里,她爱一个人,所以根本不需要任何强烈的手段,只要告诉她,林季被他们控制了,她不能跑,以此威胁她就会乖乖就范。 至于她为什么写那封信,或许就是想断了林季的念想。 所以,那最后一块关于袁小妍的拼图,庞蔓认为,袁小妍对于这件事的守口如瓶,保全林家秘密,隐瞒林季肾脏的真相,为了这段感情选择了牺牲,这是她和林家父母共同的秘密。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可余之野在听了她的叙述后,却依然摇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以说是逻辑严密,贯穿了所有情感悲欢,但,有个点却很矛盾。” “哪里?” “你说袁小妍如果是自愿被那个组织带走,是因对林季的肾脏移植守口如瓶,为了林季,那她根本没有必要牺牲。 你想想,林家父母就在这个局中,那些人利用林父,知道林父爱子心切不会泄露秘密,甘心被利用,那袁小妍不也是?就算组织不信袁小妍,林季的父母不会为她说话吗,即便是自己看不上的未来儿媳,但林家对于生命还是尊重的,不会看着袁小妍死。 其实袁小妍没有必要为此牺牲,她可以得到信任。因为林季这件事就拿捏住她了。 所以我觉得你这个推论非常站不住脚。” “那你说,袁小妍为什么会自愿被人囚禁,明知道自己会死,还心甘情愿的为林家守口如瓶,她这辈子就爱过林季一个人,为了林季她可以去死。” 这是这段时间调查袁小妍后,庞蔓得出来的结论。 “我们从新理一遍。” 余之野不肯妥协,“最初,林季和袁小妍看完电影出来吵架了,林季说袁小妍当时反应特别强烈。我觉得,那之前袁小妍就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吵架只是一个发泄口。她开始避开林季,和林季说分手,然后她去找了林父,发现了林教授的秘密,当时她惊慌失措打电话给袁震问他眼睛的事。 再之后,她回家留了一封要和人私奔的信,然后她就自愿被那个组织囚禁了。期间,没有被马上转移或杀害,我觉得应该是还没被人配上型,杀了怪可惜的,所以暂时囚禁,直到卖出去。但囚禁她的时间里,林家父母时常去看她,直到彻底失踪,林季做了移植手术。 林季手术后无意中发现父母房间袁小妍带血的护照,开始怀疑,然后找了我来做局,林季父母为了掩盖肾移植的真相,林母选择自杀承担罪责。再然后,就是咱们调查,林教授说出真相。” 余之野捋了一遍,“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一点,按照之前的分析,那个和林季配上的肾源。”庞蔓补充道,“肾源还没确定。” “警方调查了体检中心和医院,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消息。” “你说一个肾源定了这么多年,中间要是出意外了,岂不是要再重新找配型,这对一个没有亲人,纯需要陌生人配型的林季来说很困难吧。那个组织就不怕中间出了茬子,林季关键时刻没手上术,死了。那时候林教授一定会反水,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要知道,从给出肾源到最后做手术,可隔着好几年呢。” 庞蔓皱眉想到一点,“除非这个肾源一直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话到这,她一下心里闪过一丝什么。 余之野抬起头来,“你还记得,林教授推荐袁小妍进医院护工中心是什么时候吗?” 庞蔓翻手机,说完日期,余之野皱眉,手有点抖,“那林教授接到第二封陌生邮件的日期是几号?” “只差了三天。” “不,不可能吧。” 余之野几乎发抖,声音都不稳了,“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点。” “什么?” 余之野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了一份资料,是袁小妍父母的自述,庞蔓微微皱眉,“你怎么得到了这个询问笔录,你和警方到底什么关系,你是警察?”可问完这句话,庞蔓又觉得不可能。 但余之野却是愣在了当场,惊慌的问着庞蔓,“林季之前说他俩看电影吵架,袁小妍反应特别大,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庞蔓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一部德国电影,叫,叫什么来着。好像叫《阁楼密语》。” 余之野皱皱眉。 庞蔓赶紧百度了这部电影,“还是个挺禁忌的片,非常文艺。是写了一对亲兄妹冲破世俗的故事。” 第29章 遗传吸引 余之野一下惊醒般的,“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自言自语,像是极度接受不了,那是庞蔓从未在余之野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究竟怎么了?” 庞蔓问着,可此时,她也后知后觉,看到余之野的表情,又念着那个电影简介,一下反应过来,“不会这么狗血吧。” 余之野拿起手机,打给了不知道谁,“袁小妍的毛发鉴定和林季一起做比对。别问为什么,赶紧做这个比对。是,你们之前怀疑过肾源就是袁小妍,但我更怀疑她为什么是那个肾源。” 之后余之野就几乎跌到椅子上,庞蔓意识到什么,“你是说,袁小妍很可能就是被那个保留的肾源。” 所以她才会被林教授推荐到护工中心,为的是把这个肾源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但没想到的是,林季爱上了袁小妍。这是宿命般的可怕。 “不仅如此。” 余之野咬着牙,坐立难安,直到傍晚他手机接到信息,让庞蔓帮他看结果,打开是一份鉴定报告的照片,上面显示,有血缘关系。 终于,她和余之野知道了整个故事最后一块拼图,究竟在哪了。 余之野去了林教授的病房,不顾护士阻拦,声音都在抖的询问,“袁小妍和林季有血缘关系?” 林教授躺在病床上突然睁开眼,他张张嘴,满眼惊慌没有发出声音,余之野却朝病床过去,“你沉默了,你没有否认,林教授你知道,对吧?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因为,袁小妍就是那个组织给你的和林季适配肾源的人选,对吗?所以你为了把这个肾源放在身边,才走后门让她进了安城医院。” 林教授还是没有回答。余之野却几乎受不了的,“这就是你一直反对他和袁小妍在一起的原因是吗,他俩有血缘关系,他们是兄妹。这怎么可能。林季怎么可能有个妹妹,他不可能有个妹妹。 他生父死于肾衰竭,生母是1999年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怎么可能还有个女儿。” 余之野语无伦次,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庞蔓拉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大喘着气。 林教授闭了闭眼,最后点了头,“他们是有血缘关系,是兄妹,这一点也是我后来发现的。 当时那封邮件所说的,我并不相信,但他说,会告诉我具体的人,他们把配型相同合适的人叫做容器,在那些人眼里,活人不过是一个装着他们需要器官的容器。 邮件里怕我不信,说会想办法把容器送到我面前。” “那个人就是袁小妍。” “对,我不知道他们哪来的消息,怎么做的配型,保险起见,袁小妍一入职,我就偷偷在入职体检里加了配型,确实和林季配上了。 我当时很高兴,但同时也疑惑,那些人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合适配型的,所以我叫护工中心的人私下问了袁小妍是否有做过体检,可她说不记得做过体检,她家条件不好,生病都很少去医院。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找到袁小妍的。但我当时还未怀疑她和林季有血缘关系。 直到一个意外,我发现,林季在和袁小妍偷偷约会,林季喜欢上了袁小妍,我不敢想象,未来的某一天,袁小妍要成为他的肾源,我害怕他们有了情感勾连,这件事难办。 但我同时也有一丝希望,如果袁小妍和林季有感情,是否就不存在买卖和杀害了。 袁小妍如果自愿捐一个肾脏出来,我们就可以完全抛开那个组织,把这变成一场捐赠。 我开始进入捐赠中心,做了很多打算,我最初想法真的是,劝大家捐赠,这样黑市就没市场了,我想做好事。 我承认我也确实,不想伤人,想保全给林季肾的人性命,我做了很多计划,我知道肾脏被移植后,那个组织也不会放过那个容器的,所以我想最大限度的让那个人活下来,并帮她逃跑,我承认我是自私的,但我也不想害人性命。 其实在我得知林季和袁小妍相爱的时候,我也有过一丝希望。可后来我发现不对劲,我表现出反对不赞同的时候,林季的状态非常坚决,他对袁小妍一见钟情。 那种感情,几乎让他违背了过去一直信仰的东西,他爱的太深太痴迷了。这是我没想到的,我也是过来人,但林季的感情太深,深到几乎快中邪的地步。这就有些奇怪了,我始终觉得他不该因爱丧失理智才对。 直到有天我看到一篇论文,关于“遗传性吸引”。 “遗传性吸引,是什么?”庞蔓问道。 林教授苦笑,“这是一个医学名词,表示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其实是会互相吸引的。但因一直在一块,知道彼此的亲情身份,会被道德约束,归为亲情。 可如果两人被长时间分开,并且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会被这种遗传性血缘关系产生深深地吸引,血缘关系越近,越能被吸引。” 美国曾出现过这样的案例,一对情侣见父母时发现是兄妹。 对彼此一见钟情的吸引,其实是血缘遗传上的吸引,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但是真实存在的问题。 当时林教授仿佛想到了什么,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偷偷做了林季和袁小妍的dna检测,惊恐地发现,他们真的有血缘关系。但按照比例推测,他们不是同父同母,要么是同母异父,要么是同父异母。 林教授调查过林季的身世,觉得这简直不可能,因为他父亲没有再和别人好过,肾衰竭而死,那些年一直寻找失踪的妻子,至于他母亲更不可能了。 按照警方的说法,当年林季生母失踪被拐是卷进了地窖藏尸案中,后来警方破获案件,发现他生母已经死了。 但不管如何,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绝对不能在一起。 林教授不能说出真相,只能极力反对,甚至以死相逼,林季没办法,说断了,可后来发现他和袁小妍根本没断。 最可怕的是,有血缘关系这件事还被袁小妍发现了。 她是如何发现的? 第30章 从一开始就错了 袁小妍考上高校后,同班同学的姐姐是做基因研究的,他们一块聚会的时候,那个姐姐讲到了一个最近研究的课题。说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都会有一些相同的遗传特点,比如黑色素沉淀的位置,也就是痣的位置,还有毛发粗细等等。 袁小妍当时想到,她和林季在一起时,曾发现两个人脖子后面都有一颗痣,还感叹很有缘分。 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一次和林季在一块,她看着他的脚趾,和她一样小骨有一块凸起,她又去看林季那颗痣。 其实袁小妍当时只是有所疑惑,并未往那方面想,但还是和搞基因的朋友联系了,询问了更多的细节。那个朋友说,如果是返古现象也有可能,两个人祖辈可能有亲属关系,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袁小妍当时真的觉得她和林季只是有祖上亲缘关系,那个朋友正好做研究需要资料,就帮她做了dna分析比对,想看他们的祖先有多少占比相同,结果。 让人始料未及。 这是袁小妍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结果,就以这么荒唐的形式,让她知道了真相。 但袁小妍第一反应就是搞错了,绝对不可能,可她还是回家询问了父母,她妈一开始还不承认,后来问急了就说了实话,“对,你不是我亲生的,我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收留你这扫把星,你说你这些年不结婚,彩礼收不到,真是白养你了。当年在路上看你可怜给你半个饼,你就跟着跑,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她妈还在骂着她和林季不结婚的事,袁小妍精神却在崩溃边缘。她不是父母亲生的,她和林季有血缘关系,怎么会这样? 但她仍不肯面对现实。她告诉自己基因检测不一定准确,一定是朋友弄错了。母亲就是重男轻女,故意这么说的,小时候也经常打她,痛骂她不是亲生的啊。 她就不该胡思乱想。 她和林季这么多年,该干的全干了,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 袁小妍骗自己也好,不肯面对现实也罢,她深陷感情中,决定忘了这件事,不去管这件事。如果她深埋在心底就不会有人知道,她都觉得可以原谅自己了。 结果那天好巧不巧的,看了那个电影,电影出来林季还在说着情节内容,“我觉得画面主题都挺唯美的,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两人是兄妹,导演安排两人是假兄妹最好,这种打破人伦还是不道德的。” 袁小妍一下抬头,心里犹如扎了一根刺,“爱就行了,爱可以超越一切,谁规定的人伦道德标准?那些同性之间也有爱啊,甚至跨物种都可以,只要深爱着,爱可以超脱一切。” 可林季却不这么认为,“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血缘的不能违背,这和同性之间毫不相干,是道德伦理的问题。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再爱也不可以跨过人伦这一条,这是最基本的底线。” 袁小妍当时脑子就炸了,那条线将这段日子想要尽量去遗忘去忽略,不断地给自己洗脑,刻意回避的刺重新挑了起来。她曾以为,只要她不说,只要当作不知道,就可以了。 但林季的话彻底让她崩溃,她无法骗自己,无法再面对林季。因为林季说出了她内心骗自己的真相。也许他们之间根本不是爱,而仅仅是一场遗传性血缘的吸引。这是让袁小妍最绝望的地方。 袁小妍经历了一段自我折磨的心理过程,不肯见林季,不知自己该如何。 最后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不能和林季这样了,但她也不想伤害他,不能伤害他,不想让他尝一遍自己吃的苦。所以袁小妍选择自己一个人咽下所有秘密,和林季分手。 这是袁小妍自我折磨后,得出来的结论。 她和林季吻别,觉得这辈子有这一段就够了,他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然而这并不容易,林季不肯放弃,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公开他们的关系让袁小妍受委屈了,他甚至违背了父母,非要和她结婚。袁小妍终于等到林季娶她,可却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她痛苦万分,不肯见林季,她告诉自己只有彻底分开了,才是好的结果。 她都准备好自己一个人走了,决定放弃林季的时候,一个意外出现了。 故事就是这般令人伤感和狗血。 袁小妍发现自己,怀孕了。 “什么?” 庞蔓听到这,只觉得心脏要跳出来了。 是的,袁小妍发现自己怀孕了,而她绝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这孩子是罪孽的证据,是上天的惩罚。可她又舍不得,那种复杂的心情,让袁小妍尝遍了这辈子最大的苦。 她查了资料,也不一定会是不健康的孩子,如果她不让林季知道偷偷生下孩子呢?她就想自私一回。 但她也没去医院检查,不管打掉还是如何,她不敢去医院。那谁能帮她呢? 她想到一个人,袁小妍不是傻子,那时候再回看林教授这些年对她的态度,她非常怀疑林教授知道些什么。而且她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林季有血缘关系? 所以她那天去找了林父,可去晚了一步,林教授已经走了,她追了出去。 结果就发现了林教授的秘密。 “我到现在也想不透,袁小妍是怎么发现我的秘密,后来问了她几次,她都不肯说。只说,她和我都被那个组织的人算计了。 我那天被蒙着眼睛送出来后,就在车旁发现了袁小妍,她质问我在干什么,不敢相信我会做这种事,要去报警。 我求她,看在我是林季父亲的面子上。她没答应,最后我不得不和她说实话,告诉了她真相,她和林季有血缘关系,是林季的肾源。林季不换肾会死的。” 袁小妍得知后,很不可置信。追问自己的身世,可林教授又怎么会知道。他只知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离谱。可开弓早没有回头箭。 林教授求她,并且保证了,会留住她的性命,已经策划好了。一定会让她躲开组织的追杀,只要她给林季一颗肾。 “袁小妍答应了?” “林季是她的死穴,她答应不报警了。但其实她有自己的想法,她还是不信任我这种人,认为林季在我身边太危险,所以她决定带林季走。其实那天袁小妍除了留给家里的信外,还给我和林季母亲也写了一封信。 信上说,她不会看着林季死,但她也不愿卷到随时会丢性命的组织里。她说感谢这么多年我们对林季的照顾,也深知不该和林季在一起。但她,想让林季幸福,说会到一个地方隐姓埋名和林季在一起,会把自己的一颗肾给林季,并且永远不会告诉林季真相,他们会幸福的。还劝我去自首。” 其实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如果不跑,袁小妍恐怕是活不成了。 这是一段孽缘,但如果林季永远不知道真相,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况且林教授也不想再被操控了。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 第31章 神秘女人 那个组织的人不肯放过袁小妍,将她抓了过去。林家父母知道后,试图求人,可不知求谁,那个蒙面的打手下手狠厉。他们只能在中间周旋,打手拿林季的性命要挟,他们仨都不能反抗。 因为林季,袁小妍也没再跑,本来那个组织的人想要把袁小妍带走,可袁小妍怀孕了,林教授提出他来照顾袁小妍,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另一方面林季也快到换肾时间了。林教授想要拖住,用之前计划好的方式救袁小妍,在换了肾后,转移走袁小妍。 然而,所有的计划还是落空了,袁小妍打掉了孩子,身体一直不好。因为她的失踪,林季忧思过重,加剧了病情,袁小妍在没有养好身体的情况下做了肾脏移植手术。 “所以她死了?” 林教授点头,“但她不是死于虚弱,是被人谋杀的。我哭求那个一直押运我们的打手,放了袁小妍,可他还是把她杀了,并且带走了她的尸体。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袁小妍,她和我一样可以保守秘密,我甚至答应一直帮他们做手术,只要保住袁小妍的性命,可对方根本没同意,后来他们利用术后恢复的林季又要挟我,做了一次手术。 从头到尾,我接触到的那个组织的只有两个带黑色面罩的男人。却操纵了我们所有人的人生。 是我的自私,害了这么多人。 当我和妻子发现林季开始怀疑的时候,我们早就做好了决定,袁小妍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林季永远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有血缘关系,她最怕的就是林季不再爱她。 所以她说要骗就骗到底。 这就是全部真相,你们也许觉得很荒唐吧。无论是我还是袁小妍,我们都因为爱林季。我知道我很自私,为了自己的儿子,让袁小妍做出了牺牲,其实她一开始有机会自己跑的,是我求她救救林季。我妻子曾想偷偷劝袁小妍走,实在不忍心,可袁小妍更不忍看林季死。” 林教授痛哭着,“我满身罪孽,死不足惜。我妻子自杀,是我没想到的,她说如果说实话,林季就会知道真相,无论是我们还是袁小妍都不想林季知道这残忍的一面,不想让他一辈子背负这份罪孽。所以我妻子决定顶下所有罪责,保全我,和林季。 可我知道,真相早晚有一天会暴露,不可能永远被深埋,但我只求你们一件事,可以不告诉林季这个真相吗?” 余之野颤抖着站在原地,这故事真相内核,远比想的更加残忍。 此时他想张口说好,可已来不及,门口啪嗒一声。 庞蔓回头,惊恐的发现,林季不知何时举着点滴瓶跟了过来,他也许只是想来看看父亲,在得知父亲为了自己做了罪孽的选择,他是自责的。 但他没想到,会在病房门口听到更残忍的真相。 小妍,林季这辈子想要白头偕老的人,原来是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他想起和袁小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他们耳鬓厮磨的爱意。心痛的无以复加。 她曾抛下所有,违背天伦,也想要和他在一起。可他做了什么,他在无意中言语伤害了她。他想起袁小妍曾说,“林季,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林季摔在地上,痛苦地发出悲鸣,那份沉重的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是庞蔓所见过的,最悲切的瞬间。 半个月后,林季死了,癌症和肾衰竭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 庞蔓没想到,林季的葬礼,是白东风作为最重要的亲友捧着遗照,接受牧师的祷告。这场葬礼上,来人不过寥寥,生前如何风光,死后也人走茶凉。 记得林季在弥留之际仍然在问自己,他和袁小妍之间的感情算什么。世人都说那是血缘遗传的骗局,可谁又能否认他们彼此相依的岁月。 此时庞蔓看着墓碑上的白玫瑰,心里发闷。 漫长的祷告,庞蔓听不懂,默默退到后面去。 这处墓园风景极好,林季的墓碑就在一处山坡草坪上,往下望去,有无数的墓碑,那些又是谁的遗憾,谁的牵挂,这样的场景总让人难过。 庞蔓走到没人的地方,瞄了一眼禁止吸烟的牌子,还是偷偷点了一支,尼古丁的效果让她周身的寒冷渐渐回温。 但只一抬头,朝着那边还未结束的葬礼看去,围着林季墓碑的几个人,这个距离背影看着都差不多,只分辨出坐着轮椅的白东风,拄着盲杖的余之野,还有林教授的几个学生,和林季的同学。 庞蔓突然想到如果有天自己死了,参加葬礼的都会是什么人呢?胡思乱想的掐灭烟头,可却在准备先离开的时候,瞟到了在距牧师两米的地方,一棵树后面露出的一抹黑色裙角。 庞蔓因走到了坡下抽烟,所以看得清晰。刚才在墓地根本看不到那个位置。 她顿时疑惑,什么人会躲在那里呢。 葬礼开始前来吊唁的人,庞蔓都见了,一共才七八个人,除了一个同学的母亲,好像没有女性了。 可此时她分明已经看到那个同学母亲就站在牧师身边。 难道是别的墓园来祭奠的人? 这处墓地因价格昂贵,每个墓地占地面积也很大,并不是那种一个挨一个的墓碑。而是一个斜坡上面一个,足有见方三十几平米的大小,墓园中还有树和花草,边缘处有清晰的栅栏,墓地与墓地之间还有大理石过道隔着。 而此时那抹裙角的位置,却并不是在隔开的栅栏外,而就在属于林季墓地的一棵树后。 庞蔓皱眉往那边走。 看到了那人露出来的大半身子,只看得到背影,是一个女人,长发,黑色束腰裙长及脚踝,身材很好,穿了一双白色的平底鞋。 庞蔓疑惑,想去看是谁偷偷来参加葬礼。 可还有两三米的距离,那抹裙角一闪,竟然转身了。 庞蔓还是没看到正脸,只见那女人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匆匆的从墓园小路往下走。 而庞蔓此时走到她刚才站的位置,发现这里正好可以避开所有人,看到墓碑上的遗照。 庞蔓想到什么,转身也往下走,想要追上去。 可前面的女人走的太快,庞蔓在后面叫了一声“喂”,那个女人只停顿了一步,就匆匆的跑走了。 庞蔓一直追到下了两层大台阶,可却发现前面的影子不见了。她气喘吁吁地四处张望,明明跟着跑下来,眼看就要追上了,怎么一个缓台挡住了视线,几秒钟的时间,就不见了。 而四周是荒凉的,只有一个个圈起来的墓园,难道自己见鬼了不成?人呢? 庞蔓四处走着,想找寻到踪迹,但整座墓园的阶梯上此时只有她一个人。 她站在那有些懵。 难道自己眼花了? 庞蔓带着疑惑往回走,此时葬礼已经结束,每个人献上了白玫瑰,来参加的学生已经离开了。 白东风似乎在和他与林季的共同友人说着什么。 庞蔓则四处看着,最后在下面墓园入口处找到余之野,此时他身边站着的是警察陈立,两个人在说话。 大概有所感,陈立抬头朝这边看来,庞蔓顿时有种偷窥被发现的心虚,把视线移开了。 没一会陈立远远的朝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余之野则是拄着盲杖过来,“刚才你去哪了?” 庞蔓刚想说要你管,可又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刚才不在。” 刚才人就算少,也不至于知道她在葬礼上偷摸溜了的事吧。 余之野拉起嘴角,没正面回答,而是说了别的,“过后还要再去警局做一次笔录。警方成立了专案组,袁小妍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警方怀疑安城潜伏着一个拐卖人口的组织,这个组织行踪诡秘,在隔壁省和咱们省来回流窜,可以说林教授提供的线索,是对这个案子的巨大突破了。” 庞蔓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余之野,“你到底什么人?” “江湖人,你不是知道吗?” 庞蔓冷哼一声,绕着他转了两圈,“江湖人会这么积极和警察打交道?还有啊,一开始你拿照片诱惑我,拿仓库威胁我和白东风,说是不报警,实际上早就把这些资料交到警方手里了吧。” 余之野笑了,“混江湖的,要和官方打好关系,你就当我是主动献媚。” “骗鬼呢?你和那个刑警队长认识。现在想来,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林教授吧,所以才诱导林季搞什么封建迷信那一套,为的是什么,引林教授说实话?还什么林季花钱请你这个寻宝人帮忙。都是你的掩饰吧,林季可说过,当初是你主动找的他。所以,余之野。” 庞蔓贴近他,压低了声音,“你是警察吧?” 第32章 陈年旧案 余之野抬眉,刚才没有插嘴,像是很认真听她的分析,此时却笑的前仰后合,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这样的,怎么做警察?我曾经倒是想。” “那你就是警方的线人卧底。你打着玄学江湖寻宝人的名头,可你几乎所有的计划都告知了警方,所有的其实都在警方的控制中,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这人太神秘,我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信任你。” “庞小姐不是一直都不信任我?说实话我就是个跑江湖的,这一点庞小姐不是早就找人打听过了。我在江湖上接活,帮人寻人寻物寻事,这点毋庸置疑,至于你的分析。”余之野停顿了一下。“只有一点你说对了,确实警方一开始就怀疑林教授,甚至找过林教授问话。” 庞蔓很震惊,“你说在林母自杀之前林教授就被警方询问过?” “没错,其实警方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举报袁小妍失踪和林教授有关的邮件,查域名也查不到,一般这种匿名举报信件,对方不想暴露自己都会换成国外域名。但你要知道警方的举报信箱里每年有多少垃圾信息和造谣信息。 但警方每一封都会认真对待。 警方查了两年前报袁小妍失踪的案子,当时就对袁小妍做了调查,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而且她失踪前还留了和人私奔的信,所以。 但直到几个月前,警方突然收到的这封举报袁小妍失踪和林教授有关的匿名信,所以重新开始调查,信里没有提供任何线索,单纯举报,警方暗自调查也没发现林教授有问题,也不排除是有人看不顺眼林教授,找他麻烦,所以警方只是找了机会询问了林教授。 其实从那时开始,林教授就意识到可能瞒不住了。” “所以你作为警方的线人接近林季,就是为了把这事件引出来?” 庞蔓震惊,心里把故事大框都构思出来了。 可余之野却摇头,“庞小姐,你想象力可真丰富,警察办案不是这样的。而且我何德何能在不知道内情真假的情况下引出来什么,我只是个小小跑江湖的,我可办不了案子。警方一直在调查林教授。 而我当时因私人的事恰巧找上林季,并不知警方在调查林教授。 可意外的林季和我说了对袁小妍失踪的怀疑,想从父母口中得知一些真相。 只是因为警方发现我在和林季接触,就找到我询问。一开始无论林季还是警方都只是怀疑而已,没有任何证据。 直到林母自杀,警方发现林母信里所说内容有假,认为这整个案子并不简单。 警方询问我,作为守法公民我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而林教授不肯说实话,也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这就难办了。所以,陈警官就让我在安抚林季的同时顺便帮个小忙。” “小忙?” 余之野挑着眉,“你也看出来了查资料还是什么,都是警方在办案,我不过是,帮着分析一下袁小妍失踪前的行为心理,还有林教授装疯卖傻的心理,辅助办案而已。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必须尽的义务。” 余之野还真是说话滴水不漏,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所以,你拿仓库的事威胁我和白东风配合调查,是出于什么目的?警方授意的?” 余之野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沉默了。 庞蔓心里一下炸了,“不是警方授意的,因为之前已经找白东风做过笔录了。是你,你故意的。你故意把我和白东风搅进这个局,为什么?” 庞蔓一想到白东风差点因此死了,火就上来了,对余之野这个人充满了怀疑。 余之野思考了一会,“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把你和白总引到这个局里。但庞小姐要理解,毕竟我不是官方,我要想查什么,白总的人脉可以帮到我。在安城,我初来乍到不太熟悉这边,而我打算最近都留在安城接活。所以私心想要和你们交朋友。” “哼。” 庞蔓气笑了,想起他对付袁震和失足小姑娘时的样子,觉得这人嘴里哪句真哪句假,都有待考量。 “好吧,你就当我的话有水分,但囚禁袁小妍的仓库确实在白东风名下,我调查他难道有错吗?而他在警方面前敢说他花钱找女人这种事? 我说了,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就得我这种跑江湖的来问。 事实证明这一条是整个案子的最大突破口。你们就算是无辜的,但也无意中被卷进了案子,所以当初我想接近你们,让你们配合调查,也没错,对吧。” 庞蔓竟无法反驳。 半晌彼此沉默了一会,庞蔓皱皱眉,“不管怎么样,现在林季的案子结束了,咱们之前说好的,我亲生父母的线索,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余之野笑了笑,“我找庞小姐就是要说这件事。我确实找到了你父母的线索。那张照片带了吗?” 庞蔓从包里翻出那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她有空的时候就会反复的看,可怎么都想不起来拍照片的时候,确切的说,小时候那次发烧,让她把六岁之前的事都忘了,只记得最后母亲父亲好像出事了,母亲把她扔在路边的画面。 “线索,就是这张照片的来源。” “从哪来的?”庞蔓有些急迫,知道来源,也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亲生父母了。 可余之野却没急着说,而是思索着,半晌。“整个事件有些复杂,我只能说庞蔓你的这张照片,卷进了我一直在查的一宗案子里。你若是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恐怕之后要和我合作,一起查。” “案子?”庞蔓奇怪,自己怎么会卷进案子,可又一下想到最后和母亲一起离家的画面,心就悬了起来。 “对,一个案子。我希望从头讲起,你中间不要打断我,等我说完了,你就明白这张照片的来源了。” 庞蔓张张嘴,虽然充满怀疑,可还是点了头,答应“好。” “1999年,默县的地窖藏尸案。听说过吗?” “嗯,听过。” 这个案子事发时她才六岁,印象不深,可因是轰动一时的大案,后来福利院的老师们聊天中也曾说过,她记得一些。 最主要的是,庞蔓记得林季的亲生母亲就是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因为警察来过福利院。证实了其中一个受害者就是林季失踪多年的生母,所以林季才被定为没有任何亲人在世,很快被领养的。 但,自己又和地窖藏尸案有什么关系? “我父母也是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 庞蔓问道,可马上否认了,如果是,警察当年应该来福利院告知才是。 余之野摇头,“先听我讲完。关于默县地窖藏尸案,要从1999年,一个叫刘莹的女人说起。 刘莹带着儿子从很远的大兴安岭过来默县,准备住一晚,再转火车去安城看病。那天晚上刘莹却失踪了。后来家人报了警。警方调查,结果因为这个失踪的女人,迁出了一个惊天大案。” 第33章 案件经过 警方接到刘莹家属报失踪后开始调查,最后在默县郊区四佳屯东郊,找到了刘莹的衣服和鞋,但没找到人。最后锁定了一对住在附近,在村里从来不和人打交道的夫妻。 这对夫妻,男的叫胡文照,天生智力残缺,脾气暴躁。女的叫王霞,也有先天缺陷说话含含糊糊不清晰,两人没有父母子女,从不和村里人来往。 但村里老人说晚上听过胡文照打老婆,怕出事还去敲门,结果那女的反而怨恨村里人多管闲事。 村里觉得他家女人不识好歹,男的也不是好东西,都绕着走。他家因为住的偏,性格古怪,几乎不和任何人来往。 警方锁定目标后走访,村里没人知道这对夫妻的事,警方上门询问过一次后,一开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可后来蹲点的警员注意到,就在他们询问后这家人再也没出过门。于是警方第二次上门,结果发现,那个妻子已经死了,瞪大着眼睛躺在自家堂屋地上,身上被斧子砍了十几刀,而她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那家的男人胡文照还活着,手里拿着斧子,显然是刚把妻子砍死,但他也受伤了,满嘴是血,看到警察冲进来,像是害怕极了。被警方按到在地后,没想到他力气奇大,竟掰折了一个警员的手腕。挣扎中抓过榔头,袭警,连续砍伤了三个警察,最后情急之下被击毙了。 法医通过尸检发现胡文照那满嘴血是被人割了舌头,而凶器就在他妻子王霞手里,通过现场痕迹确定,应该是他和妻子互殴,砍死了妻子王霞,但也被妻子挣扎中割断了舌头。 警方搜查了他整个房子,没有任何刘莹的踪迹,以为是之前的判断有误,仅凭附近找到的刘莹衣物,也不能完全判断就和这家有关。 而这个案子可能就是一对多年积怨夫妻互相残杀事件,这种夫妻互杀的案子以前也遇到过。 可就在准备撤离现场回局里调查的时候,小警员在房屋后面被一条电线绊了一跤。捋着这条突兀的电线,发现了藏在厨房灶坑下的地窖。因为位置太特殊,之前根本没注意到。 然而,地窖下面更恐怖。 后来卷宗记录里一个警员口述,揭开地窖那一瞬,一股说不出来的腥臭味直冲上来,当场两个警员就吐了。 整个入口小而隐蔽,下去后却空间却很大,放了一张铺着破旧发霉被褥的床,和一个满是铁锈和干涩血迹的狗笼子。 整个空间充斥着臭味,而恐怖的是所有味道是从旁边一个木门里传出来的,甚至从门下渗出红黄交错的液,体已经将土地面淹透,整个空间都是潮湿的。 血腥味冲天,打开木门,里面横七竖八的放了足有六具女人的尸体,脖子上都拴着铁链子,这些女的脸被挖掉了,开膛破肚,四肢断裂,全都被扒光了。 死亡的时间应该不同,最上面那具刚死没两天,最下面的已经尸水流的到处都是。 那味道可想而知,因为一具压在另一具上面,这几具尸体皮肉都粘在了一块。 法医和刑警光是将尸体分开就用了三天时间,因为身体皮肤甚至有些手脚都不完整散落在角落里,将这几具尸体拼凑完整也花了大量的时间。 还在残肢堆积的角落里,清出了斧子,铁锯,锛儿等等十几把被血和尸水浸泡生锈的器具。 拴人的铁链已经镶嵌在腐烂的皮肉里,一扯就会掉下来一块皮,只能和尸体一起抬出去。 当时负责案子的警员们吐了好几天,就连办案经验丰富的老法医也说没见过这么残忍的现场。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当他们花了几天时间才将地窖房间里的尸体清理出去,细心地警员又发现角落的地面土壤颜色也不对劲,有一处像是翻新过的,恐怕下面还埋着东西。 然后,警方又在那处挖掘出了已经腐烂,但还没有完全白骨化的五具尸体。四具是大人,都是男性,还是一个压一个埋的,最上面的时间最短,最下面的死亡时间最长。另外一具尸体则是被胶丝袋子裹着的女婴,看大小应该是刚生出来没多久,就被掐死埋掉了。 而这些尸体死亡时间都在半年内。警方看到女婴尸骨的时候已经非常震惊了。 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警方将地面全都挖开,又发现了下面叠加的层层白骨,没错,已经白骨化了。年份不同,最久的可以判断死亡时间在八年前,最近的可以判断至少在一年前。更是在这些白骨中,能清晰的看出有几个婴儿骸骨,还有个大概四岁左右的儿童骸骨,和大人的直接掩埋不同,孩童骸骨都是拿胶丝袋子包裹着的。 警方光清理骸骨尸体,就进行了大半个月,仿佛挖不完一样。上面的还有些皮肉,下面的则完全是白骨化。 死者身上都没有任何衣服,所以腐烂的尸水早已和下面的泥土混在一起。 为了能判断白骨化死者的身份,法医必须连带着泥土一起弄出来。 在这个没有任何通风口的地窖里,法医昏厥被送急救几次,还有一位法医因为跌了一跤,摔到了尸泥里,而患上了细菌肺炎,造成了身体的永久性伤害。 可以说,当时那个案子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造成了极大地影响,默县当时的警员根本不够,上报给了安城抽调大量的人力支援。 足足花了几个月时间,才将所以尸骨清理拼凑完整。 除却那对夫妻,在地窖里挖掘的受害者足足有十六人,十二个女性,四个男性,另外还有女婴骸骨三具,一个推断年龄有四岁的小女孩的骸骨一具。尸体死亡时间跨度长达八年。 除了尸体,地窖里挖掘出了大量腐烂衣物钱包等等。 通过这些钱包里的证件,警方很快确定了六个受害人身份,然后找到家属,挨个做dna比对确认。 但有些已经白骨化的根本无法确定身份,只能等所有尸体确定了,之后排除法判断哪具骸骨是谁。 上面那层还没完全腐烂的尸体,因为脸部被刮了皮,根本无法通过容貌确定身份,只能从失踪人口里查和比对。好在那时候省厅支援,已经有了dna鉴定技术。不然受害者身份很难确定。 当然最上面那具刚死两天的尸体最快被确定了,正是刘莹。因为她七岁的儿子就在默县,最先做的dna比对,确定了这具尸体,就是他亲生母亲刘莹。 法医判断这些受害者,死前都经受了极大地折磨,女性受到侵犯,通过刘莹以及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几具尸体,身体里的残留,确认都是犯罪嫌疑人胡文照所为。 还在刘莹的指甲里找到了胡文照妻子的皮肉。 再对照里面的铁笼用具,以及村里人的回忆,以及火车站大量的走访,警方通过现场的推理,大致还原了案件的真相。 第34章 余之野的经历 这对夫妻因妻子王霞先天缺陷,常年没有孩子,胡文照似乎想要离婚。对应村里人说第一次听到胡文照殴打妻子的时间,骂人的话,以及大量火车站走访,可以推理出,胡文照妻子为了给胡家传宗接代,到火车站诱拐了女人回来,锁在地窖给丈夫,续香火。 而随着受害人身份的一一确定,警方惊讶的发现,除了女婴和四个男性外,其他人几乎都是外地过来默县打工的单身女子,多是没有文化,没有社会经验的妇女,只身从很偏的地方来城里。 这样的人即便失踪,也没人知道,不会有亲属联系,或者老家落后到根本联系不上。 有些受害人,警察知道后来找到老家去,看到的只有满目心酸。 多是重男轻女家庭出来的,还有受不了丈夫家暴的。 总之都是那种失踪了短时间内也不会被发现的女子,被胡文照和王霞以招工为名诱骗到地窖,成为续香火的奴隶。 生下女婴就被掐死。 通过死亡时间判断,火车站的走访,以及曾目击者描述,警方推测,胡文照夫妻八年前开始骗人囚禁,但这中间至少五年时间没有再诱骗。 但就在最近一年内,这对夫妻似乎又开始诱骗独身女人,并且大肆行动,甚至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找一个性奴回来,而是瞄准了独身女人身上的钱财,而独自出来打工的身上钱并不多,所以,他们还瞄上了独身男性。 警队当年成立了调查小组,因主要嫌疑人已被击毙死亡,所以案件的还原只能依靠受害者身份上确认,经过大量的走访调查,终于在半年后确定了所有受害者的身份。 然后警方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有些受害者是互相认识的,从她们老家人的口中得知,是其中一个先被囚禁的打电话来,以这边招工待遇好,诱骗自己的姐妹或亲朋到默县来。 所以,警方推断,后期这对夫妻,利用人性的弱点,受害者的恐惧,甚至可能是她们生下来的孩子,威胁这些被迫害的女性去火车站打电话再骗自己的同乡过来,以达到骗取钱财的目的。 甚至威胁受害者去勾引单身的男性,回来谋财害命。 一旦有人想跑,就要受到非人的虐待。 地窖里的刑具,可见这对夫妻丧心病狂到一定程度,竟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折磨受害者,为其所用,一旦有逃跑或者生病就会杀死就地掩埋。 而长达七八年的作案时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可悲的事实。 因大部分受害者都是家庭疏离或边缘化的女子,她们的失踪不会引起注意。 再有就是胡文照经常打老婆,村里人路过就算曾听到有女人哭喊,也并未当回事,加之胡文照的房子在村东郊,远离其他人的住所。种种原因综合,导致了这对夫妻长达七八年的作案不被发现。 如果不是最后刘莹的失踪,也许这对夫妻丧尽天良的变态犯罪事实还没被发现呢。 而刘莹也许是唯一胡文照夫妇判断失误的受害者,这一点警方做过深入调查,觉得当时刘莹可能是晚上落单,再加上出门是给孩子看病,带了比较多的现金,被那对夫妻看到了。 因按照刘莹儿子的叙述,他母亲是傍晚离开的旅馆,钱是随身携带的。 而最后因警察找上门来询问,两夫妻害怕惊慌,导致互相推诿责任大打出手,才造成了互杀的结果。 总之,当时这案子被发现后,从挖掘到结案,时间长达七八个月,因为太过耸人听闻,残忍异常,突破人类承受的底线,在千禧年到来前轰动了整个东北三省。后来还有独立电影导演来拍过纪录片,对胡文照夫妻的行为举止做了深入的犯罪分析。 “总之这个案子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不过,1999年的时候,你应该还小吧。” 余之野大概讲了一遍地窖藏尸案的完整版,庞蔓一边听一边在网上搜了一下,贴吧里百度里关于这案子的描述很多,因为还有纪录片,不少人做了讲解。还和国外的一些类似案子做了对比分析。 “那年我大概六岁吧。”庞蔓就是那年进的福利院。 “林季是其中一个受害者的儿子,他当年生母失踪被拐,生父满世界的找也没找到,直到他父亲奶奶都去世了,地窖藏尸案才爆出来,警方在失踪人口里确定了他生母的身份,找到了福利院。” “你是因为这个是找到林季的。” “没错。我最初找林季,就是为了询问他亲生父母的事,想从他嘴里了解一些地窖藏尸案受害者出事前的情况。”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案子。” “因为我对当年这个案子有几个点怀疑。” “你什么意思,这案子警方不是结案了。” “是结案了,但我觉得还有几个疑点。” “你在九九年的时候才多大啊,怎么会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1999年的时候我八岁,我之所以对这个案子感兴趣,是因为我就是刘莹的儿子。” 庞蔓一愣,没想到,余之野也是这个案子的受害者家属。 余之野继续道,“我是地窖藏尸案最后一个受害者刘莹的儿子,当年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我妈带我四处求医问药,但我老家那边医疗水平不行,所以我妈带我多次转车,到默县,然后打算从默县坐火车来安城,给我看眼睛。 可到默县那天晚上,我妈失踪了。” “她是傍晚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失踪的。”庞蔓看着贴吧里对案情的解说。 余之野却沉默了一会,摇头,“不是,她不是出门买东西买晚饭的时候失踪的。她在傍晚出门了,但她不是去买东西,而是送一个男孩回家。这个才是我的记忆。” “什么?” “这一点,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下午,余之野和母亲刚下长途汽车,客运站就在火车站对面。 舟车劳顿,还因为病痛,余之野整个人都很虚弱。他口渴,母亲给他买了汽水。 他们坐在背阴的角落里,就在这时一个比余之野矮一头的小男孩,穿的破烂,不知从哪冒出来,拽着刘莹的衣角,“阿姨,阿姨,能给我买个面包吗?” 余之野寻声望去,他努力地眯起眼睛,可也只看到了个衣服轮廓,他那时眼睛刚刚病变,没完全盲,外加当时正好一阵乌云遮住头顶骄阳,有一瞬间的暗,让他眼前反而清晰了几秒,他看到了那是个男孩。只是那张脸,他看不清。 母亲刘莹看到小男孩蹲下来,似是拉过他的手,又回头看了看余之野,问着那个小孩,“你妈妈呢?你家大人呢?怎么就一个人。” 那个小男孩却摇头,一直叫着饿,甚至乞讨一样的跪下来讨要面包。 刘莹拿出了包里带着的面包。 余之野询问母亲是走丢的小孩吗,母亲只说好像是,要报警。但母亲又说火车站没看到警察,外加余之野当时还发烧了,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他也不记得母亲最后怎么办了。 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傍晚了,躺在小旅店的床上,母亲在一边正穿外套,说要送那个小男孩回家。 母亲给他掖好被子让他先睡,她说已经问过那孩子了,估计是附近走丢的,说不定人家妈妈着急呢,要赶紧送那孩子回去。 余之野最后迷迷糊糊就记得这一句,然后就又睡了过去。 然而再等他醒来,是被渴醒的,他摸索着打碎了床头柜上的杯子,下地又被碎瓷片扎了脚,他喊着妈妈,可没人回应他。 他只能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的凭着仅有的视线推开门,四处找着母亲。 有旅店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了,他睡了很久,他母亲一直没回来,还问他续不续房间了。 余之野身上没钱,可他那时到底已经八岁了,看不见,人发烧,可脑子是清醒的。 他先是在旅店门口等,等到下午还不见母亲,他就请旅店的人帮忙找。 后来他就报警了。 因为母亲到第二天晚上都没出现,这就完全不对劲了,因为母亲不会这样丢下他不管,八岁的余之野觉得母亲估计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报警,派出所的人看他是八岁的孩子,问大人还有谁在。余之野只说是母亲一个人带他来的。老家那边也只有姥爷姥姥,因为余之野的父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去世了,他父亲那边也没有什么亲戚。 警方联系了他老家的亲人,他表姨过来接的他。 余之野一开始不想走,要等他母亲的消息,表姨陪他等了一个多礼拜也没有任何消息。 他一遍一遍和警员说着他母亲失踪前的事,是送一个走丢的小男孩回家,可警方找遍了四周,也没有找到他口中说的小男孩的任何痕迹。 甚至旅店的人说根本就没见过别的小男孩,只看见她母亲带他一个人来的旅店,但刘莹出去的时候没注意。 周围走访,也没人见到那天刘莹和一个小男孩的踪影。 第35章 奇怪之处 但余之野坚持这一点,警方按照他所说的走丢小男孩的线索查了很久也没查到。 直到后来有人在默县郊区东头发现了刘莹的衣服鞋子,才锁定了胡文照一家,扯出了地窖藏尸案。 所以直到最后破了案,也没有关于小男孩的踪影。那个地窖里根本没有小男孩,只有死了的女婴。甚至后来有专家对这个案子做了分析,对胡文照进行过基因检测,检测出他的基因原因根本生不出儿子,只能生出女孩,那些未白骨化的女婴尸体做了基因比对,都和胡文照有血缘关系,是他强迫那些女性的罪证。 所以,当时余之野和警方说的小男孩线索,警方认为可能和案子无关,或者就是余之野烧糊涂了的幻觉,因为警方根本没找到任何丢孩子的家庭,当时也没接到任何丢孩子的报案。 最主要的是包括旅店在内的人,根本没人看见他说的小男孩。 余之野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案子已经结了,已经确定母亲是死于胡文照夫妻的虐待,似乎一切都印证了那个小男孩根本不存在。 而如果不是余之野这个错误指引,也许早就锁定了胡文照,找到了刘莹,她那时也许还没被杀。 余之野自责非常。 整个人陷入到了无尽的悲伤中。 而当时他病情加重,虽案子破了后,刘莹的人身保险赔的钱足够他去安城做手术,但因耽误了时间,他的眼睛已经病变。所以,也并没有治好。 “其实,自我八岁之后,到二十岁,这中间的十二年,我都接受了地窖藏尸案的结果,接受了我母亲是被那对夫妻杀死的事实,虽然我一直活在愧疚和伤心中。 但也接受了那个小男孩是我烧糊涂做梦幻觉的这个结论。直到我上了大学。” 余之野停顿了一下,“那年,我大二。认识了我后来的研究生导师,他是个很厉害的心理学专家,因我的特殊在我们学院其实很受人注目,他也对我好奇。后来熟悉了,我问了他一个问题,人如何分辨幻觉梦境和现实的记忆。 他告诉我,最好的办法就是催眠,现实记忆往往改变小,可如果是幻觉,会在不同次数的催眠下有所更改。” 庞蔓听得惊心动魄,忍不住问道,“所以你确定了那个小男孩的记忆,不是幻觉?” 按余之野的话来说,他原本对心理学并不感兴趣,但就是那次和导师聊过后,他就双修了心理学,并后来跟着自己导师,处理了很多案例,并多次尝试催眠。 可催眠这种东西并不如电视剧和小说里那样简单,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活动。必须要特定的时间效果,他的导师也只给他做过一次。 他为此又去了美国,因为余之野心里始终有一个执念,就是想确认记忆中的小男孩到底是不是幻觉。 后来在导师的帮助下,在国外做了三次催眠,导师帮其把数据全部记录,认为有很大可能就是他的现实记忆,并非发烧导致的幻觉。 “什么叫很大可能,不能确认吗。” “因为人的大脑,尤其是记忆,永远没有人能百分之百确定。人脑构造中情感机制是很特殊的存在,记忆会随着大脑的自我保护自动篡改和删减。而催眠,是目前为止最能真实还原记忆的一个方式,但也仅仅只是个可能,因为人在不同刺激后,就算现实记忆也有可能在大脑的自我保护下被篡改。 但‘很大可能’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我用大量的时间一次次验证。最后,我觉得,我记忆中出现的那个小男孩就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我在无数次催眠和自我暗示的回忆中,将那个小男孩身上,我记忆里他的特征都记录了下来。” 这个过程花了很多年,在不断学习和探索中,拿自己作为第一实验人,一次次挖掘自己的记忆,一次次在催眠中回到母亲失踪那一天。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个小男孩的存在。就算他是真实存在的,也许是你母亲送他回到家后,才被犯罪嫌疑人盯上的。也许他仅仅只是一个插曲,和案子毫无关系,警方已经有定论了,所以他是否存在根本不重要吧。” 庞蔓听懂了,但他说到这,最大的疑惑就是这个了。 余之野却摇头,“不,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当时我在母亲失踪后报警,警方按照我所说的,大量搜查了那个小男孩的踪迹,甚至贴了寻人启示,如果那个小男孩的家长看到了,为什么不和警方说,不提供线索呢。最重要的,没人知道那个小男孩。默县就那么大点,真的从来没有一个人看到那个小男孩吗? 所以我非常怀疑我母亲当时失踪,其实是那个小男孩作为引子,把她骗走的。 我母亲不是无知妇女,平时也很有警惕性,甚至我们老家那边,她是反传销的街道办事员,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被那对夫妻以招工名义骗走?” “你怀疑,那个小男孩是诱骗你母亲的引子,可地窖藏尸案里没有男孩,专家都说那个嫌疑人是生不出男孩的,那个地窖里根本没有过任何男孩生活的痕迹,只有死掉的女婴。” “确实,不排除你说的这个原因,我心里也明白。但,当时就因为我提供了这个小男孩的线索,错误的引导了警方,才耽误了救我母亲,不然她也许不会死。” 余之野说到这停住了话头,庞蔓却明白过来了,这个小男孩是否真实存在,和他母亲的死也许没直接关系,但却是余之野的心魔。他想极力证明那个小男孩的存在,是给自己坍塌的内心一个交代。 就如庞蔓一定要找到亲生父母一样,也许这些对她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但就是执念。很多人就是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这一刻庞蔓突然理解了余之野。尤其是听完他的经历和整个案子后。但她非常疑惑的是,“这和我那张小时候照片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还没有说完,庞小姐,请你认真的继续往下听。我不仅一直在记忆里拼凑出那个男孩身上的特征,还在生活之余,一直研究当年的地窖藏尸案。 当然一开始也不是刻意去研究的,除了我自己的心结外,1999年默县地窖藏尸案,在我们心理学课上也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重要学习内容,里面涉及大量人性在边缘化时刻的变化,包含了斯德哥尔摩等等典型心理变化。甚至这成了我研究的课题。 是我自身心结也好,是为了完成学业也罢。总之,我大学那会只要有机会就寻访当年受害者还活着的家属,但这很不容易。这十年来,我都没找全。 但从部分受害者家属或邻居口中了解,受害者生前的种种经历,原生家庭,来研究他们被拐被骗,以及后来在极端变态的恐惧和折磨下的心理变化。 揣测受害者在那种极端管制下,变成加害者,伙同那对夫妻一起再诱骗自己家乡的亲人,以及火车站和自己有同样遭遇的陌生人时的心理变化。 这个课题,还入选了警队性犯罪信息科的一个旧案专栏。 在我的研究报告里,将地窖藏尸案的推测结论不断地加以丰富,为的是更好的研究犯罪心理,最大限度的为警方今后办案做出理论依据。 然而就是在这个过程里,我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地窖藏尸案中一个叫胡敏的受害者,她的邻居,说案发后几年吧,在珠海那边他看到过胡敏。 当然周围的人都觉得他是眼花了,毕竟人有相似,可他自己却坚信当时看到的就是胡敏,并且两人还四目相对了。可胡敏当年死了啊,怎么可能看到死了的人呢?” 庞蔓听了心里一沉。 余之野皱眉继续道,“其实我当时觉得这事很荒唐,但后来查了卷宗,发现胡敏的尸骨白骨化,所以根本无法做dna比对,确认她身份是因在地窖里发现了她的身份证和血衣,外加她确实失踪很多年了。” “所以你怀疑胡敏没死,这怎么可能?”庞蔓震惊。 “这是很荒唐,但也有可能性吧,那个邻居一口咬定,但很遗憾后来我再去那家的时候,那个说看到胡敏的邻居已经在精神疗养院里了。他家人说,他自从说遇到胡敏后,就神神道道的,后来还出现了幻听,查了之后发现是精神分裂。 所以,他说见过胡敏这话可信度就变低了。我也就没再放心上,但是。” 余之野说到这抬头,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的眼很亮,“但是后来,竟然有了那个小男孩的消息。” 第36章 小男孩的身份 “什么?” 按余之野所说,他读书研究同时,不断地催眠自我一点一点拼凑他记忆里看到的小男孩样子。但,永远只有轮廓和四肢以及衣服上的特点,脸是模糊的,因他当时根本没看清脸,可眼睛那时又没完全病变,所以还有一些印象。 他只记得那个小男孩,破布鞋已经露出脚趾,手臂上交错的三道疤痕,还有一些细微的特征,等等。 他其实并没抱多大希望,但还是在江湖上放了消息出去。 但因给的特征太少,甚至没有名字没有具体的年龄,没有五官细节,非常难找,简直如大海捞针。 很多高手接了活后,都只能说试试,他也没报什么希望。 江湖上曾有人和他说,如果有五官信息最好,因为人即便长大了,但随着骨骼变化,有些画师也能按照年龄和生长方向画出成年的画像,可他最关键的一点竟然没有。 最多只能提供身材骨骼走向,可当年在默县,警方都没找到,过了这么多年,这条线索等于没有。 总之这条消息,放出去很多年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 直到那年,有个寻宝人给他反馈了一条信息,说找到一个人,但不是小男孩本人,而是1999年在火车站目击过余之野以及刘莹,被那个小男孩跪着讨要面包场景的人。 这一点,余之野第一反应是震惊,随即怀疑是遇到骗子了。 要知道当年警方大肆寻找他说的小男孩,贴出目击者悬赏,都没有任何人给出有用线索,时隔多年竟然就有目击者了。他不相信。 可还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见了目击者。 目击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做进出口贸易的,按他所说,当年他还年轻,那天和妻子刚离婚,第二天赌气答应了单位外派京城的工作,就离开了默县。所以没有看到当时警方贴出来的寻找小男孩的告示。他在京城没一个月又出国了。最近一段时间才回国。 因常年做生意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所以这才找到的他。 他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他那天和妻子离婚了,非常伤心,甚至想过轻生,而且第二天就离开了。当时看到刘莹带着余之野的画面,想起了自己未出生就被妻子打掉的孩子,打消了轻生念头,所以记忆非常深刻。 虽然那天刘莹带着余之野休息的地方,是在火车站后面背街没人的遮棚下,但他因在那边想要轻生,所以看到了。 那个目击者描述了一下看到的大概,包括买汽水给面包所有细节都对上了,余之野未曾和警方以外的人说过的细节。所以,意识到这个人不是骗子,说的是事实。 既然有目击者,也就证明了那个小男孩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让余之野惊诧之外,更多的是心酸。这么多年他终于能从心结里解脱出来了,即便小男孩也许和案子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就在余之野以为一切都可以随着这个证明结束了的时候,那个目击者却提供了一个新的线索。 他说,当时不只小男孩一个人,在不远处还有个女的,“那小男孩不是一个人跑过来的,有个女的等在附近,应该是他妈妈吧。 在后面树下,一个女的,你妈妈问那个小男孩他家人在哪的时候,那小男孩就给她指了,你母亲当时还和那个女人打了招呼。” “什么,这不可能。” 余之野当时非常震惊,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小男孩就是突然冒出来的,他祈求吃的,母亲给了他面包,母亲还说要把他送到派出所去,说看着像和家人走丢了的。 “真的。” 目击者怕他不信,还比画着当时的场景,“你和你妈坐在火车站后背街没人的遮棚处。 那个小男孩跪求面包,你妈把面包给他,问他怎么一个人,那个小男孩叼着面包回头,指着树后面的女人。那女人我还记得,头发很长,衣服穿了个灰色衬衫,挺土的,但长的还挺好看,具体的样子我不记得了。 因为离的太远我也只看到一个侧面,总之那女人挺瘦的,头发枯黄。我当时想轻生在柱子后面靠近铁轨处,所以当时没人看见我。 我看到,你妈妈抬头和那女人打招呼,那个女人也挥手回应。能看的出来,那女人和你妈妈是认识的,看场景,像约好了的。” “你说我妈和人约好了?” “看打招呼的样子就不像是陌生人。” 这是那个目击者当时和余之野的对话。至于之后,那个目击者说看余之野好像晕过去了,他母亲背着他离开,但那个小男孩好像还跟着,至于那女人跟没跟着,他没看清。 余之野听了目击者的话后,只觉得头皮发麻。当年他和母亲刘莹到火车站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他后来在旅店苏醒时是傍晚,应该下午五点多吧。那个时候小男孩还在他们身边呢,如果小男孩家人在,母亲刘莹为什么还把那个小男孩带到旅店呢,为什么还要和他说,要帮小男孩找家人呢。 如果这个目击证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当时母亲和他说谎了。 可怎么会?母亲怎么会和一个带着小男孩的女人约好了见面呢,她明明是带自己去安城,顺便在默县转车。 思来想去,余之野意识到了什么,以前不知道有这么一段的时候,所有母亲的行为都是非常正常的。 可当母亲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约好了在默县见面,这想法成立。那么母亲在那之前的一些行为就显得有问题了。 这是余之野后来无数推演分析后,得到的结论。 第一,当时他眼睛病变,母亲带他在老家跑遍了各大医院都说不行,要去大城市看,甚至可能要手术,当时家里没钱,母亲东拼西凑,才凑足了路费和一点药钱。当时记得姥姥说,如果在安城住院还远远不够。母亲说到时候找人借一点。 而且其实那天他们可以坐晚上的火车去安城,不需要在默县住,可母亲说怕他舟车劳累,还是在默县住了一晚。 现在看来,母亲是一早就想好去默县,但不是和他说的那样为了转车,难道是为了和人约好了见面,但母亲约见老朋友,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 从母亲的行为来看,母亲似乎并不想让余之野知道,为什么呢?是因要借钱给他看病,所以怕他担心,这倒有可能。 可既然是朋友为什么后来警方找小男孩,一点线索都没有呢,难道小男孩一家第二天也去外地了?不,余之野觉得不对劲。 还有,母亲如果来找朋友借钱,家里难道一个人都不知道吗?而且母亲这些年一直在老家工作生活,她的朋友家里人都认识,没听说在默县还有朋友啊。 最重要的一点现在想来,那个小男孩问题更大,穿的那么破烂,还乞讨,如果有家人怎么可能放任不管。退一万步讲,母亲的朋友家已经过的这么惨了,怎么可能借给母亲钱呢? 还有啊,母亲刘莹可以正大光明的说来默县见个朋友,大不了借钱时避着他,没必要撒谎啊。 那个小男孩跟他们在旅店呆了四五个小时,是否说明那个女人也在旅店,可为什么没有人见过呢。母亲为什么说谎要带那个小男孩去找家人。 母亲为什么说谎这一点,余之野始终想不通。 但那天之后母亲刘莹就被弄到地窖去了,被人残害,所以余之野非常怀疑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母亲被拐是否和那个小男孩,和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有关。 要知道,母亲各方面都非常不符合那对夫妻作案的目标。 最后也是因母亲,那对夫妻才暴露的。似乎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很多。 “但不管如何,多少想不透的东西,至少证明了那个小男孩的真实存在。并且目击证人帮我丰富了小男孩的五官特征。” 后来余之野终于通过五官特征,找到了那个小男孩具体的行踪消息。 “你找到那个小男孩本人了?” “没错。” 余之野皱眉,“但,这中间非常曲折,让我越来越怀疑,我母亲当年的失踪,就是和那个女人以及小男孩有关系。” 因为,余之野自从有了模糊的小男孩五官特征后,就在江湖上放出了消息,通过画师确定了他成年的长相,然后还真在江湖上搜到了这个人多年前出现的痕迹,发现小男孩无论小时候还是长大后,行踪都很诡秘,完全不是正常人升学工作的轨迹。 查不到他具体的身份,他在江湖上出现的次数很少,甚至若不是这个人在江湖上找人办事,可能永远都查不到他任何踪迹。 找到当年办事人,确认下,余之野惊奇的发现,这个人每次出现都用的假身份,而且还是不同的假身份。 “据江湖上的人说,那人踪迹隐蔽,道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来历,这个人似乎每次出现都是为了到江湖上找东西或者找人办事,给的钱非常多,出手阔绰,但保密性都要求极好。每一次出现用的身份都是假的,并且事办妥了后又消失,这个假身份就弃之不用了,等第二次出现用新的身份,找新的人打听。 大概辗转多年,我终于找到他本人,并且知道为何,这中间长达十年江湖上一点他的消息都打听不到,因为他出了车祸,成为了一个植物人。” 庞蔓听到这,不敢确定的,“你是说?” “庞蔓,你丈夫谢晨鸣,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当年那个小男孩。” 第37章 佐证 庞蔓几乎没站住,余之野在身后拉了她一把。 庞蔓摇着头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丈夫只是一个四处跑的拉货司机。” 谢晨鸣沉默寡言,糙汉一个,庞蔓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在一群人中很不起眼。可在她和盒饭老板因为十块钱是不是假币争执的时候,他叼着烟,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从别人拉扯中捞出来的样子,庞蔓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以为谢晨鸣就是个普通的拉货司机,他也只能是个普通的司机。怎么会有别的可能呢? 庞蔓摇头,“这不可能,他什么样我再清楚不过了。” “我知道一时很难接受,庞小姐。但据我查到的,你丈夫谢晨鸣至少换过三次身份,甚至他现在谢晨鸣的名字也是假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提供一份派出所户籍记录,你亲自去见见被盗用身份的真的谢晨鸣长什么样。或者你不信我,可以自己去查他的身份是不是假的。还有,如果我没猜错,你和他应该没做结婚登记吧。” 庞蔓张张嘴,却没说出来,只觉得心脏狂跳。 她是和谢晨鸣没有登记,这些年白东风每次和她吵,都会提起这事,“你们明明都没登记,算哪门子夫妻,你要守他这么多年。” 庞蔓每一次都言辞激烈的反驳,他们虽然没有登记,可他们摆了酒,宴请了福利院里的老师,算是见过了亲人,他们怎么不算夫妻? 庞蔓十八岁认识谢晨鸣,十九岁和他结婚,没到登记年龄,只摆了酒,原本想着等到年龄就登记,可才一年,他就出了车祸。 谢晨鸣一直知道庞蔓在找父母,知道她心里的结,那天突然说要带她走,她问他怎么那么着急,他说有她父母的消息。庞蔓那天是满怀期待的。可然后就出了车祸,车翻了谢晨鸣死死抱住她,她没事,只是骨折,谢晨鸣却再也没醒。 可现在说她守了十年的丈夫,身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余之野拿起庞蔓那张小时候的照片,“你这张照片就是我在调查谢晨鸣的时候发现的,遗留在了他第二次换身份后的出租屋里,我说了他每次出现都以新的身份,到江湖上办事。 这些年我就追着他一个身份又一个身份,一点一点拼凑他的碎片,最后才完整的拼凑出他这个人。可到今天,我也没查到,你丈夫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户籍记录里就没这个人。” “你说我这张照片是他以前身份的时候,在他遗留下来的物品中找到的?” “对,辗转在出租屋老板手里拿到的,据说大概是十五年前吧。” 庞蔓惊讶,谢晨鸣植物人了十年,她一共才认识他十二年,十五年前她还没从福利院出来,还没认识谢晨鸣,他怎么就有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还是说,谢晨鸣早就认识她,可十二年前那次明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啊。难道不是?难道自己早就在他的掌控中,可她一个孤女,有什么好被人掌控盯梢和算计的? 庞蔓想不明白。 “你知道你丈夫,前两次换身份,都在江湖上打听什么吗?” 庞蔓茫然的摇头。 “第一次他以一个叫唐城的人的身份,到江湖上打听消息,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在黑市上买枪,但没有买到。可能他那时年纪太小,有门路的人不卖他,这是我查到的。第二次出现是在两年后,找人买一种违禁精神类药品。 第三次,就是以谢晨鸣的身份,在道上找人联系偷渡,只不过第三次没来得及换身份呢,就出车祸了。他做事干脆谨慎隐蔽,中间十年没有他的踪影,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他了呢。 可就在一年前我查到了偷渡这条,才找到了他最后一个身份,就是谢晨鸣,真是让我惊讶,原来他在医院里,成了个植物人,怪不得这十年间一点踪迹都没有。所以庞蔓,不是我把你拉到这个局里,是你,一直就在这个局中。” 庞蔓脑子一片空白,这件事的冲击几乎颠覆了她这十年来所有认知和信念。 余之野还在继续道,“来安城,我原本应该先找你,但我害怕你和谢晨鸣是一伙的,直接问你太被动,所以其实我在安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在打探你这个人,考察你和谢晨鸣,还有白东风的关系,以此判断你是否在这个事件中是不知情而无辜的。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我觉得当年默县地窖藏尸案没那么简单,从我知道谢晨鸣这个人的存在,知晓他不断换身份,并且有犯罪的可能,以及神秘的行踪,都让我觉得的当年我母亲的死,可能另有隐情。 甚至我怀疑,当初地窖里的受害者没有全都死了。也许,有人活着出去了,但她们没报警,说明有不能让警察知道的事,说明她们中间可能也成为了加害者。 那对夫妻到底是不是真的加害者,会不会还有别的加害者。那个小男孩,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女人的存在,让我产生怀疑。还有,那个说看到其中一个受害死者胡敏出现的邻居,这些夹杂起来,不得不让我疑惑,当年的案子另有故事。 但也仅仅只是怀疑,毕竟案子已经破了,就算我找到这些,也不足够证明当年地窖里还有人活着,这理论站不住脚。 可林季的事,却似乎证实了我这个想法。 我因为要观察调查你,所以没来找你摊牌,而是先去见了同在安城的受害者家属林季,想从他口中搜集更多受害者生前的相关信息。可没想到,你和林季认识,所以帮林季解决他们家问题的时候,我就私心把你和白东风拉了进来,白东风因仓库的事已经搅进这个局,我拉你们进来顺理成章,更方便我了解你调查你。 但林季的事让我意外,就是袁小妍的存在,我是真的没想到袁小妍和林季有血缘关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在佐证我的猜测。” 第38章 当我的助理 庞蔓明白过来余之野所说的意思,“但是,也许袁小妍是林季生父在外面生下的孩子呢?也不一定是他母亲。” “我已经确认过了,袁小妍就是林季生母所生的,做了dna比对。算算袁小妍的年纪,和他生母尸骨被发现推测的死亡时间,袁小妍应该就是林季生母被囚禁在地窖时期生下的孩子。 地窖藏尸案里,女婴尸骨表明,重男轻女的凶手会将新生女婴掐死。但也有例外,有一个活到四岁的小女孩的尸骨。所以袁小妍的存在,让我怀疑,当初并不是所有的女婴都被掐死了。 有些,出于某种原因被扔掉,被领养,反正被带离了地窖,在外面活着。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丈夫谢晨鸣,是否也是当年地窖里的孩子。 不管如何,袁小妍的存在证明了,当初并不是地窖里所有人都死了,一定有在那里待过,跑了也好扔了也好,有人还在外面活着。 还有那个女人,如果她也没在十六个受害者之中,也跑了呢?地窖里的记录也许并不完整,故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以,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谁杀的,就不一定了,谢晨鸣当年那么小就能换身份有钱去道上做事打听消息,说明他身后一定还有别人,说不定就是那个女人,背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或许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呢?” 余之野只要想到这一点,就受不了。 可他询问过了警方,这些仅仅只是猜测,哪怕袁小妍的存在是证据,但按照袁小妍养父母的话说在路上捡到的孩子,还不是在默县,也只能猜测她是自己跑丢了,不足以证明还有加害者活在世上。证据不足,无法重新立案。 所以余之野只能自己调查,他不肯放弃,也不能放弃。陈立说,如果有证明还有别的加害者存活的实证,就可以重新立案。所以他一定要查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之野的话掷地有声,庞蔓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说的话冲击力太大,虽然庞蔓本能的想要否认,觉得这些都是荒唐可笑,毫无根据的推测,可内心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她猛然想起来以前的一些细节,那些曾被忽略的,都在余之野的话的作用下,变得敏感起来。庞蔓几乎发抖站不住。 余之野又一次伸手扶住她,庞蔓却异常敏感的一把甩开,可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我需要时间接受。” “当然,你也可以去自己核实,庞小姐这么聪明,很多东西只要细想想,就会想出真正的答案。 但我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长,毕竟我对安城,还是很多地方都不太熟,我的眼睛也限制我的行动,如果庞小姐肯和我一起调查,再好不过了。” 庞蔓这才明白余之野和她说这么多的意图,此时皱眉,有些排斥,“余先生是想要查下去,可我并不想。我之前说过了,我这个人不喜欢刨根问底,就算这个案子和我丈夫有关。” 她一想到谢晨鸣身份是假的,想到自己当初和他的相遇不是偶然,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一阵心烦和恐慌。 “也和我本人没有关系。就算当初谢晨鸣骗了我,可他已经躺十年了。” “所以,庞小姐就认了自己伺候一个骗了你的植物人十年的光阴,那是庞小姐一生中最好的青春,二十岁到三十岁,守着一个植物人,以为是自己坚忍的信仰。可惜,到头来也许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你不要再说了。就算他对我有所隐瞒,但我们的感情是真是假,我心里清楚,不需要他人评判。” 庞蔓攥紧了拳头。 余之野叹了口气, “真话往往让人难以接受。但庞小姐,你的这张照片是在谢晨鸣手上发现的,显然那时候你和他还不认识,而他早就认识你了。说明他其实是知道你亲生父母的事,知道你的身世,可他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还假意和你一起找,这就值得深思了,对吧。 而且,谢晨鸣本人身份身世神秘,很大程度上和地窖藏尸案的真相有关。所以,庞小姐细想想也许你的身世,也和当年的案子有关呢。 我说了,我的猜测是,当年藏尸案不是所有的受害者或加害者都死了,也许有人活着,在不知道哪个角落,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亦或者,就此抹掉身上的罪孽,过着普通人的日子。 而那些死了的受害者,他们的家人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当然很大一部分受害者根本没人在乎,本身悲哀。但有些,比如我,本可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可却深陷自责和无助中,要用一生治愈伤痛。你觉得公平吗? 庞小姐一定是最理解我的人,你不是这些年也一直质疑当初被抛下的真相吗。如果想要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就和我合作,这是最好的选择。” 庞蔓的心随着余之野每一个字击打着神经,可本能的对危险选择回避。“余先生家大业大,可以一辈子耗在执念上,不论结果如何。但我不行,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还要糊口,要付医药费。” 说到这,庞蔓顿了一下,一想到谢晨鸣心里越发的烦乱。 “庞小姐多虑了,我也不是一辈子什么都不干,一直专注于这件事,不过是我之前研究这个课题,加之现在跑江湖的身份,很多事是顺便而已。 就比如我来安城调查你和林季,可我也顺便接了林季的活。他虽然死了,但在那之前把我帮他查袁小妍下落的费用都给结清了。查案子并不耽误自己的人生,更何况像我这种寻宝人的人生,不就是为寻找各种真相,一直前进的吗。 庞小姐现在也算我的委托人,我们一起查。如果庞小姐觉得浪费时间耽误糊口了,你也可以在我接受别的委托时,当我的助手,反正我觉得你我合作的还挺默契,对吧? 既不耽误你和我一起查你亲生父母的事,查陈年旧案,也不耽误你赚钱。我可以给你开工资,反正,我本来就打算招聘个助理。” 庞蔓盯着余之野,没出声,此时她心里烦躁,满脑子都是谢晨鸣身份是假的,满脑子都是自己身世可能和命案有关,乱的要命。所以对余之野说的什么助理,什么寻宝人接活,觉得都是这个男人毫无边际的诡计。 “余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听你的故事,你学历很高,还念的什么犯罪心理,好像还是研究生。” “研究生没毕业就辍学了,其实我只有本科。”余之野适时的纠正。 “我管你什么学历,你和警察有关系,还说自己是什么江湖寻宝人看风水的。你哪句是真那句是假我都分不清,咱们怎么合作。我现在脑子很乱。” “我说的都是真的,庞小姐只是自己接受不了而已。” “算了,你什么身份和我也没多大关系。” 庞蔓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她需要自己静一静,挥开余之野,最后匆匆转身走了。 经过墓园门口,坐在轮椅上的白东风看到她,喊了她一声。可庞蔓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拦了一辆车离开了墓地。 第39章 皮特金 庞蔓做了一个梦,梦见谢晨鸣醒了,她哭着问他为什么骗她,问他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问他抱着何种目的。可梦中的谢晨鸣闭口不言,没有任何情绪的望着她。 这个表情庞蔓再熟悉不过,因为印象里谢晨鸣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毫无表情不爱说话。 记忆里他们曾一起吃饭散步,他帮她挡那些找麻烦的人,可就只是这样。庞蔓那时年轻,半夜辗转反侧,去想这个男人,他究竟什么意图。他和她认识的男人都不同,没有花言巧语,没有趁机揩油。甚至,她在主动接近他的时候,谢晨鸣会不自觉的往后退,保持着距离感。可她要离开,他就着急的贴近。 直到那天,他们去小饭馆吃饭,他喝了一瓶啤酒,直接了当的,“我帮你找亲生父母,愿意跟我吗?” “愿意。” 庞蔓没多思考,就回答了,好像答案早在自己心里。 就是这么直接了当,她在他出租屋冲澡,知道他站在门外,庞蔓就鬼使神差的没锁洗手间的门,他进来从后面抱住她,热水冲刷着皮肤,他将头埋在她颈窝里。 他们在一起,似乎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他从未和她说过一个爱字。庞蔓也曾在记忆里搜寻过一丁点爱的痕迹,可没有。 她那时懵懂无知,从小在福利院庞老师保守教育下,压抑着每一分放肆。可此时接受一个男人狂野的索取,却像叛逆般享受着那份放纵和自由。 而谢晨鸣对自己呢? 似乎美色,听话,不要彩礼,任何一项都要比“爱她”靠谱。 可偏最后车子翻了时他本能紧紧抱住她,翻滚的瞬间在庞蔓心里变成永恒,永远记得他最后看自己的眼神。 她爱过他吗?庞蔓自己也不知道,只晓得,命运向来挑人软肋下手。如果最后的那一刻他没抱住她,她也不用在这守他十年。 庞蔓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她竟趴在促醒中心谢晨鸣床边睡着了。一摸脸上一片湿润,而眼前躺着的人,十年来几乎未改分毫,依然安静的睡着。 庞蔓愣了几秒,手机铃声还在不断闹着,她接起来,是白东风。 “我姑姑来安城了,说晚上一起吃饭,我说你有事帮你推了。她要给你打电话,你别接啊。” 白东风说这话时很心虚,有些语气躲躲闪闪,最后还小声的,“要不你,先找地方躲躲?” 庞蔓听到他最后这句,气笑了,“咱俩啥关系啊,我还躲?白东风你又把我当什么人啊。”还想怼白东风几句,可这时有人敲门。 庞蔓看到来人,对着电话里的白东风,“躲是来不及了,一会饭店见吧。” 不等白东风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而此时门口的男人嫌弃的打量着病房,回头看到庞蔓,赶紧换上一幅非常官方的假笑,兰花指举起手里的果篮,“蔓蔓小姐,好久不见啦。”皮特金,拈着手指扭着腰肢风情万种的打着招呼。 庞蔓也笑了,“好久不见。” 眼前的皮特金,是白东风姑姑的助理,三十多岁一男的,总爱穿各种粉色,说话熟不熟都宝贝儿宝贝儿的。娘娘腔,可惜脸很长,骨架子也大。白东风吐槽过皮特金像是男扮女装的古代青楼老鸨。 白东风最想不透他姑姑那样一个女强人,为什么身边会跟个娘娘腔助理,这个皮特金走哪都特招摇,口头禅“我们时尚界”,动不动就说别人土,觉得自己的英文名皮特金特洋气。实际上白东风偷看过他身份证,原名叫金大壮。 不过,皮特金看着不着调,但办事是一把好手。听说是白东风的姑姑以前在金融街挖来的,处理公司财务事务都很有一套,尤其是人事任命。 而白东风的姑姑白凤,也是个传奇。 当初白东风一穷二白在社会上混,后来还进了局子,放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吃饭都要靠庞蔓。那时他还想跟以前的大哥,可惜,混社会的更新换代太快,三年进去出来了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在当时下八里一个娱乐城当保安。 那算是白东风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了。可不是有句话吗,人在低谷别怕,意味着马上就会反弹。只是那时白东风还不知道,人生的反弹会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戏剧。 有人找到福利院,说是寻亲,福利院觉得白东风最符合对方描述,叫他回去做亲缘鉴定。 他当年还在襁褓,就被扔在福利院门口。他和庞蔓不一样,对父母毫无印象,从来就没想过找亲人。在他看来,把他扔了的人,就不会想把他找回去。 可没想到,在他刚过完二十四岁生日,在庞蔓给他买的手掌大小的蛋糕上,吹完蜡烛的当天,他飞黄腾达的愿望,就实现了。 抽血鉴定,一系列程序过后,就有个女人过来抱着他哭,不是他母亲,而是自称他亲姑姑的人,白凤。 按照白凤的话说,当年家里条件不好,她也被家里送人去了南方,多少年后回来找亲人,发现父母哥哥都没了,只听说当年她嫂子病死前把孩子给扔了。 白凤就想找找哥哥以前的孩子,因为她自己没孩子,现在生意也做得好不差钱。辗转多年找到福利院,其实也没费什么功夫,因为当年包着白东风的小被子上面绣着名字。而白东风这名是她小时候和哥哥开玩笑,说给未来孩子的名字。 那天认亲,福利院拉了个大条幅,上级领导都过来拍照,白东风一整天都是懵的。很久才像个二傻子似的问庞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还有呢。也是后知后觉为什么福利院和上面机构的领导会那么大张旗鼓的搞仪式,因为白东风姑姑,给福利院捐了三百万。三百万啊,那时白东风裤兜里连三百块都没有。 再后来白凤投钱给他做生意,但白东风一开始穷人乍富,难免浮躁,他姑姑也没惯着,让人坑了他一把,差点把白东风坑死。这样的落差让白东风清醒,后来才有了东风酒吧。中间经历的难受艰辛只有自己知道,有次白东风喝醉了,说庞蔓都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啥。 那时白东风明白,他姑姑和他有点亲情,但不多。姑姑需要他做一枚棋子,他也要用姑姑的人脉金钱塑造地位。 这就是他的亲人。 东风酒吧起来以后,白凤就离开安城,她在南方和国外都有生意,如非必要,不再管他,但每年查账发现问题,绝对第一时间出现。 然而,作为白东风身边出现频率最高的女人,庞蔓。白凤倒没直说,上位者不屑于在小虾米身上多花时间,亦或者,白凤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但字里行间,温温柔柔的语气,却透着对庞蔓从里到外的不喜欢。 可她就不直说,每次见庞蔓还客客气气,就是阴阳怪气。白东风也知道,但他不想惹姑姑不高兴,也不打算真的和庞蔓一刀两断,于是在中间夹着尾巴做人。 上位者的强势和自以为是,在白凤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尽管庞蔓开诚布公的说自己和白东风不可能,白凤却不以为意,全程都表现得“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状态,任你说什么,我只强调我觉得,不会在乎你觉得。 此时皮特金,好似热情的给了庞蔓一个拥抱,嘴上夸着她皮肤越来越好,一顿官方客气,扫着床上的谢晨鸣,才似笑非笑的说到正题,“白董听说侄子受伤了,赶紧就从香港回来了,你不知道白董正谈的生意多重要,可再重要也不如唯一亲人的安危重要。特意回来,晚上吃饭,叫我来接庞小姐。” 不等庞蔓拒绝,皮特金挑着眉,“白董说给你带了礼物呢,不能不去。” 庞蔓只好笑了笑,点头。 第40章 白凤 晚上直接去了安城最大的名岛海鲜,富丽堂皇的大厅坐电梯上去包厢。但让庞蔓意外,打开门竟然是个小包厢,小到只有一张四人桌,空间也不大,后面是一个画着清明上河图的屏风。 皮特金却把庞蔓按到座位上,示意她呆在这,然后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庞蔓坐下来,给白东风发信息,“我到了,你们还有多久。” 结果信息还没等编辑完,就听屏风后面熟悉的声音,“姑姑,好久不见。” 是白东风的声音,庞蔓这才发现屏风另一头是个很大的包厢,圆桌足可以坐十个人,此时白东风被皮特金推着轮椅进来,而白凤已经坐在了圆桌主座上。 庞蔓又看看她这边的包厢构造,意识到,这是一个大包隔出来的小包,但也有单独的门。庞蔓不是傻子,顿时明白过来这狗血剧情究竟要干什么。 无语,白凤每次回来真的都变着花样恶心她。 而白东风看着包厢里除了他姑姑白凤,就是白凤的保镖西子,再就皮特金没别人了,“姑姑,还请谁了?” 服务生陆续上菜,可不像就在他和姑姑两人吃这么简单,这么大的桌也不方便说话吧。 白东风此时心里七上八下,更多的是担心庞蔓。 而主位上的白凤,和多年前第一次见时一样,一丝不苟的发髻,保养的极好,根本不像五十多岁的人,长相秀丽端庄,总是面带微笑。看起来很随和,可眼中的严厉和肃然,却让人不寒而栗。上位者的气质,天生带着距离感。白东风是真怕她。 白凤没回答,皱眉眼神停留在他褶皱的西裤,以及自动轮椅上,声音很淡,“怎么搞成这样,皮特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你好歹也是个老总。听说上了社会新闻,还卷到案子里了。” 白东风直冒冷汗,解释着林家案子解释着被人偷了印章,没等说完,白凤就笑了,“玩女人玩出来的事吧,你要不是荤素不忌,也不至于干出这些蠢事。”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白凤起身,走到他轮椅旁。白东风心都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出事的过程皮特金早就和她说了,可白凤叫他自己说,就是在点他,这套路白东风最熟悉不过,接下来就是给机会了。 白凤一般在他犯错后会给一个机会,抓住了将功补过,抓不住,后果自负。想到此白东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不得不说这几年的调教,把一个只会给人家当小弟的白东风,变成个能事事拿得出手,逐渐气势压人的白总,白凤的手段是很厉害的。 此时她手拍着白东风肩膀,语气却异常温柔,“东风啊,你年纪也不小了,男人逢场作戏,在所难免,但别玩脱了,最起码不该耽误生意。” “姑姑,我知道了,那次真的是意外。” “这事不怪你,姑姑知道,林季你们自小熟识,而且林家父母认识的人还能帮你,生意人就要广交朋友,这次确实是意外。” 白东风心里长舒口气,白凤却眼波流转,双手放在他肩上拍着,“你这孩子,怎么每次见了我都这么害怕,我又不打你。 咱们姑侄好久没见了,皮特说你生意做得好,下八里街都是你的了,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姑姑很欣慰。不过,你也不能总扑在工作上,外面那些女人,玩玩就算了,你这个年龄总要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白东风抬起头来,想说他有庞蔓,可白凤的眼神看穿了他,他咽着口水终究没敢说。 而这时,门口有声音。白东风心一沉,想到庞蔓在电话里说的,赶紧回头。不过让他失望了,门口出现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身后跟着个美女。 这个美女倒不陌生,之前有段时间经常来他的东风酒吧,倒不是冲他来的,是和他酒吧里一个驻唱歌手打得火热,不过后来听说俩人分了。此时这个沈小姐竟然出现在这个饭局,倒让人疑惑。 “沈大画家。” 白凤站起来,那个年轻男人五官精致,很有文艺气质,过来和白凤握手。白凤赶紧给侄子引荐,“这位是咱们安城的名人,著名画家沈泽,沈先生。沈先生的画,我之前在国外一家画廊看到,被誉为国人中最有商业价值的,和获得华莱杯金奖的肖城齐名,被称为国内绘画界的双雄。” 沈泽笑着,谦虚的摆手,但眉宇间的傲气似乎对这话很受用,“白董才是女中强人,之前的画展还多亏了白总的赞助。” 两人一番商业寒暄后,白凤像刚发现他身后的美女,“这位就是沈小姐吧,真是大家闺秀。来,东风,沈先生这是我侄子。” “见过,以前安城名人慈善宴会的时候就见过,白总年少有为,不愧是白董的侄子,下八里街酒吧生意的第一人。这是我妹妹,沈珂。阿珂,你见过白总吧,之前不是经常去东风酒吧,应该早就认识了。” 那个沈小姐脸色有些尴尬,很不情愿的被她哥哥推到了白东风身边坐着,白东风脸色也白了。 这场景,还不明白吗,拉郎配,社死的相亲场面。整场饭局都是白凤和沈泽在说话,时不时发出欢声笑语。 而不管沈珂,还是白东风,都是提线木偶的样子。 屏风那边白凤的笑意还源源不断,“沈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沈先生是极有能力的画家,沈小姐更是艺术学院的高材生。我这侄子,书念的不多,偏对搞文艺的特别感兴趣,东风,和沈小姐多说说话啊。” 白东风无语,又不敢反驳。机械性的给沈珂倒果汁。 他和沈珂是认识的,因沈珂和之前酒吧那个驻唱阿南可谓是闹得轰轰烈烈,白东风还在旁边为这段爱情放过烟花呢。 “最近过的怎么样,找到阿南了吗,你前段时间不还来酒吧问他的事?” 那时白东风忙林家的事,是秘书小田说沈珂来找过他,问阿南的事,但阿南已经辞职,显然两人闹分手了。 沈珂富家女与穷小子驻唱,从一开始就奠定了be的氛围,奈何这俩人当初爱的轰轰烈烈,什么沈珂出门被小混混调戏,阿南为了保护她被揍,什么唱歌唱到一半,跑下台拥吻沈珂。和拍电影似的,当时酒吧的客人,还有不少人磕他俩的cp,为此酒吧营业额都升高了。 白东风作为酒吧老板,自然乐见其成。 结果,沈珂和阿南好了有半年吧,突然就分手了,阿南还走了。开局多浪漫,结局就有多愕然。 沈珂听到白东风的话,看了看她哥哥,压低声音,“我觉得阿南,出事了,白总你有空帮我打听打听,他离开前都接触过什么人呗。” 白东风还没等询问怎么回事,那边白凤就开口,“瞧瞧,这两个年轻人都开始说悄悄话了,我看好事就快了,要差不多就订婚吧。” 白凤不给白东风辩白的机会,瞟了眼屏风那边,继续道,“找老婆呢,就要找沈小姐这样的,事业上生活上能帮助你,外面那些不知什么人,再有意思,也不过是个乐子,终究不能长久,也给不了你什么。你说是吧,沈先生。” “那是自然,我也说我妹妹,她学艺术的,性子单纯,所以容易被廉价的东西吸引,但长久看,还是贵的最好。这一点是我做哥哥的要教她的。” 好家伙,白凤和沈泽这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对话,让白东风和沈珂尴尬的不行。 不过最无语的是屏风后面的庞蔓,敢情自己被安排的戏码是这种剧情,白凤真是闲出屁了,还整一出让她知难而退。 庞蔓觉得再呆下去,她就是个傻叉,起身准备离开包箱。结果,刚推开门,竟意外看到走廊上和服务生说话的余之野,似乎在问路。 “先生,您的包箱在这边。” 服务生引着余之野到了他的包厢门前,也是个小包。门离庞蔓包厢很近,近到两个门几乎在拐角是挨着的。 余之野,一身灰色西装,盲杖探着,摸到门把手,但没急着进。而是停住了,皱眉侧过头,偏向庞蔓这边。 庞蔓一愣,她站在门口一直没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放慢了。 余之野则皱眉往她的方向探身,庞蔓本能后靠,两个人离的太近了,近到她能看见他银河一般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半晌余之野才直起身,重新把手放在自己包厢的门把手上。 庞蔓刚长舒一口气,余之野就笑道,“庞小姐,好巧啊。” 第41章 酒吧驻唱 “你怎么知道是我?” 庞蔓奇怪,她连话都没说,也没走动,甚至刚才都屏住呼吸了,怎么就猜到是她? “我说过,你的洗发水味道很特殊。” “用这个洗发水的人又不只我一个,这是畅销款。” 庞蔓用手在他面前晃,“你到底是不是真盲啊。” “真的,你身上的味道很特殊,除了洗发水的味儿,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和别人身上不一样,只要你经过,我就能感觉出来。” “你还真是神了啊。” “庞小姐来吃饭?” 庞蔓扫了一眼背后那个屏风,含糊的嗯了一声。 余之野想了想,“被人放鸽子了?” “没有,我也刚到,我朋友还没来呢。”庞蔓实在不想和人解释此时狗血的情况。 余之野拉起嘴角,“你屋里的茶不是刚沏的,都成凉茶了,热茶和凉茶在空气中的味道不一样,等了有一会吧,被人放鸽子了?被谁放的,白总?” “不是,就朋友临时有事不来了。我正要走呢。” 庞蔓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盲人面前,反而无处遁形,他比眼睛好的人还可怕,随时洞察你的一切。 “庞小姐还有别的朋友?”余之野假装好奇,实际上表情耐人寻味。 “我怎么不能有别的朋友?” “庞小姐的社区交圈子,我早就摸清了。” 庞蔓盯着余之野一会,撇嘴,“把天聊死了,你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我先走了。” 余之野却伸手拉住她,“反正你也没事,陪我去见见委托人。” “凭什么?” “这个委托人给的钱多,你当我助理,咱们三七分。” “我不干,你找别人吧。” “四六。” “你有完没完,余之野。” “五五,不能再高了。” “你为什么非要我来当你助理,在我看来,你根本不需要助理。” “谁说不需要?” 余之野推开自己包厢的门,盲杖先探进去,结果別在了椅子下面,他一向前,差点桌子都掀翻。庞蔓本能按住,帮他把盲杖抽出来。 结果才发现余之野是故意的。 “无聊。”她甩开,又被余之野拉住。 “庞小姐其实没必要这么抵触,当我助理也是个工作,你总不能一直靠着白先生吧。” 庞蔓冷哼,“我以为余先生多厉害呢,什么都查得到,看来也不过如此,虚张声势,谁和你说我一直在花白东风的钱,人云亦云。” 庞蔓有些生气,刚才屏风后的场面让她觉得无语,这句话直接刺激到了她。 然而她正说这句时,白东风那边包厢的门打开,服务生送菜,这三个门挨的都很近。庞蔓那一句声音又高,导致门内的人往外看。 白东风看到她,先是疑惑,随即眼神落在了拉着庞蔓手腕没松开的,余之野的手上。 可也只是一瞬,大包厢的门就关上了,庞蔓有点慌神,被余之野拽进了他的包厢。 庞蔓坐下愣了半天,直到余之野手指敲了敲桌面,才回过神来。竟懂了他的意思,拿过面前热茶给他倒了一杯,余之野似乎很满意,“我之前说你靠白总,可不是指金钱上的。” 他指指脑袋,“精神上,你什么都习惯找白东风商量,可你们什么关系。发小?朋友?亲人?还是见不得光的情人?” “只是朋友发小。” “可就算是亲人,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白先生早晚要有自己的家庭,到时你就算以朋友家人的名义,也不好事事找他吧。” “当你助手有什么好处?” 看庞蔓松口,余之野笑了,“那好处可多了。” “比如?” “比如金钱上,这很直观,别说我庸俗。” “那为啥一定是我。” “我最近在看一本悬疑小说,觉得很不错。” 余之野笑意很深,突然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庞蔓却心下一沉,紧张疑惑的盯着他,心里想着自己的秘密不会被人知道了吧。 与此同时包厢的门被敲响。 余之野凑到她耳边,“好处再比如,你以为你是躲在隔壁偷听的,实际上,可以随时反客为主。” 庞蔓不理解他在说什么,可当门被拉开,看到进来的人,却是一下秒懂,同时不可思议的。 因为进来的,是刚才屏风另一边,被白凤捧上天的沈小姐,沈珂。 “余先生,久等了。” “我眼睛不方便,这是我的助手,庞蔓。” 沈珂点了一下头,她是认识庞蔓的,常去东风酒吧的人谁不知道白东风的白月光。 但沈珂显然很抵触,“庞小姐是余先生的助手?” “叫我庞蔓就行。” 沈珂笑笑,有些不自在,余之野直奔主题,“老陈说你的诉求是,想用玄学的方法找人?” 沈珂张张嘴,可看了一眼庞蔓,没开口。 余之野笑了,“沈小姐放心,我的助手不会把您的事外传。她和白东风分的很清。” 余之野强调的,庞蔓觉得他是故意的。 沈珂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其实也是我哥哥私自作主,我来之前根本不知道和白先生。” 相亲两个字没说出口。 “沈小姐还是长话短说吧,你约我在这,老陈说是因为你时间不自由。” 沈珂叹了口气,哥哥沈泽这段时间看她很紧,在家也找人一直盯着,她联系上老陈还是通过佣人。就连今天她约余之野在这家酒店包厢,也是为了方便她饭局中间假装上厕所溜出来。 “我实在没办法了,老陈和你说了我的情况吧。我现在根本不可能自己做主什么事,哥哥看我很紧,在他眼里我就是个疯子是个病人,没有自理能力。可我真的没病,我也没说胡话,我是真的觉得,我男朋友出事了。” 沈珂也不再顾忌其他,开始说自己的问题。她要找的人叫冯南,是东风酒吧以前的驻唱歌手,大家都叫他阿南。富家女穷小子爱的轰轰烈烈,如胶似漆,即便身份悬殊,但沈珂觉得阿南就是她宿命的爱人,他非常懂她,懂她每一分敏感脆弱,每一个不安疯魔。懂她即便有个画家哥哥,吃穿不愁一身名牌,仍因原生家庭缺爱的厉害。 她对感情极其谨慎,可还是不可自拔的对驻唱歌手一见钟情,烈火灼烧般的爱恋,让他们跨越身份的悬殊,跨越世俗对他们的品鉴。 可这样的爱恋,却在两个月前戛然而止。 “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他就离开了,给我发短信说他配不上我,说表面没在意,可内心自卑一直折磨自己。我说我不介意,他说他介意,我问他是不是谁说什么了,因为以前不少人说他吃软饭。可他在我看来是个很有能力的歌手,他不过是还没有成功。我愿意支持他,有梦想的人比有钱的人更高贵。 可他反而说这是他最忍受不了我的地方,说他很爱我,但需要冷静一下,先分开。说他离开了安城。 “他到南方去了,不常和我联系,但他的社交账号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云南的风景,和他唱歌的视频。” 沈珂将阿南的账号找出来,粉丝很少,每一条唱歌视频都不露脸,只露出吉他。 “一开始我们还发微信,但他不肯接我的电话,让我等等他,等他做好心理准备,等他努力多赚些钱,更有能力了再重新来找我。 我虽然很思念他,但我理解他,一直等着。可这样过了一个月,他和我联系的越来越少,社交账号也不怎么更新了。最新的两条视频,还是以前唱过的歌。但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他仅发的两条唱歌视频有问题。” 沈珂将找出的视频作对比,“手这里不一样,我觉得后来视频里的根本不是他。” 其实庞蔓根本没看出什么区别,但沈珂却一口咬定视频前后不是一个人。 “然后我找专人鉴定了视频,说里面声音和画面对不上,说明声音是后期加上去的录音。这就让我更担心了。” “所以你是怀疑?” “我怀疑他出事了,有人假扮他故意发视频,混淆他失踪的事,然后渐渐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第42章 托梦 沈珂说到这哽咽着,“所以,余先生,老陈说你在周易上是高手,我也是没办法了。想求你可不可以,用定吉凶的神算子,来帮我找一找他,阿南没有亲人,我是他唯一亲密的人了。” 余之野皱眉,“沈珂小姐,竟然知道神算寻物?现在信这个的人很少了。不过,这是寻死物的方法,找不到活人的。你确定你的爱人已经死了吗?” 庞蔓在一边听着惊讶。 “我觉得他一定是出事了,只有我知道他出事了。因为我收到了这个。” 沈珂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枚游戏币。 “我们以前看纪录片,说是做着隐蔽职业的两兄弟,平时会被人监视,所以在执行任务前约定,如果一人有危险,就给对方邮寄一枚硬币,对方就会来救他。” 当时沈珂看这段觉得好浪漫,和阿南说他们也搞一个吧,阿南还笑她小女孩思维,若真有什么危险,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打电话报警才是正经。可她缠着他在邮局做了一个定时邮寄业务,将一枚游戏币存在特定邮箱,连上手机app或者打电话给特定号码,这枚游戏币就自动邮寄到之前留的地址。 “我在发现视频有问题的时候,同时也收到了这枚游戏币。所以,是阿南出事了,可能已经死了。” 沈珂泣不成声。 庞蔓却听得有些懵逼。怎么就觉得人死了,太小题大做了吧。 “他不会无缘无故和我开这种玩笑,他要是厌恶我了,分手就好,为什么要这样呢?而且,我觉得他根本不会和我分手,他只是自尊心太强了,但他是爱我的,我知道。” “听说沈小姐你还报了警。” “没错,我觉得阿南一定是出事了。所以报了警,将我认为有问题的东西都告诉了警方,警方也非常重视,甚至联系发视频的平台确认。 但警方发现,阿南发视频的id根本不是云南,而是在安城。能明白吗,账号上所有视频都是在安城上传的,假装在云南。 也就是说,当初他离开我,离开酒吧,和所有人说自己去云南了,只是假象,实际上一直都在安城根本没走。” “怎么会这样?”庞蔓忍不住问道。 “是啊,怎么会这样。当时他离开的非常匆忙,明明头一天晚上还和我说第二天给我个惊喜,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我去他住的出租屋东西都收拾走了,给我发了信息,说明原委。给房东发了信息退租。” “但沈小姐想没想过,他也许是想和你分手,承受不住众人非议的压力,又怕你纠缠,所以才这样慢慢疏远你呢。” “可为什么给我寄这个游戏币?”沈珂表情很固执。 “警方怎么说?” “警方说我手里的东西不足以立案,还说联系到了阿南本人。但我觉得不对劲。也许对面接电话的是假冒他的人呢。我不相信。” “既然警方联系到了,说明阿南是没事的,也许他只是不想和你联络了。你为什么那么确信他是死了呢?” “因为。”沈珂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余先生也许我接下来的话会让你觉得我神志不清,但我保证我是清醒的,我没说谎。从警方那得到答案后,我也一度以为是他不想见我,即便这枚游戏币让我困惑,但他有欺骗我的行为在,我也不是傻子。我哥哥出名有钱后,我们也被信任的人利用过,我不是没怀疑过阿南故弄玄虚是为了某些东西。 但,有一天我做了个梦。” “梦?” “没错。” 沈珂有些不好意思,“我做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梦,梦见阿南出现在我房间的阳台上,满身是血的告诉我,他死了,他被人害死了。我抱着他问怎么死的。他给了我一块手表,那手表是我送他的,国外定制,后面还刻了我们的名字缩写。梦里真实的可怕。 当我醒来,他的脸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我眼前,我本也以为是个梦,可我却在枕头下发现了这个。” 沈珂拿出了一块表,“这块表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我的枕头下面。” “你确定这块表之前没在你手里?” “没有,这块表是送给阿南的,他非常喜欢一直带着,你们看他视频里也带着这块表的,那个梦太真实了,他仿佛就在我眼前。可当我醒来,我房间的门窗都是从里面锁上的,肯定不是有人进来了。可这块表,就在我枕头底下,这怎么解释?” 沈珂当时就懵了,她在学校专业是国学方向,对中国传统文化非常喜欢,尤其是周易八卦这些神秘东方事物尤为感兴趣。所以这么荒唐的事她坦然接受了。人直接崩溃,可她和谁说,谁能相信。连她自己有时候也怀疑是自己疯了。 听了她这个梦的人都觉得是她疯了,她哥哥沈泽也是如此,第一反应不是什么鬼神之说,而是带她去看了精神科。 觉得她是失恋造成的精神分裂。 “可我真的没有病,我和哥哥说,这一定是托梦,是阿南出事了他的魂魄来找我。我花了很多时间说服哥哥,他也说他身为哥哥愿意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还找了个道姑陪着我,帮我做法。可那个道姑告诉我,根本是子虚乌有。 那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是我有病,阿南可能只是想甩掉我,他没出事。虽然我解释不清那枚游戏币那块手表,到底怎么回事,也许都是我给自己的幻想。 我也接受了这点,甚至开始接受治疗吃药了,可直到前些天,我无意中在哥哥书房外听到,他和那个陪着我的道姑邱童小姐的对话。 原来,我哥哥根本没有相信过我,从来没信过,他就觉得我是精神疾病,是受不了爱人抛弃后出现的幻觉。而那个按我的要求帮我做法的道姑,也是假的,她是个心理医生。 我哥哥从头到尾就认为是我有病。” 沈珂那一刻崩溃了,哭得不再仅仅是阿南的生死未卜,更是绝望的发现没有任何人肯相信她说的话。 可这一次,沈珂在痛苦过后,却也冷静了下来,她需要自己想办法。 所以她开始乖乖接受治疗,让哥哥和邱医生放松警惕。甚至接受哥哥今天安排的这种相亲。 实际上买通佣人,联系老陈,“我以前研究传统秘术,做论文资料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的老陈。”她只有这一个希望了,自己找人,绕过哥哥,不管如何她一定要亲自找人做法试一次,为了阿南,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没病。 “所以,我不管余先生觉得是否荒唐,我求您用神算寻物的方法,帮我找找他。是死是活,我都要个结果。” “做神算寻物不难,周易基础。但,寻不了活人。” 第43章 受害人家属之一 “这个我知道,我以前了解过。而且我觉得阿南已经。”沈珂眼圈又红了。 “不,我觉得沈小姐没明白我的意思。其实很多人只了解神算寻物,是周易的一个基础,但有误区,认为寻不了活人活物,便理解为可以寻魂寻魄。 实际上,寻物就是寻物。 物是死物,没有灵魂,比如你丢了什么,可根据你手里这件东西存留的部分,寻到你所丢失的物件。但就算寻尸骨,你手上有他的骨头吗?” 余之野的话掷地有声,先不说沈珂表情多失望。 庞蔓觉得自己和面前这俩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在她听来都是天方夜谭,是封建迷信。可这俩人却说得头头是道。 “所以,没有办法了吗?”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我只是和你讲一下神算寻物的原理,但不代表找不到你想找的。你寻不了阿南这个人,但你可以寻物,只要这个物件你百分百确定一直在他身上,你还有这个物件相关的东西,寻到这个物,不就寻到人了。” 余之野说道,沈珂赶紧点头,“余先生果然是专业的,我这种业余爱好的,也只是知道皮毛,找您真的是找对了。” 她皱眉思索了一会,“衣服我不确定他穿的哪一件,身上的东西,这块表他以前总带着,可现在我手里,还有什么能是一个人一直带着的呢?” “人生来死去,身外物除非入心,大多是赤条条的来去。” 余之野说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沈珂却一下想起了什么,“他有一个护身符,都磨的不成样子,可他一直随身带着,说是以前很重要的人送的,很旧了。” “可你有和这个护身符相关的东西吗,没有,也无法寻。” 沈珂皱皱眉,“有,我当时问他护身符是谁给的,他不说,我很在意,也弄了个一模一样的,用他换下来的绳子打的结。” 她在身上翻找,“没带,在家里。” “没事,就算神算寻物,也需要在你做梦的地方寻,所以我需要去你家。” “可我没办法邀请你们来我家,我哥哥会发现的。” “这一点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去,不可避免和你哥见面,当然你哥也许会怀疑。但我都会看着处理。” “无论我哥哥怎么说服你,请你一定相信我,余先生。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说的话都很像一个精神病,但我真的没病,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求你,我愿意付高额的费用,无论我哥后来给你多少钱,我都愿意出他的三倍,这是我的承诺。我只求你是我这边的,一定帮我找到阿南。” 庞蔓不管他俩说的多荒唐,听到三倍价格,不由得屏住呼吸,其实在听完沈小姐的叙述后,庞蔓也觉得他哥沈泽的判断无可厚非,沈珂这样确实像精神分裂。因为庞蔓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放心吧沈小姐,你这活我接了,我会尽快去您府上。” “可我哥哥,你怎么去,有什么借口。我都还没想好。” 沈珂很担心也很着急。 然而这时,走廊上响起沈泽的声音,似乎在四处找她。 “我要走了。” 沈珂听到哥哥的声音吓的站起来。在门口看着沈泽走远了,赶紧趁机出去。 沈珂离开后,房间又安静下来。 庞蔓还沉浸于刚才沈小姐几乎歇斯底里的叙述中。 “对于沈珂,你怎么看?” “在我看来沈泽担心她有病,也是情理之中吧。而且我觉得沈小姐似乎很偏执,叙述她和阿南的相处,全都是自己主观的深情。实际上很多细节,看的出来她单纯的同时,更多是任性,真的很任性。 什么看个纪录片就觉得浪漫,就要搞什么硬币游戏。还有护身符,她应该不允许恋人有秘密吧,这种感情下,不窒息吗?而且她还神神叨叨的。” 余之野高高挑起眉毛,很赞许,“庞小姐没学心理学可惜了,你分析的很到位。沈珂以前就出了名的喜欢奇门遁甲周易八卦,年纪轻轻不知为何对神学很虔诚。和其他白富美喜欢名牌包包比起来,她就很不合群了,所以一直在被名媛圈排挤。为此沈泽还被人嘲笑过,所以他一直致力于让沈珂走艺术高雅路线,花了很多心思把她送进艺术学院。实际上沈珂在艺术上毫无天赋。在学校也不受欢迎。她和阿南恋爱后受到的非议更多。” “所以,我觉得也许沈小姐的话有水分,说不定她真的有些精神问题,或者心理障碍呢?毕竟研究神学的人都有点古怪。”庞蔓瞟了一眼余之野,“反正鬼神之说我是不信,还托梦,我不觉得会有这种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你有一点说对了,这托梦之说我也不信。但我不觉得沈珂在说谎。最起码在她的意识里,她说的是自己看到的事实。” “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没有人会编一个谁都不相信的假话。” “这是你们心理学上的判断?可沈珂不是说沈泽找了个心理医生放在她身边吗?”在庞蔓心里,人家专业的心理专家一定比余之野这种跑江湖招摇撞骗的人专业,“她要没说谎,那个心理医生判断不出来?可显然,心理专家和沈泽根本不信她的话,所以,余先生会不会判断失误啊。” 余之野对于庞蔓的揶揄没生气,反而笑了,“首先我纠正你一点,心理专家和心理医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分支,那个邱童是主攻精神科对应的心理障碍。而我学的才是心理侧写犯罪分析。”余之野说到这微微皱眉,“所以我才怀疑,不管是哪方面,邱童应该能判断出沈珂是否真的说谎,即便荒唐,但也不至于无动于衷,所以我觉得,这中间有猫腻。” “什么猫腻?” “沈泽和邱童,如此限制沈珂的自由,把她定位为病人,在专业的精神科医生或者心理医生眼中,都不敢这么咬死,邱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认识邱童?” “以前见过,有所了解。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种预感,沈家也许有秘密。沈泽对他妹妹的态度,邱童对于沈珂的态度,让我觉得奇怪。” 庞蔓撇嘴,“你那个什么神算寻物要真那么神,林季找袁小妍的时候你怎么不用?现在换方法招摇撞骗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不过是找不到,才怀疑袁小妍是死了。还有,庞蔓你觉得我就是个神棍?” 庞蔓懒得和他斗嘴,“不管怎么样,你打算以什么借口去沈珂家。” “你对这些很感兴趣?” “我是对那三倍价格感兴趣,说好了五五,别卖关子。” 其实庞蔓是想找点事做,她现在一想到今天饭局后,白东风肯定要来质问和哭求,白凤要阴阳怪气,就觉得烦躁无比。 她倒不是多软弱,只是不想让白东风为难,白东风以前到底算因为她,打了人进去三年,这事庞蔓一直挺愧疚的。 所以白东风求她忍忍白凤的时候,她也认了。因庞蔓心里明白,若没有白凤,白东风这辈子是真的完了。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已经想好了才接的活,你别以为我什么活都接,慢慢你就知道了,太离谱的我从来不接,要接就一定能解决。” “沈珂这活还不算离谱?”庞蔓翻了个白眼,“看沈泽那样子,要是你打算以江湖神算的身份上门,我就不和你去了。”怕被打死,庞蔓后一句没说出口。 “沈珂这个活当然不算离谱,而且,就算没有沈珂,沈家我也要去会会。”余之野神秘的,“知道吗,安城可不止林季一个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家属,还有两个呢。” 庞蔓惊讶的,“什么意思,你是说沈家?” “对,想不到吧,沈家也是当年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家属,这一条可非常难找,因为沈家兄妹后来为了摆脱父母的阴影,改了姓,以前不姓沈,姓陈。 沈泽在整个绘画业界这么有名,但没几个人知道,他家过去的真实情况。沈泽似乎很忌讳过去的事,抹得干干净净。” 第44章 沈家往事 “他家以前什么情况。” “和现在天差地别。父亲好赌,家暴,他母亲最严重的时候被打到骨折,逃了几次才逃出去。可惜啊,逃到了默县,还没开始新生活,就被地窖藏尸案的凶手夫妻骗走了。 后来案子破了,找到其家人,才了解到他母亲过去的悲惨经历。我之前说过,地窖藏尸案很多受害者都是边缘女性,这样的人一旦出事,很久都不会有人去找。 沈家兄妹的母亲就是这样。可怜啊,他父亲好赌喝酒还打人,母亲出逃后那三兄妹朝不保夕,警察找过去的时候,三兄妹都快饿死了。 沈泽十岁了都没上学呢,只知道捡破烂卖钱给自己和两个妹妹糊口。” “他有两个妹妹?” “对,但其中一个前几年意外去世了。” “那沈泽的父亲呢?” “那父亲整天在外面赌博,老婆跑了更不管孩子不回家了,警方把他找来教育。可那种人是教育就能看孩子的吗。后来有一次喝多了大冬天栽河里冻死了,那时候沈泽已经大了,自己一边打工一边养活妹妹。 好在这个沈泽出息,他酷爱绘画,但他一直没考上安城美院。就在网上画画。 美院收学生觉得勤奋在艺术上并不是优势,天赋才是。可后来沈泽自己在网上出名了,听说是有个画廊经纪看中他,他的绘画大胆色彩艳丽,很抓人眼球,画廊经纪捧他,给他开画展,不少人喜欢,他就红起来了。 但沈泽的画国内外褒贬不一,有些人,比如学院派觉得他的画太商业毫无灵魂内在,但也有人认为他的风格无法替代,不拘泥于规矩。画廊经纪利用这种矛盾把他从一片骂声中炒作红了。不管如何他现在成功了,他的画很受上层人士喜欢,价格极高。 有人将他和获得金奖的肖城作比较,认为他们一个艺术一个商业齐名的,但很多人也认为沈泽的画完全就是炒作起来的。无论外界什么声音,沈泽都收获了名利,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是个厉害人物。” 第二天,庞蔓和余之野就出现在了沈家大宅。 来之前庞蔓看过沈家兄妹的资料,以为沈家一定会是极具艺术性的,可令人意外,沈家无论从外面花园大门,还是别墅里,都富丽堂皇到夸张。大厅的家电摆设也是明晃晃的各种名牌,处处都透着有钱两个字。 进了大厅,佣人给他们上了茶,没一会就听到下楼的声音,沈泽一身西装带着银丝边眼镜,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带着疏离又礼貌的笑意。 “打扰了,沈先生。” “哪里的话,陈警官亲自给我打的电话,知道余先生是警方合作的犯罪心理专栏研究代表人,还了解我母亲的事,我真的很期待和您见面。” 沈泽很会说话,但满眼都是探究。庞蔓知道沈泽这几年尽量抹掉自己家的过去,但警方这边瞒不住。 “只是我没想到,我母亲的案子已经这么多年了,警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沈泽走近了看到余之野的盲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我的助理,沈先生也看到我眼睛不是很方便。”余之野介绍着庞蔓,“您母亲的案子没什么问题,就是我和警方犯罪心理科合作的课题,是您母亲当年的案子,走访受害人家属,丰富受害者生前心理,是现在课题要记录的关键,所以只好过来打扰了。陈立警官正好和您认识,就请他引荐了。” 沈泽点了点头,但还是带着警惕的扫着二人。 “我母亲出事时我才十岁,而她离家出走的时候我才八岁,两个妹妹更小。余先生来之前肯定也看过我家的资料,我父亲他。”说到他父亲,沈泽微微皱眉,像是不愿提起,“他这个人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父亲,他喝了酒就打老婆孩子。” 余之野点了点旁边听得认真的庞蔓,后者一下想到自己的身份是什么犯罪心理科专家助理,要记录,赶紧翻开本子像模像样的记了几笔。同时在沈泽说话时,悄悄观察他家里,此时正好抬头看到二楼栏杆处,没穿鞋跑出来的沈珂,她手里拿着护身符和她比划,庞蔓轻轻的朝她摇了摇头。 而此时沈泽讲到了他母亲出走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父亲输了钱,喝了大酒,回来抢母亲的生活费。母亲抱着他的腿不让他拿走钱,他就抄起凳子砸到母亲头上,两个妹妹当时都吓哭了。我过去抱住我爸,可他连我也打。那个画面我记一辈子,他抢走了家里最后一点钱。 说翻盘了给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可我知道他永远翻不了盘,房子已经抵押没了,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他和人说,要把我妈卖给地下赌场的人取乐。” 沈泽说到这眼神中闪过冷意,但很快被他招牌式的笑容所代替。 “所以你母亲就跑了?” 沈泽点头。他记得那天,母亲仓皇的,伤都没养好就跑了。 “可她就扔下你们了?” “她怎么带我们走啊,三个小毛头,两个妹妹还只知道哭,带着我们跑不了的。她也没办法,我爸不至于把我们都打死,可她真的会被我爸卖了。” 沈泽想起那天母亲离开时的决绝眼神。 “沈先生,据我了解,母亲似乎不是第一次逃跑了。但还是会舍不得你们又回来,那最后一次真的没有说带走你们几个走吗?” “没有。” “你母亲走了之后也没联系你们?” “没有,走的时候说会联系。但我劝她别联系了,联系我们势必会被我爸发现,我爸那个人很可怕的,我妈这些年逃过好几回,我爸就拿外公外婆威胁我妈回来。最后一次逃跑,是我外公外婆去世后了,只有彻底联系不上,她才能真的解脱。 所以,那两年,我妈没消息,我爸找了一阵找不到后就放弃了,我们也没去打听,我本以为她离开我爸,在哪都能幸福,可惜啊。” 说到这沈泽眼圈泛红。 余之野叹了口气,“造化弄人。” 沈泽的母亲终于逃脱了家暴丈夫的魔爪,却又掉进了吃人的魔窟。 “能说说你家的情况吗,你之前说你有两个妹妹。” 沈泽点头,“我大妹妹沈瑜前些年意外去世了,我和陈立警官也是因我妹妹的意外认识的。那几年我的画刚开始卖座,忙于事业,对妹妹们疏于照顾。” 他把脸埋在手里,似乎很自责,“现在阿珂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身体又不好。有时候我真的有种无力感。” 余之野安慰了几句,“能说说你两个妹妹小时候的事吗,我的意思是,想从你妹妹的角度分析一下你母亲以前的心理。” 沈泽想了想,可还没等开口,楼上就有什么声音,抬头发现是沈珂,她似乎想悄悄溜到楼梯上,结果被人发现叫住了。叫住她的人,是个高瘦的年轻女人,沈珂叫她邱小姐,估计就是那个假装道士的心理医生。 沈泽皱眉过去,和邱童使眼色,很快就把沈珂拉回了房间。 “不好意思,我妹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让您见笑了。” 沈泽重新坐回沙发,歉意的笑着。 庞蔓则心里一沉,沈珂有人看着,要怎么和她见面交流呢? 第45章 无人知晓的爱恋 余之野将话题重新拉回来,“沈小姐是艺术学院的吧,我听人说过,沈小姐似乎对玄学很感兴趣。” 沈泽微微皱眉,笑了,“都是小孩子玩闹,她性格比较叛逆,这么多年我就这一个亲人,过分宠溺了些,导致性格比较娇纵任性。前段时间失恋了,一时走不出来。” 余之野并未表现出多感兴趣的样子,而是顺势问着,“能聊聊你另一个妹妹吗,抱歉,并不是想提起沈先生的伤心事。只是之前陈警官和我提过,你妹妹的案子,说是也和感情有关。看来沈先生一家都是极重感情的人啊。” 说到另一个已经去世的妹妹沈瑜,沈泽明显眼中划过一丝伤感。 沈瑜死在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一直以来都非常优秀,会唱歌,天生一把好嗓子,长得也很漂亮,听说有多家经纪公司接触,问要不要去做练习生,去做艺人歌手。原本有如此大好前途的小姑娘,却毫无预兆的在一个午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教学楼上一跃而下。 当时因为在学校,引起了很大轰动。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她跳楼前留了遗书,写着为爱而死,是她爱的人抛弃了她,她承受不住。 “我从未想过那孩子会这样,她平时温温柔柔沉默寡言,见人就笑,怎么会内心如此脆弱。” 沈泽说到这嘴唇都在颤抖,“不就是个男人,为什么分手了就想到去死呢?她还那么年轻,大好的前途、生活,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死,而且她平时那么乖,什么时候恋爱的我都不知道。” 这点余之野已经看过案子卷宗,得知当时这件事相当轰动,因为如果是别人早恋还有迹可循,但沈瑜平时在大家眼中就是乖乖女,很内向不爱说话的小姑娘,谁能想到,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无人知晓的时间里谈了一爱场如此隐蔽的恋爱,最后被抛弃,还选择了去死。 关键是,这个男人是谁?问遍了全班,都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同学老师都不觉得沈瑜在谈恋爱,她平时都在学习。而且和谁谈,也没有任何人能提供什么线索。但为了解更多沈瑜自杀的真相,还是没有放弃追查那个男人。 可真的一点风都没有。 沈泽当时都疯了。他恨不得马上找出那个人来千刀万剐,那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是的,最疼爱的。不仅是怜惜妹妹和自己早早失去父母没有家庭温暖,更多是这些年他如父亲般的呵护疼爱的感情,而且沈瑜和沈泽沈珂都不一样,沈瑜身上几乎集全了沈泽所向往的东西。比如,超高的艺术天赋。沈泽这辈子自绘画被无数科班出身的人嘲笑,嘲笑他是后天努力型的画家,后天努力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赞美,但对一个画家来说,就是讽刺了。 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无与伦比的天赋,创造无人能及的世界,那是后天无法弥补的。 再有,沈瑜非常沉静,她的那份沉稳,是他和沈珂所不能达到的,沈泽认为那是超越正常人界限的平静,是创作的基础。 永远那么自信,甚至有时沈泽觉得这个妹妹不像他们家的人,她几乎集中了所有的美好在身上,可就是这样一个平时稳妥,遇事不慌不忙的人,有一天突然爆发,戏剧化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沈泽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但也并没有找多久,那个男生就出现了,因为他也死了。 不是沈瑜班上的,而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 他在同一时间,在沈瑜跳楼的同一地点,同一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虽然没有遗书,但他跳楼是大家亲眼所见,跳的时候甚至大喊沈瑜的名字,不得不让人联想。 最重要的是,后来在他书桌里翻出了很多沈瑜给他写的信,信里,沈瑜亲切的称这个男生为“亲爱的x”,而这个同学正好姓谢。所以不得不怀疑这个男生就是抛弃沈瑜使其跳楼的恋人。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不仅仅是沈瑜在信中那几乎疯狂诉说的爱恋,诉说着她对他的渴望,他们在无人角落的亲昵,更多的是诉说沈瑜自己内心的痛苦。 这一点不仅让沈泽也让警方震惊,沈瑜在平静乖巧的表现下,内心藏着原生家庭带给她的敏感与痛苦,她大量赘述了幼年目睹母亲被父亲打,母亲多次逃跑又被抓回来的场景,诉说着她想让母亲自由,又舍不得离开母亲的内心纠结,和自私黑暗的一面。还有对于母亲后来的不幸的自责。 看了那些信,似乎所有人都明白了沈瑜为何会自杀,她将所有情感的发泄口都给予了这份无人知晓的感情。那个男生几乎成为了她全部情感依托。在她心中似乎疯狂依恋那个男生给她的理解与安慰,是别人所给不了的。 可惜在沈瑜家中未能找到那个男生的回信,也许沈瑜在失望后将他的信件都处理了。 而走访两个班的同学,也都没人知道这个叫谢恒远的男生和沈瑜有什么关系,因为先不说这两个人平时就没有任何表现亲昵之处,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而且这个男生学习很差,因为天生结巴,所以很少说话,存在感也很低,不和班里的任何人来往,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写写画画。是个脾气很怪的人,他长得也很一般,和明艳备受关注的沈瑜完全不同。 这样两个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竟然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谈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这是让所有人震惊的。 而看沈瑜最后的绝笔信写道,这个男生非常狠的抛弃了她,使她的信仰坍塌。给她造成了无法再存活下去的伤害。 这个伤害是什么,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后来在调查中发现这个男生书里经常写沈瑜的名字,还有人看到过他放学会远远跟着沈瑜。不管如何应该曾经真的深爱过,所以才会因沈瑜的死而自责到自杀。 总之,这段无人知晓的隐蔽感情,最后在沸沸扬扬一片哗然中结束。 “我两个妹妹就是这些年被我保护的太好,再有,就是我的原生家庭。” 沈泽说到这叹了口气,“包括我在内,性格上都有缺陷,一个人童年所有的苦,原生家庭的负累,都会成为性格的一面,是无论怎样做心理疏导都疏解不了的。甚至在漫长的岁月中,因为这份偏执,而产生心理疾病。不瞒您说,余先生,现在我妹妹沈珂失恋了,我就想到阿瑜,我很害怕阿珂也出事。所以,只好叫人一直看着她。” 庞蔓觉得沈泽说的很有道理,如果站在他的角度看,这么看管严格,也可以理解了。甚至对沈珂昨天说的事开始动摇了。 所以此时下意识的去看余之野。 后者到永远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令妹的事我实在遗憾,这世间最难过的便是情关。希望沈小姐能早日从失恋的情绪中走出来。” 说到这,似乎没有什么可继续聊下去的了,而且看得出来,刚才沈珂出现后,沈泽虽也在回答问题,但明显心不在焉了。 余之野笑着站了起来,“沈先生家里还有事,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不过不知道走之前能不能借用下洗手间。” “当然当然。” 沈泽赶紧引着余之野去一楼的厕所。 余之野表现的对路不熟差点绊倒,沈泽亲自带他去了。客厅暂时留了庞蔓一人。 这别墅客厅很大,洗手间要走到另一边拐角处,沈泽肯定要在那等余之野。庞蔓看看时间,想趁机溜到二楼去找沈珂。结果,刚走上楼梯,就有个佣人过来询问她有什么事,庞蔓灵机一动说自己也想上厕所,但一楼的厕所被占了。 佣人不疑有他,引着庞蔓去二楼的洗手间。 别墅二楼的走廊一目了然,一共四间房。 庞蔓回想了一下刚才在楼下看到,沈珂被邱童推着走回去的位置,判断走廊尽头的那间是沈珂的卧室。 就是不知此时,那个邱童在不在。 佣人将她引到二楼的公用洗手间,这种别墅,应该每个卧房都有单独的洗手间,走廊上还有个公用的。庞蔓没办法只好先进去。 洗手间里的装潢相当华丽,甚至挂着仿古罗马壁画,整个盥洗室比庞蔓在外租的房子都大,描金瓷砖,整体欧洲古堡风格,这个沈泽似乎很喜欢这种皇室奢靡风。 庞蔓在里面走了一圈感叹有钱真好啊。正想着,洗手间门外有声音。庞蔓在门边听到是邱童出来,似乎要佣人找什么东西,佣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邱童就跟着下了楼。 庞蔓适时的把门拉开一条缝,结果正好看到同样拉开一条缝往外看的沈珂,两人对视,庞蔓迅速溜进沈珂房间。 第46章 玄学指南针 门关上,两人才靠在墙边长舒口气,“这是你家吗?怎么在你自己家和做贼似的。” 庞蔓忍不住吐槽。 “没办法,我哥看我看的很严,要不是我之前耍脾气,那个邱小姐没准就要在我房间看我了,但我这人矫情不愿意让别人进房间,佣人打扫的频率都不高。所以,邱童只能住在我隔壁。但我这边一开门,她马上就能听到,大半夜都是。那女的好像不睡觉,就专门盯着我。我也不知我哥到底给了她多少钱,她一时不错的看着我,好像随时怕我精神病发作一样。”沈珂愤恨的说着。 “时间有限,东西呢?” 庞蔓提醒她,沈珂赶紧跑到床头柜,把一个红色绸布绣着莲花的护身符给她。 “这上面的挂绳是阿南护身符上断掉的,他没舍得换护身符,单只换了一下绳子,这绳子我就拿着了,和我的拧成一股。”沈珂指着护身符上重新编的绳子。“庞蔓,你可能觉得我就是个变态,可我一直认为喜欢一个人就会想时刻和他在一块,每一样东西都想染上了他的气息,我已经爱他爱到病入膏肓了吧。” 庞蔓叹了口气,觉得眼前的女孩很让人无奈,又想到她姐姐沈瑜的事,很怀疑这恋爱脑可能是遗传,治是治不好了,劝也没用。 庞蔓拿到护身符,在身上摸出一个余之野给她的小指南针,是指南针不是罗盘,庞蔓当时三番五次确认,同时腹诽余之野到底是真懂行还是招摇撞骗。不过没办法,现在余之野是付钱给自己的老板,为了沈小姐这三倍佣金,多荒唐的事,庞蔓都得干。 她检查了四周,门窗,最后将指南针放在地中间,然后剪下护身符挂绳的一小段,最后摸出包烟来。 看了一眼沈珂,“不好意思了沈小姐。知道你不抽烟,但没办法,余先生交代的。” 沈珂赶紧点头,庞蔓拿打火机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然后将燃起的烟对着红线点燃。 青烟徐徐上升,红绳燃得很慢,庞蔓蹲在地上,将火光放在指南针上方。 沈珂门边有个落地穿衣镜子,庞蔓在镜子里看自己的动作,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余之野故意的。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然而就在庞蔓觉得此时自己很像个大傻子时,奇迹发生了。 红线燃着,庞蔓怕烫手松开,火星落到指南针旁边的大理石地砖上。然后,那个本来定完南北不再动的指南针,却突然剧烈的开始晃动。 庞蔓和沈珂同时瞪大眼睛,那指南针却像是被磁场干扰似的,疯狂摇摆。 但晃了一会就不动了,恢复到了原来位置。 “怎么不动了?” 沈珂急道。 庞蔓从刚才惊讶中回过神,此时恐慌的想,不会出岔子了吧。 “会不会是绳子刚才太短了?”沈珂问道。 庞蔓觉得有道理,就又剪了一段红绳,可还没等再烧,地上的指南针再次晃荡,晃动的更加疯狂。最后,指向了一个原本不该指向的方位,不是南北,而是偏西的位置。 庞蔓沈珂同时随着指针抬头,结果,指的位置竟然正对着房间的书架。 庞蔓皱眉慢慢走过去。 上面各种艺术书籍,中间一排摆着小玩意小摆件,有旋转木马音乐盒,小盆栽,还有个相框,里面是沈珂和沈泽的合照。 其实这些小玩意在整个富丽堂皇的房间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也仅仅这里才像是普通女孩子房间里该有的。 沈珂解释道,“这些都是小时候我哥送的,我一直留着。” 可庞蔓却抬手打断她,皱眉走近书架,盯着半天,最后从一个小盆栽中间,拔出来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玩意。 沈珂惊讶,“这,这是什么?” 显然她也不知自己房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看起来,像一个非常小的微型镜头,而且底部电池位置还闪着轻微的红灯。 庞蔓皱眉看了半天,最后从这小玩意上,拔出来一张储存卡。 沈珂一下捂住嘴,此时她俩就算再不认识这是啥,也隐约猜到了。 沈珂直接惊恐的跌在床边,这个微型摄像,拍的位置,正对着她的床铺。 在自己家里,自己的房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人在监视她。 然而庞蔓刚想好好研究一下那张储存卡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邱童的声音,“沈小姐,沈小姐你要的西番莲奶昔拿来了,开一下门。” 沈珂整个人惊恐的一抖,几乎要哭了一样的看向庞蔓,拼命的摇头。 庞蔓也吓了一跳,能理解沈珂此时的心情,她本就没安全感,现在又知道自己一直被人监视,监视她的能是谁呢,是某些不法之徒?还是自己的亲人?不管哪一个都让人觉得恐怖。 邱童敲门的声音紧迫,让庞蔓脑子很乱,不管对于余之野交代她的东西的重新认知,还是发现摄像头后的懵逼。她尽量让自己冷静,压低声音看着沈珂,“我和余先生既然接了你的活,就会帮你的。但,无论怎样,最后也要靠你自己,先别露馅,别让人发现了。” 庞蔓给那个微型摄像拍了几张照片,想了想在手机里清空了自己的内存卡,拔出来,替换那张卡重新放进微型摄像里。庞蔓此时庆幸自己这个能插卡的山寨机也有点用处,否则现在谁手机里还有这玩意。 庞蔓交代着沈珂,“就当做不知道,明白吗?也许没你想的恐怖,只是你哥哥和心理医生担心你呢?” 庞蔓双手抓着沈珂颤抖的肩膀,“装作不知道,如果你装不出来,就尽量不见他们,你的恐惧会让那个心理医生看出来的,等我的消息。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沈珂眼泪已经下来了,却拼命地点头。 “可是,现在你怎么出去啊?” 庞蔓扫着阳台,她记得洗手间和沈珂的房间只隔了一个房间,刚进大门时抬头看过别墅,二楼三楼每个房间都有阳台。所以,她打开落地窗大概量了一下距离,直接要从这边爬到旁边阳台上去。 看她的架势,沈珂害怕的,“太危险了。” 庞蔓却邪邪一笑,“没事,小菜一碟。” 她以前翻福利院栅栏跑出去见白东风的时候太多了,翻墙翻阳台这些,都是白东风手把手教的,绝对是高手。 庞蔓一个助跑,连跳再爬,主要是阳台间离的很近,一个起跳平稳落地后给沈珂打了招呼,叫她赶紧去开门。 沈珂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 看到沈珂那边阳台窗户关了后,庞蔓才长呼一口气,然而准备再跳一次阳台时,扫一眼这个房间落地窗的室内,却一下愣住了。 与沈珂的房间比起来,这间很朴素,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正中央放着的一块写满字的白板。 这种白板,庞蔓在刑警队做笔录的时候见过,是刑警办公室分析嫌疑人用的,可以将嫌疑人照片资料等,用磁扣吸在白板上,还可以用可擦水笔在上面写字记录。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此时白板挂着一块盖布,似乎是离开时太匆忙,只盖住一半,露出了白板上的部分字迹和照片。 而让庞蔓皱眉驻足的是,白板露出的一角贴着两张照片,都是沈珂,只是衣服背景不一样。 但下面却写着不同的字,一个写着“胆小懦弱”,另一张下面则写着,“杀人凶手”。 第47章 邻居 庞蔓皱眉推开落地窗想走近那张白板,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然而房门突然有声音,庞蔓一下想起沈珂说这里是邱童的房间。情急之下,赶紧爬到隔壁洗手间的阳台,几乎刚落地趴下,就听到隔壁的人进了房间,似乎看到落地窗开着,还走到阳台上四处看。好在刮起一阵风,邱童退了回去将窗户关上了,庞蔓才长舒一口气。 也不敢多呆,楼下余之野支撑不了多久。 等庞蔓回到一楼,余之野和沈泽已走回大厅,看到她从楼上下来沈泽微皱眉。 庞蔓赶紧过去,碰了碰余之野的盲杖,后者这才笑道,“沈先生,今天打扰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佣人送他们到门口。庞蔓的心还在七上八下,刚才经历的实在太刺激了。出了大门,庞蔓就往外面大道走,却被余之野抓着手腕,“回头看看,没人了吧。” 庞蔓回头,大门已经关上,从这里走下去要走几百米才能出住宅区。 庞蔓嗯了一声,余之野皱皱眉,“绕开摄像头,到房子侧面去。” “你要干嘛?” 两人到了院外侧墙,墙体很高,还是个摄像死角。 就见余之野从怀里又拿出一个指南针。比刚才庞蔓拿的要大一圈。此时他伸手拿过庞蔓那个小的,将两个指南针一套,啪嗒一下,严丝合缝。 庞蔓好奇的,“这东西是什么,怎么还成套的。” 余之野没回答,而是问,“护身符拿来了吗?” 庞蔓赶紧掏出来给他,余之野摸着上面的挂绳缠在指针上。然后不知手指拈了什么粉末撒在上面,瞬间挂绳就着了起来,然后指针就开始疯狂的乱动。最后,两层南边的指针,全都指向了别墅。 余之野手指摸上去,可火还没灭,庞蔓抓住他,“危险。” 余之野却笑笑。 手掌盖上去,灭了最后一点点火星,“不碍事。” “你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刚才在房间里也是,突然指针就和有了自己想法似的。” 庞蔓满脑子都是这种疑惑。 “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门,庚日失物兑上找,壬癸可在艮上寻。”余之野淡淡说道。 庞蔓更加懵逼了,“听不懂。” “周易神算寻物,我没用时辰,没用单双阴阳,仅仅是用了方位。怎么,不明白?” “嗯。” “觉得有趣,好奇,想学?” “想学倒不至于。” 庞蔓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是觉得神奇。 “这里面解释不清的,你想知道原理要从头学起,拜我为师?” 庞蔓翻了个白眼,可一想他又看不见,“今天我在沈珂房间里按你说的做,指针的位置好奇怪。” “大概什么方位。” “西南。” “西南?” 余之野皱眉,掐着指节算着什么。庞蔓激动地,“不仅如此,我在指针指向的方位,发现了微型摄像头,有人在监视沈珂,能是谁呢?沈家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来,是沈泽吗?担心妹妹会想不开或者精神疾病,所以装摄像头,但作为哥哥也太变态了吧。最起码妹妹的隐私应该尊重。 而且,沈珂说那个心理医生邱童,就住在隔壁,对了我从沈珂阳台上跳出来的时候还发现了白板。” 庞蔓絮絮叨叨把摄像头内存卡,以及白板上照片下写着杀人凶手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她此时脑子很乱,把内存卡放进手机,可惜手机读不出来。庞蔓有些烦躁,又看看天,已经傍晚了,想赶紧回去在电脑上读卡。 正好走到大道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看着一直皱眉在思考什么的余之野,“去哪?我送你。” 余之野这才回过神,听了这句笑了,“不用,我送你吧。” 说着把庞蔓推上出租车。 一路上庞蔓都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顺口问道,“邱童真的是心理医生吗?” “是。邱童以前主攻的专业是精神科对应的心理障碍,俗称反社会人格研究。但她在临床上又修了一个心理治疗,所以说是专家也行,医生也行。” “所以,沈珂真的有心理疾病?甚至可能杀过人?”想起白板上的字,让庞蔓不寒而栗。不过,沈珂那副恋爱脑哭哭啼啼的柔弱样子,会杀人? 很快就到了,庞蔓下了车,都快走到楼下了,才注意到余之野一直跟着她。“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小区里的杂物多,你一会从这边出去到道口打车就行了。” 结果余之野却一把拉住她,“你家在三单元。” “你怎么知道?” 余之野没回答,大步走进单元,庞蔓惊讶的跟在后面,“你不用送我上楼,大哥,要送也是我送你吧。” 话音未落走到三楼,却见余之野摸出钥匙,打开了庞蔓对面的房门。 还拉起嘴角。“我先去洗澡,一会读完卡来找我,我新买了咖啡机。” 直到门关上,庞蔓才意识到什么,惊讶的又确认了一遍自己家门牌号,和对面的门。不会是故意的吧? 不用多想,余之野就是故意的。 “当然是冲你,不然谁租这,这边条件真是不怎么样。总之,你这人品味不行。” “大哥你是不知道人间疾苦吧。一个月一千的房租,租到这地段,你还要求品味?” 可刚踏入余之野家,庞蔓就被装潢内饰惊到了。甚至怀疑,这房子真的和自己那边格局一样吗? 焕然一新的家居装潢,打扫的干干净净,清一色的北欧风格,家具全是新的,茶几上还有插满新鲜百合的花瓶。 庞蔓自顾自的感叹往里进,却被他的盲杖打了一下脚,“换鞋,拖鞋在柜子里。” 庞蔓感觉在这环境里自己都局促了。余之野则顺手开了灯。 庞蔓这才注意到,余之野家应该是从来不开灯,心里顿时感叹,他这样真是每个月能省不少电费啊。 屋子里装修的很好,唯一有些出戏的是客厅厚重的窗帘。一般客厅都会放一些遮光纱帘,可余之野倒好,放了金丝绒涂层的窗帘,生怕把阳光放进来一样,“你用这么厚窗帘干嘛?有阳光你也看不到吧。” 余之野笑笑没说话,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咖啡,庞蔓想起正事,赶紧拿出视频。 这内存卡拍了大概有四十八小时的内容,可这种小型摄像头,庞蔓在网上查了,要三天换一次电池。所以要有人定期去充电,顺便取走卡,放上新卡来回倒。 所以,这个范围一下就缩小了,能进沈珂房间的肯定不是外人。答案似乎很明了,就是那个心理医生和沈泽,怀疑沈珂有精神病,索性就24小时监视。 庞蔓此时真的有些为沈珂打抱不平了。 “里面都拍到什么了?” 庞蔓还没细看,只是刚拉了一下进度条,大多数拍的都是晚上,白天沈珂不总在房间,拍到的就是她在看书,或者睡觉,“就一些日常。但,好像晚上有醒来的时候。” 庞蔓随意拉了一下,发现沈珂晚上并不是一直睡着的,所以将视频拉到她第一次醒来,时间是后半夜三点多,原本一直在床上睡觉的沈珂突然坐了起来,而且是睁着眼睛坐起来。 余之野询问到,“是她醒了吗?” “前面一直是睡着,突然坐起来了。是梦游吗?” 庞蔓疑惑的拿过手机,就看沈珂走下床,白色的长袍睡衣很精致,那张脸楚楚可怜,表情也很平淡。只那双眼睛,怎么看都觉得和平时不同,但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 只见视频中的沈珂,走到了梳妆台前,摸着那些护肤品若有所思,之后躺回床上又睡了。 第二次醒来是在凌晨五点多,都是那种突然睁开眼睛。这一次,她走到衣柜前,一件一件将裙子拿出来在身上比着,还哼着歌。” 大半夜的,就很诡异了。 庞蔓叙述着画面,余之野却伸手打断她,把手机放在耳边,似乎想听清她在哼什么。 “滴滴答,哒哒,哒哒。” 有些走调的轻哼,庞蔓也觉得很耳熟。但那种耳熟很遥远,她对不上号这是什么歌曲。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视频里的沈珂,皱眉盯着床上的衣服半天,似乎不知选哪一件,她的表情很烦躁。半晌,她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朝摄像头方向走来。 然后下一秒,恐怖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她突然歪着头瞪眼看着镜头,盯着很半天,凑近。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吓了视频面前的庞蔓一跳。 然后就在庞蔓迷惑她是碰巧在书架前,还是如何的时候,只见视频里的沈珂,突然将摄像拿起来,然后视频断了一下,很快又重新开始,视频中显示电源重新充满。 而此时,庞蔓整个人都愣了。只见视频中的沈珂笑着,表情诡异,做完这一切后,她又走到床前,挑中了今天白天庞蔓看她穿的那件粉色裙子,最后才打了个哈气,重新躺回床上。 庞蔓只觉脑子当机,余之野皱眉,问她视频里面有什么。 庞蔓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视频里,拍到沈珂。怎么说呢,这个微型摄像头的电池,是沈珂自己换的。” 第48章 师妹 “什么?” 余之野似乎也很惊讶。 庞蔓疑惑了,“她自己换的电池,那也就是说这个摄像头她是知道的。不,干脆就是她自己放的,她为什么这么做?而且。” 庞蔓想到发现微型摄像的时候沈珂都吓哭了,那样子并不像装的。还是她在演戏,可她为什么演戏呢。 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她自己放的,又图什么,庞蔓拿走卡的时候她也没有阻止,这件事太古怪。 庞蔓一直以为是那个心理医生和沈泽为了监视沈珂,才放了摄像头。可现在这诡异的一幕,把之前所有的逻辑全都被推翻了。 沈珂为什么要安一个摄像头,监视自己? 难道她真的有精神疾病?正常人可干不出这事。 “其实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余之野突然开口。 “什么?” “为什么邱童出现在沈家。现在似乎有答案了。” “什么意思?” “沈珂确实有精神疾病,但我没想到的是,她也许身体里存在着别的人格。” …… 晚上九点多,庞蔓随余之野坐在安城医院对面的咖啡厅里。 庞蔓激动又紧张,双重人格这种事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小说现在都不怎么写这题材了,可这事现实生活中真的这么容易碰到? “还不确定,这种事,得专业权威人士说了算,我并不是专业的。” “权威人士?余先生说的是我吗?” 不知何时,邱童出现在身后,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庞蔓回头,看到邱童一改之前在沈家时的简单装束,穿了一件质地很好的碎花长裙,头发也放了下来,棕色的大波浪很有女人味。甚至还化了淡妆,喷了香水。怎么说呢,清冷美人那一挂的。 余之野好像早知道她已经来了,“坐吧,喝什么,还是摩卡?” “师兄还记得我的喜好,不过那时我年纪小爱随大流,别人喜欢什么我喜欢什么。现在大了,知道摩卡热量高,不适合我,所以只喝美式了。” 说着打了个指响,叫服务生点了杯美式。 邱童的眼睛很亮,扫着庞蔓,却忽视她,话是对余之野说的,“我都多少年没见师兄了,难得还记得我。” “今天在沈家,听你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怎么,没看见我?” 邱童笑了一下没回答,咖啡正好上来,她喝了一口,“师兄还是别管沈家的事了,咱们行规,除非联合合作。一个活,最好一个人接,沈家这个案子,是我带队。” “这么说你白天就看到我了?” “当然,余之野的大名,这几年江湖上听太多了。但官方那边倒是少了,师兄像今天这样以官方代表的身份出现,确实让我意外。但据我所知,你离开刑警队犯罪心理科研栏目很久了吧。” 邱童笑着,下巴微微抬起,“所以,其实你是冲着沈家来的。问话是假,来调查是真吧。” “几年不见,阿童有长进了。” 听到阿童这个名字,邱童马上脸色不好,“你约我出来,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沈家的活,我接了。你知道我的脾气,你别插手了。” “我知道,但,你也说了我早不是咱们心理学院的人了,也不用守什么同行接活,我就不能插手的规矩。” 余之野也喝了一口咖啡,淡然的回答。 两人都是一副聊家常的语气态度,可庞蔓硬生生在旁边听出了火药味。 “况且。” 余之野严肃起来,“沈家兄妹两个人,你怎么知道我接谁的活,说不定并不冲突。” “今天我听见你和沈泽在聊地窖藏尸案,沈泽是默县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家属?这个我怎么没在卷宗里看过。” “刚查到的,不要只看卷宗,我以前教过你的。” 这句话让邱童很不自在,“所以,你是冲着沈泽来的?可沈泽这边的活我已经接了,具体的我不方便和你说。只能告诉你,这事你插不了手,最后结案了,你再去问你想问的,现在不行。” “所以,沈珂是多重人格?”余之野没理她的话,直截了当的问。 邱童眼中闪过惊讶,半晌,“师兄就是师兄,我花了很久才确定了她有多重人格的可能性,甚至还没抓到第二人格的踪迹。师兄才来沈家一天,就看出来了。能告诉我怎么看出来的吗?” “所以沈泽雇你是不是就要抓沈珂的第二人格,她第二人格犯罪了?” 余之野皱眉不想再和邱童绕圈子。 “恕我无可奉告,这是我客户的秘密。” “如果涉及杀人案,就要报警。” “师兄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说这话,警方的人?心理学院的人?还是江湖术士?还有,你怎么知道沈珂第二人格杀人了?” “现在。” 邱童一下意识到自己被余之野套路了,攥紧拳头,“你套我话。” “这是心理学询问课最基本的,我早说过你基础不行,别好高骛远。” 邱童脸上快挂不住了,“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套我话?沈泽这边你别打主意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你也用不着在这嘲讽我。” “我嘲讽你?你已经是心理学院现在的首席反社会人格心理专家,我能嘲笑你什么。” “那你想干嘛?总不会是想帮我吧。” “不是帮你,咱俩并不冲突。你的委托人是沈泽,而我的委托人是沈珂。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有多重人格,还在找阿南的下落。说实话,你们知道阿南的下落吧,你之前既然说沈珂的第二人格是凶手,让我猜猜,阿南是沈珂自己杀的?只是她不知道?” 邱童眼神一抖,但随即稳住自己情绪,“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不会告诉你具体的。师兄,你还想套我话,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学聪明了。但你现在肯定是想赶紧抓出她的第二人格吧,沈泽请了你这个官方在册,和警方有关系的心理医生还是专家。说明沈泽默认法律和警方进入。但他也不想让沈珂死,所以只要抓到第二人格,作出精神鉴定,便可量刑。我猜的对吗?” 邱童张嘴想说,可最后,还是沉静了下来,“师兄,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告诉你,猜对一半。所以,师兄既然知道这事警方介入了,就别插手了。” “为什么不能插手,我一个江湖术士,帮人寻物寻人看风水,给人家办好了,才能收到钱。你现在让我别插手,属于道德绑架了啊。” “钱钱钱,你以前从不是为了钱的。” “现在觉得钱最有用,不为了钱,为什么,人心吗?” 第49章 自尊心 余之野最后一句话,邱童彻底破防了,眼神颤抖泄了气,“沈珂是和命案有关,你猜的八九不离十。我来就是为了找沈珂第二人格,但这个杀人是间接的,不构成直接谋杀。沈泽的意思是,他主动配合,不管最后怎么样,他希望他妹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第二人格的事。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诚意够了吧,说说你吧,沈珂找你到底干嘛?” “都说了,找阿南。” “就这个?” “就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邱童长舒一口气,“好吧,那你可以放弃了。” “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明摆着,沈珂是多重人格,现在我作为犯罪心理顾问在帮刑侦那边办案子。” “那和我帮她找人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刚才故意躲开我这个问题,是因为你真的知道阿南的下落,是不是就是我猜的那样?阿南是被她杀了。” 邱童盯着他没说话,良久,“涉及案子的事,我不能再多说了,抱歉师兄。” “所以,阿南确实和你现在办的案子有关。” 余之野拉起嘴角。 邱童顿时气急败坏,“你又?好吧。” 邱童忍不住都要给余之野鼓掌了,他是她这些年在询问环节,最会拿捏人心的高手,字里行间总是能引导你说出他想知道的,即便你十分警惕,也会落入他的陷阱。 邱童年少时曾经最崇拜余之野,在她心里余之野是只可仰望的神。所以后来余之野陨落,出了那些事,她才愤恨,甚至忍不住对他冷言冷语胡,是因为邱童内心的信仰坍塌了。 可,高手就是高手,有她学十年二十年都赶不上的天赋。邱童原本想着今天来赴约,要好好奚落余之野一番,让他看看那个曾经被他嘲笑的小师妹现在多厉害。但事实证明,他就算不在心理学院多年,仍是自己无法企及的。 邱童感叹之余,更明白,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再和他聊下去。否则,自己的案子细节全被他套走了。“如果师兄非要接沈珂的活,那我们不妨比一比。” “比什么?” “比谁先知道案子的真相。” 余之野却摇头,“我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江湖寻宝人。和邱大首席比不了。” 庞蔓在旁边看到邱童颤抖的睫毛,觉得余之野说话未免太过无情了,他这个小师妹明显还很在意他,不过是少女的自尊心罢了。 因为余之野最后一句话,桌上气氛僵硬。 庞蔓忍不住在桌下踢了余之野一脚,但他似乎很疑惑的侧过耳,意思是她要说什么,庞蔓尴尬的就差把咖啡杯糊他脸上了。 倒是邱童先开口服软了,“师兄,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要和我唱反调吗?” 余之野却无所谓的,“怎么帮你?” “最起码,告诉我你怎么发现她有第二人格的?” “庞蔓在你房间看到的。” 邱童一脸疑惑,随即就明白了。指着余之野想痛骂一顿,可最后也没说出来,庞蔓则是借口上厕所先溜了,腹诽这个余之野怎么说出卖她就卖啊。 邱童看着庞蔓离开,“算了各为其主,各凭本事吧。”似乎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索性靠在椅背上,“不聊案子了,这么长时间没见,聊聊自己吧。刚才那个,你新女朋友啊。” “庞蔓,我的助理。” “挺漂亮的,是你喜欢的类型。” “你觉得漂不漂亮对我来说重要吗?”余之野自嘲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那什么重要,得你心意重要?可有几个得你心意的啊,孔莲师姐那样的?她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余之野没回答,手指摩挲着咖啡杯似乎并不关心这事。 邱童突然心里涌上来一股恶趣味,“她给你发请柬了吗,就在下个月。说实话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我现在还记得你俩在学院里是一对传奇。最后听说是孔师姐甩了你?” “你有那个八卦时间,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抓沈珂的第二人格吧,如果我找到阿南了,你还没抓到她的人格,恐怕就很难抓住了。一个人的多人格出现和隐藏都是有刺激条件的,这点,你应该清楚。” “所以你不能让让我吗?” “刚才你还说各凭本事。” “不就是我说了孔师姐的事,你这男人怎么那么小气,小心你这种脾气,人家姑娘最后嫌你事多,不跟你。” 邱童凑近了他,远远看到庞蔓从洗手间出来,“那个庞蔓,你喜欢她吧?” 余之野没有否认,而是再次拿起咖啡杯。 “真的不帮我一下?我都盯了半个月了。是不是应该加大刺激,我一直在用循序渐进的基础法。” “她的第二人格在模仿主人格,所以也许你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其他人格。还有啊,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她的情况比较复杂,我觉得你应该和李老师商量着来,不要贸然行事。” 邱童却不屑的撇嘴,“你不在心理学院很多年了,不知道现在国外最先进的理论是,劳伦斯教授的高空刺激法。”她总是惯性的想在余之野面前表现自己,虽然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帮自己。 “没学会走就先学会跑了,我看你也不用我帮忙啊。最后劝你一次,别急功近利,和李老师商量一下,沈珂的情况很复杂。好了,我只能提醒到这,今天的咖啡你买单,就当是学费了。” 余之野拿过盲杖,没给邱童反驳的时间,转身推着走回来的庞蔓出门。 庞蔓曼回头看,邱童无奈的朝她挥手。 “咱们就这么走了。可是邱小姐她?” “别管她,咱们三倍佣金马上要到手了,其他人别管。记住,江湖上接活第一要务就是无论过程如何,整个事件多么离奇,都要专注自己。 你是谁花钱雇的,就听谁的。雇主让找什么,你就找什么。只要不违法,别管那么多闲事。因为别的,都是另外的价钱。” “你还真是,生财有道啊。”出了咖啡厅,外面很热闹,安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咱们现在去哪,回去吗?” “去酒吧。” “什么酒吧。” “东风酒吧。” “干嘛?” “找白东风。” “你找他干嘛?” “我不找,是你找。” “我?” 庞蔓几乎要跳起来,这两天白东风给她发了不少短信,她都没回。 主要是很烦,索性决定晾他一段时间等白凤走了再说。可现在,余之野竟然让她主动去找白东风,“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你要是真介意他相亲,可以和他闹。你要是觉得没那身份,就和以前一样,现在躲着他干什么,心虚吗?拖拖拉拉只会害了彼此。” 余之野总是一语中的,这么直接,让人一点隐藏的想法都不敢有了。虽然道理都懂,但庞蔓还是别扭,“我和他的事,你不懂。” “我不管,我叫你去找白东风不是商量,是命令,作为你老板。” “凭什么?我卖给你了?” “为了三倍佣金,你觉得现在谁能把沈珂约出来,还名正言顺不被沈泽封杀?” 庞蔓一下反应过来,当然是沈泽钦定的乘龙妹婿,白东风啊。 第50章 内鬼 白东风的酒吧,庞蔓好一阵没来了。此时和余之野一起过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 服务生认出庞蔓,赶紧凑过来。 今天酒吧很热闹人很多,一问之下才知今天有活动,请了个小有名气的地下乐队开什么歌友会,里面大声合唱,荧光棒晃眼。 庞蔓对这些不感兴趣,问白东风在哪。 服务生引着他俩到后面办公区。 穿过长长走廊,音乐被抛在后面,走到最里面办公室门口,却听到更大的争吵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 那个服务生无奈的,“最近隔壁街新开了个慢摇吧,那老板好像有点背景,捞偏门,下作的厉害,有些客人就喜欢那种。搞得我们下八里街做正经生意的,都被抢了客源。我们经理老韩,蔓姐你也知道老韩那人争强好胜,决定搞个旗袍秀活动,热闹热闹。 策划这个老韩花了不少心思。结果,今天来说,慢摇吧开了旗袍秀,把我们的活动先做了。” 服务生越说越愤愤不平,觉得对方做的太绝了。 “不就是行业竞争,老韩闹什么,这么沉不住气,生什么气啊。” “不是,蔓姐,这不是单纯被人恶意抢生意,老韩策划的这一系列,是被人全盘盗走,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他真是气疯了,把所有参与过策划的人都叫来了,挨个问。要不是白总赶到,里面估计都要出人命了。” 服务生叹着气。 庞蔓皱眉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去,就见不大的办公室都站满了,白东风歪在沙发上抽烟,一边老韩和三个年轻男人怒气冲冲的互骂,那边秘书小田和两个服务生则来回拉架。 “咱们都是跟着白总一路上来的,说是经理说是安保,说是运营,实际上大家都是兄弟。丢了一个旗袍秀,无所谓。咱们在下八里什么世面没见过。今天我照样找了乐队开歌友会拉生意。 可问题就是,这策划案,只有咱们几个知道,谁透出去的?我有内部消息,对方拿的可是完整策划,连中间跳舞的都一模一样。我只是心寒,还是那句话,是谁干的,出来说清楚,就给他一次机会。要是被查出来,后果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们知道我老韩的脾气。” 老韩这话一出,顿时其他几个人也炸了,互相指责,还有指着老韩,说泄露,老韩也有可能,反正闹得不可开交,要不是有人拉架,四个人可能就打起来了。 一边的小田劝架,“大家都是多少年的兄弟,别这样,可能是误会。” “误会什么。白总,这事可大可小,你得有个决断。” 四个人都看向白东风,后者一直皱眉抽烟。庞蔓最了解白东风,这事他肯定要管,但显然有顾虑,因为面前四个人,可以说是东风酒吧的骨干了。 首先小孙,白凤给的人,做进货的。小晨,和白东风在一个地方蹲过局子,当初还替白东风挨过打,可以说是过命的兄弟了。再有一个,腰条,白东风进去前就是兄弟,刚出来那会,帮过白东风。 再有一个就是老韩,曾经是金融学院的高才生,后来因家里有事辍学了,在白东风这边当经理兼会计,虽然最晚认识白东风,却是他最信任的人,办事极稳妥,东风酒吧有今天这样,老韩有一大半功劳。 这样的四个人中间出了叛徒,白东风想都不敢想。 都是认识多少年的哥们了。 而此时四个人都在逼白东风做抉择,还互相怀疑。这明显是无头公案,白东风有苦说不出,庞蔓这时过来,他眼睛都亮了,和看到救星似的。 赶紧推着庞蔓出了办公室,同时回头给小田打眼色,叫他把几个人先分开冷静。“这事我得调查一下,这几天你们放放假,别起乱子,就当给我个面子。” 出了办公室,白东风手臂自然地搭在庞蔓肩上,“你来的真是时候啊,我这都要疯了。” “出了什么事?” 虽然知道了大概,还是听白东风又讲了一遍细节,说完白东风也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了,这才看到庞蔓背后的余之野,微微皱眉,“余先生?” “白总,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 白东风嗯了一声,小声对着庞蔓,“你怎么又和他在一块,还有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发短信也不回,我白天去你家找你,你也不在家,也不在医院。你都和他在一块?还有啊,昨天晚上你怎么就和他一起。” 说到昨晚饭局,白东风自知理亏,“后来皮特金都给我说了,对不起啊蔓蔓,又让你受委屈了。你相信我,我过后肯定和我姑姑说,她那人就那样。我和那个沈家小姐没什么,你信我。” 庞蔓抱着肩膀无动于衷的表情,让白东风慌了,看了一眼余之野,小声的,“这次你忍忍,就当看我面子,她今天就走了。” 庞蔓听这句忍忍的话听得心情烦躁,挥开他的手,“我没生气,你和我什么关系啊。你姑姑就是想请我吃顿饭,不过饭我也没吃,我和余先生有事就走了。对了,我们今天来找你也是有事和你说。” “你们,从昨天开始一直在一块?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白东风没来由的一丝心慌。庞蔓这么多年身边也有不少追求者,他都没放在眼里。无论是武力威胁,还是拿钱压人,最主要的是他知道那些人庞蔓根本看不上,哪怕是庞蔓一门心思只顾那个植物人谢晨鸣,白东风也没觉得失去了庞蔓。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她是自己的。所以即便每次想再进一步,庞蔓都躲着他,白东风也觉得没事,他该花天酒地花天酒地,庞蔓和他是分不开的。 除了自小一块长大的情谊,白东风更知道,庞蔓一直对他愧疚。这是他任意妄为的资本。 他太了解庞蔓了,看着刚强,实际上心软,对他为了救她进去三年的事很自责,当初白东风刚出来混的吃不上饭,庞蔓一个人打四份工,两张嘴和一个住院的植物人,入不敷出。后来要不是庞蔓在网上……他俩可能就饿死了。 再后来白东风的姑姑出现,他终于翻了身。 白东风知道自己有时候无意中提起在局子里的三年,有意让庞蔓自责,这种行为很卑鄙,但如果因此能拴住庞蔓一辈子,他愿意当个卑鄙小人。 所以他知道,他说句再忍忍,庞蔓肯定不会再生气了。 再有,白东风觉得庞蔓除了他,没有可依靠的人了,他就是她最重要的人,这才是关键。 可此时看着余之野,却让白东风心里有根刺,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觉得以自己和庞蔓的交情,怎么都比得过这个瞎子吧,又觉得自己对余之野顾虑未免太多余。 可他就是看不惯庞蔓身边有别人。所以质问庞蔓的语气不太好。 “我现在是余先生的助理。” 庞蔓懒得解释,之前还想着把谢晨鸣的事和他说,一起分析,可自从上次余之野说了那句不能事事依赖白东风,又想起白凤的态度,她发觉自己确实和他太近了,近的,人家姑姑烦她也没错,自己这行为是很绿茶了。 “什么?你为什么当他助理。” “我老板眼瞎,事少,给的钱多,多好的工作啊,我就想打打工。”庞蔓压低声音。 “你缺钱了?网上那个不好卖?” 白东风说到这句,庞蔓一个眼刀过来,他赶紧住嘴,“我的意思是,你缺钱和我说啊。” “没,就是想出来工作。” “那你来酒吧啊,我之前就让你来这工作,是你自己不愿意。” “我现在也不愿意。” 庞蔓看着他,半晌,“有些事你不懂。” 庞蔓真的不想再和他解释了,回头瞟着安静站在一边的余之野,硬着头皮,“说正事,有事求你。” “什么?” 白东风还没从庞蔓莫名其妙做什么余之野的助理的震撼中缓过来,此时心更慌了。 “你明天约沈珂出来。” “什么?” 白东风咽了口口水,“你还生气是吗,蔓蔓,我和那个沈小姐根本没什么,沈珂以前总来酒吧,和阿南在一起过。我还给他俩放过烟花,我真没可能和她在一块,那天沈小姐也不知是相亲,不过是她哥和我姑姑一厢情愿。” “我知道我知道。” 庞蔓皱眉打断他的絮絮叨叨,犹豫着,要把案子说到什么程度,“就是吧,我们最近在查一个案子,沈珂不是被她哥看得严吗,我们见不了面,可你不一样,你和她相过亲,约她单独出来,准行。” “你们到底在干吗?” 余之野适时笑道,“白总,实话说了吧,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之前林家的事就是我调查的,这次我们接了沈珂的活,帮她找失踪的阿南。沈珂现在没有人身自由,所以我和庞蔓就想找你帮忙。” 白东风皱眉,这句话他听到的重点是,余之野不再叫庞小姐,而是直呼庞蔓的名字,心里一股闷气上来,“我凭什么帮啊?” 庞蔓拍了他一下,“当我求你,不信你回头问沈珂,我们是不是她的委托人,就是帮她找阿南。这事你别说出去啊。” “我是大嘴巴吗?可是。” 白东风犹豫。 “也不白让白总帮忙,我们给报酬。” 余之野说道。 白东风气笑了,“你觉得我白东风差钱?” “白总如果不缺钱,我也可以帮你解决别的事,来当报酬。” “你能帮我什么?” 余之野没对他这个态度生气,“我可以帮你解决里面的事。” 余之野指了指办公室。 第51章 莲花 白东风却讽刺的,“说什么大话,你知道那几个人都是干嘛的吗?” “要么是你过命的兄弟,一起打拼的哥们,再有就是白董给你的人,你都不好处理,交给我比你自己处理要好的多。” 白东风一愣,“你究竟什么人?” “一个跑江湖帮人搜集消息寻人寻物,接各种杂活的人,白总不是了解过了吗,我来安城之前自然也要把这边大人物的关系都摸个遍。” 白东风其实想拒绝,可余之野有句话说的没错,这事他自己处理确实不行,“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也可以不帮忙,白总有权利拒绝。” “那我拒绝。” 白东风不假思索,可回头看到庞蔓的眼神,后一句吞了下去。 “老白,我没和你开玩笑在,就当我求你?”她手指勾住他衣角。 庞蔓这句是必杀。因为她了解白东风,就和白东风了解她一样。 “行,但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 “我不会说出去,凭我和庞蔓的亲近关系,我帮忙,但我要参与案子。你俩一起办啥事,要带上我。” 余之野笑了,倒是痛快的点了头,“可以。” 白东风第二天早上就去沈家,把沈珂接了出来。 白东风表示对沈珂有好感,白凤亲自给沈泽打了电话,所以很顺利就把沈珂带出来了。 到了咖啡厅,沈珂迫不及待的问着,“怎么样?” 说实话自从知道沈珂是多重人格,庞蔓就无法直视她了,尤其是此时她单纯无邪的恋爱脑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有结果。我用神算寻物,找到了护身符的方位。” “在哪?” “在告诉你方位之前,我想先问沈小姐一个问题。” “什么。” “这护身符和阿南身上的一模一样吗?” “是的,我当初看到他带了一个这样的护身符,就想弄一个一模一样的,但附近的寺庙都求不到。也不知他在哪弄来的,谁给他的。但,我查过莲花这种图样大多是步步生莲的意思,给他护身符的人应该想让他步步高升吧。” “你确定你这个图样和他的一样?” “我确定。”沈珂拿手机翻到拍的照片,“我照这个样子请人绣的。”。 “知道你为什么在寺庙求不到这个护身符吗,因为这根本不是咱们这的东西,甚至它都不是护身符。” “什么?”沈珂疑惑。 “莲花侧着,主邪。” “什么主邪?” “就是,非正的意思。自古正邪对立,正代表寺庙供奉的官道。而斜侧,则是孤魂野鬼的邪道。”说到这,余之野皱眉,“沈小姐不是一直在研究玄学怎么会不知道呢?” 沈珂愣住,呆呆的望着那个护身符,半晌摇了摇头。 “这种侧莲花只是表象,你这个里面放的是松香和棉花,当做香包了。但我断定,阿南那个里面可不是随便什么香料,而是放了特殊的东西。” “什么东西。” “刺蒺藜,一种主邪的植物,懂这种东西的当地人会把被打掉的女婴脐带血混合刺蒺藜碾碎了,缝在大红色绸布中,然后绣上侧莲花,喻义一种诅咒。 但到底对人有没有伤害,也是各有说法。就像护身符对人到底有没有庇佑,也是每个人说法不同,信则有,不信则无。 刺蒺藜也许没听过,但侧莲花这个沈小姐也没听过?不应该啊。你不是一向对玄学很感兴趣?” 沈珂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说爱好玄学,也只了解有点皮毛,当时因为我哥一直逼我学艺术,我有点叛逆,故意那么说的,想吓吓那些名媛,实际上我没怎么研究过。” 沈珂说到这声音有些抖,“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护身符,而是一种邪性的东西,那送他的人不是为了保佑他。” “对,送他的人,不是美好的祝福,反而是对其深深的诅咒。” “可阿南每天像宝贝一样戴在身上。” 沈珂一下明白了,“也许他根本不知道送他的人是什么意思,而他还那么宝贝,看来很重视那个人。” 沈珂心痛无比,“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对他那样。所以阿南的失踪,也许和送他香包的人有关?” 余之野若有所思,“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 “可我之前调查阿南行踪,就找过他的朋友,可没查到什么。阿南很不愿意说自己的过去。他只说过他命苦,父母早逝。至于之前交往过的人,他说他以前很花心的,交往过很多人,也不知真假,他不想说,我也不敢问。” 爱一个人是盲目的是疯狂的,这句话在沈珂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刚才你说找到阿南了,对吧。” 沈珂一下想起一见面余之野说的话,“你今天约我来说是有了消息?他在哪?现在在哪。” “在你家。” “什么?” 庞蔓也忍不住惊讶,“你说阿南在沈家?” “对。” “这不可能。” 沈珂眼神颤抖,“我每天都在家,他怎么可能在我家呢,就算躲起来,难道我察觉不到吗。” “如果那个香包还在他身上,他就在。我说过,寻不了活人,只能寻物。” “所以,也许阿南不在我家,但是那个香包一定在我家,对吗。” “对。” 可那个香包阿南总是一刻不离,香包在,不就是等于阿南在吗。 “沈小姐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神算寻物是你要求的。” “我信。” 沈珂攥紧了拳头,“所以,该怎么办?” “我要准备一下,明天到你家,寻物寻人。” “可我哥哥,你们用什么借口,上次你们不是聊的差不多了吗,这次再来,我哥哥也许会怀疑。” “不用怀疑,邱童现在已经知道你雇佣了我。所以,你也不能总是沉默,你若是想找阿南,我就帮你找,但无可避免和你哥哥正面交风。 所以我再问你一遍,沈小姐,你真的要继续找下去吗?也许找到的并不是活人,而是尸体,至于凶手是谁,不管你心里认为是谁,我都可以告诉你,结局或许是你承受不了的。” 庞蔓在一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这句话余之野也问过林季。 沈珂却一秒都没犹豫,眼泪下来,“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我一定要找到阿南。” 第52章 花坛下的血腥味 第二天白东风再次出现在沈宅时,沈泽一开始还挺激动,觉得白东风是真对沈珂上心了,结果下一秒钟,看到他身后的余之野二人,脸色顿时有些精彩了。 “余先生?” 余之野推开白东风,笑着拄着盲杖,“邱小姐和你说明了吧,我已经接了沈小姐的活,来找她昔日恋人阿南的下落。” 沈泽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回头看向听到声音跑下来的邱童和沈珂。 邱童赶紧过来,“余先生,我都和你说了,沈家的事你别插手。” 余之野笑着,“我也说了,我是沈小姐的委托人。” 说着语气强硬的提高声音,“沈小姐,咱们继续吗?” 沈珂此时呆呆地,有些恐惧的避开哥哥杀人般的眼神。 “阿珂,你胡闹什么。” “我没胡闹,我也没病,无论你和这个邱医生如何骗我,我没病就是没病。你们为什么像看病人一样看着我,我根本没疯。还有啊,我房间里的摄像头是你们安的对吧。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是个成年人。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些年我已经什么都配合你,你让我读艺术我就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还不满意吗,现在还要当我是一个病人。” 沈珂眼泪下来,几近崩溃,“我全部的精神寄托只有阿南一个人,他出事了,我为什么不能找,除非,他出事了和你有关系。” 沈泽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爆发的妹妹,攥紧了拳头,邱童则听到房间里摄像这句话,不可思议。“是你放的吗,我不是说过,先不要这样刺激她。” “不是我放的,这里一定有误会。” 沈泽似乎对这突然的变故很气愤。 而作为旁观者的庞蔓深吸一口气,余之野没把摄像情况告诉他们,是想从中套出什么?在场的几个人似乎都彼此有防备,这是庞蔓第一直观的感觉。 屋子里乱成一团,沈泽不管不顾的过去拉沈珂,想把她拖回房间里。同时生气的对着白东风等人,“这里不欢迎你们,请离开。” 余之野不慌不忙,“沈先生,哪怕是你妹妹,她作为独立的个体,你现在没权利干涉她,而且我们是沈小姐请的客人。”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的诉求很简单,找到阿南。” “你们要找什么人,在我家干嘛,去外面找啊。” “可,人在沈宅,沈先生似乎每次听到阿南这个名字就很敏感啊。” 余之野拿出上下两层的指南针,手指点了什么粉末一搓,瞬间指南针上燃起火光,谁都没看清怎么回事,紧接着余之野咬破一点手指,拿出护身符上的红绳,在火光处手指绕了一圈。 余之野高声的,“指向哪边了?” 庞蔓没想到余之野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镇定,赶紧回答,“左侧。” 余之野盲杖探着向左,那边是打开的落地窗,外面是沈宅的花园。 沈泽惊讶的,已经顾不上妹妹,一把推开,大步朝余之野过去。 眼看手就要抓到余之野的肩膀,庞蔓挡在前面,“你干嘛?”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这是我家,你们要做什么?” 他推了庞蔓一把,白东风急了,“沈先生我们是沈小姐请来的,不算私闯民宅,你再这样,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东风这边拦着,沈泽挣不开,眼看余之野已经走到新砌的小花坛,急得大叫佣人拦住余之野。 而那边余之野已经在圆形花坛走了一圈,他盲杖精准的打到每一块砖,侧耳听着什么声音,上面新移植了很多粉色红色黄色的小花,庞蔓不知叫什么,只觉得这些花格外艳丽。 佣人被沈泽喊过来,却不敢上前,阳光洒在余之野的身上,形成一圈光晕,他眉眼锋利,盲杖敲击着围砖,气势极强,就好像这才是他的舞台,足以盖过他眼盲的缺陷。 “沈小姐,我找到了。” 沈珂跌跌撞撞过来,“在哪?” 余之野指了指面前的圆形小花坛,“在这下面,找人挖开吧,并且,报警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全都变了。 沈珂直接腿软的跌在了花坛旁边,人呆愣住,满眼惊恐,而一旁的邱童则不可思议的看向余之野。 沈泽皱眉,此时叫嚣着,“挖什么,你少在这装神弄鬼。” “你不敢挖,就报警吧。” 余之野叫着白东风报警,后者反应过来,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 十五分钟不到,刑警队就来人了,陈立亲自带队。 “你报案说花坛下有尸体?” “对。” “怎么判断的?” “是啊,你怎么判断的,凭什么你突然闯进来说有尸体就有尸体,未免太滑稽了吧,一个江湖术士,还真以为自己神机妙算了,拿个破罗盘,太荒唐了,我要告他。” 沈泽是真气疯了。 陈立却若有所思的盯着余之野,“你确定?” “确定,若有问题,我一人负责。” 陈立皱眉,“挖。” 挖掘工作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其他人全都麻木般的站在周围盯着,直到一个小警员叫着,“有东西。” 只见七手八脚的从土里挖出一个写着“尿素化肥”字样的胶丝袋子。 沈珂已经快晕过去了,死死地抱住庞蔓的手臂,眼睛盯着袋子。 那袋子鼓鼓的,大小刚好类似人蜷缩着的形状,陈立已经疏散其他人,围上了警戒线。 庞蔓等人被带到远一些,可纵然被驱离,还是能透过缝隙看到警员带着手套,打开那个袋子,从里面先掉出的,一个很熟悉的东西,那枚小小的红色护身符。 沈珂几乎在看到这个的同时,尖叫着阿南的名字,要过去,被庞蔓死死拉住。 然而十几分钟后,陈立皱眉脸色阴沉的过来和余之野做笔录。 “沈泽说要告你。” “告我?他家里出事,还要告我?” “你怎么知道花坛下埋了东西?” 陈立皱眉扫着余之野手里的指南针,“别和我说是什么玄学。” “我的嗅觉比别人灵敏,从上次来,就闻到当时还没砌好的花坛下有血腥味,那种血腥味都不是杀一只鸡会有的,最起码,要在一百斤以上的体积才会出现浓烈的血腥。再有,土壤湿度手感不一样。” “所以你就判断,花坛下藏了尸体?会不会太武断。” 余之野摸着手里的指南针,“如果我说是一些风水秘术,陈警官也不会信,何必这么问呢。” 陈立笑了,“所谓风水秘术,不过是心理学的高阶形容词,余之野,你在我面前可装不了大师,我是最了解你的。” 余之野笑笑,点着头,“确实。”但也没过多解释。 “所以,你断定花坛下面埋的是阿南?” 陈立在看到挖出一个袋子的时候,也觉得这是个刑事案件,并且在四周拉起了警戒线怕破坏现场,毕竟之前沈珂多次去报警,说阿南失踪,还和疯了一样的说自己被托梦。 这些他是不信的,但也对阿南的失踪做了了解,可负责的警员说,和阿南本人取得过联系,所以不存在失踪的可能性。外加沈泽多次出具沈珂的精神问题病例证明,这似乎就是被定性为沈珂小姐的被害妄想症。 可偏偏刚才真的挖出来东西,陈立有一瞬都自我怀疑了,但结果,出乎意料。 “袋子里不是阿南。” 第53章 多重人格 余之野脸色变了变,“那是谁?” “不是人,是一只死了的猪仔。给沈泽做过笔录了,他说若想鲜花长得鲜艳,土里要放花肥,老花匠都会这么做,死去的腐烂动物,会使花更鲜艳夺目。” “可明明从袋子里掉下来了那护身符。”一边的庞蔓忍不住跑过来追问道。 陈立皱眉,“沈泽说也许是放花肥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了。” “他在说谎。” 庞蔓几乎不假思索的反驳,还想追问什么被余之野拉住。 “能把那个护身符给我吗?” 陈立叫人把已经沾满泥土的护身符拿过来给他,没有命案,这东西也就算不得物证了。 此时护身符虽满是污渍,但看得出来上面的莲花,比沈珂那个绣的更精致。 然而就在这时,那边突然有声音,只听见邱童大喊着,“沈珂。” 就看刚才一直被拦在别墅里的沈珂,浑身抽搐,整个人都在发抖,样子极其恐怖,有警察要过去,邱童却拦着众人,“别过来。” 邱童颤抖着直奔过去,结果浑身抽搐的沈珂却力气很大的一把推开她。 邱童猝不及防,疼的起不来。而众目睽睽之下,沈珂捂着头大叫,像疯子一样,拼命的大喊,随即大哭,不停地喊着,“你走开你走开。” “阿南早不要你了。” 她疯狂地样子又戛然而止,眯起眼表情彻底变了,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和自己对话。 “不会,不会不要我了的,他不会的。他是出事了。”沈珂又捂住头,在惊恐和嘲讽两种不同状态下来回切换。 “你是不是心里宁愿他出事,也比不要你了背叛你了强,沈珂,你可真是虚伪的人。看吧,早说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真心爱你。”沈珂流下眼泪,对着落地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吵了起来。 “阿南是爱我的,是真心对我的,我哥哥对我也好,我是他唯一的妹妹了,他们是爱我的。” “算了吧,沈珂,沈泽只爱他自己,再不济沈瑜也比你有用。你啊,从小你就是多余的,他们不是一直孤立你吗?” “没有,当初是我做错了,是我错了,是我自己不想让妈妈走,是我把妈妈在哪告诉了爸爸,他们恨我,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 在场所有人呆愣住看着大喊大叫情绪失控的沈珂。 邱童眼睛发亮,“出现了,次生人格。” 同时回头对陈立,“陈警官,请你打电话给犯罪心理科,重案旧案调查组,我是过来对沈珂做精神鉴定的邱童。这个案子,之后要交给你们刑警队了。” 陈立微皱眉,看了看在场的人,点着头,“这个之前重案旧案调查组已经打过招呼。”说着就去打电话了。 邱童慢慢的接近沈珂,同时拿手机将她的反应全都拍了下来。但沈珂整个状态就不对,谁一接近就带着极强的攻击力,情绪非常不稳定的状态。 邱童拦住被吓到要去拉妹妹的沈泽,拦住所有人,退到两米外,盯着沈珂。先是安抚她,意思是没人会接近和伤害她,邱童把手机交到一个小警员手里示意他帮忙录像,然后稳住心神盯着沈珂,“你现在是谁?” “我是沈珂啊。” 沈珂笑着,可明显表情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庞蔓在一边都觉得奇了,同一张脸,因不自信的低落,和自信刻薄两种不同状态,而看起来仿佛两个人。 “你不是沈珂,告诉我你叫什名字?” 可沈珂却已经消停了,不再自己和自己对话,像终于不再头痛恢复了平静,整个人却特警惕,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我就是沈珂。” 邱童皱眉,“那你记得你刚才在干嘛吗?” 沈珂冷笑着,“我全都知道。邱医生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也一直在看着你。” 邱童顿时脸色不好,攥紧了拳头。一般来讲,多重人格精神分裂中,如果主人格和次人格互相不知道的情况是最轻的,可此时沈珂的情况明显是主人格不知道次人格,次人格却主导身体行为,这种情况就复杂了。当人格解体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因各种因素杂糅而无法轻易进行疏导和治疗,很可能造成不可逆的精神伤害,甚至影响生理的情况。 邱童此时有些麻了,她原本预料的,就是沈珂曾因原生家庭刺激,而导致的叛逆型反社会人格,只要诱导出来,就可以查当年沈瑜之死是否另有蹊跷,是否涉及刑事案件。 她和重案旧案调查组协作,查到证据,就转交刑警队。 可现在,沈珂第二人格出现,原本做的准备却都似乎不适用了,因为这种复杂情况,一旦刺激过度,或者方法不对,不仅诱导不出真相,还可能导致沈珂本身精神上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所以此时邱童有些不敢贸然询问了。 而在这时,余之野从人群后寻声走过来,站在邱童身后,“情况如何?” 邱童回头看到余之野,一下心就稳了,可同时有些无地自容,“我判断现在沈珂次人格已经占据了主导。之前抓了好几次都没抓到,这次估计是刺激太大了,主人格控制不住,退缩了,所以。” “之前怎么抓都抓不住,现在第二人格会毫不隐藏的自己现身?”余之野声音充满了严肃的质问。 邱童嘴唇颤抖,却还在为自己辩解,“次人格很难占据身体主导,主人格还是能大部分时间操控身体,只在特定的个别受刺激时,才会暂时占据主导,但时间应该很短。我之前在报告里都推论了,她这种情况,只要循序渐进的小规模刺激,不会对精神上有太大的伤害。” “可现在这种情况你怎么解释?主人格完全回避,大脑会受到伤害,保护机制会发挥失常。” “最起码次人格出现了,所以这时候审案子,是最佳时机。师兄,我怕我一个人稳不住,你能帮帮我吗?”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案子。” 余之野脸色不太好。 “可只有这时机了,我怕过后次人格彻底隐藏,那么案子就查不下去了。而且,师兄你不用这种语气讽刺我,其实我计划的很好,一直在循序渐进,就是进度慢了一些。今天要不是你破坏了计划,花坛本来布局好的,现在提前了刺激性,可根本没有任何准备。所以,沈珂才会人格混乱,但我可以先问话,过后再疏导她。” 邱童现在非常急躁,但就是不想在余之野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误。可说到最后声音也小了。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她的情况复杂,你自己完成不了,要你打电话给李老师,你打了吗?” 第54章 刻薄的灵魂 邱童眼神颤抖,即便余之野是压低了声音,可在她内心却是震耳欲聋,“我觉得我自己可以。” “你觉得?人命可以让你尝试吗?你觉得就不顾一个人的死活,你难道不知心理学上的大忌,一个是在没有准备下催眠,第二就是没有催眠下的引诱人格?这多危险你不知道?” 邱童脸上挂不住,“师兄,现在不是一定要用催眠,最新的方法是我现在用的循序刺激法,要不是你今天出现。” “所以你就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算我今天不出现,你所谓引诱多重人格,也会失控,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我告诉过你,不要急功近利。” 邱童脸色发红,终究没再反驳出来,“现在怎么办啊,师兄。” “和李老师联系。” “李老师不在国内,催眠刺激现在做不了,而且已经过了催眠预备期了。” 邱童声音都颤抖了。 余之野抿着嘴没有再听她一句话,而是问着,“沈珂现在状态什么样?” “目稳,颊红,第二人格已经占据主导,主人格看不出一丁点痕迹。”邱童赶紧回答。 “我问的不是这个。” 余之野想了想叫着身后的庞蔓,“沈珂现在什么状态?” 庞蔓微微诧异,看了一眼邱童,小声在他耳边,“沈珂现在和变了个人似的,翘着二郎腿,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以前都很注重仪态的。现在整个人坐没坐形,吊儿郎当的,看着四周的样子,似乎很好奇。啊,她还从客厅柜子下拿了烟出来抽。” 余之野顿时皱眉。 盲杖探着,往沈珂的方向去。 庞蔓有些担心,在他身后跟着。余之野小声对邱童,“你记录,全程记录,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不仅要录像,还要判断psychosis反应。” 邱童答应着,同时努力找回自己的冷静,进入备战状态。 余之野的盲杖一直在试探,直到碰到开着的落地窗玻璃发出声音。庞蔓一惊,一把推开他,“小心。” 沈珂眼疾手快的扔过来一个花瓶。 一边的警员都戒备着,这种情况只能心理专家先诱导,一旦被扣住,沈珂的精神状况会出问题,所以在场的人都很谨慎,沈泽也被警员拦在了外面。 情况太紧急,庞蔓刚才一把推开他,花瓶从她背后侧着飞过去摔碎,她则把余之野直接按在了玻璃上,等反应过来,庞蔓尴尬极了。不过好在余之野现在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扔花瓶,有暴力倾向的沈珂身上。 “沈珂。”余之野重新走回离她只有一米距离的位置。 沈珂警惕的看着他没回答。 “你不是沈珂,沈珂被你藏起来了吧。你看不惯沈珂,她就是个恋爱脑,甚至不知自己被阿南利用了,你其实是看不惯,所以才一次次偷偷出现,想把她和阿南分开对吗?你其实是心疼沈珂。” 沈珂还是没回答,一直盯着他。 “你一直以来都是为了那个懦弱的沈珂,对不对,你心疼她。沈珂说她小时候,哥哥更喜欢沈瑜,她什么都没有,她想要母亲,可母亲要逃走,那是她的唯一啊,所以她自以为是的告诉爸爸,找到妈妈,妈妈就能回来了。可哥哥姐姐因此恨她,怪她,所以他们孤立她,对吗。” 说到这余之野话锋一转,“但,即便你心疼她,你也觉得是她活该,你放弃让她站起来了,你打算杀了她?替她活着?可你做得到吗?你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次生人格。” “次生又如何?凭什么说她才是沈珂,我就不是?我们都在一个脑子里,为什么我就是衍生的?就不能我才是真正的主导吗?”沈珂笑了。 “你不过是她生的病,病早晚会好,如果一直不好,身体就垮了,你们谁也活不成。” “所以你要把我怎么样?一点一点诱导我出现,然后杀死我吗?哈哈哈哈。” 沈珂突然嘲讽笑着,眼睛瞟着脸色红得快滴出血来的邱童,“邱医生装作知心姐姐每天开导我,诱导我,知道吗,我全都看得清,但我不揭穿,我比沈珂聪明,我比她会审时度势。我比她更适合活着。” “既然你有你说的那么聪明,为什么不一直隐藏,现在现身干嘛?你不过是个次生的不稳定的人格解体化的产物,你没有能力一直主导,你也不过是在诱导真正的沈珂,诱导她一步步走进深渊,好让你趁虚而入。”余之野斩钉截铁。 邱童听了这话不可思议的看向沈珂,次生人格诱导主人格,这种情况,她从未遇到过。 沈珂的眼神有些颤抖,却倔强的,“沈珂那个傻子,真是傻啊,她又自私又傻,我不骗她,她也被别人骗,被人唾弃,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这些人恨她,怨谁,全都怪她自己,这是她的报应。小时候,妈妈回来知道是她告的密,也不喜欢她了。最后一个喜欢她的人都不喜欢了,让她活这么多年,是为了还债,不然她早该死了。” “怎么个不喜欢法?这只是你为了占据主人格给自己洗脑罢了,她当年有哥哥姐姐母亲,一家人怎么会有怨恨。三个都是母亲生的孩子,那时她那么小,母亲不会一直怨恨她告密。也许是你太敏感了,或者你就是骗她骗自己。” “我是敏感啊,可这还需要骗吗,家里人就是不喜欢她,我最早看出来了妈妈不喜欢沈珂,就沈珂那个傻子还总跟着妈妈身后,她觉得了妈妈是爱她的。可我看的清楚,妈妈恨沈珂,觉得她就是扫把星,是她给爸爸告密,让母亲回来挨打。 母亲不打她,那个女人不打她,也不骂她,就是不理她,只给哥哥姐姐夹菜,不给她夹菜。只给哥哥姐姐书包里放橘子,不给她。甚至会在分吃食时,把隔夜的剩菜给她,新的菜给哥哥姐姐。 沈珂那个傻子,我告诉她妈妈不喜欢她,她还和我吵架,每天晚上都和我吵,她就坚信妈妈爱她。 坚信哥哥姐姐都爱她。 实际上啊,我早看透了,他们在孤立她。只有我,沈珂只有我,那些年我才是真正对她好,陪着她的人。” 沈珂突然悲愤一样拍着胸脯。 痛苦,压抑,矛盾,怨恨,全都集中在了沈珂的第二人格。她懦弱胆小委屈的灵魂到了一定极限后,大脑的保护机制催生了一个和沈珂主人格完全相反的人格,尖锐刻薄,仿佛刀枪不入,对抗着这世界伤害沈珂的一切。 此时让窥探到这一灵魂的人,都不寒而栗。 第55章 初心 余之野依然没什么表情,“可你知道你的存在不正常吗?” “什么叫不正常,我一直在保护沈珂啊,我也不经常出来,我只在她当傻子的时候告诉她而已。那个阿南,根本不是真心爱她。”沈珂冷笑着。 “你怎么知道阿南不是真心?” “因为那个护身符啊。” 沈珂竟然指着余之野手里的护身符。 那边邱童听到,也顾及不了其他,问着,“这个护身符怎么了?” “这个护身符见阿南第一次,我就知道,看来当年的事是瞒不住了。这护身符,是沈瑜送给阿南的,可最开始是我送给沈瑜的。” “什么意思?” 沈珂拉起嘴角,“这可不是什么护身符,其实是个诅咒,沈珂那么懦弱,被沈瑜和沈泽孤立欺负不敢还手,就我来还手了呗,就是泄愤。” “所以,沈瑜的死,和你有关对吗?”邱童问道。 沈珂却没有回答,玩着手指甲。 邱童又问了一遍,“沈瑜的死和沈珂有关?” 沈珂抬起头来,嘲讽的笑了,“你们好蠢啊,怎么可能是沈珂做的,她那么胆小,还幻想过姐姐哥哥能喜欢她。 可她哥哥沈泽只喜欢沈瑜,谁让那个妹妹漂亮有天赋呢,沈泽就是个道貌岸然利益熏心面子至上的蠢货。他也不是多爱沈瑜,不过是沈瑜能给他的艺术家名号加上光环罢了,都是利用。 可沈珂她,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行啊,想被利用都没有价值。我早就看透了,沈珂就是个执迷不悟的傻子。” “因为哥哥更喜欢沈瑜,所以你就出手了?” 沈珂还是没回答这问题,晃了晃头,似乎又头疼了,疼到她抱着头大叫。 邱童急了,还想继续逼问,被余之野阻止了。与此同时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医生七手八脚的过来,迅速的给沈珂扎了镇静剂,她才消停下来。 与救护车一起来的,还有旧案调查组和犯罪心理研究中心的同事。 据说有两个是邱童的师弟师妹,都很年轻,只是路过余之野的时候微微惊讶,有人小声地问邱童,“那个是不是?” “叫师兄。” 师弟师妹们打着招呼,但更多的是对余之野好奇。 沈珂已经满头大汗的昏过去了。被抬上救护车,临上车邱童手指碰了碰余之野的盲杖,后者安慰道,“快去吧,我现在不是犯罪心理组的,没法和你们一起走。” 邱童皱皱眉,那边催促,只好上了车。 沈泽也要跟着上救护车,被拉到警车那边,他却紧张的跑过来追问着邱童,“就把我妹妹这样带走?你答应我的,把她的第二人格销毁。” “放心,精神鉴定结果出来,证明是第二人格犯罪,就会进疗养中心,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的,会做到。” 沈泽还不放心要说什么,可救护车已经关门开走了。 沈泽站在原地似乎心绪不宁,可也被拉上了车,要回警局做笔录。 陈立则走到余之野这边来,又询问了他一些问题才走。 最后庞蔓三人站在别墅出口大道上,目送着车辆走远。 白东风才缓过神,“这,他们这就走了?” “不然呢。” 余之野皱眉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咱们也走吧。” “可是,你们这个活是不是就算完事了?” 虽然没找到阿南。但现在证明沈珂似乎有精神疾病多重人格,而且警方早就盯上了沈珂,就为了引出她隐藏的第二人格,涉及当年的什么旧案,才让邱童接近沈珂。 白东风觉得之后应该没有他们的事了。 这也是庞蔓所关心的,刚才听那个意思,沈瑜当年的死和沈珂有关,但不说沈瑜是很多人看着跳楼自杀的,而且,这事过去这么多年没人查,怎么突然就有人查了。 不对,庞蔓想到刚才沈珂第二人格说的话,又看着余之野手里的护身符,“沈珂什么意思,说护身符当年是她给沈瑜的,沈瑜又给了阿南,所以阿南接近她的时候,沈珂就知道他的意图了?阿南什么意图?想替沈瑜报仇?” “如果推理没错的话,当年应该是,沈珂一直在没有爱的环境下长大,因为自私,把母亲逃跑后躲藏的位置告诉了父亲,所以母亲和哥哥姐姐都觉得她是罪人,孤立她。 常年的精神压迫和折磨中对年纪小的孩子人格很大刺激,大脑为了自我保护,形成了对抗机制,而她本身性格弱小,总是在自我否定,在冷暴力的压迫下,催生出了一个和主人格完全相反的第二人格。 第二人格会在沈珂承受不了压力的时候出现,用尖刻的态度对抗一切压迫。 但,这个第二个人格不稳定,并不常出现,应该是小时候不被关注,也没人知道她是精神分裂了,顶多以为她是发脾气。 其实很多人都有这种情况,在人格解体初期,自己都发现不了,但在之后环境中如果有更多的温暖和爱的照顾,这种情况会慢慢消散。可沈珂不一样,她一直活在自责和自卑中。小时候如果不懂事,大了后明白自己当年对母亲多自私,是很后悔的。 其实沈珂应该一直非常自责,这种自责下,让她对周围亲人的依赖更大,总是想讨好弥补,以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但常年哥哥姐姐的孤立冷漠,让沈珂逐渐第二人格觉醒,强烈的自我矛盾加剧了这个过程。十几岁最是敏感的青春期,沈珂的第二人格彻底成型,她恨主人格的懦弱,恨她一味地讨好,可他们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所以第二人格弄了个护身符给姐姐,实际上就像是恶作剧一样,那不是护身符而是一种诅咒,沈珂自己也许都不知道这回事,那时候第二人格出现的时间更长了,都能找出诅咒符来送人,说明已经成熟起来。 人格分裂的成长过程,是随着年龄增长和环境变化而改变的。有些会在岁月中消磨殆尽不复存在,或隐藏起来不再出现。可有些则就像孩童一样长为成熟的完整的人格,甚至可以和主人格较量一番。 但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主人格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占据大部分思维和神经,这是有一定科学验证的。 所以为了能够独立出现更长时间的第二人格,有了想要夺取主动的想法。所以才有刚才第二人格和邱童说,早就发现了邱童在干什么,她却不动声色,为的也许就是将计就计,给沈珂极大的刺激,让她可以占据主导,成为主人格。” “这个第二人格好像把沈珂的智商全占了。” 庞蔓觉得有些恐怖了。 “所以当年的事,如果没猜错,十几岁时,沈珂又因沈泽沈瑜什么事被刺激到,第二人格出现,为了泄愤报复沈瑜,给了沈瑜一个诅咒的护身符,甚至沈瑜最后的死也和她有关。 所以,从邱童这官方犯罪心理小组,联合旧案小组,亲自来调查,说明警方其实已经知道当年沈瑜的案子和沈珂有关系,但如果第二人格不出现,这案子就没法翻,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沈珂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旧案调查组会知道,甚至知道第二人格的事?”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余之野举着手里的护身符,“刚才沈珂的第二人格说,第一眼见到阿南身上的这个东西,就知道当年的事暴露了。 阿南应该是认识沈瑜的,而他发现了沈瑜的死和沈珂有关,所以,阿南和沈珂在一起,应该是故意的。” 白东南听这段推理听得头大,此时才回过味来,“怪不得啊。” “什么?”庞蔓问道。 白东风像是醒悟过来,“怪不得当时,阿南会那样,他可是很高冷的歌手,长得又好看,所以在酒吧里,总有小姑娘献殷勤,但他看都不看,我们当时还私底下说过,阿南这种最吸引女孩了,高冷,要一直保持下去,酒吧就赚翻了。 可沈珂第一次来,他就一直看着她,甚至还请沈珂喝了一杯酒,后来他俩就在一起了。 我们当时酒吧以为铁树开花,以为真爱了,但也奇怪,怎么就突然爱上了?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所以阿南的失踪是故意的?” “现在一切都是猜测,要看警方那边的资料。还有沈珂的第二人格,会不会再出现,要看天意和手段了。” 余之野说着,但同时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明一切推理逻辑都对,但就好像漏了点什么。 庞蔓注意到,“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余之野摇摇头。 “所以呢,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吗?” 庞蔓问道,虽然按余之野的话来说,三倍佣金今早上就打到卡里了,钱到手了,可这个案子才破了一半,就这么戛然而止,庞蔓总有种心不落地的感觉。 “当然不是到此为止。” 余之野拉起嘴角,“我在江湖上的招牌就是做事有始有终,从不懈怠任何接到的活。所以,咱们的工作还没结束呢。” “可沈珂不是沈瑜的案子有关,之后咱们还能插手吗。” “不管沈珂和什么案子有关,和咱们都没关系。咱们接的是沈珂的活,目的是找到阿南,不管这中间卷入如何复杂的局面,如何不可思议的案件中,都不要忘了初心。” “还要找他?” “当然,不觉得吗,整个案子中,引起所有事件到今天这局面,最关键的一个人物就是阿南,可他自始至终没出现,这就不对劲了。别忘了那个托梦。”余之野回忆着沈珂叙述的梦,她说那梦好像真实存在一样。 “所以,也许那天晚上根本不是梦,沈珂见到的就是谎称自己死了的,装神弄鬼的阿南。” 第56章 故事的起因 阿南演了一场戏,是为了和邱童等人配合,刺激沈珂吧。 所以阿南一定还活着,可为什么哪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这是庞蔓最大的疑惑。 “阿南在这整个案子里最关键,可却最隐身。所以,也许我们窥探的只是故事的冰山一角,并非全貌。” 不管如何,想知道阿南在哪,最好也是最直观的,要从沈泽和邱童身上下手。阿南的下落,他们一定知道。因为引出沈珂的第二人格,是他们三个合作的结果。 然而想要从沈泽嘴里知道阿南下落并不容易。第一,沈泽对余之野有非常大的敌意。第二,出现了一个意外,沈珂在被带回警局做笔录的路上,突然情绪失控,导致浑身抽搐,不得不又送进医院,被诊断为,情绪性肾上腺素过高,人差点就过去了。 哪怕邱童用了最大限度的安抚,可如果精神上已经引起生理病变,就复杂了,需要各方面的专家介入。 而沈珂在经过抢救醒来后,第二人格却不见了,恢复到了原本的性格,不知发生了什么,记忆也只停留在看到胶丝袋子里掉出护身符时候的画面,在医院里被吓的大喊大叫。 邱童极力的安抚她,甚至用了多种心理疏导和控制,仍无法安抚她的惊慌,最后只能一针镇静剂下去,人暂时消停。因为沈珂已经有疯癫状态,上升到无法控制情绪,自残的情况了。 现在别说第二人格再出现问话了,沈珂就不能醒着,一醒着,人就疯癫起来。精神科医生会诊认为她处于神经紧锁的障碍期,极其危险,是急性突发精神分裂症。 暂时不能接受任何刺激与询问。 邱童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是修过精神科和心理疏导双专业的,知道沈珂现在被医生定义是什么意思。可临门一脚,却无法问出任何事来,这是邱童没有想到的一点。所以,案件只能暂缓。 庞蔓随着余之野到安城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邱童一个人烦躁的,站在住院部侧楼外的树下抽烟。 明显邱童的脸色比之前差了很多,也没再化精致的妆容。但看到余之野过来,赶紧掐灭烟头用手扇着周围的空气。 “打扰了?”余之野笑着。 邱童皱皱眉,“不算打扰,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她似乎很不情愿,但还是语气服软,“我承认,是我之前急功近利了,但这是我第一次带队做犯罪心理顾问。当时我真的觉得是个机会。而且李老师也说,我没问题的。对不起师兄,让你失望了。” “李老师说你没问题,我也说你没问题,你只是很多时候不够自信。阿童,你做的没错,包括你说的一步步引诱多人格步骤也基本上没问题,但忽略了一个点。沈珂多重人格诱因,并不是原生家庭和缺少关爱,而是自责。但这也不怪你,沈珂这个案子确实特殊。而且,她的多重人格我总觉得。” 余之野皱眉没说下去。 邱童追问道,“她的多重人格有问题吗?在救护车上我给她做了测试,后来住院了,精神科会诊,甚至从脑部片子看,都有病变,多重人格应该是确定的。” 余之野摇头,“总之诱因不对,所以你刺激的方法步骤上就要有所改变。当然她这个情况非常复杂,短时刺激,反而可能有更高的效果。” 邱童点头,“师兄,我和你道歉,一开始我还说是因你提前了刺激才会这样,其实你是在帮我,如果再拖下去可能后果更严重。我已经打电话给李老师了,可她说美国那边案子还没结,短时间内没法回国。她说给你打了电话,劝你来接这个案子,但你拒绝了。” “我已经不是心理学院的人了,理论上没法在这个案子中充当顾问,而且这是你第一次带队,关系到你后续能不能独立与警方合作,你本身没有问题,只不过你不够自信。” 余之野说到这想拍一拍她的肩以示鼓励,可他手刚抬起来,邱童却一下情绪失控般,抓着他的手顺靠在他怀里,“师兄,对不起,之前是我对你言语太刻薄。我只是,这些年都接受不了你离开心理学院。” 庞蔓在后面瞪大了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在这真的很不合时宜了。 余之野也是一愣,完全没想到邱童此时会突然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尴尬的张着手,半晌拍了拍她的背,就把她拉开了。 然后笑了,“这招对我没用,对付你成言师兄还差不多。不过这种时候示弱,确实在心理上能给对方迅速一击,毫无防备。你果然长大了啊。” 邱童恢复正常表情,无奈的摇摇头,拉开了距离,眼神却在傍晚的夕阳里很苍凉。甚至看了一眼余之野身后的庞蔓,“看来我道行不够深啊,李老师以前就说过,谁的演技能骗过你,才是真正的心理专家了。真的不打算帮忙?” “不是说要和我比试一下吗,我可以给你提示,我没资格和身份接这个案子,我现在就是个江湖术士。这次来是有事问你。” “要问阿南的下落?” “对。” 其实见邱童之前,余之野和庞蔓先去见了沈泽,想从他口中得知阿南的线索,可沈泽说话阴阳怪气,说只关心自己妹妹,其他的事交给警察,完全不想沟通。 哪怕让白东风硬着头皮去讲情面都不行。沈泽倒是没对白东风说太狠的话,到底给白凤面子。 但也只是委婉的表达,他并不知道阿南的下落,因为和阿南沟通的一直是邱童。 “确实,阿南全程和我在联络,包括最初沈瑜那个陈年旧案,也是阿南先找过来的。” 起因是心理学院的一个师弟,好像是阿南的朋友,找到和警方合作的师姐们,询问阿南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因为一开始算私人咨询,所以攒了一个饭局,阿南当个故事讲给我们听,说起自己在少年时,认识了一个女孩,和她恋爱。” 少年的感情总是特别单纯,阿南当时爱那个女孩爱疯了,但总觉得那女孩不开心,怎么哄都走不进她心里。后来这个女孩和他分手了,分手的理由是,女孩爱上了别人。 他努力挽留,可那女孩说,她和阿南在一起是因为内心的空虚,并不是真爱他。现在她爱上了别人,是真正意义的爱,因为那个人走进了她的灵魂,安慰到了她残缺不全的内心。 这是阿南形容沈瑜和他说的最后一句,也是让他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第57章 讨好型人格 “阿南是沈瑜的前男友?” “对。阿南还说当时沈瑜觉得很对不起他,就送了他那个莲花护身符,因为阿南以前夸过那个护身符好看,沈瑜说那是她最疼爱的妹妹送自己的。代表祝福,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一直带在身上。她把护身符送给阿南,希望他以后也能找到灵魂契合的爱人。” 阿南失恋后,带着沈瑜给的护身符,开始了流浪歌手生涯。这样过了半年吧,阿南再回到安城时,却听说沈瑜自杀了。他去了解沈瑜的案子,只觉得内心愤恨不已,不过也没办法了,因为沈瑜连同那个罪魁祸首伤害她的男孩谢恒远都死了。 阿南消极了很久,因为他没有亲人,一直都把沈瑜当做最亲密的人,即便做不成爱人,他也觉得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再后来他四处流浪唱歌打工,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时机,突然知道了护身符的秘密,那不是祝福,而是极深的诅咒。 这件事对阿南刺激极大,因为在他所认知的沈瑜对她妹妹沈珂的叙述里,沈瑜是很爱妹妹的,两姐妹关系后来似乎也不错。 沈瑜对妹妹是愧疚的,说小时候不懂事,曾怨恨妹妹把母亲的消息告诉父亲,就孤立她怨恨她,导致沈珂过了很多年苦日子。 沈瑜说其实有一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刺,后来母亲逃出去后遇到了地窖藏尸案,她永远记得那天警察找上门,说母亲的遭遇。沈瑜总是去想也许当初母亲没逃离家庭或许现在还能活着。她不知道究竟是妹妹更残忍一些,还是她和沈泽更残忍。 若论有罪,不该只有沈珂一直被责怪,他们同样都是母亲死亡的罪人。在父亲曾经家暴时没有保护好母亲,没有反抗,在母亲逃跑的时候其实内心也自私的想要母亲留下。并且沈瑜曾亲口承认,其实当年母亲其中一次出逃,是她告的密,她和沈珂做过同样的事。 但她怕被母亲厌弃,没有说,反而赖在了妹妹身上。沈瑜那时候小,觉得沈珂已经有过这么一回了,再有第二回,也是一样的。而且她看到母亲和哥哥那样对待沈珂,自己心里害怕,害怕被亲人孤立。所以,沈瑜说了一次谎。 这件事很多年间一直在沈瑜心里,她其实对妹妹是怀着极大愧疚的,可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沈泽。只敢和阿南倾诉。 所以阿南印象里,沈瑜内心觉得自己是卑鄙的肮脏的,是不堪的,加之原生家庭的影响,导致沈瑜总是患得患失,并没有表面那样阳光。她总是希望别人喜欢自己,所以总是去尽量完成所有人的期待,老师同学,哥哥。所谓的多有天赋,不过是她拼了命的努力而已。 “典型的讨好型人格。” 余之野说道。 邱童点头,“确实,沈瑜这个案子,在心理学院的资料中,就是归类到讨好型人格造成的悲剧。很多时候犯罪的诱因都是原生家庭,可这是无法摆脱的命运,孩童时期根本没有挣扎的能力。究竟要怎样在恶劣的原生条件下,不走歪路,跋涉出黑暗走向光明,一直是犯罪心理探讨的永恒课题。 我们需要做的不仅仅是分析案子,还要通过这些案件悲剧,得出更多的结论,为更多人指明方向,减少犯罪。” 说到这,邱童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有感而发。” 她在余之野面前总是很小心也没自信。 余之野笑了笑,“之后呢。阿南发现了护身符有问题,也不会马上联想到沈珂有问题吧。” “对,阿南说,他当时想到那年沈瑜才十七岁,沈珂只有十五岁,正值叛逆期,也许就是孩童的恶作剧,毕竟护身符这东西,并不一定对人体有什么伤害。” 所以当时,阿南也没往沈瑜的死有问题上怀疑,毕竟沈瑜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跳的楼,且留有亲笔遗书。之前也知道她爱一个男的爱到疯狂,而那个男孩最后也死了。 阿南能做的就是怀念,其实他一开始接近沈珂并没有想要伤害她,只是在周围徘徊观察。他就想看看这个妹妹有没有忏悔过,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可后来阿南又觉得这么盯一个小姑娘没有意义,就放弃了。没想到之后在酒吧遇上,沈珂还对他一见钟情。 其实阿南对沈珂的感情很复杂,恩怨早随着沈瑜离世多年化作云烟,但阿南心里复杂的情绪,即对沈珂怨,也有对曾经沈瑜说过的关于沈珂的事的怜。 他一开始是很抵触沈珂的接近,是回避的。可长久的纠缠,寂寞,少女的执着等等多重因素下,阿南知道不该靠近,可还是,靠近了。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挣扎,一切都过去了,其实完全可以替代沈瑜好好照顾沈珂。阿南在复杂的情绪中沦陷,自我攻略,因为沈珂真的太像他最初是认识的沈瑜了,那么柔弱又尖锐,看着阳光,内心却满是暴风雨。 阿南和沈珂一开始确实是热烈而幸福,可就在他们第一次的那个晚上,一切美好却截然而止。 那天他们喝了好多酒,在阿南的出租屋里跳舞,亲昵,暧昧到极致。 阿南说要告诉沈珂一个秘密,他说他们不是一见钟情,是他目的不纯,他想告诉沈珂,在很早之前他就认识她,告诉她关于沈瑜的事,他想坦白,是因为他真的爱上了沈珂。 可沈珂却以为他这个开头是要表白,沈珂真喝多了,喝的神志都不清了,可刚听到他说沈瑜的名字,突然就变了脸。一下堵住了阿南的嘴。 那天阿南只觉得奇怪,以为是她喝多了酒,后来才明白,其实那一刻,是沈珂的第二人格出现了,她突然像变了个人,没让他说下去,狠狠抱住他,在他耳边说你,她也有一个秘密。 “姐姐是因为我才死的。当初给沈瑜写信的人根本不是隔壁班的谢恒远,他不过是个一直爱恋我姐姐,只会偷偷跟着姐姐的傻子。我才是那个给沈瑜写信的x先生。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懂沈瑜内心的不安和缺爱,我们那么像,可她当初为什么那样对我呢。我真恨她啊,是因为我爱她,才恨她,所以我要报仇。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是弥补她内心的不足,让她以为找到了缺失的另一半,然后残忍的揭破真相。 就像我曾经也以为,她和哥哥是爱我的,可后来才明白都是假象,孤立也好利用也好,都是不爱的代名词。 我就要让她也尝尝和我一样的滋味。尝尝那种失望,那种绝望。” 第58章 隐藏起来的男人 阿南听后世界观全都炸了,他没想到当年沈瑜的案子另有隐情,那个在精神上摧毁沈瑜的人根本不是死了的谢恒远,那男孩不过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真正精神上的杀手是沈珂。 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成了沈瑜的笔友,成了她的精神恋人,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她让沈瑜感到安慰,给沈瑜无尽的温暖,然后在沈瑜泥足深陷时无情地抛弃了她,让她彻底失去了生的希望。 那一夜阿南在最爱沈珂的时刻,知道了真相,怀抱着熟睡的爱人,陷入到思想的寒冰中。 原来沈珂对沈瑜不仅仅做了护身符恶作剧,更在精神上给了沈瑜最沉重的打击。 故事听到这里,庞蔓忍不住问道,“可我有个疑问,仅仅写信,不见面的恋爱,如何形式上抛弃和伤害?记得之前说沈瑜在遗书上写受到了伤害,这个伤害不仅仅是精神上那么简单吧。” 邱童点头,“确实,这点我当时在饭局上也问了阿南。他说他过后冷静也意识到了,可他后续追问沈珂的时候,沈珂竟然完全不记得说过的话。阿南一开始以为她是故意的,可后来几次试探,沈珂都完全不记得。 直到有一次,酒吧一个爱慕阿南的小姑娘花大钱点他唱歌,沈珂为此吃醋和阿南大闹了一场。那天晚上,那个特殊的“沈珂”又出现了。之后还有一次类似情况。饶是阿南不懂心理学也意识到不对。 后来他问了朋友,也就是我们心理学院那个师弟,才明白,沈珂可能是多重人格。 这就完美解释了,为什么沈珂看起来柔弱善良,胆小,却能干出如此缜密的,冒充梦中情人给沈瑜写信精神摧毁她的事。 当时听了阿南说的话,我师弟就给出了可能是长期压抑后产生报复人格的可能性,但师弟不完全确定。而且,阿南也没再从沈珂嘴里套出什么。但长久的揣测,阿南觉得,当初仅仅写信造就了沈瑜自杀,这个理由是站不住脚的,一定还出了别的事。 所以我师弟才找到心理学院的师哥师姐探讨。 咱们心理学院这些年一直在和刑警队合作,做犯罪心理侧写,协助查案。尤其是连环杀人案,和重案大案调查,这几年又增加了旧案重启。 我师弟觉得,既然阿南发现了这点,对于当年沈瑜的案子,就有必要重启调查,因为很可能沈瑜并不是自杀,而是诱导自杀,这就性质不一样了。 而我当时正好在旧案调查组做分析。所以师弟带着阿南来问我们。我就把这事汇报给旧案调查组了。但因证据不足,只能先自己查着。” 说到这,邱童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呢,师兄你也知道咱们心理学院之前有两组人和刑警队合作,第一组是乔娜教授和带的几个学生。另一队就是咱们导师李寻梅老师带队的。 可前两年乔娜教授出了那么大的事,毛慧师姐进去了,米岚师姐后来也不知所踪。一下合作的犯罪心理专业人手就不够了,虽心理学院学生挺多,但真正能和刑警队合作的很少,又因出了乔娜教授那件事,上面很重视。 心理学院所有人都过了一遍。还真在咱们院又挖出几个有问题的。所以人就更少了,只剩下李老师这队了,可她手上得意地学生现在也没几个,早年还有你和孔师姐,结果。 哎,李老师这几年头发都白了,成言师兄和李老师去年都忙疯了,我是赶鸭子上架。可我觉得我和成言师兄差了十万八千里,咱们院不少人觉得我根本没资格进犯罪心理组做顾问,我当时也是心急,想有个案子证明自己,所以就对沈瑜这个案子特积极,打包票的接了。事实上,现在看,我还是不行。” “你就是不自信,在我看来,一个考全校第一,在国家比赛上拿奖的人,没必要妄自菲薄。” 余之野说到,邱童忍不住笑了。 “师哥还是那么会安慰人。算了,话说远了,总之,时候不对,正好成言师兄和李老师出国了。出国前,成言师兄安排我在旧案重案组做心理顾问,也解决了几个简单的案子。但我就是想做出点成绩。 我把阿南的这个情况给旧案组反映了,意思是我来查。他们非常重视,这几年旧案重启工作执行的很好,解决了很多积压的旧案。 时代在进步,很多以前不清晰的,现在科技都能解决。 不管含冤多久,正义审判终有一日会给受害者公道,这是咱们配合警方的宗旨。李老师和我说的,我一直记得。 但阿南说的这个情况,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无法重启沈瑜的案子。 但旧案组那边说了,如果我能证明沈珂有第二人格的存在,并且有证据表明沈瑜的死另有蹊跷,就可以重启,而且他们也会配合我。 所以之后我看了沈瑜案子的完整卷宗,结合阿南所说的,发现几个疑点。 第一,在沈瑜自杀案中,物证有沈瑜写给x先生的十二封信,我反复读过,分析,认为沈瑜陷进去的原因,除了对方足够了解她之外,还有x先生一定是个pua高手。虽没有看到对方的信,但从沈瑜几乎疯癫的深陷和字里行间都能看得出来,她已经彻底被洗脑了,被抓到了所有痛点。 如果x是沈珂,这点确实很契合,但我总觉得十几岁的沈珂,就算第二人格智商再高,再了解沈瑜,最多也只是让沈瑜深陷其中。但在前几封信中,沈瑜还算理智,可到后来那几封,几乎就被对方完全控制了一样。沈珂做得到吗? 第二,就像之前咱们讨论过的,仅仅凭着来回通信,沈瑜就精神上彻底被摧毁了吗?我不这么认为,所以我细致的从心理学角度,字字句句的理解,认为沈瑜一定在中间和这个x先生见过面,有过实际亲密接触,才会那么确信他的存在,那么心甘情愿踏入深渊。” “见过面?如果见过面,沈瑜会不知道x先生是妹妹沈珂的恶作剧,还是说最后见面知道真相,才让沈瑜内心被击溃,才会想到死?” 庞蔓很惊讶。 邱童摇头,“他们见过面,但肯定不是最后时刻才见面,也不是因为见面发现是沈珂,沈瑜才崩溃自杀的。 按照信中的内容分析,他们见面应该是在通过几封信后。见过面后,又继续通信。 这就奇怪了,可从后续的信件内容看,沈瑜似乎并未发现x先生是沈珂。所以我推断,沈瑜中间见面的人,不是沈珂,是一个让她彻底爱上的男人。” 第59章 x先生另有其人 “如果不是沈珂,为什么沈珂会说x先生是她,信是她写的呢?” “我怀疑,要么是沈珂说谎,但这几乎不太可能,因为除了沈珂又有谁能如此精准的抓到沈瑜心里的弱点,沈瑜的信中可以发现,这个人非常了解她,知道她所有的脆弱不安,才让沈瑜在这段虚假的爱中不可自拔。 还有,沈珂的第二人格应该没说谎,不会无缘无故说自己才是写信的人,没有必要。而且阿南说那天她喝醉了,说出这件事时,甚至背诵过信件内容。如果不是沈珂写的,她怎么那么清楚信里写了什么? 所以写信给沈瑜的就是沈珂,但沈瑜见到的却不是沈珂,应该是一个男人。我们姑且先叫这个男人为a吧。 这个a,我猜测很可能是沈珂在沈瑜多次求见面后,怕自己暴露,找个人顶替自己去见面的,以便后续继续写信骗沈瑜。 最后一个关键点,就是沈瑜的那封遗书上写,她之所以选择死,是因为被抛弃,造成了极大地伤害。这伤害,我反复琢磨后觉得不只是精神上的崩溃,还有些别的。” 说道这,邱童叹了口气,“沈珂跳楼后,做过尸检,她其实当时刚刚做过流产,药流。似乎还没有流干净,所以短时间内应该一直在流血。想想十七岁的小女孩,遇到这种事不能和别人说,只敢自己吃药打掉,备受痛苦折磨。 其实我接手过很多年龄小的女孩子自行药流的案子,药流很大程度上流不干净,而很多人羞于去医院,也不懂,导致身体终生的损害。 当时因沈瑜一直以很好的形象示人,警方说她哥哥沈泽曾请求警方保密,不要让学校的人知道,所以后来无论警方还是沈泽都疯了一样的找那个男生,直到谢恒远死了,才停止追踪。沈泽怕事情闹开,很快就将沈瑜火化了。 沈瑜应该是受到精神身体的双重伤害,才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这里这个a究竟是谁? 还有谢恒远的死,就算暗恋,也不一定会直接跟着一起死吧,还和沈瑜在同一个天台上。 而且,他死后,他的书桌里就发现了大量沈瑜写给x先生的信,但却没有找到任何他的回信。 其实很好理解当初东窗事发后,沈珂必然会把信全都销毁了,不留下任何证据。 但是否怀疑,谢恒远的死,也许有问题?会不会是沈珂为了掩盖事实,故意引导甚至杀害了谢恒远?” “可谢恒远也是在学校跳楼的,是自杀。” 余之野适时的开口。 “但他并不是在众人看着跳下来的,这点和沈瑜不同。他是在大家上课时跑到天台跳下的,之后才被老师同学发现。所以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谋杀,为了平息沈瑜的自杀事件,为了平息警方和沈泽的追查。 所以之后,我就找了沈泽,沈泽在听我说完,犹豫了很长时间,他不想失去最后一个妹妹了。而且他觉得沈珂不可能杀人,但我和他说明利害关系后,沈泽最终决定配合。但希望这件事不要闹大,怕对沈家形象影响不好。 而我的诉求是,先靠近沈珂,然后试着引导出她的第二人格进行询问,因为知道沈瑜和谢恒远自杀真相,和那个a到底是谁的,只有沈珂了。 沈珂第二人格曾说是她策划了沈瑜的死,她是那个刽子手,这是这个案子唯一的线索,所以只能从她这边下手。”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都是沈珂设计的,第二人格智商那么高,你就算引诱出来逼问,她会说实话吗?” “我想过这一点。” 邱童说到,“但不管第二人格多狡猾,都要试一试。毕竟,从其他渠道根本查不到那个让沈瑜怀孕流产的a一点风,我甚至去查了沈珂身边的朋友,可她因人缘不好,根本查不到任何可怀疑的男人。 而且,谢恒远如果是被诱导自杀或者谋杀的,沈珂一个小姑娘自己能办到吗?这个a就更有嫌疑了。 当然接近沈珂诱导第二人格出现都需要先经过沈泽,因为这几年他一直将沈珂看得很严。 沈泽只提了一个条件,希望妹妹永远不知道自己有第二人格,如果可以,最后不涉及犯罪,希望帮沈珂消除第二人格,让她作为正常人生活。 可没想到,第二人格出现了,最后却搞成这样。沈瑜的死,和那个a究竟是谁,刚开始有线索沈珂就陷入到了精神混乱的状态。 至于你要找的阿南,我现在也在找啊。 一开始他和我合作,为了引出沈珂的次生人格,他的作用很大,他对沈珂的态度,就决定了刺激程度。 先是失踪,然后逐渐冷淡,最后搞的神神秘秘,让沈珂的心起起伏伏,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可一直都没有他说的之前出现第二人格的情况,我甚至都开始怀疑了。 但我不敢太多刺激沈珂,还是用保守方式,循序渐进。可阿南似乎很急,我怕他轻举妄动,特意告诉了他伤害可能会永久性,一定要听我的。包括沈泽,我也嘱咐了,千万别冲动。可没想到沈泽竟然私自安了摄像头。” “摄像头不是沈泽安的,我已经检查过卡的内容,证实了是沈珂自己安的。”余之野说道。 “自己安的?为什么?” 邱童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惊讶。 余之野摇头,“具体的还要问沈珂的第二人格。但我怀疑,是第二人格要观察主人格的动作言语,为了模仿她吧。也许第二人格在你最初刺激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但她没有进入主导,所以将计就计,伪装主人格,就为了你进一步刺激,让主人格彻底崩溃,她好上位。” 邱童捂住嘴,只觉得脊背发凉,“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次生人格。” “这种情况是存在的,但我也只听李老师说过一次,还是在美国的时候。所以沈珂这个情况怕是很棘手,其实我自己也没有很足的信心。”余之野说道,“那阿南现在人在何处,你说你也找不到?” 邱童点头,“是的,一开始合作的还很好,可他有天提出假装噩梦吓唬沈珂,以达到刺激,我们产生了分歧。我并不同意,觉得刺激太大不行。 他当时没有反驳我,但他却去做了。这件事也是之后,沈珂和沈泽说手表的时候,我意识到,阿南还是背着我做了这个刺激行为,我想找他对峙,可却突然找不到他了。 他就和躲着我一样,突然联系不上了。至今也没找到,我询问了沈泽,他也不知阿南在哪。甚至噩梦那件事他都不晓得阿南当时怎么偷偷溜进沈家的,外面摄像头都没拍到他。搞得就好像真托梦一样。那天之后阿南就真不见了。” 第60章 催眠 “也是从那天之后沈珂变得神经兮兮的,我就以玄学道士身份入住了沈家观察她,安抚她,同时慢慢实行我的下一步刺激计划,就是埋在花坛里的护身符。之后事情走向越来越不受控制了。”邱童叹息着。 “李老师那边也有案子,暂时回不来,就算师兄你拒绝主导案子,也会帮我查真相的,对吧?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时候催眠,对沈珂精神恢复以及第二人格审问都好。师兄,现在能帮我催眠的只有你,你一定要帮我。” 余之野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起头,问着,“天黑了吗?” “快了。” 庞蔓不知余之野为什么这么问,看看天,夕阳沉下去最后一丝余晖,但也没完全黑,斜阳在地平线上,挣扎着最后一丝光亮。 余之野皱眉想了一会,“阿童,把沈瑜案子的资料,和你对沈珂以及沈家所有调查内容都发给我。然后,去主治医生那里,把沈珂的病理报告拿来。” 邱童内心终于踏实,狠狠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沈珂连续用了三天药,身体各方面指标才稳定下来。 可当邱童走近,终于安静坐着看窗外的沈珂时,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沈珂回头,“邱童姐姐。” 会叫她姐姐的只有沈珂,原本的沈珂。沈珂的次生人格高傲冷漠,眼神也不同,而此时的沈珂却柔弱的仿佛一棵被暴雨淋湿的小草。 邱童是真有些心疼这女孩,尤其知道她这些年经历的一切。 沈珂又有什么错呢,即便小时候自私的把母亲下落告诉父亲,想留住母亲,可对于小孩来说想要妈妈又有什么错。 可这个世界就是这般,永远对受害者百般挑剔,对弱者欺凌压榨。就算同情也要加上道德的枷锁。明明是残暴父亲的错,为什么妈妈,哥哥,姐姐都怨恨一个小女孩呢。 而那恨成了一切罪的源头。 此时沈珂脸色苍白,几天的折腾,人很虚弱,护士刚将输液药瓶撤下换成营养液。 “你还记得什么吗?”邱童问着。 沈珂摇头,眼神微动,“阿南死了对吗?” “他没死,那天在花坛下挖出来的,是死掉的动物,作为花肥。” “可他不肯来见我,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发呆,我不敢面对,不敢去想他不爱我的可能。” “阿南是爱你的,他以前亲口说的。” “是吗?” 沈珂笑了一下,“可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他那么了解我的脆弱不安,为什么不见我呢。让我一个人不断地折磨自己,内耗自己,你说这是爱吗?” 邱童有一点不忍心,但还是攥紧了拳头,李老师和师兄都曾说过,做心理医生和刑警一样最要不得的,就是和受害者或者犯罪者共情。 那样就无法客观的进行判断。 邱童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的弱点,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犯罪心理专家,就必须克服这一点。 想到此她咬着舌根,“沈珂,咱们认识这么久,你一直在说阿南,我都听够了,能和我说说你的家人吗。” “家人?” “对,说说你哥哥,或者你姐姐。” “为什么要问他们。” “你现在状态不好,不能总把心思放在一个特定的人身上,很容易思想钻牛角尖。或许你换个想法,多看看身边的人,找一些爱的痕迹,就不会空虚,难受了。你这样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对未来迷茫对周围敏感,渴望被人关注,这都是正常的。” “可我不正常。” 沈珂突然地话,让邱童皱眉,“你怎么知道你不正常?” “其实就算我和阿南在一块最幸福的时候,我也总是患得患失,我甚至总想去讨好,就怕他离开我,这份爱我很累很悲哀。可我知道即便不是阿南,我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会这样。这是一种病,对吗?” “你听谁说的,这不过是恋爱中少女的心情,关心则乱。” “真的吗?” “当然,你也知道我是心理医生,我说的都很专业。” “可,这样的人是得不到真正的爱吧。我姐姐沈瑜以前就说过。” “她都说过什么?” “她和我很像的,几乎就是我这个性格,爱的卑微,总是小心翼翼。有时候别人随意的一句话她都要在心里反复琢磨,是不是自己什么行为让对方不高兴了。” “可同学老师都喜欢她。很多人喜欢她,就像很多人也一定喜欢你一样。” “那不一样,那不是真正的爱,姐姐说过,那只是别人对你的期待,你要去完成。你要得到那些人的认可,才能不被厌恶,可不被厌恶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那你姐姐有曾经真正彼此相爱的人吗?你知道吗?” 沈珂摇头,“后来她死了大家才知道,但事实证明能把她逼死的男人,也不是真的爱她吧。” 显然沈珂的主人格对她第二人格做的事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别的人格。 这就很难办了。 邱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房间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知道摄像头那边在另一个病房,旧案调查组,犯罪心理组,还有余之野都在看着。 邱童克服着紧张,继续道,“你不是说你和沈瑜很像吗?说说对她的印象。” “我对她记得不清晰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沈珂摇头,“我真的记得不太清了,我也不知为什么对她记忆很模糊,很多时候,她说和我说过一些事,可我不记得了。” “沈珂现在的状态很好理解,这说明很多时候都是她的第二人格出现,所以主人格不记得一些事。而表面看不出来,是因为第二人格经常模仿主人格的样子,以隐藏自己。” 沈珂病房隔壁被临时征用的办公室里,警察和余之野,精神科医生,以及沈泽,都围着那台可以看到催眠现场的监视器。 余之野适时的讲解沈珂表现出来的状态。这是之前探讨好的方案,这样有任何一丁点问题,都能最快速度急救,以保证沈珂精神的稳定和身体的健康。 沈泽一开始不同意,可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但他要求自己一定要参加,强调沈珂现在精神不稳定,他作为监护人有权在场。 此时沈泽神经极其紧张的死盯着监视器,攥着拳头,余之野却很云淡风轻的听着催眠现场的声音,有些画面,庞蔓会在他耳边描述。 余之野随时作着现场讲解,确切的说,在给沈泽一个人解释,因为只有他从一开始就不断地发问。哪怕,中间犯罪心理科的人提示过沈泽,如果想继续参与就不要插嘴。虽然他们不在隔壁,但所有人都是专业的,而且这场催眠必须在无束缚条件下进行,一旦出现任何差错都可能对沈珂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他们这些人要时刻监视着进程,随时准备采取急救措施,不能被人扰乱心思。 虽能理解沈泽急切的心情,但对他的行为还是觉得不可理喻。 可余之野却阻拦了要把沈泽带出去的警员,平静的和沈泽解释着,同时安抚着他,“沈先生爱护妹妹的心,我们都很了解。但也请你尊重一下大家的工作。你不是也想知道沈瑜死的真相吗?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沈泽嘴唇颤着,半晌,“是的,当我知道沈瑜的死有问题,并且和阿珂有关,我的心有多难受只有做哥哥的知道,所以我才积极地配合警方。如果沈瑜的死和沈珂有关,我无话可说,但你们也看到了,她是因为有心理疾病。 我即便恨阿珂那样对阿瑜,但更多是自责。那些年是我的疏忽让我的妹妹们受那样的苦。就算沈珂做了错事,那也不是她的本意,我希望她能好好的,这是我最后一个妹妹了。我很配合你们警方,但也希望你们能懂我现在的心情。” “我们自然是了解的,沈先生。” 沈泽还想说什么,可警方声音提高,“邱老师给信号了,要开始了。”监视器里,邱童深吸一口气,侧过头,手背在身后悄悄打了手势,一旦准备好了要开始催眠,就会给这边信号。 邱童手指发白,可表面上还是很平静,就好像聊家常一样,“你说你记不清沈瑜的事了。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比如你们小时候,你妈妈还在的时候,一家五口在一块,想想好点的时光。” “没有好的时光,小时候爸爸总不回家,每次回来都喝多了,他只有一两次对我们笑过,还是因为赢钱了。可他很少赢,大多数时都输的,喝的伶仃大醉。我们最害怕他这时候回来,会打妈妈,妈妈跑了就会打哥哥。 至于姐姐,我们只会捂着耳朵哭,哭也不敢大声,要钻到床底下躲起来。” 邱童眼神有些颤抖,“那后来呢,你妈妈逃了几次?” 第61章 出现 “很多次,记不清了。” “当年妈妈有一次跑了,是你告的密。” 这句话让沈珂的眼泪掉下来,“是我,但真的只有一次,爸爸找不到妈妈就砸东西,我们要饿肚子。妈妈在的话会帮我们煮粥吃,妈妈跑了以后,我们就要挨饿。 我有次好饿好饿,饿得到不行了,听到哥哥接妈妈的电话,说妈妈在附近的旅店,等安顿好了,就来看我们。可我那天,真的饿得不行了。 爸爸发现妈妈跑了以后,就要打人,挨个问我们知不知道去哪了。 他还把最小的我拎到胡同里,让我挨家敲门,问妈妈在不在。因为这样,邻居都不敢收留妈妈了。我实在太饿了,人一旦饿到一定程度就会失去理智。我到了一家敲开门。” 沈珂眼睛看向虚无,像是坠入了无边黑暗中。那记忆她多少年都不敢回想,“那家在蒸包子啊,肉香的包子,他家的小孩一手拿一个的吃,我也不知我怎么了,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抢了小孩子的包子。” 沈珂记忆里,她狼吞虎咽,噎得嗓子生疼,那家孩子被吓哭了,邻居对她不依不饶。 可爸爸为了赌气,不用邻居动手,把她拎过来使劲的踹,踹得她快吐了,沈珂都不肯把嘴里的包子吐掉。 那家人骂他们。 “就你家这样的,老婆肯定和人跑了。” “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句?” 爸爸要去打人。 那家人来了劲,“说的就是你,臭赌鬼酒鬼,老的小的都不是好东西。一个耍钱打人,一个没家教就知道抢东西吃。你妈妈不要你了,不要你了,知道吗?真是一家子废物。” 妈妈不要你了,这句话在幼小的沈珂心里扎了根,她含着包子站在冰天雪地的院子外大哭,父亲还在不断地踹着邻居的门,大叫着母亲的名字。 父亲发了疯,夜里喝多了酒,将他们兄妹三个锁在门外。 那天是沈珂最不敢回忆的一天,她又冷又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抛弃,为何吃不饱,她开始怨恨一切,委屈至极。 所以当她突然爬起来去敲房门,求爸爸给口吃的,让她进去,说自己知道妈妈在村外的小旅店时,脑子其实是空白的。 她拼命的拍门大叫,哥哥姐姐不可思议的拉住她,捂她的嘴,可她和疯了一样,大喊着母亲所在的位置。 哪怕哥哥狠狠地抽了她一耳光。把她打蒙了,可她嘴里还是没停。 甚至咬着哥哥的手指告诉他,“妈妈不要我们了,她要是走了,我们就要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妈妈是最后一丝温暖啊,哪怕罪恶,也想把她留住。 后来沈珂回忆自己,那时候真自私啊,后悔了吗,特别悔恨,那时的自己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母亲被抓回来那天,差点被父亲打死,尖叫声到后半夜才停。 母亲满脸是血的走出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戴上围裙做饭。 沈珂那时,尚不明白一切都改变了。 她还庆幸自己说了出来,不然就再也吃不到母亲烧的饭了,她饿坏了,真的饿坏了。 她跑进厨房抱住妈妈的腿。“妈妈,你回来了真好。” 母亲什么都没说。可从此以后没有正眼看她一次。 沈珂一开始以为一切都是正常的,哪怕还是常常听到父亲的恐吓,母亲的哀求。但哥哥姐姐再也没来捂住她的耳朵。 无论母亲,哥哥,还是姐姐,就好像当沈珂是不存在的人,这个家里没有人再和她说话,哪怕她撒娇耍赖哭求。 他们都当她是个透明的人。 母亲用独有的方式来惩罚她,让她一点一点感受到不同,一点一点让她意识到自己是被厌弃的。那种感觉比打骂更难受,那是潜移默化的,家人给的冷暴力。 折磨着她,让她一遍遍后悔,一遍遍的愧疚。 这之后母亲又逃了两次,都被抓回来,沈珂都解释着不是自己告的密。 可母亲不再相信她,没有人再相信她。 终于最后一次,母亲彻底逃了。父亲找不到母亲后,就不怎么回家了。哥哥打工,或者领着她们捡废品,挣到点钱爸爸还要偷拿走。 好在,爸爸终于死了。 “他怎么死的还记得吗?” 沈珂摇头,“他死不死,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感觉。” “那时候你哥哥已经可以打工养你们了,那时你常常和你姐姐在一块吧。你和沈瑜在一块的时间应该比沈泽多,为什么记不清沈瑜了呢,你仔细想想。” 沈珂似乎头又头疼了,“我真的记不清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邱童深吸一口气,“其实在你的记忆中,母亲,父亲,哥哥,都是你强调的存在感很强的个体。可唯独你姐姐沈瑜,在你的记忆里不清晰。无论我怎么问你,小时候的,长大后的,你都说不出来。沈珂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姐姐沈瑜这个角色,就不存在呢。” “怎么会不存在,我有个姐姐。” “是啊,在你模糊印象里,你姐姐比你懂事,比你受妈妈和哥哥的喜爱。甚至成年后,比你成绩好,比你漂亮,比你更得老师同学喜欢,甚至因为有艺术天赋,你哥哥每天围着她转。 无论曾经,你自私自利的行为被厌弃,还是长大后,你活在沈瑜的阴影下,你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样一个在你想不起来任何细节的姐姐身上,却全是她的过往,而你自己却忽视着自己。” 沈珂眼神一抖,“邱医生你的什么意思。” “你只记得你自己童年的时候,可成年后,记忆里都是被围绕着的沈瑜,那你记不记得成年后的自己什么样?” “他们小时候就不喜欢我,我总是当透明人,长大了我也是个透明人。” “是你完全透明了吗?” 沈珂茫然的摇头,又点头,“是啊,为什么我记不得姐姐和我在一起的细节,却记得老师喜欢她同学喜欢她,那我呢,我在哪?我又被忽视了。” “不,你没发现你叙述这一路成长,幼时痛苦,那时候姐姐是模糊的,可长大后,姐姐是清晰的,而自己是模糊的。 所以沈珂,根本没有你姐姐这个人,一直都是你自己。小时候你被母亲孤立,你厌弃自己。所以长大后,你想做一个被人喜欢的人,你努力讨好所有人,努力扮演好自己的所有角色。你就是沈瑜,沈瑜就是你。” 沈珂双眼瞪着,想挣脱,却被邱童拉住,“沈珂,你就是沈瑜,沈瑜就是你。” “我不是我不是。” “那你回忆回忆,如果沈瑜存在,那她到底怎么死的?” 沈珂像是极其痛苦般眼泪狂流。 “仔细想一想,沈珂,你和沈瑜,到底谁不存在。如果都存在,那沈瑜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她真的是自己跳楼的吗,为什么?你仔细想一想,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邱童语速很快,加剧着紧张的气氛,而沈珂已经双眼迷离痛苦万分。 监视器这边的庞蔓震撼的捂住嘴。 直觉头皮发麻。 在她印象中,所谓催眠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拿一块怀表在人面前晃来晃去,然后进入睡眠状态,就被心理医生诱导着说出心里的秘密。 可实际上根本不是。 一开始邱童问话,几乎就像朋友间的询问。 引导你放下戒备,在最放松的时候突然给一个混乱的信号,让你质疑面前一切的真实性。慢慢的牵引到心理专家所构建出来的局,被他的逻辑所捆绑,困于其中开始自我怀疑。这场催眠才真正开始,而你这一路上都是不知不自觉地。 庞蔓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回头去看余之野。 昨天余之野和邱童说了两个小时的话,庞蔓在门外,好奇想过偷听,又觉得不太好,索性站的远了一些去抽烟。 那时候庞蔓还没真正感觉到,余之野到底是个多厉害的人。 哪怕邱童总是不厌其烦的恭维余之野,一开始庞蔓只觉得是邱童对余之野有滤镜,在她印象中余之野的定位一直停留在江湖骗子上。虽然逻辑很强,但并未在庞蔓心里形成和心理专家相符的印象。 确切说,庞蔓才知道自己曾经对心理专家这个职业的误区有多大。 此时看着监视器画面,看着邱童一步步引诱沈珂,顿感触目惊心。 如果这场景并不是在病房发生,在生活里一个和你相熟的人,岂不是悄无声息的就能探知内心,你在他们面前岂不是永远没有秘密。 庞蔓思绪凌乱神游太空。 直到余之野突然手指在她手背上点了点,她惊醒,猛地回头。 余之野皱皱眉,“有水吗,渴了。” 庞蔓才长舒口气,找了瓶水拧开递到他手上。 余之野却在她耳边轻笑,“放心,你一个精神正常,有独立课思考能力的人,不会随时随地被催眠。普天之下,能有随时催眠正常人能力的大师,我认识的就两位,其中一位已经死了,另一位是我老师,还在国外,我这么说你放心点了吗?” 庞蔓没回答,此时自己什么都没说,他就知道她想什么,这事本身就让人心惊好吗。忍不住往旁边走了两步,离他远了点。 就在这时,监视器里痛哭不止的沈珂,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吼。 邱童那边也松开了手,站起来看着捂着头大叫的沈珂。 这边监视器前的医生专注的紧盯屏幕。 沈泽扑到屏幕前,“不行不行,这样不行,不能继续了,不能继续了。” 甚至慌张的要出门,被人拦住。 他挣扎着,“我不想知道沈瑜怎么死的了,我只要阿珂好好活着。” 可就在这时,监视器里头疼打滚的沈珂,却一下安静。下一秒,呆愣住的表情突然狰狞般的一阵痴笑,清脆而又刺激人的神经,连沈泽都忘记挣扎,瞪着眼恐惧的看着监视器屏幕里,突然变了脸的沈珂。 沈珂爬了起来,捋着自己因为出汗而散乱的头发,表情全都变了,下巴抬起,眼睛里带着一股迷蒙的恨意。盯着面前的邱童,“邱医生,你说错了,我是我,我姐姐是我姐姐。我们从始至终都是两个人。只不过,哼。” 她嘲讽一笑,“只不过,沈珂喜欢模仿她姐姐,因为她小时候就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沈瑜不喜欢她,她是不是只要模仿沈瑜那份柔柔弱弱,就会被人喜欢。那个傻子,活该一辈子被人欺负。” 出现了,沈珂的第二人格,又一次出现了。 第62章 虚假的繁荣 “你是,沈珂的次生人格?” “我不喜欢听到次生这词,我们都在沈珂身体里,凭什么我叫次生。” “因为你不是主人格。” 沈珂不屑的笑了笑,“一定要分的那么清吗。你看看我的样子,看看我,我不就是沈珂吗?” “真正的沈珂胆小善良,可你都做了什么?你给你的姐姐写信欺骗她的感情,你利用警方和心理医生,故意刺激你的主人格,想要独占这具身体。” “可你们不还是要千方百计的把我弄出来。”沈珂坐在那狂笑。 “你说当初是你送了沈瑜那个带有诅咒的香包,是你给沈瑜写的信,假装自己是x先生,欺骗沈瑜的感情。” “对。我承认,是我,都是我。沈瑜那人的弱点,我清清楚楚,她看着什么都好,可内心腐烂不堪,特在意别人。她能得到所有人的赞美,是因为她事事都在讨好,这样活着不累吗?” “你不喜欢你姐姐?” “我不喜欢啊,但沈珂喜欢她,小时候沈瑜对沈珂还不错,饼干会分她一半,头绳也肯借她带。可妈妈那件事后,沈瑜就开始不理沈珂了。沈珂求她,求她和自己说句话,可沈瑜看都不看她一眼,因为沈瑜事事都听哥哥的,哥哥不让沈瑜理沈珂,沈瑜就不理。 就好像在撇清和沈珂这个自私自利的人的关系。 那时沈珂也觉得,沈瑜就是正义的化身,是妈妈最善良的女儿,自己就是烂泥。沈珂被冷暴力后一直在怀疑自己,羡慕沈瑜,因为沈瑜什么都好,怪不得哥哥喜欢她,而不喜欢自己呢。 知道吗,我无数次告诉沈珂,不要在意他们,可沈珂还会骂我,叫我不许这么想,是她自己的错。 可那天,沈珂分明看到爸爸在门外和沈瑜说,‘好闺女,不愧是爸爸的好闺女,你做的对,你告诉了我妈妈在哪,是对的。’ 这个画面沈珂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拼了命的跑到厨房告诉妈妈,告诉哥哥,是沈瑜告的密。 那一刻沈珂其实心里是兴奋的,大家都是一样有罪的了。 可哥哥也好妈妈也好都冷眼看她,无声的凌迟一般,没有人相信沈珂说的话,他们都更愿意相信那个永远沉默寡言的沈瑜。 她哭着骂姐姐,到最后跪求姐姐,求沈瑜说实话。可沈瑜就那样看着她,说,“不是我,是你,沈珂,一直是你告的密。” 沈珂讲到这眼泪落下,却满脸讽刺。 “真是个笑话,你知道沈珂多无助吗那一刻。” 沈珂的第二人格此时笑的夸张,看着邱童眼神极厉,“你们永远都体会不到那份感受,那份痛苦只有我,只有我在沈珂身体里,看得清清楚楚。” 沈珂的声音字字犹如打在人心上。 那时幼小的沈珂抓着妈妈的衣服,去拉哥哥的手,去对街坊胡同里每一个探出头看热闹的人,说不是自己,是姐姐沈瑜,这一次不是自己。可邻居们的厌恶鄙夷,甚至冷笑吐口水,母亲眼中的死寂,哥哥的厌弃。 刺痛着孩童的心。 “沈珂被所有人厌恶,我觉得活着也是浪费,何不让我替她活呢。凭什么我才是次生的人格,要被你们当成病。那样懦弱的沈珂有什么用,只会被人厌恶,连她自己都厌恶自己,她凭什么活在这世上,连反抗都不会。 我有什么错,她做不来的,我来做。是啊,从那天开始我就恨上了沈瑜,可我也高兴啊,沈珂的怯懦自卑越强烈,人格就越弱,我就越强。 你们口中的主次之分,我不在意。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适者生存,如果不是有我的存在,沈珂根本活不到现在,她早就去死了。 就算她的哥哥姐姐一直没有抛弃她,还给她一口饭吃给她学上,可那种孤立,排斥,厌恶的滋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凌迟。” “可你姐姐后来后悔了,那时候沈瑜年纪也小,只是不敢承认,她和阿南说她后来一直沉浸于自己当年没和妈妈说实话的愧疚中,一直有愧于你。” “真是笑话,沈瑜年纪小不懂事我就该原谅她?那我曾经不懂事,又有谁原谅过我呢?邱医生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吗,你根本没经历过沈珂所受的,你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不原谅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邱童心中颤抖,有些恐惧的看着眼前的沈珂,监视器前的所有人也屏住了呼吸。 “所以你报复了沈瑜。” “算是报复吧。” 沈珂冷笑一声,“我只是太知道她心里的弱点,沈瑜其实比沈珂还不如。可她们也曾那么像,胆小脆弱,永远把错误归结于命运的不公和自己的无能,真是可怜人啊。 沈瑜那么努力讨好所有人,营造出被人喜爱的样子,可终究是虚假的繁荣。别人对她的期待不过是被她的伪装欺骗了,觉得她阳光漂亮有天赋有才华,实际上,沈瑜内心腐烂不堪。 有时候沈瑜会因别人语气高了一点,就整日整日去思考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好,哪里让人不高兴了。 尤其是哥哥,沈瑜就好像怕被哥哥厌弃一样,对他言听计从,那幅样子真是可怜可悲。 她笑着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实际内心那么不安,她不是对我愧疚吗?不是那些日子想要讨好我?给我买好东西,假意的关心我,我根本就不稀罕。我对她的恨,只有她和我一样尝到痛苦,才能平息我心中的愤怒。 我太喜欢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喜欢看她弄砸事情后惊恐的眼神。 我送她香包,她以为我原谅她了,殊不知那是我恨意的诅咒。我真想在她爱不释手的时候告诉她那香包的意义,可惜,她先一步送人了。” “那你是如何以x先生身份和沈瑜通信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还能有什么目的。我是看沈瑜就像看曾经的我一样。缺爱的人,别人稍微对她好一点点,就会动情,什么爱啊情啊,其实都是虚假的,不过是恐惧,要用很多很多关注来填补内心。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只有我懂沈瑜,懂她的空虚和敏感。 一开始,是我发现我姐姐喜欢在学生杂志笔友专栏写信,那个时候在学生中很流行交笔友的。 我好奇,偷偷翻看了她没来得及邮出去的信。真是有意思啊,没想到,沈瑜虚伪到交笔友都要立人设。说自己喜欢钢琴舞蹈,唱歌,画画,说周围人对她好,和她在学校里的人设一样假。 你们说沈瑜一天天不累吗,于是我就有个想法,我冒充一个从别的笔友那,看到她地址的笔友x先生,给沈瑜写了一封信。我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大学生,诉说我的心事,营造悲苦的人设,我的身世就是她的身世,我照着沈瑜的样子勾画了一个和她有同样遭遇,患得患失的男大学生。 这样写了两封信,沈瑜就陷进去了,不是我营造的这个人多美好,而是我字字句句都写进她心里最不想让人知道的地方。前两封信沈瑜还端着,还在造假人设。 可我看得出来她很快就会瓦解。你们不知道,这个过程我多快乐,看着平时假模假样的沈瑜,又想到她在信里疯狂的诉说自己内心的脆弱,甚至是肮脏自私的一面。那一刻我多痛快。 看吧,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为什么非要孤立我,看吧,所有人都一样。” 沈珂说到这,突然开口,“能给我根烟吗?” “我没有烟。”邱童说道。 “那可惜了。” 沈珂笑着,走过去打开窗户。午后的风吹在她脸上,她闭着眼享受这片刻安详,但看出来她刚刚说的话,又有多恨。 “所以你就一步步引沈瑜入深渊。”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 沈珂睁开眼,“我一开始不过是想多攒几封信,搜集一些她亲笔诉说的黑暗面,打算发到学校贴吧戳穿她的道貌岸然。让人看看这个大家都爱的乖乖公主,内心是多么肮脏卑微,让大家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你最初的想法,可后来失控了是吗,沈瑜要求见面?” “她已经彻底被我俘获了真心,已经爱上了我虚构出来的这个和她非常像的x先生。 她不止一次提出见面。我当然不同意,会露馅的。可信件那时候虽然有很多她的黑暗面,足以在贴吧彻底揭露她的虚伪,但我还是不甘心,因为我最想引诱她说出当年自己也曾出卖母亲的话,还没有成功。 所以我一开始推三阻四,后来干脆骗她,说我说谎了,我根本不是帅气的大学生,其实是个长相丑陋的中年油腻男人,希望只和她做灵魂交流。可即便这样沈瑜还非要见面。她已经彻底沦陷了,不肯相信我的说辞。 “所以呢,你们见面了?” “对。” “你说谎,你们见面后还能继续通信,是因为沈瑜一直不知道写信的人是你。如果知道是妹妹,她不会执着于飞蛾扑火的感情,你找了个男人替你见面,并且这个男人强迫了她,对吗?” 第63章 她说的真相 沈珂攥紧了拳头,直视着邱童,半晌笑了出来,“邱医生想象力真丰富啊。” “有证据,警方在当时给沈瑜尸检的时候发现她做过药流,谢恒远死后以为是他的,是他写的信诱骗了沈瑜,使其怀孕然后抛弃了她。 但事实上,沈珂你告诉阿南当年写信给沈瑜的x先生是你,你是喝醉了说漏了,还是因为你的主人格爱上了阿南,可你看到护身符就明白,阿南不是真的爱你,所以你发了狠,你向来这样,谁让你心里难受,你就要让谁难受。” “别说了。” 沈珂像是极其激动,喊着。 “那个让沈瑜怀孕的男人是谁?顶替你和沈瑜见面的男人是谁?你一定知道,那个男人对沈瑜造成了很大伤害,沈瑜不仅仅心灵上受了你的欺骗,身体上还被伤害了。她是你的姐姐,即便曾经对不起你,可你未免玩得太大了。 她那时才十七岁,你也才十五岁,你究竟有一颗怎样的心。我真想不到,沈珂那年你十五岁,会做这种事。” “哪种事?” “你找了个男人强迫了你姐姐。” “什么叫强迫,你们没看沈瑜后来写的信吗,是沈瑜自愿的。她没有被强迫,我也只是找个喜欢沈瑜的人和她见面,是她害怕被x先生抛弃,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主动献身,想用身体绑住他。缺爱的人总是在感情里特别卑微。她虽然只有十七岁,可她骨子里犯贱啊,为了留住一个男人,不择手段。 我不过是怕露馅,其实也怨我,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掩盖下去,我也想收手了,写信说不见面。可她疯了一样,非要见面,是她一开始非要见面。我怕暴露,所以求了那个谢恒远来帮忙。谢恒远喜欢沈瑜,我早就知道,他几次放学跟踪沈瑜,还被我哥骂过。 可他胆子那么小,连表白都不敢,我也是没办法了,为了安抚住沈瑜。我必须找人帮我。 我和谢恒远说,我姐姐交了笔友,但笔友是我,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我姐姐很喜欢那个笔友,你就替我见见她,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对一个暗恋沈瑜的男生来说多好的机会啊,谢恒远就同意了。可谁想到啊,沈瑜主动献身了。 可沈瑜都这样了还不肯放弃自己虚假的人设,她在信里爱的疯狂,可在表面还要装作和谢恒远不认识,其实就是骨子里瞧不起他嘛。竟然还在写信。 谢恒远也看透了她的虚伪,她根本就没瞧得起他,可又那么精神上依赖,真是矛盾。 谢恒远想和沈瑜说清楚,我却拿他和沈瑜上床了的事威胁他,说他就是诈骗,他害怕了。开始躲着沈瑜了。 你们看,一个男人嘴上说多喜欢你,关系到自身安危和利益,还不是分分钟抛弃你。沈瑜和沈珂一样傻,也一样可怜。即便拼了命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爱,最后才发觉,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真的爱她们。” 沈珂双眼迷蒙的看着前方,“纸包不住火,沈瑜发现了真相,然后她就死了。这就是故事的全部。” 沈珂的话掷地有声,让屏幕前的所有人都惊了好久,没有说话。 邱童皱眉,“所以,那个男人是谢恒远?” “对,他后来自责的受不了就跳楼了。” “可你给沈瑜写的信在谢恒远书桌里。谢恒远真的是自杀吗?不是你为了摆脱调查而杀害了他?” “我没有,那个傻子就是傻子,胆小会让人变得卑微而可怕,愧疚足以杀死一个脆弱的人。更何况你们有什么证据表明是我杀了他,我根本没杀人,也无需杀人。” “所以?” “所以这就是沈瑜案子的真相,我之所以愿意说出来,就当做是报酬了。因为你们全都被我利用了。你以为能挖掘出什么?说实话最初对阿南,我也是故意的,喝醉了的是沈珂,不是我。 我这个次生人格,偶尔才能出来溜达,其余时间困在沈珂的躯体里,看着沈珂做那些愚蠢的傻事,沉浸于别人给她的委屈中自怨自艾,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我尝试劝导,可沈珂只当我是她的心魔,每每我在心里和她说话,想让她为自己抗争,可沈珂就以为这是心魔作祟。不断地反省自己为何会有如此恶毒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极。 你知道我这些年什么滋味吗,你不知道,没有人懂我的感受。若我和沈珂一样,不知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她在做什么的时候我没有感知,便不会痛苦。 可我这个,你们口中的次生人格,所谓的一场病。明明白白的感受着她承受的一切,却无能为力,困在她的身体里不见天日,和坐牢一样,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只有在她被刺激到受不了了,主动退却时,我才能控制身体。我有时候就觉得我是她身体里的魔,说不定,我就是恶魔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就故意的。” 邱童皱眉,“你一开始在沈珂遇到阿南时,看到他身上带的护身符,就知道阿南为何而来,你按兵不动等着沈珂和他如胶似漆,或许中间你出现过,假扮了主人格,引诱过他。 等情到浓时,你把当年沈瑜死亡真相告诉阿南,然后让阿南知道你有双重人格。引诱他挖掘你的病,挖掘真相。为了让你出现,我们必然给予专业的刺激。 而这个刺激,会对主人格相当大的打击,然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占有这具身体。一直是你引诱我们一步步到今天,你好夺取沈珂身体绝对的主动权,是吗?” 邱童一字一句。 监视器屏幕这边的庞蔓直觉脑子嗡的一下,多么缜密的计划,一步一步。可,庞蔓觉得惊讶的同时,却又感受到了一丝矛盾,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余之野听到了,凑过来,“怎么了?” “看来你们是被一个次生人格给利用了,真刺激啊,小说一样。一个人的精神分裂会这样吗,次生人格无论智商还是逻辑,全方位碾压主人格?在你们心理学上,真的有这种情况吗?还是我孤陋寡闻。我总觉得,这个次生人格未免太厉害了点,还有,故事真的是这样吗?” 第64章 演技 余之野没有回答,而监视器那边,邱童皱眉,还在继续,“你觉得我们医生是吃素的吗?” “我了解心理学不比你差,邱医生,你之前不是看到我家有很多心理学书籍吗,你以为那是我哥哥在看,为了我的病吗? 那些都是我的。据我了解,像我这种情况你们没有办法,也没有必要,再对我采取什么措施了,况且。我就算精神分裂,有医生呢,案子现在清晰了,和你们警方没有关系了。 我倒要谢谢你们,把我给放了出来,当然你们也得到了想要的,真相。” “可你终究是病。” “那又怎么样,把我消灭了,把沈珂那个懦弱主人格放出来?哈哈哈哈,平心而论,你们觉得谁更适合这个世界,当然,这点要我哥哥来选择。他更喜欢什么样的妹妹。” 沈珂抬头看向墙角的摄像头,微微一笑。 最后一句,沈珂饶有深意,她坐在床边,此时吹进来一阵风,将她耳边的碎发吹起,苍白而美丽。她眼神迷蒙,似笑非笑,破碎感在脸上蔓延。 邱童皱眉。“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阿南在哪,你知道吗?” “不知道,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被我利用的,我为什么要关心他的下落,他喜欢的是以前的沈瑜,爱的是那个像沈瑜的沈珂。反正爱的不是我。” 邱童从沈珂房间出来,主治医生等人就进去给沈珂测定身体各项数据,邱童却有些失魂落魄。 而隔壁监控室,警方在和犯罪心理科这边交换意见,意思是要完善卷宗后结案。 沈泽则跌坐在凳子上,整个人虚脱了一样。 此时看到邱童进来,忙抬头,“你答应我的事呢,邱医生,现在看来你们已经查清了事实,可在法律上沈珂应该没有太多责任,她写信的时候才十五岁,这个行为不构成犯罪吧。” 邱童皱眉看着沈泽,盯着他很久,盯得沈泽都有些不自在了,“邱医生之前说过,让沈珂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第二人格,我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好活下去,你们是催眠也好什么也好,我就要我的阿珂和以前一样乖一样听话。” 邱童挑着眉,“现在沈小姐的情况,不宜再做催眠,无论哪个人格,都是你妹妹。” “可是,现在她那个样子。” 沈泽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现在的沈珂太有主意,和那个逆来顺受的沈小姐完全像两个人。 庞蔓此时也看清了沈泽的想法,有些话放不到台面上,但他的表情不言而喻。之前沈泽在任何场合介绍自己的妹妹,都是以“温柔,听话,大家闺秀”等等词汇形容。 最重要的是,沈珂听话,什么都肯听沈泽的,这才能被沈泽摆弄的极其明白。 不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谁都看得出来,沈泽的专制很令人窒息。 而他似乎一直享受这种操控妹妹人生的行为,在他看来不听话就是错的,他都是为了沈珂好。 好在以前的沈珂非常温顺,可现在,如同变了个人的沈珂,以后应该会挣脱这份束缚。 此时的沈泽显然已经预料到这点,这是他无法接受的,所以一直在强调,是否可以用催眠的方式换回以前听话的沈珂。 “沈珂的情况真的很难,是我能力范围以外了,抱歉。其实沈先生可以试着接受现在的沈珂。” “怎么接受?你说治不了?我妹妹要一直当一个怪物?” “什么叫怪物。” 庞蔓听不下去了,“沈先生,沈珂只是生病了,而且她是脾气大还是柔弱,不过是性格,归根到底都是沈珂。怎么,在沈先生看来,只有听你话的妹妹,才是妹妹?其他的,只要反抗,就是怪物就是病人?” 庞蔓早就看沈泽不顺眼了,不说听了沈珂从小到大的来龙去脉,就看他对沈珂的样子,庞蔓就觉得无比窒息。 沈珂和沈瑜的悲剧,难道没有他的责任吗?小的时候身为哥哥孤立妹妹,长大后又限制自由。这一家子心理都有问题。 人都这样了,他还想着让妹妹变成那个乖巧听话可以炫耀,或者拿来做联姻筹码的洋娃娃。根本不是真心关心沈珂的病情。 沈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抱歉,可能是我表达的不对,但我真的是担心我妹妹。毕竟一个人性情大变本身就是病态的。反正案子现在你们也清楚了,沈珂可能会受到道德上的谴责,但法律上应该没问题了吧。我妹妹沈瑜的案子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不管如何谢谢你们。如果没有再需要我们配合的,我之后会给阿珂办出院。 邱医生都无能为力,我只能带阿珂去美国治病。还望你们能理解。” 沈泽礼貌而又疏离的话,却让人无法反驳。 最后沈泽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去和刑警队的人挨个道谢握手。跟着警方一起收拾离开。 如果不是沈泽还要再做一次笔录,庞蔓感觉他没准现在就会给沈珂办出院了。 沈泽一走,屋子里就安静了。 庞蔓站在那,想象着沈珂自以为自由了,实际上永远都逃不出这命运,就为其感到无尽的悲哀。 叹了口气,看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回头叫着余之野,“愣着干嘛呢,案子都真相大白了,咱们也走吧。饿了,去吃饭,邱医生也一起吧。” 此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中午就没吃,刚才紧张的一口水都没喝,虽然故事和想的不同,但总算水落石出了。 可庞蔓走到门口了,却发现余之野还是坐在原地没动,当然还有邱童。两人表情非常一致,似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你们不走吗?” 余之野抬起头,“庞蔓,你对这个案子,或者说这个真相,有什么看法?” “世事难料,过程虽有所不同,但还是原本的结局。唯一让我意外的是沈珂这人太厉害了,不过。” 庞蔓皱皱眉,“我总觉得,好像有些地方不对。” “哪里不对?” 庞蔓摇头,又犹豫着,“好像漏了点什么。我不懂心理学,但这样强大的第二人格,即便曾经被困在躯体中,也不至于让沈珂这辈子活的这么憋屈吧。可看沈珂这些年的资料,她什么都限制在沈泽手里,所以我才不可思议。即便被客观原因束缚,但以她的智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除非。” 庞蔓思索着,后面的话没说。 邱童皱眉追问道,“直白的说。” 庞蔓其实觉得自己在两个搞心理学的面前分析这个有些班门弄斧,但此时也不在意了,“反正我就是自己的感觉,沈珂明明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她就算困于主人格中,也一定有办法能挣脱沈泽。她都能策划这么大一个局,不能摆脱困境吗? 所以,除非是她自己乐意的。自愿受沈泽的控制。 但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人为什么会愿意在那种窒息的环境中生活,明明可以轻易摆脱。她也不是真的喜欢。看的出来,无论是主人格还是次生人格,都在渴望自由。” 邱童笑着,“正如很多婚姻中并不幸福,丈夫出轨也会选择原谅的妻子一样。很多时候人会在特定的情感中无法自拔,循环往复的自虐中得到片刻的安全感。这是个很深的话题,关系到成长过程中遇到的创伤因素。 其实很好理解沈珂的行为,她从小就受到家人的孤立,所以她对亲情的关注要比一般人高。” “就算如此,我也觉得在这段关系中,沈珂应该操控沈泽,不该是这种现状。还有个让我觉得矛盾的地方。就是阿南。” 庞蔓思索着,“在沈泽的意识中,他几乎变态的控制妹妹的人生。那和阿南交往的时候,沈泽没有一点反对吗?看调查资料他确实没阻止。按理来说,在沈泽的心中,白东风那样的,才能联姻。他应该很不喜欢妹妹自己交往的男友。 沈珂当时和阿南在一块,别管真心还是利用,都太疯狂了,可沈泽竟然一点都没阻止?要知道他妹妹平时有一点叛逆,他都会生气。在艺术学院不喜欢学习,搞一些玄学被人排斥这种事,都被他深恶痛疾。怎么容忍妹妹交往阿南? 除非是第二人格的计划是他默认的,可你们觉得沈泽会要一个有独立自主摆脱他控制的妹妹吗?显然不能。 所以,这一点总让我觉得沈泽在这场局中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 庞蔓字字清晰。 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略微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但不管如何,现在案子也确实没有证据表明还有其他可能性了,毕竟沈珂的叙述和很多东西都对上了。所以你们到底去不去吃饭,我都饿死了。” 邱童高高挑起眉毛,“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是他的助理了。”说到这还有点酸,“庞蔓,你到底什么人啊,我现在不信你连大学都没读过。你这思维真让人刮目相看,说是心理学院的我都会信。” 庞蔓有些意外,余之野笑了,“我的助理,自然不一般。岂是你们心理学院的人能比的?” 听了余之野的话,庞蔓第一次觉得他那傲娇不可一世的性格,有时候也没那么讨厌了。 “不管怎样,案子都结了,再讨论也没意义了吧。” “谁说结了?谁说没意义?你所怀疑的就是案子继续的方向。” 庞蔓皱眉不知余之野说的什么意思。 “沈珂第二人格策划这一切,不就是为了你们催眠刺激主人格然后上位吗?甚至有时候我都怀疑,也许从一开始所谓的她给沈瑜写信都是她虚构的,为的就是引人入局,帮她觉醒。”庞蔓说道。 “可问题是,我刚才,从头到尾,都没有催眠啊。”邱童平静的开口。 庞蔓心里一沉,“什么?” “我说,其实我根本就不会催眠,刚才从头到尾,我都没对她有任何催眠刺激。” “不是,那你刚才,一开始好好和她说话,之后慢慢的,她明明,明明好像被刺激到,然后第二人格就出来了。” 庞蔓说到这,突然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像沈珂这种复杂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连我导师都未必一次催眠就能成功。我要是有能不用工具,随便说话就引一个人入梦,催眠次生人格的能力。那我就不是在这了,早去京城做心理顾问了。” “所以刚才,你没催眠。所以?” “对,刚才从头到尾都是师兄教我演的一场戏,从我进去和沈珂说话,从你们包括沈泽在监视器前观看,都是一场戏。一场营造出来,我们要催眠,并且作为催眠师的我很有信心,成功引出次生人格的催眠大戏。” 庞蔓脑子嗡的一瞬,回头看余之野,“所以,你们昨天谈了两个小时说的不是催眠的事,而是演戏。为什么要演戏。” 不等余之野回答,庞蔓一下就想通了,“假的,沈珂是装的?根本没有第二人格?” 第65章 破绽 可说完这句庞蔓又觉得不可能,沈珂再厉害敢在心理专家面前装精神分裂?给她多大的胆子?而且精神科医生会诊,安城最厉害的官方犯罪心理专家日夜跟着她。沈珂不会傻到要在这些人面前装,而且怎么有信心装得像呢? “沈珂很聪明,她在心理学上有极高的天赋。这在心理学院都难得一见,可惜没走正途。正如李老师曾说过,很多有天赋的人都是成长环境所致,痛苦的经历,和也许一生无法治愈的创伤造就了敏感内心,即这种天赋,可悲又可怜。老师说宁愿再也遇不到这种有天赋的学生,也不希望这世上再多一个痛苦的人。 当然,沈珂敢于铤而走险,在警方和犯罪心理专家面前演一场人格反击的戏码。不仅仅靠的是深不可测的心思。还因为,她真的有精神分裂。医学数据骗不了人。 只不过,她偷换了个概念。真正的第二人格是那个柔弱善良,备受欺压也不会反抗的沈珂。 而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主人格。” “什么?” 庞蔓只觉得这个答案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主要是,不说沈珂那柔弱的样子,翻看她近几年资料,经历,全都是柔弱沈珂的状态啊,怎么会是那个聪明厉害的沈珂呢。 “大概是因为从小的经历,所以沈珂一直在模仿沈瑜,这么多年都在伪装成一个柔弱听话的样子,来博取周围人的同情与关怀,甚至爱意。或许在她心里,只有像沈瑜那样的性格,才会被人爱吧。 可她应该也没想到,在这漫长的过程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压抑本性的痛苦,会真的催生出一个柔弱的人格。 可这个人格应该并没有强大到能主宰她,聪明的沈珂也发现了自己的毛病,她正是利用了自己精神分裂这一点,偷换概念,瞒过了警方。 而她真正的目的,肯定不是什么人格崛起了。那又是什么呢?” “一定和沈瑜的死有关。她在用一个看起来非常符合逻辑的所谓真相,在掩盖沈瑜真正的死因。” 那么沈瑜真正的死因又是什么呢? 现在看来如果沈珂不说,永远都不会知道真正的答案,因为她已经做得滴水不漏,就像当年沈瑜的死一样。查不到一点其他痕迹,这次如果不是阿南来找心理学院的人,想要翻沈瑜这个案子。估计永远不会再被提起。 想到此,庞蔓瞪着眼睛,“不对啊,这里面有个逻辑不对。” “什么?” “沈珂说这么大的谎,兜这么大圈子,又是第二人格又是演戏,就为了掩盖沈瑜案子真相?那她一开始为什么主动告诉阿南,沈瑜的案子有问题。你们想想阿南曾经说的话,若不是他和沈珂亲密的时候,沈珂的第二人格说的,他根本不会找到心理学院的人,就不会翻这个案子,这不等于沈珂在不打自招吗? 之前说是第二人格故意为之,为了自己上位。但现在知道,沈珂就是在说谎,所以这个第二人格上位的条件不成立了。那么当初沈珂为什么会故意在阿南面前说沈瑜的事,她如果不主动和阿南说,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沈瑜的死另有原因。 而且现在即便知道她说谎,咱们也没证据,拿她没办法。关键是不知道她这系列操作的目的是什么。” 庞蔓想到一切都是假的,就感觉头脑混乱。 之前的所有推理,一直到刚才监视器里,沈珂揭开自己人格上位目的时,逻辑都是合理的。 可没想到,一个假催眠却彻底让之前的推理,全部被推翻。 所以,真相究竟是什么? 庞蔓想到此问余之野,“你什么时候看出来沈珂在演戏,在说谎的?” 在庞蔓看来,沈珂利用自身精神分裂的因素,构架了整个故事,将人引到她所希望的结局中。这中间庞蔓一点都没看出来是假的,哪怕有怀疑,都没想到是假的。所以现在特别不可思议。 “不仅你没看出来,连我都被蒙蔽了,我可是在沈珂身边日日夜夜观察了很长时间,都没看出来她是在演戏。”邱童叹了口气。 “所以?” 庞蔓看向余之野,惊讶的,“余老板,你怎么看出她在演戏的?” 他都不是“看”出来的。 余之野拄着盲杖笑道,“其实沈珂真的很厉害了,她扮演柔弱已经很多年,就算是专业的也未必能看的出来。我一开始也没识破。但后来有两个点让我产生了怀疑,第一,沈珂房间里的摄像头。这个摄像头是她自己放的,这一点毋庸置疑,那她为什么要按一个摄像头呢?” “她的第二人格在模仿自己。” “对,也不对。” 余之野说到,“一开始不知她在演戏时,确实觉得是她的第二人格为了模仿主人格。但问题是,这个第二人格那么聪明。怎么会把自己的画面留下呢。所以发现她有第二人格的摄像画面,就显得很刻意了,这是我第一次产生怀疑。但她演技太好,我还没真正意识到问题所在。现在看来那个特意留下的摄像画面就是为了让咱们知道她有第二人格,这样在最后揭破真相时,就显得很合理。 再一个让我产生怀疑的点,就是沈珂说她其实不懂玄学。” 庞蔓想到,余之野在和沈珂说莲花护身符真正意思时,特意问了两次沈珂,都传她喜好玄学杂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侧莲花的意思呢? 沈珂给出的答案是,她并不是真的喜欢玄学,而是因为叛逆,不想和那些名媛在一块,所以假装弄些奇奇怪怪鬼神的东西吓唬她们。 这个理由看起来很合理。 “但,实际上,你们如果观察沈珂家里的布置就会发现,每一处都设计的精妙,依山傍水,连洗手间台面的布置都很讲究。当然这些我看不到,可盲杖碰到的东西在我脑海里形成印象。当然可以说是沈泽这个人迷信找人布置过。 可实际上,我侧面打听了一下沈珂在学校时候的事,她曾弄些东西吓到同宿舍女生。 都说她就是装神弄鬼恶作剧,可我让老陈走访了她室友,询问了沈珂当时的手法和布局。 一个真正懂玄学的人,想装不懂也很难,因为很多规矩,在她心里已经形成了刻板印象。就会在不经意间的日常行为中流露出来。 如果仔细回忆,沈珂每一次和咱们见面时坐的位置都是西南角,每一次。西南角对于她这个生肖的人来说有主财辟邪的意思,和沈泽的生辰八字相辅相成。 这些细节,早就形成习惯。 如果这些还是捕风捉影,那么最关键的一点是,沈珂复制的那个侧莲花香包。我上手一摸就发现了问题,破解侧莲花香包诅咒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莲花蕊方向改变。 阿南那个莲花香包在花坛被挖出来时,我摸过,就是正常的诅咒莲花。 可沈珂的那个复制品,花蕊的地方摸着有凸起,是在上面改了刺绣方向。 如果她不懂,当初复制莲花香包的时候为什么会改花蕊方向,她是觉得这种诅咒香包,哪怕里面没有刺蒺藜,戴在身上也会让她忌讳。毕竟,信的人就是很在意这种东西。” 第66章 掩盖真实 “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你觉得沈珂在说谎。” “对,当你开始怀疑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多平时看不出的破绽。比如我找人打探了沈珂的生平,不仅仅是她这几年上学的资料,还有她从小到大的。 发现她小时候很聪明,很机灵调皮,甚至有些暗黑的小动作,可她初中以后就变成听话柔弱的乖乖女了。 所以其实很好猜,沈珂原性格根本不是胆小柔弱的,那个不服输的一直在反抗的人格才是真正的沈珂。只不过一切的转折点突变时间很巧,就在沈瑜死了的那年,沈珂的性格一下就变了。 所以沈瑜的死当年对她刺激应该很大,她和沈瑜的死一定有关。在沈珂自述和沈瑜那些恩怨,以及写的信,我觉得这方面她应该没说谎。 因为谎言中就是要掺杂真话,真真假假掺半才是说谎的最高境界。这也是沈珂的聪明之处。所以这整个故事才显得及其真实,若不是她某个细节没处理好,被我看出破绽,不得不说,她所说的这个沈瑜案件的真相,我都要信了。关键是,她说的和很多细节还对得上。 但现在可想而知,这也许只是掺杂真话的谎言,那么这整个故事的关键点在哪?就在于,那个替沈珂见沈瑜的x先生。我觉得沈瑜在这个上面说谎了。 细想想,卷宗中有当年走访调查沈瑜同学老师的记录,说谢恒远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喜欢沈瑜,这点毋庸置疑,可他是个自卑沉默不合群的人,他选择每天默默跟着沈瑜。这一点也很好理解,年少时候的暗恋总是这样,有些人大胆告白死缠烂打,有些人则默默地观察喜欢的人一举一动。 按照沈珂的话来说,她找到谢恒远帮忙,谢恒远就答应了,一起骗沈瑜,后来沈瑜怀孕了,他害怕就和沈瑜断了,沈瑜知道他不是自己的x先生,悲愤交加就跳楼了。 一个骗子渣男的故事,合情合理。可关键在于,谢恒远最后是自杀的。 从心理学角度看,这一点是矛盾的,人的自私来自对改变事物的恐惧,这样的人往往是没有勇气自杀的。当然这也不绝对,毕竟人性复杂。 但十七八岁少年的心理往往比经历同事件的成年人更加敏感,情绪稳定性差,可看看走访记录,直到他自杀前,他都是原来平静的样子,这也是揭破他是沈瑜那个男友时,所有人诧异的原因。因为他从始至终没表现出来任何不对的地方。 这一点让我觉得很诧异,除非谢恒远是个心理素质极强,不动声色的天生冷漠人格,不然我想不透一个青春期的少年,在经历欺骗,女友自杀,内心自责,直至自杀这个过程中。都不表现出来一点情绪的变化。 综上这些细节,我觉得要么谢恒远是x先生,但他不是自杀。那他是谁杀的? 要么他根本就不是x先生,仅仅是个暗恋沈瑜的人,被人诱导着,随着暗恋的人一起离去。那么诱导他的是谁?真正的x先生又是谁? 当然我还有第三个猜测,我调查了谢恒远,发现他是离异家庭,父母早分开了。而据了解,他父亲后来的家在佳兴花园。如果从地图上看,也许他并不是放学经常跟着沈瑜,而是。” “而是去他父亲家,可当时他父亲为什么不说?” “谢恒远父亲那时已再婚了,并且有了一个小女儿,我觉得谢恒远只是在外面看看,并没有去家里。”余之野话音未落,邱童就找出来地图和庞蔓一起看,发现佳兴花园就在沈家当时租住的晨星公寓后面。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也许根本没有什么暗恋沈瑜一说,只不过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孩,或许他确实暗恋过沈瑜,毕竟沈瑜当时是学年出名的女神,不少男孩子喜欢她,青春期嘛,会在本子上写喜欢人的名字,但这并不一定代表什么。 我看了卷宗,在老师同学的眼里,谢恒远仿佛和沈瑜毫无交集,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在一块。 之所以后来锁定了谢恒远就是和沈瑜来往使其怀孕的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他书桌里找到了沈瑜的信,和有同学说看到他在沈瑜身后跟着,所以形成了印象。 而当时谢恒远经常走那条路却从来没有去过父亲家,像是做实了这点。再有一个就是沈泽的口述,他说他看到那个男孩经常跟着沈瑜。 没发现吗,这句话仿佛彻底盖章了,谢恒远就是个一直暗恋沈瑜,变态的沉默寡言的男性,然后就和沈珂后来所说的‘真相’不谋而合了。 一且看起来顺理成章,可现在细思极恐。如果他根本不是跟着沈瑜,也不是疯狂暗恋者,更没有参与x先生的阴谋。那么他最后的死,就是一个替罪羊。那真正的x先生,是谁呢?这是不是沈珂要隐藏的真相。” 余之野分析道,“所以,综上,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沈珂兜这么大圈子,演这么大一出戏。不惜把心理专家和警察引进来,冒着露馅风险,就是为了掩盖沈瑜死亡的真相,或者说,掩盖让沈瑜怀孕的那个男人真正的身份。” “可就像我之前说的。”庞蔓疑惑,“沈珂如果最初不向阿南透露,根本不会有人怀疑沈瑜的死,和让沈瑜怀孕的到底是谁。沈珂主动和阿南说,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她到底在干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有不得不演戏的理由呢,比如说阿南那时在调查沈瑜的死,接近她,所以沈珂心虚了,以为阿南知道点当年的事,毕竟沈瑜和阿南相处过。所以沈珂心虚想要打消阿南的怀疑,才演一出戏给他看。为的是阻止阿南继续往下查。” 邱童说道。 可庞蔓还是觉得这个解释牵强,“阻止阿南往下查有很多种方式,可这种演到警察面前来,岂不是在太危险了?” 余之野摇头,“也许在最初,沈珂应该并没想把警察引进来。我推断最初她应该是想以玄学的方式演一出戏的吧。只是没想到,阿南会认识心理学院的人,之后把警察引进来了,可戏已经开唱,不能收手了,不然就会暴露。 毕竟沈珂后来找上了我。肯定也想试图往玄学上引,毕竟和警方打交道太危险,可最后也没扭转局面,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只是这个猜测有一个很大的矛盾点。阿南一开始并不是因为沈瑜的死有问题,才接近沈珂的,沈珂那么严谨的人不会在没调查清楚,仅仅心虚害怕就策划一个危险的局。 所以一定还有别的事,甚至别的人,让沈珂不得不为了掩盖真相,而策划了这场戏。” “至于这个让沈珂做出反常举动的人或者事,是咱们现在要查的。” “可怎么查?如果沈珂不说,根本就无从下手,她现在根本不会说实话的。” 邱童提出疑问。 “这个案子到这,看着是死局,但有一个人,一直在隐身,他是继续调查的关键点。” 庞蔓想了想。“阿南。” 余之野点头,像是很满意。“对,还是那句话,不要忘了最初目的,咱们最初可就是为了找阿南。并且,这整个案子现在看来,先挑起来的就是阿南。他突然出现,又突然的不见踪影。这中间的一定发生了咱们不知道的和案子有关的关键信息。而且现在看,他是那天假作托梦刺激沈珂后失踪的。所以大胆推测,那天晚上他和沈珂之间一定发生了咱们不知道的事,发生的这件事很可能暴露了沈珂的计划,所以阿南就消失了。” “可若是阿南已经死了,岂不是再也没有线索了?” “不管是生是死,阿南现在是唯一的突破点。如果顺着沈珂的计划,阿南其实没有必要消失,特意除掉他反而惹麻烦,我还是寄予一丝希望他是活着的。 也别那么悲观,这世界上任何事只要你做过,就会留下痕迹。而且咱们的演技也不差,今天之所以继续陪沈珂演这场戏,并且顺利的‘结案’。不是为了结束,而是为了真正博弈的开始。 因为只有当对方觉得自己赢了,放松警惕,才会显露破绽。” 第67章 他变了 余之野说到这,邱童那边拿手机确认了一下,“警队的人刚给沈泽做完最后的笔录,和他说案子已经彻底结了,实际上已经暗中派人盯他了。” “为什么要盯沈泽?”庞蔓皱眉。 “因为比起沈珂,我觉得沈泽的问题更大,你刚才也说了,阿南的出现,沈泽没有反对。单凭这一点就不符合他的人设。所以,我怀疑,沈珂要掩盖的真相,沈泽也一定在其中有份。” 余之野说到这,把手表凑到耳边听报时,“走吧。” “现在去哪?” “先去吃饭,然后工作。”余之野笑着,“沈泽那边有警方。而沈珂,这个狡猾的精神分裂者,自然要有邱医生这样的犯罪心理专家盯了。而咱俩现在是邱医生的助手。” 邱童知道余之野在开玩笑,但心里还是难受了一下。余之野虽然现在指导她这个案子,但时刻退到她身后,只默默作为帮手。并且一直强调自己江湖中人,不是心理学院的,没资格。但其实有李老师推荐,他是有资格的。 邱童知道这不过是余之野的借口,当初他那件事闹得太大,院里不少人说他闲话,也有人惋惜,责骂他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最后导致他决然的辍学离开。 邱童觉得他应该是对当初的事心怀芥蒂,不然不能辍学后再也没从事过犯罪心理,甚至心理学方面的工作,而是很荒唐的走上了一条江湖寻宝人的路。 不过,不管怎样,今天他肯帮忙,已经让邱童很意外了,也不敢再奢求什么。 “不是要盯沈珂,还出去吃?”庞蔓不解,看着余之野往医院外走。 邱童适时的晃了晃手机,上面有个小红点在闪,“刚才病房里和她周旋时,我按师兄的意思,偷偷在她外套口袋放了个定位器。” “有定位器在,现代科技,用不着人肉盯梢。走吧,我想吃烤鸭。”余之野表情轻松的说道。 庞蔓一愣,没想到余之野话题转的这么快,不过这也太说风就是雨了。“这么晚了,上哪吃烤鸭啊。好的烤鸭店,这时间都排队呢,又没定位子。” 而事实上,庞蔓真的是想多了。 余之野说的烤鸭,就是安城医院对面那家小吃铺子的烤鸭饭,几块烤鸭肉配了半个卤蛋几条青菜,盖在饭上,还送一碗鸭架汤。 这个时间已经错过小吃铺的饭点,人不算多,只是这店有点简陋。 庞蔓无所谓,经常吃这种铺子,但看邱童表情和一直擦桌子的样子,就知道她不适应了。 余之野倒是大口吃的津津有味。 邱童擦了半天,也觉得自己矫情了,为避免尴尬,搅着盘子里的饭,抬头和坐在对面的余之野找着话题,“这次多亏了你,师兄。你还是那么厉害,离开院里太遗憾了。昨天李老师还打电话问我进展情况,让我试探问问你,愿不愿意重新回心理学院。” 余之野顿了一下,“回去什么,我现在挺好,人总要在适合的地方。我这种自由散漫的人确实不适合官方。” 邱童还想劝什么。余之野抬头对着右手边的庞蔓,“把辣椒酱递给我。” 打断了邱童的话。 庞蔓本在这两人严肃的表情中打算眯着吃瓜,结果突然被点名,茫然一瞬才反应过来。 这家店的辣椒酱是免费的,秘制特辣。庞蔓拿过来,想递给他,可送到他面前又拿起来,“要放多少啊。” “少来一点吧。” 庞蔓给他放了半勺,并且贴心的拿他的勺子帮他把饭拌匀。 大概是庞蔓伺候植物人十年,外加从小到大白东风都是个万事不管的,她负责善后习惯了,对于这种程度的照顾行为很自然而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根本不自知的。 但这在外人眼里就别有一番思索了。 邱童咬着筷子看到庞蔓一系列动作,而更让她惊讶的是,余之野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排斥,反而也是极其自然。 这两人都非常自然觉得没问题的行为,却让邱童看出了别的味道,心里警铃大作。 她拼命压下心底的酸涩,表面平静,内心却已百转千回。 其实一开始看到余之野身边站个庞蔓时,她是相当惊讶的。因为余之野以前在心理学院喜欢独来独往,他虽是盲的,但天赋极高。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能力代表。 并且余之野自尊心很强,拼命地证明自己并不和眼睛正常的人有差距。不只是成绩,甚至接连帮警方侧写犯罪嫌疑人,破获了几个重大案件,得到了官方授予的犯罪心理顾问奖章,这在心理学院多少年都不会出一个。 可以说那时他真是少年得志。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盲人,要知道心理学很多需要通过微表情的观察,可他一个盲人,却在没有目击前提下,仅仅通过嗅觉听觉以及现场分析,就可以很厉害的侧写出犯罪嫌疑人的面貌。这一点在整个犯罪心理界都是炸裂的。 而且当初余之野根本不是心理学院的学生,是李老师从别的学院挖来的。刚开始大家都不看好,还有人怀疑他是关系户,可余之野证明了自己。他的性格要强,学习上生活上从不需要别人帮忙,更厌恶被同情,所以说话有些尖酸刻薄,经常独来独往,不喜人亲近。 哪怕后来他出名了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哪怕他有了女朋友,也很少像现在这样,在一个小吃铺子里,和一个女孩,一边吃一边说着无关案子的家常,讨论着辣椒怎么好吃。 思绪远了,邱童看着面前两人,余之野似乎被辣椒辣到了,埋怨庞蔓放多了。 庞蔓嘲笑他是个吃辣弱鸡,两个人对话那么自然。 邱童反看自己,从来不敢在余之野面前这样说笑,甚至她印象中就连孔莲师姐和余之野一块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甚至后来孔莲师姐和余之野分手后,作为前女友都承认在余之野身边压力太大,很自卑。就算两人谈恋爱时也是讨论案子,每时每刻都像在考场上。 这点邱童也知道,以前她在学校食堂碰到过孔莲和余之野一起吃饭,俩人一直和辩论似的讨论案情。她以前一直以为那就是余之野,和谁在一块都是那样的余之野,可没想到有天会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在一块是这样的景象。 顿时心里无尽的酸涩蔓延。 邱童想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余之野为什么选庞蔓当助理。 余之野这个从来不用助理的人,放庞蔓在身边这个行为,就让她不得不胡思乱想。 最最关键的是,邱童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输了。庞蔓是漂亮,可师兄这样的,漂不漂亮应该不重要。她原本想着或许庞蔓有什么过人之处,可调查后让她惊讶,庞蔓不仅学历低,没有固定工作,还和一个酒吧老板有扯不清的暧昧关系,更惊讶于庞蔓甚至结婚了,有个植物人丈夫。 邱童不懂师兄那样高傲的人,为什么会和庞蔓扯在一起。 即便后来她见识到了庞蔓的推理能力,确实很强,但仍然觉得余之野不该和庞蔓在一块,觉得很奇怪。 邱童顿时有种以前在学校第一次听说孔莲师姐和余之野子在一起了,那时的心情,不少女生都心碎了。 但那时嘴上酸,可心里都服气。 如果那个人是孔莲师姐,真的很服气。那是在辩论上唯一把余之野都赢过的女人,优秀出色,集美貌才华一身的孔莲学姐,也是心理学院曾经的传说。当年就有北院孔莲,南院米岚之说,心理学院南北楼两大系花,才貌双全。 若是孔莲师姐那样的,邱童觉得自己能接受。但这个庞蔓,即便她承认,庞蔓是美,但身世背景真的让人看不懂。 所以邱童对庞蔓更加好奇了,想知道这个女生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魅力。 想到此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想开口说点什么,主要是面前俩个人的斗嘴画面太过扎眼了,可就在邱童刚想开口时,却突然手机有提示音,拿起来一看,顿时皱眉。 只见手机屏幕上的小红点移动了,离开了她设定的医院范围。 邱童眯着眼朝对面的医院看去。“先别吃了,沈珂那边有问题,她出了医院。” 一个正在住院的病人,这个时间,溜出医院,能去哪呢? 余之野咽下最后一口饭,拿纸巾擦了擦嘴,笑道,“比想象中沉不住气啊,有意思。走,跟上。” 第68章 追踪沈珂 三人打了一辆出租车,顺着手机里的追踪器一路从安城医院跟到市中心。 “沈泽现在在什么位置?” 余之野问道,邱童打了个电话,“去了画廊,据说他因为这段时间沈珂的事,画廊那边堆积了很多事,他从警局一出来就急匆匆去画廊了。” 沈泽的画廊在城北开发区。 而市中心在城南,显然沈珂不是冲着沈泽去的。那她要去哪呢? 终于手机上的红点停住了,三人赶紧下车,竟然是市中心广场。 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多,广场上人很热闹,跳广场舞,街舞,交谊舞的,还有玩耍的小孩子,奔跑的宠物,以及卖小吃烤地瓜的,还有卖夜灯小玩具的。 “她来这干嘛?” 三个人站在广场上,四处看着,人又多又杂,根本搜索不到沈珂的身影。 邱童看着手机上的红点,挤过人群往前走,庞蔓紧跟其后。可惜,旁边轮滑小伙嗖的一下过去,庞蔓躲闪,再抬头已经找不见邱童了。 赶紧往前走,可又突然想到什么,一回头,只见站在人群里的余之野,紧锁着眉头,死死的抓着盲杖,刚才几个玩闹的小孩差点将他撞倒。 他的盲杖是收着的,人太多,他只要探出去就会碰到别人的脚,刚才有人不知情况的骂了几句,他道着歉,只能收起盲杖,站在原地不动。 旁边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小年轻滑着滑板,吹着口哨,不知有意无意的,从他身后嗖嗖的穿来穿去。每次都感觉要撞到了,又滑过去。可他没有拿出盲杖打开他们,因为四周还有小孩子的声音,所以他只能在原地,既不能出手,也不能发怒。 即便他听觉很好,可这广场上吵闹声太杂,在他四面八方。这时一条挣脱了主人束缚的小狗狂奔着跑过,那个滑板少年没看清什么窜过来,吓得直接人和滑板一下跃起。那小狗吓的狂叫了两声。 然而下一秒再看清,发现余之野已经蹲下来,小狗就在他怀里。 滑板少年跌了个大跤,狗主人是个老太太,连跑带喘,看到小狗没事,才长舒口气笑骂着,“小东西,叫你跑,真是不听话。” 余之野松开了小狗,后者狂奔到老太太怀里。 其实一切就在分秒之中,庞蔓看着在嘈杂人群中安静站着的男人。和周围动态的欢呼雀跃的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安静孤独,清冷,可有那么一瞬又像是世俗里一身孑然的神。 庞蔓走过去,一把拉住他,“怎么不叫我。” 余之野抿着嘴摇了摇头。 庞蔓心里埋怨他这个倔强的脾气,低头看到他手指关节泛白,一瞬间于心不忍。广场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拉着盲杖也不方便,索性庞蔓抓住他的手,“走了,就跟在我后面。” 余之野一开始还不肯,想挣开,却被庞蔓抓的更紧。 庞蔓偷偷回头看他,发现他耳朵都红了,却倔强的一直皱着眉头。 就那么不服输吗?就那么不恳求人吗? 也不耽误了,穿过广场到另一边,终于找到了邱童。 可邱童此时脸色难看极了,就停在一个卖发光小夜灯的摊位前,庞蔓过来,“你走的太快了,怎么了。” 结果,就看邱童脸色铁青的举起自己的手机,显示他们的位置已经和红点重合。 然后她在摊位上拿起一个小夜灯,摊主以为她喜欢,还极力介绍。结果,邱童从小夜灯凹陷处拿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发光红点,转身问摊主,“这东西哪来的?” “这什么啊?我不知道啊。” 摊主也懵了,自己的小夜灯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邱童翻出手机里沈珂的照片,“刚才你见过这个女孩吗?” 摊主凑过去看,想了想摇头,“不确定,刚才是有个姑娘,但带着帽子看不清脸,我刚出摊,没几个人来。” “她往哪边去了?” “不知道,广场上人太多了。”摊主也不知。 “沈珂一定是发现了追踪器故意把咱们引到这甩开。” 邱童顿时有种挫败感。 “不过才两分钟,她一定还在附近,赶紧找。她一定是想把咱们甩开,要去办什么事。”不然沈珂那么聪明,发现定位器就肯定知道她的戏并不过关,警方还在怀疑她,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是不动声色,可她却把他们给甩开了。这不是暴露了吗,以她的严谨程度,做出这样的事,绝对是有什么她预料不到的意外,并且对她非常重要。才不惜暴露也要去做。 庞蔓和邱童赶紧四处找人,可惜广场上人实在太多了。 邱童准备打电话给局里调监控,可还没等拨过去,余之野就突然伸出一只手指,比着嘘的手势,皱眉像是思索什么,半晌,“查沈珂的通话记录。查她溜出医院之前和谁通过话。沈珂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出来。这个时候她肯定想到了警方可能还在怀疑她,监视她,所以她不可能冒风险跑出来,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一定是和谁通话了,有什么急事。” 邱童点着头,可马上反应过来,“沈珂手里没手机,她的手机在我这,当时沈泽说要看着她,不能让她和外界联系,所以沈珂没有手机。” 这点余之野倒是很意外,“那就查在医院,她借过谁的电话,打过什么电话,赶紧去问。” 邱童打电话给陈立,让他派人去查,没一会,医院那边有了反馈。据调查,果然和余之野想的一样,沈珂在溜出医院前,借了一个实习小护士的手机,说要给她哥打电话。 可调出通话记录,并不是沈珂所说的打给沈泽,而是打给了一个座机号码。 号码先发过来了,他们那边还在排查座机属于哪里,说是一会就有反馈结果了。 但,当庞蔓看到那熟悉的座机号时,直接皱眉,“不用查了,我知道这是哪的座机号。” “哪?” “东风酒吧。”这座机号是前台的,庞蔓再熟悉不过。 第69章 纵火 这个结果让人很惊讶。东风酒吧离这边特别近,都不用打车,往下走几步就到了。 庞蔓一路上都在疑惑,沈珂为什么会打东风酒吧的前台座机,又为什么在打完这个电话后,就急匆匆的,不顾暴露的溜出医院跑过来。 她应该是在路上发现了身上的监视器,来不及了,只好在广场那边下车,混淆视听的把他们引过去,为自己争取时间。可她为什么要来东风酒吧呢? 庞蔓心里七上八下。然而连跑带走的到了东风酒吧所在的下八里街道,在道口就看到不少人在外面围着,有交警维持秩序,还有救护车消防车警车的声音。 夜晚的下八里街道,行人拥挤被疏散着,停在路边的车子被交警指挥着开走。 庞蔓仿佛有种预感,拨开人群往里挤,就看到前面拦着警戒线,消防队的人已经出来,担架抬着人上救护车。 庞蔓不可置信,想要挣脱拦住的人往里去,心里觉得不可能,可眼睛已经看见了,整个下八里街道最醒目的标志性建筑,东风酒吧的正脸,此时几个消防员从里面出来,有派出所的人进去。 周围空气弥漫着烧焦味,和灭火后的水汽感。 庞蔓脑袋嗡的一下,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先是看到烟,我们在里面也没意识到是啥,以为又是酒吧整的新节目呢。结果就听有人一嗓子喊后面着火了。紧接着报警器就响了,我们就往外跑。” 旁边站着的是刚才酒吧着火跑出来的客人,显然是吓坏了。 满脸惊恐眉飞色舞的讲着酒吧里发生的事。 “现在火都扑灭了,刚才冒了那么浓的黑烟,把我们吓够呛。” “听说火其实不大,就是点着了库房的纸壳箱子,所以烟特别大。” “反正可吓人了。” 庞蔓一听,拿出手机一遍一遍给白东风打电话,可就是打不通,她都要急哭了。 索性要往里冲,却被人一把拉回来,庞蔓惊慌的回头,看着白东风鼻子蹭的全是灰的样子,半晌才缓过神来,“你怎么回事?” 此时邱童和余之野也过来了,“这怎么回事。” 白东风皱眉叹气,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大概就是晚上他正在办公室里给腰条打电话,自上次内鬼一出,白东风头大的厉害。好在余之野给他出招,让他先给几个人放假,意思就是先把几个人分开别聚在酒吧,让他们冷静一下,然后让老陈找人每个都盯着,观察一段时间。最多一个礼拜,余之野就给他找出内鬼,摆平这事。 可这几个都是哥们,说是放假,大家都心知肚明,难免心有怨气,还互相怀疑。所以这几天白东风没事就会接到这种发牢骚的兄弟电话,苦不堪言。 小孙小晨腰条都能放假,可老韩不行,酒吧没他得停业。好在其他三人都回家去了,酒吧就老韩在也没事。也幸亏今天老韩在,不然在最里面隔音尚好的办公室里,外面着火了,客人服务员全都自顾自,白东风在办公室里烧死了都没人知道。 现在白东风想想还觉得后怕。 他发现有问题的时候,都从门缝往屋里冒烟了,好在老韩逆着人流跑进来,把他拉出去。 消防员冲进来搜查的时候发现几乎都跑出去了,外加这个时间酒吧刚开始做生意,客人不多,前几天街道刚检查完消防通道。所以,服务员和客人都疏散了,除了一个去拿酒的酒保晕在了库房门口,被消防员喊了救护车的人抬出去了,初步判定,只是吸入浓烟后摔倒磕破了头暂时昏迷,没有生命危险。 其他人无一受伤,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且火扑灭了才发现,只是烟看起来大,着火点实际上不大,甚至没有烧到酒吧前厅。就库房着火了而已。 “怎么会库房突然着火了呢?” 白东风摇头,“库房的货不多,最近因为内鬼的事,腰条放假也没进货。” “最近库房谁管啊。” “暂时把钥匙给酒保了,反正一般也就他进去拿东西。”白东风说的酒保就是刚才唯一受伤被拉上救护车的李成典。 正说着话,老韩急匆匆的过来,“成典那边要拉去医院,老白你跟着去吧,这边我来善后。” 白东风点头,这些和官方打交道的事多是酒吧经理老韩出面,而且酒吧着火社会影响也不好,后续一大堆检查,白东风最怕这种麻烦,知道老韩意思,赶紧和庞蔓等人打了个招呼,就随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了。 老韩则在这边善后。 庞蔓也想跟着去,被邱童拉了一下,“咱们是追着沈珂来的酒吧,可到这酒吧就着火了。” 这话说的不言而喻,庞蔓心里咯噔一下,慌忙的朝四周看。 邱童摇头,“没有,我们都找了一圈了。一会调监控看吧。刚才和派出所的人打听了一下,初步判断出是线路老化了。” “平时不见线路老化,沈珂往这边打了个电话,就老化了?” 庞蔓觉得这不是凑巧的事,一阵后怕,更多是疑惑,沈珂和这场火灾到底有没有关系,到底什么关系,目的何在。 邱童打电话给陈立,和派出所的人打了个招呼,几个人随着进去酒吧里面。 庞蔓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一进去就被里面的景象震慑住了。前几日还夜夜笙歌生意兴隆的奢华酒吧,转眼,满是乌黑水渍,破败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短时间内是不能开业了,要重新装修。再往里面走,看到老韩在被派出所的人询问,清点损失。据他说,大厅和办公室那边几乎没太大影响,主要是库房严重。 庞蔓走到库房门口,看到撞碎的门,四周全都是火舌留下来的黑色痕迹,里面烧得焦黑,只看到几个架子还有形状,黑洞洞的仿佛怪物张牙舞爪的嘴。 老韩那边紧缩眉头,派出所的人小声交流着什么,庞蔓本能感觉不对。很快,邱童就过来脸色不好看的暗示他们,虽然发现外面走线像是电路老化,但实际上,起火点在库房里测,也有可能外面老化电线是被火连带着的,起火点很奇怪,在墙角。还发现了一个打火机,所以怀疑是有人在库房里面故意纵火。 听到这庞蔓心忽悠一下子。 余之野在一边开口,“还没找到沈珂?” 邱童摇头,“没找到,我刚才在外面找了个遍,没看到任何影子,至于酒吧里面警察早就戒严了,自然也没有。因为蓄意纵火,外加沈珂的事,这案子已经转到陈立那边。沈珂到现在也没回医院,这事可能比咱们想的要大。” 庞蔓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想不透沈珂,酒吧,纵火,这几个词连在一起的点在哪。 想不透沈珂电话为什么打给前台,要找什么人吗,为什么打给前台后就跑出了医院。对了她出医院的时候是几点来着?庞蔓记得当时出小吃铺时看了眼时钟,七点整,想到什么,“酒吧是几点起火的?” 邱童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消息,“不到七点吧,我记得有客人说那时候刚唱第二首歌,酒吧每天在晚上六点四十五开业。” 庞蔓心一沉,“不是沈珂纵火,她应该是给酒吧前台打了电话,打电话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边着火了,所以才。” 走回大厅果然看到黑乎乎的吧台上电话听筒是挂在桌边的,想象着当时有人接了电话,同时那边就有人喊着火了,所有人什么都不顾的往外跑。 所以电话那边的沈珂是在知道酒吧着火了,才匆匆不顾及任何的跑来这边。 路上发现了窃听器,情急之下,只好在酒吧附近的广场下车,扰乱追她的人的脚步,争取到了几分钟时间跑到了酒吧。 可沈珂为什么一听着火就那么着急的往这边跑呢? 酒吧里有什么,让她不顾自身安危,不顾暴露风险,一定要来呢?关键是,前后他们和沈珂也就差了几分钟,怎么一点沈珂的踪影也没看到?她来这到底干了什么? 第70章 代号 现在想来,这个逻辑才是正确的,沈珂是怕什么东西被火烧掉?那她在酒吧有什么东西? 还有,东风酒吧这场纵火,来的时间太巧,和沈珂的案子有没有关系? 庞蔓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烦躁的走到一边,摸出烟来想点,可打火机刚拿起来又看到现场样子,就没心思点烟了。 这一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老韩,盘点完东西,被警方询问,他状似思考了一番,说道,“如果非要说最近和什么人结怨,那肯定是下一条街的慢摇吧,那家店和我们一直有竞争关系,他们那的老板曾扬言要我们滚出这条街,不过纵火这事我也不确定,请您一定要好好调查一下,他们以前也有过闹事。” 老警员深深地看了老韩一眼,记录下来,“具体的,还有怀疑的人吗?” “能进我们仓库的估计是内部人,之前我们就出现过内鬼,怕是和那个慢摇吧一伙的,巴不得我们倒闭,要说具体怀疑的人。”他想了想说了小孙的名字。 庞蔓在不远处一愣,心下沉重。上一次,老韩就一口咬定小孙嫌疑最大,为此小孙差点和老韩打起来。 其实老韩的怀疑也很有根据,比起腰条小晨和白东风是有过交情的兄弟外,小孙作为白凤送过来的人,说是帮白东风,其实一有事就给白凤打小报告,哥几个都不喜欢他。但没办法,他是白凤的人,都要表面客气。 但早些年,白凤为了给白东风生意上教训,是差人故意破坏过的。虽说是自己的亲姑姑,但白凤这人永远生意至上。 老韩觉得自己的怀疑没错,小孙也觉得自己无辜。 小孙说,大家这么多年了,他没害过白东风,自己就是打工的,没必要。他知道都防着他,觉得自己在两个白总中间有时候里外不是人,心中憋屈,本就平时很谨慎了。这次老韩指责他是叛徒,他直接炸了,那天生气说了好多条老韩针对他的事,最后还说老韩公报私仇。 主要是,老韩以前和小孙有点过节,因为一个女人,不过后来那女的走了,老韩和小孙到冰释前嫌了,可终究是表面关系,内在都互相看不顺眼。 所以小孙一口咬定就是老韩陷害他,说没准策划案就是老韩自己透出去的,说老韩以前就因为这种事坐过牢,现在保不齐又走老路了,这句话直接踩在了老韩的雷点上。要不是那天白东风拉架,当场两人就打起来了。 本来这两天等沈珂案子差不多了,余之野就来帮白东风解决内鬼的事,结果没等到调停呢,东风酒吧先出事了。 那个警员记录的差不多了,正好被人叫走。老韩这才一抬头看到了门这边的庞蔓,微微皱眉,马上视线又到了她身后的余之野身上。 庞蔓看到他的目光,有些不悦,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余之野,“你刚才和警方说那话什么意思?现在还没查清楚,就和警察说你怀疑酒吧里的人,未免太武断了。”不说老韩告诉警察怀疑小孙,这行为有没有假公济私,报私仇的嫌疑。酒吧就算真有内鬼最好也内部解决,说出去不仅外人看了笑话,还影响内部团结。 庞蔓以前虽知老韩这人不近人情,但没想到做人这么狗。当然庞蔓知道老韩永远从酒吧利益出发。但,他这种行为真的非常不地道,因为就算小孙最后被定位没嫌疑,这么一折腾,警方特意问话,周围人怎么看小孙,这明显是不给小孙脸了。 还有对面竞争的那个慢摇吧,完全没有任何证据,因为他的话,老板就要被带去做笔录,就算不是,少不了折腾几次,对起生意也有影响,“你是故意的吧。” 老韩冷笑一声,没接话,扫了她一眼,“故意的又怎么样。而且我也没说错,不过是给警方提供线索而已,调查不调查是警方的事,我又不是菩萨,还担心别人脸面生意。不像庞小姐你啊,那么有正义感,乐于助人。” 老韩满脸讽刺,意有所指,庞蔓顿时一股火,老韩没再看她一眼,走出去跟着上了警车,警方决定带东风酒吧所有人回去调查。 庞蔓站在原地,一股气憋在胸口,老韩这人什么性格她知道。 能力是强,但性格冷硬,怎么形容呢,就是白东风的事业粉。一路配合白东风创业,特能折腾,但不得不说,酒吧没老韩,现在不可能成为下八里一霸。 但有时这人,稍有些不择手段。 并且非常不喜欢庞蔓,觉得她就是阻碍白东风进步的红颜祸水。 不过平时他俩井水不犯河水,老韩如何阴阳怪气她也不介意,但今天不一样,老韩话没明说,可那眼神绕着余之野,意味分明。 庞蔓快步跟出去要踢他一脚才解气,可就在抬脚前一刻,领子被余之野拉了一下,错过了踢人的好机会,老韩那边鄙视的车门一关就走了。 庞蔓顿时有些发怒,“你拉我干嘛。” 余之野听着她气急败坏,笑了,“咱们也要上车了。” “可是我。” 庞蔓看看他,想着余之野没看到老韩的眼神,也好,最起码不受这气。 谁想到庞蔓坐上车,余之野就在她耳边,“和那种人置什么气。你就当他敬佩你为残疾人服务。” 庞蔓一愣,看着余之野笑得无所谓的样子,心里竟有种酸涩,为余之野不平。他没看到老韩那眼神,但语气大概是听到了,可他真不在意,说明这样的事经历多了。 直到车子开起来,在路上颠簸摇晃,庞蔓才缓过神来,“他是因为我才故意讽刺你,你是被我连累的,你那么精明,可算不得残疾人。” “谢谢了啊,你说的再好听我也不会涨工资。” 庞蔓被他逗笑了,一下心中郁结散尽。 余之野也拉起嘴角。 唯有坐在副驾驶上的邱童,满眼幽怨的通过后视镜看他俩。而开车的那个小警员则是在后视镜里右边后面来回的看,感叹现在男女的三角恋,真是比电视剧都精彩啊。 到了警局,直接安排了对酒吧所有人员的审问,按照邱童等人提供的思路,找出了当时火情发生时,在那个时间点接到可能是沈珂电话的服务员。 那个服务员说,他去吧台帮客人点酒,李成典那时就不在。酒吧一共两个酒保,当时吧台只有阿言一个酒保在,说另一个酒保,也就是昏迷的那个李成典,去库房拿东西半天没回来了,还说一会空了就去找找,许是拉肚子去了,还开玩笑呢,这时酒吧前台的电话响了,服务生就顺手接起来,结果刚说两句话,那边就有人喊着火了。 大家吓的赶紧跑出去。 警方问他当时电话里说了什么。 服务生回忆,电话里确实是个女生的声音,打电话来,说要找人,找安经理。 “安经理?” 庞蔓听到这条,顿时皱眉。 据她所知,别说酒吧没有经理姓安,就连服务员也没有姓安的吧。 “确实。” 警方询问个遍,甚至去医院给白东风做了笔录,白东风都懵了。他们酒吧除了他这个老板,有四个可以称得上经理的,老韩是统管一切财务策划的经理,另外三个副经理就是小孙小晨腰条了,都是酒吧的骨干。 至于服务员,有两个酒保,四个保安,还有七八个服务员,酒吧规模算是中档,走的是小资路线,工作人员并不多。 白东风的产业不仅限于酒吧,在于东风二字,之所以被称为下八里酒吧街扛把子,不是因为这间小小的酒吧,是因为曾经这一条街就是酒吧街,都被东风酒吧给干掉了,之后他接手了一条街的生意,足疗,餐吧,书吧等产业,都是以入股的方式,说白了不多操心就是赚钱。而东风酒吧就是这条街的标志。 但别说这酒吧里没姓安的经理或者服务员,这条街,好像也没听谁说有姓安的吧。 更何况,若是个陌生人打来电话可能是找错地方了,但打电话的是沈珂啊,沈珂之前和阿南恋爱的时候,几乎快住进酒吧了,所有人她都熟悉,怎么可能找错人。 所以大胆推断,沈珂要找的安经理,是一个代号,是她找这个人的信号。不管如何,也就是说,酒吧里有她的人,在帮她做什么事。 第71章 库房钥匙 另一方面就是库房起火的疑点,警方通过现场检测,发现是有人将库房的废纸箱子混着一些类似食物残渣油脂,用打火机引燃的,这坐实了纵火无疑。 虽然烧了个干净,警方依然从库房布局中发现了一些诡异之处。因为按照酒保去库房取酒时印象,和之前掌管库房的腰条叙述。在起火之前,库房的格局变了,原本是三个架子靠墙,分别放着一些啤酒,小食之类的,可这几天架子位置变了。 因为大部份贵的洋酒都是直接配送的,不在库房堆积。当天剩下未开封的也会被运回统一冷存,库房实际上只放一些不太值钱的啤酒和物品,所以去库房的频率并不高。 腰条休假后,库房钥匙就给了此时在医院的酒保李成典,他平时就随意扔在酒吧抽屉里。因为库房那本身也没什么可偷的。 至于库房里的格局有变化,按照阿言的话说,他进去过一次,大概在前天。当时进库房还有点意外,觉得架子靠近门很多,还堆了不少箱子没处理。但因之前很久都没去,库房一直都是腰条管着的。所以他以为是之前腰条在的时候改了库房格局。 可腰条说,自己在交出钥匙之前,这么多年库房货架子一直是靠着三面墙的,进去一目了然,废旧箱子定期处理,对于库房格局变化,腰条完全不承认是自己在的时候弄得。 那么又是谁弄得呢? 这个库房钥匙才交出来不到一个礼拜,也就是说,这几天中有人改变了库房的格局,并且在里面纵火了。 而库房钥匙那天直接给了酒保李成典,问了所有人服务生都说期间没去过库房。 那么似乎感觉纵火犯的范围小了。 最重要的是,遗留在现场的打火机,虽然烧的面目全非,但纯铜火机上面雕刻的图案。还是有人认出是酒保阿言的。 阿言看到打火机才意识到警方一直在审问他是什么意思,惊慌的赶紧说纵火的不是自己,着火的时候,他就在前台调酒呢,有前台摄像头为证。 可警方很遗憾的告诉他,电路被毁,酒吧内部的摄像都作废了。 阿言急的不行,都快哭了,后来也是人有急智,想到说,当时有服务生看到他在吧台了,因为另一个酒保李成典去库房一直没回来,所以他尿急还在吧台忍着,和好几个服务员吐槽。 而能给他作证的服务生确实有好几个,尤其是那个接了沈珂电话的服务生,因为虽然酒吧刚开始营业人不多,但一直有人点酒,若是阿言中间离开了,服务生一定会注意到的。 而且阿言说自己的打火机之前就找不见了,好像就是去库房那天不见的,有可能是自己不小心落在了库房。 那么如果不是阿言,能进库房的似乎就只有在医院昏迷着的李成典了。但让人不解的是,李成典如果是纵火犯,为什么会放完火晕倒在库房门口,岂不是找死? 而且,医院那边鉴定,猜测李成典并不是吸入浓烟摔倒磕到了头,他头部的伤应该是人为的,被打晕的。 这个结论一出,所有人都陷入到了疑惑中。 也就是说,纵火的人并不是这两个有库房钥匙的酒保。 第二点,阿言也说了他和李成典把库房钥匙经常扔在吧台的抽屉里,有人拿了也说不定。 监控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是谁拿了,但一定是酒吧内部人干的,知道酒吧抽屉的都是内部人。 可究竟是谁呢,纵火,并且打晕了李成典。 这是接下来调查的关键。 从刑警队了解到整个东风酒吧纵火案目前的全部消息,庞蔓就陷入到了一个思维死局中。 东风酒吧纵火案,和沈珂突然失踪案,这两者之间肯定有关系,但关系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自然也在陈立的考虑范围内,这两者肯定有关系,要合并调查。 余之野三人走出刑警队时已经凌晨了,一夜没睡。 可庞蔓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脑子一晚上都在转,仿佛陷入到了某种漩涡里。 邱童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和陈立打着招呼,然后面容严肃的,“刚才出来前陈警官接到医院电话,说在李成典身上找到了库房的钥匙。” 也就是说。 有人拿了库房钥匙最后还回来了,或者就是在李成典准备进库房的时候袭击的,然后拿了钥匙进去,点了火。 下一步要继续排查酒吧的所有人,要每个人都说出着火前,自己在哪干什么,有没有证人,之后就是等医院的李成典醒来,看看能不能提供线索。 另外,就是查酒吧周边监控。 沈珂昨晚急匆匆的来酒吧,就算酒吧里外摄像都不好使了,四周建筑上的监控也会拍到,但这些都需要时间查。 邱童的意思是,他们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先回去补个觉,下午出结果再来。 所以准备先去吃个早饭,可还没等出刑警队大门,就看到一辆车几乎漂移进大院,眼眶发青的沈泽急躁的下车往里冲。 刚才下楼送邱童他们的陈立还没走,正在门口抽烟。看到沈泽,微微皱眉。 后者则是眼睛瞪着,“我妹妹呢,我妹妹呢?还没找到?” 沈泽整个人都在疯癫的状态。 “抱歉沈先生,沈珂昨晚打电话给东风酒吧后,我们并没有在酒吧找到她的人。其实还希望你多想想你妹妹能去哪。还有,你知道沈珂在东风酒吧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她昨晚打电话给酒吧,听说着火后才急匆匆的跑过来的,但我们并未找到她的踪迹。” 沈泽眼神有一瞬犹豫,但随即,“能在酒吧这种地方有什么东西。保不齐是对这个酒吧有感情,她不是在那轰轰烈烈过,谈个恋爱她都谈出病了。 我怎么知道她在那有什么。这个妹妹让我操碎了心,她精神有问题还到处跑。能去哪呢?”“放心沈先生,你妹妹既然没在火场,而且也有自主意识,应该没什么危险,一有消息我们马上就会通知你。但也请你再思考一下,如果你妹妹想躲起来,会躲到哪里。她现在显然是不想让任何人,包括你在内,找到她。” 这句话明显让沈泽精神恍惚了一瞬,有些失魂的点头。 余之野这时候走过去,“沈先生,你是沈珂的哥哥,一定是最了解沈珂的人了,令妹现在精神不稳定,从心理学角度上来说,这种心理状态很需要一种熟悉的归属感,而且看来无论是她昨天从医院自己溜出去,还是怎样,都是自主离开的,排除了被人挟持的可能。那么很大程度上她是躲起来了。您想想她平时要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会去哪里呢?” 余之野的话让从沈泽微微一愣,茫然地想说什么,可又皱起眉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学校,家里,我都找过了,她平时也没什么朋友,顶多就是去东风酒吧。” “那沈先生,你觉得你妹妹现在在躲谁呢?” 这句话对沈泽杀伤力极大,他瞪着眼睛,似乎想发火,又没理由。 只能咬着牙,“我不知道。” 余之野装作惋惜的,“那太遗憾了,我还觉得如果沈先生足够了解你妹妹,没准就能找到她离开的线索呢。毕竟,沈先生应该是最了解她内心脆弱点的人。” 第72章 内心的恐惧 沈泽的脸色已经足够难看。 可余之野的话还没完,“其实我一直好奇当初沈珂和阿南闹得沸沸扬扬时,沈先生您是不是挺生气的啊,因为沈小姐也算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艺术家,对她寄予厚望。可阿南不过是个收入不稳定,名不见经传的流浪歌手。当初沈珂和他交往,您应该很反对吧。” 沈泽刚才一直在思考什么,此时听了这话抬头,“余先生说笑了,我们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更不是迂腐老人,大家都是年轻人,我没必要做让沈珂不开心的恶人。阿南虽工作不太稳定,但还是很有前途的,不是还做过三次小型乐队巡演,将来要是签公司也不是没可能,我自然没必要做棒打鸳鸯的事。”沈泽像是很不耐烦回答的含糊。 “那沈泽先生对于沈珂和阿南在一起时的事,了解多少呢?” “我了解什么?她处对象我就没管过。只是后来听邱医生说是阿南发现了沈珂的病情,其实我当时很矛盾。” “怎么矛盾?” 面对余之野的提问,沈泽变得很警惕,“一方面我也想知道阿瑜的死和阿珂有没有关系。第二,我为阿珂抱不平,阿南不是真心喜欢她的。反正,这些说出来,大家都能够理解不是吗?但现在都过去了,我就想赶紧找到阿珂,我还要带她出国治病呢,她现在却躲起来,真是的。” 沈泽似乎很不想提起阿南的事,竟然直接就上车走了。 邱童盯着沈泽的汽车尾部直到看不见了,才抱着胳膊斩钉截铁,“沈泽在说谎。” “你怎么看出来的?”庞蔓问道。 “这点要是看不出来,我白做这么多年心理专家了,他刚才太紧张了,面部表情抽搐,眼神躲闪。他说他没反对阿南和沈珂在一起这句话是说谎的。有意思。” 余之野笑着,“分析的不错,还听出什么了?” “还有。”邱童皱眉思索着,“他好像很避讳谈阿南。” “不仅是避讳那么简单,他表面上说对沈珂和阿南交往从不过问,甚至不了解阿南这个人,可他说出了三次阿南唱歌巡演的事,这就是不简单了。”庞蔓插嘴道。 “什么意思?”邱童不解。 “阿南不是什么歌手,所谓巡演不过是酒吧几个哥们开的玩笑,那时候沈珂追阿南,在酒吧给他砸钱捧场。因为当时酒吧不只阿南一个唱歌的,还有另一个男孩,两人长得都不错,各有酒吧听众小粉丝。当时有个富婆给那个男孩砸钱,沈珂就不甘示弱,说要不然开巡演,所谓巡演也就是在安城所有酒吧唱一遍。 当时确实策划了三场巡演,可最后只唱了两场,对外所有人都只知道两场。知道有三场的人很少。 所以明白吗,除非是沈珂自己和沈泽说的三次巡演。否则阿南,白东风,我,你们觉得我们之中谁会无聊的和沈泽说这种事,何况那时候我和白东风还不认识沈泽呢。” “所以,是沈珂和她哥说的。那也许就是为了让沈泽对阿南有个好印象,夸大他有才华,所以和她哥哥先说了三次巡演呢?” “也许吧,但我更倾向于另一点。” “哪一点。” “沈泽这些年一直操控着沈珂,沈珂谈个恋爱就真的脱离哥哥掌控了吗?” 邱童心下一沉,“你的意思是?沈珂这场恋爱细节都和哥哥汇报。” 她觉得不可思议更有些变态,不过看沈泽平时的样子,也未必不可能。 余之野却摇头,“不,庞蔓的意思是,沈泽刚才的回答有问题,他在回避阿南的事。说自己什么都不了解不知道,更像在撇清关系。不只是好面子的事,平时你们也看出来了,沈泽何时为自己控制妹妹这件事感到没面子了?在他心里甚至以此为荣。 其实一直以来这案子我们关注的犯罪心理,主要集中在沈珂和死去的沈瑜身上,但其实,沈泽的问题更大。他的控制欲来源于对周围和情感的不确定不安全性。就如很多父母对子女,夫妻之间,很多案例,控制欲来源于内在的渴望,被人认可的内心需要。 沈泽可以说在这方面达到了极致。 一直以来,童年的遭遇赋予他和妹妹一样的爱缺失,而他扮演的角色,还比妹妹多了一份沉重的长兄责任。 当年父母去世,过早见识了人世的黑暗面,生活的压力,外在的沉重,让他支撑下来的就是家人的需要。所以沈泽的心理状态算是很典型的了。 沈泽控制欲强,现在又否认了解阿南,这两点说明什么呢?沈泽在敏感点上很奇怪,发现了吗,含糊忽略,自己以为掩盖的很好,实际上稍微分析一下就会注意到,他不愿意提阿南。 他说着不了解,但作为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对阿南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的前提下,却放任妹妹和阿南在外鬼混。要知道,光是明面上打听到的,沈珂就在阿南那里留宿过三回。沈泽真的那么放任吗?我觉得这是很矛盾的点。 外加刚才他谈到阿南时候除了含糊,似乎还有一些。” 余之野思索着用什么形容词,突然抬头问了个和案子毫无相关的问题。 “邱童,记得你在大一时,咱们院组织郊游,你在山上被黄狗咬了。” 说到狗子的时候,邱童明显肩膀一缩,“哎呀别说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说完这句邱童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余之野。 后者笑了,“对,就是这个语气。” 庞蔓没明白。她只觉得这两个专业的说话思维太跳跃了,她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余之野抿着嘴唇,又突然,“哎呀,前面卡车翻了。” 庞蔓心忽悠一下,身体一抖,本能闭眼,随即想到什么,又慌张的望着前面。 这才反应过来,刑警队门前的路根本走不了卡车,而且,余之野怎么可能“看”到卡车啊。 “你?” “看看,人在面对心里惧怕的东西第一反应是,逃避。甚至是带着焦躁不安的逃避,生怕别人多说出一个字来。比如,邱童被狗咬过,再提到狗,就会本能烦躁,属于轻微的创伤后遗。生活中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点。再比如庞蔓,你心底最害怕的是卡车翻了。” 不只是惧怕,“卡车”“翻”,这三个字,任何一个听到庞蔓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当年那一幕。 “所以沈泽的状态和你们相同。” 余之野这一通分析,让庞蔓邱童都安静了。 庞蔓是还在思考,邱童则是觉得自己这些年书都白读了。 “很多时候,人总是先看到,之后耳朵才会听而分析。所以邱童你不要只在人的微表情上找重点,表情是可以装出来的,但言语间却很难。我看不见,但听力特别好,这反而成为了一种优势,所以你也不用太懊恼。” 他竟然连邱童无声的懊恼都听得出来,庞蔓觉得这人与其说是谦虚,不如说在凡尔赛算了。 “总之。”余之野道,“沈泽刚才谈到阿南的时候,内心是有一丝恐惧的,程度是远远超过厌恶的。所以,你们说沈泽到底在怕阿南什么呢?” 三个人沉默着思考,身后却有人回答了他们,“我不知道沈泽是不是在怕阿南,但我手上现在的东西,沈泽一定害怕。” 陈立刚接完电话,擦着汗跑出来叫住他们,“信息科接到了一封新的举报信,关于沈泽的。内容相当炸裂。” 第73章 沈珂的人 竟然是一封揭露沈泽利用高额画作帮人洗钱的举报信。里面具体说了一些人名,和交易的画作名。但没有提供购买时间以及交易明细,都需要警方具体去查。 “这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 邱童问道。 陈立摇头,“只提供了名单,具体交易信息要去查,这需要大量的时间。但,我相信无风不起浪。艺术品圈经常有人商业炒作,实则为了某些人洗钱的合理化,以前也破获过类似案子。但沈泽的情况不一样,他太有名了,国内也就他和肖城的画被纳入过华莱画展。 如果最后这个名人真的卷入某些阶层洗钱的事件中,他将名声尽毁,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将付之一炬,甚至牢狱之灾。” 正说到这,医院那边来消息,说李成典醒了。 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一人买了个包子在车上糊弄了一顿,就跟着陈立赶到医院。 不过让人失望,李成典说打晕他的人,他没看见。自己就是准备开库房门的时候,突然背后被人袭击了,醒来就在医院了,他听说酒吧着火还很诧异。 至于问他,库房格局什么时候变化的,他说接手库房钥匙后,一直没进库房,最早一次是在四天前,去取啤酒,里面就是现在这样的格局。 “你还记得以前的格局什么样吗?” 在角落里的余之野突然插嘴问道。 李成典被问得有些懵,看了一眼陈立,然后思索着,“以前不就是架子靠墙吗?我那天打开门时也很诧异,想着这里面格局咋变了,不过我没多问,之前都是腰条哥管库房的,许是他什么时候改了格局呢。以前没接手库房时,我们很少进去,取东西也让服务员帮忙,这之前我们好长时间都不去一次库房的。” “形容一下格局变成什么样了。”余之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李成典皱眉,比画着,“两个架子全都往前推了,后面的叠着,许是这样更方便拿东西,一开门就能拿到,不用往里走了。” 正说着,医生来换药了,不得不结束问话。 出了病房,庞蔓和邱童都沉默了,此时案件走向越来越诡异。 仿佛出现了很多线索,仿佛每一条路都顺,可组合在一块就很不合理,深陷死局。 最后邱童实在头疼得不行了,一宿没睡已经快到精神极限,提议先回去睡一会,现在什么都在调查中,他们确实无能为力了。 谁想到余之野却站着没动。“谁说现在无能为力了?” 邱童不解,“那还往哪查啊。东风酒吧监控全都不能用了,查了周边所有店铺街道的摄像,竟然没有发现沈珂任何身影。 警方还查了韩经理提供的对手慢摇吧,也没查到什么。对所有酒吧员工都盘问了一遍,所有人都能说出着火前自己当时在干什么,并没有在库房那边,还都有人作证。 “现在我都怀疑,纵火的到底是不是酒吧内部人了,也许是客人呢?要不要把排查范围扩大到客人?不过酒吧进出的人那么多,万一不是客人,就是故意进来纵火的呢。那个李成典不是说了吗,他在准备开门时被人袭击了。” “可为什么一定要在库房纵火呢?” 庞蔓提出疑惑,“东风酒吧的格局是这样的,前面是大厅,后面长走廊,走廊尽头是办公室,休息间,库房则是在另一侧单独区域。 所以那个纵火的人什么意图?想引起火灾可以靠近大厅的位置,如果是威胁应该在办公区。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是纵火犯我不会选择库房,远离人群,真着火了,就是大事,别灭了,还没什么影响力。 可他为什么选库房呢?而且库房里都是没用的东西,还有,库房的格局变化。 说明有人早就进入到了库房,可他为什么改变格局,又为什么纵火呢。” 庞蔓说道,“所以我推测,先不管,这个纵火人什么目的。改变库房的构造,肯定是为了某件事,而这件事应该和沈珂有关,沈珂听到纵火时却很意外,可想而知纵火应该是在毫无准备下发生的。 所以纵火的不可能是沈珂的人。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想法是,仓库改变格局是早有预谋的,可纵火应该是突发意外的。 还有一点,沈珂打电话来找的那个安经理,显然是代号,我们是不是可以综上所述进行推测,沈珂在酒吧有一个她自己的人,每次单线联系,电话打到吧台上,如果是别人接,就说找安经理。但酒吧没有安经理,所以如果是别人接的,她如何联系到自己要找的人呢?” “接电话的人应该会觉得莫名其妙,吐槽吧。” 说完邱童反应了过来,“所以,沈珂要找的人一定在前台附近,即便没亲自接到电话,他也能听见。” “没错。” 庞蔓打开个指响,“总之这个人,在帮沈珂做事,在酒吧帮她做什么呢,这么隐蔽还需要代号?酒吧一着火,沈珂就匆忙过来了,是因为酒吧有沈珂非常重视的东西吗。那个东西藏在哪呢?” “你是说,仓库内部的构造变化是为了藏东西?” “没错。” 庞蔓对东风酒吧任何一处的构造都非常熟悉,她用手比画着,记得库房里面的格局,又想起起火后光秃秃架子,最后脑海中形成一个画面,“所以,如果架子这么摆放,会有视线盲区,这后面完全可以藏东西,甚至藏个大活人都绰绰有余。” 余之野眉心一跳。 邱童像是明白过来,“也就是说,沈珂结合酒吧的自己人,在酒吧藏了个东西,因为着火她才不得不紧张的跑来,可她能藏什么呢?还有酒吧里沈珂的人是谁呢?” “在吧台能听到电话内容的位置,只有四个人,两个酒保,还有两个在前台负责点单的服务员。”庞蔓说道。 余之野眯着眼摇头,“不,只有两个,服务员不经常在吧台,要满场跑,其实能随时听到电话的只有调酒师。” 邱童倒吸一口冷气,“打火机是阿言的,那个李成典是被袭击的,所以沈珂的人是阿言?” “不。” 庞蔓和余之野几乎异口同声,“不是阿言。” “那是李成典了?可他为什么纵火。” “纵火的应该不是他。” “什么意思?” “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现在只需要核实一点,李成典和沈珂以前是不是认识。往前查,在沈珂还没和阿南好的时候,李成典和沈珂是不是就认识?”余之野问道。 邱童犹豫着要去问陈立,庞蔓却拦住她,打电话给了白东风,半晌挂断,“猜对了,李成典和沈珂很熟,白东风说他记得,沈珂第一次来酒吧,是李成典介绍的。” 邱童想到什么,拿出手机里李成典的个人资料,“我怎么忽略了呢,李成典以前是沈珂学校的,不过后来总是泡吧打游戏还欠钱不还,被学校开除了。 所以,沈珂在酒吧的人,是李成典?可他们认识就认识,为什么要用代号呢?” “因为沈珂交代他做了一件事,确切说是帮她藏一样东西。” 余之野笑道,“庞蔓你在问问白东风,李成典和酒吧哪个经理玩的最好?我猜应该是腰条吧,不然,腰条也不会自己休假后把钥匙给李成典,而不是给服务员。” 庞蔓点头,这点不用问她都知道,腰条和李成典关系很好,因为腰条也喜欢唱歌,而李成典很会玩音乐,当年不少驻场歌手,包括阿南都是他介绍过来的。 “那就对了,通知白总,我今天就能给他找出酒吧泄密策划案的内鬼。还真是托了沈珂的福,让我把整件事都想明白了。” 第74章 内鬼的秘密 余之野的话让庞蔓和邱童都懵了。 庞蔓问到,“你说沈珂在酒吧的内线是李成典,帮沈珂在酒吧藏一样东西,所以故意改变了库房格局就是为了藏东西,他还不是纵火犯,那就究竟怎么回事?” “纵火的应该是沈珂藏在酒吧库房的那样东西,确切说是一个人,如果我没猜错,就是失踪已久的,阿南。” “什么?” “假作托梦那天晚上,阿南一定知道了什么,所以沈珂就把阿南藏起来了,限制了他的自由,但这些应该都是背着沈泽的。” “为什么背着沈泽?” “如果是沈泽和她一起藏人,会藏在酒吧这种地方吗,别墅也好,沈泽的画廊也好,很多更隐蔽的地方沈泽都可以。可沈珂却把人藏在酒吧,知道为什么吗?像沈泽这样的名人,藏在哪他都有能力接触到,甚至查得到。至于东风酒吧,是沈泽插手不了的地方,而且人来人往,沈泽不会想到,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如果我没猜错,沈珂藏阿南,就是因为沈泽。但现在只是推测,具体的还要审问一番。 但基本上我已明了东风酒吧所谓出内鬼的真相了。” 余之野说着,白东风正好回来,接到庞蔓说找内鬼的电话后,他就急匆匆的跑来了。 只见余之野笑着再次推开病房门,“是吧,李成典,酒吧的旗袍策划案是你偷的吧,你将策划案给了对头的慢摇吧,对吧。” 李成典毫无心理准备,此时眼神颤抖,“你在说什么,有证据吗,当时策划案只有经理几个知道,我哪接触的上啊。不信你去问腰条哥。他都没和我说过。而且我怎么可能出卖酒吧,你血口喷人。” 李成典有点急了,余之野却不紧不慢的,“腰条没和你说过,但你和他关系好,你了解他的性子想从他口中得知内容很容易。你想的也很周全,你不是经理,所以泄露后也不会有人怀疑你。最多就是怀疑那四个经理。而这就是你要的效果。 不是真的想背叛酒吧,你不过是为了仓库的使用权,因为你知道,白东风处理这四个关系特别的哥们,会非常为难,唯一办法就是暂时休假。 而一旦仓库钥匙被收回,腰条最先想到的就是交给你。 所以,从策划案开始,根本不是内鬼的问题,这是你的聪明之处。你用的障眼法,把所有人的视线引到内鬼问题上,因为你了解酒吧里每一个人的性格,老韩的好胜心,小孙和他人的矛盾等等,必然要非常愤怒的找内鬼。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走了,为了调查经理们放假了,自然更没太多人关注小小的仓库里,被人偷偷改了格局,藏了一个人。” 李成典的脸苍白着,可还想狡辩,但余之野没给他任何机会,“你胆子可真大啊,在人来人往的酒吧里竟然敢藏一个大活人?我猜猜,阿南被你限制了活动,估计是喂了药吧,不然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在仓库里这么久了都没被发现呢?期间仓库还进过人拿东西。 可很不巧阿言上次进去,不小心落下了打火机,你没发现。却被阿南发现了,他偷偷藏了打火机,点燃了仓库,就是为了脱身。 他特意藏起你每日给他送的菜里的油,他也怕自己会烧死在里面,所以特意挑了你来开门送吃的时间。这样火会被及时扑灭,他也可以趁机跑。 但还有个疑问,之前问了酒吧所有的服务员,没有任何人承认当时喊了那句着火了,所以我猜,那个喊了着火的人是阿南吧。 但这里有个时间差,周边摄像没有拍到阿南,所以他当时没有直接跑出去,应该是出什么事耽搁了,结果后来被赶过来的沈珂抓到了,之后用了不知什么方法带走了,对吧?” “你血口喷人在编故事,你没证据,我受伤了也是受害者,我没看到人,就被打晕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余之野却笑了,“李成典你对自己太自信了,你以为你伪造受伤被袭的场面,伪造成受害者就可以蒙蔽一切,安全了,可你自己本身就有问题。记得上一轮问话,我问你库房后来的格局。 你说就是靠墙的三个架子往前推了,形成开门就能拿的距离,后面叠放。你可知道你和阿言说的不一样吗。 阿言说就感觉有变化,但没怎么注意,看到的是架子对门。而火烧了库房,是留下了框架,但你大概不知道火烧的太大,架子倒塌位置和之前就不一样了吧。 所以,知道问题在哪了吗?进过库房的人的形容就是阿言那样的,而警方没有真正看到架子的位置变化。可你却把架子如何怼门重摆的方式说了出来。实际上我们用模型演练过,不是真的动过架子的人,根本不知道架子是要叠起来放的,顶多就是阿言那样以为推到了前面。所以你早就暴露了,而且我敢打赌,现在证据就在你身上。” “什么?” 李成典的脸由白转青,还强装镇定,“什么啊?我身上有什么?” 他穿着病号服,摸着口袋。 “你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你被打晕了,后续怎么回事,你肯定要和沈珂沟通别说漏嘴了,不是吗。所以,我敢打赌你手机里现在就有记录。” 李成典几乎是本能的去摸手机。 “就算删掉通话记录也没用,警方会通过电信部门查到你所有的通话。” 说完,余之野转头对着庞蔓,“找陈警官调他的记录,我猜最近通话里一定有沈珂打给他的电话,通过这个找沈珂的位置。” 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李成典,没有想过吗,你顶多是非法拘禁,还不是主谋,这罪不重。我劝你赶紧坦白。给警方积极提供线索,你到底知不知道沈珂身上可能背着命案啊,别最后那边沈珂把阿南杀了,你可就是帮凶,那就不是非法拘禁的罪责了。至少二十年起步,没准还是无期呢。” 余之野不愧是余之野,最后一句话,直接击溃了李成典的心理防线。 第75章 出城假象 李成典承认了,确实是沈珂联系他,让他帮忙藏个人,当时他听到第一反应吓死了,可知道藏得人是阿南后又觉得不奇怪了。 “沈珂一开始来酒吧就是为了阿南,她当初就是故意接近阿南的。沈珂是我见过的脑子最不正常的女人。情绪特别不稳定,但谁让她有钱呢,我又是个穷鬼。你们也知道我,花钱大手大脚,爱玩乐器烧钱,打工能赚几个,沈珂不仅有钱还能帮我有门路弄到好的乐器。 想着就是他们情侣之间别扭,我帮帮她。就这一回真的就这一回。我一开始也不同意,她就威胁我,说我之前欠的钱她都有记录,要不还就起诉我,没办法,我就帮她了,她说不会伤害阿南。 就躲一段时间,她就带阿南出国。 那天大半夜她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她家把人接出来,一开始没藏在酒吧在我家,可我家总来人,沈珂也不放心,就让我想办法藏在酒吧,说酒吧她哥肯定找不到。她给阿南喂了药,总之阿南一直睡着。之后,沈珂让我每次送饭都放半片安定。我怕出事,就只放了三分之一,一直催她接人。 沈珂说很快,最多不到一个礼拜了,就把人接走出国,这事绝对要保密,决不能让她哥知道,说她哥要是知道了,阿南就死定了。” “沈珂说阿南的事是瞒着沈泽的?” “对,沈珂好像很怕她哥知道阿南在哪,但是阿南也在反抗,几次差点逃了,好在有药。我也知道这东西不能吃太久,可沈珂又不让我和她联系,只打到吧台电话,和我沟通,要是别人接的就说找安经理,但前台电话多数都是我接到的。” 李成典咽着口水,“我真的是被她指使的,我没囚禁人,就是帮沈珂办事,后来阿南也不怎么反抗了,我以为就是他们小情侣闹别扭。我一直在催沈珂赶紧把人弄走,还劝她,有什么事说开了,别用极端手段。沈珂原本说这两天就能把人接走的,毕竟这库房藏不了多久。 真的就这两天了,结果,竟然出事了,谁想到那个阿南哪弄到的打火机,他也胆子太大了,敢放火。他这几天明明看着老实多了,也不怎么反抗了,所以我怕出事,安定也喂的少了。现在看来他早有打算,我一开门就发现里面着火了,然后他就扑过来撞倒我,跑出去了。我当时吓的不行,他要出去就暴露了。 我也吓蒙了,想着不能让他跑出去,不然外面有警察,我岂不是要坐牢。到时候沈珂不管我了,我就说不清理。所以,所以我就,就想把他再绑了。可我也怕火烧起来,很着急。反正我当时就懵了。” 余之野听出了问题,“所以不是阿南出来就把你打晕了?” 李成典张张嘴,最后叹息着点头,“不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抓不住他,也灭不了火,还想自保。” 阿南为了这个计划,几天没怎么吃放了安定的饭菜,身体虚弱的厉害。李成典其实没费多大劲就把他绑了,然后拿为外套盖住他的脸要往外跑,因为那时候火已经大了。 但李成典不敢走大门,“我背着阿南从办公室那边窗户跳出去的,把他放在我的面包车上了。没过几分钟沈珂就来了,我把车钥匙给了她。她开我那辆五菱走的。” “那你最后为什么会晕倒在库房门口?” “那时候外面警车消防车都来了,沈珂说我这样容易被怀疑,索性帮了我一把。说把我打晕在库房门口,装作被人袭击了,消防员马上就冲进来我也能得救,铤而走险反而能帮我洗清嫌疑,她主要是怕我被怀疑纵火,然后牵出她来。” “所以沈珂带着阿南是从办公室窗户出去的,开着你的面包车走的?” “对,那边背巷,只有酒吧自己的摄像头,沈科把摄像线路都烧了,就什么都拍不到了。” 庞蔓恍然过来,怪不得酒吧四周都没拍到沈珂的身影,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注意避开摄像头。一个人即便慌张,也知道去广场扔跟踪器,为自己争取几分钟时间。也知道躲开摄像头滴水不漏的转移,还最后为避免李成典害怕说漏嘴,造了一个他被袭击的场面迷惑警方。 即便事出紧急,也不得不说沈珂的脑子真好使啊。可惜,她遇到的是余之野,不然这一系列操作,真是绝了。 “沈珂还和你说别的了吗,比如,她为什么要囚禁阿南?” “她没说,但我看出来的,阿南可能知道她什么事,她哥好像要杀阿南,这都是我猜的。因为沈珂说过她哥要是知道阿南在哪,没准要对他动手。不过沈珂脑子不太正常,阴晴不定的,对阿南一会恨一会爱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说真的,总之挺奇怪。 她那天让我帮她绑阿南的时候,一会哭,一会笑的。阿南骂她是疯子,骂她不该和她哥哥同流合污,做尽伤天害理的事,说自己会为了沈瑜讨回公道的。 两人就和拍电影似的,沈珂还一个劲的问他有没有爱过自己,我当时都无语了。绑人就绑人,那个大姐还搞这种悲情戏。我当时帮她都后悔了,可没办法谁让她有钱啊。 警官啊,我都说了,我这算坦白吧,我这算积极吧。警察同志,你们赶紧找到她,他俩可别出事啊,要不我就完了。我已经后悔了,中间就后悔了,可我没办法,她应该不会把阿南杀了的,她那么爱阿南。” 李成典一害怕全都说了。 陈立重新调监控,把各大路口的监控都重新排查,追踪李成典那辆车,果然很快就有了反馈信息。 昨天晚上就在消防队冲进火场前,下八里街后巷的那辆银色五菱开走了。 一路追踪交通摄像,可沈珂非常谨慎,专门走小路,后面根本追不到踪影。 警方也通过电信部门查了李成典的通话记录。按照李成典说的,确实,就在给他做笔录之后,刚刚余之野进来质问他前一分钟,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沈珂打来的,问他这边的情况。主要是想看看他这边露没露陷。 电话里沈珂没有暴露任何自己那边的信息,显然非常警惕。 警方查到那是一个座机号,是进国道前收费站服务区的公用电话。 可派人赶到的时候,人早不在服务区了,但查到了那辆灰色五菱面包上了国道的监控,马上安排拦截,可在下一个收费站被拦截下来的车子里,却没有沈珂和阿南,而是一个中年司机。看到警方吓得够呛,说自己是个代驾,是沈珂雇佣他将车子开到下一个省去,还额外给了他两千块钱小费。 “所以,她根本不是上了高速出城了。” 沈珂竟然如此谨慎,她算计到了所有的可能,包括李成典的反水,为自己留了后路。“那他现在能去哪呢?带着阿南很不方便,即便日日给阿南喂药也不是办法,按照李成典的话来推论,似乎沈珂想要演完整场人格反击的大戏后,平息了所有人对沈瑜之死的怀疑后,就带阿南离开,出国。 可她就没想过阿南会不同意吗,阿南肯定会反抗,她这样不过是飞蛾扑火。” 邱童非常不解沈珂的做法,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仔细分析李成典的话,能看出来,那天托梦的戏码,阿南在演戏,以为自己能引出沈珂的第二人格。沈珂也在演戏,想要将错就错,把戏唱下去,让阿南相信那就是真相。 可却出了意外,这个意外让阿南到了要被沈珂囚禁的地步,很可能阿南那天无意中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说沈珂和沈泽同流合污,说要为沈瑜讨回公道。 沈瑜的死,和沈珂沈泽都脱不了干系,而沈珂做这一切也许都是为了帮沈泽掩饰。 “所以现在的情况,沈珂做了自己出城的假象,实际上也许还藏在城里。” 第76章 给她的圈套 邱童提出了这一点。 余之野却摇头,“不会长久地躲在城里的,阿南如果一直绝食不肯吃东西,药就喂不进去,迟早要被人发现。所以沈珂肯定要赶紧带阿南走。如果不走,要么暴露她和沈泽隐瞒的事。要么,就是阿南被沈泽找到灭口。看得出来沈珂并不想让阿南死。” 哪怕一开始是故意接近,可到最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是沈珂这样缺爱的,只要有人能给一点暖,便会飞蛾扑火般拥抱亮光的人呢。 “所以沈珂的计划应该没有变,其实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在按照沈珂自己的计划进行,哪怕中间稍有差错。因为她够严谨,心理素质够强大。” “可她能带阿南去哪呢?就算要出国,阿南这样子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和她出国,她总不至于把阿南绑上飞机吧。海关那边也过不了啊。” 邱童说道。 一直没开口的庞蔓却皱眉,“想要出国,可不只走海关一条路。我之前在江湖上听说,有人专门干这个,只要钱到位,怎么都能走,但过程危险。” “偷渡?” 邱童恍然,“你的意思是,沈珂要带阿南偷渡。可就算跑到国外了,难道要囚禁阿南一辈子吗?” “也许她在等尘埃落定,等时间长了,等阿南看在她一片真心的份上原谅她,重新开始,不然沈珂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余之野叹息道,明白了沈珂此时的心理。 “可如果偷渡,咱们要去哪找啊,不会现在已经走了吧。” “不会那么快,而且你看过大白天偷渡的吗?” 邱童还要说什么。 那边陈立就接到盯着沈泽的警员反馈,说发现在画廊的沈泽竟然是假的替身。现在沈泽在哪完全不知道。 陈立伟惊讶,“怎么会跟丢了。” “原来那小子早知道咱们盯着他。” 陈立尽量让自己心情平静,布置下去,“海关口全都盯好了,他不能出境。” 今天早上最新消息,虽然给警方的举报信里只有名单,没有任何交易往来,但通过那个名单,查到了购画交易信息,看起来很正常。可经验丰富的陈立还是发现了问题,沈泽在几年前弄了一个慈善基金。 经济犯罪科调查基金发现诸多问题,比如里面的实操人,很多都是虚的,转而查到了海外周转的一系列资金流量有问题。 可沈泽非常聪明,这些他都没经手。他不过是一个艺术家,一个名利地位衬托的画家,他的画可以卖出超过美院得奖画家作品几倍的价格。 他营造的人设太好,艺术家光环下,确实腐朽的灵魂,肮脏的交易。 可问题是,最多能查到基金问题,这一手高明的棋,将他自己撇清关系,因为基金的名誉负责人是沈珂。 除非沈珂作为第一证人,拿出证据指控沈泽。 陈立联合经济犯罪科那边,想再挖掘一些内幕,就出了东风酒吧纵火案。连带着沈珂失踪,现在被盯着的沈泽,则是玩了一招金蝉脱壳。 所以,陈立很怀疑,最近一系列事件出现,沈泽这个心思敏感的人,肯定发觉了警方的意图,现在东窗事发之前卷钱跑路了。 甚至人格反击大戏之后,他吵着要带沈珂出国治病,现在看来也许就是为自己跑路找得借口。 看来沈泽知道有人想要把他洗钱的事兜出去,所以早做了好准备。 然而,余之野却有不同看法,“你觉得沈泽要跑?” “很显然,那个写举报信的人应该也威胁了沈泽,甚至也许沈瑜的死,就和沈泽的洗钱事业有关,所以他才联合沈珂演一出大戏,为的就是平复那个威胁他的人。但纸包不住火。 现在看来那个威胁他的人很可能就是阿南,阿南为了知道沈瑜死亡的真相,找到了沈泽的把柄,一开始沈泽想着让沈珂演戏,安抚阿南,结果阿南把警察引来了。所以,沈泽利用沈珂想一不做二不休把阿南干掉,但沈珂没舍得,把阿南藏起来了。 阿南就是最大的证人,现在沈珂和阿南一块失踪,你觉得沈泽不趁现在跑,还等着那两人被抓,自投罗网吗?”陈立分析道。 余之野却摇头,“我觉得在出境关卡不一定能找到沈泽,他想的应该不是逃跑,那是他无法挽回的最后一步棋。而现在,沈泽一定没觉自己穷途末路。 你知道对于沈泽这样的人来说,什么才是重要的吗。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现在所拥有的权利地位金钱。他拥有今天这个身份,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他自己知道。 名利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这过程甚至可以牺牲亲情,牺牲自己的妹妹,为自己走上天堂垫脚,所以你觉得他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吗。一旦他跑路就坐实了罪名。 正如陈警官你刚才说的,他非常聪明的把慈善基金放在沈珂名下,这样最后即便怀疑他调查他,没有实证,他依然可以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当他的名人画家。 所以,沈泽不怕。只要沈珂闭嘴,阿南闭嘴,他就算被怀疑,也永远拿他没办法。” 庞蔓听了心里一沉,“你的意思是?” “要快点找到沈珂二人,要比沈泽先找到。不然,也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了。” “可上哪找沈珂啊?” 邱童焦急的问着。“就算是偷渡,咱们也不能确定她从哪条线路走,现在偷渡的本来就很难抓,而且咱们时间很紧。” 余之野想了想,“查沈泽在哪一步找人当替身金蝉脱壳的,在那之前他都和谁联系过,只要盯紧沈泽,肯定有收获。” 很快陈立调查的有消息了,说沈泽在失踪前,似乎给他俄罗斯的一个客户打了个电话。那个俄罗斯的客户是做海运生意的。 这一点引起了余之野的注意,心下一颤,“糟了。” “怎么了?” “咱们想到的,沈泽也许早就想到了,从阿南失踪开始,你觉得沈泽会一直不动声色吗?他只是在等沈珂演完戏,这对兄妹加起来八百个心眼,都在互相防着。以防万一,也许沈泽早就知道沈珂想偷渡带阿南走。所以,设了圈套。” 余之野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因为太可怕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突然觉得沈珂有些可怜了。“沈珂还以为她托人找到了偷跑出国的方法。实际上,也许这所谓的偷渡,就是她哥沈泽给她布置的天罗地网。沈泽太了解他妹妹,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赌。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旦他妹妹背叛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怜沈珂,还以为自己一心一意为沈泽,哥哥就会爱她。 现在看,真是讽刺。 陈立点头,“快走吧,要马上行动,我已经通知绥芬河口岸附近刑警出动了,今晚是一场大戏。” 第77章 搜山 陈立他们赶到绥芬河口岸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快九点了。 邱童这一路上都在担心,如果他们晚了一步,亦或者想错了,或者沈珂再聪明一点没有中了沈泽圈套。那么,就会全盘皆输。 可另一方面,从犯罪心理,不,单纯从心理学角度上,邱童又觉得极其矛盾,试着带入沈珂这个角色,从小生活在愁苦和无尽的孤立冷漠之中,分不清好歹,分不清黑白,为了换取一点亲情温暖,可以做任何事。 也许阿南曾真的爱过她,邱童记得阿南曾说过的话,也许一开始接近沈珂是因为沈瑜,后来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沈珂就是沈珂,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就是沈珂。可横在中间的案子总是越过最脆弱的爱意。 或许,在沈珂病态的心理想着,她和阿南只要出了国,在长久思磨中,阿南会重新爱自己的吧,了却前尘往事,就当做彼此新生。 那也许是沈珂预料到的最好的结局。 可同情是同情,如何悲惨的遭遇,多么悲苦的心灵,都不是一个人可以犯罪,可以任意妄为的理由。 当你踏错一步,就要为此付出牺牲,这就是选择的代价。 车子开的飞快,从落日夕阳一直开到满天星斗。据了解,那个俄罗斯的国人客户,是在码头做集装货运的。 沈珂很可能以为找的人能把他们藏在货仓里。这里离俄罗斯很近,只要几个小时,最多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俄罗斯去,然后辗转再到任何国家。 傍晚的时候,陈立就联系这边的刑警队,将货运码头全都戒严,但没公开搜查,只是便衣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剩下的就是守株待兔了。 可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那边的人说卡住所有出港口,都没发现沈珂的身影。按理来说,沈珂带着阿南,很不方便。应该很好找才是,可直到十点,仍然没有动静,也没有搜到沈泽的痕迹。 “咱们不会推理错了吧,或者,这对诡计多端的兄妹来的根本不是这里。” 邱童开始怀疑。随着时间的流逝,车里的气氛越加沉闷。 余之野紧锁眉头,在思考什么。 半晌,“沈珂不可能直接带着阿南现身,肯定乔装或用了什么办法。或许咱们找的方向不对。” 可问题出在哪呢?难道真的是自己推理错误?余之野那么一瞬间也有所怀疑了,不为别的,因为沈珂是真厉害,这么多年难得的对手。 可,问题出在哪呢。 现在是一整个局面最关键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稍有偏差,一步走错,将会错过整个真相。 又过了一会,眼看就十点半了,车里的人都坐不住了。 有个小警员过来敲车窗,是给他们送吃的来了。 很香,是土豆丝卷饼。 陈立拿出一个直接咬了一口,香味顿时弥漫在车里,邱童也拿了一个递给余之野,“吃点东西吧,师兄。” 余之野点头接过来,车里都是吃东西的声音。 庞蔓实在没什么胃口,看着迷蒙夜色,不禁想到,“咱们在这废寝忘食的等着抓人,也不知道沈珂也好沈泽也好,忙着逃命的,忙着灭口的,有没有时间吃饭。可怜阿南,他最惨。按照李成典的话说,他应该为了自救纵火至少两天没吃东西了。若是知道饭里有迷药,吃了会被控制,可不吃只能饿死,选哪一个呢?” 想到此,手里的饼更不香了。 余之野却动作停了,心下一沉,“等等。” “什么。” “你刚才说的什么?” 余之野这句话把庞蔓弄得有些晕,“什么什么,我说,这饼我吃不下了。” “不是这句,你说,明知道有药,不吃饿死,吃了就要被控制。” “对啊。” 两人对话吸引了陈立和邱童回头看过来。 余之野却脑子飞速的转着,“可那是在仓库的时候,现在阿南在沈珂身边,他知道沈珂不可能杀了他,也不可能真的把他饿死,所以。” 仿佛一根线穿了起来,“所有的推理都没有错,可人没出现,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 “我们漏算了一个变数。阿南。” 余之野彻底想通了,“找,码头附近凡是能住的地方,要小旅店,那种给钱不用登记的小旅店,阿南身体虚弱他不可能一直在路上,要可以住的地方,等着到时间偷渡。一定是有什么耽搁了没走上,一定是阿南。 他知道自己一旦上了船,也许一辈子都会被其控制,他必须自救,而他可以威胁沈珂的本钱,只有他自己。” 陈立撤出一部分人,开始搜寻,很快就有反馈,说是一家小旅店的店主提供,有一个类似沈珂的女孩,带着据说是体弱的男朋友,在半个小时前,租了老板的车往西郊去了。 赶紧查了沿途监控,这一次似乎非常匆忙,亦或者这里是陌生城市,沈珂根本没来及算哪里有摄像,几次被拍到了。 “走的这么急,而且,她为什么没来码头呢。如果要偷渡,她怎么往内陆去。” 难道沈珂改了主意,要从内陆偷渡到俄罗斯去? 这倒也可能,但,要走更多的路,首先要到省边境,可那边容易被人发现。沈珂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那边危险,这一路逃窜容易被抓,除非。” “除非,她有不得不改变路线的理由。” 很快,交通排查中,陈立发现了一个问题,一辆牌照是本地的越野车,不远不近的跟着沈珂那辆租来的别克,一路进了北郊。 而画面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了。 陈立心中发抖,只祈求,千万要在最坏结果前赶到。 摄像追踪到沈珂的车出了郊区,往远山那边去了。 陈立的车子也开的飞快。 可逐渐荒芜到最后颠簸的小路,让他们怀疑是不是又中了沈珂的圈套。但很快,这个怀疑就打消了,因为在靠近山脚下的方向,发现了亮光。 开过去,竟然是沈珂那辆别克,此时门打开着,车灯大亮着。 车上没人,往前又走了一段,结果发现了一直追着沈珂车的那辆越野车。 车门也没锁,看着车里的烟头,陈立确认了,开这辆车的一定是沈泽。 又查看了附近地上的脚印,似乎是车里的人都去了山上。 后面的警车陆续的将这里围了起来。 准备搜山了。 第78章 胁迫 邱童跟着陈立等人一路上山。 余之野和庞蔓被留在了车里,一起在山下守着的还有几个警员。 可余之野哪是那种愿意被人照顾的性格。 虽知陈立是好意,他跟着也确实拖后腿。 但余之野可不是坐等其成的人,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小声和庞蔓说,趁着大部分人上山走远了,他们也上去,怕被人拦着,也怕拖后腿,所以想从侧面爬上去。 庞蔓直接觉得这哥们疯了。 不说他拄个盲杖,走平地遇到个坑都有危险,还爬山?就说他现在西装革履皮鞋的打扮,庞蔓想翻一个有声的白眼,让他知道自己多搞笑。 可谁成想,余之野是个行动派,走到山边用手试探了一下坡度,就手脚并用从两树缝隙嗖的一下上去了。 盲杖他没用,被缩短了掖在后腰,西装被他脱了扔地上。看他来真格的,庞蔓赶紧过去,“你不会真要爬上去吧。” “你要不上,我自己也行。” “你行个屁,大哥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可这么黑的天,这种野山,你们和我实际上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靠感觉往上爬吗。” “我们起码可以照个亮。” “黑暗中光线的折射反射,很多时候都是视觉的骗局,反而让你们陷入困境和危险,可我不一样。” 他竟然自傲的扬起眉毛,“我听力好,可以通过枯叶摩擦判断下一棵树的位置,可以通过灵敏嗅觉,判断泥土的软硬程度。 再有,我不靠光,靠感知,上山更快。在不知道目标在何处的巡山过程里,很多时候都是黑暗中的瞎子,而我比你们有经验。” 说着余之野也不管她了,竟然真的扶着树干上山了,别说,他爬得还挺快。 庞蔓都要被他气死了,只能赶紧跟上。 “你疯了吧。你要是摔死了都怨你自己,怪不得别人。你这个性格啊,余之野,在江湖上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余之野拉起嘴角,脚下却不停,“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赞美吗。” “随便,我真是欠了你的。就拿你那么点钱还要陪你爬山?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爬山,我现在后悔这次佣金和你五五分了,你回去必须再给我多一成。” 虽然余之野已经很利索了,可依然无法达到正常人攀爬的速度,等他们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落后搜山警员一大截。 庞蔓带着余之野寻声过去,似乎是,有警察在喊着什么。 还听到一声尖叫。 庞蔓心里发抖。 等她和余之野赶到的时候,陈立和四五个警员,围着山边一处断坡。 透过众人看到大腿流血不止摊在地上的沈泽,以及拿着带血匕首,一脸狼狈的沈珂。 此时她就半跪在沈泽身后,匕首指着沈泽脖子,而对面站着的是消瘦虚弱的阿南,他在警方那边最前面,试图让沈珂冷静下来。 可沈珂的眼中全是绝望,满脸泪痕,她拿着刀的手在抖,她在哭,可她同时也在笑。像是自嘲,抬头看着山里晴朗的星空。脸上被溅到的血映衬着苍白的脸颊,头发散乱,却美得不可方物。狠烈悲苦的情绪集中在她的眼睛里,犹如天上的星星,亮且破碎。 阿南惊慌的,“你放下刀,沈珂,不要做无法挽回的事。你只要放下刀,不要再错了,人生还有机会,你还这么年轻。沈瑜的事不怨你,你为什么一直不肯面对现实。我知道你怨,你恨,但很多时候都不是你的错。” “原来哥哥一直在骗我,哥哥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我每次都说服自己,就像你说的,我是为了这个家,我们都是为了这个家。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知道我这么多年都信你,信你是爱我的。可你今天竟然想杀了我。我这条命你要可以拿去,可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以为我可以重新开始,可一切都在你的手里,为什么我不能有自己的人生,你明明答应我,帮你这次后,你就放我走。” 沈珂歇斯底里的大叫。 而沈泽似乎也吓的脸色发白,“阿珂,你别激动,哥哥一直是为了你啊,你别激动。” 沈珂却已然听不进去了,刀子又深了半分,谁都不敢动,也不敢上前了,此时她的情绪太不稳定了。 阿南焦急的,“沈珂,你放下刀,现在还有机会,我知道你恨,可你说过那是你最爱的哥哥,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就算怨恨,他有法律制裁,你不要把自己搭进去。错的是他,不是你。一切还来得及。” 沈珂满脸决绝,摇着头,“阿南,你不会懂得,你永远不会懂的。” 她怀里的哥哥,曾是她人生的全部支柱,她以为她听话了,哥哥原谅她小时候的错了,她终于得到了家人谅解,这辈子终于有人爱她了,哪怕这个过程里,违背道德良知,又如何。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她只有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哥哥才会看到她。 换来那么一丁点的爱。可这样畸形的爱和渴望里,她也曾挣扎矛盾,以至于人格分裂,内心善与恶,道德与盲从的交战,让她一直活在痛苦中。 她最初是故意接近阿南,为了哥哥。可后来戏演的久了,就出不来了,她开始贪恋与阿南这份虚假的爱恋。到最后自我的沉沦。不单纯的开始,却让她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爱。第一次让她想做一个正常人。 所以在计划中间出了差错,沈泽让她杀了阿南的时候,她内心的矛盾达到了顶峰,一念之差,让全部计划出了问题,可她舍不得让知道真相的阿南死。与其说是她在爱情和亲情里做选择,不如说她根本没得选,她不能让阿南死,可她也不愿哥哥出事。 她以为她做的很好了,完成了使命,求哥哥放她和阿南离开,她保证这辈子不会泄露哥哥的秘密,毕竟哥哥也是她前半生为之奋斗努力,不惜出卖灵魂的信仰啊。 可到头来,当沈泽的刀子指向她,一切都是哥哥给她的圈套,那一刻,不仅仅是失望。而是沈珂信仰的坍塌。 她什么都没有了,不,确切说从来都不曾拥有。亲人的爱,爱人的心。一切都是梦一场。她如小时候一样是被这个世界孤立,抛弃,得不到任何温暖和爱意的,被厌弃的人。 她这一辈子,就是一场笑话。她努力过,可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第79章 一同沉沦 就在余之野和庞蔓还未到前。 陈立最先发现了沈泽的踪迹。 那时候他已经受伤了。 沈珂赌了最后一把,想和阿南偷渡出国,可正如余之野预料到的那样,阿南在中途想了办法脱身,一直绝食,言语刺激沈珂,不断地摧毁她的信念。 可这一耽误,沈泽追来了,她只好带着阿南逃命。结果发现偷渡的事是沈泽早就设好的圈套。她一路绝望的开车北上,想着一定还有机会,可直到山下,无路可逃,她也不肯面对现实,拖着阿南上山。 直到沈泽拿出刀子哄骗她,那一刻她明白,没机会了。更知道哥哥的意图,她发了疯一样挣扎,保护着阿南。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走到这步,故事的开始沈泽接到一封匿名威胁信,说有他洗钱的把柄,交换的要求是知道沈瑜死亡的真相。 她和沈泽都吓坏了,就开始调查到底是谁威胁他们。然后发现了在他们身边出现的,一直在打听沈瑜之死的阿南。 她和沈泽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阿南手里到底有多少证据。一不小心就是个死啊。 所以沈珂提出来演一场戏,用玄学的东西假装自己是沈瑜附体,然后把预备好的谢恒远和沈瑜的故事当做真相告知,拿回洗钱的证据。 这个主意几乎等于走钢丝,可对于他们来说别无他法,因为威胁信里写了,只要他们轻举妄动,有杀人心思,举报信就会出现在警方手里。 所以只能演戏了,沈珂接近阿南,假装爱他,说漏了嘴,故事开始。把当年所有事都推到自己身上。反正沈瑜的死,沈珂内疚了很多年,她也不算是撒谎只是抹掉沈泽的痕迹。 一开始非常顺利,可失控在于阿南竟然把心理学专家和警方引了进来。而由于邱童的参与,一切不受控制了。 哥哥责怪沈珂,事情闹大了,让警方注意到,对他们不利。 可只能继续演,这中间最大的变数是阿南,所以哥哥说,除掉阿南吧,他觉得他们已经掌控了阿南,最起码调查出他也许根本没有沈泽洗钱的证据,不然他早交给警察了。但阿南知道的太多,变数太大。所以将计就计让沈珂除掉阿南。 其实最重要是,沈泽发现沈珂的不对劲了,他开始害怕,如果沈珂一旦反水,自己就完了。 并且沈泽想的很好,让沈珂除掉阿南,一方面试探自己妹妹的心,如果她肯做掉阿南,证明这个妹妹还在他掌控之中,如果她没有,就该另做打算了。 那天晚上过后,很好,沈泽担心的事没发生。沈珂告诉哥哥,她悄无声息的杀了阿南,就埋在沈宅花坛下。 他看着花坛四周的血迹和翻动的泥土,信了沈珂。 可后来证明,根本不是,沈珂没杀阿南,她把他藏起来了,花坛下根本不是阿南的尸体。而是那个邱医生准备刺激沈珂的什么肥料猪仔。 余之野找上门来的时候,说要挖开花坛,沈泽当时要吓疯了。可当花坛挖开,他知道沈珂背叛自己了,那个乖巧的几乎把灵魂都奉献给他的妹妹,开始脱轨了,那时沈泽就在计划如何善后了。 沈泽紧盯着沈珂,其实也是一场豪赌,豪赌沈珂会帮他把这出戏演完,豪赌沈珂这么多年被他驯化,不会轻易出卖他。 沈珂果然没再让他失望,把那个“第二人格”释放出来,将沈瑜死亡的“真相”和盘托出。 沈珂真的非常厉害,说的都是真话,但调整了因果顺序,故事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掩盖了沈泽在这件事中扮演的黑暗角色。 但沈泽是真狠啊。他从设计偷渡圈套,到拿着刀子刺进沈珂的肩膀,这中间没有一丝犹豫。 这才是给沈珂最重的一击。 此时面对阿南的苦苦哀求,沈珂哭着摇头,“我回不了头了,阿南。从十几年前我就回不了头了。我一直在赎罪,先是为母亲,后来为姐姐,最后为哥哥,之后为你,我一直在做错事。而很多是回不了头的。” 沈珂颤抖的肩膀,眼泪横流。 阿南看着她,“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真的,就像那天晚上,你和我说出真相。沈珂,你不是真的失去明辨是非的能力。你只是迷失在了原生家庭的自卑中,才逆来顺受。你内心是善良的。所以,那个脆弱的人格,才会在要对我下手的时候,抓住了自己的手,哭着告诉我真相。所以沈珂,放下刀,我们重新开始。” 阿南渐渐走近她,沈珂却刀子挥在眼前,“所以,从头到尾都没人真的爱过我,爱这个诡计多端我。小时候,都说姐姐沈瑜更好,听话懂事,温柔。而我,嚣张跋扈,为了口吃的,就出卖妈妈。为了报复伤害姐姐,没有人喜欢这样的我。 就连你,阿南,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你也不过是爱上了我的伪装。” “不是的,沈珂,我是真的爱你。” 沈珂摇头,“没有人真的爱我,你爱的是我扮演的样子,你后来所谓动情,也是对我那个脆弱的像沈瑜的第二人格。 这么多年我扮演的久了,都以为自己就是真的了,甚至都精神分裂了,可所有人爱上的只是我虚假的一面,爱上的是我的一场病。” 沈珂低头捧着沈泽的脸,此时他流血过多,脸色苍白,虚弱极了。 “哥哥,我宁愿你永远不戳破这个梦。可现在你想撇开我了。我怎么能如你愿呢,你明明答应过,永远都爱我关怀我,那么,我们就一起沉沦吧。” 沈珂眼中突然并发出狠烈,“沈泽的犯罪证据我都有,他是什么艺术大家啊,哈哈哈哈,他什么都不是,他的画一文不值,他就是个假货,画的一堆烂纸。你们不是想知道当年真相吗?是我哥哥后来冒充x先生,约沈瑜见面,实际上,让她去陪客户睡觉,让她误以为她献身的是她的爱人。他的名利地位金钱,都是靠这个得到的,想不到吧,这就是真相。” 沈珂的话震慑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哥哥,你什么都不是,那些人把你抬上高位,就是为了洗钱。你就是个傀儡,是一个工具。和我和沈瑜一样,都是工具。我们都一样,一辈子都活在阴沟里,谁也别想爬上去。” 沈珂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阿南,后者似有所感,摇头喊着,“沈珂,不要。” 就看沈珂举起刀子像要插进沈泽胸口,周围警察也意识到什么扑上去抢刀,可这是沈珂的假动作。她在所有人视线集中在沈泽身上的时候,快速退到崖坡边,冲着阿南凄然一笑,口型说了两个字。 然后动作利落的转身,亦如当年的沈瑜,毫无犹豫的一跃而下。 第80章 迷失 那一刻,阿南想喊一句沈珂的名字,可声音就像掐在了嗓子里。 只觉得耳边一切都静音了,周围,大叫着救护车,把受伤的沈泽运下山,还有人来拉他,可他就像迷了心智一样走到崖坡边,呼啸的风吹在耳边,他才发出声音。淡淡的喊出一句沈珂,脸上却早已冰凉一片。 阿南这一刻也在问自己,他究竟爱没爱过沈珂,可他竟然不知道,有些东西永远都没有答案,或者说不知道答案最好。 回去的警车上,陈立回头问阿南,“沈珂跳下去前和你说的是什么?” 看口型,应该是两个字。 阿南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酒吧,应该是酒吧两个字。” “什么意思?” “我猜她手里的证据,应该藏在酒吧了。” 据阿南回忆,“那天晚上原本我想假作托梦吓唬她,实际沈珂是将计就计想要除掉我。” 沈珂在下手之前和他坦白,所谓厉害的第二人格,是她的主人格,她一直在扮演着柔弱,为的就是骗他入局,因为那段时间阿南在调查沈瑜的死,所以沈珂以为他是威胁他们的人。原本想和他演一场戏就算了,可没想到阿南不仅把警方引来了,还要刨根问底,所以沈珂和沈泽不得不除掉他。 可就在下手的前一刻,沈珂却突然开始头疼,然后那个脆弱的沈珂就出现了,沈珂真正的第二人格竟然阻止了这场对阿南的谋杀。一开始阿南以为她又耍什么花样,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这个脆弱的沈珂非常喜欢阿南,所以用自己的意志冲破了主人格压制,出现救了他,并且告诉了他,沈瑜死亡的真相。 说到这里,阿南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哭,“沈瑜一直在被他哥哥当筹码,当商品,送到了那些客户的床上。” 残忍,可这就是真相,沈珂亲口说的。脆弱的沈珂满脸痛苦的看着阿南,趴在他膝头。“如果你非要追一个真相,那么由我来告诉你,我的时间不多,我只是个脆弱的次生人格,可我却目睹了一切。” 沈珂一直因为小时候的事对沈瑜怀恨在心,后来他们生活变好了,可她仍然恨姐姐,不只是因小时候姐姐撒了谎,更恨沈瑜为什么永远能得到妈妈和哥哥的欢心。妈妈更爱她,哥哥也更爱她。 沈珂想不通,所以那些年为了得到家人的爱,沈珂模仿着沈瑜,装作柔弱无力,渐渐地扮演的连自己都要信了,可还是没人爱她。 母亲去世后,哥哥一心扑在事业上,他忙他没有时间,可他仍能记得沈瑜喜欢吃什么,记得沈瑜喜欢什么颜色,而自己就是被忽略的那个。 她一直想不明白,直到有一次无意中听到哥哥和沈瑜说,晚上要带她们两个一起去参加名人晚宴。沈珂高兴坏了,因为哥哥从来没带她去过,每次都带姐姐。因为姐姐更漂亮会唱歌会跳舞,会画画,招人喜欢。 沈珂也曾非常努力,想变得优秀,想让哥哥看自己一眼。 可她每次都做不好,在沈瑜的映衬下,沈珂越加看起来笨拙。 沈珂那些年多渴望哥哥多看自己一眼呢,她常常记起父母都过世后那段日子,哥哥带着她们捡垃圾,沈瑜的脚受伤了,哥哥就背着她走。沈珂好羡慕啊。 可后来沈珂故意扭伤,哥哥也只是叫她站起来。为什么自己就得不到爱呢。 那天沈珂躲在门外听到哥哥要带她也一起去参加名人宴会,她高兴的不得了,可还没等想好穿什么衣服,就听到沈瑜和哥哥说,不要带沈珂,不要带上妹妹。 那一刻沈珂仿佛窥破了这么多年的真相,她认为哥哥一直以来不喜欢她的原因,也许是沈瑜在阻止哥哥,沈瑜在独占哥哥的爱。 那天的一幕,在沈珂心中炸裂开来,无尽的恨意达到了顶峰,所以她决定报复沈瑜。 她太了解沈瑜,就像她了解自己一样,外表光鲜亮丽,可内心的没有安全感,那份自私,那份黑暗,脆弱,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 所以沈珂化名x先生,成了沈瑜的知心笔友。 这些几乎和沈珂在医院里说的一样。可问题就在于,沈珂只说了故事的前半段。 沈瑜真正的死因,在这个故事的后半集。 阿南用手捂着脸,回忆着沈珂那天晚上和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像火一样烧着他的心。 少女的报复,再狠烈也是有限的。那终究就是她的亲人,沈珂中间就犹豫了,在沈瑜无数次在信中吐露心声,她又何尝不是看到另一个孤寂的自己。 沈珂和沈瑜一样都是痛苦的原生家庭下的怪物,谁又比谁高贵。 如果是自己,有没有想过独占哥哥的爱与关心? 所以在沈瑜完全陷进去,拼命地要求见面的时候,沈珂于心不忍了,她没办法再骗下去了。 因为她自己也深陷其中渐渐迷失,可那终究是谎言。所以沈珂想收手了,她没有回沈瑜的信,她想着不见面,不回信,也许沈瑜渐渐就忘了。 可她没想到,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和沈瑜的通信,早就被第三个人窥视了。那个人知道信的两头都是谁,也知道这是沈珂的恶作剧,可一直不动声色。因为那个人在发现通信的时候,心里就有一个疯狂的计划。 这个人就是她们的哥哥,沈泽。 有些事,也是在沈瑜死后,沈珂才知道的。 沈泽的画以前根本不卖座,他那些年一边捡垃圾一边画画,靠的也许是天赋,也许是一腔热忱,也许是某个瞬间某幅画感动了这个曾残破的少年,所以让他爱上了画画。 可现实是残酷的,他天赋不够出色,家境贫寒,没经过正规学习,考不上美院,也读不起艺术院校。 他想卖画维持生计,简直天方夜谭。 直到一天有个人给了他机会,把他抬到了一个举世瞩目位置,收获无数掌声和赞美,虽然都是假的虚的,但他拥有了人生前所未有的名利地位金钱,这是沈泽这前二十年不曾拥有的一切。 过去的他,被父亲打,被母亲怨恨,捡破烂被乞丐欺负,为了借半袋米,在邻居门前磕的头都破了,活的毫无尊严。他那时发誓这辈子只要有出头的机会,他倾尽所有也要抓住。 他曾祈求神明,他愿意付出灵魂为代价。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他的人生转折就在那天巷子里,一个人给了他机会。 之后沈泽的人生就和开了挂一样。 说穷人乍富不足以形容,但可想而知,他的心态整个都变得病态了。 迷失在权利和金钱的虚假赞美中。 沈泽有时做梦惊醒,觉得空虚害怕,觉得这个梦似乎来的太容易了。 是啊,就是来的太容易,利用他的人,就是要他迷失,让他认清自己,在最高处给他以打压,让他感受着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恐惧。 让他明白了他所有的名利,不过是那人给的,他就是个跳梁小丑。捧他,他就是艺术家,踩他,他就依然是被唾弃的过街老鼠。生死不在自己手里,他摇尾乞怜才能活的有个人样。 可即便自尊都是虚的,沈泽也再不想回到曾经捡破烂维生的日子。 就算傀儡,他也要当个中翘楚。然而这些客人,这些商人,哪是看中他的画,他们懂什么画,懂什么艺术。他们不过是用他的画当借口,洗钱而已。 他的名利,众人羡慕的光环,不过是那些人搞出来的一个游戏币,正面反面都是人家说了算。 他一旦没有利用价值,结局会有多惨,他心知肚明。 所以沈泽怕啊,怕那些人有一天把他当弃子。他开始讨好客户,讨好所有人。 人前高傲的艺术家,背后的卑躬屈膝和跪舔,是那些人爱看的戏码。 那些真正拥有权力和金钱地位的人,他们找的乐子永远要凌驾于人性残忍之上,更猎奇更滑稽的方式,才能取悦他们已经被物质堆砌麻木的心。 沈泽的卑微,得到了他们赏识,沈泽失去了尊严,却赢得了牢固的名利。他觉得自己赚了。 可渐渐同样的戏码会让人乏味,沈泽又开始害怕起来,而这个时候,有那么一个很巧的机会。那天他妹妹沈瑜,因为有事,无意中闯进了“名人派对”,这个干净的天真无邪的女孩,就如走进了入夜的沼泽。 比起卑躬屈膝的沈泽,那个满身灵气,被沈泽一直保护的很好的小姑娘,显然更让那些人有想要将白纸涂抹成灰的猎奇心。 第81章 梦碎了 一开始只是陪人吃饭,沈瑜也不傻,她知道那些人恶心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她曾死死的瞪着自己的哥哥,可哥哥只会回避目光。沈瑜也曾哭求,问哥哥为什么要这样。 沈泽则说,“算我求你行吗,阿瑜,过去哪一次妈妈逃了,爸爸打的不是我?我让你们受过苦吗?就因为我是老大,我是哥哥,所有苦我都受了。后来,后来爸爸出了那件事,不也是我帮你善后?沈瑜,你要有良心,我对你不够好了?这么多年,我身为哥哥做的还不够好吗,你就不能为我牺牲一次吗?” 沈瑜不解,痛苦,脆弱,可内心更是无从挣扎,她竟然觉得哥哥说的没错,这么多年哥哥一直在支撑着这个家,尤其是爸爸那件事。其实沈家兄妹的父亲不是意外而死。那天父亲输红眼了,回家抓着大女儿要去给人抵债,沈瑜惊慌失措,推了醉酒的父亲,父亲倒在了水缸边磕到了头。 后来是哥哥帮她善后,营造成意外。这是她和哥哥两个人的秘密,也许正时因为这件心照不宣谁都没再提的过往,让沈泽沈瑜更加亲密。而那些年沈珂并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哥哥还因为母亲的事恨她。 其实,也许一开始沈泽和沈瑜因母亲怨恨过她,但那时候太小了,外加,其实后来每个人都犯过同样的错。 又怎么会再去怨恨,但那些年沈珂想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和姐姐更亲密,她就像个外人。 而真相往往让人心惊,这些都是沈珂在沈瑜日记中得知的。 那段时间沈泽经常带沈瑜出席各种“名人宴会”,在沈珂眼里是他们孤立她,实际上,是因为沈瑜沦为了哥哥讨好的工具。 可显然,那些客人不会只满足于一个鲜活少女唱歌跳舞,事情越发往变态的方向发展了。 客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沈泽已经彻底疯了,甚至都没有一丝犹豫,只是这一次他说服不了沈瑜了。反而让沈瑜如梦初醒。 沈瑜内心不安全感越发强烈,可少女的无助与羞愧却无法告知任何人。沈瑜痛苦万分的时候,看到了枕头下面那些她读了无数遍的x先生的回信。 沈瑜那一刻擦着眼泪清醒,对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x先生,他了解她,懂她,也爱她。 彼时x先生已经成为她精神的全部支柱,她求见面,可x先生拒接,后来干脆就不回信了。 x先生已经是她内心唯一的寄托。 让她孤注一掷,她为此疯狂,赌先生心里是有她的。 可沈瑜不知道,沈珂那时甚至想要摊牌了,不想继续了,其实没有给她回信,但沈瑜那天却还是收到了信。一封并不是沈珂写的信。 信里x先生同意了见面,重新约了地点,在一家五星酒店的房间里。 多日没收到回信的沈瑜高兴坏了,x先生终于同意见面,虽然在看到房卡的时候,有那一瞬犹豫,可沈瑜还是没有任何怀疑,她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知道约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可她不在乎,如果这是x先生爱她的理由,那她愿意。 可沈瑜不知道,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给她回信的是沈泽,沈泽一直都知道x先生是沈珂的恶作剧,可是他没说。他利用了通信,假做了一封x先生的回信。实际上,将买下沈瑜的老板带去了酒店。 第一次,他害怕沈瑜知道什么,让那个老板带上面具说自己是x先生。那老板乐得如此,就当是角色扮演,在那些人眼里这是又一场猎奇游戏。 沈瑜以为自己见的是心中的爱人,却不知,自己早已沦为沈泽的工具。 可是,哪有什么完美的计划,沈泽是真的疯了,有一次,就有两次,沈瑜难道没怀疑过吗? 从第一次其实就怀疑了,她那天问那个人,信里的内容,那人含糊其辞,蒙着面具的游戏,那些人有什么不同,她又不是感觉不到。可沈瑜不敢去想,不敢去想真相。 她已经失去了珍贵的东西,在沈泽pua的教育下,只能说服自己,那就是她爱的x先生。她拼命地给x先生写信,告诉自己,那是精神支柱,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他理解她了解她,他们是相爱的,他们有美好的未来。 哪怕是一个谎言,沈瑜也想永远活在虚幻中,活在这个谎言里,只要不揭破真相,她就是清清白白的,就是和爱人相依的。 她在信里如泣如诉,越陷越深。 可不知真相如何的沈珂,已经在信中读到不忍,沈珂不明白明明没有答应见面,明明断了来信,可为什么沈瑜还是不放弃这个虚无缥缈的笔友,反而越陷越深。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沈泽冒充x先生写的回信。 沈珂不可思议的去质问哥哥,可沈泽却告诉她,“沈珂,是你,是你先开始说谎的。”他骗沈珂,那天见面沈瑜走错了房间,沈瑜的万劫不复是沈珂造成的,从一开始就是她。 沈珂不敢相信,她不想让沈瑜再陷进去了,她知道错了,所以写了一封诀别信,说了分离,她以为这是在保护姐姐。可她不知道,彼时的沈瑜,唯一的信念就是x先生。 哪怕沈瑜知道x先生是假的,可这个梦不能破,x先生不能抛弃她。 因为一旦抛弃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沈瑜唯一能选择的,就是结束自己这可悲可怜可憎,肮脏无助又羞愧的一生。 沈瑜的死让沈珂非常自责,那段时间是沈珂人生中最灰暗的时间,那个柔弱的次生人格也是在那时候彻底显现出来的,因为自责逃避现实,她分不清自己是自己,还是沈瑜,她甚至把自己当成了沈瑜,幻想是自己死掉了,以缓解内心的愧疚。 直到她发现沈瑜写的信和锁着的日记本。 她去和哥哥说,可哥哥还在pua她,说沈瑜就是被她害死的,她们身为妹妹为什么就不能帮帮他,当初受的苦,不都是他一个人做哥哥的在抗,如果没有他,她们俩早死了,又有什么理由指责他。沈泽还告诉沈珂,当初父亲不死,他们三个就死定了,当初如果不是他,她们早就被父亲卖到不知哪去了,过得要比现在卑微一万倍。 沈泽才是真的高手,他早就在少年时长久地折磨中变态,深知妹妹内心的弱点,他每一句话都能打在沈珂心上。他让沈珂知道,让她认为,沈瑜的死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而她也没为这个家尽过一份力,什么都是他在扛。她沈珂就一直在坐享其成,甚至害死了姐姐,“你已经害死了沈瑜,还想害死我吗?” 这句话是让沈珂最无法反驳的。 然而放着狠话,沈泽却在那些日子,让沈珂体会到了,从来没有的来自哥哥的关怀和爱护。 沈珂甚至暗黑的觉得,也许就是因沈瑜的死,哥哥的爱才会到她身上。“哥哥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哥哥爱你,我们是一家人。” 哥哥甚至为了掩盖“沈珂的罪行”,诱骗了谢恒远,害死了他,才平息了所有人的怀疑。 因为他不敢让警方查下去,他甚至都不知道沈瑜肚子里曾流掉的那个孩子是谁的。 总之真真假假的爱与自责,让沈珂深陷其中,沈泽很懂得拿捏,哥哥成了沈珂的唯一。 所以,那样“好”的哥哥,求她,帮自己,求她也为这个“家”出一份力的时候,沈珂才没有拒绝。和沈瑜一样,沈珂这些年,帮他做了很多事,她其实比沈瑜更聪明,脑子更灵活。 彼时沈泽已经不需要用妹妹讨好客人,他为了稳固自己的名利,投资了一个又一个的画廊,他的“事业”发展的如日中天。 为他的名利添砖加瓦。 可终究是不入流的东西,哪怕炒作哪怕媒体推崇,主流仍不认可他。所以,沈珂就出主意给沈泽,让他去抓那些主流画家和教授的把柄,帮他接近那些人找弱点,以此威胁,让他们帮沈泽说话。 因为只有入了正统的眼,有教授帮他背书,为他说话,他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画家。 沈珂真是个好帮手啊。因为她足够了解沈泽所期待的,所重视的,她一直就想当哥哥需要的人,有用的人,能永远的拥有这份哥哥的爱。 可最后呢,梦醒了,不过是一场空,她什么都没留住。 第82章 优盘里的证据 警方询问了李成典,搜寻了酒吧,因为之前着火,原本陈立还担心证据已经被毁。但实际上沈珂想的周全,最后在以前阿南唱歌的舞台射灯下面找到一个铁盒,里面有用塑料袋包裹的优盘。 优盘里详细记录了,慈善基金的资金流向,每一笔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如何返回给客户,提了多少提成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有诸多录像是偷拍的,沈泽和客户的对话,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沈瑜当年日记和回信,甚至冒充x先生骗沈瑜的信,这些电子照片。 不仅有沈泽的犯罪记录,更有沈瑜的亲笔日记,清清楚楚的指控了几月几号,又去了宾馆,在仿古的芙蓉帐里,每次带着面具的客人。 那日记触目惊心,震慑着案情分析会上的所有人,更震惊了作为犯罪心理研究专家的邱童。 她共情到沈瑜的绝望。 无法反抗,不能反抗,在哥哥亲情的道德枷锁中,在妹妹的怨恨中,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求救,只能麻痹自己和她在一起的人,就是她深爱的x先生。 可当真相揭破,她心中唯一的希冀崩盘,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证据,沈泽再无法回避,他只是冷笑着,到最后都还在为自己狡辩,“我一直都为了这个家,小时候饭都吃不上,不是都靠我?多少次,爸爸把我们关在门外,让我们跪在雪地里。妈妈告诉我,这个家只有我了,只有我强大起来,妈妈和妹妹才不能饿死。那个男人有什么用,就算沈瑜不杀他,我都想杀了他。要不是他,我们不会过那样的日子。 爹不疼娘不爱的。那是什么日子你们知道吗?还有我妈妈。” 说到自己母亲,沈泽眼中才闪过一丝脆弱,“她又何曾真的心疼过我。她一次次逃跑,她跑了,爸爸就会打我,他下手真狠啊,是要打死我。我没想过要孤立沈珂,她做过的事,其实我也做过。我也出卖过妈妈。因为我实在不想挨打了。” 最后妈妈跑出去再也没和他们联系,那一刻沈泽觉得自己是解脱的,可却传来了母亲深陷地窖藏尸案的消息。 他有时候在想,人这一辈子,逃根本没用吧,逃得出牢笼,逃不出这宿命。只有真正强大起来,才能不再吃苦。 所以他那么努力。所有的机会都抓住,人要先有金钱地位,才能有尊严,名利真他么是好东西。没有名利之前别人把你踩在脚下,你有了,别人就把你捧上天。 “我就是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过去,每次都是我挨打。我没让妹妹们受过一次打,她们为什么就不能为我牺牲一下呢,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付出,我不是不爱妹妹们,我只是觉得这个家她们也该出一份力。” 审讯室里,沈泽的咆哮,让邱童几乎颤抖。沈泽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没错,他已经不仅仅是自私那么简单。很多罪犯的思维和常人根本不同,他们总把自己的委屈痛苦归结于世界的不公,归结于命运,不肯为自己的决定和错误,负一份责任。 邱童拍着桌子,骂他就是个畜生,“那是你亲妹妹,你诓骗她去陪那些男人,你利用她们,你只想你自己,你只是拿亲情当借口,其实你就是为了你自己。” 沈泽冷笑,最后不屑地,“利用?也许吧,沈瑜还好,但沈珂,很多时候我都有些害怕她。” 他突然来了这样一句,“沈珂和沈瑜一点都不像,沈瑜多听话啊,可阿珂从小就不服管教,自私自利的,我厌恶她,因为她最像我。” 事到如今沈泽似乎也不在乎了,靠在审讯室椅子上。他的腿伤还没好,脸色苍白,却异常冷静,眼中并发出寒意,“即便沈珂装的总是那么好,可我看得出来,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狼。我知道,我迟早死在她手上。” 陈立皱眉,“别废话了,除了刚才给你看的名单,还有没有遗漏的,你如果主动交代,比我们查到了,对你更有好处,现在你就要争取更多宽大处理,明白吗。” “哈哈哈哈,好啊,我都交代,我沉沦了,那些我的客户也要拉下水,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拖下神坛。 他们个个商业巨佬,明星大腕,学术高知。人前显贵,抓着社会上大多数的话语权,个个道貌岸然,活的人模人样。背地里,多么肮脏见不得人,多么变态,多么自私,贪婪,只有我这个工具知道。 他们表面视金钱如粪土,背地里爱的要死,这个世界真是病态。不是我有罪,是这个世界有罪,明白吗。我进来了,他们也都别想好过,他们之前不是在我面前趾高气扬吗。防我,打压我,威胁我,利用我,觉得我这个小角色,只能被利用活该被他们利用当工具。 可我也留了一手,他们以为他们精明有权利,在我手上不留痕迹,可不知道肮脏是有代价的,我都交代,保证一个不留。” 沈泽疯魔了,他的案子根本压不住,因为他太有名了,他这些年苦心经营,包括沈珂之前帮他找了行业权威背书,即便被官方被专业所嗤之以鼻商业味浓,可这几年他找了太多人为他扭转口碑,又做慈善,开画廊,培养年轻画家,甚至去山村支教营销人设。 他已经不仅仅是个画家,更是一个游走于舆论尖锋,会玩弄媒体的名人,更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他被捕,消息自然是压不住的,在他被转移的时候,大批记者围在刑警队门前,这个案子事关很多商场大佬甚至名人的暗箱操作。来源不明的金钱,或者偷税漏税,牵扯太大。省里极其重视成立了专门的经济犯罪调查组,甚至要出一期内部学习资料,做一次严打。并号召,各界内部进行经济自查。 这个案子已经成为一个热门社会话题,但更多的人,则是关心这个曾与肖城齐名的民间画家的陨落。 邱童翻看网上的评论,有些墙倒众人推,说以前就不看好沈泽,商业气息浓重有失画家风骨,也有人惋惜,觉得其实沈泽是有才华的,不过是时运不济,后被名利侵袭,失了本真。说他没出名前的画作,更有个人特色,是好画。 但不管哪一种,沈泽都失去了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命对他都不重要,判多少年也不在乎。失去名利地位和别人的瞩目,他又回到了被父亲锁在门外跪在雪地里的孤寂。而这一次,他身后没了两个妹妹,只有他孤身一人,这是命运对他最重的审判。 这个案子移交之前,陈立又提审了一次沈泽,“之前给你发邮件,说有你洗钱证据,威胁你说出沈瑜死亡真相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那人是阿南,可阿南却否认了,说他从来没有威胁过沈家。最重要的,他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沈泽有什么洗钱的把柄。阿南最初是因为那个护身符,想看看沈珂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在他们附近徘徊。 沈泽听到陈立这句,很疑惑,“那个人不是阿南?” “不是。” 沈泽眼神微微颤抖,像是惊恐的一抖,“不是他,那是谁,还有谁知道我的事?” 而且那个人以沈泽洗钱威胁,交换沈瑜的死亡真相。也就是说,威胁沈泽的人很想知道沈瑜是怎么死的,是关心沈瑜的,可沈瑜当初身边还有谁呢?仿佛除了阿南,确实没有怀疑的人了,难怪当初沈泽和沈珂会误以为阿南就是那个威胁的人。 “你仔细想一想,还有没有别的人。” 沈泽眯起眼,半晌还是摇头,他想不到。 “那当初带你入局的人是谁?一直以来你都在交代那些洗钱的人,也交代了你们平时怎么联系的。但最初,你一个一文不名的年轻人,怎么能和这些有钱人搭上线的? 据我们调查,你最开始是被画廊经纪发掘,然后几次画展生硬的捧上来的,还运用舆论造势。可我们查了你之前的画廊,发现一个奇怪的事,你一直对外讲的发现你的金牌经纪,这个人根本没人见过他。 所以沈泽你是不是在撒谎,你究竟是如何和那些人搭上线,开始做洗钱这事的。换句话说,真正把你从低谷捧到天堂的人是谁?别狡辩,也别隐瞒,凭你自己,不可能走到今天。” 沈泽咽了口口水,“我没什么想隐瞒的,只是你们之前没问到我,我不想主动说。主要是,主要是。” 他一想到那个画面还颤抖着,本能的惧怕,“我和那个人很多年不联系了,那人当初只是给我搭个桥,把我捧起来,确实我第一个客户是那人介绍的。但,后来她就没出现过了。” “什么人?” “一个女人。” 第83章 幕后还有人 “女人?” “对。”按照沈泽的话来说,最初的最初,他还在不断打工供妹妹上学。业余他喜欢画画,觉得自己有天赋,看别人画作都可以卖钱,他也动了心思。将作品送到画廊和商场,可都被人嘲笑,说收废品都不买,因为一文不名的人的画,算不上艺术。保安也看不起他,把他和画一起扔出去。 那天沈泽满怀希望的去,可最后却一身狼狈的抱着画离开,恍恍惚惚走到穷巷里,天下起了雨。他拼了命的想用于身体盖住画,可还是被浇了个稀巴烂,他还摔了一跤。 那天是沈泽最倒霉的一天,他趴在地上哭,可就在心灰意冷的时候,走过来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他头上的雨停了,抬头看,头顶多了一把红色的雨伞。 他顺着伞看到人,是个高挑的身穿黑色旗袍的女人。她身材极好,眉眼秀丽,红色高跟鞋墨色长发,很美。脸上带着青黑色面砂,装扮复古神秘而又魅惑。 但虽精心打扮,掩着面容,但沈泽仍能看出她眼角的细纹,“大概看起来四十岁吧,也许更大一些,但她整体保养的很好。” 那样破烂的巷子里,这女人的装扮,在雾蒙蒙的雨中视觉冲击力极强。沈泽现在一闭上眼,好像那画面还在面前。她用脚踢了踢沈泽身边的画,问他是不是个画家。 沈泽当时愣住了,半晌才点头,那女人却满眼讽刺,“一文不名的画作,只是垃圾,所以你算不得画家。” 画廊的人也是这么说的,沈泽很愤怒,可他摔倒在泥泞里爬不起来,只能自暴自弃的拍着地面。 那女人的高跟鞋踩过他的画,极近羞辱,“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怎么样?痛苦,羞愤?这世上的人就是这样,只有你掌握了名利,才有话语权,别人才会正眼看你,看你的画。不然,你什么都不是。想挣钱吗,爬起来,我给你个机会。” 沈泽以为她是疯子,可那女人却收起笑容,满面厉色,“沈泽,你前半生过得那样惨,不想翻身吗?” 她竟然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过往,似乎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沈泽那时觉得荒唐,甚至恐惧。但他已经跌进了谷底,又有什么值得骗的呢?他宁愿相信这荒唐的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果然,很快就有画廊找到他,给他开画展,很快报纸上有他的名字,他就和做梦一样,一路上来了。开始有无数人夸赞他,无数人说他天赋异禀,超脱世俗。就连曾给他脸色看的画廊经纪也卑躬屈膝,那是他从未尝到过的滋味。 “但我只见过那女人两次,第一次就在巷子里,她的车停在外面,我后知后觉她就是特意来找我的。但那之后她就没出现过,都是被雇佣的人来直接找我,带我去买衣服开画展,我也曾问过那些人,他们都说是有人打钱了交代的,具体的也没见过人。 但我接触过她身边的两个男人,那两人第一次我也见过,就在那女人车旁,穿着黑衣服,像她的保镖,需要出面的事都是这两个男人过来办的。 很神秘,他们也没出现过几次,每次都带着墨镜和黑色口罩,故意保持距离,交代完事就走。 一个大概五十岁不到,叫刚子,是他带我去的美国,给我介绍的洗钱客户。 另一个男的大概感觉上二十多岁,好像叫黑成,他虽比刚子年纪小,但更沉默寡言。他就带过我一次,我和他说话也不理我。相比之下那个年纪大一些的刚子更容易讨好,可也没让我套出半分话来。我到最后也不知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历干什么的。 他们很避讳交谈,我也不敢问,只能讨好,因为窥探他们的后果很严重。” 沈泽颤抖着肩膀,不敢回想那次的教训,他被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扒光了衣服,屋子里很冷,他就在里面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自己快死了才被放出来。 那次之后是他第二次见那个女人,也是最后一次见。那女人让他听话,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下,让他别耍小心思。可那之后这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再也没出现过。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沈泽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再说一说那两个男的,叫刚子和黑成对吗,你了解多少?身上有什么特征。”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两人的正脸,仅仅见过两次,都离得很远。但是,其中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刚子。”沈泽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我让沈瑜陪过他一晚。” 陈立心里一沉,“你究竟骗了沈瑜多久,她当时才十七岁。” “一共,一共就五次,真的就五次,其中三个,我已经在洗钱名单中交代了,是我的客户。” “另外两个呢。” “另外就是那个刚子和黑成,我想讨好他们,帮我在那个女的面前美言几句,我看出来了那女人不管是什么,但有钱有权,厉害得很,不然也不能牵线那些大佬。他俩都听那女人的差遣,所以我想用沈瑜讨好他们。” 陈立皱眉,忍不住,“沈泽,你真是个畜生。” “可是,那个年纪大的刚子比较好色,动了沈瑜,黑成却没有。黑成还警告我别打馊主意,让我收起心思,我也害怕了,所以之后也没敢再让沈瑜做那事,可沈瑜后来还是死了。自打黑成警告我后,他们就再没出现过,彻底销声匿迹了。” 沈泽的话,让在场的人陷入到了极大的震撼里。 陈立听完这些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找到邱童,甚至让邱童叫上了余之野等人。 将沈泽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邱童很诧异,“陈警官,你的意思是,沈泽背后还有真正厉害的人,是那个女人牵的线,沈泽只是傀儡?” “我已经让人做了画像,但沈泽只看到过那女人的一双眼睛,她一直戴着面纱,无法在资料库里找到这个人,至于那个刚子和黑成,显然是化名,根本对不上身份,也无法确认。只知道大概的年龄身高体型,他们一直带着墨镜和黑口罩,和沈泽见面的时候故意保持距离,又过了好几年了,沈泽也记不太清了。 但我之所以找你们来商量这事,是因为。” 陈立停顿了一下,在纸上将这三个人写下来,“神秘女人”旁边画了个问号。 “刚子”年龄在四十多岁,可能接近五十,另外还有一个黑成,二十多岁,但那是五六七年前,现在,应该接近三十岁,或者三十多了吧,沉默寡言。 最重要的一点,陈立开口,“沈泽说,这个黑成打过他一次,唯一的一次近距离,当时他看到了黑成因为愤怒,口罩刮下一半,露出了鼻梁上的一颗浅痣。” 那是沈泽唯一记得的特征。 第84章 马甲 “鼻梁上的痣?” 庞蔓一下想到林季那个案子中,幕后黑手的手下,那个走私器官组织的人,林教授给他移植过角膜,那个组织里的打手,也是鼻梁上有颗痣。 不会这么巧吧,是巧合吗? 余之野听后皱起眉头,问道,“陈警官,不只这个鼻梁上有痣的男人,你还发现了其他和林季案子相关的事吧?” 不然不会叫他们一起过来的。 陈立点头,“确实。我问过阿南了,他说自己没有写举报信给警方,更没有拿沈泽洗钱的事威胁过,所以一直以来让沈泽如临大敌的人不是阿南,另有其人。 我查了,威胁沈泽的邮箱域名,和给警方发举报信的域名一样。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说到这,陈立嘴唇有些颤抖,“这个域名,和给警方发林教授犯罪举报信的域名,也是同一个。 也就是说,这个人给警方提供了林季和沈泽两个案子的重大线索。” 余之野思索着,“可以做到知晓林教授那个案子的内幕,又知道沈泽案子的内幕,得是什么人?” “这两个案子任何一个内幕都得是内部人才能知晓,所以说明,洗钱和走私器官可能是同一批人?” 邱童惊觉道。 陈立皱眉,“之前林家的案子,我们后来追查,兄弟省份破获了一批器官走私案,那伙人承认在安城有过据点,但说他们的人在几年前就撤离了安城据点,那处仓库是他们废弃的,并不承认这两年在那里交易过。 所以我推断,威胁林教授的人很可能是模仿走私器官团伙,为了隐蔽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据林教授回忆,那伙人一共也没做过两次手术,所以很可能是营造出走私团伙的样子,这样最后就算林教授被抓,也会把线索引到真实的走私团伙身上,掩盖威胁林教授做手术的那几个人的真实身份,可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呢,仅仅是为了移植两个器官,怕暴露身份?” 这个可能性很大,因为其中一台手术就是给那个鼻梁上有痣的年轻男人的,那个人还是那个团伙中的一员。是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才威胁林教授,让他误以为被走私团伙控制了,来做手术? 但不管如何,这伙人能模仿冒充走私团伙行事,说明他们也不简单,最起码熟悉真正的走私团伙。所以侦查方向还是要从那伙真的走私犯下手询问追查。可这伙人太杂,一时半会找不到可怀疑的人。 余之野点头,脑子飞快的转着,“但不管他们是什么人,通过举报信可以看出,林教授和沈泽案子背后的黑手应该是同一批人。并且,大胆推论,写举报信的,就是这个幕后黑手内部的人。” “对,不然不可能如此清晰知道所有黑幕。可我想不明白,如果是黑手内部的人,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警方,良心发现?” 余之野摇头,现在的情况是他们没想到的,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林季,沈泽,却被同一批人支配着人生。不,余之野突然想到一点,他们不是完全毫无交集,林季和沈泽其实有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曾经默县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家属。 不过,这一点实在太牵强了,当年的案子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虽有疑点,但现在毫无证据。 可综合之前自己查到的,已经十分确定当年地窖藏尸案还有不为人知的内幕,甚至当年的受害者似乎并没有全死,有人还活着,只是隐姓埋名了而已,可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真相? “不管如何,这两个案子有联系,之后很可能还需要你们配合。”陈立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余之野点了点头,心思却飘远了。 一个女人,两个男人,奇怪的组合,到底是什么人什么背景,难道有只手遮天的本事?荒唐又可怕。 然而这么大的案子查下来,要不是沈泽的供词,这三个人几乎是隐身的。开了局,却全身而退。并且除了那个鼻梁上有痣的黑成外,没留下任何特征痕迹。并且毫无证据指向。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又无比震撼,甚至怀疑这三个人是否真的存在,毕竟无论是林教授还是沈泽,精神状态都不是很稳定。 不管怎样,目前为止,沈泽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令人惊叹的是,沈珂竟然活下来了。 那个崖坡并不是很高,她摔下来的时候还挂到了树枝上,摔断了两根肋骨,一根腿骨,却活了下来。只是昏迷了好几日,再醒来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性格也变得柔柔弱弱,脱胎换骨一般。 邱童特意去试探过,也和医生研究过,应该是伤到了头,海马体一带受损。 邱童站在病房门外,看到阿南端着一碗粥细心的喂着沈珂,后者就像娇羞的小女孩一般,笑得很甜,斜阳洒在两人身上,美好如初。 那画面让邱童甚至有几分恍惚。 她一开始还执着于沈珂受伤的病例,后来和阿南谈了一次,就释然了。 这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几十载的人生如戏台,你来登场我来唱,换过新装又是一出新戏。 邱童问阿南是否还心存芥蒂,是否怀疑现在的沈珂,他却笑着摇头。 “都是孤单的灵魂,很多事无需太认真了。” 这句话和邱童去询问余之野,关于沈珂最后是否真的是失忆了时,余之野的回答几乎相同。 那一刻邱童突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研究犯罪心理的人,过去那些年实在太过于专注理论,面对真实的案例和复杂的人性,还是狭隘了。 从医院出来,邱童和余之野庞蔓告别,几次提起勇气想和余之野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笑了笑。倒是余之野在她临走前突然叫住她,“李老师是不是后天回来?” “对。” 邱童有些意外,眼中闪着期待,“师兄要去看老师吗?如果你去,老师一定很高兴的。” 余之野点头,“好,我去。” 邱童高兴地还想说什么,可意识到自己外露的情绪,还是忍住了,只在上车前又重复交代了几次,她会在校门口等他,一定要来。 即便邱童极力的掩饰,但庞蔓还是看出了她压抑的装作成熟的外表下,少女期待的内心。 庞蔓二人也打了车回家,因为住对门,一开始还不习惯,这几天查案同进同出,到非常自然了。 车上庞蔓想了想开口,“你这个师妹,对你有意思啊。看不出来,你还挺招人的。” 余之野忽略她话里的调侃,“后天你和我一起去见李老师。” “为什么?案子结束了,你这助理我也当够了。” 庞蔓直接拒绝。 “反正你也没事,陪我去一趟呗,就算不是我的助理了,咱们现在不是朋友吗?别忘了咱俩还一块查谢晨鸣和你的身世呢,这么快就忘了,要和我撇清关系?你这河还没过呢,就想拆桥啊。” 他这个逻辑到让庞蔓无法反驳,可她不吃这套,“谁说我没事了,我忙着呢。你要查谢晨鸣的事我可以陪着,其他的你就自便吧。” “你要忙什么?” “要你管,我自然有我的事。” 余之野毫无预兆的贴近她,“你平时也就偶尔在便利店打打工,据我调查你没再做别的工作,怎么,还有别人不知道的兼职马甲?” 庞蔓心里一沉,狐疑的打量他,“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啊,不过真没想到,你一个江湖骗子,竟然以前是心理学院的。” 这一点真是出人意料,不禁引起庞蔓对这个男人的好奇,有时候她在想,一个瞎子竟然进了心理学院,之后看那情况应该是出了大事,被迫离开,转眼就在江湖上做玄学寻宝人。这经历放在哪都是相当炸裂的吧。 “这有什么稀奇的,放眼望去,目之所及,这世间每个人经历都各不相同,深究之下各有各的离奇故事,大多人都带着面具而已。比如有些路边卖煎饼果子的没准是便衣警察,乞讨者可能是百万富翁。再往人格上看,有些人表面老实背后是嗜血狂魔,有些人说话尖酸刻薄,却刀子嘴豆腐心。 世人看到的不一定是真,有些人是眼不盲,心盲。而有人虽眼盲,可心不盲。” 庞蔓看他那骚包的样子,忍不住撇嘴,“我真第一次见你这样自恋自夸的人。” “我可没自夸,只是给你打个比喻,很多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就比如,庞蔓,你。”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好奇的,“你喜欢看网络小说吗?” 这句话让庞蔓心一抖,警惕的,“你问这个干嘛?” 余之野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我喜欢看,看看你的兴趣爱好和我一不一样,毕竟大家是邻居嘛。以后一起调查的时间会很多,彼此了解可以帮助磨合。” “我不爱看。” 庞蔓斩钉截铁的说。 “那可惜了,本来还想给你推荐两本呢,作者写的可好了。 不逗你了,我让你跟我去见李老师是为了你的事,我想过了。既然在你认识谢晨鸣之前,他就有你小时候的照片,说明他观察你不是一年两年了,很可能知晓你父母的事。 换句话说,谢晨鸣这样神秘的查不到一点生存痕迹,神出鬼没的人,和当年地窖藏尸案密切相关,也就推论出,你的身世很可能也和当初的案子有关。 这中间很可能隐藏着巨大的线索。 可你的身世,这些年除了从谢晨鸣那得到的照片外,也是毫无痕迹。谢晨鸣成了所有线索的断裂之处,所以要破这个死局,只能从你身上查。 你的记忆就很关键,尤其是,你想没想过,你的记忆停留在被抛弃那个画面,而这个时间,正是地窖藏尸案被警方告破发现的时间点。 综合种种,我觉得无论你本人身世和地窖藏尸案有没有关系,你要想知道你父母的线索,目前为止只能从你自身下手。” 庞蔓一下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要带我去做催眠?” 第85章 心虚 余之野点头,“有这个想法,但具体能不能实施,还需要和老师商量。因为催眠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特定的条件,也要看被催眠人的状况,一旦有差错就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你不是在自己身上实验过很多次了。” “我的情况特殊,因为眼睛问题,我更容易陷入被催眠的虚境之中,而且其实我几次也差一点出事,后来被老师严厉警告了不能再自己弄了。说实话国内能做催眠的人很少,李老师算一个,所以我有必要去和老师商量一下。” 庞蔓点头,“ok,我同意催眠,后天对吗?” “对,所以你明天陪我去给老师买点东西,或者今天晚上。我很久没见老师了,你知道的人之常情空着手求人不太好。可我对你们这边的商场实在不熟悉。” “这两天我真没空,东西你就自己买吧,或许你可以网购,我研究过了,购物软件也有盲人版本。后天咱们家门口不见不散。”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从回来的车上下来,上楼,正好走到门口,庞蔓拍了拍他的肩,开门进屋,啪的关上房门,干脆利落。 余之野半天才回过神来,最后笑着摇头,“开始研究盲人软件了,有心了啊。” 自言自语的,心情竟意外的好,也开门进屋,同时习惯性打开手机里的软件,自动播放着朗读小说的机械声音,“下面请听悬疑类小说《消失的肾脏》第三十七章,失踪的爱人。” 而与此同时,庞蔓关上房门,鞋都没来得及脱,赶紧跑到电脑前,刚才车上自己的微信就响个不停,此时电话正好打进来,她接起,那边就咆哮了,“你断更几天了,不想活了?要不是你之前写的那个双男主悬疑点击率还行,这个月稿费你就拿不着了。” “这就写这就写,这两天我不睡也补回来行吗姐姐。” 听到庞蔓这边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电话那边才消停,“你这个系列不错啊,找到方向了,尤其是那个男主人设,算命瞎子破案,啧啧啧,够新颖,能安排两个男主的吻戏吗?绝对有看点。” 庞蔓手上停顿了一下,想到余之野的嘴唇,咽了口口水,继续打字。 “不过这样的人设现实中真的有吗?你这灵感来源于哪啊,和你以前写的都不一样,说实话你以前的男主不是什么大佬青梅竹马,就是痴情小处男,啧啧啧,要么渣,要么作。难怪红不起来,这次的就不一样了,你就继续这个系列。上面说了,给你上推,说有金主打算投资你,所以你后续最好交出几个案子的大纲,没准能出版拍剧呢。” 庞蔓呵呵两声,这种画大饼她都不信了。 “真的,那个金主派人到公司来打探你,还问你以前的作品有哪些呢。” 庞蔓心一抖,“我最早的马甲你说了?” “哪敢,你那些黑历史我怎么可能提,不过,你这次的案子写的就是比以前的真,金主说了,后面的案子要还是这个水准,绝对投资你。” 正说着,庞蔓手机短信进来,编辑大头兴奋地,“看到稿费进账了吗,就知道我这次没骗你。” 庞蔓看到稿费后面的零,手抖了一下。 “没骗你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的案子确实写的很真实,是最近有什么奇遇吗。” “没有奇遇,你记得帮我保住马甲,剩下的等我大纲吧。” 庞蔓啪的一下挂了电话,盯着手机里稿费短信看了半天,思索着果然现实经历和虚构想象的不一样。 读者眼睛都这么毒吗?难道自己还要继续做余之野的助理? 其实倒也不是不行。不仅能拿助理的钱,稿费也高了。双赢? 可是,想到余之野刚才还有上次无意中问她喜不喜欢看网络小说的时候,她又有一丝犹豫。 那男人那么鸡贼,不会是发现了她的马甲吧? 她马上被这个想法吓到了,晃着脑袋,不会的不会的,自己这事,除了白东风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绝对不能暴露马甲。因为早年,刚入行时,为了挣钱,她下海写过不能播的内容。这要是曝光了,不只是社死那么简单,人都不要做了。 庞蔓晃晃脑袋,决定暂时先不想那些,接下来不睡觉也得把上一个骨科案子结尾写完。 连熬了一夜一天,外卖都没点一个,就吃家里的泡面了,硬是一直没出门。 最后合上电脑,庞蔓趴在猫眼上看对面,余之野那边竟然也没有任何动静。 打开手机,里面有三条白东风的消息,说是约她出来,看她没回,试探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在赶稿,之后又发了一条说福利院以前的庞老师最近要回安城,和她商量给庞老师过生日的事。 还有老陈发的微信,之前她让老陈去打听过隔壁省植物人促醒中心的治疗方案。 庞蔓这么多年也没放弃谢晨鸣的治疗,一听说哪个医院有醒过来的,都会去打听。 不过彼时托老陈去打听治疗方案的时候,她还不认识余之野,此时消息回来了,她想到谢晨鸣身份是假的,一直在骗她的事,心情复杂了些。 最后翻到的微信是余之野发来的,一张图片是个茶具礼盒,还有一条语音留言,“网购确实很方便,谢谢。” 庞蔓放大照片查看那套茶具,想了想,回了句语音,“茶具不错,链接发我一下。” 一面回信息一面走进洗手间,结果一抬头就被自己硕大的黑眼圈吓得差点手机都掉了。 赶紧敷了张面膜,不知是不是自尊心作祟,还画了个妆,之后站在衣柜前挑衣服。 想着邱童和警队看到的她师弟师妹们都是一身都市丽人的正装。 庞蔓顿时皱紧眉头,她平时散漫惯了,多数穿运动服,唯一的两条裙子,一条牛仔的,另一条,被白东方说太暴露后就再也没穿过。 思考了一会,她把那条开叉高的裙子穿上了,配了个外套,站在镜子前怎么看都觉得缺点啥,最后,瞄到抽屉里的丝袜,挑了个珠光的。 可做完这一切又觉得多余的厉害,想去再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余之野来催她了。 车上余之野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你化妆了?” “到底以你助理身份去,不能给你丢人吧。” 虽然邱童和余之野都没明说,但字里行间庞蔓也听出来了,之前是因为闹了很不愉快的事,余之野才离开的心理学院。看余之野的态度,似乎这么多年都没和自己老师联系过,更别说回学校看看了,这次要不是真有事,估计他也不想回来。 庞蔓没读过大学,不知是不是自卑心理作祟,总不想被什么比下去,虽然她也认为自己这想法很没必要。但却不由得有些紧张。 她以前也想考大学,可人生兜兜转转,千变万化,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她也不埋怨。但最初走向社会的时候,确实因学历被人嘲笑过,哪怕她当时骂回去了,可自卑感源于真实。她虽说不重要,但很多时候会潜移默化因学历不高感到心虚,就比如现在。 庞蔓站在安城大学门口,看着来来往往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再看自己身上不伦不类的着装,显得格格不入,顿时有些本能的怯懦,不自觉的朝余之野靠近了一步。 后者似乎感觉到她的变化,刚要抬头说什么,就听到一个熟悉又兴奋声音,“师兄,这里。” 第86章 北院 邱童掩饰不住的高兴,声音很大,引起了过往学生的频频侧目。 只是邱童看到庞蔓有些意外,“庞小姐也来了。” 引着他们进学校,一路兴奋地和余之野回忆过往,说着他们以前上学时的趣事,余之野只是礼貌的问一句答一句,盲杖探着路,并没有主动开口。 他走了几步,意识到庞蔓落后了,停下脚步,侧头,“这边太久没来,路不熟,庞蔓你扶我一下。” 庞蔓赶紧过来要牵他的盲杖,余之野却将盲杖换到另一边,右手直接抓着她的手腕。 邱童看到,眼神微闪,但很快又换上了刚才的兴奋,此时已经一路走到了心理学院的北楼,“这是咱们北楼,师兄记得吧,咱们心理学院有个传统,凡是这里毕业的人获得的奖杯都会寄存在院里,这是一份殊荣。”邱童给庞蔓介绍着,有点自豪的感觉。 兴奋地在前面带路,北楼一进去就是一排玻璃罩着的奖杯,每个奖杯下都有获得者的名字和照片,以及简介。是心理学院历届优秀毕业生获得的荣誉,不太多,但据说含金量都很高。这里的不少人都出国了,还有去京城的。 邱童走到最中间写着京城xx分队犯罪心理科优秀顾问,一等功字样的奖杯前,但下面是空的,没有放获得者的简介和照片,“这个是师兄的奖杯,也是北楼这边含金量最高的奖杯。” 说到这邱童有些感叹,语气中带着惋惜。 大概邱童太过兴奋高调,此时楼里正好下课的学生不少人往这边看,他们都是认识邱童的。院里李老师身边除了成言师兄,就是邱童师姐最为有名。和警方合作,是很厉害的犯罪心理顾问,对于还在读本科的学生来说,那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邱童兴奋的要和师弟师妹们介绍,“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咱们院的传奇,余师兄。” 只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余之野就打断她的介绍,“李老师等了半天了,咱们上去吧。” 邱童看出来余之野的抗拒,最后也只好点头,和师妹们打着招呼,就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虽刚才阻止了介绍,但庞蔓还是不经意听到两个学生在后面的议论,“你看到了吗,能让邱童师姐亲自带着的,还是盲人,不会就是咱们院之前传说的那个大神吧。” “什么大神啊,没听说吗,好像太过自负当初犯了个大错,差点闹出人命,学校给开除了。” “不是说自己退学的吗?” “那是学校为了好听吧。” “什么案子啊。” “听说过雨夜西街屠夫案吗?” “那个案子不是南远那边后来协助警方给破了吗?” “是模仿那个案子的连环变态杀人案。好像是因他太过自信做了错误判断,差点导致惨重伤亡,那属于事故了。” “你的消息准不准啊。” “这是内幕可没人知道,听说学校当时压下来了,最后以他退学平息的。” “谁知道呢,你确定是那个人吗。不是说那人销声匿迹了吗,好多年都没出现,怎么可能突然回来。” “碰巧是个盲人吧,不一定是大神。要是犯了那么大错,怎么可能有脸回来。” “现在咱们北院缺人,都忙疯了,可能请回来帮忙。” “不可能,出过那么大事故,学校不可能再冒险。” 七嘴八舌的议论,庞蔓听见了,余之野自然也听见了。 邱童有些尴尬的一面上楼一面解释着,“他们都瞎说的,现在的小孩子天马行空就喜欢聊八卦,师兄你别介意啊。” 余之野笑着摇头,“嘴长在别人脸上我管不到,再说了,他们说的也是事实。虽然当年的事没公开,但大家猜也猜到了。我给咱们北院抹黑了,差点就取消了北院的授课资格,连累了同门前途坎坷。若不是我,现在也不至于那一届,只剩成言一个人留在北院。” 余之野声音很淡。 邱童表情变了变,“师兄,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当初案子也不全怪你。” “这边重新装修了吧。” 余之野开口,笑着,“以前这边老旧楼,这个季节棚顶漏水,都是墙皮发霉的味,现在闻不到了。” 邱童咬了咬嘴唇知道他不想再提以前的事,赶紧回答着,“年前刚粉刷过,上面也做了防水,一切都焕然一新了。你不知道,招生很难啊。现在年轻人选学校,可不只是一腔热血,还要看教学条件宿舍环境,就算是安城大学这种重点,要是常年漏水,也没人愿意来了,现在的学生金贵的很。” 半开着玩笑,气氛缓和了很多,说着走到了北楼最上面一层。 这里比楼下安静不少,也空旷了不少。这一层只有三个办公室,院长室主任室,还有一个写着首席两个字的办公室,邱童走过去敲门,里面响起温柔的女声,“进来。” 邱童推门进去,里面比庞蔓想的还要大,家具简单,但并不显得空旷。一进去是个大厅,中间是沙发一组,面前的长条茶几上摆着多肉盆栽。 旁边有玻璃隔断出来的办公区,桌子电脑,后面是一大排书架,落地的大绿植。客厅的窗户和办公区的窗户相连,放了很多植物。 整体其实和很多学校的主任办公室格局几乎一样,东西也差不多,但不知为何看着却很舒心,每一处都很平淡,都恰到好处。 此时一个头发花白却眼睛很亮的老者,摘下眼镜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她体态均匀,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是面容非常慈祥。一说话自然带笑,让庞蔓想起了以前福利院的老院长。 李老师看到余之野有些激动,拉住他的手,半天没说出来话,还是邱童先开口,“老师你看你,见到师兄激动地,我都吃醋了,平时你总出国,半年一年见到我可没有这么亲切的时候。” 李老师被邱童逗笑了,也缓过神来,知道自己有些失态,拉着余之野坐下,嘘寒问暖他这些都在哪,埋怨他不常和她联系,“就逢年过节发了短信打个电话,你这心可真狠啊。” 李老师完全颠覆庞蔓刻板印象中,那种心理学大师的严肃和洞察人心的目光。 此时的李老师就像是一个普通老师或者老人,看到多年未归儿子的场景,甚至眼眶都红了。 邱童赶紧忙着倒水沏茶。 余之野倒是神色平静,一直面带笑容,任李老师埋怨拉着手,一句一句回答她的问题。然而这份疏离感庞蔓都感觉到了,更别说,是余之野老师的心理学专家了。 李老师叹着气,“当初的事,现在说来也难分辨谁对谁错,但学校当时的处分确实大了,你那些师兄妹个个都只想着自己,对你诸多埋怨,说的话也重,是伤到你了。” “老师别这么说,当初的事,要不是因为我,大家肯定有更好的出路。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我。” “怎么能全怨你,后来孔莲和我说了实话,我。” “李老师,这是庞蔓,我电话里和您说的事,想和您具体商量下。”余之野适时的打断李老师的话。 后者看了看余之野,又抬头看着皱眉在旁边一脸不解的邱童。 最后叹了口气,“你是重感情的人。算了算了,都过去的事了不说了。你电话里说的就是这位庞小姐?” 庞蔓看到此时李老师关切目光,赶紧坐正了,有些紧张又尴尬,拿起一直抱着的那个礼品盒,索性借花献佛,“李老师打扰您了,这是我和余先生给您带的礼物。他一直说起您呢。” 李老师目光慈祥的收下礼物,“茶具,还是阿野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像邱童和成言整天就知道咖啡咖啡,那东西我喝不惯。” 说着目光柔和,但却别有深意的看着庞蔓,“这小子很难搞吧,就是嘴硬,但心是软的,要是平时他气到你了,别往心里去啊。” 庞蔓一愣,半晌才意识到李老师怕是误会了她和余之野的关系,赶紧解释,“我是余老师的助理,那个工作助理。” 李老师却笑着点头,“明白明白。” 庞蔓感觉这哪是明白啊,可她不是心理学大师吗,咋能误会?自己表现得很暧昧吗,她在桌下踢了余之野一脚,他倒也笑着就是不解释。 邱童在旁边脸色则变来变去。 说到此,李老师竟然把邱童支出去了,大家都是玩心理的明白人,邱童最后极不情愿的出去,把门关上了。 一时屋里安静了不少,寒暄氛围也收敛了,李老师笑道,“你这个师妹啊,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的厉害。” 无奈摇头,也不废话了,直奔主题,“你是说,要给这位庞小姐催眠恢复曾经的记忆?” 第87章 失忆诱因 “叫庞蔓就行,李老师,我也不和您客气了,庞蔓六岁前的记忆全没有了,因为发烧。只记得被父母抛弃时的画面,可父母面容模糊无法做画像。如果想找寻更多她亲生父母的线索,最好的方式就是催眠恢复。我记得,年纪越小的记忆,反而更有利催眠恢复吧。” “这倒是。” 李老师点头,“很多人觉得离得近的记忆容易被记起,其实是个错误的观念。人在处理记忆时,反而时间越久的更容易记得。就像一个房间,很多凌乱的衣服,需要一点一点整理。 时间比较久的记忆就像已整理好的衣服,找起来更容易。相反,近的记忆还没被处理成型,所以容易产生混乱。这就是为何很多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人,会记得更早时的记忆,甚至细节都能还原。近一点的事,却想不起来的原因。 但问题不是她几岁时候的记忆,而在于,这个人是如何失去记忆的。这是能否做催眠,或者说能否通过催眠恢复的关键点。” 庞蔓听得认真,“福利院的老师说,我被抛弃在门口时发着高烧,是脑炎。烧了很久,医生说差一点我可能就要烧成傻子了。那次醒过来后,就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余之野接口道,“这种病理性记忆缺失,催眠应该是最好的恢复方法。我当时做催眠能一点一点拼凑出小男孩的特征,也是因为病理性的,我当年也是因为发烧,所以记忆混乱分不清现实和还是幻觉。庞蔓这种情况和我相似,应该可以做催眠吧。” 李老师皱眉,“如果是你那种病理缺失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听你们的叙述,有个奇怪的点。” “什么?” “庞小姐你说,你发烧过后不记得六岁前的记忆了,但你记得被抛弃的画面,对吗。” 庞蔓点头,“对,那个画面非常清晰,是我最后的记忆,但那之前的就没有了,小时候的经历都不记得了,还有母亲带我逃亡抛弃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那就有些奇怪了。” 李老师找了张纸,画着线,“按理来说病理性发烧,烧到缺失记忆这种情况不算罕见,但大多数人不会阶段性的保留记忆,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你发烧在被抛的时候,所以,你烧后失去的记忆不应该被定格在抛弃前,应该是醒来前所有的记忆都消失。 但也有可能你抛弃前就发烧,烧掉之前的记忆,所以保留着被抛弃时的画面。明白我的意思吗,病理性不会在中间给你留一段,但也不排除个别特殊案例,毕竟人脑构造复杂。” 庞蔓听得有些懵,都是专业术语,余之野却听懂了,“老师你的意思是,也许她的记忆缺失并不是病理性造成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因为正常情况下,小孩子发烧,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通常清醒前一刻的记忆会全无,顶多能回忆以前更久远的记忆,这和我之前说的空屋子法则是一个原理。 可庞蔓的记忆点却非常奇怪,如果定义她失忆的原因确实是发烧所致,那么她应该在被抛弃之前就已经发了一次烧,烧掉了六岁前的记忆,第二次发烧的时候因为人脑的自我保护,其实没有第一次严重,所以保留了她这两段发烧之间被抛弃的记忆。” “但这种概率很小吧,我查看过庞蔓刚入福利院时的病例,烧到四十一度,医生诊断她差一点就烧智力障碍了。这么高的温度都不能把记忆烧掉,她之前那次的发烧要到什么程度,那个年纪的孩子,大脑承受不住这么高。”余之野说道。 “所以,我才问你们,缺失记忆的原因是病理性的吗?” 李老师一语点醒梦中人。 “你看,用你举例,阿野你发烧,前后的记忆都是统一的,唯一的点是发烧时记忆模糊,你这种反应才是病理性的,可以通过催眠恢复和确认。 可庞蔓这种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她不是前后发了两次烧,第一次比第二次更严重而损伤了大脑记忆组织,那么她就不是病理性失忆。 所以如果非病理性器质性病变引起的记忆错乱和缺失,就不能轻易地做催眠。” 庞蔓心里一沉,这么多年她回忆不起来六岁前的记忆,一直认为是那次发烧引起的,难道不是?那自己为什么会少了那段记忆。 李老师看出她的疑惑,解释着,“人的大脑非常复杂,这么多年探索研究,总结了无数病例经验,记忆缺失大致分为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器质性病变也就是病理性失忆,由于高烧,肿瘤,外伤等等,可以通过药物,或者引导催眠,一定程度得到恢复。 另一种就是非病理性造成的,那么先决条件就不一定了。引起记忆缺失的方法可能是高强刺激,导致的大脑自我保护回避,或者自我人格怀疑导致的主动回避型失忆。 再者就是外在干扰,通俗一点讲,就是人为催眠使其忘记一段记忆,但无论哪一种想要恢复记忆都很难,比病理性的要复杂。” “所以,李老师你觉得庞蔓是哪一种原因造成的。” “我个人觉得,排除了病理性。” 李老师看着庞蔓的眼睛,“你说你最后的画面里,有父亲满脸是血的情景。” “对。” 庞蔓记得,她母亲惊慌的抱着她离开家,父亲满脸是血的朝他们伸手,可母亲还是头也不回的跑了。一直跑了很远,似乎跑不动了,母亲惊慌回头的不知看着什么,然后把她放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告诉她,等妈妈回来找她。 然后母亲就一个人匆匆的跑走了。那个画面非常深刻,包括母亲当时惊慌的氛围,可她也找人做过画像,就是无法还原,那画面仿佛很清晰,想描述面容时又极其模糊。 “但我也不确定那画面是不是真实的,毕竟我那时发烧,也许是记忆混乱。” 这一点她也问过医生,都得不到准确答案。 “这里有个重点就是你父亲满脸是血,你母亲惊慌逃跑,如果条件成立,应该不是随便将你抛弃的。” “但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发烧时的幻觉,或者我记错了。” “不排除这一点,但基于你记忆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我还是更倾向于你也许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导致的回避型记忆缺失。所以现在若想催眠,就有些麻烦了。” 余之野明白李老师的意思,“那就没办法做了吗。” 余之野一直觉得庞蔓这段记忆很可能和地窖藏尸案的线索有关,毕竟神秘的谢晨鸣不会无缘无故手里有庞蔓小时候照片。这也许是案子查到现在,解开死局的关键。 李老师想了想,“可以简单先做一些引导,看看情况。” 说着看向庞蔓,“昨晚睡得好吗。” 庞蔓点头,很快又摇头。李老师笑着,“别紧张,不会马上给你做的,要做一些准备。这几天你最好放松精神,大概三四天吧,再来我这。先做催眠引导,不是完整的催眠,要先试探看看你失忆的诱因,再下一步做判断。放心,都是以安全为前提。” 庞蔓点着头。 李老师又和余之野探讨了一会,庞蔓这种情况做引导的准备,说是让两个人多在一起,多接触,要潜移默化的放松,不要太刻意,看得出来庞蔓对催眠很紧张。 李老师安抚着,“就和做心理咨询一样,别怕,这几天尽量让阿野待在你身边,好让他掌握你的思维节奏,比较好进入催眠引导。” “这三天要每时每刻都待在一块吗。不会晚上也要一块睡吧?”庞蔓嘴比脑子快的说出这话。 第88章 同窗 李老师忍不住笑出来,看了一眼余之野,“我倒想这么说,可我的专业不允许。不用晚上睡一块,白天尽量待在一起就行。就算有事暂时分开,也最好和阿野报备一下,你去干嘛了,还有心理活动。以便他掌握你这几天的状态,制定好如何进行催眠引导的计划。” 李老师又说了几个专业名词,庞蔓都听不太懂。 又聊了会,余之野就起身告辞了,临走时李老师还是叹了口气,“之前我让邱童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余之野有些无奈,“老师你知道我不会回来这边的,我现在生活的很好。” 李老师惋惜的,“若是你顾及你师兄他们,倒也不必,学犯罪心理的这点意外准备都没有,他们就算当初留院了,也不会有太好的发展。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不过是当时泄私愤,到底都年轻,现在很多都想开了。而且,你那几个师兄和同窗发展的很好,用邱童的话来说,可都是成功人士了,倒显得成言这种留院的普通了。” 余之野知道老师在安慰他,“算了,李老师,也许我和咱们心理学院就没缘分。” “其实如果把当年的事都说清楚。” 李老师犹豫着,余之野再次打断,“听说孔莲要结婚了。” 庞蔓在一边竖起耳朵,没想到余之野这样的还是个大情种,主动提自己前任。 “是的,下个月订婚,算了不说她了。” 李老师没再提让余之野回心理学院的事了。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 庞蔓先去开门,同时回头和李老师道别,所以推开门时没注意外面,差一点撞到一个人胸口上。 好在对方抱着一摞书,本能退了一步。那人是个身材高挑极瘦,脸色略显苍白的男子,带着金丝眼镜,年龄和余之野差不多,但和余之野自带魅惑的五官比,这人多了几分温润感,只是冰凌的目光和五官的温柔冲击对比强烈,让人望而生畏。 “抱歉。” 庞蔓说着,主要是她差点把人家手里的资料撞翻。 那男人点了一下头,目光却越过庞蔓看向她身后的余之野,同时开口,却是对着李老师的,“老师,这是整理的美国那边的资料。” 李老师有些尴尬,“成言啊。” “李老师有客人,打扰了。” 这个叫成言的,庞蔓想着好像就是邱童一直提到,老师现在的得意门生之一,应该是余之野那一届的,和余之野很熟才对,可此时梳理的仿佛不认识的态度,让人意外。 李老师还想说什么,余之野适时开口,“那老师,我就不打扰了,之后我再过来。” 说着拉着庞蔓直接从成言身边经过,仿佛没注意到有个人似的。 走远了庞蔓观察余之野的表情,发现他没什么特别,才舒了口气。 之前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今天亲自来,才意识到,余之野在心理学院以前的影响多大,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庞蔓其实好奇的要死,余之野当年到底干了啥,能让同窗如此冷漠排斥。 可如果开口问,显得很没眼力见。 结果就快走出楼时,身后有人叫他,“余之野。” 后者顿住脚步,微微皱眉,庞蔓回头发现是那个成言。 说话间,成言已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似乎很不悦,“听邱童说,你要回心理学院?” 直截了当,没有问候,也没有铺垫,语气生硬。庞蔓这个旁观者都意识到对方的不客气了。 余之野也没矫情,“邱童胡说的,我没要回来。” “最好是,你当年惹出来的事,差点让心理学院无法再招生,害的咱们那一届,除了我一个都没留下,当初穆恒马上就要留校了。因为你,后来去了西边,人没了,知道吗。” “听说了。” “还有陈辉,富驰,都因你没留下,本来他们可以成为北院的中流砥柱。” 余之野眼睑低垂,看起来平静,可庞蔓发现他攥着盲杖的手指骨发白。 庞蔓也听明白了,似乎当初余之野在某个案子上犯了大错,以至于那一届的学生因他没留在心理学院。原本优秀的毕业生可以留校,参与官方,还可以任教,这是现在看来都非常好的出路,不然就只能出国留学或者留在心理诊所,可在国内这种环境下,重视心理健康的人极少。 很多人出路就显得一落千丈了,如蝴蝶效应般,影响一生。 可一个人过的好不好,虽和重要转折点有关,但也不能全怪这一次吧,但在当年的情况下确实留校是最好的出路,那时国内犯罪心理刚刚被重视起来,每年会选送学生出国,结果那一批本来可以有更好发展的几人,都因此没有留校,甚至有人因未留校去了别处意外去世了。 庞蔓一下就理解余之野对于心理学院的排斥和回避了。 可看成言如此的态度,她还是决定帮余之野说话,“就算是他犯过大错,他也受到了惩罚,你和他同窗过,几年不见,第一次见面就这种态度,也有失风度吧。” 成言皱眉,上下打量庞蔓,冷笑着却是和余之野说话,“孔莲当初甩了你就对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最好说话算话,永远别回心理学院。” “你什么意思啊。” 庞蔓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鄙视,火上来了,“他现在什么样子,在我看来余之野现在过的很好。” “是吗?听说了,在江湖上招摇撞骗。是挺适合他的,到哪都是名人,都能混的风生水起。但最好别说出身心理学院,咱们北院再丢不起人了。” 成言冷冽目光放在庞蔓身上,“这位小姐还不知道你的过往吧,最好和她说清楚,以免人家不知情上了你的当,你害孔莲离开心理学院,失去大好前途也就算了,别再耽误这个小姐的前途。毕竟如你那般自大自私的人,很多事任意妄为,根本不会顾及别人感受。” 庞蔓皱眉,余之野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值得多年不见的同窗这样的语气。“看来那个孔莲是你们的女神啊。” 庞蔓可不喜欢他们这些知识分子的拐弯抹角,直接讽刺的,“我是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我也听出来了,当年你们专业比不上余之野,追女生也比不上,所以在他失意时拼命地踩,过了这么多年,也说话拈酸吃醋的。还心理学院高才生呢,在我看,都不如市井泼妇直接开骂痛快,说话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怎么的,这么关心余之野回不回心理学院,其实是害怕吧,害怕比你能力强的人回来,你就不是这院里最出众的了。还学心理的呢,你们这种小心思,我一个高中没毕业的都看得出来。 还好意思在这嚷嚷。先不说他不稀罕回来,就算回来了,也是李老师亲自请他的。说明什么,说明他就算犯了错,能力在老师眼里也比你们这帮人强。 还研究生博士生呢,我看你们都是小学生,吵架的技术含量没我一个女的逻辑性强,还当心理专家?” 第89章 庞老师 庞蔓越说越起劲,还要上前,被余之野一把拉住手,示意她别再说了,勉强的拉起嘴角,“成先生你说得对,我是不配的,无论心理学院还是孔莲,听说她要订婚了,我也收到了邀请函。但我不打算去了,怪别扭的。 估计参加婚礼的人也都不想见我,我就不去讨那个厌了,帮我转达祝福吧。还有,我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今天不过一点私事找李老师帮忙,你大可以放心。” 余之野想了想,最后无力的,“不说再见了,估计你们也不想见到我。就,再也不见吧。如你说的,我一个混江湖的,和你们心理专家不是一路人,估计以后也没机会见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拉着庞蔓就向校外走,庞蔓忍不住腹诽成言看着人模狗样的,脾气怎么和个小学生似的,大家都上三十岁了,还搞排挤这一套。 回过头来,又去观察余之野,他紧锁眉头脚步很快,看起来正常,可实际上应该是神思不在,差一点撞到栅栏上,被庞蔓一把拉了回来。 “谢谢。” 余之野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很多,脚步也慢了。 “你以前犯什么错了?看你那同学的架势,好像你杀了他全家。” “人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仗着自己天赋好,狂妄自大,最后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还连累了朋友。一失足成千古恨吧,失去梦想,朋友,和爱人。我可是一个教训典型。” 余之野状似无所谓,三言两语含糊的概括了自己的过往。庞蔓冷哼的,“谁没犯过错啊,不过是有些后果轻,长个教训。有些就是一辈子的债,路都是自己选的,也没什么后悔可言,后悔也没用。”庞蔓想到了谢晨鸣和自己,算不算一辈子的错呢。 余之野听了,赞同点头,“不愧是我的助理,思想觉够高。” 看他那副骚包的样子回来,就知道他没事了,“那接下来三天咱俩都要在一块。说说你打算怎么做前期准备,我没听明白李老师的意思。” “不需要做啥,就和你待在一块,熟悉你这三天的行程思维,后续比较好过度进入。所以你无需特意干什么,只要在我身边就行了,就是养默契,这样催眠引导的时候会自然进入。不过你要是没事觉得和我干呆着别扭,咱们可以制定三天的计划。 比如说你想去买什么东西,看什么电影,就像制造约会一样,这样相处起来不那么尴尬。” 庞蔓眯起眼听到约会二字时,耳朵有些烧,她暗骂自己是太多年没和白东风以外的男人相处了吗,竟然开始幻想和男人在一块的时光了。 马上摇晃着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丢掉,“那倒不必,福利院以前一个很照顾我的老师,要从外地回来,恰逢她生日,我们打算帮她庆祝。所以这三天会去看老师,可能吃饭话家常什么的,你要觉得无聊,也只能忍一下了。” 余之野点头,“可以,这样没准能更了解你。” 庞蔓心里一抖,“你想了解我?” “方便做催眠引导。” 庞蔓翻了个白眼,又暗骂自己最近自作多情的想法怎么这么频繁,收拾好情绪,“所以你怎么还没给我发那个茶具链接,我打算也买一套送我老师。” 但当庞蔓和余之野吃完晚饭分开后,躺床上查看微信里他发的连接时,却被那套茶具的价格彻底吓到了,这是几个零,自己没看错吧,不就是一套素色花纹都没有的茶壶茶杯吗。 余之野这么有钱? 庞蔓陷入了疑惑,在心里给余之野换算年收入。 按沈珂给三倍佣金算,他一年最多接十个活,也就是个普通白领的年收入,就算遇到财大气粗的金主,也就是个高级白领年收入,更何况这种跑江湖的花销大,还不稳定。余之野怎么的也不能这么有钱吧,难道他还有别的马甲? 庞蔓最后带着对这个男人的无尽好奇睡着的,还做了个梦,梦见余之野一会说自己是算命先生,一会说自己是心理咨询师,一会又说自己是警方的人。 身份变来变去,她在梦里破口大骂,说自己给他当助理身兼数职,这一份工资简直被压榨。 不过梦里除了和余之野吵架的场景,还有莺莺燕燕围绕余之野的景象,一个美女据说是孔莲,外加一大堆学妹不断地叫着师兄师兄的,吵得庞蔓肝疼。 以至于早晨醒了还胃堵的慌。庞蔓清醒后觉得自己是疯了吗,做这种梦,莫名其妙。 不过事后证明她不是被梦气的胃疼,而是胃病犯了。 一早上都在反酸水,难受,直犯恶心。不过今天福利院庞老师就要回来了,白东风已经去机场接了,中午要一起吃饭,庞蔓先随便吃了两片乳酸菌素片压了压,就和余之野出门了。 最后当然没买那套茶具,庞蔓提前一小时出门,去商场买了一个电动泡脚桶。 她记得庞老师在福利院时就喜欢养生,还带着他们几个小的泡脚,白东风那时泼猴一样淘,最不喜欢泡脚,每次按他到盆里都和杀猪似的。 说起来,庞老师算是她和白东风小时候接触最多的老师了,或者说,他二人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 庞蔓最后选择自己姓庞,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庞蔓当年被抛弃在福利院,只记得自己叫小蔓,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上学,要上户口,需要名字,就选择跟着庞老师的姓,叫庞蔓了。 可以说庞老师在庞蔓和白东风的童年是很重要的角色。而庞老师本人,也是个可怜人,她的儿子生下来有先天性疾病,四处求医,和丈夫两个人为了医药费累的一年内老了十岁,她自己也在这种高压下落了病根。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儿子三岁时,丈夫矿难去世。倒是领了一笔钱,都给儿子当了医药费。可儿子最后也没保住。 她后来就一个人过,那个年代,可怜人并不会引起太多同情,在她老家那种穷乡僻壤,人们只会鄙夷她,认为她是灾星,是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老公和儿子。 庞老师年轻时读过几天书,饶是她自己不是迂腐的人,也曾在这样的社会舆论下质疑自己。 辗转到了各处工作,都被人排挤,后经人介绍,进了福利院,她才重新燃起生机,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她说在福利院看到那些孩子,就想起自己的儿子,可大概经历所致,庞老师不爱笑,还有洁癖,那些敏感的残疾小朋友害怕她,躲着她。她只能被分到后勤做饭,偶尔照顾调皮的孩子。 她在院里也没什么朋友,其他老师或多或少对她的性格不喜。庞蔓记忆中老师总是一个人待着,直到后来庞蔓和白东风这两个钉子户被分给她管,她生活里才有点人气儿。 白东风那性格也只有庞老师能管,他也只听庞老师的话,白东风后来吐槽,说一看到她板着脸,自己就胆秃。 可这样看起来冷情冷脸的庞老师,却最是内心柔软,只是生平太苦了,苦到她再不敢将感情外露,才会那般模样。 其实庞老师在福利院工作几年后,性格缓和了些,经人介绍又嫁了一次人,可惜那个男人没几年也因病去世了。她又回到福利院,本就被人说是克夫,这下就好像落实了一样,庞老师更不爱笑了,只有在庞蔓趴在她膝头时才会露出一丝温情。 那些年,庞老师和失去亲人的孩子,就像互相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两端。 说不上谁救赎谁。 可就在几年前吧,庞老师年岁也大了,有个退休的干部老许,在一次福利院活动中认识了庞老师,也不管多少人闲言碎语,亦或者说她克夫命薄,毅然决然的和庞老师来往。 那段时间庞蔓看得出庞老师的纠结。最后,也是庞蔓最佩服老师的一点,老师用实际行动教会了庞蔓人生任何时候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庞老师接受了老许的追求,和他一起去南方养老了。 白东风前年做生意路过海城,还去看过庞老师,说她状态很好,老许对她极好,老师都爱笑了。 庞蔓他们也放心了。只是大概两个月前吧,庞老师突然向老许提出了分手。 老许很不理解,几次挽留,可庞老师态度坚决。 之后老师就和这边福利院联系说想回来,可福利院考虑她年纪大了,外加各种因素吧,就很委婉的拒绝了。 庞老师可能也没办法了,给白东风打了个电话,说让白东风帮她联系个养老院,她想先回安城住一段,但不常住,之后要回老家看看。 第90章 生日宴会 白东风和庞蔓接到电话时非常意外,怕她是在老许那受了什么气,还特意找人去打听了。只打听到在庞老师分手前,老许有次钓鱼差点出了意外,摔断了腿,老师照顾到老许出院后,就提出了分手。老许不同意,可庞老师态度坚决。 询问了几次老师,她都很回避。他们也知道老师的性格,觉得可能是老许的意外,让老师联想到自己前两任丈夫的死,这种事没法劝。 最后白东风和庞蔓商量,老师既然想回来,就先按她的想法来,她开心最重要。 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庞蔓因为挑礼物,所以和余之野到的有点晚。推开包厢门,就看到里面已经坐满了。 白东风这次生日宴办的非常盛大,主要是他酒吧这段时间装修,人很闲。外加几年没见老师,是真的很高兴,选了个古风大包厢,还让酒店拉了个条幅欢迎老师回来,屋里摆满了康乃馨。 偌大的包厢里一个大圆转桌,足可以坐二十多人那种,白东风怕冷清,想给老师撑个场子,也怕老师一个人回安城寂寞,所以把福利院退休的老师,护工,总之认识的都请来了。 凑齐了一大桌人,准备给庞老师接风洗尘。 包厢里面热闹非凡。而此时为首满面慈祥的庞老师,大概听到这边动静,看过来,“小蔓来了。” 大家也都和庞蔓打着招呼。庞蔓都不记得这些人在福利院时对她这么热情。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这些老师们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求过白东风帮办事或借过钱。 他们哪是给她面子,给庞老师面子,就是给白东风面子而已。 庞老师身边的张阿姨道,“刚说到咱们庞老师有福气儿女双全,这个女儿就来了,小蔓都姓庞了,可见是和庞老师最亲近的。” 庞蔓站在门口,一时被这份热情弄得不知所措,正要说什么,门外刚才去张罗菜的白东风就进来了,“你怎么才来,给你打了两遍电话,老师都等急了。” 结果话音未落就看到她身后的余之野,语气马上沉下来,“余先生也在啊,这么有空?又是碰巧路过?” 白东风意外同时心里警铃大作,最近庞蔓和这个余之野走的可是有点近啊。 其实刚才进来大家就看到了余之野,还交头接耳问小蔓和白东风之间到底咋回事,咋没在一起。 主要是庞蔓和白东风这几年总在一块,庞蔓虽然结过婚,可丈夫的事大家都知道。不过也有人觉得白东风一直没说娶庞蔓,态度很明显,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自然不会找个结过婚的女人,养着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当然也有人为庞蔓这种没名没分的事抱不平,可大多数也只归结于她命不好。 但今天庞蔓突然带了个谁都不认识的男人来参加老师的生日宴,就值得细品了。 而且余之野这人长得太好,又是个盲人,几个特点叠加,难免让人好奇和议论,总之从进门开始,八卦的烈焰就在屋里燃烧了起来。 白东风此时和庞蔓的对话,周围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屋里安静了下来。 庞蔓应该和白东风提前说余之野要来,但一想到还要和他解释谢晨鸣的事,就很烦躁,结果后来就忘了。 此时这么多人看着,庞蔓只好先随便找个借口,“就最近有点事,正好在一块,就带他来吃口饭。” 结果这份含含糊糊,让白东风直接惊讶又质疑,没人比他更了解庞蔓,她一个头发丝一个表情一个皱眉,他都明白。此时看出庞蔓在撒谎,白东风心堵得慌,“沈珂的案子结了,余先生还需要助理?庞蔓平时大大咧咧,怕是不能胜任,余先生要有需要,我给你推荐几个脑子活的大学生。” 这话白东风是急了,说的不恰当,甚至有点难听。 余之野却笑道,“庞蔓脑子聪明,逻辑性强,还很会照顾人,我觉得挺好的。”照顾人三个字,余之野故意咬得重,带着一丝暧昧。 装作听不懂话外之音,反正他一个盲人也不用看脸色,庞蔓却在一边看得明明明白白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白东风脸色难看,要不是这么多人,他此时就想和她吼,想质问庞蔓这什么意思,当他死了吗? 周围人都看出他脸发青了,脑补了一出争风吃醋的大戏。 好在这时庞老师叫庞蔓过去,帮她解了围。 庞蔓本来还想解释,可听白东风刚才那话,也来了气,索性拽着余之野朝老师过去。 庞老师头发白了不少,眼神没以前锐利了,拉着庞蔓的手半天,微红的眼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同样都被人说克夫,说命不好,被人品头论足,她最是真正心疼和理解庞蔓的。 此时看不得她委屈,“这是你男朋友吗?小伙子长得真不错,小蔓看上的人都是不错的。挺好,真的挺好,我之前就说了,人要往前看,日子要继续过,别管别人怎么看。” 庞老师离开安城前也最放心不下庞蔓,几次问她对白东风怎么想的,害怕她真的一根筋在谢晨鸣这个活死人身上,一辈子悲苦无依。 这几年和老师通话时,老师也常问起她和白东风。其实在老师看来,庞蔓跟了白东风是最好的,知根知底,可庞蔓对这事避而不谈。庞老师也知她的心思,所以诸多担心。 没想到今天看到余之野,庞蔓没来得及解释,庞老师就误会了,却是这样放心了的表情,庞蔓竟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了。 还在犹豫,余之野就笑着开口,拿过泡脚桶递过去,“您是庞老师吧,庞蔓经常说起您,听说今天是您的生日,这是我和小蔓送您的礼物。” 他还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之前生意上的事和白总有所交集,认识了小蔓。需要料理的资料太多,小蔓帮忙来着,之后就聘请了小蔓做我的助理,发现她不仅聪慧,人还善良活泼。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会对小蔓好的,我俩在工作上生活上都特合拍,特有缘。” 余之野西装革履,长相打眼,哪怕他手里拿着盲杖,也不违和,倒显得很有那种英伦范。 他说的话恰到好处,不卑不亢,即表露了自己有生意,不比白东风差,又夸了庞蔓,和刚才白东风那几句形成鲜明的对比。简单交代了认识过程免人猜忌,外加有缘合拍,暧昧体贴到位,最重要的是,他一句虚构都没有,却让人会误以为他和庞蔓的关系不简单。 总之这段话说的让人舒服,条理清晰,还很有水平,足了庞蔓面子,一看就不简单。 庞蔓在一边都惊呆了,忍不住心里赞叹,这读过书的说话就是不一样啊。 不仅庞老师高兴的点头,直说了两三句,“好,太好了,小蔓能找到这样的,我就放心了。” 连周围刚才小声说庞蔓八卦的人也忍不住有些酸的,开始改口说庞蔓这是转运了,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之类的。 除了已经脸色发黑的白东风,其余人都其乐融融。 当然,这些福利院退休的人中,也有不少当年看不上她的,此时也看不得好,总会在这种时候说些难听的话,还要跟一句,当你是自己人,为你好才这么说的。 比如坐在庞老师附近,那个当年就爱冷嘲热讽的护工老贺,多喝了几杯酒,仗着自己年纪最大,悠悠的开口,“这就对了,小蔓,你的条件自己也清楚,之前你和东风算青梅竹马,大家伙看着你俩好也行。可东风现在条件好了,小蔓啊,不是贺老师说你,当初你那个婚结的我就觉得有问题,找个开大车的本来就不靠谱。我说什么来着,一年人就躺下了。你又跟着东风这么多年,名分也没有,一儿半女也没有,你往后日子咋过。 小余对吧,眼睛有问题,但人不错啊。你赶紧给人家生个儿子,和人家好好过,别好高骛远的,我听说你现在还总去东风那个酒吧管这管那的。咱得认清身份,你总去,东风咋找对象,是吧?现在有人要你,你得赶紧珍惜。” 老贺说教着,还打了个酒嗝,他以为会像之前一样,大家一起附和,结果屋里死一般的安静。 第91章 一饮而尽 那人后知后觉自己说多了话,想打个哈哈过去。 其他人也尬笑着,想把话题揭过去,但庞老师一拍桌子,“老贺,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庞蔓就算这辈子不结婚,她自己活得高兴就行。她肯定也是因为喜欢小余,才和他在一块,不是什么要找个男人养着。更不会有生个孩子拴住男人的想法。怎么的,女人离了你们男的活不了?少拿你那种迂腐思想衡量别人。” 老贺感觉下了面子,周围也没人替他说话,脸上挂不住,瞪着眼睛,“我也没别的意思,这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出息了咱们也高兴。老庞,不是我说你,你这辈子不顺,就因为你那个性子,什么能过就过,什么没儿女也行。 你看看你,这不还是孤身一人,要不是东风心善,给你找个养老院,你说你咋过。 我这话难听也是为了小蔓好,你别教坏了孩子,别总让小蔓学你。 你回来了,说句不好听的,没克死人,是又让人给休了吧。你这人就死要面子,和大家伙说一句你过得不好能怎么的?大家帮衬帮衬一辈子就过去了。 可你倒好,过去就高高在上,一副别人高攀不起的样子,可丈夫死了一个又一个,这都是你的命。我以前就和你说了,低调点,省得让人看笑话。 现在回来了,一个人孤零零进养老院,还这么高调,还摆酒。” 老贺最后这句话有些激动,他其实今天来这就在说酸话,认为庞老师这样的怎么配。他一直觉得他才是福利院里这些人过的最好的。以前经常和人说他儿子这好那好,可后来白东风起来了,他儿子还要求人帮忙,他面子上过不去,总怀疑别人看不起他。刚多喝了几杯,看庞老师坐首位,心里不平衡半天了。 此时借着酒劲越说越激动,旁边有人拉他,给他使眼色,他也清醒了几分,可话都说出去了,自然是收不回来了。 白东风皱眉站起来,“贺老师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庞老师拒绝了我给她养老,不想住我家,自己要去的养老院,不是没人养,我白东风就是她的儿子,这辈子都是。” 旁边人看白东风生气了,劝着,当和事佬,说老贺也是无心之失。 可那老贺喝多了,这辈子最好面子,此时脸上挂不住,不服气,“咱们都是熟人,我这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为你们好。” 庞蔓也忍半天了,刚才他们说她无所谓,可现在因庞老师替她出头,就要被教训,她受不了,“贺老师,您这掏心窝子的话,可真扎心啊。我们庞老师过得好,没必要装,也没必要低调。人活一世,别人怎么看不重要,自己过得舒服就行。 庞老师想嫁人就嫁人,想分手就分手,和年纪无关,也和他人眼光没关系。什么克夫,简直无稽之谈,都是那些没文化的市井小民的偏见。您说话要注意分寸,再掏心窝子也不能什么都说。” “哎呦,现在成我做了坏人了。大家伙说说看,我有恶意吗,这些一个个的枪炮似的出头,挤兑我。我也是好心,为了你们好,你们一个个的就觉得我是坏人了。” 有人劝着算了,说老贺喝多了,大家都熟悉,别计较了。 其实是知道老贺的性子,今天要不让他有个台阶下,他准没完,这要吵到什么时候。 可显然老贺今天玩大发了,庞蔓和白东风是真气到了,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看越演越烈。 而老贺一口一句大家伙评评理,我是当你们自己人才说的,为你好云云的。 吵得人直头疼,还拉别人下水。 逼着庞老师说句话,他越这样,白东风越生气,自责自己今天请了这帮祖宗。 最后,眼看要拉不住了,庞老师一拍桌子,一下静了。 庞老师却笑了,带着几分凉薄,半晌又释然的摇头。 拿过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吵来吵去的,没意思,别吵了。我今天要是不回来,大家也没多想我,是吧。谢谢大家今天来给我过生日,五十五岁了,一转眼,我都五十五了,这辈子半截身子都在土里了。 老贺,你要想说我就说我,别说孩子了,说我,我不在乎了。我这一辈子啊,被人指指点点,生离死别好的坏的都经历了,也没啥。克夫,被人抛弃,你们爱咋咋想。 我没力气争辩,也没心思开不开心,你有话冲我来,别含沙射影孩子们。 我这次从海城回来,原本想看看老朋友。现在看来,大家也没把我当老朋友,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大家也别表演了,累得慌。” 她的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人脸色千变万化。 庞老师又倒了杯酒,一口干了,庞蔓想拦着,她笑着摇头,“就直说了吧,你们也别猜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孩子们。大家也知道,我没孩子,东风小蔓两个人我一手带大的,一直孝顺。我想着,不能到最后一句招呼都不打,总要交代一下。 可既然今天大家都来给我过生日,我就当着大伙的面说吧。我,庞云芝,没几天活头了,骨髓癌,晚期。” 庞老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来,“我敬各位一杯,这辈子认识一场,以前我性格不好,早年给大家带来过困扰,我给大家赔不是了。 以前的我呢不懂人情世故,在福利院的时候,也没和大家这样聚过,这是第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就算有什么不满,大家就都谅解吧。对我有怨言的,也没办法了,下辈子再计较吧,我先干为敬啊。” 庞老师一饮而尽,饭桌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惊讶地不可思议的看向庞老师,就连刚才发浑的老贺,也是瞪着眼呆呆地愣在那。 庞老师连喝三杯,最后这次没站稳,摔在椅子上,庞蔓回过神来,“老师。” 饭局戛然而止,所有的寒暄伪装,真心或者虚伪,如何也罢,都散场了。 庞蔓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余之野递给她一杯热可可,她才回过神来,喝了一口,却暖不了冰凉的心。“我没想到,老师她会。” 庞蔓不知该说什么,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又好似预料之中,之前白东风打听回来就觉得老师有什么事,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第92章 老三 半晌白东风从病房走出来,皱眉看了一眼余之野,也没再管他,“医生看过了,老师只是情绪有些激动,加上喝酒。暂时没事,你先放心,只是老师的病,确实。” 这一刻庞蔓是无助的,脆弱的,她忍不住肩膀颤抖,白东风抱住她,拍着她的肩,眼泪也下来了,“老师说不想看咱们伤春悲秋,说她都想开了,回来就是想最后和咱们见见面。进去吧,老师说有话交代。” 庞蔓点了点头,推门进去,白东风进去前看了一眼门口的余之野,“余先生,不好意思了。我们家里这边有点事,要不您先回去吧。” 余之野表示不用在意自己,也没动,白东风抿了抿嘴没再管他。 庞蔓知道老师不喜矫情,但还是忍不住眼泪下来,扑到病床前,“老师。” “哎呀,哎呀,就怕你们这样,才一开始没和你们说。” 庞老师摸着庞蔓的头发,叹息着,“别哭了,好像我现在就要死了似的。” 庞蔓赶紧擦了眼泪,“老师,咱们再检查检查,去京城医院。” “该看的我都看了,我不想把余下时光放在无谓的求生上,我时间不多了,小蔓。” 庞蔓鼻子又酸了,这太突然了,她接受不了。 庞老师帮她擦着眼泪,“别哭了。” 抓着庞蔓和白东风的手,“一晃你俩都长这么大了,我这辈子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你们和我的孩子一样,看看现在一个个多好。我这一辈子啊,苦楚太多,年轻时自怨自艾,觉得自己命苦,好好地家没了,丈夫死了,儿子死了。后来又遇到一个人,还是死了。我前半生活在痛苦中,后来才想明白。 人啊,就自个好好活着,能多活一天都是值得,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必苦哈哈的。咱们命不好,不代表一辈子活不好,对吧,小蔓。” “是,老师,我这几年过得挺好的。” “我知道你这孩子比我想的通透。我后来这几年也过得挺好的,你姚叔对我真的好。可是啊,人有时候不得不信命,你姚叔差点出意外。我也不想信,可怎么和我在一块的男的都这样,我不敢和他在一块了。 倒不是我迷信,也是我查出来癌症后彻底释然了,我不想他伤心,他现在还硬朗,还能找个老伴,何必把余生好时光浪费在我身上。也许我真的克夫吧,我就放过他了。” “不是的老师,你不要信那些。” “我不信,我就想自己过最后的日子,是真想明白了。人生来死去,谁也别拖累谁,是最好的成全。 我这次回来呢,是心里有点事。以前总觉得还有大把的时光呢,可谁想到老天爷说收你就要收走,时间不多了,我就不想留遗憾。 不废话了,我想交代两个事,第一,就是你们俩,都算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前些年东风进去了,小蔓丈夫又那样,好在现在你俩都过得挺好的。 东风啊,别再干那些危险的事了啊。” 白东风点着头,即便拼命挣扎,眼泪还是下来,“我知道的,老师。” “小蔓啊。” 庞老师心疼的看着她,“女人年华就这几年,你重情义,可也别把自己一辈子都搭上,老师知道说这话不合适。但你得往前看,你守了他十年够了。我原本想着啊,你和东风在一块,自小的情谊。” 说到这,老师叹了口气,“算了,人一辈子的缘分说不准,我看余先生不错。” “老师。” 庞蔓觉得愧疚,不该刚才默认了来骗她。 “不用多说,小蔓,你这辈子想咋活就咋活,自己一个人也没事,别在意他人的评价和看法。” 庞蔓点头。 “我呢,这些年在福利院里,后来又出去打工,花销少,攒了点钱,不多,大概有五十万吧。其中四十万,你和东风一人一半,算老师给你们留的钱。” “老师,我不要钱,我要你在。” “这是老师的一份心意,你们拿着,我也没有儿女,留着钱有什么用。” 庞老师叹着气,眼神闪烁,“还有第二件事,也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死前想了结的心愿。” 庞蔓抬头。 看到庞老师流下一滴泪,“我的事这些年很少讲,福利院里的人也只知道大概,我从没提起过具体的。 大家只知道我儿子病死了,丈夫矿难死了。却不知道,我丈夫尸骨其实到现在也没找到。我这一辈子啊。我最后一个心愿,就是想找到他的尸骨,二十七年了。我在新闻上看涂山要重建了,不知能不能挖到他的尸骨。” 白东风微微诧异,他记得以前在福利院的人说起庞老师的过往,从没有听说过她丈夫的尸骨没找到啊,而且当时涂山矿难据说一共二十个遇难者,都找到了啊。 可庞老师苦笑着摇头,“没有,当年给了封口费,我儿子有病需要钱,我收了钱,就只能闭嘴。” 庞老师眼泪下来,“这些事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后来我儿子死了,我一直很自责,觉得是我做了孽,我对不起胡老三,这是我没继续找他的报应,可要报应就在我身上,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儿子。” 庞老师悲痛的啜泣,剧烈的咳嗽,可却坚持着叙述,那是她埋在心里二十七年的秘密。 庞老师说她这辈子最幸运也是最悲苦的事,就是比村里其他人多读了几年书。 他们老家那地方闭塞,穷乡僻壤,孩子们读到初中就很厉害了,女孩子更是只读到小学,有些甚至一辈子都没读书,只知道到年龄就嫁人生娃。 但她初三那年,村里来了个支教老师,她就跟着那个老师,到城里读了高中,本来还想考大学,可家里遭逢变故,父亲意外去世,留下刚刚三岁的弟弟和有疾病的母亲。 纵使人生还有万般不甘,庞云芝也要回到曾经的轨道上,为了家人留在村里,重复从小到大的日子。 有时候,人莫不如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样,便不会感到痛苦和不甘。可很多时候,你学的更多,了解更多这个世界,却无法改变自身的环境,反而犹如困顿在牢笼之中。 但那时的庞云芝,甚至来不及痛苦,没时间自怨自艾。因为父亲的意外去世,让母亲崩溃,受到刺激得了精神疾病,每日只会痛哭大闹,而幼弟尚小。 为了生存,庞云芝还要下地干活,她三头六臂,也无法身兼数职,照顾好这一门孤寡。入不敷出,借了村里不少钱。她真要挺不住了,甚至想买耗子药,一家人一起去了。 后来村里的人劝她嫁人吧,总比她自己一个人撑着强。 可她这样拖家带口的姑娘,明显累赘,村里的正常青年没人要。如果嫁到外乡去,母亲和弟弟也不能带上。 村里人给想的办法,说找个入赘的丈夫,找那种能干苦活累活,但家中没人的,哪怕有点缺陷也成啊,最起码算劳力。 后经人介绍,认识了隔壁乡的老三。 老三甚至没有名字,他母亲是个外乡人,流落到隔壁乡时病死了,留下老三这个半大小子。村里没人家缺男娃,老三当时也不小了,有人家想收养又怕养不熟。他自己怕被人赶走,很自觉的在村东头破草房自己住下,上山逮兔子,主动帮村里人干活,偶尔还能换口热汤。 那孩子就是自己长大的,有眼力见,是个干活的好手,帮村里人耕地放牛,话不多,很会看眼色。怕被人排斥,给了饭也都到外面没人地方吃,从不在谁家上桌。 问他叫什么,他只说叫老三,爹妈都死了,姓什么都不晓得。 前些年隔壁乡官方普及义务教育,才知道这孩子没上户口,村长看他可怜,托了不少关系,落户到了村长家里。村里人也没啥文化,没重新取名字,随了村长的姓,叫胡老三,勉强跟着官方普及上几天学认得几个字。这小子就从学堂跑回来了,村忙,他几乎把乡里人家的田都帮了一遍。 自己也没因为上了村长家的户口就赖在人家里,还回自己的茅草屋,打了兔子就送给村长。 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傻小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老村长看他岁数也不小了,无依无靠的,就想给他说门媳妇,可他这样的家世,哪个好姑娘会嫁。 也是巧了,村里说媒的大妈,说隔壁乡有个一门孤寡找上门女婿。 相亲那天,村长特意借了一套好衣服给老三穿,可就像套在骡马身上的绸缎,别扭的厉害。 这是庞云芝第一次见老三时的印象。 那男孩比她小三四岁,可比她高出一个头,两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庞云芝抬头看他,那个壮实的男孩却手抖的好像看到了野兽一样,又羞又害怕的躲到帘子后面去。 媒人夸着老三干活利索,身体强壮,庞云芝一句没听进去。若是以前村里的同龄人她看都不看一眼,但彼时母亲发病打人扣在她手臂上的伤痕还没结痂,幼弟日日啼哭,她跌在田地里累的不想爬起,日头晒化了她曾经的抱负和骄傲。她已然向现实低头。 别说现在是个人,就是一头牛,她也想认了。 于是这桩婚事就这么成了。 第93章 涂山矿难 庞云芝一点头,村里就帮着张罗开,但男方年纪还小,还要再等两年成亲。可当天下午,老三就被打包送到了庞云芝家,开始干活了。 那小子真能干啊,挑水,砍柴,喂猪。背着庞云芝发病的母亲徒步十几里路去镇医院打针。下地干活,庞云芝几天没开好的地,他一天就弄完了。 甚至那个蛮牛一样的男孩,还会笨拙的哄着小弟吃饭,在小弟哭时,手足无措的用粗糙的手擦着弟弟的眼泪。 从头至尾,没有一句怨言。 他看得出庞云芝眼底的抵触,所以吃饭也不敢上桌,端一个碗蹲在门外,但即便这样他也满足,因为他终于有家人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 庞云芝看着门外脊背上全是汗的少年,日复一日。很难形容自己是在哪个瞬间心动的。 她回忆过去,模糊的记忆中总是有个画面。 在一个午后,她拎着饭菜去地头给老三送饭,远远看到田埂上的少年,编着一个花环。看到她,怯懦的又像是鼓足勇气一般,飞奔过来,带在她的头上。 那天午后阳光很好很暖,和庞云芝第一次去城里读书时一样。 那个少年说,“你当我媳妇,啥活也不用干,我都干。我会对你好,鸡蛋给你吃,肉给你吃,我就喝棒子粥。你说巧真的头花好看,我给村长家挑水,攒了三块钱,不知道去哪买,都给你,他们说头花要三块钱。” 少年将手里皱皱巴巴的零钱塞在她手中,那一刻庞云芝哭了。这世上从没有人对她这样好,哪怕自己的父母。他们总说她一个女娃读书浪费钱,哪怕她都二十岁了,父母还是要了个弟弟。生活给了她无尽的苦,可她却不能做抛弃母亲幼弟的负心人,这世间对她太不公平,她明明见过了更好的世界,为什么还要困到这一山之间。 她已经开始认命。可为何偏偏是这个男孩,一腔单纯,这般真心,让她突然对这厌倦至极的土地产生了这么一点眷恋。她宁愿自己无情到底,也好过复苏一颗心,在这困顿牢笼中压抑痛苦。她能回应的也只是感动,到最后也只会是他的一腔热情被辜负。 可那段时间,却是矛盾的庞云芝,这辈子唯一可供回忆的美好。 她不再对老三冷脸,开始试着对他好,试着关心这个从未有过家的少年。这是她对自己无法赋予真心的愧疚,想要做出的弥补。 她教他认识更多的字,教他算数,带他进城买种子买饲料,买小鸡仔一起回来养。 那到底算不算少男少女青涩的恋爱,庞云芝到最后也不明了,她只知道很多时候她开始迷失,在彼此间无需过多言语,但一回眸,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就忍不住笑。 于是她开始不去想那么多,从挣扎的内心,到认清事实,学着接受这样的一个人陪自己过一生。 那段时光,矛盾却又单纯美好,他们会一起去田间劳作,会在午后跑上山摘野果子,会爬到树上一起掏鸟蛋,而那个少年也会偷偷摘下一朵牵牛花插在她发间。 然而在庞云芝自以为将矛盾内心隐藏的很好,尽量回应的时候,那天生敏感的少年,却从头到尾都知道她的心,明了她在笑闹后突然的平静,与哀伤。 所以少年开始承担更多的家务劳作,鼓足勇气将她落灰的书本放在桌子上擦干净,笨拙的鼓励她继续读书。甚至用攒的钱跑十几里路去镇上给她买笔。 多少人告诉老三,你傻啊,你这媳妇本来就看不上你,看不住,她要是读了书还不把你给扔了。 可他不听,他只想让她开心。他看起来粗糙,可心思敏感,他发觉云芝只有讲在城里读书的时光,眼里才会发亮。 他想让自己的爱人高兴,他知道这里不该困住她。他满腔热情只希望他爱的人好,这是一无所有的少年唯一能为她做的。他也在拼命的靠近,拼命的努力,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可他脑子不好,分不清那些数字。他也偷偷自卑哭泣,在他眼里庞云芝不是村里人说的好高骛远的女人。 她在他眼里,是他的妻子,是天上的仙女,是他这辈子拼命想靠近的太阳。 本来一切都好起来了,可命运就是这般,庞云芝有时不得不信命。在她考上了成人自考本科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打掉,她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怎么可以因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放弃这份光明。可当她回头看见在医院门口,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的老三,眼眶发红上蹿下跳的样子,她终究没忍心。 她告诉自己,就算去城里也不能扔下老三,可两个人越来越远的思想差距,是不可避免的。即便道义上束缚,但她不敢保证有一天会不会当一个负心人。 正如此时此刻如果打掉孩子,她其实就做了这份感情上的叛逃者。 这个孩子是不忍也好,对老三这几年的感激怜悯愧疚也罢,亦或者庞云芝也怕自己有一天越走越远,抛弃这个陪自己走过黑暗的男孩,这个孩子也许可以成为一种约束自己的道德枷锁。总之,那份复杂的情感下,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孩子大一点,三岁,她再来读书,这么多年自己都等了,不差这三年了。 可庞云芝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留下的孩子,却成为了噩梦的开始,是真正的开始。 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有先天缺陷,能治,但要花很多钱。 为人母后庞云芝才明白,上天只给你一次断舍的机会,就是在孩子还没出生前。等生出来,身为母亲是万不可能再将他舍弃,这就是为人母后最大的情感变化。 为了给孩子治病,借遍了外债。 后来入不敷出,老三去了孩子住院城市附近的涂山做矿工。庞云芝也带着老子娘和幼弟到了涂山生活。 那时庞云芝的弟弟庞勤已经六七岁,矿上伙食不好,每三天庞云芝就做些荤腥,让弟弟给老三送去。 而庞云芝除了照顾家人,住院的孩子,还另外在医院找了个护工的工作,医药费家庭的重担几乎压垮了她,她偶然收拾东西发现自己曾经的读书教材,早就褪色成为旧版,庞云芝已经失去拥有梦想的权利。她此时只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一个健康的正常人,这是唯一的信念和希望。 可似乎厄运专找苦命的人。 涂山矿坍塌,矿工被压在了下面。庞云芝找不到老三,更要命的是,矿上一片混乱,庞云芝问遍了所有人,也没人见到去给老三送饭的弟弟庞勤。 那天庞云芝失了魂一样的,跑到矿上大叫着老三和弟弟的名字,可始终没人回答她,所有人都在忙着挖掘寻找自己的亲人。 她多希望是搞错了,现场混乱不知道下面究竟有多少工人,明明登记本上没有老三的名字,可就是找不到他。庞云芝知道这个矿规模小规矩不严,有时为了省保险钱,附近的临时工都是没有登记的。 她四处找着,想看到奇迹,看到老三跑过来抱住她,告诉她自己没下去,想看到弟弟拎着筐子来告诉自己是贪玩跑到山上去了。 可庞云芝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奇迹。 紧急救援,第一批抬出来的伤者说下面还有十几人,家属们围上去追问有没有自家的。 这种时候,人已经疯了,人性的可怕可悲在于,此时都希望去死的是别人。 庞云芝在矿上呆了三天三夜,一眼没合。每一个上来的人她都问一遍,可大多数含糊着,没有人记得清,尤其是老三这种临时的,认识的人不多。 捞上来几个没登记的,矿主赶紧补了登记,剩下的家属都悬着心。营救还没结束,下面还有人。 可上天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能承受到哪一步。 中间发生了二次坍塌,有人喊着可能因矿压所致会发生爆炸,要赶紧撤离。 最后抬上来的几个中活着的就很少了,都是缺胳膊断腿的尸体。 可这里面依然没有老三。 第94章 我是暮霭中的鸟 在最后撤离前,救援队破釜沉舟从另一头挖,真的又挖上来两个活的,但带来了很不幸的消息,下面怕是没有活人了。 在这次挖掘中,庞云芝却在运上来的杂土里看到个醒目的蓝破布,碎的不成样子,可它包着的铝饭盒上,赫然写着老三的名字,庞云芝再也支撑不住了,那是庞勤带过来送饭的饭盒。 很快,小孩子的尸体被运上来,彼时庞勤干瘪的身体缩成一团,包裹在黑灰的矿粉中,他的指甲翻卷着,可以看到死前曾用力的挣扎。 谁也不知道这个小孩子怎么下去的,矿洞那么深,要升降绳才能下去,上面都有人守着,这小孩子怎么偷跑进去的? 庞云芝抱着庞勤的尸体大哭,那个一手带大的弟弟没了,那个会拍着胸脯说长大了要孝顺姐姐姐夫的庞勤没了。 二次坍塌救援不出二十四小时就发生了爆炸,只能暂停,所有人要撤离到外面。 调查矿难原因的调查组外围满了遇难者家属。可这种事在涂山太常见,大大小小的矿,那个年代,命最是贱薄。 家属去闹,矿主在各方压力下开始按尸骨挖出顺序发赔偿金。有些没在登记名册上的死者伤者,矿主找了人都给补上了,那些家属拿了钱也都消停。剩下没有找到尸骨的,去掉有登记的直接领了赔偿款,还有包括庞云芝在内的五六个遇难者家属。矿主这时候就开始态度不明了了。 矿上很多都是家里困难的,很多没有登记,其实不符合规定,但这样可以不给上保险,村里人不懂,只知道给的钱多,不用总在矿上,干一天给一天的钱。 可现在出事了就很难要钱。 而调查组的态度也暧昧不明,这种事没证据难以界定。 庞云芝的世界已经塌了,她甚至想过一了百了,可在医院的儿子唤醒了她。她得活下去,为了儿子还不能死。 死了就会像另一个工人妻子一样,一根麻绳结束自己,赔偿款没拿到,剩下家中老弱无依无靠。 庞云芝决定去要钱,不止为自己,也为其他家属。 庞云芝读过书,知道抓重点,搜集了其他几个没登记没找到尸骨的遇难者家属的证词,那矿老板马上就服软,不过,对方可是老油条,在乎钱,更在乎脸面,庞云芝是踩了他的脸。 他怕庞云芝手里真有证据,痛快的给了其他工人家属钱,堵住了嘴,也知道了庞云芝手里根本没实质证据。 所以最后,只有庞云芝一个人没拿到赔偿。她去闹,她只想要老三的卖命钱。 可那老板记仇,她是之前带头闹事的,故意为难她。庞云芝永远记得那个矿老板说的话,“尸骨都没有,谁知道他在不在矿里,谁知道他死没死,你要老老实实地,我也就不差你这点钱。谁让你带头闹事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弟弟也死矿上了吧,自找的,一分钱你也别想拿,除非。” 这个“除非”不怀好意,更是一种羞辱。 庞云芝儿子的医药费断了,床位要让出去给别人,她拿着菜刀去找矿老板想拼个你死我活。 可她到底是个女人。 再发狠,也只是个被人鱼肉的角色。 那矿老板摆明羞辱。只有她一个人没拿到钱,那些她帮助的工人家属怕惹事,谁都不替她说话,那些个她曾真心帮忙的人,全都保持着沉默。 她一家一家的去拍门求他们给她作证,她要去告那个老板,可所有的门都紧紧闭着。她想象不到,那些曾哭求她出头的老弱病残们,此时为了拿到手里的几万块钱,可以任她跪到膝盖流血也不肯露面。 钱真是个好东西,可以买到人的尊严,买断人的良心,买断怜悯和善意。 最后,也买走了庞云芝仅有的坚持与倔强。她看尽了人性的悲凉,可却不能就此绝望。她的儿子要活命,她去赔罪,她去道歉,去求矿老板把赔偿金给她。 最后她拿到钱了吗?拿到了。但她失去的更多。 那个矿老板对她极尽羞辱,让她脱光了衣服站在屋子中间,作践她的肉体和灵魂。那一刻庞云芝以为到了地狱,可就算地狱,就算恶鬼缠身又如何,只要给钱,只要让她的儿子能够活下去,又算什么。 最后矿老板得到了他想要的,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给了她两份赔偿,一份老三的,还有一份她弟弟的。 所有人都以为矿老板发了善心,连那贪玩跑到矿坑里的孩子那份也给了,却不知道,这背后是多么悲伤和残忍的故事。 但可惜啊,庞云芝用尊严丧失的代价,也没换来最后一个亲人的命,她的儿子死在了用全部赔偿款铸就的手术台上。 从此以后,庞云芝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任何目标动力,甚至想将复仇当做活下去的意志,可那个矿老板大概作恶太多,老天先收了他,矿难一年后,就出意外死了。 她连仇都没得报,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然而在庞云芝心灰意冷之时却收到了一封城里来的信,说她通过了电大的入学考试申请。 可她根本没报过名,后来联系那边才得知,原来在矿难还没发生前,那个全世界最懂她的男孩,那个她孩子的父亲,她的丈夫,老三,给她报了名,他没忘记她的梦想,哪怕他们背着生活的重担。 老三在看到她偷偷扔掉曾经的书本偷偷抹泪后,他为她报了名,他想再多攒一些钱,只要他努力在矿上多挣一些钱,给儿子赚够药费,只要稳定下来,云芝还可以去读书。 老三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云芝,他永远都支持她,他永远都会是她的后勤,不会成为她的累赘。 庞云芝看着那张通知单,终于忍不住痛哭出来。 她这半生万般苦,可却曾有一人爱她护她怜她懂她。 她想起少年在他们新婚那天晚上曾对她说,“云芝,你不是这地头里的女人,你就是天上的太阳,就算有天你跑的远了,把我落下了,也没关系。你能活得好,我也会为你高兴。” 他念着在庞云芝书本扉页上,看到的她写的诗,“我是暮霭中的鸟,云层不曾压垮我的翅膀,暴雨不能淋湿我的羽毛。我要翱翔,冲破这虚假的黑暗,迎接我的是光明。哪怕阳光刺伤我的眼睛,哪怕我为此遍体鳞伤,可我永不会回头,不会停留。即便身后的风景有山水鲜花树林,可我只属于这万丈清空里的光明。” 老三一直都记得云芝的梦想啊。 第95章 寻骨 庞云芝这样一个人孤独的活了下来,是那封通知书重新给了她力量,那是只属于她的少年的礼物。 她努力读书,找工作,想重新开始,可不现实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那两年身体本就不好,外加家里出现这样的变故,很长时间里庞老师都会从噩梦中惊醒,长期的病痛导致她精神状态不好,会耳鸣幻听。 电大毕业后,也没能找到好的工作,社会对于女性总是苛刻的,她做了几年培训老师,因性格不好被排挤,还受到过男同事的骚扰。只好更换工作,可换了几次都不如意。 她的耳鸣更加严重,医生说是精神上的,吃了药也不好,被病痛缠绕的她性子变得冷起来,即便她主观上很想冲破这一切,可终究败给了很多现实的东西。 后来,还是街道看不过去了,帮她联系了福利院这份工作。 没想到拖着一身残破的庞云芝在福利院里,却迎来了自己的新生。 “是孩子们治愈了我。” 庞老师渐渐变得开朗,开始内心有寄托,甚至,走出了过去的阴霾,重新嫁了人。 她以为她的人生终于重新起航,可结婚才三年,丈夫就死了。 “其实他不是因病去世的,是死于意外,而且死的并不光彩,只是我没和任何人说而已。” 庞老师回想过去,第二任丈夫曾经的山盟海誓,她真的以为遇到了人生的救赎,或许说,一开始他是真心地,只是人会变的。 “老旧小区燃气管道泄露,导致了爆炸,我的丈夫那天正好在家,死在里面。可他死的那个老旧小区根本不是我们家,死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躺着别的女人。我后来收拾房间发现了他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原本是要和我离婚的,爱上了别人。 他那样一个浪漫的人,当初可以和我一见钟情,自然也会和别人一见钟情。当时警方还找过我做调查。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怜悯,不过我倒没想象中的伤心。也是那一刻我突然发现,一个人曾经受过的痛越深,以后便什么都击不起内心的波澜,然后我就回了福利院。” 可之后别人如何说她克夫,如何对她恶语相向,她都没有说过她第二任丈夫的不好,那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 “我已经过了自怨自艾的时候,包括最后和老许在一块,我都是想着余生有个伴。可老许那天摔断了腿,我是真害怕了,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没人明白当时我多害怕。” 庞老师说着眼泪下来,却勉强的笑着,“哎呀,看我,又这样。离开老许不是多难的决定,我们本来就是年纪大了搭个伴,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爱不爱的。我也不该连累人家。” 庞老师没有明说,可白东风之前也打听到了点,老许的儿女似乎一直不太同意自己的父亲退休后和庞老师在一块,他们不反对父亲找个老伴,也不是多忌讳庞老师克夫的名声。他们只是觉得庞老师身体不怎么好,还没有儿女,将来若是病了,需要人伺候。无论是他们还是自己的父亲,都是个负担。 没有血缘,其实人家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没有人会为此指责孩子们的担忧。庞老师自然也知道,所以查出癌症晚期后,就坚决的离开了老许。她不想成为谁的拖累,这是庞老师最后的尊严。 生命快速流逝,总让人有所感悟。庞老师最近回想自己的一生,真心对她不求回报的,似乎只有第一任丈夫,那个会冲她傻笑,把牵牛花戴在她头上的男孩。 她曾努力过,他们也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只是最后,他为这个家死了,可她却没能找到他的尸骨。 为了给儿子多要那笔赔偿款,答应了矿老板永远闭上嘴。她丈夫的名字,胡老三的名字,最后也没出现在遇难者名单上,这是庞老师心里过不去的结。她为了那笔钱,没有再去寻他的尸骨,她觉得对不起老三。 “大概人之将死,我最近常想起他。老三自小漂泊无依,他说过最开心的是有了个家。我知道这想法荒唐,二十七年前的事故,一个躺在坍塌两次甚至爆炸过的矿坑低的尸骨,也许早就连碎片都没有了,可我就是想找一找。其实这些年中我也想找过,我也去找了。” 当时除了胡老三还有几个没登记的矿工,矿老板怕上报人数太多,这事闹得太大,没在登记名册又没找到尸骨的人员,他都拿钱封口了。 包括庞云芝在内,要想拿钱,代价是要闭嘴,不能说自己丈夫死在了涂山矿上。她丈夫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在遇难者名单上,只能报失踪。可后来,她儿子死了,她想过继续找丈夫。可那时已经距涂山矿难过去了四年,一切早已平息,涂山矿甚至封闭了。因为矿老板后来意外死了。 她更是无从找寻丈夫的尸体。 她想过翻当年涂山矿真正遇难者人数更多的真相,想告诉所有人,涂山矿难不止死了二十人,还有被抹掉的,压下来的,那个矿老板一定买通了调查小组,才把人数控制在了二十人。因为据她了解,当时去找矿老板的不只他们这几个家属,还有两拨,但都被封口了。 可她没有证据,当初是她自愿报失踪的,现在死无对证,非常难。她再去找其他家属,很多已经找不到了,有些搬家了,有些对她避而不见。 她就算找到有关部门,去报警,报出来当初遇难者不止二十人,也无从问责,负责人早就死了。而且,那时候的涂山要二次开发重建了。 “我知道很难找得到,可我就是想再去找找,找不到也没关系,去祭拜一下,我就是想临死前再去看看。” 庞老师忍不住哽咽。 庞蔓和白东风则是震惊不已,他们没想到,沉默寡言的庞老师,会有这样曲折心酸的过往。 涂山矿的位置,尘封多年,后来二次开发。但因地下亏空,出现过几次地面塌陷,再后来就荒废了,最近才要修隧道,重新挖掘。所以庞老师觉得,也许还有机会能找到。就算找不到,也想去看看,这是她临死前未了的心结。 庞老师哭累了睡下,庞蔓和白东风退出病房。“所以,咱们过两天等老师稳定一些,医生说没事了,就陪她回一趟老家,再去一趟涂山吧。” 白东风说道。 庞蔓点头,却若有所思,“就只是回去看看,老师这辈子会留有遗憾吧。” “可现在这情况老师也知道,想找到尸骨几乎不可能,二十七年了,当初发生过两次坍塌和一次爆破,当年都没找到,过去这么久,更不可能了,接受现实吧。当然我肯定会找人打听的,正好我有客户可以搭上当地的地头蛇,联系隧道承建公司负责人。结果估计不会如意,隧道挖掘是要用爆破的,不是人一点一点挖的,懂吗?” 所以其实白东风已经知道找尸骨是不可能的,但他没明说,怕老师伤心,“咱们现在应该想想如何安抚老师,能让她最后稍微开心点。” 白东风已经从医生那里了解,老师晚期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她现在看起来不重是因为用了最猛的药,以减轻痛苦。可刚才看到老师手臂上的抓痕,药劲过了的午夜,她会疼的抓破自己的手腕。她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承受着极大的病痛,上天从来没有善待过她。 “老师还有多久?” “医生说最多两个月了。” 两个人一时沉默,半晌白东风安慰着庞蔓,“老师不愿意看到咱们这样,不管如何,老师这边我和医生研究,也就这几天吧,就动身。坐火车太麻烦了,我打算去租个保姆车开过去,你也收拾收拾行李,老师最后的时光,只有你和我陪着了。” 白东风哽咽着,似乎不想庞蔓看到他这样子,交代几句就离开了,走廊一下变得空荡荡的。 庞蔓心里特别压抑,不仅因为如亲人般的庞老师就要离开自己,还有听了老师自述往事的心酸。 老师这一辈子,似乎只有胡老三是不求回报的对她,试问人的一生,能遇到几个真心的人呢。 庞蔓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自己和谢晨鸣。 第96章 喝酒 其实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怎么来医院看谢晨鸣,给自己找借口,在忙着林季和沈珂的案子。实际上庞蔓是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个人,如何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她知道谢晨鸣也许从一开始认识她,就是在骗她后,她就在逃避内心的不安。 可罪魁祸首就躺在那,他无法回应你,无法解释,你也无法怪他,这是最让人难受的地方。 她想狠下心来干脆不管他,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要是能有那份狠心,早就放弃了,何苦守着他十年。 护工每天都会给她拍谢晨鸣的照片,可他睡着,每天都是一样的。 说原谅不原谅的庞蔓不敢去想,揭破人性内心的不堪,她也不过是害怕自己的坚守,到最后是个笑话罢了。 可直到今天,听了庞老师的故事,庞蔓突然有些释然。 且不说还没有查清真相,就算谢晨鸣当初真的是故意接近的,她有什么好骗的,这世间真真假假,只要她认为那份感情是真的,不就行了。 更何况。 就算谢晨鸣别有目的,也曾在她最灰暗的低谷时,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他也曾是保护她的少年啊。 庞蔓想到此,擦着眼泪,跑到促醒中心那边,此时斜阳照在病床上仿佛永远安详的人脸上。 她站在门口,护工刚好给谢晨鸣擦完身子,回头看见她,意外的,“您来了。”然后识趣的出去了。 庞蔓走过去,看着那张十年如一日的脸,这一刻,最开始的猜忌和愤怒竟都消散了。她坐在谢晨鸣床边,去摸他的手,冰凉的,并不温热。 可庞蔓心里却仿佛一下找到了失去的一块。 在逃避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心里总是缺了一块,说不清是什么,也形容不出来。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才好像找到了完整的自己。 不知趴在谢晨鸣身边多久,才平复了内心的翻涌。 擦了擦脸转身出去,结果一拉开门竟然看到余之野站在门口,“你怎么在这?” 刚才从庞老师病房出来没看到余之野,以为他已经走了。 “跟在你身后啊,我看不见但能判断脚步声。想着和你一起回去省打车费。” 庞蔓笑了,知道是在安慰她。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庞蔓最后和余之野去了医院附近的大排档,点了烧烤,庞蔓要了一打啤酒,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想了想给余之野也倒了一杯。“陪我喝点?” 余之野笑笑,“我不爱喝酒。” “随便。” 庞蔓吃着串,直接干了一杯,啤酒特有的汽感和酒精味让她清醒了许多,感叹般的长舒口气。 余之野坐在对面,“你此时的叹息,是为庞老师,还是为你自己?” “都有吧。你想知道庞老师和我们说了什么吗?” “其实这三天你所有的事,我都应该知道,但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 庞蔓才想起来,三天后要去做催眠引导,差点忘了,“抱歉,我状态不好,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老师这次回来是想在生命倒计时前了却最后一个心愿,去找二十七年前丈夫的尸骨。” 庞蔓三言两语简述了庞老师的过往,突然发现,那么复杂跌宕起伏痛彻心扉的经历,在他人口中可以寥寥几句就概括。 凭什么啊,那自己呢,是否在他人口中叙述也是这样,少年被抛弃,从未被人坚定地选择过,丈夫婚后意外一躺十年,这十年她绯闻缠身,只会在网上写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谋生。细说来,真的不够光彩,可只有自己知道故事真相如何,旁人也不过是听个笑话,甚至品评几句都是奢侈。 庞蔓把酒全喝了,还觉得不够,又去拿余之野面前没动的那杯。 可却被他抓住手腕。 庞蔓半趴在桌上抬头,他的眼睛极亮,明明看不见,可怎么每次都能精准的知道她在干嘛。 “你衣服袖子有摩擦的声音贴近。” 甚至还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喝浪费了。” 余之野却打开她捏着杯子的手,拿过那杯酒皱眉一饮而尽。“我虽然看不见,但能想到你现在的样子,像个丧家之犬。” 庞蔓被他气笑了,“谁在命运面前都是丧家之犬。” “你不是感叹庞老师的一生,是在感叹你自己吧,虽然我说这话有些假,我自己都不相信,但也许,谢晨鸣并不是有意骗你的。” “骗不骗我不重要了。” “那你还难受什么?” 是啊她在难受什么呢? 只是觉得太无力,亦或者害怕自己像庞老师一样,一辈子带着遗憾度过。她不是伤春悲秋无法自拔的人,可为什么这一刻这么难受呢。 “就像知道庞老师找不到尸骨一样,也许我一辈子也不会找到真相,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正被爱过,不知道我这些年到底值不值得,不知道找寻可能抛弃我的父母的意义何在?也许永远找不到真相。”庞蔓觉得自己一定喝多了,否则不会陷入到这样牛角尖的悲伤低沉情绪中,她烦躁的抬手想再要一打啤酒。 却被余之野按住手背,“谁说的。谁和你说一定找不到真相。” “可你都找了多少年了,有头绪吗。” “只要这个世界上发生过,就会留有痕迹,找到真相只是早晚。” 余之野语气坚定,但似乎也被庞蔓的情绪所影响,伸手又去摸杯子,发现空了,索性自己抬手要啤酒,这一次却被庞蔓拦住了,盯着余之野,“你对自己那么有信心?” “对,就算耗尽一辈子,我也要找到我母亲真正的死因,找到真相。” 多少人觉得他的想法荒唐稚嫩没有意义,可他不肯放弃,天知道他发现谢晨鸣这个人真实存在后,多激动,岂是别人三言两语便可打击的。 庞蔓看着他,“余之野,你那么有信心,接了庞老师这个活吧。” “什么?” “你是江湖寻宝人,既然夸下海口,可以寻人寻物寻魂寻宝,那我请你,我作为雇主,请你帮庞老师找昔日爱人的尸骨。” 余之野皱眉,没回答。 “老师给了我二十万,我一分不要,全都给你,这一次我来做雇主。” 看他不说话,“是你也觉得,二十七年前的二次坍塌又爆炸的矿坑尸骨找不到了是吗,你也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庞蔓何曾不知道这简直荒唐,怎么可能找到,可她心里就有一种希冀,仿佛在听完庞老师的故事后深深共鸣,所以那个执念也成为了她的执念,她想要证明什么。急于证明如果能完成老师的心愿,那么谢晨鸣的事也早晚会化解,她一定会知道答案的。 庞蔓眼神执着,余之野看不到,可他的手腕被庞蔓用力的抓着。 “你接吗?你不是说你什么都能找,现在我让你找一个尸骨,接不接?还是你怕找不到,砸了你的招牌。” “至今为止,我接的所有案子,从无失手。” 庞蔓嘲讽的笑着,“那么厉害就接啊。余之野,我把话放这,如果你肯接,之后所有的事我都可以配合你,当你的助理也好,什么也好。你想要查谢晨鸣,想要查案,我都陪你到底,绝对配合。二十万给你,我也从此听你的。” “有时候执念终究是执念。” “呵。”庞蔓满脸嘲讽,“难道你查二十几年前的案子,查一个不存在小男孩的时候,就不是执念?谁也别笑话谁,我就问你一句话,庞老师的活你敢不敢接?” 她死扣住余之野的手,后者紧锁眉头,半晌本就虚无的眼神越发涣散,始终没有下文。 庞蔓一开始还生气,可后来看着他逐渐红起来的脸颊和耳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讶的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推了他一下,结果余之野身体摇晃着,直接砸下来。庞蔓赶紧用手托住他的头,才不至于磕到桌子上。 庞蔓酒瞬间醒了,盯着手心里这颗脑袋,不可思议戳了戳他的脸,从觉得他就是在装在逃避,到最后发现他是真晕过去了,觉得荒唐可笑生气,最后无奈了。 “余之野,你可真行,看着多厉害啊,还一口闷了,敢情你一杯就倒啊。你不能喝早说啊,我怎么把你弄回去。” 第97章 一杯倒 一整晚压抑的气氛,随着余之野的一杯倒,全破功了。这个临时酒局开头多江湖气,结尾就有多气人。 而且庞蔓简直无语了,余之野看着平时为人傲的不得了,大师专家,恨不得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傲娇,刚才那一饮而尽的样子,庞蔓以为他多能喝多厉害呢。谁成想这人才喝一杯就这样了,也太夸张了吧。 都不是那种晕晕就算了,是真的醉了。栽倒在庞蔓身上不省人事,庞蔓抽了他两个耳光才让他迷迷糊糊站起来,但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扶着他,从大排档夜市走出来到路边,刚要打车。庞蔓就想到他俩住的那个老小区连个电梯都没有,要在小区外下车,一路把他连抗带背的弄到楼下,再弄到楼上,庞蔓就想尖叫。 把他扔路边,又不忍心,一个瞎子,到底是她约出来喝酒的,真是作孽了。 庞蔓后悔不已在路边思想斗争了半天,气的头都要炸了,拿出电话想打给白东风,可还没播出去就想到白东风那个态度,最后算了。 想找别人,可她认识的人有限,正一筹莫展时,抬头看到街对面,就是一排酒店。 正对的是一家五星大酒店,旁边是一家快捷连锁。 庞蔓眯起眼睛,在两家酒店之间扫了扫,又低头看着余之野身上的名牌西装,想着他家的装潢,以及这人矫情事多的样子。 最后,还是败给了距离,正对面这家五星,至少比那家连锁快捷近两百米。 庞蔓用尽力气把他拖到酒店大堂沙发上,赶紧开了一间房,然后找了个男服务生帮忙,一起把余之野架进了电梯 但她不知道,就在她走进电梯前,旁边那部电梯叮铃一声打开。 成言邱童,孔莲,还有心理学院的友人刚好聚餐出来。 今天孔莲的未婚夫,也曾是安城大学金融系大才子周长明,刚从国外回到安城,请老朋友吃饭,因为下个月就要和孔莲订婚了,周长明想留在安城发展,而孔莲那届几个没能留校的师兄,在商界发展的都很好。 周长明想借孔莲和这些商界人士搭上线。 今天聚会非常顺利,大家以前都是师兄师弟的,而且孔莲是那一届的女神,自然话题就多了。不少人说周长明好福气能娶到孔莲。酒过三巡又有人提起了当年心理学院的事,因为那件事,导致他们心理系那一届就留院了成言一个人。 期间已经从商的陈辉感叹颇多,哪怕周围人恭维他现在是成功人士了,可说起当年还是很感叹,借着话题又提起了余之野,好奇的询问,“我前几天回院里谈基建项目,听人说看到余之野回来了?” 这话是问成言的,后者和邱童顿时脸色就变了。大家都是心理学院毕业的,瞬间都明白过来这事八成是真的。 “他是要回心理学院?” “他还能回来吗,我这几年在道上混,也听过他的事。这小子厉害着呢,离开心理学院后,转投了一个风水大师门下,后来就在江湖上混,给人家算命啥的,听说还挺有名。我们老总之前不是搞房地产的吗,还高价请过他看风水,啧啧啧,当初怎么没看出来那小子还有这个慧根。” 现在谈起来有人释然了,满脸的佩服,但也有人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什么慧根,大家都是学心理的,谁不知道谁,咱们专业就是会洞察他人心思,所谓算命的自古就都是心理学高手。那小子在心理学上天赋那么高,自然用这个在哪都混的开。可说白了不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吗,上不得台面。” 富驰说着,满脸不屑。 但更多人是好奇,“余之野真的要回院里?” 还有知道更多的,“我听说,邱大顾问之前破的那个案子,似乎和余之野有关,你应该见过他吧,知道内幕吗?真的要回来?” 众人看着邱童,后者犹豫着开口,“其实李老师的意思是,希望他。” “他说他不回来。” 成言打断邱童,似乎很不愿意提起余之野,但大家此时目光都看过来,他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说道,“我在院里看见他了,他是回去办点私事,没别的意图,他说他不回院里。” “你见到他了,他现在?” 富驰还在好奇的问,被人拉住了使眼色,大家都知道当年余之野离开前,成言和他大吵了一架,都打起来了。 此时看成言的脸色不好,也都没再提余之野的事了。 只是没想到,酒局散了,从三楼中餐厅下来,刚出电梯,就有人指着旁边,“你们看,那个是不是余之野,好像是啊,他的盲杖我认得。” 所有人都转头。 然后就看到,庞蔓和一个服务生架着余之野,还手忙脚乱的将他的盲杖塞到自己怀里。 侧影一闪进了电梯,有人疑惑,“看错了吧,余大神身边怎么可能跟着女生?” 有人半开玩笑,觉得是看错了,刚说到曹操难道曹操就到了?而且余之野以前那个性格,和孔莲一起都没这么亲密过。 可成言和邱童脸色却阴了下来。 尤其是邱童,她一眼就认出了刚才拿着盲杖的是庞蔓,所以旁边的肯定是余之野,这两人,来酒店? 邱童的心狠狠地裂了一下,本能跟上去,可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她烦躁的按着按钮,看着电梯一层一层最后在十二层停下。这家酒店,五层以下是餐厅和大型会议室,六层及以上就是客房了。 邱童简直不敢相信,师兄和庞蔓怎么发展的那么快。他们是那种关系? 可又想到之前余之野和庞蔓的相处,只觉得酸涩在胸口蔓延。 成言没拦住邱童,此时来拉她,她心思不在一把甩开,半晌才清醒过来,回头看着众人的各种神色,脸一下就红了。 可从刚才饭局就一直沉默在角落里的孔莲,却走过来,“刚才那个,真的是阿野?” 邱童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干嘛呢,人家正牌前女友还在呢。 此时有些尴尬,“可能我看错了。” 可这神情在孔莲眼中形同默认。 孔莲知道自己不该有所表现,可还是忍不住轻声询问,“阿野他,有女朋友了?” 第98章 拿捏 说完孔莲又觉得自己问的好笑,他也快三十岁了,怎么可能不交女朋友,他以前就很招女孩子喜欢。 邱童叹了口气,“不知道,不过他身边确实有个女人,但应该不算女朋友吧。”毕竟庞蔓那种身世。 邱童再没心思聊天了,把喝多了的师兄们送上车,站在酒店门口,忍不住给余之野发信息,没回。又打了电话,没人接。心彻底凉了。 成言送走大家,扯着领带,站在她身边,“你和余之野什么时候关系又好了,之前不还怨恨他吗,怎么接触了一次,又师兄师兄的叫了,他到底给你们这些小姑娘施了什么咒,我当年就不明白。” 邱童没接话,依然盯着手机。 成言看不下去了,“刚才那个女的,我是说和余之野一起那个女的,看着像上次心理学院见到的,是他的助理?还是其他什么关系?哪里的,学什么的?能成为他助理,应该也是学心理的吧,我怎么没见过,咱们学校的吗?” 邱童没心思关注成言的语气,随口答着,“就一个漂亮女人,没什么学历。但思维逻辑很厉害,看那样子是余师兄千挑万选的。” 这话就带着醋味了。 不过,成言也只听到了前半句,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他那种人,也只会浅薄的找社会上看着漂亮实则廉价的女人。” 邱童这才反应过来,皱眉有些生气的,“成言师兄,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难听了,对别人都谦和有礼,上次案子你还发表结案感言,说人不该分高低贵贱。你对别人没有这种概念,怎么到余师兄这就尖酸刻薄了。以前我就发现了,你每次一提到余师兄就和炸了毛的猫一样敏感。” “我有吗?” “有,这次我听到就算了,下次我一定告诉李老师,好好训你,今天我就当你喝多了吧。那个庞蔓,是余师兄的助理。” 邱童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还是很客观的,“长得漂亮不说,逻辑思维能力真的很强,虽然没什么学历,但不是没有文化的人。我算明白了,余师兄能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普通。” 说着心情越发低到谷底了。 而另一边的庞蔓好不容易把余之野折腾到酒店房间里,刚要歇一歇,余之野又吐了,吐了她一身,庞蔓都气笑了,“大哥,你就喝了一杯。” 但吐过的余之野,倒是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低着头艰难的开口,“我接。” “什么?” 庞蔓此时烦躁的找纸擦衣服,没听清。 “我说我接。” 喝醉酒的余之野像个任性的小孩,坐在地毯上靠在床边,撅起嘴指着庞蔓,“我接,我说我接你的活,帮你老师找尸骨。” 庞蔓停下手里动作,慢慢走近他,手指挑着他脸色绯红的下巴,“真的?” 余之野重重点头。 此时知道他不清醒,庞蔓索性大胆,凑近了看他那张棱角分明精致的脸,盯着他那布满红血丝却如银河般特殊的瞳孔,“明早醒了别反悔。” 庞蔓拿出手机录音。 “谁反悔谁小狗。” 庞蔓笑了,没想到这一杯酒就醉的余之野,还挺可爱的。最起码比平时那个高傲的,一副我是天下第一的样子可爱多了。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录音为证了啊。还要不要说点别的?比如,那二十万你不要了。” “要,二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庞蔓惊讶,这人酒醉成这样了,还不忘了收钱。怪不得那么有钱。” 庞蔓腹诽,把他拖到床上,但他衬衫脏了,想着他都答应接活了,自己就发一次善心帮他把衬衫脱了。 结果这么一拽,余之野竟然皱眉翻了个身,庞蔓差点被他拉倒在床上压在身下,好在庞蔓眼疾手快躲开了,可这么一个作用力没站稳摔在床边,自己倒下去,却手上乱抓,把床上余之野又给拽了下来。 只听到余之野一声闷哼,他侧腰撞到了床头柜的角上,庞蔓都替他疼啊。 赶紧爬过去戳戳他,看他还能动,才长舒一口气,没死就行。索性就不管他了,任他在地毯上躺着,顶多发个善心把被子扔给他,就去洗澡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余之野其实是翻身踢到椅子扶手疼醒的,他适应了半天才完全清醒。 伸手习惯性的去摸床头柜上的盲杖,但摸了半天都没摸到。余之野又碰了碰身下,才意识到自己在地毯上。再闻闻被子的清新剂味,陌生味道和触感,很明显不是自己家。 陌生环境让他警惕起来,触感和嗅觉都变得很敏锐,他摸索着四周,觉得自己应该是在酒店。 头很疼回忆着昨晚最后的记忆,然后猛地惊醒心下一沉,他好像记得自己在和庞蔓喝酒。不,不是,最后的画面是被她架着进了电梯,酒店电梯?因为有服务员说着欢迎光临的记忆片段。 所有的凑在一起,余之野算明白过来了,昨晚庞蔓没送他回家,而是带他来了酒店。 神经一紧听觉也特敏锐,感觉到了旁边床上的呼吸声。他试探性的在周围摸着,摸到了自己的盲杖,又往床上摸,摸到了一条裤子,肯定不是自己的,那条裤子腰那么窄。再摸,摸到一条滑溜溜的,手臂? 不对,比手臂粗一些,再往上摸,余之野心凉了,是大腿。 未待他反应,手就被另一只手打掉,然后慵懒的带着刚睡醒的声调响起,“往哪摸呢?” 余之野触电一样的把手收回来,他刚才不知不觉已经摸到大腿根了。“不是,我,我看不见。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 “哼。” 嘲讽的语调,然后是细碎的翻身声,“这借口真烂,你都能判断一个人的情绪,还判断不出来床上躺个人?” “不是,我为什么这,你又为什么在这?” 余之野要起身,可意识到自己上身光着,爬起来摸自己的衬衫,但站起来的瞬间发现自己裤腰带是松的,惊慌的想拿被子盖。可这一扭身,妈呀,后腰生疼。 随即就听到一声嗤笑。 余之野尽量收敛起自己惊慌的情绪,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可他到底是个盲人,再怎么伪装,此时在陌生环境下也如广场上的鸟一样显眼。 而庞蔓半躺在床上,她的衣服和余之野的衬衫昨晚都让酒店干洗了,此时整齐地放在门口沙发上。 她只穿了件蓝色文胸,不过,也不害羞。因为眼前的是个盲人,她根本无需担心。 就如昨晚她准备洗澡,发现洗手间一大片玻璃连个帘子都没有,有一瞬犹豫,可马上反应过来,那个瞎子又看不见。 这点还真是不错,她在他面前随意,也不用担心。而此时看到惊慌的余之野,庞蔓第一次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这感觉真是妙啊。 这个平时自信又骄傲的高岭之花,狼狈的样子竟然还挺有趣,庞蔓一瞬玩味大起,索性忍着笑逗他,“慌什么,腰疼吗?昨晚你可挺猛的,床都要被你撞碎了。” 第99章 名声 “不是,昨晚,没有吧,我喝醉了。” “你就喝了一杯,谁知道你真醉假醉啊。吐一身,我想给你脱了送干洗,结果你一把就拉住我。平时看着你这人挺正经,没想到啊,玩的那么花。我反抗过了,你不松手。反正我一个结过婚的妇女,和你睡也不吃亏。” 说着庞蔓爬起来,盯着眼前几乎石化的余之野,手指轻佻的摸上他的鼻梁,“你这张脸也曾是安城大学众多女孩的梦中情人,我这也算睡个大神,不吃亏。” 余之野皱眉尽量让自己冷静,其实他完全可以通过庞蔓的语气判断她是否说谎,可此时发现,轮到自己的时候,只剩下紧张,“不是,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吧,所以咱们不可能。” “我是不随便,但谁让你昨晚答应我的事了,我想着,就当感谢你吧。” “我答应你什么事了?” 庞蔓打开手机,录音播放出来,“我接。” “你接什么?” “我接你的活,给你老师找骸骨。” “你说话要算数啊,不然是小狗。哎呀,你别拉我。” 庞蔓昨晚录音卡在这句,此时才发现有意外惊喜,录完这句,她就被余之野绊倒了。不过此时配合庞蔓的狗血玩笑,还真有那么点效果拉满了。 庞蔓得意,自己那几年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血剧情可没少写,这种台词还不是张口就来? 庞蔓看着眼前逐渐脸色由白转青的余之野,突然恶趣味横生。觉得自己内心一定是个变态,就喜欢这种高岭之花跌落神坛的戏码。 本来想逗他几句就算了,庞蔓走到洗手间去刷牙洗漱时,余之野却犹豫着站在门口,“那个,对不起。” “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喝多了而已,而且你不是答应帮我找骸骨,我就当感谢你。” “你能别这么说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就算没这事,我也接你这个活。虽然很难,但我也会帮你找的,所以你不要觉得你这个是条件。” “我知道了,二十万不会少你的,放心吧。其实余之野,你昨天没。” “昨天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我是说,补偿。你想要什么?除了找尸骨,是要什么东西或者钱,我都可以。” 庞蔓听到这句突然敏感起来,“你要给我钱?你当我是什么人?” 听出庞蔓语气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男人事后都想拿钱解决麻烦。” 说着,撇了一眼余之野,心里有些不痛快。索性也不解释了,穿上外套,“走吗,不走?我就先走了。” 庞蔓拉开房门,余之野赶紧跟出来。“虽然我知道你现在不太想看见我,但,我有必要提醒一下明天就去李老师那做催眠引导了,所以今天我还是得跟着你。” 庞蔓自顾自的往前走,余之野以为她生气了,跟着进电梯。庞蔓按了一层,可电梯在五层停了,有人进来。但真他么巧啊,进来的是个大熟人,东风酒吧的经理,老韩。 老韩在庞蔓身上扫着,庞蔓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解释,他就把目光收回去了,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无视掉。 庞蔓无语,觉得自己这时解释多此一举,索性也没说话。但老韩身上的古龙水味太特殊,余之野皱皱眉似乎也认出了电梯里的人,可他也没开口。 三个人在电梯里各怀心思,安静的让人尴尬,好在很快到一楼。老韩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庞蔓才长舒一口气。 倒是余之野在后面拉住她的手腕,“谈谈吧。” “谈什么?” “昨晚。”余之野沉吟了一会道,“刚才我的言语让你误会了,我和你道歉。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我只想弥补一下我的过失。” 大概遇见老韩让庞蔓心烦,她不知道老韩刚才那表情到底啥意思,要是真无视到底,她也就省了麻烦。可要是个大嘴巴和白东风说,白东风那个根本不听人劝的性格,烦也把她烦死了。 所以心情有些烦躁,“算了,你答应帮老师了,我没啥要求。” “你可以提。” 庞蔓好笑的顺嘴一说,“我请你寻骨的那二十万你别要了。” “行,还有别的吗?” 庞蔓瞪大眼睛,觉得自己真玩大发了,昨晚他都醉成那样了,还死咬着钱不放。现在这么痛快说不要就不要,还问她有没有别的要求。 庞蔓不禁用自己十几年网络狗血小说的书龄衡量眼前这个男人。此时的余之野微微皱眉很严肃,这个男人不会是认真了吧。 马上摇掉脑子里这个危险的想法,庞蔓咽了口口水,“你可真大方,不过,让你失望了。昨晚姐姐累了,没工夫管你。你腰疼是因为撞到头柜上了,谁让你酒量那么差,算了不逗你了,二十万给你。你不能反悔帮我给老师寻骨,昨晚你吐我一身,我现在看你还想揍你呢。” 余之野一愣,手却没松。 “还不放手,小心我讹上你,我可有你醉酒的不雅照。” 庞蔓想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余之野却一直没松手,挑眉神色不明的朝着她的方向,“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你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吧,就算是真的,你也不吃亏,还是你觉得和我睡了掉价啊。” 庞蔓没好气又无所谓的笑着。 余之野却很严肃的,“对你名声不好。” “我有什么名声,谁不知道我?你去外面问问说的可花了。” “可你实际没有,你没有当过任何人的情妇,也没有乱搞关系,更没拿谁的钱,这些年你一直是一个人。” 余之野很认真的说着。 庞蔓愣住,心里有什么被捏了一下,半晌觉得气氛尴尬打着哈哈,“可别人不都以为,所以我也没什么名声可言。” “别人不了解你,是他们没有明辨是非。但如果这个误解是因为我产生的,比如今天这事,传出去,有人对你议论,就是我的错。所以下次别随便和人开这种玩笑,对你不好。也不要总是觉得自己名声坏了,就无所谓。别人要是说你,你可以怼回去。你没做过,为什么要任人欺负。” 庞蔓看着余之野,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刚才电梯里是熟人吧,若是有什么闲话传出来,你告诉我,我去解释。” “何必那么认真,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你可以不在乎,但不能被人以此欺辱。” 庞蔓想反驳,可意识到,余之野肯定早早调查过她的经历细节,她没得分辩。 确实有那么几次,在白东风不在场的酒局上,那些和酒吧有合作的老板,对她言语轻薄。她反抗,还说她当婊子立牌坊,装贞洁烈女。 这些她没和白东风说过,因为以他的性子,是要人命的。可那时候,白东风在求人办事,她不能因为一口气毁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更何况只是几句难听话而已。 所以她甩了说她的人一个耳光,没让对方占到便宜,但从来也没解释过,也没法解释自己不是白东风情妇这事。 因为白东风那时没钱,出席饭局,每个老板都要带个情妇,似乎标榜着某种默契和身份,畸形的观念在那些土老板的眼中是一种时尚。 庞蔓很自然的扮演这个角色,白东风从来没觉得这是个问题。庞蔓听了议论,埋怨过几次,白东风诧异的,“就是假装一下,何必认真?咱们什么关系,你还要和我计较这些?” 和庞蔓偶尔生气后,白东风也找过两个夜场的姑娘陪他去。可回来就抱怨,那些姑娘只认钱,就知道互相攀比,根本没能帮他认真听这些老板私下的生意往来。 这一点任何人都和庞蔓没法比,她总是安静的坐在一边,在白东风喝不动了的时候挺身而出,细致的观察那些老板的习惯性格,以及他们谈话中生意重点往来,好让白东风有抢占生意的先机。因为她是白东风的自己人,而外面的女人只是要他的钱,不会尽心尽力帮他打探消息。 那些年白东风刚起步,白凤只给他一次投资翻身,他不能错失任何一丁点的机会。 他身边只有庞蔓,他总是和她说,就帮帮他,陪他去吃吃饭喝喝酒而已,又不让她干什么,他会护着她。 庞蔓本就对他因自己入狱的事愧疚,只是装一装情妇,又没真的损失。在这种洗脑下庞蔓也从最初的羞耻,到后来在白东风无所谓的态度下,也觉得不就是演戏,又不是真的情妇,又不是真的那种浪荡不检点的女人,别人议论就议论,清者自清。 哪怕那时候甚至传出了白东风为了讨好生意伙伴,把情妇送到其床上的离谱谣言,她都非常平静的接受了,因为她解释也没用,又和谁解释呢。 所以这么多年,她不喜欢和人辩驳了,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外加白东风的默认态度,她的名声极差,这些年也曾有男人喜欢她,要么被这名声吓跑,要么就是被白东风恐吓走。 而她也在潜移默化中,觉得没什么了。 第100章 自我保护机制 可此时,余之野说这不正常,她要分辩,最起码不能因此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又觉得好笑。 索性挣开他的手,“名声值几个钱。算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白东风那性格可不管是不是误会,你该担心担心你自己。” 说完也觉得别扭,可又不能独自离开,庞蔓突然后悔开这个玩笑了,社死的竟然是自己。 本以为一天都要尴尬了,但好在要去给庞老师开药,记录医生交代的日常护理要求。之后又去超市买了一堆吃的喝的。 白东风的意思是租个保姆车开到涂山,高速上要四个小时,时间有点长。所以要备些食物和药品,让老师坐的舒服一点。 余之野之后也没再提昨晚和刚才的事,倒让庞蔓舒了口气,一天都在忙碌。 他是个好帮手,取药,拎东西,毫无怨言。只庞蔓偷偷观察他,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直到晚饭坐在小吃铺子里,才意识到余之野到底哪不同了。 按照平时,买东西她拿打折的,这人一定嘴欠说她贪小便宜吃大亏是商家陷阱云云的。 要么就是她和人砍价,这男人也毒舌。可今天一整天余之野都特配合,一点没怼人,甚至庞蔓抱怨打折酸奶只拿到一个,他还摸到角落里又给她找了两盒。 这是之前的余之野绝对不可能干出来的事。 难道跌下神坛后,想爬回去很难了? 但这样的余之野还真让她不太适应。尤其是,此时饭端上来,余之野摸到辣酱,推到她面前,一切动作相当自然,“不吃吗?” 庞蔓赶紧收回视线,心虚的,“吃,怎么不吃。” 吃的差不多了,余之野缓缓开口,“明天早点起,早上头脑清醒,方便催眠引导。今晚也早一点睡,尽量保持心情平和,如果做了梦,醒来记录下告诉我。记住,睡前别看剧别看小说,就躺床上平静冥想。” 庞蔓木然点头,心里有一瞬自己都没察觉的失望,他一整天的配合,是因为这个啊。 庞蔓知道要早起,但也没想到这么早,余之野敲门把她弄醒的时候才凌晨三点半,“大哥,你干脆别让我别睡得了,现在天还没亮呢。” “我叫好车了,李老师应该在等着了,别废话赶紧走。” 庞蔓原本还想今天化个妆,结果现在套上运动服洗个脸就出门了,在车上庞蔓几次差点睡着,都被余之野戳醒,“昨晚做梦了吗?” “我感觉刚躺下就被你叫起来了,你说做没做梦。” “那就好,要是做梦了,还很麻烦,没做正好。” 庞蔓好奇想问为什么,可实在没精力,靠在车窗上,心里把余之野骂了个遍。 不到四点,就到了安城大学,庞蔓从没在这个时间点来大学城,空荡荡的,天刚蒙蒙亮。街边的早餐铺子都没开业,卷帘门连成一片。 没出太阳的时间里,却并不暗,但这种光亮照的天地间发白。 庞蔓抬头看到安城大学标志建筑钟楼,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威严,相比阳光下热闹人多的时候,此时的钟楼和校园竟带着莫名的肃杀感。 让庞蔓有种很特殊的压抑。 余之野拉住她的手腕,往大学城里面去。 进去的一瞬间钟楼敲响,余之野走的很快,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两人一直在大学里穿梭。她记得上次从正门到北楼没多远啊,怎么这次走了这么久。 “还没到吗?” 余之野没回答她。 她只好继续跟着。 可走着走着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路线好像不是去北楼,“咱们去哪啊。” 此时意识到哪里奇怪了,“你不是看不见吗,这里你很熟?”余之野来回穿梭的也太顺利了。 余之野没回答她,庞蔓有些害怕了,想挣开他的手,这时余之野却停下了。 但停下的地方不是安城大学任何一个教学楼,而是一扇木门前,这木门斑驳的不得了很老旧。 庞蔓意识到不对劲,慌张朝四周看着,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她害怕了,自己怎么到这里的,而前面的余之野一直背对着她,“余之野,这不对劲吧。” 可前面的人一回头,吓了庞蔓一跳,这根本不是余之野的脸,而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的脸,这个人脸上全是血,手里拿着一把斧子,衣服破破烂烂。 “你是谁啊。” 庞蔓惊恐的要跑,那人就追,可她马上发现这个房间是封闭的,只有那男人背后木门一个出口,庞蔓要吓疯了。 她躲着那个男人,扑到门前,背后一股血腥味,像是刺激到她脑海中某处极深的记忆,一两个画面片段一闪而过。 她来不及多想,只知道那个男人要砍死自己。只有一个念头,打开这扇门,自己才能逃出去。 然而门锁紧闭,她发现越晃动门,背后的人就离的越近,紧迫感越发强烈,恐怕在打开着门之前就被砍死了。她紧张的不行,要如何在被砍之前打开,她计算着。 数着一二三,闭着眼睛猛地拉开,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面前是刺眼的白光,然后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很熟悉,“庞蔓,庞蔓,醒醒,回来,回来,往后退。” 她在梦里拼命摇头。 “别怕,往后退,我知道这很难,但什么都不要想,往后退。” 庞蔓照做了,白光刺激着,睁开了眼。就看到李老师焦急的眼神,正拿一个小手电照着她的眼睛。 而余之野在旁边死死抓着她的手,叫着她的名字。 庞蔓瞪着眼,半晌意识到自己在李老师办公室的沙发上。自己后背衣服都湿了,一身冷汗。 “我怎么到这的?我记得刚进校门,然后你一直到拉着我走,走了好远然后有一道木板门,我不记得到办公室了。” 余之野听到这,才长舒一口气,李老师也紧张的又查看了一遍她的眼睛,然后在她眼前打了个指响,又比着数字问她是几。 庞蔓发懵又茫然地回答着。 李老师最后也长舒口气,“没事,安全了。” “我怎么了?” “催眠引导要在你无意识的时候进行,如果特意准备很难进入状态。虽然不是真正的催眠,但引导也是有危险的。早晨是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其实从你下了出租车,到校门口,阿野就已经在引导你了。也就是说,你是无意识被他引导着来办公室的。” 庞蔓惊讶的去看余之野,“你做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余之野用手搓了搓脸,此时也彻底缓过来,“你当然不会有印象,这就是为什么这几天我要一直和你在一块的原因。让你熟悉我的存在,其实这两天已经在给你催眠引导信号了。 比如,咱们在吃饭,你没发现我每次都会帮你做点什么吗,比如递辣椒,比如帮你拆开一次性筷子。 再有就是节奏,我从走路的频率,和你说话时的音调,很多事都顺着你做的,让你熟悉甚至包容我的存在,成为一种习惯。从第一天我就给了你心理暗示,第二天加重暗示,到今天你走到大门口,钟楼敲钟是个信号,你就彻底进入我所掌控的引导中了。” 庞蔓听了只觉得脊背发凉。 意识到她的紧张,余之野解释着,“你不必担心,这个引导不是真正催眠。催眠可以在无意识下让你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那种技术控制人脑和意识,不是我能做到的,李老师都不能一个人完成。 这个催眠引导,听起来有些吓人,实际上不能控制你的任何行为,并且很容易被打破。如果你对我有一点不信任,就无法成功。一切都是你的自主意识,你可以放心。” “所以结论是?” “我和老师认为你的失忆,并不是发烧引起的,是受过某种高强度的刺激,大脑自我保护机制启动,就像你梦里看到的紧锁的门一样。一旦你要强行打开,就形同于强行回忆起被保护的记忆,就会陷入恐惧和不安。你的大脑为了保护你,所以设置了危险信号。” 庞蔓惊讶的瞪着眼睛,慢慢消化着他的话。 “你说我缺失的记忆,是因为受了极大的刺激,什么刺激?” “这一点未可知,因为你在催眠引导的初期,大脑意识到要被探索到那段记忆的时候,就进行了强烈的反应进行保护。可见这段记忆如果回想起来,会引起你精神上的极度不适。” 第101章 巧遇 刚才庞蔓浑身抽搐的激烈反应,是连李老师都不曾遇到过的状态。 庞蔓觉得惊恐,自己那时那么小,到底受了何等刺激,会让大脑敏感的设置自我保护机制,一点过去的内容都想不起来。 “所以我不能用催眠的方法恢复记忆是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李老师说道,“即便是病例性的,通过催眠恢复也要在相当充足的准备下,以避免对人精神上产生影响。而受过刺激性的敏感状态失忆,则不能催眠介入,很容易对大脑造成伤害。” 李老师拿过手边一张白纸撕下一条,抻在手里,用力一拽,纸条应声裂开,“所以,就如这纸条一样,不能超过人所承受的刺激范围。” “可我这种情况怎么才能找回那段记忆呢?” 庞蔓看了一眼余之野,问道。如果之前还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那么此时庞蔓也敏锐的察觉到,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她小时候受过极大刺激,而谢晨鸣有她小时候的照片。说不定自己真的和当初的案子有关。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相关联的点。 “这种刺激性记忆缺失,很难恢复,在以往的案例中,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再回忆起那段经历,其实未尝不是件好事。” 李老师说的很中肯。 可余之野和庞蔓却沉默了。 李老师看了看他二人的表情,“也别灰心,很多事说不准的,也有案例表明一些人在多年后因某些事释然,反而记起了缺失的记忆。亦或者,碰巧受到了类似的刺激,再强压对冲下,强行激起了大脑的某种机制,找回了记忆。 但在那种强刺激下还能精神正常的情况少之又少,在美国我见过类似案件卷宗,十之八九吧,都会精神失常。 人的大脑承受能力,是有极值的,而每个人的极值不同。取决于这个人的经历,身体状况,以及情感承载能力,很多复杂的因素。所以最好还是顺其自然。” 从办公室出来,庞蔓和余之野都没说话,还沉浸于刚才的震撼中,庞蔓沈很无力,努力回想刚才幻觉中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满是斑驳的木门,空荡的房间,还有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只能回忆出血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但那张脸有些熟悉,不是五官眼熟,是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 庞蔓努力回想着他衣服上的细节花纹,头越发疼了,差点摔倒。余之野在旁边一把扶住。 庞蔓才缓过神来,“谢了。” 余之野皱眉,“你在回想刚才幻觉中的细节。” “对。虽然没有打开那扇门,但门外的东西,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催眠给我引导的地方,其实也是我记忆里的吧。” 余之野点头,“你进入的情景,不是我构造给你的,而是你记忆中本身早就有的,一定是你去过的地方。” 可庞蔓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一道门,所以应该是自己六岁前看到的。 其实细想来,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应该是自己隐约记得的父亲的样子。因为最后记得离家,父亲朝母亲招手时就满脸是血。可,她又觉得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父亲,为什么会拿着斧子砍自己呢?而且身材也不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庞蔓和余之野慢慢下楼来,此时已经过了十点了,到楼下的阶梯教室所在楼层,比较安静,只听到里面讲课的声音。 余之野在一间教室门口驻足了一会,庞蔓注意到,“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想起以前在这上课的事。” 他拉回思绪,“所以其实这次也不是完全没收获,最起码知道你六岁前记忆全无和发烧没关系,而是受到了刺激,这个刺激很可能和你父母有关。这也更加确定你的身世,可能和我在查的事相关。我有种预感,你的身世是揭开当年案子谜团的关键。” 庞蔓思索着,想问什么,可就在这时那边有人叫他们,“余师兄,庞蔓。” 走廊另一头抱着一堆资料的邱童,看到他们欣喜又意外,直接跑过来,而她身后还站着几个人,除了成言,还有两个年纪和余之野差不多的男人,此时一边说话一边走下楼梯。 因邱童的声音都停下了动作,抬头看过来。 庞蔓只觉得那两个男人的眼神有些奇怪,甚至和成言那副带着敌意的目光不同,其中一个胖子,抿着嘴,眉眼很冷甚至带着点恨意。 另一个则是惊讶,低头和胖子说着什么,但眼睛往这边看过来。庞蔓收回视线,有些为余之野担忧。 邱童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师兄你怎么来了,没提前和我说呢,我好去接你。” 余之野疏离的笑着,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就上次找老师的私事,想再问问一些细节。” “这么早?” 此时才十点不到,余之野和庞蔓就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了,邱童心中疑惑,不过目光扫着庞蔓,想起前天的情景,心里一阵不舒服。 余之野点着头,并不想多回答,邱童有些失望。 庞蔓余光看到成言等人已经朝这边走来,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邱小姐,你和成先生是有客人吗,也这么早。” “啊,就是陈辉富驰师兄他们,富驰师兄接了院里的基建项目,就过来看看,前天我们刚一起吃过饭。” 说到这邱童顿了一下,小声地,观察着余之野的表情,“前天孔莲师姐和周师兄请客,陈辉师兄说那天没喝够,今天回请大家。所以就陪富驰师兄来考察一下项目,中午直接去他开的会所吃饭,下午唱歌,还有其他几个师兄,都直接去会所。” 邱童解释的清楚,她心里是充满希冀余之野可以一起。本来她就想提议今天聚会叫上余之野,因为孔莲师姐今天有事不去,周师兄也不一定有时间。余之野就不用尴尬了。 再者她私心希望李老师可以说服余之野回到心理学院,但也知道,几个师兄和余之野之间的隔阂。她希望可以做点什么让他们冰释前嫌,毕竟当年出事前他们关系都很不错,还是一个宿舍的。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余之野躲了这么多年,找也找不到。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她很想让他留下来融入他们,而不是再次悄无声息的消失。 邱童甚至不敢想象,余之野哪天又不见了,她到底还能不能受的了。 这种感觉她体会过,即便她心里的那份爱意从未宣之于口,可当年余之野离开后,她很长时间无法接受。可那时年纪小很多事不懂,一腔热血非黑即白,可以说服自己,是余之野太高傲了,害了几个师兄,以此来麻痹那份失落。 可这次再遇见,邱童想装冷漠,也只装了一天就破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对余之野的崇拜就没停止过。 今天请客的是陈辉,她刚才跟在身后,听着他们说说笑笑,还在考虑要找个什么时机和陈辉开口。据邱童观察,陈辉是现在那几个师兄里对当年的事最释然的。 成言她就不指望了,但只要陈辉肯帮余之野打开局面,相信很快就会融入进来,大家冰释前嫌,之后余之野就可以安心留在心理学院,重新做她的师兄。 可还没等找到机会开口,就先意外的看到了余之野和庞蔓。 她刚才特意高声叫他的名字,跑过去引起身后人的注意。 这个时候只要陈辉顺嘴说一声,邀请一下余之野,并不是件难事,会是一个好的开端。 邱童的心思做法,收到的效果确实和预料中的一样,那几个人走过来,先不管成言和富驰什么表情。 陈辉则是有些兴奋,满眼意外,先开了口,“之前听邱童说你回来了,我还当她说笑,没想到今天真的能在院里见到你。” 他拍了余之野肩膀一下,像当年一样,“好久不见,老余,我陈辉啊,住你上铺那个。你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依然喜欢穿这么正式,你也没老,身材还保持的那么好,没天理了。” 陈辉感叹着,摸着自己的啤酒肚,越发遗憾的,“你小子还真是到什么时候都那么帅,让人妒忌。” 余之野身体微僵,随着那只手拍着肩膀的动作,他稍微放松了一些,淡笑着,“好久不见了陈辉,你和大学时一样,还是那么健谈开朗。” 陈辉打着哈哈,看着其他人,“今天真是巧了,老余,一会我做东你也去,咱们好好聚聚。你要是来今天人就全了,除了孔莲。” 他一点忌讳都没有,反而很大方又逗乐的说笑,“当初你把女神追走了,我们几个可在背后骂过你八百遍。不过现在女神落在人家经管系大才子手里了,你也没得着。冲这一点,就值得一起喝个酒。一会一起去,我得好好给你显摆显摆,现在哥们也是有产业的人了。 今天加上你可就全了,咱们508宿舍的人都到了吧,看看成言,你我,还有富驰。” 陈辉说着去搂那个叫富驰的胖子的肩膀,“除了咱们宿舍的,还有广智他们宿舍的,今天好好聚聚。” 第102章 出发 其实陈辉看出了富驰的脸色,似乎带着几分不屑和讥笑。但他还是手紧了紧,眼神看过去,一副哥们给我个面子,别那么小气的表情。 又去拍成言,使眼色叫他别这样,都是一个宿舍的。 但都是眼神,没发出声音,他在顾及余之野的情绪。 庞蔓看得出这个陈辉是真的把余之野当同学,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不过似乎都看陈辉面子,没有直接反对。 但余之野却笑了笑,“抱歉,不巧了,我今天还有点别的事要办。改天吧,改天咱们再聚,我今天就先不去了。” 说着盲杖探着前面要离开,但不小心碰到了成言的鞋,余之野手一顿,回头对庞蔓,“扶我一下吧。” 庞蔓朝着邱童等人点了点头,就扶着余之野躲开了这些人,朝楼下走去。 邱童满脸遗憾和不甘,追上来,“余师兄,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这么多年了,就去吃顿饭,聚一下。” 她拉着余之野的手臂,语气恳求。 可没等余之野再次拒绝,那边富驰就嗤笑一声,“人家眼高于顶,怎么会和我们这样的一群人吃饭。邱童你这就不懂了吧,看来你还是太嫩。也是,毕业就留在了学院的人,没接触过社会,当然不懂别人说话的浅层次意思。你这个余师兄,过去就不屑于和我们成群结队,现在更不屑了。 听说他现在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大师呢,多少人求着他给看风水,拿个罗盘煞有介事的走街串巷,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高攀得起的。” 富驰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表面上说余之野厉害,但谁都听得出来讽刺。 陈辉拉了富驰一下,“老富你干嘛呢,大家多少年没见了,你别这样小心眼了。” “我小心眼?是啊,我真是小心眼,不像某人大公无私,事事都争风头,连累所有人一起背锅。不过我也谢谢你余之野,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老富在社会上能混的这么好。 当初要是留在院里,一辈子也都被你压在下面当个小教授,现在就不一样了。说来我也开发房地产,到时候找你给我看看风水,老同学,你得给个友情价吧。” 富驰的话让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陈辉还想说几句粉饰太平的话,余之野却笑着回头抢先,“好啊,不过我收费挺高的。就算给友情价,也得不少钱。你楼盘要是没有横泰集团的规模,怕是请我不合算。” 余之野没忍气吞声,一张嘴就符合他的本色,丝毫面子没给。 富驰大概没想到余之野会这么回答,冷哼着,“哎呦喂,这嘴还是那么厉害。你什么意思啊,觉得我比不上你,你现在不过一个江湖骗子,还有什么可高傲的。你真是丢尽了心理学院的脸,过去是,现在也是。” “所以我有自知之明,几年来都不曾踏过这里一步。不像你,听说隔三岔五就来找成言,这基建项目怕是院里看在过去面子上给你的吧,你这也算不白忙活。” “余之野,你别狂,你以为你现在和以前一样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你一个江湖骗子,学位证你都没拿到。要什么没什么的臭瞎子,过去你就清高,现在你还有什么值得清高的,你算什么东西。” 富驰被余之野两句话怼的破防了,他们几个人彼此太了解对方的痛点了,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所以,一张口说话就能踩到对方雷区。 富驰说着要过去抓余之野的领子,被陈辉拦住了,喊着成言,“你拉他一把啊,像什么样子,你俩可别斗嘴了。还有,富驰你有没有记性,过去你就找老余茬,哪次在老余身上占到便宜了,怎么过这么多年一点记性都不长。 老余,你给我个面子,别和富驰计较,他这人嘴贱但心软,你了解的。看我面子别吵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有什么仇怨啊,大家相识一场,现在混的也都挺好的,别这样行吗。” 富驰却一把甩开陈辉,指着余之野的鼻子,“以为过去多年就算了?当初谁不是抱着一腔热血想要留院,都是因为他。咱们是现在过得挺好的,难道就没遗憾吗?就算这辈子不算亏,那穆恒呢,谁想过穆恒?” 富驰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带着哽咽,“穆恒当初要不是因为他离了院,去了西北,也不会死在那。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咱们院最年轻的硕士,一路跳级上来的天才,他要是活到今天也才二十八岁。” 富驰眼圈红了,怨恨的,“余之野,就冲穆恒,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 从心理学院出来,余之野一直沉默着,庞蔓几次想开口,可又觉得安慰太苍白。只在车上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余之野抬头笑了笑,“没事,真没事,说实话当年的时候挺受不了的,但到底过了好几年了。” 那天回来后,余之野拒绝了一起吃晚饭,说累了先回去。 庞蔓盯着他的房门看了一会才回屋。只是那一晚,她也跟着失眠了。 第二天上午,她去叫余之野,本来还打了草稿想鼓励他几句,结果看到他一身新西装,拿着咖啡,抱怨这老小区排烟不好。怀疑庞蔓早晨煎鸡蛋的味串到他家了的样子,庞蔓就知道自己白费心思了,这男人已经彻底恢复。 不过她嘴上埋怨他事多,心里还是安了几分。 也没太多时间让他俩斗嘴,要赶紧去医院和白东风庞老师汇合,出发去涂山了。 白东风一看到余之野直接就炸了,庞蔓和他强调是雇佣余之野寻骨,他也不同意。到最后没办法搬出了庞老师,庞老师小余长小余短的,一直拉着余之野说话。白东风更气了,也只能同意余之野一起上车。但不妨碍多瞪了余之野好几眼,一路上脸都拉的老长。 庞蔓也没管他,注意力都在庞老师身上,即便是舒服宽大的保姆车,但路上时间太长,庞老师到后来脸色苍白,说话声也小了。 庞蔓按照之前医生的吩咐,给她吃了止疼药,但因为药物长期服用,渐渐身体有所免疫,也根本不太管用了 也就是说,老师只会越来越痛。而人的身体是最经不起疼痛折磨的,这样到后期,也许根本撑不到两个月。 所以实际上他们的时间很紧。 到了下午三点多终于从高速进了涂山市里。涂山分为市区和矿区两个部分,中间隔着一道最近几年新开发的旅游山景。 泾渭分明的将两个区域分割开来。如果从高空看去,一片繁华一片萧索,如太极图案。 他们因开了太久的车,庞老师也有些身体不舒服,所以在涂山大酒店住下了,决定先回房间休息一会,晚上六点多再下楼一起吃饭。 白东风去订房的时候特意耍了个心眼,把他和庞老师庞蔓的房间定在隔壁,余之野的定在了楼下。 上电梯后,庞蔓才发现,瞪着白东风,“他眼睛不好,离那么远没人照顾,你有没有道德啊。” 白东风冷笑着,“余先生在道上都是自己行走江湖,沙漠戈壁都去过,只是不同楼层就不方便了吗?我也没办法,酒店就剩这三个房间,我总要照顾老师,所以余先生会谅解的吧。” 白东风就快把阴阳怪气写脸上了,此时忍不住茶起来。 余之野笑笑,并没有反驳。 庞老师看在眼里,回房间后有些担忧的问庞蔓,这两个男人到底选谁。 庞蔓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一边解释了两句一面服侍着老师吃了药睡下。 舟车劳顿大家都很累,庞蔓也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竟然晚上七点多了,惊慌的回头看旁边的庞老师,老师还睡着。 庞蔓才长舒一口气。拿起手机,看到余之野给她发了信息,问去不去吃饭,第二条是半小时后说他先去吃饭了。 再看白东风好像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走到洗手间回了过去,结果那边第一次直接挂断了。 庞蔓疑惑的又打了一次,这次倒是接起来了,但对面似乎不是在酒店房间里,也不是在餐厅,背景非常杂乱还有音乐,好像是在,迪厅? 第103章 找人 “你在哪呢?大晚上干啥去了。”庞蔓惊讶的对着电话咬着牙根。 “没,就突然这边地头蛇殷总说有点消息,我看你没接电话,着急就先过来了。人家招呼,我得来一趟,毕竟要求人办事。” 白东风那边声音很小,杂乱背景音乐男男女女的笑声,还有人问,“白老板和谁打电话呢,来啊,这杯酒不喝了可就看不起我阿坤,你不给我面子也得给我哥殷总面子不是? 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白东风,白总,下八里街的头子。你那什么眼神啊,白总,不认识我?没关系白老板,我可听说过你,横道街的慢摇吧知道吧,我朋友开的。所以你一来找我哥,我就和他说要给你个惊喜,我亲自给你接风,不喝不是兄弟啊。草,不给面子啊。哦哦哦,不错不错,豪爽。” 那边电话好像掉地上了,噼里啪啦的脆响,就挂断了。庞蔓对着电话愣了几秒,关键词一组合,直觉白东风怕是遇到麻烦了。 这种事其实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有的地头蛇好说话,有的则爱装逼摆谱。现在显然是后者。 不过这几年白东风在安城很吃的开,已经好久没遇到过了。刚才听电话里那意思,这次太不凑巧了,安城横道街那个东风酒吧的死对头慢摇吧的老板,是这个地头蛇弟弟的朋友,虽然拐了两个弯,但似乎人家有意为难。 她回想起白东风以前提起慢摇吧老板的事,绝对不是善茬。 所以,草,要坏事。 想起白东风说有生意伙伴给牵线搭桥才找到这个地头蛇殷总,对方还一口答应了,当时诧异,说想着可能是个广交朋友的人。 可现在看来,是有意找茬,想打白东风个措手不及立下马威,帮那个慢摇吧老板出气吧。白东风可是一个人去的。 庞蔓要骂人了,马上去查看庞老师的状态,之后穿上外套,就冲出了房间。 找了个服务生交代照顾一下庞老师,就匆匆跑向电梯准备过去,一边走还一边继续给白东风打电话,想要问他在哪。 结果电梯一开直接撞到了余之野的怀里,他似乎上来给她送吃的。 庞蔓扶助差点被撞到的他,交代一句自己有事先出去就要走,余之野却拦住电梯门,“出什么事了,你大晚上一个人去哪。” 庞蔓急得要命电话还没打通,“白东风托人搭上涂山有名的殷总,就是地头蛇,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让庞老师去那个封了的矿上祭拜。那边现在全圈起来了,没人根本进不去。结果殷总的弟弟好像是东风酒吧竞争对手的朋友,现在给他难堪呢。草,我就说他别总在社会上搞这些事,他就非要求人,说求人顺,顺个屁。这会怕是已经出事了。” 说着就关电梯,想把余之野推出去,后者却挤进来,“我和你一起去。” 庞蔓想说你填什么乱,但也没时间再和他计较了。 走出酒店,还没打通白东风的电话,庞蔓想了想,打给了老韩。对方第一次没接,庞蔓骂了句娘,抢过余之野的手机给他打,对方才接,一开口还挺礼貌问着你好哪位。 庞蔓破口大骂,“我给你打你就挂,老娘啥时候没事闲的给你打。你别废话,赶紧告诉我,给白东风搭涂山这个桥的是哪个老板,电话多少。或者你要是知道涂山这边搭上线的电话,赶紧给我。 别墨迹为啥了,老白被人摆了一道,我现在不想和你废话。要赶着去捞他。” 老韩一听这句也知道利害关系,赶紧报了一串号码,说是和白东风联系的,地头蛇的小弟。 庞蔓直接挂了电话,拨过去。余之野示意电话他来说,主要是庞蔓这个脾气直接问人家在哪,对方肯定会炸,到时候更麻烦。 可庞蔓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大喊大叫,电话接通了掐着嗓子,直接上夹子音,“哥哥,你在哪呢,我想死你了,我是谁?我你都不记得了了,你还夸人家大腿漂亮,人家好想见你啊。哦哦哦,酒吧街啊,哪?长安夜场,好的好的,咱们一会见么么哒。” 啪的挂断,庞蔓脸马上就黑了,拦了出租车,直奔长安夜场。 余之野看不见,但坐在车上就感觉到了庞蔓的杀气,“你不会想单枪匹马去救白东风吧。” “不然怎样,江湖事就得江湖人解决,走官方会更麻烦。” 庞蔓也是一着急,刚才没多想,现在余之野提醒了她,她不是莽撞之人,得找找关系。想到这里,庞蔓给老陈打过去,老陈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庞蔓就喊起来了,“我用你说?我现在不是急吗,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能在地头蛇面前说上话的,最起码能给面子的关系,帮我找找。先把老白捞出来啊。什么,你说啥?” 庞蔓以为自己听错了,拿着电话,狐疑的看着余之野,半信半疑的放下电话,抱着胳膊,“老陈说找你?你来过涂山?” “没有。” “我就说老陈不靠谱,我让他找个人帮忙,他竟然说,找你就行。” 庞蔓都气笑了,此时也是无奈,想着要不然真报警吧。最起码,不能让白东风真出事,这边他要出个三长两短,庞老师知道了再一激动,大家全都玩完。 可听到庞蔓的冷笑,余之野拉起嘴角,“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行不行呢。” 但这句庞蔓根本没在意,此时正聚精会神拿着手机想到底找谁帮忙。 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咬了咬舌尖,打给了白凤。 白凤那边先是沉默,之后什么都没说,也没紧张也没担心,语气淡淡的,庞蔓听得出来她那边舌音有些虚弱,但也来不及多问了。 白凤给了她个号码,说是以前在涂山做生意时认识的一个老板,很有能力,说不定能帮着说和。 庞蔓赶紧道谢,此时车子已经停在了长安夜场门前,真是富丽堂皇啊。听说涂山以前除了矿产,再一个就是娱乐产业多。挖矿的嘛,都有钱,娱乐产业自然发达。 不过前些年涂山频繁出事,这边已经限制开采,被封了不少地方,但娱乐产业却没有随着人口流失减退,这也是涂山的一大奇观了。 庞蔓一边焦急地往里走,一边打白凤给她的号码,只是很久也没通,直到庞蔓在灯光剧烈晃动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最里面卡位边上挂着的白东风的外套,电话那头才接起来。 对方声音很低沉,而庞蔓周围嘈杂,听得不太清,往边上洗手间走了走,可眼睛始终盯着那边卡位,好像看到白东风被一群人围着,衬衫脏了。 这边电话里很低沉的男人声音又问了一句是谁。 庞蔓反应过来,“是苏先生吗,白凤女士给我了你的电话,说你在涂山这一代,很有威望。我很冒昧,我朋友,也就是白凤女士的侄子,被地头蛇殷总的弟弟扣住了,你能帮我说说话吗?” 对方那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叫什么名字。” “我叫庞蔓。” “我问你白总侄子叫什么名字。” “啊啊,白东风。” 对付直接挂断了,庞蔓一脸懵,不知道对方是答应帮忙了,还是不想理。庞蔓四周看着,余之野也不见了,不知道走哪去了。 可她没心思找了,因为再抬头就看到那边,白东风好像蹲下了,周围围着几个小子在嘲讽的笑着。 庞蔓心里裂开,直接冲了过去。 走过去这一路还留存着一丝理智,路过一桌喝多了的卡位,庞蔓直接顺走了个空酒瓶。 想都没想一瓶子砸在了白东风身边,嘲讽大笑似乎要动手的一个黄毛后脑勺上,啪得一下酒瓶碎了。在场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男男女女,此时一片安静。 第104章 阿坤 只有夜场的音乐和明晃晃的灯光,让人觉得一切迷幻的不真实。 而那个黄毛捂着脑袋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手指着庞蔓。再摸脑袋,看到血,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惊讶有人竟然敢打他。 黄毛笑着,颤抖着喊出一句,“臭娘儿们,敢打老子?” 庞蔓一想既然这样了气势不能输,瞪着眼睛,“打你怎么了。” 挥着啤酒瓶就往旁边另一个男的身上砸去。 这帮人平时吆五喝六的,打打闹闹虽常见,但大概没见过这么虎的女人。竟然一下没招架住。 还是白东风反应过来,抓住庞蔓的手腕,“你怎么来了?” “捞你。”给他眼色让他和她一起赶紧跑,白东风舌头差点咬掉,无奈的将她拉到身后,皱眉对着卡座中间的人,“坤总,我刚才酒喝了,给你面子了,不是我白东风怕了你。在安城下八里我白东风说一不二。之前和你朋友有竞争,也是正常商业竞争,我没计较他慢摇吧做生意不地道,剽窃我们酒吧策划案,专门针对我们玩把戏。 那是觉得他一个外地来的创业不容易,我当初也这么起来的。 但他之前被条子查,是他自作自受捞偏门,搞女人捅了篓子。我白东风没有举报过他,不信你可以去查。我今天给你面子,不是我怕了你,是因为我有事求殷总,你是殷总的弟弟,他为你出头,给我个下马威我无可厚非。 但,殷总,坤总,我给面子了,让我喝酒我也喝了。你小弟嘴里不干不净我也没计较。这是您的地盘,知道殷总人脉广,我出来求人办事,自然要有办事的态度。但你们也别太过分。” 白东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很厚的红包放在桌子上,“来之前我就准备好了,规矩我都懂。大家出来混江湖和气生财,交的是朋友。” 说到这,白东风又弯腰在刚才蹲着得地方捡起来一盒烟,放在红包上面,表情淡然自若,不卑不亢,但眼神极有压迫感。 庞蔓一愣,原来刚才看过来是视线盲区,她以为余之野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原来只是蹲下来,捡一盒烟? 白东风紧盯着卡座中间的两个男人,把庞蔓死死的护在身后。 场上沉默的厉害,那黄毛一直斜眼瞪着庞蔓,其他人则是在观察着中间主位上那两人的情绪。 看过去,此时一只脚踩着桌子的坤总年纪看着不大,很瘦很高一男的,看他那张脸也就是二十五六。但和其他人随便的着装不同,这个年轻男子穿了件条纹衬衫,下身西裤,配着一双擦得很亮的皮鞋,身后沙发上扔着西装外套,很正式的服装,搭配桀骜的表情,很有违和感。 在此时夜场的灯光下,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虽然这人很年轻,但细致的观察,就知道和黄毛绝不是一路的,最起码不是混子。因为庞蔓认出他那件看起来很普通的衬衫领子下的小logo。余之野也有这个牌子的衬衫,庞蔓特意去搜过,价格极高,还不是那种烂大街的名牌。 通常二世祖是不会选择这种牌子的,看余之野就知道,必是那种真正有钱还不外露的主。 可这样的人,会张狂的踩着茶几,目光像狐狸一样,着实让人视觉上矛盾的不舒服。 而沙发正中间坐着一个看起来比白东风大一些,但也就四十不到的男子,应该就是地头蛇,殷总。他一身商务西装,和前面的年轻男子奶狗样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商场上摸爬滚打熟透了的商人。此时他怀里搂了个漂亮的小姑娘,抬着一双眉,盯着白东风,“安城下八里白总,听过你。” “不敢当,我小本生意,比不上殷总家大业大,基建,酒店,旅游项目遍地开花。” 白东风恭维着,脸色却很不好。 殷总拉起嘴角,没说话,手指点着膝盖,旁边年轻的阿坤则笑了,“白总比我想的有意思啊,你说是看殷总面子,就是瞧不起我喽?我实话和你说了白东风,殷总是我哥,你要想求他办事,就得过我这关。我看你不顺眼,在安城你和我朋友有竞争,他还进去了,你说没给他使绊子,谁信?” 阿坤眼神极冷疯批一样,对着周围摆着样子,然后抽出一支烟点着,一口烟吐在白东风脸上,“老子不开心,就玩你,我不管你有没有做过,我就是看不上你,想玩死你。你不是求我大哥帮你查东西吗。好,你陪我玩玩,我就让我哥帮你,一句话的事。” 白东风皱眉很不悦,只盯着主位,“殷总,我白东风的性子,你也听过,要是真玩我,就玩死了。别他么让我活着走出涂山,不然,一辈子也别想摆脱我这个鬼。你做大生意的,没必要为难我这样的人吧,之后咱们也许还有合作的机会,别伤了和气为妙。” 殷正群没说话,阿坤却眼神一冷,“草,当我大哥面,下我面子,白东风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白东风始终没接话攥着拳头,紧盯着殷正群。良久殷总笑了,看都没看白东风,对着阿坤,“别玩过火了,不然我还要找人帮你摆平,麻烦。” 这一句话,白东风心里凉了,忍不住,“没王法了?草,我要不是为了我老师,我在这和你们忍气吞声?不过是江湖上找你帮个忙,你们在这给我设陷阱摆谱,引我过来,真当我吃素的啊。殷正群,你纵容自己弟弟,不怕惹出事来啊。” 殷正群没理他,那个阿坤则笑得特别夸张,看着其他人,模仿着白东风的语调,哈哈大笑,“我大哥就宠我一个,我就是被我大哥宠着长大的。怎么的,也是,听说你孤儿院长大的,有个姑妈也不过把你当赚钱工具,你自然不知道骨血亲情的滋味。我大哥挺我,我可以为所欲为。” 他走近了,“我年纪比你小,但你刚才不还要看我大哥面子叫我一声坤哥,坤总。现在老子有狐假虎威的资本。同理,老巴是我的朋友,我就要替他出口气。甭管你在安城有没有和他竞争,你没做那是你没本事,你只能忍气吞声,我就是玩死你。 不过你现在也有机会啊,只要把下八里的生意让出来给老巴,我就饶了你,放心转让费我给你最高的,你考虑一下啊。” 白东风直接气笑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原来是你啊,之前就有人以生意合作之名给我下套,实际上是想陷害我,让我进去,收走下巴里的生意。我一直还没查到是谁,看来就在我眼前了。可我老白平时不做违法乱纪的勾当,你们的计划只能落空。我算看明白了,今天你说是替朋友出气,实际上借口吧。 从一开始肖总说他认识涂山的地头蛇开始就是计划吧。我说老肖怎么那么上赶子给我牵线搭桥,我一要来涂山,突然就有涂山的关系,妈的,在这等着我呢。” 第105章 做局 白东风也不傻,现在对方话到这份上了,加上前面几个月有人坑骗试探,一下就清醒了。 什么地头蛇的规矩,什么求人办事要如何,什么牵线搭桥,原来这就是个坑。也许从几个月前就设计好的坑。这帮人,表面生意人,头些年扫黄打非前,可都是底层混上来的,心狠手辣。 尤其是眼前的殷坤,年纪不大,却是殷正群最得力的助手。当时叫老陈查了涂山这边的情况,生意几乎就被几个人瓜分垄断了。 以殷正群的正坤集团为首,下面无数子公司,这个阿坤就是涂山酒店和夜场连锁的负责人,才二十五岁啊,年纪轻轻就是老总了。不过他能到今天不只是得益于哥哥,他自己也聪明。 殷正群当初是底层上来的,和白东风一样坐过牢,出来得贵人相助,做生意。他为人狠辣帮着金主做了不少事。 老陈的调查结果,殷正群当年真是个听话的狗,在涂山还是矿老板争天下的时候,执行力强沉默寡言的帮矿老板办事,专门对付那些闹事的人。 他看着忠厚老实,但聪明极了,早早把自己年幼的弟弟送出国去读书,积攒人脉和金钱。在涂山后来矿业不行了的时候,也是在矿难频繁,最是敏感之时,把自己的老板送进去了,翻身做了主人。 有几年中积攒的人脉很快打开局面,又因他几次出手都是举报,和官方关系也很不错。他更是擅长表面上维护形象,外界都称他是最善心的集团老总。 但私底下,涂山的关系网,都是从他这走。 殷总是一个厉害的表演者,他能上维护好自己的形象,是纳税大户,给员工待遇极好。下能不露痕迹的处理江湖关系。 他做事从来都让人抓不住把柄,是因为他从来不自己动手,他有一条得力的狗,就是他弟弟阿坤。 很多事以阿坤年纪小,纨绔为名,把惹出来的祸,慢慢洗白摆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白东风来之前调查过这对兄弟,知道殷正群是有城府的人,最起码表面上不会撕破脸,但此时才明白,厉害的角色往往都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今天这局看着是阿坤闹事,将来就算闹大了,也是阿坤的锅,殷正群依然一身干净。 最后就算捅到官方面前,受害者也有苦说不出,因为殷正群够聪明。永远都会给市面上高一倍的价格,实际上他抢来的东西,后续价值远比这些高,可被抢生意的人,则根本无法挣脱他的压迫,甚至被舆论胁迫,也只能认栽。 就比如,此时的白东风。 他才明白过来今天这个局,不是他想找人,求到涂山地头蛇上,而是人家一开始就下好了套,等他上钩。就算不是庞老师这事他要来涂山,也会有别的生意往来把他引过来。 人家的目的就是为了拓展生意到安城,白东风想起来,殷总集团名下可有酒吧生意。 而今天自己就算闹到人尽皆知,殷总也最后可以敷衍一句自己弟弟不懂事年轻,为了自己的朋友出气。只要咬死就是民事纠纷,上升不到别的,可最后吃苦的只有白东风自己,如果这些人一直缠着你,你以后的生意也别想好过了,再给你使几个绊子,命都可能搭上。 想通利害关系,白东风意识到自己再如何小心,这环环相扣的局,怕也会掉进去,无法避免。 可即便这样此时白东风也很后悔今天单枪匹马来了,还后悔刚才接了庞蔓的电话,若是他自己,顶多被人打一顿,他咬死了不签转让合同,他们还能整死他啊。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庞蔓在他身后,还打了人,他已经看清阿坤眼里那几乎变态的目光了。 “殷总是不给我白东风这个面子了?” 殷总始终没有说话,阿坤却上蹿下跳的,“白总我倒是很意外,你这样的还有妞来帮你出气呢,真辣,上来就给我们老冯脑袋开瓢了。” 阿坤越过白东风去看庞蔓,像是极有兴致。 白东风脸色沉了,小声的在庞蔓耳边,“我一会数到三你就跑,别管我。” “那不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一会报警。” 白东风还是犹豫了,这要报警就变质了,上了台面,对方是不能动他了,但之后生意少不了要有大麻烦,不如一次说开了。 他想着挺过今天,就算给白凤下跪,也求姑姑帮忙摆平。但今天一旦上了官方台面,就等于撕破脸,白东风现在还不想撕破这个脸。他是那种宁愿挨打,也不会后续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可庞蔓这句话被阿坤听到了,“报警?好啊,这个主意不错。” 阿坤从黄毛口袋里拿出手机递过去,“这位姐姐,应该管你叫姐姐吧,听说你和白总青梅竹马。白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多少姑娘上赶子,他都只是玩玩,就因为身边有个你。我好奇的很呢。 今天见了确实不一样,姐姐。 报警,用我帮你拨电话吗?正好咱们去警局问问,我兄弟今天就出来喝个酒,没碰你没动你,手都没粘一下,你上来就给我哥儿们开了瓢,这算什么,故意伤害吧。 对了,老冯,你有什么病来这?” 那个黄毛很配合的,捂着胸口,“我有心脏病,肾衰竭,脑子也不好。这美女一打我,我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哎呦哎哟我头好疼,还留了这么多血,赶紧报警吧。我得好好跟警察说说,没准我下半生要靠你了,姐姐。” “你当我被吓大的吗,玩这种把戏,当我傻吗。” 庞蔓冷笑着。 结果那个黄毛拎起裤脚,下面一条腿是假肢,又解开扣子,身上不知多少道手术缝疤。 然后指着自己,“姐姐,你不知道我老冯吧。我以前啊,换过肝换过肾,断过腿,脑子也不好,就差开颅了。不仅身体上的,心理上也是。我可是咱们坤哥一路花钱救上来的。能活到今天,全靠坤哥花钱。所以我老冯,可以为了阿坤命都不要。您前脚报警,我后脚就。” 他在脖子处假装抹了一下,裂开嘴大笑。 庞蔓脸一下就青了。 怪不得这些人如此嚣张,原来是养了一群不要命的,这些人受过殷家恩惠,往死里卖命。 白东风之前就听说过,有涂山的老板打死人的事,最后身败名裂,生意尽失。怕这个老冯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这种不怕死的人,正常人是很难抵抗的。 正常人的命是命,这些人的命仅仅是讹你的生意。如果脑子清楚,就不能搭上自己,所以大多数被威胁的,都老实的破财免灾。 “赶紧走,我在这盯着,他们不会弄死我的,大不了,生意给他们。” 白东风安抚着庞蔓,但她最了解,他宁愿被打死也不会放手自己的生意。 庞蔓此时后悔,觉得自己冲动了,脑子极乱。 白东风还试图讲道理,“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有,当然有。” 阿坤说着,“你知道的,签字了,就是朋友。” “不可能。” 阿坤笑着,“那好啊,哥几个有的是游戏今晚好好招待你。”说着使眼色让人去扣住白东风。 “你这个妞,我挺喜欢的。”阿坤去拽庞蔓。 庞蔓皱眉甩开,又抓过一个酒瓶,“谁敢过来,妈的,老娘也可以不要命。” “哈哈哈哈,你看看她,多逗。” 阿坤疯了一样的,“姐姐,白总这么多年都宠你一个,你一定有点本事吧,今晚好好陪我,说不定我留下你,比跟着白总强。” 阿坤笑着往庞蔓身边凑,被白东风一脚踢过来。不过,阿坤是练过的,轻松一闪身躲开。 庞蔓此时要气疯了,“你才多大,流里流气的,我比你大好几岁呢,你也动手。” “比你大十岁的我都玩过,姐姐才有趣,小姑娘娇里娇气的我不喜欢。你打老冯那下真带劲,我刚才都想给你鼓掌了。” 他疯子一样指着自己的头,“来来,姐姐朝我这来,也给我来一下。” “你当我不敢吗?” 庞蔓一把甩开拉着自己的白东风,拿着酒瓶就砸,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阿坤就是个疯批。 结果庞蔓没料到,这一下够狠,阿坤根本没躲。然后血就从他头上下来,很快满脸都是,可他却满是兴奋,笑得更疯,一把将庞蔓给抱起来了。 第106章 画地为牢 庞蔓吓得嗷嗷叫唤,白东风真是要疯了,挣扎着要过去,“你们冲我来,别动她。” “哎呦,白总想英雄救美啊,晚了。” 庞蔓打在阿坤肩膀上,但没想到那么瘦的一个男人力气这么大,死死搂住她的腰甚至把她举了起来。 然而没等阿坤下一步动作,就看他突然手臂一抖,手一松,庞蔓直接跌到了旁边沙发上。 阿坤则皱眉看着被什么打的发红的手臂,活动着发麻的手腕。 四处看着,发现刚才打在他手臂上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开心果,气笑了朝四周看着,“谁啊?” “把手从她身上拿开。”听到卡座外面一个声音。 然后庞蔓就看到了拄着盲杖的余之野出现在那,站在闪烁的灯光下,脸上明暗交替,却大喘着气,像是一路跑来的。 庞蔓也只是愣了一下,就意识到余之野是自己站在那,身后可没别人。 阿坤先是皱眉,随即看清来人的情况,大笑,“白东风,你可真逗。先一个女的,现在一个瞎子,太搞笑了,哥儿们。” 然而阿坤还没等走近,余之野就抬起盲杖直接打在他手臂上,不等阿坤有所反应,又一下精准的打在他膝盖上。阿坤气急败坏,扑过去,结果余之野又扔出一个开心果,这次好巧不巧打进了阿坤嘴里,阿坤顿时卡住了,捂着嗓子脸都紫了,旁边黄毛反应过来使劲拍了他一下,开心果才吐出来。 阿坤不可思议,抬头看余之野,招呼三四个人上去扣住,压在了白东风旁边。 看余之野被控制住,阿坤大喘着气,“厉害啊,差点卡死我,不过,还不是要低头。你再厉害能怎么样,就一个人。加上你俩,三个人。” 说着不耐的扯扯领子,拿过黄毛怀里的合同拍在白东风面前,“看好了,转让费两倍。还有啊,今天老子不高兴,就要玩你的女人。” 说着又朝庞蔓走去。 但余之野却高声的,“今天走不出去这里的,不是我们,是你们。” “瞎子,说大话也要看实际。” 余之野虽被人扣住但没有丝毫惊慌,朝着卡座中间殷正群的方向,“殷总吧,我只和做主的说话。今天你们没有我,走不出这夜场。确切说,走不出这卡座范围,不信,你叫手下试试。” “这瞎子发什么疯。” “不信吗?你们谁踏上台阶试试。” 阿坤荒唐的嘲笑着,“这瞎子疯了。” 说着推了黄毛一把,后者踩着上了台阶,本来没啥事,结果就到第二层时,脚下像踩了个摔炮一样,触电般的脚麻了一下。 黄毛本能吓了一跳,退回来,“刚才那什么玩意?” 以为自己眼花了,阿坤不信邪,“装神弄鬼。” 推开黄毛走过去,结果脚下也噼啪作响,就像是过年玩的摔炮,“什么玩意。” 然而就在众人好奇的往台阶那边看,余之野趁扣住自己的人分神,抓过对方的手卡巴一下掰过去,随即脱身抢回自己的盲杖。与此同时,从怀里抽出一张写满红字的黄符,嘴上一吹,一道火光就射到了阿坤的背上。紧接着,又一道,冲着卡座上的殷总过去。 速度太快,一切发生就在分秒之间。 火苗冲着殷总面门,后者一皱眉,想躲开,可那道火光到他近前就燃尽了,只在地上看到带着火星的纸灰。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余之野,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却听余之野声音极淡的,“在场的其他人,可以走了。但是,殷总,还有你,坤总。你们俩,今天没有我,就出不去。不信,再试试。”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看余之野了。主要是,再厉害的打手,也怕邪门的东西。尤其这些在社会上混的,每次项目开工都要去拜拜的老板们,多多少少对玄妙的东西有所忌讳。 最先坐不住的是几个小的,试探的踩上台阶,脚底一麻吓的一跳,可咬着牙蹦出去了。其他人陆陆续续也都出去了。但都没走,就很搞笑的站在边上看着。 阿坤瞪着眼,“你们都他么有病吧。” 皱眉也走上去,可这一次,不仅脚麻,还被弹了回来,“草,闹鬼了?” 还有人试着往外拉他,可都不行,所有人此时都被吓到了。 “你做了什么,装神弄鬼。” 阿坤说着要过去抓余之野的领子,被庞蔓一把踹在膝盖上。这一次阿坤也没再嚣张跌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庞蔓则护在余之野面前。虽然庞蔓不明了局面怎么就这样了。但此时对他们说是有利的。 余之野却不紧不慢的对着一直没说话的殷正群方向,“殷总也可以试试。但,殷总应该比他们见识广,早就领教过这画地为牢的滋味吧。” 余之野笑着,又抽出一道符,夹在两指之间,没点燃,就在面前晃着。 而一直坐在沙发阴影里,沉默的看着一切闹剧的殷总,没像阿坤那见了鬼的慌张,也没像站在圈外面不可思议的小子们那样震惊,而是皱眉站起来,“你到底什么人?” “是殷总一个故人的朋友,这个故人不用我说名字,你也知道是谁吧。” 余之野拉起嘴角,手里的符一晃燃了起来,火光忽明忽暗,闪烁在他脸上,极尽阴森。 映在他银河般的眸子里,像是突然将他虚无的目光点亮。 在黄符烧尽之前,余之野邪邪一笑,“殷总,涂山地头蛇,今天不可能让我们走,那我也只好留你和你弟弟一起了。” 他手一挥,庞蔓都没看清他手里的火光怎么飞出去的,只是突然刷的一下,卡座四周,像火舌一样的窜出了一个圈,站在圈外的小弟们吓的往后退。 不远处别的客人也注意到了这边,好奇的看过来。 阿坤不可思议,大叫着,“拿灭火器来。” 却被殷总厉声制止,“别动,都他么别动。” 殷总一直紧盯着余之野,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紧张,甚至掩饰不住的恐惧。 阿坤不解,“哥,他们装神弄鬼。” “你闭嘴,要想活命就他么闭嘴。” 阿坤被他哥的样子吓的不敢再动了。 “让他们都别过来,走远点,都背过身去,今天的事谁也不能说出去。”殷总喊着。 阿坤不敢不听他哥哥的话,指挥着小弟们转身。 所有人不知道什么意思,这样子滑稽极了。 阿坤瞪着眼看余之野三人,殷总却胸口上下起伏,“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了,我是殷总一个故人的朋友。” “她已经死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你到底是谁。” “在下江湖中人,上不得台面,登不上大雅之堂。但也有个名号,寻宝人,余之野。 三年前在某个小县城遇到了一个朋友,她倾尽家财让我帮她寻一样东西,我就是这么认识她的。这个朋友后来病故了。不过她临死前和我说,她曾给一人下过诅咒。这个人即便他日身居高位,也要永堕噩梦,日日被折磨,从此以后,怕光怕火。 这世上光与火,都为人所用。可有些人呢,曾被画地为牢,日日梦魇。殷总,你尝过这滋味吧。” 殷总竟然一晃差点没站住,“她已经死了,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困住我了,你认识她?这些和她学的。” 余之野笑了,“不过雕虫小技而已,殷总若想解开这个局,我愿意告知。但,前提是,你得放了我这两个朋友。” 殷正群看了看白东风,皱眉,“如果我不放呢。” “那没办法了,咱们都在这耗着吧。这个画地为牢,别人不知道,殷总应该最是明白,能困你一辈子。” 余之野拉长了声调,殷总脸色一沉,“好,我放了你朋友。” “今天放了,明天呢?殷总生意人,为了钱财可以不择手段,既然做局让白总今天栽这,明天后天呢,我要你保证以后都不找白东风的麻烦。” 阿坤想开口,被他哥一个眼神制止。殷总没有回答,而是眯着眼思考着。 庞蔓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却意识到身后的余之野在拉她的手腕,捏的很紧。 白东风也发现了他俩的动作,可这个时候他是不能再说话的。 暗流涌动,在场的人都没再出声。 殷总道,“那就一起,耗到你也不行了,看看有没有用,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的障眼法,” “是障眼法,可殷总,你不是后来也没研究出结果吗。我可以告诉你其中奥秘,只要你不再打我朋友的主意。再利用你的见多识广人脉网帮我找个东西,我就把画地为牢的缘由告知你。这可是你多少年的心魔了吧,你一点都不亏,白东风的下八里街,在你这,都不算多大的生意。” 殷总沉默着,似乎在衡量其中利弊。阿坤在一边着急,他不信鬼神,但此时确实邪门的厉害,他脑子都是懵的。 良久,殷正群开口,“我答应你,放了白东风,也不会再对他的生意下手。” “殷总说话算数吗?” “你可以不信。” “商人最是狡诈。” “那你想怎么样。” “庞蔓,录像。” “啊?” 庞蔓惊讶地在旁边突然被点名。 “麻烦殷总,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庞蔓录像,把脸录上。” 第107章 进矿 “你别太过分。”殷正群皱眉。 “不过分。” 余之野脸皮厚的笑了,庞蔓则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紧张更多的是兴奋,解了两次锁才解开。 此时的阿坤荒唐至极,“哥?” 殷总却骂了一句,嘴角抽动很敷衍的重复了刚才的话。 庞蔓录了下来,还想再录,被余之野抓着手腕,示意适可而止,“ok,现在大家就是朋友了。约个时间吧。我们来涂山目的,白东风和你说了吧。他和庞小姐有一位福利院的老师,早年丈夫死在了矿难,二十七年前那场矿难,涂山西边那个矿。 我记得殷总,以前您父亲就在涂山西边的矿上工作,如果我没调查错,您父亲应该也是当时矿难的遇难者,所以我们要想了解更多矿难的事,你应该最清楚。就算你记不清了,你人脉那么广,帮我们找几个知道当年的人,也不是难事。 再有一个,就是我们想找遇难者的尸骨,也要殷总帮忙留意。” “不可能找到尸骨的。” 殷总皱眉。 余之野笑着,“找不到也没事,先帮我们查着吧。咱们之后就常联系,我们大概要在涂山待一段时间。和老人来的,不希望做事畏首畏尾,你是贵人,大家最好和气生财。说来,咱们这也算交易,也算生意吧。” 殷总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最后也只能点头答应着。 余之野喊着庞蔓,“走吧咱们。” 他听着手表报时,此时已经快九点了,“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扰了。明天,我会让白总联系你弟弟,老人还在酒店,就不多留了。” 他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庞蔓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余之野,太他么帅了。 走到火圈边上,庞蔓有些害怕,试着踩上去,确实如被电到一样。 余之野又拿起一道符扔过去,瞬间火苗就灭了。地上只留下一圈的灰烬。 殷总皱眉,“你还没告诉我,这个到底是什么。” “等我们离开涂山之前,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东西,毕竟我们要在这待几天,希望殷总以礼相待。” 外面的小弟,在殷总的示意下惊讶地让开一条路。 “啊,对了。” 余之野又回头,“今天的事,我猜殷总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吧,所以。” 他做着封口的姿势。 “放心,我的人不会往外说。” “那就好。” 就快走远了,殷总又想到什么叫住余之野,“刚才你说你叫什么。” “余之野。” 殷总眼神微闪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再说。看着他们离开夜场。 出门,余之野就扣住庞蔓手腕,“赶紧拦车。” 夜场门口很多空出租车,他们上了一辆,车子开起来,庞蔓才意识到,坐在旁边的余之野手在抖。 此时他才泄了气般摊在后座。 “你刚才?”庞蔓忍不住开口问。 “一种障眼法而已。” “什么障眼法,别人可以出去,可那两人不能,我看你好像拿了一道符飞出去,嗖的一下。” 庞蔓比划着,刚才如看了一次近距离的玄学电影,他到底搞得什么。 “原理其实非常简单。” 余之野虚脱一样说着,可意识到此时在出租车上,对庞蔓招手,“你过来一点。” 她皱眉凑近了,余之野小声,“我那黄符上的红字不只是朱砂,含有曼陀罗根液,非常低的致幻成分,但朱砂符是真功夫。其实他们不是走不出去,是利用符咒和轻微对人脑致幻的干扰,产生类似鬼打墙的效果。” “鬼打墙?” “实际上很多玄学东西可以用化学和科学的理论来解释,解释不清的是人类还没有解开的科学。事在人为,辅助的东西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对人心理的利用。我承认这一点利用专业作弊了。 总之就是一种让人脑产生假象的东西,人眼看到的有时候不一定是真的,这一点我早就说过。” “所以你刚才属于诈骗出来的。” “是啊,你都发现我手抖了,其实那个殷总要是再狠一点,咱们仨今天都要歇菜了。” 白东风转过头来,“所以你打算一直骗?他又不是傻子,一次两次后发现是骗他的,岂不是要让我们更惨?” “白东风,你别那么激动。” 庞蔓埋怨着,到底余之野救了他们,还帮他保住了生意,凭着这个录像,殷总要脸不可能再下手了。 白东风脸色不太好,但也反应过来,“抱歉我有些失态,今天的事我承认多亏了你,谢谢你帮我保住生意,但我说的没有道理吗?殷总什么人,你根本不知道,他非常狠。” “后续的,殷总也不会再为难咱们的,放心吧。这中间涉及我之前一个朋友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殷总没你们想的难对付,只要抓到他的痛脚。 这世上越是看起来毫无破绽的人,其实弱点越致命。而我,刚好非常了解这个殷总的弱点。” 庞蔓好奇殷总的把柄,但没好意思问,因为听那意思似乎和余之野之前的客户有关系。她懂,江湖上的事尽量少打听。 白东风还想说什么,可最后也没说出来。今天晚上的事,得承认没有余之野摆不平,但他看着一直和余之野说话的眼睛都带光的庞蔓,却觉得自己宁愿挨一顿揍。 不管如何第二天一早上,他们还在酒店餐厅里吃早餐,就接到了阿坤语气不好的电话,说让他们直接去矿山入口,他带他们进去封闭的西矿。 放下电话看看时间才早上七点半,这一大早上的,毫无准备。他们祭拜的东西都没买呢,白东风觉得阿坤就是故意的,但也没法反驳,他们这算是求人办事。 索性饭也不吃了,白东风开车先出去买祭拜的用品。 九点钟回来接他们直接去矿山。 从市区到矿山看着很近隔着一座山,但实际要从绕城高速过去。 从另一边下硚口到服务区,远远看到阿坤抽着烟,和几个人靠着车等他们。“你们怎么这么慢。” 阿坤显然没了昨天的嚣张,但表情还是桀骜,角色还没转变过来,“上车跟着我们走,跟紧了,不然一会进不去。” 庞蔓刚才在桥上看了,后面矿区非常大,几乎是市区的四倍。绕了很久,走到都荒凉的地方了,庞蔓都觉得周遭有点吓人了,车才停下。 停下的车激起很大的灰尘,呛的人咳嗽。 废旧的矿区不只荒芜那么简单,一座一座连绵不断山脉一样的土包,让人感到压抑。 阿坤指着其中一处,“这里就是你们说的西矿,当年在矿区规模小,小老板承包的,但那时候监管不严,小矿才最挣钱。” 这话倒是真的,大矿注意的人多,工人也多,各种都要走官方。而小矿很多东西,都是有猫腻的。 阿坤邪笑没说具体,但他们也明白。当时那种“临时工”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临时,属于很灰色的地带,平时拿的工钱要比正常工人多,但不会买保险,也没有登记在册,这样查起来税收等等很多都是灰色的。 却很多人当年愿意来小矿做临时工,不仅是法律意识薄弱,更多是真的穷。很多人家里是真困难才出来卖命。这也是后来为什么矿老板看有人闹事,拿了点钱就摆平了。因为没登记的临时工家属,是真的需要钱,而出来打工的男性也许是家中唯一的收入。 家属知道就算告了那个矿老板,拿不到钱,一样家破人亡。 所以,拿钱闭嘴,庞老师当年不也是这样。 很多时候,活着尚且艰难,何来尊严和良心。 庞老师眼神颤抖,望着这片熟悉又陌生荒芜。此时她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什么都听不见了,茫然看着四周,这里经过几次坍塌和再开发又被封锁,已经完全找不见曾经的样子,甚至要不是刚才入口处那歪歪斜斜的牌子,根本分不清这是哪。 她顺着记忆中的坡爬上去,庞蔓赶紧去扶她,她却摇头,推开庞蔓,慢慢的往上爬。 直走到了被封闭的,矿坑入口处,一下跪在那,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其他人在后面心情压抑的不行,就连阿坤连带的几个人,也被此时庞老师的样子震慑,忍不住看过来。 第108章 遗腹子 庞老师哭了良久,可这种事如何安慰? “要是烧香烛,不能在矿坑这边,出去到门口吧,这边不安全,不能有明火。” 虽然矿坑被封闭了很久,荒芜了很久,但这几年间也报出来过,有拾荒者溜进来捡东西,引起爆炸的新闻。之后这边封闭的特别严。 他们今天之所以能进来,全靠殷正群,他是以修缮前期考察的借口到他们进来的。 这个时候也只能殷正群有许可。 所以阿坤一直盯着他们,尤其是看到白东风从后备箱拿出香烛,吓的赶紧过来说不能明火。 白东风脸色变了变,简单的解释自己有常识,这是一会出去烧的。 “殷总呢,今天来这祭拜只是一方面。昨天说了,我们想找一找庞老师爱人的尸骨。” 阿坤听了想骂人,但又看了看一旁的余之野,抿着嘴,“别做梦了,你觉得可能吗?” “你们隧道前期勘测会持续一段时间,其实这两年找遇难者尸骨的人据我了解,也有一些。” “那些人不过是打着噱头的网红,博得哪是尸骨,而是流量。” 阿坤朝着庞老师方向扬扬下巴,“这种临死之前的人,才是真心想找,但最多也就烧点纸钱。这可是一座山,地质坍塌变动,二次爆破,没准早就化成灰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找,要等到快死了才来,人很多时候就是感动给自己看。” 阿坤的话虽然难听,但却中肯。 庞蔓走过来,“你们勘测时不会留意一些地下的东西吗?勘测除了地质之外,也会在意别的吧,比如在项目开工之前都要找人开坛做法什么的,也是怕惹了山神,我在网上查的。” 阿坤冷笑一声,主要是他这人接受西方教育,一直对鬼神无感。 “这些事不归我管,我哥很少让我参与这些。我只管集团的子公司。矿区这边,从来不让我过来,今天要不是他。” 说到这阿坤停顿了一下,“反正今天要带你们来,他不放心别人跟过来,也不会让我进矿区。” 他指了指给他开车的男人,“要不是带着司机,我根本找不到这。” “你也是第一次来这?” 这点让庞蔓很意外。就算矿山早被封了,但中间二次开发也是正坤集团做的,虽然最后没开发起来。再有就是,当年殷父在这个矿上干活,再后来殷正群也来矿区干活,就在旁边的矿山。作为亲弟弟,阿坤竟然从没来过。 “我父亲去世的早,我哥当年才十几岁。我小时候吵着要来找他,还没进大门,他就跑出来把我赶回去,他还吩咐带我的阿姨不要私自带我来这里。他很不喜欢我来矿上。 虽然只有那么一次,我那时候还小,但看到我哥身上当时脏兮兮的样子衣服都破了,手臂上还有血的画面,我这辈子也忘不了。我知道我哥是不想我和他一样,他以前在矿上受过很多罪。” 大概此情此景外加庞老师的故事,让他有所触动,到很平静也没有避讳的说起自己的事,“再后来我稍微大一点,知道他在帮矿老板做事,体面了些,但他还是不喜欢矿上,很忌讳谈起。他一向不让我看到他狼狈的一面,有钱了就把我送出国。他一辈子没有结婚,看着光鲜亮丽,但实则吃过的苦无人知晓。” 此时的年轻男人看着矿山的虚无,淡淡说道,没了昨晚的故意使坏和张狂,眼神收敛锋芒,倒显得沉稳了不少。 他长相性格和殷正群差距很大,大概从很小的环境使人外在也渐渐变得天差地别,即便阿坤穿衣打扮上拼命模仿自己的哥哥,但少了殷正群的城府,多了一份少年孤独的疯劲。 阿坤回头挑眉,邪邪一笑,“怎么样,姐姐,对我有兴趣啊,还是对我哥有兴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我哥那人,对女人一向不感冒。在我印象中他身边就没有长久的女人。于他而言,女人比不上事业的一分一毫。在我哥心里生意最重要。” 不知为何,阿坤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笑着,“所以我得做个对他有用的人才行。” 庞蔓扶着伤心的庞老师离开,下坡时老师歪了脚。 白东风把老师背上车,招呼他们出去祭拜。 余之野却站在矿山前没动。 庞蔓只能走过去拉他,“走了。” 余之野却抬起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他那个类似罗盘的指南针。 庞蔓顿时明白过来没再出声。 索性挥手让白东风先走,后者皱眉,想说她也疯了吗,和那个瞎子一起搞什么。 可庞老师在旁,又不好开口,只能妥协,“我安顿好老师就来接你。” 阿坤开来的两辆车,其中一辆带头先开出去了,白东风紧随其后。但阿坤却没动,他看到余之野庞蔓没上车,“哥们在这干嘛?” 本来今天不该他跟来的,但他是殷正群最信任的人,他哥今天来不了,只能让他紧盯着余之野,阿坤追问殷正群和余之野之间到底有什么事,结果他哥发了好大脾气,他从没见过他哥这么不冷静。所以越加的对余之野好奇又警惕。 哪怕昨晚他亲眼见证邪门的事,但他在美国留学那么多年,对于国内这种玄学是很不屑地。 庞蔓把他拉远了一点,“余先生是我请来帮老师寻骨的。” “他,寻骨,怎么寻?开玩笑呢吧,这么大座山,别说尸骨,你现在想把原来矿洞隧道找到都很难,之前这里勘测过,下面四分五裂堵的堵,塌的塌。” 话音未落就看余之野那边,突然拿起盲杖,往一个方向走。 庞蔓赶紧跟过去,阿坤也急了,“别乱走,这里很危险的,要出事了,这责任怎么定。” 可余之野根本没停,往右侧沿着矿线走。 然后停下来,盲杖往上探着。 “发现什么了?” “不是这。” “什么?” 余之野正色道,“这个位置不对,这里不是矿难发生的地方。” 庞蔓回头看阿坤,后者摆着手,“我不知道,这就是西矿,怎么可能搞错。” 回头叫来给他开车的那个司机,“这路径是咱们要来的地方吗,你没走错吧。” 司机也懵了,“是这啊,老板说就是这。” “那你之前和我哥来过吗?” 那司机想了想,“来过一次。就考察勘测那次,还有不少人一起,计划隧道走向。” 庞蔓不解的问余之野,“是有什么问题吗?” “即便时间再长,一旦大量死过人的地方,都该有磁场影响,可我现在感觉不到,最起码没有那么强烈。” “也许是,之前坍塌爆破下面地壳改变了方向呢。” 余之野摇头,“不是那么简单的。”突然非常严肃,“坤总,你确定这里就是当年涂山矿难最大的那次坍塌所在地?” 阿坤张着嘴,没说出来,他不确定,二十七年前他还没出生呢。 余之野皱眉拿着罗盘继续往前走。 阿坤着急阻拦,“只能到这,那边不能进了。” 那边高高的围挡栅栏,是就算勘测也不能随便进的地区,后续建隧道,也要具体的地形图和勘测图,和专业的技术团队才能进。 可余之野根本没管,到灵巧,三步两步跃了过去。 庞蔓咬咬牙也跟着翻过去。 阿坤也要跟,被司机拉住,“坤总危险,那边容易坍塌,有危险区标志呢。” 阿坤在栅栏这边着急,“我哥让我一定盯着,尤其是那个瞎子,草,他俩不要命了?” 他看了看司机,又看了看前面,想着他哥交代的,让司机出去叫人,然后也顾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到底年轻,翻过去快速追上庞蔓,“你们不要命了。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庞蔓叫他别出声,同时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余之野,怕他看不见脚下有危险。 要说之前那块可以考察的封闭区已经算荒凉了,那么这边就是原始,大批的裸露在外的砂石堆,连路都没有,只能在两坡之间行走,脚下深浅不记。 阿坤气的还要大呼小叫,被她捂住嘴,“你这样打扰他,出去的更慢。” 阿坤气的一口咬在庞蔓手指上,后者甩开,气急败坏,“小子你属狗的啊。” “我是觉得你俩都有病,到这找什么尸骨,能找到吗?一会碎石下来咱们仨全玩完。你们是不是故意想死在这,是竞争对手来害我哥的吧,知道我哥捞到这个项目,承包官方的活,所以羡慕嫉妒,索性派两人过来死矿上弄舆论。” 庞蔓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就知道陷害别人?年纪轻轻的,心眼子倒不少。” “不然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就不信了,拿个破指南针能找到二十七年前的尸骨,当年就没找到,现在估计都化成灰了,怎么找,你们就是有什么大病。” 庞蔓皱眉想反驳,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二十七年前,你爸也是涂山矿难的遇难者吧?” “是啊,怎么了。” “你今年二十五?” 庞蔓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阿坤却无语了,看到她的表情气笑了,这算歪楼了吧。 “你别在那乱想,谁和你说我二十五了?我二十六。” “有分别吗?” “当然有分别,我是遗腹子,遗腹子懂吗?” 第109章 错误指引 阿坤气的直接吼了起来,在这空旷的山里回声一阵一阵的。 以至于余之野回头不悦的比着嘘。 庞蔓赶紧捂嘴,拉了阿坤一把叫他别那么大声,“你激动什么,我这不是不知道吗?” “算了,你也不是第一个了,我都习惯了。我长大这一路不少人都这么质疑过。” “抱歉啊,不该提你的家事。” 庞蔓道歉挺走心,但心里却想到之前看老陈的调查,涂山地头蛇这对兄弟的身世。只提了兄弟俩父亲也是遇难者之一,然后就是殷正群多么照顾弟弟。没提他弟弟是遗腹子,也没有提他母亲,资料里根本没写这一段。 老陈做事还算严谨,没写说明没查到,这种资料查不到,只能是有人故意抹掉了,可为什么呢?不过是遗腹子。 “不用抱歉,当初我的出生日期有问题,不少人质疑我妈怀的不是我爸的孩子,我家都那样了,父亲已经死了,靠我十几岁的哥哥支撑,母亲还要被人非议。” “那你母亲呢?” 阿坤皱眉,“死了,生我的时候难产。我哥说的,我从来没见过我爸妈,不过那又怎样,我哥对我好,从小就宠着我,好吃的都给我,还送我出国。” “你哥哥对你确实非常好。” 阿坤脸色有些不自然,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呢,姐姐?我看你和余先生走的很近,可传言你和白总有关系。不过昨天余先生这么帮白总,不会是白总把你送给他了吧。你要是不喜欢被人送来送去,可以跟我啊,我挺喜欢你的。 我阿坤做人做事很讲究,和你在一块你要什么给什么,也不会随便把自己的女人送人,要是将来不喜欢了,也会给你足够的分手费。” 话没说完,后脑勺就被庞蔓抽了,阿坤震惊的,“你敢打我?” “我看你就是欠打,口无遮拦,你要不是有个好哥,早被打死了。小小年纪嘴这么浅。” “我哪小,我都二十六了。你才比我大几岁?” “大几岁也是大,放尊重点小子,要不是现在有正事要查,我准凑死你,我管你是谁的弟弟。” 阿坤到忍不住拉起嘴角,“真的,我说真的你考虑一下,我就挺喜欢你这幅暴力样子,你打的我可舒服了。” “你就是个变态吧。” 两人边走边斗嘴,没看到前面的路,直接撞到了余之野背上,不知他什么时候停下了,“怎么了,有发现?” 余之野面向斜坡西南方向,手里的指针在疯狂颤抖,“那边磁场有感应。” 说着要往那边走,阿坤一把拉住他,“那边真不能去了。” 旁边牌子写着危险,有更高的栅栏,“要有勘测专业的才能进去,头些年有拾荒者想在这边捡东西,就死在这了。很多地方看着是实地,但很容易一脚踩空的,那拾荒者摔下来,兜里的打火机摩擦着火,引起了爆破,据说下面矿坑里有不少甲烷,很容易爆炸的。这边是高危地区,我听团队说,要想开发隧道,要先勘测中和甲烷,是大工程。所以不能过去。” 余之野这次也没坚持,阿坤才长舒一口气,准备往回走,结果一回头,有些懵了。 主要是,这里面不是直线,因为没路还有很多岔口,余之野刚才在前面走他俩就在后面跟,中间还聊了会天,根本没注意怎么过来的,更没想到竟然走了这么远,四周全是山矿。 就,迷路了。 庞蔓看向余之野,“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吧。” 谁想到余之野有些尴尬,“我这只能找磁场,所以,你们刚才没看路?” “我就看你了,哪记得路。” 阿坤叹了口气,“我当你俩多厉害呢,你那是指南针吗,有指南针什么方向找不到。” 说着一把拿过来,“我在美国参加过野外生存训练营,森林找路我擅长。” 阿坤吹着牛逼,但看了半天他的指南针,“你这东西怎么不指南?” “我这是特殊的指南针。” “怎么个特殊?不指南?” “指阴间的南。” “擦。” 阿坤想骂人,突然想到自己还有电话,现代科技靠什么指南针,“我给我司机打电话。” 结果手机拿出来,信号一格都没有,根本不在服务区。 三人顿时就傻了。 阿坤觉得没面子,“没事没事,我可是坤总,我司机刚才就去找人了,看咱们时间长不出来,一会就进来找了,咱们也别浪费体力,坐下歇会吧。” 庞蔓想着也只能先这样,“你刚才是发现了什么吗?”问着余之野。 “我总觉得之前进来的地方不对劲,刚才指针找到磁场更强烈的地方在后面,我怀疑,之前的那个位置并非是西矿。” “怎么可能搞错呢,牌子都在那。” “你确定那牌子不是被后插上的?” “你是说殷总搞错了,也有可能,这边封了很久,坍塌变化爆破,牌子万一被爆破崩到了别处也有可能,殷正群大老板也不一定搞得清楚具体位置。”庞蔓说着。 余之野却摇头,“殷总纵然多年不到矿上来,也应该记得具体的位置,他父亲就曾在矿上工作,殷总当时也经常送饭。后来他也来矿上工作。就连庞老师刚才也疑惑,觉得这里不对。所以,殷总不可能搞错地方。 包括后来的二次开发也是正坤集团做的,但因这边地坑深陷,又发生了拾荒者踩踏爆破,二次开发的项目就被取消了。” 阿坤点头,“确实二次开发的项目让我们有所损失,中间费多少心思前期做了很多准备,买了高价进口开掘设备,但就因塌陷爆破的事,这个项目砸手里了。当初没竞争过我们的对手还多有嘲讽。” “那可以说二次开发项目殷总非常用心,我记得看过他刚好中标时的采访,说他对矿上有感情,想要造福这边。所以,殷总在二次开发时亲自来矿上很多次。” “是啊,我哥当时。” 说到这阿坤停住话头,眼中闪过不可思议,随即皱眉,“你什么意思?” “连你也听出来问题了,殷总怎么可能记错西矿的具体位置,这边做过很多次勘测。” 阿坤愣住,“但,确实这边变化也很大,还有我哥没亲自来,司机也许找错了。毕竟司机只来过一次。” 阿坤突然烦躁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看你就是有意针对我哥,不说也许就是记错了,司机找错了,就算我哥故意的,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告诉你们一个错误的矿区。” “那就要问殷总自己了。” 余之野淡定自若,阿坤有些生气,“我看你就是故意带节奏,昨天你就有意针对他,说你和他到底什么过节,还有你昨天说的故人是谁?” “你想知道可以问你哥,你应该问过了,可他没告诉你。这说明那是你不能知道的内容,或许你哥哥也是为你好。” “我最烦你们这种装神弄鬼的人。” 他要对余之野动手,庞蔓拦住,“闹够没有。一切都只是猜测。” “其实很好判断殷总有没有故意给错地址。” 余之野开口,“坤总,你只要去问问常跟着你哥身边的人,亦或者找个曾经在这干过,参加过二次开发的人具体位置就行了。看看其他人说的是不是这。” “这矿区都长得差不多,如果没有牌子怎么辨别。” 余之野摇头,“常年在矿区的老人,都能分辨出哪个矿坑是哪里。” 阿坤还想反驳,可还没等开口,就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他们。 白东风和阿坤的小弟来找了,很快会和。等出去时庞蔓惊讶地发现,他们离出口非常近,如果顺着刚才的路再往前两个弯就出来了,而他们竟然在那里等了很久。 庞蔓敏感的想到什么,小声的问余之野,“刚才在矿区你是故意的吧。” “你猜呢。” “老奸巨猾,你为什么要装认不得路?骗阿坤?还有,刚才你觉得是殷正群故意给错矿区的地址,为什么?这矿坑我看都差不多,他为什么要给一个错地址。 这里就算让咱们挖也挖不了,之前我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今天一看靠几个人力不可能挖掘,据说下面的矿洞全塌了,根本进不去。” 庞蔓说到这无奈的叹息。 白东风也适时开口,“所以,这件事就算完了吧,因为根本没法找尸骨。” “谁说一定不可能,还没开始呢。” 余之野在回去的车上慢条斯理的说着。 “我今天已经找到了大概当年的遇难区域,下面应该有东西,当年没法挖掘,是因为技术限制。现在二十几年过去,技术革新,可以加固管道,重新开掘不是不可能,这也是之前为什么会二次开发的原因。” “但二次开发后的坍塌害死了人,所以才又被搁置。” 余之野冷哼了一声,“你们认为殷正群是什么样的人?他在做生意上够狠够绝,当年争破头拿到二次开发项目,会之前没去勘测一下,就算勘测有误,以他的性格会让工程砸手里,让自己沦为笑柄?” 第110章 殷家兄弟的过去 庞蔓心一抖。 余之野继续道,“听说这次隧道项目也是他极力争取的,之所以能拿到,是因为之前二次开发的标是他中的。一个人会两次在同一个坑里摔倒吗,如果这个矿区真的有大问题,殷正群会不惜花大价钱再抢一次?” 庞蔓联想到今天地址给的是假的,“你觉得这矿上有他在隐瞒的东西?可能隐瞒什么呢,当初矿难时,他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且矿难是诸多因素在里面,过度开采,这是后来的调查结果。 再说了这里爆破坍塌很多尸骨都找不到了,殷正群没必要死守着这吧?” 庞蔓想不透,觉得余之野的想法不切实际。即便诸多怀疑,但都没有证据支持。 “不管如何,有机会我就会尽力尝试,毕竟我收了你那么多钱,不能做个样子就走了。我不能砸自己招牌。” “所以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查二次开发时矿上的勘测资料,要第一手的,不只是殷正群手里有的,要官方的资料。再有,我要西矿最原始的地下矿洞图。” “这些东西上哪弄?二次开发的资料全在殷正群手里,你觉得他能给?就算弄到了这个,西矿原始矿洞图,这个不好弄吧,据说当年那个矿老板为了脱罪把所有的图都烧了,他人也死了。” 白东风觉得余之野简直在痴人说梦。 “原始矿图我自然有办法。二次开发图要等一下。” “等什么?” “等有人主动给资料。” “谁啊。” “阿坤。” “他会主动联系你?” 白东风开着车不屑地。 余之野没回答,反而问着,“你之前调查殷家兄弟的资料我看了,为什么没有他母亲的资料,还有他弟弟小时候的,今天从殷坤嘴里才知他是个遗腹子。” “这个我问老陈了,他说当年不少人觉阿坤不是殷正群父亲的,说他母亲不守妇道,他母亲生产前一度精神恍惚。这件事对殷正群刺激很大,就把他母亲带离原来住的地方,说是去一个人少的小破房伺候母亲,到生产才去的医院。 因为他那时才十七八岁不懂照顾母亲,孩子差点生在家里,母亲难产而死。他弟弟当时医生都放弃了,可后来又奇迹般的活过来了,他就带着这个遗腹子生活。 他坚持说他母亲没有对不起父亲。 可人言可畏,没有人会因为可怜一个人而放弃八卦,他弟弟的身世那么多年都被街坊邻居猜忌,后来殷正群有了点能力,特意在江湖上抹掉了这些消息。但都是公开的消息,细查应该能查到他母亲的住院记录吧。” 你怎么对殷家兄弟感兴趣?他们和咱们找尸骨的事没关系,让殷正群知道咱们查他,反而对咱们不利。” 白东风劝道。 “就当帮我个私人的忙,和庞老师无关,我其实有个别的事需要查一查他。” 余之野点到为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东风便不能刨根问底了。 车里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不过白东风还是很快通过多方渠道查到了,当年殷正群的母亲刘彩艺的住院信息。 刘彩艺不是涂山本地人,和丈夫殷华是从南方小县城来涂山的打工人。一路上卖过豆浆油条,出过夜市烧烤摊,从南到北一路边做生意边走。除了最早在海城呆过十年,后面他们一路去了很多地方,两口人到一家三口,那些年搞得殷正群总是转学。 殷华似乎一直在找赚钱机会,可每次都不太成功。直到涂山,殷华进了矿坑工作,而那个时候,殷正群已经十岁了。 之后的几年殷华一直没离开矿坑,殷正群就负责每三天给他往矿山送些肉食衣物。其母一直在家,因为性格内向只偶尔做一些零工。 殷正群十七岁那年,涂山矿难,殷华死在了矿上。 但殷华比胡老三幸运,他是登记在册的,赔偿很快到手了。虽然也没有找到尸骨,但赔了几万块钱,本来也够这对母子用了。毕竟那时候殷正群已经读高中,很快就高考了,这笔钱够他读大学。 但殷华死后不久,刘彩艺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过打掉那个遗腹子,但似乎是殷正群请求母亲留下那个孩子。 “其实看资料如果不是留下孩子,刘彩艺根本不会丧命,但这种事谁又能说的清呢。那时候殷正群刚失去父亲,大概不想再失去其他亲人了吧。” 白东风说着,宾馆房间里,抽着烟,把资料扔到余之野面前。 庞蔓负责给他读资料,白东风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这个刘彩艺什么时候开始精神有问题的?”余之野问道。 “怀孕五个多月的时候吧,怎么说呢,寡妇门前是非多,同情也好八卦也好,都是异样眼光。当时也不知谁传出来孩子有问题的,反正黄瑶对女性的伤害那个年代是毁灭性的。刘彩艺后来整日不敢出家门,渐渐传出精神失常了。 “传一个人精神失常总要看到她失常的行为吧,她不是闭门不出吗,为什么大家会觉得精神有问题?” “邻居说的,他儿子每天出门胳膊上都有伤,有人问他就支支吾吾说他妈妈精神状态不好,也有邻居听过那女人在家鬼哭狼嚎。但刘彩艺的孩子却一直没掉。 可能是殷正群照顾的好吧,当时不少人都说殷正群很孝顺,以前他就放学后早早回家帮妈妈干家务,父亲去世后更是做饭洗衣服,家务全是他包揽了,对妈妈非常尽心。还知道上街给妈妈买新的衣服,给未出生的弟弟准备小鞋子,这都是邻居有目共睹的。 后来他就辍学了,其实大家挺可惜的,他说他只是暂时休学一段时间,照顾妈妈。他妈妈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害怕听到任何人声,他就把她带到之前矿上附近的一个小破房去了。那时候刘彩艺大概已经快八个月了。” 庞蔓听到这产生怀疑,“八个月了,不在家好好养胎,他把他妈妈带离人群,那精神状态是有多差,为什么不去医院?” 余之野打了个指响,“抓到重点了,据当时的病历资料显示,医生写着,刘彩艺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指全开,但难产。所以,其实他母亲已经要生了,是因为生不下来送医院的。 不能说殷正群岁数小,不懂得照顾,他十七岁读过书,不知道母亲临盆要赶紧送医院吗?反而拖到生不下来才送,所以可以推理出,原本他们是打算在家自己生的。” “这只是猜测,病历上没具体写。” 因为是二十七年前,还没联网,只找到了纸质手写病例,没有写的太具体。 “下面有写婴儿情况,胎儿,颅压偏低,是长时间压迫所致。也就是说,确实是难产才送医院的,因为如果早到了医生会采取侧切等手法,尽量保全孩子的颅内正常,这是能让胎儿活下来的关键。而这点记录足以说明刘彩艺已经难产一段时间了。所以我的推测可能性极大。 最后医生宣布放弃对婴儿的抢救了。也就是宣布婴儿死亡了。颅内压迫就是窒息,抢救无效。但殷正群不肯接受现实,将孩子带走了,那时候他母亲状态还算稳定。” 然后资料上显示,他抱着死去的弟弟失魂落魄的离开医院,也就是当天晚上,就有人看着他背着弟弟来给母亲送饭。孩子是活的。 他只说孩子半夜的时候醒了,当时还有医生检查了那个婴儿的健康状况,孩子确实活了,医生们都很诧异,要求孩子住院一段时间观察一下,毕竟那么小,之前都断气了,现在活了简直奇迹。 有医生觉得可能是休克性假死,到底停止过呼吸,那么小的孩子可能对心肺有影响。但殷正群似乎很抵触。也就是这个时候,殷正群的母亲突然大出血,抢救无效死亡。 殷正群当时抱着孩子崩溃到不行,甚至和医生打了一架。意思是之前弟弟如果不是他坚持,可能已经死了,他母亲现在也死了,他认为是医院的无能,不肯让弟弟再住进医院。 后续殷正群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就带着婴儿回家,还雇了个阿姨,阿坤的名字也是他给起的,可以说十七岁的殷正群,几乎如母如父一般的养育这个孩子。 他前后请过几任阿姨,之前两个因为对孩子不好,被他撵走了,殷正群为了这个弟弟费心费力。 彼时让人意外的是殷正群没有继续读书了,去矿上打工。因为阿坤身体不好,还做过一个先天手指畸形矫正手术,但去的是另一家医院了,甚至没在涂山做这个手术。 “看资料应该是六指,其实不少小孩子刚出生就有六指,一些家长会在小时候做手术,阿坤应该是三岁时候做的。” 第111章 从来都不是她人生的主角 “阿坤出生的病历上并没有,是因为出生时抢救无效,所以没记录吗?”按理来说,这种特殊畸形应该会被记录的,但手写病历上并没提。 余之野摇头,“总之殷正群对弟弟非常尽心,他在矿上干活,每个礼拜都要跑回去看弟弟。” 殷正群当时工作的那个矿就在原来的西矿旁边,吃了很多苦。 “直到二十一岁那年殷正群迎来了人生最重要的转机,矿主留学的女儿楚雪纯回国,她比殷正群大四岁,回国时已经二十五了。怎么说呢,有一次到矿上来找父亲,对殷正群一见钟情。殷正群得了老板女儿的青睐,被从矿工提拔到坐办公室,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做调配工作。 殷正群很会看眼色,又算是这些工人里有文化的,情商也高。一个病死在矿上的工人家属来闹事时,帮着摆平了,矿主觉得他是人才,将他带在身边。那几年,殷正群虽沉默寡言,但办事很利索,一度成为矿主楚天庆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可以说他是楚天庆那些年最信任的手下,不过也正是这个最信任的小子,后来在矿难出事频发,矿业岌岌可危的时候,第一个把自己老板举报了。 其实当年大矿小矿或多或少都有点见不得人的事,这东西不上台面,像是行业潜规则,可殷正群却成为了打破规则的第一人。 他在楚天庆身边犹如一个潜伏多年的卧底,收集各种录音资料,把楚天庆给举报了。楚天庆知道自己进去就差不多了,不想累家人,写了一份认罪书,在矿上自杀了。警方到的时候人都凉了。 随着矿主的死,本就岌岌可危的矿上四分五裂,楚天庆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妻子是家庭主妇,这矿很快被其他矿主收购。 其实在举报之前,涂山矿这边有眼光的老板都知道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很多人把钱投到了别的地方,楚天庆也不例外。不过有眼光的是殷正群,他说服楚天庆投娱乐产业,还有些别的生意。 殷正群那时积攒了不少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善用感情,恩威并施,很会笼络人心。 楚天庆死了后,反手逼着什么都不懂的矿主老婆,以非常低的价格将产业转让给他。 这就是殷正群的崛起。 庞蔓在看完殷正群的起家资料后提出了质疑,“这中间我有两个疑问,第一,殷正群是因为楚雪纯看上他了,才从矿工做到矿主助手这点,让我不解。要知道,楚雪纯什么背景,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留学归来,并且据说长得也十分漂亮。 而殷正群,高中没毕业,没有父母,拖着幼弟,在矿上工作肯定造的乌漆嘛黑,不说楚雪纯怎么看上的他,就算好这一口,楚天庆没反对?找上门女婿,以殷正群当时的条件也不够吧。 楚天庆按正常思维应该极力反对才是,可没有,反而重用。这是一点疑惑的地方。 第二点,资料上写楚天庆老婆被利用逼迫,女儿没有出来挣家产,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楚雪纯失踪了,在楚天庆死前一年就先出国后失踪,可楚天庆却没报警也没去找,这正常吗?” 殷正群是因为被楚雪纯看上才一路平步青云,但资料里后续也没有他和楚雪纯怎么谈恋爱,都做过什么的信息,甚至殷正群给楚天庆当手下那九年间,他和楚雪纯都没有过多交流。 楚雪纯的资料里显示,她是国外心理学研究生归国,回来后在涂山当地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但工作室似乎生意不太好。那个年代,心理咨询在国内还是新鲜玩意儿,很少有人认这个。 不过楚雪纯也不缺钱,全凭个人爱好,资料里对于她工作室的描述非常少,几乎是没有什么人的。 在楚天庆去世前一年,她先是又出国了,不过好像在国外失踪了,以至于楚天庆死了,她都没有出现。 “她怎么会失踪呢?” 庞蔓觉得疑惑,最重要的是,女儿失踪了楚家也没报警,似乎也没有过多担心女儿不见了,为什么?而资料里对于楚雪纯当年的调查就停留在失踪这上面,没有后续。 “因为一开始楚天庆知道女儿去哪了,所以没报警。楚雪纯当年也不是失踪了,而是和一个男人走了,她的初恋情人。” 余之野叹了口气,解释道,“不过后来,她在国外确实是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但那时候楚天庆已经死了,她母亲在丈夫死后,精神失常了。但你看资料就会发现,楚雪纯母亲直到几年前才死,一直在精神疗养院里,殷正群没有赶尽杀绝,一直在支付楚雪纯母亲疗养院的费用。直到她自然老死。”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了解楚雪纯?” 庞蔓疑惑,“那楚雪纯去哪了,怎么和初恋情人跑了,她不是和殷正群一见钟情的吗?” “这份资料查的只是当年的情况,实际上如果去户籍科验证一下就会知道,楚雪纯在三年前已经死亡,死在了国内。可没有她回国的记录,是因为她是从国外偷渡回来的,那时候已经没有身份,她后来死的时候,也是废了好大劲才回复身份销户。我之所以知道,因为是我给她办的死亡证明,她死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 当年楚雪纯和初恋情人远走他乡一同出国,是被人给骗了,哪怕她再聪明,这辈子也败在了一个情字上。她在国外失踪那些年,过着被囚禁被利用被买卖的非人生活。没有身份,没有希望,加之国内她的亲人都没了,更没有人找她。直到很多年后她人老珠黄那些人才对她放松警惕,她才有机会跑回国,因为没有身份她偷渡回来的。 那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临死前在江湖上找到了我,我接了她的委托,帮她寻一样东西。她得偿所愿后才去世。 而关于殷正群,我也只是在她那隐约听过一些,因为殷正群就算害的殷家家破人亡,却不是楚雪纯悲惨人生经历的主角,她的初恋情人才是。” 余之野的解释,让庞蔓大为震惊,原来,余之野那天在夜场说的故人,就是楚雪纯。 楚雪纯的故事比较复杂,中间涉及诸多内容,余之野没有具体说明,只说了大概。楚雪纯当年和初恋是她父亲硬生生分开的,原因是瞧不起那个穷小子。后来楚雪纯和父亲闹僵出国了,回来后遇到了殷正群,她之所以对殷正群一见钟情,是因为殷正群的长相很像她的初恋, 所以其实这是一个狗血的替身文学,但加了一点恐怖元素,“楚雪纯不是那么简单的,她当年能在江湖上找到我,是因为她也是玄学圈的,算起来是我师叔的徒弟。我师叔一直在国外,楚雪纯阴错阳差认识他,我师叔觉得她是个好苗子。这不得不说其实心理学和玄学在某些方面是相通的。 楚雪纯在国外学的心理,一次意外遇到了玄学大师,就学了点东西。 可这些东西,她没有拿来接活,也没有帮助别人,回国后反而利用玄学满足一己私欲。竟然在遇见殷正群后动了歪心思,利用玄学,做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 第112章 诅咒 楚雪纯那些年一直想着自己的初恋,恨父亲,以至于整个人都邪性了,可彼时早找不到初恋了,抑郁成疾,就把殷正群当做初恋的替身。 据楚雪纯说,当时真的很变态,自己后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用了所学的“画地为牢”,圈禁折磨虐待殷正群,她对初恋又恨又爱,全都发泄在殷正群身上。 她还是学心理的,不断地pua殷正群,让他做一个听话的提线木偶,一个替身。 楚天庆之所以重用殷正群,是因为知道女儿做的事,觉得殷正群是被控制的人,很听话。当年他真的很听话,完全受楚雪纯的操纵,都没有逃跑。 楚天庆也知道女儿不是真心喜欢殷正群,所以才让殷正群帮自己办事。 但养的狗心有邪念,早就想好了如何反击。 不过这一切报复,楚雪纯都没看见。殷正群翻身的时候,楚雪纯已经失踪了。 楚雪纯多年后回国才知晓多年前殷正群害了自己的父亲。 所以她死前诅咒过他,但殷正群哪怕毁了楚家,都不是她故事的主角。 因为对楚雪纯来说,什么恨都比不上她那段被利用的猪狗不如的日子。 所以她临死前最恨的人不是殷正群,而是当初害得她半生的人,她的初恋。 “她找我寻的人就是她的初恋,她要在初恋身上寻一样东西,要看看那个男人的心。” “那天最后她得偿所愿了。” 余之野说过,他接的案子从无败绩。 “我帮她找到了答案,只能说人这辈子很多时候都是错过和误解的,以及无数的百转千回。我查到当年害她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初恋。她初恋和她一起被骗了,早就死了。害她之人不过是用了她初恋的名义,让她心死绝望为人所利用而已。 她的初恋到死都在护着她,这是我帮楚雪纯寻找到的答案。她要寻的是一颗真心,最后安然的死去了。” “所以楚雪纯即便知道了父亲当年被殷正群害的自杀,也只是在临死之前不甘心的给了殷正群一个诅咒?” “对,殷正群在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走上过主角的位置,哪怕他害的楚家家破人亡,都没能成为楚雪纯这辈子任何一刻的主角。 因为楚雪纯后半生太惨,跑回国的时候她身体已经彻底垮了,支撑她活着回来的唯有对初恋的恨意。好在她死前是平静的,也是遗憾的,因为她那么多年都恨错了人。” 虽然余之野没说太具体,但整体的关于楚雪纯的一生,庞蔓听完只觉得唏嘘不已。 “所以当年殷正群逼死了楚天庆,是因为被楚雪纯当狗一般对待的反击和复仇?” “只能说是一部分吧,毕竟人的感情是复杂的,他当年完全可以离开矿上,没有被限制自由。可他甘愿被楚雪纯爱而不得疯癫的虐待,说明他想利用那个机会慢慢的爬上来,事实证明他早就有所准备。也许从和楚雪纯见面的那一天就做好了,翻身成为主人的准备。这个人够狠,手段够厉害。” “所以你之前打探殷家兄弟,是因为楚雪纯?” 余之野点头,“楚雪纯说她要不是快死了,一定回去当面和殷正群对峙。可她当时已经没有时间了,回国时她各器官早已衰竭,最后一丝力气是对初恋的恨意,其他事都没力气了,所以她也只能诅咒殷正群。” “玄学的诅咒?” “普通的随口说说的口头诅咒。”余之野无奈的笑笑,“她那时候那样了还能做什么,而且玄学中诅咒是忌讳,都得用寿命交换的,她哪还有寿命可换。而且,她曾经确实对不起过殷正群,冤冤相报而已。 我那天在夜场也不过是吓唬殷正群,知道无论怎样楚雪纯定是他一生的心魔,不然你看他之后再没有过女人,可见当年楚雪纯给他留下多大阴影。 我故意那么和他说,让他心里害怕,赌一把他对楚雪纯当年的玄学东西有所忌讳,好把你们救出来。” 庞蔓这才明白为何那天余之野上车后,手在抖,敢情他装作淡定自若呢,也是在拼一把啊。 “不管如何,我怕最后被殷正群因这事记恨,所以,先调查他一下。等庞老师的事结束了,我就把当初楚雪纯折磨他时用的法术原理告诉他,这样起码帮殷正群解开心魔,算是他帮忙庞老师的事的回报了。”余之野叹了口气。 庞蔓和白东风听完余之野的叙述,唏嘘不已,更多的是震惊。原本以为在楚雪纯殷正群这个故事中,会是富家千金和穷小子的爱情,最后穷小子潜伏多年心狠手辣,将昔日爱人害得家破人亡的戏码。 结局差不多,但过程完全不是这样,颠覆了以往的狗血剧情。 庞蔓晃了晃脑袋,从殷家兄弟的故事中抽离出来,又去看资料里的另一份,是关于庞老师第一任丈夫胡老三的资料。 非常薄的两页纸,经历大概和庞老师说的差不多,这一页不用看了。 庞蔓比较关心的是,胡老三在到村子前他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人,本名叫什么姓什么,老家在哪,因为最后如果找不到胡老三的尸骨,庞老师想去少年家乡看一看,也算是最后的慰藉。 可很遗憾,打探回来的消息让人失望,只查到老三母亲带着他到村子前,还去过很多地方。别的村子也曾见过这对母子,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父亲,老三母亲似乎智力有问题,带着儿子就走街串巷的乞讨,有人看她可怜就给口吃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来的,是哪里人。 老村长也曾问过老三,他的家乡,和他父母的事。老三只说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脑子不清楚,但应该曾是被拐卖的,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一直被关在笼子里。后来有一次,好像出了什么事,关他们的地方死了不少人。 剩下活着的就拼命往外跑,他和母亲就是那时候跑出来的,之后就一路乞讨,因为自小就像牲畜一样被关着,对人有本能的恐惧。他母亲还是个智障,那个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年代,他们躲在天桥下,树洞里,山上。 捡垃圾,乞讨,偷东西,学着从一头被拴起来的牲口,到在城市里生活的技能。 他们也被追赶过,也被好心人关怀过,也被骗过。母亲被人侮辱,弟弟就是这么来的。 他们后来不敢在城镇里,跑到山上躲起来,饿得不行了去村里乞讨,后来弟弟就丢了。 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母亲没多久就病死了,老三就留在了村子里。几年下来,他学着正常人生活,也想有个自己的家。他找了个破房子,守着母亲的坟头,他去学校偷看孩子们上学。 再后来是老村长照顾他,教他识字,教他什么是人,要像人一样活着,需要劳动换取食物。他就以帮村里人干活为生。 老村长问他过去的事,老三把自己记得的片段叙述了,才知道他们当初应该在人贩子的窝点。老村长还想帮他报警,找到人贩子窝点,可他那时候太小,早记不清了。 老三不知道母亲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的名字老三是母亲一直叫的,弟弟叫老四,上面似乎还有过两个兄弟,但大概都被人贩子卖掉了。 所以也就是说,庞老师第一任丈夫,胡老三的身世应该是查不到了。 第113章 拾荒的老人 看完这些资料,余之野问道,“之前我叫你去打听的关于矿上二期勘测图的事,有眉目了吗?” 白东风抿着嘴,有些不自在,在他看来,这种东西怎么可能随便打听到的,但如果说自己一点没打听到,又显得没能力,犹豫着开口,“官方那边招标政策信息是公开的,这个在网站上就能查到,至于你说的后来正坤集团勘测的资料,就只有殷正群自己有了,恕我无能为力。” 余之野想了想,打开随身笔记本,让庞蔓帮他找当年招标对外公布的勘测情况。 庞蔓很快找出来,上面图文并茂,她给余之野简单说了一些,至于图,没法形容,余之野只问了几个问题,庞蔓在图中找到,回答了。 “只有这些?” 余之野思考了一下,“当时官方对外公布的肯定不是全的,能弄到全的吗?这个东西,当时竞争的几家公司都应该有。” 白东风去打了个电话,很快资料就来了,但也没比网上公布的多。 余之野又问了几个细节。 庞蔓看着回答,饶是她不太懂,也在这个图纸和结论中觉察出,当时官方勘测的结果,虽然几条矿道坍塌,但至少还有两条是完整,只是入口被破坏。利用当时的科技也足以进行挖掘,位置主要集中在西矿那边。 “勘测结果看起来没问题,可为什么会后来又出现问题了呢?” 庞蔓产生疑惑。 “当时正坤集团对外公布的结果是,在发生意外后,他们进行了再次勘测,发现那两条矿道下方,有裂痕渗出甲烷,因为在很下方,所以第一次勘测没有查到,而爆破后再次坍塌,裂痕加大,甲烷渗出更多。 所以让整个矿区都处于危险状态,由于甲烷量大,当时技术根本无法再次开掘,只能把这里封闭起来,等到甲烷气体的自然挥发。 而这次开发隧道,当地官方再次对矿区检测,发现已经检测不到大量的甲烷气体。所以才打算进行工程。 可本着上次的原则,还是请了正坤集团做检测,因为据说正坤集团的检测仪器更加精密。 检测到甲烷气体含量较低了,只要进行中和与释放,是可以这个工程的。 正坤集团这次又中标了,而且他们对矿区更了解,这个项目就由他们接手了。现在目前为止,这是正坤集团最近几年最紧要的项目了。” 庞蔓看着资料,“看起来没毛病,你在怀疑什么?这勘测结果总是没错的吧。” 余之野却摇了摇头,“怀疑不怀疑的,现在不重要。我只是想确定泄露甲烷的到具体位置,如果能躲开有甲烷气体地区,再结合当初矿洞的记录,也许能找到下矿的位置。” 他的话让庞蔓和白东风一下反应过来,余之野研究这么多究竟要干什么,“你的意思,不会是想下矿吧?” “尸骨埋在下面,若是想挖掘,不下矿,骨头能自己走上来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是个坍塌的矿。不对,就算不是塌了的矿,也不能随便下吧?更何况你就算下去了,能找到吗?” “总要试一试的。” 白东风觉得荒唐,在他看来余之野这不仅仅是天方夜谭了,简直是痴人说梦,“你没在开玩笑吧?还有就算你有这个想法,你能力强,你飞檐走壁,到哪去找当年矿洞的原图纸啊。 官方和正坤集团都没有,也只有当年矿老板手里有,但据说矿难后他就都烧了,没有了。而且你要原图干嘛,这官方不是有勘测图吗?原始的早没了,糟蹋的不成样子了,你该看最新的图才对。” “这个矿地下是什么情况,在上面无论如何勘测都不可能知道全貌。而且,你们没怀疑过吗,当初那个矿老板为什么要把矿坑原始图销毁?”余之野皱眉,“就看他最后出事了拿钱摆平,怕有人闹出来被人查这一点,就不只是违规那么简单。 说明,也许他交给官方的矿坑图,根本不是完整的,一般小矿老板为了过度开采,也许会不顾危险私挖乱建。所以,我非常怀疑,矿坑还有别的入口,还有其他矿道。如果我们能找到,就可以到下面去。” 不得不说余之野的推理非常严密,但庞蔓觉得还是离现实十万八千里,“那好,你去哪找原始的矿坑图啊?” “图是找不到的,但人还能找到。” “什么人?” “当年矿难活下来的矿工。” 他眯着眼睛,“只要下过矿的人,路线一辈子都不会忘。” “所以你不会打算找人给你画出来吧?” 庞蔓觉得荒唐至极。 “对,一个人记不住全貌,但如果我多找几个,也许就能拼出我想要的东西。” 其实余之野也没十足把握,毕竟矿难已过去二十七年,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余之野通过江湖上的渠道,打听到了目前还在涂山生活,还活着的几个当年矿难被救的矿工,决定登门拜访,了解更多矿上的情况。 本来白东风也要跟着去,虽然他觉得这简直荒谬,但他单纯的就是不想看庞蔓和余之野,两人单独在一块。 可临出门却接到了阿坤的电话,说是酒吧那边既然不再动白东风的生意,不如趁此机会,做点合作什么的。 白东风有些惊讶,但也没法拒绝,只好答应阿坤请他吃饭的要求。 庞老师这两天身体不太好,他们找了私人医生和护士在宾馆照料,走之前去看了庞老师,才离开的。 三个人几乎是一起出的宾馆门。 白东风本来想说开车顺路带他俩一下,可还没开口,就听到宾馆门口有吵闹的声音。 循声望去,就看一个小孩子在哭闹,旁边家长安抚着,同时警惕的看着一个一身脏乱,头发粘成团,背了个胶丝袋子的拾荒者。 那个拾荒的老头背弯着,这个季节还穿着破烂的棉袄,头发像是很久没洗过,挡住了半张脸。露在外的手臂脖子上有触目惊心的烫伤疤,看起来非常吓人。 那个妇女警惕的,“你干什么,离我孩子远一点。” 说着拉着孩子害怕的跑了几步,但忍不住回头看。那个拾荒者似乎不会说话,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小孩子掉的玩偶。 那个母亲低头看了看孩子的包,是上面的坠子掉了,才明白误会了这个拾荒者的好意,但还是带着恐惧的,没敢接近,“我们不要了,扔了吧。” 然后抱起孩子匆匆地走了。 不少人回头看,嫌弃的绕过他。 那个和旁边垃圾桶几乎融为一体的老人,看了看手里坏掉了的小玩具,装进了自己的袋子里。 似乎有所感应回头朝宾馆看了一眼,白东风晃过神来,吓了一跳。那拾荒者半张脸非常骇人,因为烧伤之类的,整个都变形了。 “你在看什么?”庞蔓拍了白东风一下。 后者缓过神,“刚才那个人。” 庞蔓也朝拾荒者看去,已经走远了。 “好像在哪见过。” 白东风喃喃自语,正巧这时庞蔓他们定的车到了,就先走了。 白东风却没动,半晌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也开车离开了。 第114章 矿上 庞蔓和余之野拜访的第一个矿难幸存者叫王德志,已经五十五岁了。 涂山矿难后,他失去了一条腿,当时是矿难第一批被救上来的,在下面被困时间不长,但腿受了重伤,出来后截肢了。因为是登记在册的工人,补偿款很快就拿到手了。 但他失去了工作能力,只能在家做些简单的,妻子受不了,后来和他离婚了,还带走了儿子。 之后的二十几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过的,妻子没拿走赔偿款,他靠着赔偿款开了要一家烧饼铺子,都是街坊邻居照顾生意,一个人过得不算好,但也够生活。 因为之前中间人打过招呼,所以他们表明来意后,王德志就擦擦手,请他们进屋。 “你们想高价买当年的矿洞图?这东西我可没有。” 余之野开门见山,“你是矿上老工人,能记得的你可以画出来。” 王德志赶紧摆手,“我可不会画画,” “不用专业,你大概能知道的,就形容着画一画。” 王德志犹豫的,可他实在不懂什么绘画美学,就交叉画了几条线,庞蔓看得头都大了。 在余之野耳边小声叙述,后者皱紧眉头,“王先生你别紧张,不如咱们来聊一聊吧,你的意思是,西矿有两条矿洞?” “不只两条,我在二组,我们下的有两条。还有个一组,我和一组的人交流过,他说一组就一条,但有个岔口。平时二组和一组从来都不互相去对方的矿洞,这是规定。” “你说一组一条矿洞下有岔口?”这个在官方图上并没看到过,“不是矿洞下不该有太多条管道,以免有危险交错不好管理吗?” 王德志一笑,“大矿是,因为有人盯着。咱们小矿可不管那么多,给官方的图上就那么三条,查消防也就查那些。 可要那么规矩还怎么挣钱。 所有小矿主都有自己心思,我们上报了三条,可一组他们那头岔口,我怀疑就是别的矿道。因为我问一组的朋友,他说那边有围挡不让进,但他好奇趁没人过去看过,黑咕隆咚的灯都没有,也没啥设备,就不敢往里走了,说是可深了。但奇怪的是,从来没让他们往那边挖过,大多时候都是拿石头堵住。 不过我们好奇归好奇,私下也不敢多讨论,要是让矿上领导知道了,是要丢饭碗的。那年头,大家都穷啊,不然谁上矿上干活去,都一心挣钱,下矿是体力活,每天回来倒头就睡,就没关心过。” “矿上就分一组二组吗?” “就两个组,这是个小矿。不过。” 王德志犹豫了。 “是不是还有很多‘临时工”?这些你知道多少?” 王德志摆手,“所谓临时工,也没多临时,头些年老板为了省钱,大部分都不交保险,我们人穷没概念,也没文化不懂。但后来检查,罚款了,几乎都交了保险。听说就有几个年轻人是因为家里情况不能总在矿上,才没给交。大多数不敢不交的。” “说的好听,可矿难发生后,不是有不少没交保险的,还没给登记的。可不止你说的几个,得有十个以上遇难者家属去闹。” 王德志犹豫着,最后,“那种特别临时的,确实有几个,但都不太熟。怎么说呢,矿上总有陌生面孔,也不和我们住一块,也不知道在哪干啥,作息和我们也不一样,听说是老板特意去外地找来的。 其实我们私下有人八卦,说是,老板又搞了个矿,他们下的和我们不是一样的矿道。” “不是一样的,弄别的矿了?” “应该不是别的矿,因为偶尔看到也在矿区里。陌生面孔,他们好像几个月就换一次人。经常开车进出,谁知道干什么去的。” “大概有几个人?” “七八个吧,我也不确定,因为他们换人频繁,还不是一起换的,也没太多人注意。但我这人好打听,才渐渐发现的。” 庞蔓听出了问题,余之野让庞蔓把这几点都记下来,然后开口问道,“那你认识胡老三吗?” 他们原以为,矿上临时工就是临时工,没想到这中间还有分别,而且按照王德志的话说,矿上的基本都交了保险,除了那几个神神秘秘的换人频繁的临时工。 可这里就有个矛盾了,庞老师说,胡老三在矿山做了有两三年,也没给交保险啊。还有当时矿难后,得有个十几个人没有保险的临时工,这些人中包括胡老三在内,至少认识的四五个是在矿上至少干了三两年以上的,也是在一组二组里,没在其他不知名的的地方。这究竟怎么回事? 王德顺听了胡老三的名字,似乎有点想不起来。 “他没上保险,但和你们应该在一块的,有这样的情况吗,他在矿上至少有两三年了。” “你们说的这个人我不熟,但我确实听说我们中有几个年轻人,因为家里和个人原因上不了保险,矿上怕出事,还想辞退这些人呢。但有人自动降价保住工作,矿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样的人不多,也就几个。 所以后来矿难说有十几个没保险没登记的家属来矿上闹,我就觉得奇怪。 不过也有可能包括了换人频繁,不和我们一块住的临时工们。谁知道呢,当时可乱了。”问了半天,又让王德志画图,他歪歪斜斜的只画出几条线,庞蔓觉得无语。 准备离开前,余之野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在矿上认识殷华吗?” “殷华谁不认识啊,他儿子后来多有名,可是涂山矿上最传奇的人物了。脑子活,他儿子后来去坐办公室了,得到了隔壁楚老板重用,后来又成了咱们涂山最有名的企业家。啧啧,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老殷这儿子真是不白养。” 说起殷家,王德志异常感慨,“你说人和人的命就不一样,当初殷华就住我对面床,整个人闷的厉害,也不爱和人说话。 我一开始以为啊,他那样的人在矿上干不了几年的,没想到他一干那么久,和我们都不打交道,我们打牌喝酒他都不参与,有时候他儿子来给他送饭,其他时候就发呆。我还远远见过他儿子呢,就是那个大老板叫什么来着?” “殷正群。” “对对,那孩子和他爸不一样。” “你刚才说殷华这种人?你觉得他在矿上干不长,为什么,他是哪种人?” 余之野问道。 “形容不出来,孤僻,他还总是心不在焉。结工钱按个人效益时间算,我们谁不是争取多干。他可倒好,对工作很不上心。大家都走到这一步了来这工作不都是缺钱吗,谁不拼命干活挣钱。 他不得。不过,他这人也不太讨厌,夜间的活他都接。我们三班倒,工钱一样,谁不想睡个好觉,凌晨的时段就不太爱干,都抓阄。 殷华倒是好说话,谁拿凌晨的班找他换,他都乐意,有段时间他一直干凌晨的活,白天睡。和我们作息都错开了。他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是矿上干不长,谁想到干了七年。” “再说说你对殷正群的印象,你刚才说他和他爸不一样,哪不一样?” “人家现在是大老板,当然不一样。” “我是问当初,他十几岁经常去矿上给殷华送饭吧。” “是,但殷华作息和我们不一样,我就见过几次,他儿子每次都不进来,都在外面,他爸不愿意他进来,有一次我看到他爸揍他,那孩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抖得和筛子似的。 你们不知道,殷华这人呢,平时看着好说话,但之前有人和他冲突,他差点把人打死,生气时眼通红的挺吓人的。” “你是说他有暴力倾向?” “也不算,他平时很沉默的,也很有礼貌,生气的时候很少。但真生气了,就特吓人。我们知道他脾气后都不敢惹他。 但那次看到殷正群挨打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被打。殷华那嘴巴子扇的特自然。我当时就在想我儿子我可舍不得打,那可是亲儿子啊,半大的小子都不听话叛逆,踢几脚也没啥。但殷华下手真狠啊,形容不出来的狠。可他儿子见到我们打招呼,一说一笑的,人很温和。” 第115章 有鬼 从王德志家出来,庞蔓看着画的那几条线,有种无力感。 “别着急,这才第一个,而且他说出了挺多有用的东西。咱们现在已知矿上有两种临时工,一种在西矿道,和其他人一起。另一种,非常神秘,在哪干什么,都不知道,还几个月就换一次人。 按到王德志的话来说前一种临时工应该不多,因为会被检查发现要罚款的。所以,可以推理出,当初矿难发生后,庞老师他们这边有五六个人是没有保险的,去找矿主要钱,除了他们之外似乎还有人没保险也在闹。 保守估计包括庞老师等人在内应该有十个没保险的,而类似胡老三这种的应该不多,那么剩下的,有一部分就是在那个神秘矿道的临时工,他们很可能刚来几个月而已,这也就是为什么矿主之前犹豫着不想给钱。 犹豫怎么赔偿,才能掩盖,或许说最后给钱封口,也是怕这些家属聚集,交流遇难者的工作范围,他怕泄露那个不为人知的违规矿坑。” 余之野的分析很有道理。 “你的意思是,西矿除了公布的三条矿道外,还有一条违规矿道。怕暴露,所以雇用外地的临时工,几个月就换人。就没人能举报,这边也没人发现了,作息时间也安排的不一样。偷偷弄,但出事以后,就不好解决了,这些只雇佣几个月的矿工可能拖家带口来的,家属找来了,所以矿老板在调查清楚对上后,都给了封口费。” 余之野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更倾向于,能闹着要钱的,大多和胡老三一样,在矿道上干了两三年。而那些几个月的临时工肯定和矿主签了保密协议,拿钱干活闭嘴,他们可能都没带家属来涂山。” “那岂不是死了就是白死。” 庞蔓心中升起一丝恐惧,“甚至有的都没和家属说,就那样死在了矿上,在家属那里就是外出打工失踪,死哪都不知道了,自然当年也没人会去要赔偿。” 庞蔓想到这个心中一阵恐惧和悲哀。“那也就是说,实际上遇难者,远不止那些。” 那些几个月临时工,矿老板当然不会主动说,那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违规矿坑。所以有些人,死在了下面,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才是让人遍体生寒的存在。 “现在也只是猜测。王德志所说的一组矿道下的岔口,要多问几个人,才能有更多的信息。” 第二个他们去见的矿难幸存者吴钊,当年和胡老三差不多,在矿上才工作一年多左右,也没有保险,不过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被救上来了,胳膊腿都健全没受什么伤,自然也没拿到赔偿金。 吴钊矿难后就去了南方,最近几年才回老家涂山。余之野也是通过不少关系才找到他。 吴钊比王德志年轻不少,矿难时才十九,现在也才四十多岁。 他家条件比王德志好多了,大平层,可以看出这吴钊过得不错。 吴钊把他们请进书房,对方倒是挺直接,笑着,“你们也看到我的情况了,我不缺钱,所以中间人找到我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必要见你们,我不差那点钱。 但,一方面呢,找我的是老陈,我这人呢在江湖上做生意,肯定给面子。第二,也是我自己想着,如果有人查过来,这么多年了,我也想说说那个时候的情况。” 吴钊的话让庞蔓意外,看这人的意思,当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头些年也有人来问过,我没说,因为那时候才过多少年,哪怕矿主早就死了。但是吧,我觉得,我当初拿了封口费,就该闭嘴。但这事一直在我心里,你们找上我的时候,我算算快三十年了,我年前检查出来了身体不太好,过一天是一天的。你们大概不懂到我这岁数,人会很脆弱,回想起之前遇到的事,就想找个机会说出来。” 吴钊叹了口气,“我算是矿上那几个没保险的唯一活着上来的,老板还特意找了我问话,试探我,我这人年纪小,但有眼色。老板问我,我就装傻充愣。我知道要是说漏一个字,可能就小命不保了。” 按照吴钊的说法,像他这种在矿上没给上保险的人不多,就几个人,“我知道的就这几个,不是不给上保险,是这几个上不了保险。就比如我,谎报年龄了,当时根本没有十八。求半天人才让我留下。至于其他几个人各有各的原因,我记着有因为超生没户口的,这不在少数,得有三四个吧。”“那你认识胡老三吗?” “认识。” “他不是因为户口问题不上保险吧。” “他,我知道,说实话虽然过了快三十年了,但矿上那一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胡老三是因为当时要经常去医院,他儿子有病,一去好多天不能回来干活,就没上保险。 其实我们这种干活的没保险临时的,我问了一圈,真的没几个人,而这些人中只有我活下来了,其他人全死下面了。 后来胡老三老婆号召这些人的家属去要钱,我还帮着挨家挨户找人。当时我就觉得,都是一块的,就我活下来了,这感觉你们懂的,想尽一份力。 其实也是愧疚,因为有个事,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表面上我没有拿到任何补偿,实际上我的封口费比他们的赔偿金都多,我后来也是拿这笔钱做的生意。” 吴钊叹息着,“我老板试探了我好几次我装聋作哑,他最后给我一笔钱叫我离开。” “到底什么事?要你老板三翻四次试探你。” “我在一组,一组的矿坑下面有个岔口,我和另一个小子出事当天好奇往那边走过去看,那里平时都是石块堵着,还有铁栏枷锁。可那天我们下去时,堵着的石块散落,铁栅栏也被开了个口。当时下面就我俩,出于好奇,就过去看了。 那边黑咕隆咚,也没工具也没灯,走出很远有道铁门锁着,你能感觉多神奇吗。 矿洞下面那么深的地方竟然有一道铁门?谁放进去的,谁能在下面造个铁门呢。平时那边真的封的很死,我们猜测过里面是什么,但都没进去,不让进,也进不去。可那天封住的地方开了,不知道是谁凿开的。 我俩太好奇了,和我一起的那个小子以前手脚不干净会撬锁,就撬开了那铁门,然后我就看到。” 吴钊停住了话头,眼中闪过恐惧。 “看到什么了?” “那门后面,有鬼。” 第116章 铁门上的符咒 吴钊怕他们不信,比划着,“真的,我想了这么多年都想不透,那铁门在那么深的位置,走过去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而且那个岔口平时真的封的很死。有人也好奇,但没人敢打开,大家在下面都是互相监督的,谁要是不按规矩来,是要被开除的。 可那天岔口就开了,那铁门后面还有那些东西。” 吴钊永远记得那个画面,铁门后面是长长的一条路,里面没灯,但有廉价的夜市那种夜光的东西,绿的阴森森的,他们往里走,走了很远都没到头,然后就听到有什么东西挠墙的声音。 和他一起下去的小姚最先发现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就那种沙沙的声音,形容不出来,吴钊也听到了,越来越近。 当时那种情况真的很吓人了,但吴钊一开始也没意识到什么,他觉得顶多就是老板私挖的违规矿洞,但越走越不对劲,“我闻到一股血腥味。” 吴钊家以前杀过猪,那种大量鲜血充斥的味道,并不陌生。 他不敢往前走了,可小姚还扎着胆子走,直走出离他十几米远。 然后,就大叫着回过头来,往回跑。 因为有什么东西在朝他们扑过来,小姚吓得大叫,吴钊则愣在原地,直到小姚跑近了大喊着,“有鬼。” 他才看清小姚身后的是什么,就看一个披头散发的消瘦女人,满身是血的朝他们扑过来,紧接着后面又跑过来两个,她们身上都穿着白布单子,全是污血。但这不是最恐怖的。 吴钊回忆到这,捂住脸,身上还在颤抖,“她们满脸结痂,有的没有鼻子,有的没有眼睛,有的没有嘴唇,露出森森牙齿,就那么张牙舞爪朝我俩扑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吴钊二人,拼命地往回跑,快到铁门又看到更恐怖的一幕。 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往回跑才发现,铁门内,整个门从上到下,用红色油漆写着鬼画符一样东西,还有一面镜子。 就像平时电视里看到的那种红色鬼画符,仿佛那道门就是一张大符咒一样。 吴钊回想起来浑身得嗦,余之野从怀中抽搐一张黄符,“符咒的样子类似这样的吗。” “对,只是红色的在铁门内侧,还有镜子,不过上面的字不是你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你能记得清吗。” 吴钊摇头,“我不知道写的什么,只记得一点点。” 因为视觉冲击力太大了,这么多年他还有印象,拿过桌子上他儿子的油画棒,在纸上大概的画了一下,确实和余之野平时拿着的黄符字不一样。两边多了两笔,但具体的吴钊记不清了,只画了个大概形状。 余之野摸着纸上的图形,油画棒画过的地方是凸起的,他能摸出来。 “我只记得个大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字,还有镜子。我俩拼命的往铁门那跑,想赶紧出去,可那些女的疯了一样,就是女鬼,人哪会那样子。” 在前面的吴钊先一步夺门而出,而小姚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在后面被两个女的抓住扑倒,就见其中一个女的张口就咬在了小姚的腿上,那画面太刺激了。 小姚大叫着伸手看向他,可吴钊一瞬都没犹豫,直接关上了铁门。“我也想救他,可那些鬼已经扑过来了,我,我只能自保。” 人性的自私和恐惧在吴钊跑出铁门后那一刻显现,他永远记得,那个伙伴,被三个女鬼扑到身上撕咬,甚至一只手伸着,恳求他拯救自己的样子。 “我想救他,可我不能,那些鬼已经扑到门上了。” 他只能选择关门锁住,听着门内击打的声音大哭。“我没想自己跑的,我想出去求救的。” 可就在这时,矿洞摇晃,塌了。 吴钊感觉到摇晃就往矿洞口跑,看到其他矿工,大家吓的四散,可塌的太快,就几分钟的事。 吴钊因为跑到了架子下面,正好没砸到,他没死,救援的时候把他救上来了。 “我不知那个铁门后面到底是什么。但邪门的厉害,我害怕,一组本来也没几个人,除了我大多死在下面了。老板其实把每个活着上来的问了一遍,但重点问了我,因为一组活着的少。我心虚,我一看到老板的眼睛,就不敢说话了。” 吴钊说着,一方面因为觉得邪门,老板的态度奇怪,自保,啥也没说。另一方面,他没有救同伴。 所以这个秘密,放在心里,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所以,你觉得铁门里的是鬼。” “如果不是鬼,哪那么多披头散发还吃人的女人,还有啊,那符咒镜子,邪门的厉害,绝对不是普通地方。我拿了钱就走了,但心中也嘀咕,后来听说我们矿老板意外死了,就觉得不对劲,说不定是被他养的鬼反噬了。这些年我也打听过,觉得应该就是他当年为了发财养的鬼,不是传言很多有钱人养小鬼吗,矿老板没准就是。” 吴钊瞪着眼睛说着他这么多年想出来的结论。 “你知道铁门里的甬道通向哪里吗?” 吴钊摇头,“不知道,我走了一半就吓的往回跑。” 庞蔓在一边听得惊心动魄,余之野倒很淡定,继续问着,“我听其他幸存者说,除了你和胡老三这种没法上保险。还有一些没保险的临时工,几个月就换,也不和你们交流,也不和你们一块住,作息时间不一样,是在挖违规的矿洞,这你知道吗?” 吴钊摇头,又点头,“确实矿上都传,说总有新面孔,都猜是违规开采,因为总换人。但我不了解,我才来了一年。” “你和同伴小姚去铁门的时候,胡老三在你附近吗?”余之野突然问了一句这个。 吴钊摇头,“没在,他每天下矿很早,但我那天没在矿底看到他。我和小姚下去时,一个人都没有。 我明明记得那天他一早就穿工作服下去,当时我还问他咋早饭都不吃就下矿,他说想多挣些钱,那时候天都没亮呢。可我下去时他不在下面,我想着他可能中间上来吃早饭了。可后来说他也死在下面了。尸体没找到。 当时挖上来的尸体很少,有保险的挖没挖上来尸体都给赔偿了,像我们这种没保险的尸体挖上来,赶紧给补了保险也给了钱。就那种没保险又没挖上来尸体的,老板就不想给钱了,后来胡老三媳妇联名闹,才给。 我是看着大家拿到钱了才安心离开涂山的,不然我心里真过意不去。 不过胡老三媳妇带头,被老板针对了,她求那些当初她帮着的没保险的家属签名要去告,可没人搭理她了,大家都拿到钱了,还会管别人吗?我帮着去找他们,他们也不肯出面,有的竟然拿上钱连夜就走了。 我真替那人不值,他刚娶的媳妇,彩礼不少钱。他一死,新媳妇拿上钱就走了。不过我这样的也就别说人家了。” 看得出来吴钊对当年的事一直愧疚不已。 “再说说你了解的,几个月换一次的临时工。” “这个我真不太清楚,那些临时工很少露面,他们作息时间和我们不一样。” “你觉得,他们挖的会不会不是矿,而是和你所说的铁门后面的世界有关?” 第117章 山中 “谁知道呢,我觉得也许就是老板养的小鬼,为了发财。至于私挖乱建,我真的不太清楚。”吴钊摇头。 最后庞蔓也请吴钊画了记忆中矿道的位置。 吴钊到底年轻,也有些余力,比王德志画的要好,最起码他记得入口的方位,矿道走向还标了岔口铁门的位置,“二组的我不知道,我只能画出一组的。” 临走时吴钊还不太放心,“这些事我从没和任何人说过。” “我明白的,吴先生,我们不会乱说的,也不会说是从你这得的消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江湖规矩不该问你们为什么查当年矿难的事,但如果将来要是查到了什么,方便的话能告诉我铁门的事吗,也算解开我这么多年心中疑惑。” 余之野点头,两人离开了吴家。 “王德顺和吴钊虽然说的不太一样,甚至有些荒唐,但基本拼凑出了矿洞下面的大概走向,尤其是吴钊,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只是,不会真的是矿主为了发财在下面养小鬼吧?” 余之野摇头,摸着吴钊用油画棒画的符咒的大概形状。 “他画的太抽象了,你能猜出是什么吗?” “还不确定,但他说披头散发五官不全的女人,我倒是有点眉目。鬼肯定不对了,鬼是磁场,很难出具体身形的,所以,铁门后面的只能是人。” “所以,是矿主在下面囚禁并且虐待女人?” “没那么简单,吴钊说了门上有镜子有符,不是单纯的囚禁女人那么简单,是有人在有目的的在下面做了法阵,我还不确定,要回去查一查资料。总之,涂山西矿下面,恐怕不是私挖违规那么简单的。 那条神秘的换人频繁的矿道,联通一组矿道下面,怕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之后又去了两家,说的和王德顺都差不多,但是丰富了西矿地下管道和矿洞的图。 但没有人再知道关于铁门的更多信息,因为除了吴钊,一组矿洞下活着的工人很少了,大多幸存者是二组而,因为二组有两条矿洞,更大,所以活下来的几率高。一组本身人就少。 再问那频繁换人的神秘矿洞,知道的就更少了,只有一个人提供了线索。 他说,他隐约觉得雇佣的外地人,工作的怕不是矿道。 他曾经和一个第二天要离开的临时工喝酒,也是好奇询问,那个临时工嘴很严,喝多了也没说出来他们在干啥。或者说频繁换人的临时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那个人说,每个人就几个月,彼此都不说话,干的活好像也不一样,他干活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负责的是,搬石头。 “搬石头?” “对,他说就在矿的另一边,不是矿山,怎么说呢,现在矿区和市区中间的山。知道吧,那边其实在地理位置上背靠着西矿一个角,但不是完全挨着,不在地图上看根本不注意。 那个人说他就是负责每天把一堆不知道哪来的大大小小的碎石,从那面山搬到西矿再运走,有个小推车给他,他就干这个,干了三个多月,但给钱特别高。 就是不能多说话。不过他也好奇过,在宿舍问过另一个人,他们是两人一个宿舍,其他人住在哪不知道,但估摸着就在附近,得有十个人吧。 因为他们吃的是盒饭,盒饭箱子到他这里足足有八九份,所以保守估计得有十几个人。同宿舍和他的作息时间相反,三个月就见过一面,他问过那人是不是搬石头,那人说不是。 那人的工作是开车,来回换着有三种车型,面包,轿子,和一个皮卡。除了皮卡,他扫了一眼是麻袋里装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其他两个车型,拉的应该是人。虽然自己前座和后面是隔开的,看不到,但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从最后一个幸存者家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庞蔓只觉得头晕脑胀,更多是疑惑。从这些人口中叙述的,不难推理出,一组矿洞下面岔口的铁门通往的就是,频繁换人工作的地方。里面到底是什么? 今天接受的信息太多,庞蔓只觉得头疼。 两个人一天没吃饭,在宾馆附近找了个面馆。吃的差不多了,庞蔓查看今天的记录,余之野听到她翻本子的声音,“你有什么想法,关于西矿的。” “不难看出来,西矿有三条矿道,其中一条岔口隐藏着一扇铁门,那里面的东西,老板怕泄露秘密,所以请的人都是外地的,几个月一换人,并分开他们做不同的工作,以掩盖那条单独挖出来的地方到底在干什么的真实目的。” 庞蔓一边捋顺着一边在本子上画着,最后在隔开了矿区和市区的山那里画了个重点。 “咱们查这些和找胡老三尸骨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说了,找到不为人知的矿洞口,也许就能到矿下面去。” “你还真要下矿啊。” 余之野皱眉,“不过今天询问的时候,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 “哪一点?” “你记得吴钊说的吗?他说胡老三每天都下矿非常早,那天也是,可当他下去时,却没看到胡老三,而那个平时隐藏铁门封住的岔口却被打开了。” “你的意思是,破坏围挡的是胡老三,他进到铁门里面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而且其中一个临时工的工作是换车拉人过来,到山那边去。所以我怀疑,那个地方的真正入口是在山上,铁门只是个后门,平时不开。 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打开了,你说胡老三常年在下面,并且每次都很早去。一群人还能互相监督,可如果一个人,对着一个被封住的岔口,会不会想一探究竟。 还有我研究了一下当时一组救上来的尸骨名单,对照了吴钊回忆的下矿时间。会发现救上来的尸骨,包括活着出来的吴钊,都是在垂直矿道下方的位置。 坍塌前有震感的时候,他记得有几个人往他身后的方向跑,这个方向就是铁门。再看二组,两条矿道,几乎都上来了无论生死,没救上来的主要集中在一组的矿道,这说明什么?” 庞蔓心中一紧,“你的意思是,一组矿工之所以大部分没被救上来,很可能是,入了铁门?” 余之野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大,一组矿下空间狭窄,人在危机时候会往宽的地方跑。当时那边的围挡可都撤了。” 庞蔓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我们怎么办?” “我觉得需要上山,找找铁门通往的,不为人知秘密的痕迹。” 第118章 逆 庞蔓二人根据幸存者画的图拼凑了大概位置,以及按照整个矿区的分配,一组单独的矿道在西矿正好是对着那个山的一角,推理出,很可能神秘矿道的真正入口在山上。 只是那座山,隔开了市区和矿区,靠近市区那一面被建成了游乐场,而靠近矿区这面却荒凉着,泾渭分明。 中间拉着高压电网,就是怕人从游乐场爬到矿区那边,所以只能从矿区去山上,就要通过殷正群。 之前他们说祭拜,殷家给放行了,但还给了个假地方。这次说要下矿,她觉得殷正群除非疯了,否则不会答应的。 “殷正群不答应,我们还可以求一个人。” “谁?” “阿坤。” “他满心满眼全是他哥,会给咱们开绿灯?” “那可说不准。” 看余之野表情庞蔓有些疑惑。 傍晚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庞蔓透过面馆窗户往外看,地面湿漉漉的。 灯红酒绿行人匆匆。 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看到早上那个拾荒者在酒店门前捡垃圾。没一会他就悄悄走进了酒店侧面的胡同。 庞蔓皱皱眉,但不等细想,就一辆熟悉的车牌映入眼前,是白东风的车回来了。看样子他好像也没吃饭,下了车跑向这家面馆。 庞蔓和他打招呼,他叫老板娘上一碗面,就迫不及待的坐在他俩面前开口,“你们猜阿坤今天找我要干什么?” “他不是找你谈合作的事?” “什么合作,今天根本不是殷正群授意他和我来谈的,是阿坤自己。他连秘书都没带,就约我一个人在一家俱乐部包厢里,神神秘秘的,我以为他又要搞我。结果,他竟然给了我一样东西,还说想和余先生有空当面聊聊。” 说着,白东风从怀里拿出一份东西,竟然是正坤集团的内部勘测资料,看时间是二次开发时的。 庞蔓打开,眼睛瞪大,还不确定的又拿手机找出之前官方和正坤集团公布的资料,不一样,“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余之野询问,“怎么了?” 庞蔓给他念着,“这是正坤集团当年二次勘测的内部资料,和他们给官方对外公布的不一样,是有甲烷,但不足以造成开发破坏,而且甲烷的位置也不一样,不是在西矿主要矿洞下面,而是在角落。所以如果要挖西矿当时是条件允许的。但是,他们却对外公布,西矿下有大量甲烷,为什么?” 庞蔓不确定又对比了两份正坤集团的资料,只觉得头大,不可思议。 白东风也是瞪着眼,“我当时拿到这份资料都傻了。” 主要是没想到这份内部资料来自阿坤,白东风当时问他为什么给这个,阿坤说问了他哥身边的人,那天他们去的地方确实不是西矿坍塌的位置,应该是往里面接近山的地方。 他原本想是他哥记错了,但无意中却听到他哥的司机说,就是故意给的那位置。 阿坤当时又想到了余之野的话,觉得有问题,所以产生了怀疑。 “他那么崇拜他哥,就凭你说他哥故意的,他就把内部资料偷出来?” “阿坤不傻,他跟着他哥这么多年,很多事情比你我更了解殷正群,所以只要点拨他一下,怀疑的种子种下了,他自然会去查。关系再好的兄弟,商场上总是另当别论,阿坤这几年在正坤集团私下和小股东接触频繁,他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冲动的人。而且你觉得殷正群事事让他弟弟出头,真的心疼弟弟吗?很多时候,站在高位上,所谓亲情不过是粉饰太平的说辞。” 余之野说道。 “你的意思,阿坤通过他哥给错地址,猜测殷正群可能在隐瞒什么,他自己说的这些年矿区一直没让他插手,所以他有所怀疑,甚至也许只不过这是个导火索,他早在抓殷正群的把柄?” “然后他就用手段拿到了这份资料。其实不难发现殷正群做这些事,是为了阻止开发西矿,是害怕有人发现什么吗。那说明西矿下隐藏了殷正群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宁愿花那么大价钱,弄这个骗局,就是为了阻止西矿被开发,阻止下面隐藏的东西被世人看见。” 庞蔓想到今天他们今天查到的,“你们说,当年那个铁门后面的东西,不会殷正群也有参与了吧?” “什么铁门?” 白东风疑惑,庞蔓给他普及了今天查到的消息。 “可那时候殷正群并不总来矿上,而且他那时才十七岁。” “可殷正群的父亲在西矿工作,并且,还死在了矿难中。” “所以呢,他花这么大力气在隐藏什么呢,这矿下到底是什么?包括这一次,他还是把隧道工程捏在手里,难道要重蹈覆辙,可这次监测结果已经出了,可以开发,他纸包不住火了。” “但隧道是要爆破的,也许殷正群想一次爆破,把他害怕暴露的东西都炸没了。” “之前为什么不炸?” “是因为以前要是爆破只能小范围,这次挖隧道可以大范围吧,那说明他要隐藏的东西,面积很大?” 庞蔓分析着。 余之野却有另一个看法,“不一定是面积大,也许是他想要隐藏的东西在地下什么位置,他也不知道,所以需要大范围的爆破,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 余之野皱眉想了想,“阿坤的诉求是什么?他肯给这么机密的资料,是有要求的吧。” “他想知道他哥的秘密,可以付咱们钱,合作一起查,结果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余之野说道,“和阿坤说,带咱们进矿上山。” 白东风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去一边给阿坤打电话约时间了。 而这边庞蔓看他还在摸着吴钊画的那个符,问道。“这个符画的不全,你知道是什么吗?” “大概猜到了。”余之野在纸上画出了一张完整的符,庞蔓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但外框和吴钊画的一样。 “这是玄学葵术分支的禁忌,很少有人知道,但我也不确定吴钊看到的是不是这,但很大可能就是,它叫做逆。” 第119章 动物园 “逆?” “逆天而行,反五行,反天伦,反世间一切。而那个镜子,是镜像的意思,镜像中一切倒影均是反的。” “这是干嘛用的。” “自古便有正邪之分,正乃顺应天意,逆则翻天而行。说不准谁对谁错,原本只是对于正邪标准的区分。可后来,崇拜逆的那帮人标榜自己特立独行,凡做事必逆天而为。搞出很多邪术,民不聊生。 在唐代以前,逆这个组织就被名门正派除得差不多了。 但因逆的邪术太过厉害,有些正派人士私藏了逆的法器和邪术。后来江湖上也偶有遇见,但这是被深恶痛绝的,凡事用那些邪术的人必被反噬。有些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便做局,利用他人性命来顶替自己所要受到的逆天惩罚。 我只是听我师父讲过一些,说因为逆太过伤天害理,有反噬,渐渐地已经绝迹。但有人偷偷改良过邪术,满足一己私欲。涉猎范围极广,比如有人利用逆的改良邪术求子,求富贵,求姻缘,甚至求死而复生。但是否真能成功还是以讹传讹,就不得而知了。 之前那个‘画地为牢’据说就是逆的邪术经过无数正派人士改良后的样子,不会有太大伤害了,但也是禁术,不能随便使用。 总之这世间凡事逆天改命之人,无论找多少人为自己的反噬承担后果,最后都会不得善终。这是一定的。” 余之野指着那张符,“这个是被改良过的逆天符,它的作用就是使怨灵出不了一定范围,‘画地为牢’就改自它。” “所以那些被割掉五官的女人,是有人在为了某些目的,施展邪术的牺牲品?” “现在还不知道,因为逆的邪术涉猎范围太广了,可能求财,可能求什么。这些女人的来历也不知道,具体做什么也不知,更需要下去看看了。” 但下矿哪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现在对于所谓第三组矿道入口的猜测还停留在理论阶段,他们所想的一切都只是个猜测,或许里面早就在那次矿难中坍塌。但不管如何,他们都必须去那座山上看看。 和阿坤约见面,阿坤很谨慎,身边只带了一个人,就是上次在夜场挨了庞蔓一酒瓶的黄毛老冯。 对方看到庞蔓还很警惕,阿坤则是直接开诚布公的表达,如果他们合作,找出矿下殷正群隐藏的东西,这个消息只能给他,不能再透露给别人,他会给他们一笔钱,作为封口和调查的费用。 但白东风其实对阿坤还很警惕,更多的是,忌惮。毕竟殷正群的手段他最清楚,一直在思考如果他们这群人卷进了殷家兄弟上位之争,会不会成为跑灰。 余之野却很平静,面对阿坤提出的条件,只问了一句话,“坤总,你要求过程保密,最后的调查结果我们也只能让你一人知晓,不能给外人说,其实你是想保护你哥哥吧。” 阿坤眼神闪烁,“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有些东西上不得台面,你们最好也别问太多,咱们之间就是在互相利用。你们需要我带你们进去,我需要你们提供路线,没有对方都会很麻烦,所以结盟是最好的选择,也就别管对方到底目的怎么样了。” 这句话倒没说错。 白东风还在犹豫,余之野却点了头,“可以,都坦诚一点,现在我们掌握了一些地下原始图,以及当年幸存者的口述,推理出,可能存在的一条神秘矿道。” 余之野将图递给他,“这下面有不可告人的东西,是一些玄学相关,所以推理出你哥殷正群一直在阻止开发这边,是想隐瞒什么。不得不怀疑他想隐瞒的东西就和这条地矿下的东西有关。所以我们要上山,怀疑真正的入口是山上。” 阿坤听了很诧异,“按你们说法,当年我哥才十七岁,就算下面有什么,也和他没关系吧。” “但你父亲生前一直在矿山工作,呆了七年,我看了你父母哥哥之前的生活轨迹,你爸殷华那些年去了很多地方,经常换住所,看起来似乎像是找发财的路。可仔细调查,他们做的小本生意,有的短到几天就换地方了。 所以说找发财的机会这个理由,乍一看很合理,但经不起推敲。所以你父母带着你哥那么多年东奔西走的究竟在找什么?直到涂山,你爸突然不做小生意了,做矿工一干就是七年,可据和他一个宿舍的工人说,你爸对挣钱根本不上心,并且经常值夜班,喜欢一个人下矿。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也许是你爸一直在找什么东西,最后找到在西矿。你哥很可能知道。” “可我爸在那次矿难中死了,尸体都没找到。” “你爸一开始在二组,后来申请去了一组,最后一组除了一个吴钊活着,还有几具尸骨被救上来。其他的人都没被找到。” 余之野点到为止,阿坤却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我爸当年在矿区找什么。我哥也知道。可能是什么东西呢,让我哥忌惮,不惜赔上集团声誉和大量的开发费做掩护,也要隐藏的东西。” “你是殷家的孩子,知道多少?” “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不说我生出时我爸已经死了,我哥也从来不提矿区的事,甚至不提爸妈。我小时候好奇问他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他直说母亲胆小,父亲就是一个矿工,他很不愿意提起,尤其是我父亲,他几乎一提就不高兴。但说实话,我哥对我真的很不错。” “那矿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阿坤摇头,“我哥上位那几年,我都在国外。矿上后来他也从不让我参与。” “那殷正群本人呢,你作为弟弟,有没有发现他什么特殊的癖好,或者是敏感的事情,有什么在意的点吗?” 阿坤依然摇头。 “给你点提示,你哥以前在西矿旁边的矿区,和一个叫楚雪纯的女人有纠葛,最后踩着楚家上位的。” “当年我见过那个女的,楚雪纯。我哥应该很喜欢过她。” 余之野倒是有点意外,“你怎么确定你哥喜欢过她。” “就是一种感觉,他哥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平时也没什么表情,我那时候小,别人都和我说我哥吃软饭,靠女人,我回家和他生气。” 可殷正群却很正经的和阿坤说,他没吃软饭,说他喜欢楚雪纯,想永远和她在一块。 这一点倒让余之野等人非常意外,就在之前听完楚雪纯和殷正群故事的时候,都觉得殷正群应该是恨极了才会将楚家踩在脚下,被人虐待还会爱?爱了还要害她家破人亡?这到底是怎么畸形的感情?庞蔓总觉得他们也许并未窥探到故事的全貌,或许并不了解殷正群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上位后有过别的女人吗?” “当然有过。” 阿坤笑着,“怎么可能没有过。但都不长久,我哥好像有点什么特殊癖好,交往过的女人,最后都不是很高兴,不过我哥分手费给的高,所以那些女人嘴都很严。” 问了半天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白东风在一边听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咱们什么时候上山去看看。” “矿区没我哥的许可证不可能进去,除非不走正规出入口,但其他地方都拉着高压电网。咱们飞檐走壁也够呛。但我打听过了,有两处缺口可以试一试,咱们悄悄进去。” 阿坤拿出整个涂山地图,市区矿区都包括。 “涂山这边的游乐场开发的很好,也是涂山一大特色了。游乐场摩天轮,和室内娱乐一条龙,这些地方人多摄像头密集,翻到山那边去不可能,排除了。我所找的位置是这。” 他很自豪指着其中一处。 “动物园?” 第120章 猴王 “对,山这边除了游乐场就是动物园,动物园占地更大,背靠山脊。里面有飞鸟园,猛兽园。其中飞鸟园的举架最高,超出后面拦截高压电线足足有三四米,我们可以利用高差,从上面过去。” 庞蔓瞪着眼睛,觉得阿坤在做梦,“你要我们从高压电网上飞过去?” “我知道这有些荒唐,但这是比较稳妥的一个办法,因为上面没有摄像头。当然,你们要觉得这不靠谱,还有一个地方。” 他指了指,“这个动物园的设计师之一,是我一个在美国的同学爸爸,他说还有个位置,在这。棕熊园里,背靠山,当时给棕熊挖了山洞做原始景观。 这个山洞,当时挖的挺深的,而那块山壁比较薄,所以他说最多在挖个几十米,就能挖到山另一边了。” 庞蔓以为他第二条路能多靠谱,结果更不可思议,“敢情你觉得咱们能在棕熊眼皮子下把山洞挖穿?” 阿坤被庞蔓说的脸红,“所以我才说从飞鸟园过去更靠谱一点,咱们可以用那种滑翔器下去。这两处真的是我昨晚研究到现在最靠谱的地方了,这种设计图别人根本拿不到。” “就不能从矿区直接进去吗,矿区那么大,咱们溜进去。” 阿坤摇头,“这点我难道没想过?我昨天傍晚特意绕了矿区一圈,又高又密的高压电网,栅栏上还有警报器,隔几米就一个摄像头。当初这里可是易爆地区,官方在爆破点外几十米就开始严格控制出入,尤其是之前二次勘测时有拾荒者勿入的事,之后更是加固了两条高压电,蚊子都飞不进去。咱们不可能进去。” “那我们找你有啥用啊。” 庞蔓说了句挺刺激人的话,阿坤还为自己据理力争,“动物园的图很难拿到的。余先生觉得呢?” “飞鸟园就算了吧,飞出去很可能会被发现,若非得在这两个中选一个,我选棕熊那个。” 庞蔓瞪大眼睛。 但余之野紧接着一句话,“但不至于要挖通整座山过去。”说着摸上那张阿坤特意找人做了有些立体手感的动物园地图。 摸到其中一个地方,“这里是哪?” “是个湖。” “是人工湖吗?” 阿坤拿过去看,“我那个朋友说不是人工湖,是天然湖,他们当时建动物园时就有的湖,还特意围绕这个湖建了个水生动物馆,其他部分可以游船。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整个山的风水走向,按照你们的形容,正好符合了太极形态,也就俗称的有山有水,而这湖是山的眼。整个山脊将涂山分成了市区和矿区,犹如太极阴阳两处。从风水学上说,有阴,另一处就阳。 当年涂山矿非常火,但市区的人普遍穷到矿上打工。再后来娱乐产业发展起来,渐渐地市区富足,山矿开始走下坡路。 而太极中有的两个眼,则正好和本身形态相反。 我如果没猜错,这个湖旁边的水族馆,应该很萧条吧。” 阿坤不可思议,赶紧点头,“是的,当初这水族馆进了不少国外的稀有动物,但都水土不服活不长久,整个动物园就这个水族馆,票卖不出去,要做团票里都没几个人来看。游湖船生意也不好,翻船死过人,后来这项目就给关了,难道真是风水上的问题?” 余之野没接他的话,眯着眼,“相对应的,矿区那面山上应该也有一个湖。” 很快就在地图上找到,只是这边的湖非常小,小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所以呢,你不会是想从这个湖进去,从那边的湖游出来吧。” 庞蔓想骂人了,她比了一下距离,这比阿坤那个挖穿整个山的计划更不靠谱,她甚至怀疑余之野是不是被阿坤下蛊了。 余之野抿着嘴,“当然不是,我还没蠢到这种程度,我是说,在太极两眼之间的位置会形成一个天然的缺口,这就是咱们可以进入的地方。 余之野伸手摸过去,指着动物园里一处,“这。” “猴子园?你说猴子园里有能到山那边的地方?” “肯定有。” “不可能,动物园做了几次检查,要是有这种地方不早乱套了。”阿坤疑惑。 “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当天下午,阿坤就找好了动物园的关系,顺利进去了。走过去之前,特意去看了那个湖,水族馆里却是非常萧条,已经没什么东西了。但湖很大,就在山脊下面,不知道是不是经过风水大师余之野的点播,庞蔓看过去总觉得这片湖有种异样的波光粼粼。 没想到这里是动物园里最受欢迎的景观,而且这里的猴子竟然这么多。 猴子园非常大,占了一片山脊,即便外部有栅栏网,但几乎等于半散养了,前面是猴子活动区。这个时间段来看猴子的小朋友特别多,年轻猴子都冲出来上蹿下跳,园区有花钱买香蕉喂猴子的活动,猴子们都很卖力的表演。而老一点的猴子则在后面休养。 他们去的就是后院。但太多人进容易被发现,所以老冯和白东风留在了外面放风,只阿坤余之野和庞蔓被找的工作人员带进去。 后院是猴子休息的地方,与前院隔了两座假山。 只有工作人员才能进。但因为是半散养,这边猴子还保持着一些野性,工作人员也只日常打扫和喂食,并不能每一处都看着,听说前几年还有猴子斗殴的事呢。 庞蔓等人偷偷被带进去,如果不是天空上的铁丝网,真的很难想像这里是动物园的一处,很像天然猴子林。 走到后面可以看到,一些架在树上的小房子,是动物园修建的,还有一些在山壁上的洞,猴子成群在里面睡觉。 余之野拿出指南针,慢慢往山壁那边走。 “怎么了,有发现吗?” “这磁场很乱。” “什么意思?” “有东西挡住了缺口,所以磁场乱了。但应该就在附近。” 最后余之野停在了一处猴窝,往上看,这里算猴子休息区的最高点了。 几个人顺着凹凸不平的山壁爬上去,终于,在一处窝的上面,看到一块天然形成的石台,周围散落着腐烂的果皮,但上面放着还比较新鲜的香蕉,以及难以形容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仔细翻一翻有单只皮鞋,花帽子,手套,还有坏掉的手机,以及摆在最上面一个儿童水枪。 “这是猴王的地盘。”工作人员说道,“即便在动物园,群居的猴子也会选出猴王,猴子们得了好东西就会给猴王献媚,放在这里。猴王不喜欢的东西扔出来我们才会清理,不会主动接近这边,会引起猴王的反感,带领其他猴子对饲养员排斥。” 余之野又走近了些,指针刷的一下停住,“是这边了。” 可庞蔓怎么都看不出这石台有什么特殊之处,也许是上面堆得东西太多了。索性清理了一下。 拿的差不多了,最后她碰到那把儿童水枪时,突然一只黑色,褶皱,乍一看会以为是个老者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庞蔓吓了一跳,抬头,发现不知何时,一只非常大的猴子倒挂下来,说猴子都有些不准确,因为那张脸虽有猴像,可那眼神,对视的瞬间庞蔓仿佛以为那是个人。 第121章 寻路 庞蔓吓了一跳,手一松,水枪掉在地上,那只猴子也没去捡,就在那盯着她。 阿坤要上去赶猴子,那猴王呲着牙,一副要攻击的状态,很快一大群猴子和拍电影似的,围了过来,工作人员都没见过这种架势。 “是不是要和猴王交涉一下啊。” “到人家地盘上,不得给人家表示表示。”庞蔓瞪了一眼阿坤,“这地头是猴子的,也算地头蛇了,人家没给你下马威不错了。” 阿坤哭笑不得,自然听出庞蔓的指桑骂槐,“你还真记仇啊,现在怎么办?给他来根烟?”说着真把烟拿出来,一边工作人员都无语了,猴子不吃那一套。 庞蔓把刚才地上的香蕉拿起来递过去,那猴王没接,依然盯着她,四周的猴子全都呲起了牙。 还有猴子拿起了石头,阿坤对那个找来的工作人员咬着牙根,“倒是想想办法啊。” “我也不知道,没见过这种,这些猴子野性的很,要是闹大了,外面发现了,我也玩完。” 余之野想了想,“是不是应该给点东西,拿它的香蕉给它自然不行,咱们身上有什么吃的吗?” 就庞蔓口袋里有几块糖,赶紧放在了石台上。 可猴子们还是没动。 那眼神看的人发抖。 “那身上还有啥啊。没吃的了。” 阿坤着急,在身上掏,结果口袋里的无线耳机掉出来了,还没等捡,就被一个猴子一下拿走了,送到猴王面前。 阿坤顿时无语,“我那在国外买的,国内都买不到。” 猴王这时嚎叫了一声,其他猴子此起彼伏。 “到人家地头上,把身上觉得值钱的都拿出来吧。”余之野说道。 说着把手表解了下来,让庞蔓放在台子上,那猴子拿了手表又嚎叫了一声。 庞蔓叹了口气,身上唯一值钱的除了手机就是项链,手机是不可能给的,项链解下来递过去,那猴王竟然拿过来戴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后嚎叫一声,猴子们都散开了,它也从石台上退了下去。 阿坤哑然,还真是地头蛇啊。 好在石台终于能让他们接近。 余之野罗盘放在上面,“就是这里。” 石台四周缝隙都是腐烂果泥,有些地方生了些野草。 把泥土清了清,戳破了一块护着的泥巴,站在旁边的庞蔓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凉风从石缝中透过来,“这后面有东西。” 几个人合力将石台四圈和山壁相连的缝隙都清干净,才发现,这石台堵住了一个洞口。 “万物有灵,猴子们把这里当做供奉的地点,必是这有灵气。”罗盘指针转的剧烈,“这就是那个缺口,直通阴阳两面。” 石块虽然大,但几个人用杠杆原理,还是撬出了一条可以侧身进去的缝。 刚撬开,里面就有风吹出来,拿手机照着,是一个不见底的石洞,天然形成的,没有开凿的痕迹。 庞蔓惊讶的四处打量,先一步走了进去。余之野随后,阿坤也跟上了。这个洞高度正好擦着庞蔓头顶,余之野和阿坤则要稍微弯一弯腰,洞内狭窄。走的大概有十几分钟,前面有亮光。 到尽头,发现是藤蔓遮挡着出口,她伸手撩开就要出去看,还没等迈出去,被余之野一把拉住,“危险。” 庞蔓一愣,可再看前面,发现脚下是空的。 洞的出口下是个断崖,五六米下才是平地,往远处看,这是一处非常薄的山脊,山的另一边远远看去,和大片矿区几乎融为一体。 崖壁上挂着很结实的藤蔓。“咱们需要从这下去。” 藤条很结实,三个人顺着到下面的平地。 这边荒凉极了,灰蒙蒙的,空气中都是尘土的味道。 和另一边的山完全不一样,这边山间树木并不茂密,稀稀拉拉的,只有些杂草能判断出和矿区的界线。 庞蔓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上面,按照之前他们研究的,西矿铁门隧道通往的位置,就是这个山的一角。 走过去,发现就在这半边湖的附近,而这个湖比想象的还小,大概也就有足球场那么大。 三人都累够呛坐在湖边休息,“这附近除了这湖,也没看到别的入口了啊,不会在这胡底下吧。” 余之野摇头,罗盘还在手里,似乎有些困惑,之后又拿出一道符,点燃,最后的灰烟飞向湖面,燃尽落地了,“怎么回事?” 明明磁场指引就在这附近,为什么他们就是找不到所谓入口呢?难道一开始的推理就错了吗? 庞蔓只觉得奇怪,山间漫无目的的走了半天,一点发现都没有。 余之野却不死心,盲杖探着地面,庞蔓怕他摔着,在后面跟着,渐渐心不在焉起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余之野回头“怎么了?” “不知道这怎么有石块。” 地面都是硬的,这边山上方,都是石壁那种,大面积石头,甚少有碎石。庞蔓很小心,可刚才踩在一处,没想到那石头是活动的,差点崴脚。 阿坤在旁边扶着她,“你倒是小心点啊。” 还顺脚踢了一下。 “这石头怎么活动了呢。” 余之野却停下脚步,回头探着他们说的位置,“记不记得那个临时工说过,他的工作就是上山搬运石头。可这山地貌多以大片石壁为主,哪来的碎石,所以临时工每天从哪运出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石头?” 庞蔓想到什么,低头看刚才绊倒自己的石块,仔细看确实有人工的痕迹。难道那些碎石是凿穿石壁剩下来的? 然后她和阿坤就开始找这类的石头,又遇到两块,但都是稀稀拉拉的,绕着湖边走,终于在一处,发现了更多这类石。 “有人曾在河边挖东西,碎石单独找人处理,不过这样坚硬的石壁,他们真开出过洞吗?” 阿坤也是很震惊。 庞蔓有所疑惑,“入口应该就在附近了,但,如果咱们之前推理的没错,当年没被找到的一组矿工,是因为误入了铁门,那他们为什么也没出来呢?按理来说这边有出口才对。” 他们如真的是进入了铁门,跑到这边,那么应该是活着的。因为山体并没有随着矿区坍塌而受到太多影响。那他们没出来,要么是下面有吃人的鬼怪,亦或者,这附近的出口被人掩盖了。 “后者的可能性更高,里面就算有几个发了疯的女人,和男性力量抗衡还是很难的,所以我更倾向于后者。矿老板在知道矿下坍塌,可能会泄露矿下秘密。尤其是一组矿下没找到太多人尸骨的情况下,也想过是有人误入铁门,那么秘密就快保不住了,如果是你,会如何呢?” 庞蔓心口一抖。 “我怀疑入口已经封死了。” “可就算封死了应该也有痕迹啊。” 可庞蔓踩着脚下这坚硬的石壁,怎么看也找不到人为掩盖的地方。 第122章 提前 余之野也很疑惑,他摸着指南针,位置应该就在脚下才对啊。还是哪里出了错呢? 此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去,他们花了太多时间,这边没有信号估计外面的人已经要急疯了。 然而就在不断的考证绕圈中,夕阳夹杂余晖挣扎,只剩下山边一丝红线,庞蔓和阿坤已经失去耐心了,几次催促余之野,后者都是再等等。 压着最后一抹光,余之野重新点了一张符。 萧瑟背景下,崖边,他逆着朦胧的余晖,手里的火焰和天边残阳形成一个十字。 庞蔓抬头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口一痒,可来不及多思考,下一秒余之野手指一挥。 像是划破天空的一道火刀。 这一次,那火焰飞离手指,朝着湖面,在他们所在的角度,火光映在湖面里的倒影和天边的残影几乎如同复制出的一样。 饶是庞蔓也一下看出了问题,不可思议的回头。 余之野几乎额上流汗,又拿了一张符念念有词,“逝者亡魂,给予指引,我愿以自身之力,承接陈骨,破。” 余之野再次拿出罗盘。 这一次罗盘颤抖。却依然指着那个湖。 余之野有些不解了。明明已经开了,怎么还是指着湖水。 阿坤却烦躁的,踢了一块石头进水里,石头太大,湖边的水几乎溅在庞蔓鞋上,她一躲,水打在旁边石头地面上,但神奇的一幕出现,水竟然从石缝渗下去了。 庞蔓心一沉,低头去看湖边上的地面,一整块石板一样,敲了敲,又换了地方敲。 发现了什么一样,又用手撩了些水上去,反复几次,“有问题,咱们脚下的地面和旁边都不一样。” “什么?” 余之野皱眉蹲下来摸着,是白日里晒的发烫的石面。 “确实不一样,这两处的颜色不一样啊。” 阿坤闻言也蹲下来,拿手电照着辨认了半晌,最后给了个惊人的答案,“这是人造的。” “啊?” “我说这个是人造的,很多假山和院子路都是这个做的,比一般天然石头抗菌,不容易长苔藓。但因为成分是碎石加工粘合,造型颜色,高仿真,不是干这个的都看不出来。” 他也很惊讶,这山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关键是做的很真,加上常年尘土,几乎和周围颜色融为一体。 “不过这么大块。” 他们摸着边缘判断,这块人造石的范围,足有四张床拼在一起大小。可关键是,他们找到了缝隙,确实粘合的很好,试图拿东西撬起来,也没成功。 天几乎全黑了,这块石板纹丝不动。 看来是特意扣在这的。 “这怎么会有人造石,如果不是水溅上来根本看出来,你确定吗?”庞蔓问阿坤。 “我确定,我有段时间给夜场装潢,买材料的时候,老板特意介绍的,这东西可不是哪都有,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是进口材料技术。仿真效果极佳,造价比真石头还贵。 但见过的人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但在这荒凉地方,很难被发现,擦,这究竟是谁弄得啊。” “当初那个矿老板在的时候,有这么先进的技术吗?” 庞蔓最后这句话,让阿坤也沉默了。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半晌,阿坤才开口,“所以,怎么办?我研究了下,这可是扣在这上的,周围粘合了,要弄开,估计要爆破吧?” “不用,如果是你说的那种石板,用凿子就行,那种尖头的,还要电钻什么的。今天太晚了。” 余之野站起来,不知是不是庞蔓的错觉,在这黑夜里,他的眼睛竟然很亮。 “咱们今天先回去,准备工具,明天,下矿。” 等走回猴子园,天已经大黑。 几个人在车上都没说话,复盘的心思都没了,因为很多事不用说透也知道怎么回事了,阿坤尤其的沉默,约好了明天早上见,那时候动物园的人还比较少。 然而晚上回去时,庞老师却病情加重了,直接送进了涂山当地医院。 病床前,庞蔓看着虚弱不行的老师,泣不成声,“老师你再等等,再等等我们,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庞老师睁开眼,颤抖的手死死地拉住了庞蔓的手腕。 从病房出来,白东风脸色极差,他已经去问过医生,人快不行了,现在全靠用药吊着,也就这几天了。 “怎么会,之前还说老师有两个月,这才多久。” “这种事本来就说不准的。” 庞蔓有一种无力感。这世上唯独生死,如此平权。无论高贵低贱,都阻止不了生命的流逝。 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其少留遗憾。可即便这么努力了,还是不行吗? 想到此处,庞蔓几乎是从椅子上爬起来,去找余之野,“能不能早点下去,确定了就是那里对不对,老三当时很大程度上是跑进了铁门。所以,他的尸骨在那条矿洞里的可能性很大,对吗?早一点,不要等明天了,今天,就下去,老师可能等不到明天了。” 余之野一开始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 白东风那边已经不等余之野回答就打电话给阿坤,此时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其实离凌晨也没几个小时,阿坤那边倒很快接了电话,白东风直接说了情况,本以为他会反对,毕竟这里就阿坤最矫情。 但没想到阿坤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 所以几个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和死神挣时间,在庞老师最后的时间里争分夺秒。 只是走出医院,临上车前,余之野顿了一下脚步,想起什么似的,将西服口袋里插着的矿泉水瓶,扔在了医院门口的垃圾箱里。 到猴子园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 刚进来时,几个小猴冲着他们叫唤,好在这次他们轻车熟路,给小猴子几个香蕉就顺利到了石台前。 白东风原本想跟着过去,但庞蔓没让,她觉得安全起见还是留人在外面比较好。不知为何,从医院出来,庞蔓就有些心绪不宁,但时间不等人,她来不及多思考了。 阿坤倒是自始至终没说什么,见面时他已经带好了所有工具,和老冯在动物园门口等他们。老冯还是和白东风一块看门。 从石洞出来下到平台再到湖边,阿坤一直走在前面,路线很熟悉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没睡的缘故,他没什么精神。 庞蔓在后面跟的有些费劲,一边的余之野拉住了她的手。 “干嘛?” “怕太黑你走丢了。” 这句话让庞蔓一愣,竟无法反驳,半晌才意识到,你一个瞎子,还怕我走丢了。 夜晚的山太安静,尤其这山间,那种安静仿佛是另一种形式的震耳欲聋,感觉自己的耳朵听到任何细微声响都不真实一般。连呼吸都渐渐放轻了。 阿坤一言不发,直走到白日里发现的人工石板前,才停下来等他们。 “你怎么有点心不在焉?” 庞蔓感觉到了阿坤的情绪不对。 第123章 急转直下 阿坤烦躁的,“我正睡得香,白东风一个电话叫起来,现在脚下还很飘。”不耐烦的点了支烟。烟蒂的明暗在黑夜中闪烁,周遭的气氛让余之野有种异样的感觉。 阿坤抽完烟就开始拿起凿子砸石板了,他选了一个尖头的凿子,第一下崩起了块碎石,划破了他手臂,他骂了一句。余之野拉住他,“先用电钻,钻出几个点,再凿。” 庞蔓摸出电钻,还带了个小型发电机,按照余之野说的,开始钻眼。这并不容易,石沫飞溅,呛得人咳嗽。 钻了一圈,范围大概一个多宽,再下凿子,这次倒是很快就弄出个洞,瞬间下面就一股风吹起,让庞蔓脊背一抖。 之后阿坤就拿着手电往里照,“这下面好黑看起来很深,直接跳下去,得摔够呛吧?”说着回身去找绳子。让庞蔓拿手电照着。 庞蔓点着头,凑近了些看下面,黑洞洞的,但能看出是人工凿出来的一条矿道。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余之野拉住她衣角,“小心点。” 庞蔓点头,但注意力全在洞里,“有风吹上来,说明下面应该不是密闭的。你绳子找好没有啊。” 她喊着阿坤。 可就在这时,只觉得侧后有人突然狠狠推了她一把,庞蔓几乎没任何意识就从洞口滑下去。 千钧一发,一只手一下抓住她。 惊魂未定,庞蔓看到余之野几乎探出大半个身子才拉住她,但很吃力了,因为洞口附近非常滑。 但更不可思议的是,刚才侧后方的位置,阿坤面无表情手里拿着凿子的样子,手电掉在洞口边,正好从他脚下照上去,显得脸阴沉的可怕,像黑夜中食人恶鬼一样。 “阿坤,你在干嘛?” 阿坤却一下缓过神来,表情松动一些,可仍然站着没动,手在颤抖,“对不起啊,我不能,不能看你们毁了我哥。” “你疯了?”庞蔓一下意识到什么,“还是说你一开始接近我们,就是在演戏?” 阿坤慢慢走到洞口,此时余之野一只脚勾着后面的石缝,手臂青筋都起来了,眼看要拉不住了。阿坤却蹲在他身边,“对不起,但我,没办法。” 黑夜里不远处走出来一个人,因夜晚山上太黑了,以至于刚才根本没注意到,“谁?” 阿坤被推到一边,手电的光影照在殷正群的脸上,“原本呢,准备好六点的时候送你们上路,体体面面的,也算认识一场。可你们竟然搞突然袭击,提前了。没办法了,我只好亲自来,送送你们。” 他上脚踩着余之野的手臂,可随即又想到什么,“阿坤,你来,你这几年表现的很好,做事要有始有终,我教过你的。” 阿坤此时已经浑身颤抖。 庞蔓瞪眼看着阿坤,不敢想象,那个话痨般的男孩前一秒还和他们呜嗷喊叫开玩笑,下一秒就成为诛杀他们的刽子手。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杀人。 “阿坤,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是说永远站在哥哥这边,做我的好弟弟,你都忘了?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杀了他们,你就是我真正的弟弟。” 殷正群的话刺激着阿坤,他眼神闪烁,像是下定了决心,却不敢和庞蔓的眼神对视,闭着眼痛苦的举起了凿子。 余之野咬着牙回头,“阿坤,你别傻了,杀了我们,可你还是知道了这的秘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阿坤有一瞬间动摇,可最后还是大叫着,将凿子挥下。 庞蔓闭上眼,不敢看下去,可就在凿子落下的前一秒,余之野脚下一松翻身抱着庞蔓一起掉下了洞口。 阿坤愣在原地,发着抖,看到余之野坠落前回头望着他的眼神,就那一瞬间,他松开了手上的凿子跪了下去。 最后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下面深不见底。洞口像怪物一样把余之野二人吞入。 阿坤颤抖着,那双眼睛,明明知道余之野看不见,可那双眼睛就定格在了阿坤心里。 洞口呼呼的风吹上来,在阿坤耳边呼啸着,“他们会死吗?” “和你说过了,这个洞是矿洞,非常深,垂直掉下去,直接就摔死了。” 阿坤惊恐的,“我,我杀人了。” 殷正群蹲下来拍着他的背,“没关系,你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家人做的任何事,都是正义的。” 阿坤却摇着头,心中碎裂,整个人都在崩溃边缘,“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怎么会这样,我真的动手了。哥,这究竟为了什么?你究竟为了什么?” “你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就帮我。” 殷正群看着弟弟,流露出心疼,搂住他的肩,头靠在他头边上,“我的好弟弟啊。” “因为是你,你和我说的,这里被他们发现你就完了,我不想你有事。可你究竟为什么。你在这下面究竟藏了什么?” 殷正群看着他,“想知道是什么吗,在这里?” 阿坤觉得眼前的哥哥十分陌生。不等他回答,殷正群就摆正弟弟的身体对着自己,眼睛死死盯着他,“下面有爸爸。” “什么?” “父亲不是矿难死的,他从这个洞口爬上来了。并且高兴的和我说,他终于找到了办法,他找到了那个邪术,可以复活他的妻子儿子。对,没错,我和母亲根本不是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是替身,和你一样,阿坤。” 殷正群摸着弟弟的脸,“一个假装的家庭,妻子不如意了他就换,儿子不如意了也可以换。那么我怎么不能换了他?他那些年就是个疯子,总想着复活死去的人,怎么可能。 可如果邪术是真的呢?我和母亲都要死,我也不过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哪怕,从始至终我这一辈子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我还是要努力活着啊。” 阿坤茫然的目光一紧,像是明白了什么。“所以父亲的死,是你?” “没错,我骗他带我来这里。然后,亲手把他推下去的,并且掩盖了洞口。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可没想到,二十几年了,就不能再等等?再等几个月,不,几天。不,甚至几个小时,我就可以隧道名义爆破,让这里永远消失。可为什么,偏偏找到这里来。所以啊,弟弟。” 阿坤一下意识到什么,可根本没给他思考的机会,殷正群几乎是下一秒,手就一推,毫无防备的阿坤仰面直接跌进了洞里。 相依为命二十六年的哥哥,他心里唯一的亲人,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将他置于死地。 那几秒钟下坠像慢动作,割裂的心痛,蔓延阿坤整个胸口,清晰的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到殷正群最后的口型,“再见了弟弟。” 殷正群站在洞口。 一切安静了,满山荒凉的夜色和风,吹得他脸庞冰凉。他伸手去摸,不知何时竟然流泪了。 殷正群笑了出来,嘲讽的看着手里的湿润,又看着满眼的孤寂。忽略着心里的不舍,安慰自己,“弟弟不听话,留不住就换一个。这个家人不好,可以换的。反正从小就这样。” 第125章 坠落的亲情 “什么?” “我不是他亲弟弟,我自小就知道。” 按照阿坤的叙述,他是在初中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发现过程很狗血。他和同学贪玩骑自行车,被撞了送进医院。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血型和哥哥不一样,可他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对他极好,他怎么可能不是亲弟弟呢。 阿坤最先想到,当初传言母亲怀的不是父亲的孩子。所以,他怀疑这是真的,母亲真的红杏出墙有了他,他非常痛苦,曾经自暴自弃一段时间。 可后来发现,他和他哥连同母异父都不是,dna显示他和殷正群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这怎么可能。 他去质问殷正群了,后者也没骗他,很坦然的和阿坤说了真相。殷正群母亲生的孩子,其实当时就死了。 殷正群那天抱着弟弟的尸体,茫然走出医院,可却在医院后身垃圾桶里听到哭声,那里有一个弃婴,天生六指。 现在知道是基因问题,可以手术,不是什么大事。但那个年代在小地方,这样的孩子被誉为不祥,尤其是很多周边没有文化的山村里的家庭,会因为天生的与众不同被称为灾星转世,加上当时这个孩子非常虚弱,先天不足,就被抛弃了。 殷正群救出他时,他都快死了。 当时的殷正群看看那个小猫一样的六指孩子,又看看身边没有生命体征的弟弟。他选择,让阿坤活下去。 殷正群谎称自己的弟弟之后又缓过来了,背着去医院见母亲,想让母亲看看孩子还在,可母亲却大出血死了。 这是殷正群和阿坤说的,捡他的过程。 “我才知道,我是我哥捡来的。那些年我哥对我很好,可怎么说呢,总觉得他的好,很官方很浮。 我总是觉得他离我很远,哪怕他就在我身边。你们明白那种感觉吗?我曾经小的时候就发现,他对我的好,和真正父母对孩子的好不一样,他给我关怀,可很浮于表面,就好像带着面具。 我一直搞不明白,究竟是哪里的问题,我甚至质疑过我自己,直到我的身世暴露才明白,或许我哥没那么爱我。 但又想到我一个被捡来的还奢求什么,他关怀我,给我钱供我读书,也许是我做的不够好,没有走到他心里,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发自内心的开心。可这么多年他都那样,所有的事都浮于表面,像带着张面具。 我毕业后回国,去了公司,一切都是他按安排好的。我就算不喜欢也尽量配合,我希望我能做个真正的好弟弟,让他开心起来。他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真的,他总给我那种感觉。所以我想满足他各种愿望和要求。可最后却……我想过他可能不够爱我,但我没想到,他会让我死。” “因为你发现了他的秘密,他需要的是一个形式上的弟弟,不是一个想要踩他痛处的弟弟。”余之野说道。 阿坤双手捂住脸,“我能为他做的都做了,可他最后推我下来的时候却说,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这多年我们之间,一点真感情都没有吗?” 阿坤忍不住痛哭,庞蔓在一边叹着气,对于这个十几分钟前把他们推下来的凶手,她竟然有些恨不起来,“算了,哭什么,大老爷们就知道哭,一点用都没有。现在想想怎么出去吧,留点体力。我等出去了再和你算账,妈的,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推我下来。” 阿坤看向庞蔓,“对,对不起。” “现在的说对不起有用吗,我刚才要摔死了,你就下去和我说对不起了。” 庞蔓瞪了他几眼,不想废话,接着检查这个洞,拿过阿坤的手电筒往下照着,有手电筒后果然看的更清晰。 摸索着到了那具白骨身上的一张工作证,上面照片模糊,但名字清晰,“殷华?” 三个人都愣了,没想到这是殷华的尸骨。 阿坤想到什么,叙述着殷正群最后推他下来前说的话。 “你说殷华是被殷正群推下来的?”怪不得他要隐藏这里,他把不准下面什么样,要是被发现了就完了,弑父啊。 庞蔓心中发冷,按照阿坤的叙述,当年殷华从这里爬上来跑出去了,但又被殷正群骗回洞口推下去,并且封死了洞口。 但这里有几个疑问,只有殷华跑出去了吗?其他人呢?如果其他人也跑出去了,肯定报警或者怎么样了,可事实上没有,还是说只有殷华活着? 再有一个让人震惊的点竟然是,按照殷正群的口述,他也不是殷华的亲生儿子? 那是什么意思?殷华的妻子和儿子都是假的,是替身?他这么多年辗转多各地就是找一种邪术?逆? 起死回生? 庞蔓只觉得荒唐又恐惧。故事的走向远比料想的还要复杂。 “所以殷华是被困死在这的,那么咱们呢?” 庞蔓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上面的入口肯定是被封死了,他们不会也被困死在这吧。 “对了,老白在外面。” 阿坤却沉默了,头很低,庞蔓心一抖,“你留黄毛在外头,不会是对白东风动手的吧。” “我没想致你们于死地,一开始。真的,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原本我哥答应我明早准备好的,把你们困在一处,等和你们协商好早就放了。 可你们突然改变了时间,我哥就说他和我亲自来。” “可你最后还是把我们推下来了。” “我知道我百口莫辩,就在咱们来的前一个小时,我哥找到我,说只有让你们闭嘴才放心。他让我选,在他和你们之间。” “所以,你就杀人?”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原本只是想吓吓你们,我没想真的灭口。一开始我哥说的,下面不是这样的,可我凿开后发现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这下面深不见底,那瞬间我知道我哥在逼我,他骗我,但我却没法放弃他。 我保证外面,只让黄毛把白东风绑了,没让伤他性命。但,我哥既然连我都想除掉了,估计早有准备。黄毛和老白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说到最后,几乎跪在地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现在你怎么对我都行,推下去,甚至拿刀捅死我,都可以,这是我应得的。” 庞蔓冷冷的看着他,“杀你有什么用,还有啊,你才多大,整天嘴里不是杀就是死的。书都白读了,整天被你哥洗脑。作为男人,现在该想想办法咱们怎么出去。 上面是肯定出不去了,估计封死了。但看殷华能爬到这来,说明下面不深,刚才盲杖掉落也有回声,估摸着也就十几米高了。咱们先下去看看再说吧。” 最后三人又检查了一下殷华身上有没有遗留的有用的东西,结果他在口袋里发现了一个手掌大小,铜制类似烛台一样的老物件,上面是个莲花座。 余之野在手里摸着,“这像是一样法器。” “什么法器?” 余之野摇头。 他受伤了刚才蹭破了,抓着石壁下滑时几乎血肉模糊,疼的皱眉。庞蔓赶紧撕了衣服下摆给他包上,“没有药品,要尽快出去,不然很容易感染。” 三个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也不再迟疑,顺着刚才的登山绳往下滑。拿手电筒照着,确实不深了,很快三人落地,才发现这处不是底,而是一个斜坡。 之后要斜着往下,但坡比上面缓,不是垂直的了。照着前面看,似乎还要往下走很远。 走了大概得有半个多小时,还没到尽头。但在路上又看到了两个矿工的尸骨,一路上庞蔓都在留意有没有胡老三。 但矿工衣服上都有名字,这两个都不是。两人骨头上有裂痕,应该生前遭受过重击。 接着往下走,走了真的很久,才到了一处比较宽得地方。 空荡见方的空间。 第126章 炼狱 这个比较宽敞的地方中间有个半人高的圆台,上面有类似破棉被的东西堆着,往上看,圆台上方垂下来很多铁链,已经锈住了。 圆台上的棉被破烂乌黑,偶有老鼠匆匆从角落里溜走。 房间其中一角放着一个很破旧的老式发电机,还有一些已经锈迹斑斑的锤子斧头之类的工具。 庞蔓拿手电筒扫了一圈,看到这些东西和摆设,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是有种很强烈的熟悉感。 不等她仔细回想这种熟悉感从哪来的,那边阿坤就一把抓过手电筒,将光照着一个角落,“那有东西。” 庞蔓心思一下收回来,只见圆台的另一侧,有个大铁笼子,而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扎着胆子过去,走近了才长舒一口气,那笼子里的不是人或者尸骨,而是堆在一起的棉被,乍一看像个人坐在那一样。 阿坤检查着铁笼子,足有半人高,不像放什么大型牲畜的,因为里面有很多铁链子手铐脚镣的东西,上面殷红的不只是锈迹还是陈年血迹,不由得让人联想这里曾经关的是什么人。 再看那些破棉被下面还扔着一些皮鞭和烙铁。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庞蔓又回身看圆台,应该是栓人的地方。“这里以前到底干什么的?” 余之野在身后淡淡开口,“有人在这里曾经收集过什么东西,类似怨气之类的。” 庞蔓回头,才发现落后了一步的余之野在黑暗中,走到靠墙的位置,在抚摸着什么。 光打过去,发现他摸着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着某种不认识的文字,都是暗红色的,写了满墙。再往上照,高一些的墙中间则是那种逆天符的图样,很有震慑力。四面墙都是这样的,中间从上到下巨大的逆天符,其他部分布满了看不懂的字。 “这是什么文字?” “梵语。”余之野皱眉。 “你认识梵语?上面写了什么?” “我只知道是梵语,但不知什么意思,你们有拍照的东西吗,拍下来回去查一下。” 庞蔓和余之野的手机压根没带进来,因为山里没信号,庞蔓怕下矿时摔坏了。 阿坤这时慢慢递过来。 庞蔓诧异,“你身上设备挺多啊。” 好在还有电也没摔坏,只屏幕有点裂痕,让阿坤打着手电,她取了几个全景拍下来,照片对比才发现,四面墙的逆天符样式一样,但写的文字内容好像不同。 “看上面。”阿坤手电照着天棚,吓了一大跳。循声望去,就看天棚上绘制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睛周围,色彩纹路丰富,像是无数条毒蛇盘桓的图案,眼中间瞳孔里很多只白色星星,汇聚成了灵动的眼瞳。那只眼画的栩栩如生,哪怕过了这多年,颜色退了,乍一看还会吓人一跳,仿佛什么怪物的一只眼在窥探着你。 而圆台上面的铁链就是从眼睛中间垂下来的,庞蔓只觉得整个空间都透着一股邪门和诡异。 “逆的人,他们崇拜图腾是眼睛吗?” 庞蔓问到。 余之野听了她的描述,摇头,“逆后续的分支太多,再后来被打压,没有官方的组织了。但追寻逆的人极多,他们追寻自然崇拜,更追随厉害的大法师研究出来的逆天法术和法器。 很多正派人士也偷偷追寻过逆的东西,因为太诱人了。据说有人可以通过法术达到任何非分的想法,甚至起死回生。但都是传言,可就如自古传言山中有宝藏一样,不过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却引无数人前赴后继。 不过是贪欲,是人性中无法消磨的劣根性,所以逆才会一直存在。 很多江湖秘术都很邪门,需要强大的内心,并且要灭民人性伤天害理,害人性命为代价,并且运用法术的人还会被反噬,所以,江湖上消失了很久。 可没想到现代社会还有人迷信这个。但看这的样子,就是被反噬的后果。” 庞蔓一向不信鬼神,但所谓反噬,很多时候不过是一种因果报应。 三人又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发现,不再停留。因为这个房间另一侧有个门。 进去是一个走廊,而走廊的两边,挖出来的单独的小房间,每一个都有五六平方米那么大,里面都有一张床。这些房间没有门,只有个白布帘子,但此时帘子已经破烂了。 走廊左右两侧各两个房间,门上面对应着四个红字,分别是:财、权、名、貌。 他们先进了左手边第一个写着“财”的房间,正对门口的墙上极大地一个符文,但庞蔓看的出来和逆天符不一样。而这个房间不像之前那个大的空间里,满墙都是看不懂的梵文。相反,空荡破败简陋的土墙上,都是抓痕,触目惊心抓痕。 房间地上散落着铐人的铁链子。 还有一些火盆烙铁之类的刑具。最让人浮想联翩的是,旁边有个一铁桶,里面浑浊的干涩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走近就闻到血气,“这里面不会是人血吧?” 余之野叹了口气,“我只听过一些传言,用特殊方法,利用生辰八字有特殊含义的女人,做祭祀,可给人换运,这房间积攒的是财运。 庞蔓和阿坤的神经和三观已经快到极限了,他们都不是搞玄学的,自然什么杀人祭天符咒的都只在电影里看过,现在感觉脑子发懵,和做梦似的。 之后看了其他房间,很类似,只是墙上的符咒样子不一同。庞蔓每次都在余之野手心里描绘一下,但有些余之野也不认得,可对应着门口上的字,应该就是类似收集气运的符。 “不会真的有人封建迷信到这种程度,搜集了生辰八字特殊的女人过来,就是为了什么名利钱财的运气吧。” 庞蔓想到吴钊所说的,那几个被挖掉五官的疯女人,忍不住一阵干呕。 看来这种祭祀还不是让人一刀毙命,是非人的折磨,活人割肉。 前三个房间的布置几乎一样,直到最后一个标着“貌”字的房间,里面似乎不同,还没等进去,阿坤手电一扫就惊叫了一声。 原来正对门口那面墙下是一具白骨。 就算害怕,也要硬着头皮查看,看看有没有可能是胡老三的尸骨,或者有什么线索。 可即便做了几次心理建设,手电照过去的时候,还是让人心惊,她和阿坤一左一右的抓着余之野的胳膊,此时都羡慕他看不见,因为画面也太恐怖了。 不只一具白骨,四周散落着好几具尸体,经过查看,头骨均有裂痕。这些即便腐烂白骨化了,可尸骨上面都挂着瘆人的白单子,并且骨头不全,像是生前被人削掉的,歪七扭八。 并且都是女性,“这个不会就是吴钊说的那些疯女人吧。” 看样子她们最后是被人击中头部致死的,并且是有意的堆在了这里。 然而手电一转,角落里,还有两具矿工的尸体。 第127章 日记 都是被击中头骨导致的死亡,庞蔓扎着胆子去查看矿工衣服上的名字,都不是胡老三。 从最后一个房间出来,走廊的尽头黑漆漆的,他们仨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 很快又到了一个见方的空间,但没有之前的大,里面却放满了铁笼子,到处都是拴人的铁链。并且更有人生活的气息,一些破棉被旧衣服,甚至吃饭的盆碗勺子,铁笼子里每一样东西都似乎代表这曾住着凄惨的人。 这个房间还有一道门,但就到这里了,因为那边已经被坍塌的碎石堵住了。 庞蔓想着那边也许就是之前西矿一组下铁门的方向了。 细致的查看每一个笼子,房间里面足有七八个,都靠近墙根。 门都是打开着的。 只角落里的两个笼子是有尸骨的,其中里面有三个男性,穿的都是随意的衣服,不是矿工的。 阿坤在这三个人身上没发现什么表明身份的东西,但其中一人旁边搜到了一个类似账本的东西。 很老旧纸张泛黄发脆,本子上殷红黏腻大片,庞蔓垫着衣角翻看着,上面记的是一些人的名字,还有对应的生辰八字,以及一些备注后缀。很多算到今天应该年纪很大了,有可能过世了,目前看来年纪最小的也足有五六十岁了,但当年应该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比如,一个叫王光富的,后面写着生辰八字,备注的位置上写着“财,两单海外生意,耳朵,八千。” 这几个词语。 再往下看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刘丽丽,后面的备注是,“貌,鼻子,一万三。” 手写的,各种各样的人名,细数下来能有二十多人。但都是简单记录,具体干什么没写。 庞蔓只觉得这账本不普通。交给了余之野放进衣服兜里揣好。 再去看另一个有尸骨的笼子,里面坐着一个穿矿工衣服的人。可以看出他的衣服上有血迹,庞蔓心跳加速,因为这是矿下最后一个矿工了,她觉得也许就是胡老三了。 可让人失望了,这个矿工衣服上的名字是“姚滨。” “姚滨?” 庞蔓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是吴钊撇下的那个和他一起进铁门的矿工,小姚。” 余之野提醒着,庞蔓恍然,“是他,看来他没当场被疯女人咬死。怎么会在笼子里?” 按照吴钊的叙述,他和小姚一起误入了铁门,结果刚进去几,还没从甬道走到铁笼子房间,就被疯女人吓坏了往外跑。吴钊跑出去了,可小姚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疯女人扑倒在地,撕咬着。 吴钊的想法,小姚肯定当时就死的很惨。可现在看来小姚当时没被疯女人咬死,而是被抓了,被谁抓了?显然是这里的管理者。 那三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那怎么死的?只可能是最后饿死的。看他们三穿的不错,说明那三个可能是这里看守的工作人员,是矿老板的人。 庞蔓查看了小姚,他手指骨和腿骨上有咬痕,可能是受了伤,也有可能最后流血而亡。 但庞蔓有个极大地疑问,找到现在,这里面没完全塌,一路上的矿工和当时名单上一组没有找到的数量名字几乎都对上了,就是这几个人,可为什么单单没有胡老三? 是胡老三的尸骨被埋在了后面坍塌的地方吗? 余之野摇头,“小姚都能死在这里,不是甬道,要知道当时他进来没多久,铁门外矿区就发生了坍塌。 可见小姚逃到了这边安全地带。包括后来吴钊回忆的那几个惊慌逃窜的矿工,现在证明也是到了这里。 那么不管胡老三是在吴钊小姚之前就误入了铁门,还是后来和那些矿工一起躲避到这里,他都应该是跑进来了才是,而不是被砸在外面。” 可这里却没有他,包括他们从前面一路走来,都没有胡老三。 那是不是说明,胡老三出去了?庞蔓觉得这个想法荒唐,可又不得不寄予一丝希望,因为走到这里,他们没路了,连殷华都困死在了出口不远的地方。 庞蔓不敢去想,她们会不会也困在这,因为除了白东风没人知道他们下矿了,可白东风显然现在自己都凶多吉少,庞蔓不敢去细想。 “可胡老三如果真的跑出去了,为什么不去找庞老师呢?如果他活着,肯定会去见家人,报警,揭露这里才对啊。” 阿坤说道。 这句话又不得不把庞蔓拉回现实。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若胡老三真出的去,殷华也不会被活活困死在矿道里。 并且,这一路他们每个角落都检查了,没发现任何能出去的口。 三人想到此,也泄了气,这一路又惊又累的直接瘫坐在地靠在笼子上,也不管这有没有死人尸骨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三都会被饿死在这。 “怎么办?”庞蔓靠在笼子上,疲惫感瞬间涌上来。其实刚才在下洞口的时候就已经花费了很大体力,并且三个人都受伤了,只是之后一路走来又惊又怕,神经一直绷着,并没有太多感受。可走到了尽头,后面是彻底被坍塌堵住的路。以及看着笼子里可能是被饿死的人,那根绷着的神经一下松了,绝望也好,颓废也好,反正这一刻,庞蔓只觉得刚才蹭破的伤口都疼了起来,浑身的力气也像一下抽走了般。 就这样三个人半晌没说话,直到庞蔓差点睡着了,从笼子一侧划下来,头磕到了,才清醒过来。怎么能睡呢,这下面非常凉,大概是地下太深了,所以周身发冷,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睡过去,也许会死掉的。 可就是这样一下精神了,也因斜躺着,目光正对小姚笼子侧后方角度,庞蔓发现小姚背后靠着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 眯着眼凑近了,好像尸体的衣服似乎很大,可看到后来发现是小姚背后靠着的还有另一件矿工的外套,可每个矿工的上衣都穿在身上了,那他背后靠着的是谁的。 衣服露了边角,庞蔓想到这衣服被尸水浸染过,皱眉找了个木棍把衣服挑出来。结果啪嗒一声,衣服里似乎裹着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听到声音阿坤和余之野也醒了凑过来,阿坤胆子比较大,上手把衣服打开,衣服上的名字竟然是胡老三! 而衣服裹着的,是油皮纸包裹的半本日记。 之所以说是半本,其实就像是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几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有字。 有些地方模糊,但清晰的位置还比较多。 庞蔓仔细看了,前面像是日记一样,一段一段的,很多错字,有的还用拼音代替的,后面就是大段的叙述了。 看口吻应该是小姚写的。 第128章 神秘法师 日记里一段一段的。 “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吧,这里没光不知道几天了,食物都吃完了,水也喝完了,现在想吃死人也不行了,我们都被殷华给关起来了。早知道当初就听小张的吃人肉算了,我本以为矿难外面一定会来救的,谁想到啊,根本没人来,还中了殷华的计,被锁在这笼子里等死。” “殷华又跑回来了,他发了疯,我们求他放我们出去,可他却又哭又笑告诉我们谁也出不去了,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堵住了。殷华彻底疯了,他不断地咒骂着,说他养了个白眼狼,竟然把他从洞口推下去。他也出不去了,大家一起等死。” “我和老三说,我不行了,他却不想放弃,一直在逼问那个打手,可有什么办法出去,我们从笼子里也出不去。阿妹开始讲她的故事了,她的身世真的好惨,比我们都惨。不过大家最后要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伴。我也开始迷信起来,若是这里真的有什么邪术,我们也都杀了人,能不能换一条生路。” “殷华来和我们说,他要用这里的邪术得到永生,然后再复活他的妻子儿子,他胡言乱语,显然已经彻底疯了。他说他一定要出去,不会死在这的,他发了疯,跑走了,这次他再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出去了,估计是死了。我们也快死了,死在这铁笼子里。” 这是最后一段日记了,后面,则是大段的从头叙述了,笔迹有些发飘,应该是小姚预感到自己要死了,就开始叙述他们从矿洞坍塌一直到现在这个状况的起因。他像是回忆一样,但也透露出期待,期望有人发现他写的,发现他们经受过着绝望。 按照小姚日记的整体描述,他和吴钊因为好奇进了铁门开始回忆,他们先是遇到了几个“女鬼”,当时吓坏了,往回跑,吴钊自己一人出去了,撇下了他,那“女鬼”开始撕扯他身上的肉。 他以为自己要被恶鬼吃了,结果就在这时地动山摇的,开始掉土块,小姚是矿工自然知道这是矿坑出了问题,要坍塌了。 就在这时,铁门再次被打开,竟然看到他的几个工友跑了进来。 来不及惊讶,甬道要塌了,那几个工友看到女鬼和他都惊讶了。但来不及多想,其中一人把女鬼踢向坍塌位置,拉上小姚就从甬道跑进了铁笼子房间。几乎进去的瞬间,甬道就塌的堵上了。 而铁笼子房间这边此时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特别乱,有打手拿着锤子在驱赶疯女人,可好几个笼子打开了,发了疯的女人在撕咬着,混乱着。不管是谁,看见活人就咬。袭击跑进来的矿工和看守们。 看守击打着女人的后脑,矿工为了自保也顾不上这里到底咋回事,也拿东西反抗,直到将所有发了疯的女人全都打死,山矿里的晃动还没结束,远处传来爆破声,所有人神经都及其紧张。 袭击人的发疯女人都被打死了,看守和矿工有部分也在搏斗中死了。 最后就剩下三个看守和几个矿工活着。 所有人这才气喘吁吁的警惕的看着对方,活着的矿工里殷华此时最冷静,提出来把那三个看守先锁起来审问,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此时没人觉得那些女人是“鬼”了,这里显然是见不得人的地方,所有人都很震惊和害怕。 包括小姚在内的几个矿工都六神无主,殷华成了主心骨。 按照那三个守卫的话来说,刚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暴动,好好地,结果有几个笼子突然打开了,那些女的平时都很安静,可那一瞬间全都发了疯。 小姚心有余悸,他差点被女人咬死,受了伤,其他人去前面探路,他只好在后面这里休息。按吩咐把死了的人搬到其中一个房间堆起来,然后再查看剩下的笼子。 结果让小姚意外,还有个女的活着,不过她没穿白布单,只脸上身上有点伤,很瘦小,一直缩在墙角最里面的铁笼子里,没被他们注意到,此时颤抖的眼睛看着他。 小姚没想到还有个活的。 他害怕这女人和先前的疯子一样袭击人。拿棍子敲打笼子试探,但没想到,那女人眼睛很亮的吓得颤抖,半晌又指了指她所在笼子里的一角。 因为每个笼子里都堆着棉被,所以一开始小姚没注意到,女人所在笼子另一角破棉被下面似乎有个人。 头上全是血,像是被人打了扔进去的。 小姚一看吓一跳,那人穿着矿工衣服,竟然是胡老三。 “老三哥,你怎么在这?” 老三头上的伤是新的,应该是进来没多久,被发现打晕了锁在这里的。 小姚赶紧查看老三的伤,还好没大碍,只是晕过去了,他赶紧把老三摇醒。才知道老三比他进来的早,是下矿就进了铁门,结果被里面的人发现锁了起来。 他们逼问那三个守卫这里什么地方干什么的? 其实小姚心里有点数,矿上都在传,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矿道,是老板找人私挖的,不上报官方,但没想到里面是这样匪夷所思震碎三观的。 那三个守卫中两个受了重伤怕是不行了,只有一个还有点意识,一开始不肯说。但后来去探路的矿工只回来了殷华,他莫名其妙的把小姚也锁进了笼子里,受伤的老三和那个女的锁在一起,看守的笼子上更是加了三道锁。 小姚莫名其妙问殷华其他人呢,他要干什么? 殷华这才说了实话,他把跟他一起出去探路的矿工,全都干掉了。 他没杀小姚是为了最后什么祭祀,先饶他一命。 殷华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冒光,小姚才意识到殷华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这里是什么搞邪术的地方,可以求财求任何你想求的,只要你操纵邪术法器,牺牲人命。 小姚和老三听了觉得荒唐至极,觉得这些人都疯了,怎么可能?可也没办法,他们被锁在了笼子里。 殷华说,他找了好多年才找到会这种邪术的,这地方就是宝贝。 殷华从那看守身上搜到了一个什么法器,然后就走了,说很快回来,他先出去。 结果没多久,他确实回来了,不过他身上带伤。并且殷华疯了,一个劲逼问守卫还有没有出口,还有什么阵法。 可守卫就是拿钱办事不知道什么阵法,说来施法的是一个神秘人。每次有客人来,神秘法师才来,客人走了,他也走了。只有看守会留在这里。 但那个法师没人见过他真面目,都是从头到脚捂的严实,做法的时候也不让任何人在场。 第129章 活不见人 殷华最后也没有找到邪术的用法,只能绝望了。和小姚他们说了很多话,说他一直在找这邪术。大概是太久了他自己也知道出不去了,一直在咒骂自己的儿子,说养了个白眼狼,把他推下来,封住了出口。 殷华疯疯癫癫又说他妻子儿子早就死了,被仇家追杀,只能换了名字,为了隐藏身份,弄了个假的妻子和儿子,这些年一直寻找一个神秘组织,那个组织的邪术可以起死回生,终于找到了。他以为马上就可以看到曙光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烛台,又哭又笑,显然已经疯了。 最后殷华再次走了,就没回来。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死了。 小姚等人后来从看守和他们一起被关着的女人口中得知。 这个矿老板似乎只是一个办事的,他上面还有人,很厉害的,就是那个神秘法师,搞歪门邪道,身份极其隐蔽。 矿老板帮着引南北各地的客人来这边,又不知从哪弄来的八字特殊的女人,那个法师谁都没见过,和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虽然不知道对那些女人做了什么,但每次都听到凄厉的惨叫,回来后,缺胳膊少腿的很正常,但只要去了一次就精神恍惚,是刺激的还如何做的,回来的女人就都疯了。还不马上弄死,似乎一个女人可以用好几次。 这个唯一还清醒的女人是刚被抓来的,据她自述就是在外面吃个饭,被迷晕了送进来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里,说自己叫李凤英,是南方人。也刚来这没几天。 如果不是这矿恰巧坍塌,也许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这里。不过,现在他们即便发现了也没办法,出不去,而且还被殷华锁在了笼子里。 按照小姚的叙述,他被单独锁着,李凤英和老三则被锁在墙角的笼子里。 他们也想办法打开笼子,可就是打不开,而且大家都受伤虚弱。 只能等死。 小姚最后一段话尤为绝望,他说,到最后大家不再说话了,渐渐地先是那个看守死了,喊他也不回答了,小姚似乎遇见了自己的明天,他失血过多,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后面就再没有日记了,应该是小姚已经死了。 看完日记,三个人都不可思议。 但庞蔓一下反应过来,“小姚的意思,对面角落笼子里,本来躺着胡老三和那个叫李凤英的年轻女人,可现在这两人为什么不在这?” 三个人都静了,是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胡老三和李凤英人呢? “他们会不会出去了?” 阿坤皱眉,说到这有些激动,可人从哪出去的呢? 顿时庞蔓坐不住了,又爬起来,把房间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又去查看后面坍塌的位置。 余之野却想到了什么,“日记里写,这三个看守和小姚等人的笼子至死都是被锁上的,可咱们刚才看到,笼子都是打开的。” 庞蔓心提起来,“你的意思是,曾经在角落里,大概是这个笼子。” 她指着墙角挨着小姚的一个空笼子,“这里锁着胡老三和那个叫李凤英的女人,出来了,打开了所有的笼子?” “对。” 按照日记中所描述的前因后果,殷华在逃出去前,把他们都锁了起来,可他刚出去,就被殷正群给推了下来,心灰意冷人都疯魔了。他想得到的邪术,也没有找明白,因为看守都不会,神秘法师来去无踪。 殷华不死心跑回洞口,困死在了矿道那个凹陷处,让他绝望至极,出不去,临死前甚至想徒手挖出去,但那怎么可能。 到最后,殷华所向往的都没有得到,还把命搭上了。如果当初不是他自私,这些人根本不会死,结果殷华也只有被困死在这的命。 所以,话题回来,如果是这样,那么小姚等人至死,笼子应该都是锁着的,而他们的笼子打开了。就说明,日记中提到的胡老三和李凤英,他们打开了笼子出去了。 试想,他们出来了第一时间肯定是查看其他人还有没有活着的,所以打开了其他笼子,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看守和小姚都已经死了。 这时候他们会干什么。“肯定先跑到外面去,查看矿道入口是不是真的封死了,殷华可一直没回来,他们想到的是要么殷华死了,要么就出去了。所以,胡老三和李凤英肯定是往前面去了,可咱们这一路下来都没有看到他俩啊?”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人能去哪呢?我觉得最大可能就是出去了。” 余之野的话,让庞蔓振奋,可她想不通,他们从哪出去的?那个时候出口肯定被殷正群封死了,不可能出去的,而且他们要出去了,殷华为什么没出去? “如果那个时候殷华已经死了呢?他们如果打开笼子足够晚,殷华那时已经死了?亦或者,上面封死洞口的那种人造石头,当时十七岁的殷正群可没能力弄到,这个洞口被封成这样,要么是后来矿老板弄得,要么是之后那几年殷正群加固的,但无论哪一种,推殷华下去时,肯定都是临时找的东西封死的。 殷正群当年慌慌张张的,也不能运其他材料进来,毕竟外面矿区还在救援,这边山上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以免让人注意。所以,殷正群肯定是拿附近的石块把洞口封死的,万一有漏洞呢?那个时候打开了笼子的李凤英和胡老三会不会正好出去了,至于殷华没有出去,是因为那时他已经被困死在了凹陷处。” 不得不说阿坤这个推理很有逻辑,但庞蔓提出了两个疑点。 第一,“那时候就算是在殷华死后,老三和李凤英才从笼子里出来,出来的足够晚,他们怎么出来的?他们一开始被锁在笼子里肯定想办法解开,那种大锁刚才也看见了,即便会撬锁的高手也未必能弄开,锁是特制的。胡老三他们如果能弄开早就弄开了。也不必等到所有人都死了才打开?” 这是第一个疑点,第二,“就算殷正群临时找了东西堵住洞口,殷华那么久都没出去,胡老三他们就有破绽能出去了?” 庞蔓不这么认为,更何况,洞口垂直,毫无受力点,只要稍微放块大点的石头封死,上面没人接应,下面的人都出不去。所以,庞蔓还是坚持认为胡老三和李凤英就算真出去了,也肯定不是从上面的洞口出去的,一定还有别的路。 不管如何,这一点让他们都很振奋,爬起来往回走,想重新找一找路,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可这么一下突然起来,余之野身体一晃,差点摔倒,有些不对劲。庞蔓这才发觉余之野的脸色苍白,“你发烧了。” 估计是伤口发炎了,庞蔓皱眉有些着急,余之野却摇头,说他没事,继续找,不管如何现在就算担心伤口也没用,赶紧出去才是上上策。 互相扶持着往回走,每个房间都没落下,可无论是走廊地面,还是房间的各个角落,他们甚至把房间里的尸骨都挪开了,也没发现任何像是洞或者隧道的地方。 这里是在山中地下,严严实实的,庞蔓非常疑惑,胡老三他俩到底出没出去,若是真出去了,为什么不报警不去找家人呢? 如果没出去,尸体呢? 第130章 死不见尸 房间搜了个遍,没有任何收获,唯一发现的是,在“貌”那个房间,尸骨清理出来的那块墙上,发现了烧过东西的痕迹,这是别的房间没有的。 庞蔓蹲下看了半天,找到了一块没完全烧完的布料,应该是衣服残片,质地摸着很特殊,并不像那个年代常穿的涤确良或者毛料的质地。 庞蔓疑惑的给阿坤看,阿坤摇摇头,余之野拿在手里摸着,似乎想到什么,但不确定。“我觉得这个质地非常熟悉。可有点想不起来了,就是摸着很熟悉。” 那个年代几乎以棉为主,可这布料并不柔软,但她也没看出来和普通涤纶有多大区别,余之野却觉得熟悉,说明这块布料并不出自平普通平民衣服上的。 “是什么颜色?” “好像是灰色,但也不一定。” 这块残片在尸体下这么多年,可能早就被尸水浸染过了,想到此庞蔓只觉得一阵恶心。 “灰色?” 余之野皱眉想着,阿坤凑过去看,“好像是把这件衣服扔在墙角焚烧掉了,火焰烧过的墙角位置不大,应该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这个房间是‘貌’,烧衣服,这衣服的质地?” 余之野猛地一下想起来,“这衣服的料子。” 他手指搓着,也不顾这块残片在尸骨下放了多久,凑到鼻子下闻。 余之野眉头紧锁,“打火机拿来。” 庞蔓不知道他想到什么,递过去。 余之野拿打火机将那块衣服残片,点燃后扔在地上,然后就看到惊人一幕,衣服残片上像是火星跳动一样噼啪作响,“这怎么回事?” “有火星吗?” “有。” 直到燃尽,地上还像是那种小烟花一样,噼啪的崩开,过了一会才完全消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布料里掺杂了一种特殊的银蛛丝。起先只有一种人会弄,作用是隔阴断阳。” 庞蔓听着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隔阴断阳,是隔绝活人和死人探求他身上磁场,怎么形容呢,你闭着眼睛活人即便在轻的脚步接近,你是不是也能感知到有东西靠近你。阴物也一样,很多人认为灵魂鬼神都是一段磁场,会感受到一个人的存在,只是感知的方法和感受不同。 总之,这种银蜘蛛,东南亚一代有,我国云南那边也有,玄学中有一类走穴的江湖人,会以此类蛛丝掺进普通棉线里织成道袍,隔阴断阳,探穴寻宝。 但后来走穴的随着时代发展渐渐少了,很多老手艺人为了维持生计,就会变卖这种衣服技术,玄学中有不少人购买这种布料制成衣服或者外袍,多数是作损阴德的事,怕被人知道。所以江湖上就以这种衣服不耻,可还是有不少人偷偷用。因为穿上它可以最小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被人发现。 这种衣服不好弄,可为什么会被烧掉呢?还是烧在了‘貌’这个房间。” 余之野心里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虽然荒唐,但眼前的一切又何尝不颠覆认知,“能弄到这种质地衣服的人,绝对是玄门中道行比较深的人。” “你是说,是守卫口中那个,神秘法师?” “一个人来去都把自己包裹严实,也许连客户都没见过作法之人的真面目。在这个故事里,除了法师,我想不到别人了。” “可这衣服在这个房间里,烧毁了。” 庞蔓皱眉,“貌?”心中一颤,“你说那个法师会不会改变了自己的容貌。” 可说完庞蔓又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改变,作法?那还要整容医生干嘛? 还有啊,求财求貌,真的能通过虐待他人,用什么邪术就能让所需之人收集到这种运气吗?这种事怎么会有人信?可看账本上的记录就有二十多个客户,也许远不止呢。 这些人明显不是本地的,可能全国各地都有,他们从什么途径知道了这个方法,不远万里来这,不顾及人命残忍,只要花钱,就可以找所谓法师,以残害他人身体性命为代价,也想要名利前途? 真是没有底线。 “不一定是改变了容貌,尚未听说过作法可以改变人外貌的,但可以治疗一些意外或者先天留在脸上的痕迹吧。亦或者,想让自己更引人注目。 很多情况下追寻妖邪的人,都认为改变自己身的气场和运势,会让他人看自己时更美,类似滤镜吧。就像是利用某种狐媚之术让更多人喜欢自己,类似这种意思。 所以呢,大法师来去无踪,连这里的守卫都不知道,都没人见过他真正面貌,那他为什么把自己这么珍贵的衣服,在这烧了呢?” 说到这余之野眯起眼,“来去无踪?”是啊,如果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只知道有客户来他就出现,客户走他也不见了,说明这个人行踪并不受看守们进出车的控制,不然那些守卫这么久了,会摸不清这个的神秘法师的样子吗? 必然不是,除非,这个大法师的行踪根本不受外面进出客户的车辆限制,所以,才会那么神秘,但通过什么瞒过所有人的眼,是那一身包裹严实的着装? 那他把这身衣服烧掉了,是否可以大胆推测,他烧掉衣服后,露出了真身,可守卫们却并不知晓他在这里。那么可不可以猜测出,他当时就隐在这,以什么身份?守卫,客户?甚至是,那些被抓来的待宰羔羊? 余之野内心一阵恐惧。所以当时这个地下矿里,那个神秘法师,最后也许是隐藏在那些人中间的。 想到此,只觉得脊背发凉,虽然这个推理荒唐,但如果是真的呢,不然神秘法师为什么把衣服烧掉了? 仅仅是隐藏自己的行踪没必要烧掉,衣服换掉了怎么出去?说明,他根本没出去,而他还要这件衣服继续给客户作法啊,可他烧掉了,为什么?是不打算继续这里的工作的意思? 那么他最后的行踪,就是在这里。 所以他会是日记中提到的谁呢? 三个死掉的看守,那些被割掉五官的女人,被殷华关起来或者干掉的矿工?以及,那个一直缩在角落里,神志清醒,自述悲惨身份的年轻女人,李凤英。 这个推理过于飘了,没有实质证据。 但不管如何,胡老三和李凤英最后是一定离开了这里,他们从哪走的呢,用了什么方法。“继续往前找。” 三人从走廊又回到了最初有圆台的房间。 庞蔓手电筒再次扫着满墙的梵文和逆天符,还是觉得无比阴森震撼。 甚至在每一面墙上都敲了敲,可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出去的隐藏口,这房间一目了然。 包括那个圆台,都是实芯的。 “再往前走走吧。” 他们顺着斜坡回到下来的矿洞,手电往上扫,看不到一丝亮光,说明洞口已经被封死了。 庞蔓绝望的坐下,“到底怎么出去的啊。” 一定是遗漏了什么。 第131章 盲眼 这矿洞下面窄,呆久了呼吸困难。暂时没办法,只好又回到那个比较宽敞的圆台房间。此时余之野已经烧的厉害,有些快神志不清了。 三人靠在圆台四周,一时沉默。庞蔓嗓子都要冒烟了,自己也开始有点发热,他们身上都有刮伤,估计伤口都感染了,再找不到出去的路,别说饿死渴死了,先细菌感染而死了。 手电就放在圆台上照着,庞蔓半梦半醒之间看着天花板,光是平着的,只有一半照在天花板上的,模糊的,然而这种光线下,那只眼睛才更吓人。像在黑暗中偷偷窥探你的怪物。 庞蔓索性拿起手电,去照那只眼,画的栩栩如生。这里举架不矮,当初画这个壁画的人,可真用心,这只眼睛巨大无比,眼中的星星汇聚成的眼瞳极亮,垂下来的铁链就像流出的眼泪。 不过细看眼睛中那些白色星星又密密麻麻的吓人,这眼瞳,看久了庞蔓竟然觉得有些熟悉,从哪看到过呢,这样全景看美丽,细看又有些骇人。 一边的余之野闭着眼皱眉,难受的忍不住哼了两声,庞蔓回头,一下想起来了。她拍拍他,叫着他名字,余之野睁开眼,侧头朝她的方向,他的脸因发烧而通红,但意识还在,没完全晕过去。 他睁开眼的瞬间,庞蔓就凑近了。看到他眼中银河一样的瞳孔,“你的眼睛真像壁画上的那只。” 阿坤听到了也凑过来看,“还真是。” “看来这是一个病变后的眼睛。”余之野苦笑道,“那就是盲的,关于逆的邪术传言并不多,有关五官的,我听过耳朵的,说是施展邪术的法师,都是听力异于常人的人。但没听过关于眼睛的法师或者邪术。”余之野自嘲的,“要是我这样的眼睛,就是盲的。” 庞蔓皱眉,“如果是盲的,那怎么能成大师,听你那意思,关于这方面追寻的都是有特异功能的人吧,应该是视力超群的人才对。看来这画就是艺术加工的巧合。” 可这话却让余之野一下睁开眼,想到什么,“把手电关一下。” “嗯?” “我说把手电先关了。” “怪黑的,这里多害怕。” 可庞蔓还是照做了,瞬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下一秒庞蔓就感觉到身边的余之野站了起来,似乎爬上了圆台,“怎么了?” 庞蔓要打开手电看,却被余之野按住,庞蔓诧异,这么黑他怎么知道自己手在哪。 “先别开手电。” 然后听到上方铁链晃动的声音。 “到底怎么了?” 余之野没回答,良久,从上方传来声音,“我想我知道他们怎么出去的了。可以把手电打开了。” 庞蔓赶紧把手电打开往上照,惊人的发现,余之野竟然顺着其中一根铁链爬到了天棚下方,朝他们招手,“爬上来,快。” 庞蔓心中疑惑他怎么上去的,可来不及多问,三步两步就爬上铁链。 阿坤有些笨,掉下去两次,但求生欲望迫切,很快三人都爬到了铁链最上端,也就是那只眼睛图案的下面。 距离天棚很近,庞蔓只觉得那只眼这个距离看已经不像眼睛了,而是一片星空。插在腰上的手电筒照着眼睛里的星星,庞蔓才发现星星涂料是反光的,此时这个角度看,真如夜空之下,伸手可摘星辰一般。 庞蔓以为这里有洞口,可伸手去摸,石壁确实打实,“这没有出口啊。” “出口是肉眼看不见的,因为这就是一双,白日里看不见的眼睛。所以,暗示你肉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所以,对应了下面的祭台,只有忽视你所看到的,把自己当成祭品,才可看见你想要去的天堂。这个壁画就是这个意思。” 说着余之野腾出一只手从怀中抽了一张符,嘴里念念有词,刷得一下点燃朝下方一甩。瞬间,火光将三人脚下铁链点燃。那铁链从下至上着了起来,眼看就好烧到脚了,庞蔓赶紧圈起身子,“余之野,你干嘛?” “我早该想到的,这铁链上的锈味不对,铁链内部有桐油渗出,燃烧祭祀。唯有将自己当做祭品,才可换一次生的希望,这就是祭台的意义,也是那个打造这里之人的诡计。凡想逃出去的人都不想成为祭品,可出去的隐藏之路,偏偏要被祭奠的那瞬间,置之死地而后生,才可看到。” 庞蔓吓得大叫,铁链荡的幅度极大,下面火光马上烧到人了,庞蔓大骂着余之野,“路在哪啊,你别还没找到出口,人先烧死了。” 可就在那火光快将他们的鞋点着的时候。却看到铁链晃荡的光,将天棚上的星星映衬的如同活了一般闪烁。 余之野又抽出一张符,举向天棚,在他们三头上画一个圈,然后那些星星最中间的一颗,奇迹般的慢慢向上移动。庞蔓这个角度看去,有无数灰土落下,呛得他们直咳嗽,然后看到那个星星凹进去了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口,阿坤喊着,“那就是出口吧。” “快跳。” 庞蔓想问都没绳子,往哪抓的,怎么跳,可脚下的火已经迅速往上窜了,庞蔓踢了两脚,来不及多想,朝着洞口一跃,伸手抓过去,发觉那洞口边缘是凹进去的,可以抓到。 腰间的手电正好照着上面,竟然有向上的石梯,她赶紧爬上去,然后喊着他们朝这边跳。 阿坤先跳过来,然后去接余之野,几乎他们三人上来洞口的瞬间,火光就熄灭了。 庞蔓在最上面,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求生念头极强。 可爬着爬着,石梯不见了,爬上了一个缓台,三个人终于能喘口气。 庞蔓拿手电筒四处照着,下面刚才眼睛星星的洞口已经彻底关闭了。 庞蔓摊在那,“出来了吗,咱们算得救了吗?” “还没有,抓紧走。” 不敢耽搁,但起身发现这个缓台往前是只一人宽窄通过的上向斜坡,不知通往哪里,但这里面,能看出像是被人工敲出来的。三个人拿着手电往前走,而这个坡,并不是平着向上的,而是螺旋往上。 不知是因为身体难受,还是这里狭窄的原因,庞蔓觉得这里的空气极其潮湿闷热,越往上越潮,后来发现不是自己的原因,因为摸着石壁上都有水珠。 走了不知多久,腿都麻了,只剩下机械的攀爬动作。 突然不知踩到什么,差点摔倒,低头一看,是个碎了的矿灯。一般在矿工帽子上的,庞蔓捡起,“看来当时他们确实从这里出去的,这个应该是老三的东西。” 可现在庞蔓还是想不明白老三活着出去了,为什么不去找庞老师呢,这是最大的疑问。还是说,后面还有危险,他没出去?可走这一路都没再看到任何尸体了。 第132章 漩涡 余之野烧的厉害,三人都体力不支,不知上面还有多久,决定坐下来再休息一会。 庞蔓也感觉到周围越来越热,总有一种闷热上不来气的感觉。 “出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为了不睡着,庞蔓开口问阿坤,后者沉默了。 庞蔓皱眉,“得报警了吧。” 阿坤抬起头来张张嘴,可最后还是没开口。 “他都把你推下来了,你还不报警?”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我和他私下解决比较好。” “怎么私下解决,他宁愿杀人灭口,也要保这里的秘密,他杀了自己的父亲殷华,你觉得咱们私下找他,不是找死吗?” “可就算找警察,也没有证据表明是殷正群把咱们封在这里的,殷华若不是他自己说推下来的,咱们也不知道是死于他手,因为殷华是困死在这的。还有咱们就算身受重伤,也没证据说殷正群推下来的啊。如果他就说自己没有,找个不在场证明,你能怎么办?” 阿坤说道,庞蔓很生气,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不管如何,他杀人了,这个洞警方要知道的。” “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半眯着眼的余之野突然开口,打断他俩的争吵,“殷正群一直保护这里不曝光,哪怕赔上公司声誉,也不想人发现这里,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他父亲是被自己推下去的。但实际上,就算他不知殷华当年没死,是困死在洞里的,就算当时他把人推下去,当场死了。最后警方找过来也基本无法确定殷华是被人推下去摔死的,还是自己爬上来掉下去摔死的。所以理论上细想殷正群应该不该怕这里曝光才是。 可见殷正群死守这里不被发现,也许并不是因为他父亲的死。” 庞蔓心里一抖,“那他为什么死守着这里的秘密,难道他也有什么邪念想要人起死回生,亦或者求财求什么?这太荒唐了,当年殷正群才十七岁。” “是人都有欲望,如果一人有迫切想要达到的东西,未必不会生出贪念。” “可这地方,如果没有那个神秘法师,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说他是为了保住这个地方,我觉得不太可能吧。” “现在没有用,万一以后又用得到呢?所以,暂时保存,也未可知。但这只是猜测,很大可能还是殷正群怕父亲这种死法,不能拿到赔偿金吧。人心太复杂。” “你们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阿坤突然开口,同时警惕的看着四周。 “怎么了?” 庞蔓没发现什么,觉得阿坤是不是发烧糊涂了。 可话音未落,就看到脚下的石子有频率的跳动起来,很快石壁也开始颤动,“这怎么回事,不会要地震了吧?” 庞蔓心里骂道,不会这么巧吧。 余之野皱眉摸索着四周,“不像地震,地震是由下向上的震动,可这倒像是从上面下来的。” “上面?” 庞蔓抬头,此时震动的频率开始加大,确实从上面来的,“怎么回事啊?”上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可现在让他们往下走,也不甘心,而且体力有限,头晕脑胀真的也没法再跑了。 阿坤不信邪,爬起来又往上走了几步,那种震感更强了。 余之野手摸到石壁上黏腻的水渍,一下想到什么,“周围都是湿的。” “对,怎么回事啊。” “这里是湖底。” “啊?” “如果我没猜错,咱们的位置应该在那个很小的天然湖底。” “可,如果是湖底,水不得漏下来,怎么还有空气?” 阿坤觉得惊讶,然而几乎就在下一秒,头上传来轰鸣声,巨大的压迫感袭来。 阿坤抬头,这边螺旋向上,能从缝隙看到上面的东西,阿坤只感觉到一股风,然后一滴水落在了他抬起的脸上,随后两滴三滴,接下来越来越多也越密,他骂了一句草,“这是什么原理。” 来不及说别的,手电照射的反光让他终于看清,“妈的,水来了。” 余之野也起身,正好踩到了刚才他们发现的碎了的矿灯上,意识到了什么,“旋涡,这湖底的旋涡是有时间的,现在是什么时辰。” 阿坤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晚上六点多。” 他们竟然在这里呆了快十几个小时了,余之野瞬间清醒,“这旋涡就算不把咱们搅碎,也会遍体鳞伤,这样不对,肯定是遗漏了什么。” 阿坤急了,“有什么注意的赶快说,这水看起来真的很大。” 说着手发抖,“不会淹死吧,不过应该离湖面不太远吧,也不知这有多深。妈的,别一不小心就的呛死了。” 然而话没说完,巨大的水漩涡第一波冲下来,几乎把他的运动鞋前脸削掉一半,“妈的,这什么东西是水吗?” 这要是绞在肉上,不得皮开肉绽,不得骨折? 余之野大喊一句,“拿东西把咱们三个栓一块,不要被冲散了。” 庞蔓急的颤抖,手忙脚乱的把外套解下来拴在他裤腰上,阿坤也效仿,余之野声音在抖,“一会千万不要在水中挣扎,放松一定要放松,记住,千万别挣扎。一旦挣扎,将尸骨无存。这种旋涡是你越挣扎越像绞肉机,随波逐流反而能到外面去。”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第二波巨大的漩涡下来,庞蔓赶紧闭上眼睛,想放松,可在水下来的一刻还是手足无措,她恍惚中听到阿坤的惨叫,还有余之野最后拿出张符,在水下来前一刻喊了一句破。 然后,他们就被巨大的漩涡卷走,哪怕再屏住气,还是被呛到。 庞蔓尽量让自己放松,但脚本能蹬着,就像是被夹住一样的疼。她舒展着自己,任漩涡卷着自己。最后一股极大的力推着她往上。庞蔓张开眼,看到水下奇迹的一幕,在他们上方,一道亮光,转移着他们的身体,她想伸手抓,可手腕处疼的不行,不能用力,绝对不能用力。 她不敢再睁开眼,放松到了极致,就在快憋不住气的时候,一股力将她托出水面。 庞蔓大喘着气咳嗽着,不敢相信自己出来了,看着四周,夕阳的光照在平静的湖面,四周是山。 庞蔓游到湖边岸上,查看脚踝处被漩涡绞出的伤口。腰上拴着的外套,只剩一只破烂袖子,那头的余之野和阿坤都不见了,她慌张朝着湖面喊,很快余之野也冒了头。 庞蔓赶紧下水把他拉上来,他脸通红,庞蔓给他做了下急救。 又去看阿坤,可半天阿坤都没上来,就在庞蔓要下去找的时候,他横着浮上来的,可手背都是伤,看来他最后时刻用手捂着脸来着。手背上的伤口深可露骨,极其吓人。好在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夹克,裤子也是那种厚牛仔的,此时都划烂了,但身上只是擦伤而已。可内脏是否受伤就不知道了。 庞蔓把他扇醒,但判断出他估计是骨折了,“不是叫你放松吗,不会放松啊。” 庞蔓此时也不太清醒,更多的是惊讶他们怎么从这匪夷所思的地方出来的。 不管如何下面的空间真是奇了,估计这种搞邪术的地方,也是高人根据风水秘术打造的,利用了自然界的玄妙。 然而不等庞蔓喘口气,远处就传来巨大的爆破声。她不可思议的朝矿区看去,爆破的浓烟滚滚尘土让人不清发生了什么。 庞蔓瞪着眼,阿坤醒过来,急了,“赶紧走。” “什么?” “隧道爆破早就批了,肯定是,我哥,他想毁尸灭迹。” “这么快爆破。你之前怎么没说。” 庞蔓一阵后怕,他们要是没找到这个出口,或者再晚一点,可就彻底死在下面了。不过现在也不乐观,爆破声在朝这边靠近。 第133章 生灵 庞蔓赶紧找了树枝给阿坤的腿简单固定住,把两人都强行叫醒。 他们三来不及多想了,要赶紧离开这,但病弱的病弱受伤的受伤,走的不可能快,可爆破就快到跟前了。 庞蔓朝山脊方向看,焦急的也不再多话,三人互相扶持着朝来时的位置跑,可中间阿坤跌倒了几次,想让余之野他俩先走,别管自己了,庞蔓臭骂他了一顿,“什么时候了还逞英雄。” “快走吧。” 然而话音未落,又一声爆破,他们脚下一震,就看他们来时的那个断崖被一块震下来的大石头给堵住了,“擦。” 屋漏偏房连夜雨,不会把回去的路堵住了吧。 庞蔓都快哭了的时候,突然一声嚎叫在山谷中传来。抬头,竟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然后没等反应,就又冒出来只强壮的猴子,拉住了要跌倒的余之野和阿坤。 猴王则站在高出朝他们勾勾手,几个猴子就将他们三个拉到另一个高点。与此同时他们刚才所站的位置地面被震的裂开了。 庞蔓心有余悸的回头,又不可思议的看着拉着自己的猴王脖子上挂着自己那条项链,这一刻真是感叹万物有灵,“猴王,你们是听到震动来接我们的吗?” 庞蔓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只猴子感动的痛哭流涕。 现在情况有变,无论是猴子还是他们不可能再从之前的洞回去了,可这边爆破才刚开始,他们要是没出去,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还要连累来救他们的猴子,庞蔓急得不行,“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阿坤急中生智,“这里离百鸟林那边近,记得我之前说的另一个方案吗,从上面飞过去。” 庞蔓无语,要不是情况紧急,真想揍他,“怎么飞啊?”一开始说从鸟林那边过来,是因为动物园鸟林举架高出高压线,可以用滑翔伞过来。可这边,也没滑翔伞,地势还低,他们怎么跃过去。 而一边刚才几乎半昏迷的余之野强忍着身体不适,艰难开口,“先过去再说,我想我有办法。” 这两天,无论是见到的人事物,还是什么,都彻底颠覆了庞蔓以往的人生观世界观。先不说,猴子来救他们,这种在动画片里才能勉强出现的情节,就发生在此时此刻。 还有就是后面震动爆破不断靠近,他们跑到了鸟林对着下方的山脊,就看余之野,摸怀里的符咒,可符咒已经湿透了不能用了,他想了想咬破手指,在空中写了一个什么,然后念了一句什么词,那边动物园百鸟林里就一阵波动,无数鸟叫。很快,百鸟林上方的笼子空隙处,就一条树藤被从高压电线那,由一只鸟顺了出来。 猴王率先三步两步上去,看着很胖的猴王,却身体灵巧极了,一个拽藤大跳跃过电线,几只猴子跟着上去,在笼子上方扯开了白鸟林铁丝笼一角。 然后一个个跳下去,等了一会,庞蔓以为猴子不会上来了的时候,猴子竟然又顺下来一根绳子,不是藤条了,是一根动物园的救生绳。 庞蔓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也许大自然的生灵都是平等的,不过是人类的自负和傲慢,以及对自然的破坏,才使得其他生灵为避嫌而保持了沉默。但并不代表,其他生物的智慧就低等到被人关起来,它们也许只是大智若愚的自保。 可他们拉着绳子,也不太敢从带刺的高压线上过去。 很快猴王回来,拿了一个胶皮垫子,好像是动物园里的地毯,顺下来,挡住了电线那一侧。这回他们不再迟疑直接爬上去,爬到百鸟林上方的铁笼子上,将阿坤和余之野拽上来的瞬间,山脊那边就巨大的再次爆破声,浓烟尘土弥漫满天。 震动极大波及到了动物园这边,无数鸟兽受惊。 动物园的人很愤怒,认为那边爆破的振幅说不会波及,可最后还是影响了这边,所有动物在笼子里左走右走的受惊,来动物园的人也都吓到了。 庞蔓他们就在混乱中,偷偷溜了出去,趁着工作人员没发现,跑出了百鸟林。 只是临出去前,猴王带着猴子却站在门口没动,庞蔓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猴王直直的目送他们,没有跟着走,也没想要自由。 因为猴子们也许比人更聪明,想的更透彻,知道留在这尚有活路,出去了,未知世界危险更大。 最后阿坤叫了她一声,庞蔓只好朝着猴王点了一下头,就再也没迟疑地匆匆离开。 他们三个人,好在是傍晚出来的,动物园连着游乐场,所以下班的比较晚,不然他们出去都不容易。 阿坤的手机也在湖里丢了,他们三狼狈的不行。 动物园因山那边的爆破,导致工作人员都忙着安抚动物,他们三在混乱中偷了工作人员的外套披着,跑出了动物园,只是此时华灯初上他们仨衣衫褴褛,丢盔卸甲走到大门口,不少游客频频侧目。 庞蔓虽然担心白东风他们,可此时阿坤和余之野也已经到生理极限了,尤其是阿坤,疼的快晕过去了。 招手想要拦车,可他们这样子,出租车根本不敢拉。就在这时,突然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庞蔓吓了一跳。 这时候突然出现的车辆都让人警惕,害怕殷正群还有后手。可没想到,拉下车窗的竟然是脸上青紫有伤的黄毛老冯,“上车。” “你怎么在这?白东风呢?”庞蔓惊讶的。 “说来话长,你们先上车,再耽误一会,你们这身都要引来警察了。” 不管如何,虽疑惑还是上了车,“白东风呢?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老冯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阿坤,颤抖着没说话,阿坤皱眉,“说实话,我们现在一块的,不用藏着掖着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白东风呢。” “白总,在医院。我,我也刚醒。” “刚醒,什么意思?” 按照老冯的话说,阿坤和余之野庞蔓等人进了猴子园后,他按和阿坤约定好的,把白东风绑了。阿坤交代的,不要伤白东风性命,但也怕人跑了对他们不利,所以老冯趁白东风不注意,把他打晕了,然后想拉上车,找地方先囚禁起来,等阿坤回来再商议,结果。 这边刚把白东风打晕。 老冯扛着白东风从小路去后门的车上时,突然就迎面撞上了殷正群身边的一个得力助手老夏。老夏不常出现,但只要出现,就是帮殷正群处理事的。 但他出现的第一时间,老冯其实没怀疑,只以为他是来帮殷正群和阿坤在山那边办事的。毕竟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法子,也是在他们来之前定下来的。老冯也是早上才知道阿坤原来接近余之野他们,是在帮殷正群做事,但他不管那么多,老冯只认阿坤一个主子,只替阿坤办事。 老冯不知老夏出现是来处理他的,还和老夏打了个招呼。谁想到老夏上来就给了他一拳,不过老冯也不是盖的,他一身伤,随时都能赴死的人,从来都是警惕性极高,所以老夏第一下没干倒他,这就丧失了擒拿的最佳时机。两人打了起来。 老冯一面问着干嘛啊,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阿坤可能是被他哥算计了,心下大惊。本来老冯要是自己很容易跑,但偏偏背着个不省人事的白东风,这就限制了他的发挥。等他想扔下白东风的时候来不及了,被老夏擒住了嘴塞上,他也成了黄雀在后的目标了。 老夏做事利落,把老冯和被打晕了的白东风全塞进麻袋里,直接带到了动物园最荒凉的地带,那处快倒闭了的水生动物馆旁边的湖,栓上石头,把他俩沉了下去。 第134章 阴影里的人 老冯以为自己要死了,可等他再醒来,发现自己和白东风都在医院里,那时候已经中午了。 身边守着的是阿坤之前找的动物园工作人员,按照工作人员叙述,当时是在猴子园里发现了昏迷的老冯和白东风,他俩一身湿漉漉的身上都蹭破了,也不知谁把他们捞上来的。总之,当时工作人员吓坏了,赶紧把他俩送医院了,好在没大事。但白东风因为溺水时间太长,受伤更重,还没醒,老冯先醒了。 老冯醒来先是诧异谁把自己捞上来的,然后就想到生死未卜的阿坤。 “我不敢让人知道我还活着,事漏出去了,老夏再来杀我一次怎么办。” 老冯当时着急,知道阿坤肯定出事了,想赶紧偷摸去救人,虽然那时他心里已经觉得阿坤凶多吉少了,毕竟他没想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才醒。 老冯让那个工作人员帮他找点人,或者神不知鬼不觉把他送到猴子园那个缺口洞处。虽然不知道矿道入口在哪,但也要试一试。但没想到,集团那边却有消息了,放出了新闻,今晚隧道将进行第一次爆破,这个新闻不仅是正坤集团是大事,对整个涂山都是大事,记者拍到殷正群和工作人员亲临爆破现场,另一边还放出了殷坤在集团旗下酒店准备庆功宴的照片。 老冯一看阿坤在新闻里,第一反应是懵的,阿坤如果没出事,自己为什么会被老夏干掉。老冯想着是不自己知道的太多,被阿坤灭口了。 他就想要去找阿坤对峙,说不伤心不可能,他和阿坤那简直是过命的交情,老冯说自己当时看到新闻都哭了。 可也是因为那张阿坤的照片,被老冯发现了破绽,“照片里你那块在国外买的,说是全球限量的表,你前几天不是送我了吗?可照片里你还带着这块表,说明这照片根本不是今天拍的。我还特意去酒店想确认,可根本进不去,我也不敢太露面。” 阿坤在老冯叙述的时候,拿过他的手机翻看正坤集团放出来的新闻,“这照片是我前些天拍的,我哥说多弄些素材,以后帮忙宣传,妈的,没想到他早就计划好了。” 反正因为这照片,老冯意识到,阿坤可能已经被干掉了,这不过是殷正群放出来的迷雾,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明。 所以老冯意识到阿坤还在矿区,他不管是否爆破,就算抵上自己这条命,也要救阿坤。 可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找了辆车,刚开到门口,就碰见了阿坤他们三丢盔卸甲一身残破的出来。 “白东风怎么样了?” 庞蔓急切问老冯,后者有些歉意的,“因为脑部受伤,肺部积水,差点挂了,好在抢救过来了,医生说昏迷的时间会比我长一点,估计现在也醒了。现在还在医院。就是不知道当时谁把我们捞起来的,救我们一命啊。” 庞蔓没回答,但心里有数了。他们都是猴子救的,估计白东风他们也是猴子捞起来的。 几个人赶到医院,余之野和阿坤受伤太重,直接进了急诊。而庞蔓直接先去看白东风,他那边似乎刚醒,身体虚弱,正惊慌失措的要拔了点滴针头去找人,被护士拦着。看到庞蔓,白东风哭了。 “你们没事吧?” 庞蔓正想和他解释一下,这一路究竟发生了多不可思议的事,那边急诊却有人喊着503的庞云芝不行了,“她家属呢,联系家属。” 庞蔓和白东风慌张的跑向抢救室,再也支撑不住,庞蔓愧疚难过的跪在抢救室门前地上,她最终也没找到胡老三的尸骨。其实胡老三到现在也是个谜,下面没有他的尸骨,他究竟在哪呢。 庞蔓怀疑如果胡老三最后还是死了,死在了湖水旋涡中,因为若不是余之野玄学秘术指引,不是他告诉他们要放松,正常人在那种旋涡中怕是会尸骨无存吧。 看看阿坤那双手就知道了,几乎露出骨头,旋涡比锋利的刀片还可怕。 然而,就在庞蔓惭愧终究没有帮庞老师实现心愿,最后要带着遗憾走的时候。 她旁边却走过来一双破烂的布鞋,庞蔓抬头看去,布鞋的主人一身褴褛,头发脏乱,手里还提着一个装满破铜烂铁的胶丝袋子。摘了帽子露出来的肌肤更加恐怖,他脸上的疤痕,细看下来不只是火烧的,还有很多锋利的条状疤,布满整张脸,五官都已经变形,乍看很瘆人。 几个经过的护士都被他吓了一跳。 可那人置若罔闻,直走到急救室门前站定。 庞蔓心有所感,“你是?” 她一下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人,不只在涂山医院门前见过两次,在她小时候,似乎也见过这样的一个人,在福利院附近。 但她不确定是不是这人,因为这世间有太多这样的拾荒者。 那边刚才去处理伤口还挂了水的余之野,此时推着挂瓶架子走到庞蔓身边,“我听说有拾荒者到急救室来了?” 庞蔓点头,“就在前面。” 余之野皱眉往前走了几步,“你终于肯主动现身了?你在涂山医院门前绕了几天。我进山前,留了个字条放在矿泉水瓶里,如果是胡老三看了,一定会出现在这,看来我猜对了。” “什么?他是胡老三?怎么可能?你怎么发现的?” 庞蔓不可置信。 “我也不确定,但我之前查过庞老师第二任丈夫的死,有问题。还有庞老师的生平,让我想起了以前我经手过的一个案子。有人躲在黑暗里,一直在自以为是的成全。可他不知他以为的对一个人好,终究害了那人一辈子。到头来,只是感动自己罢了。 我也不过是赌一下,可在矿洞下面没见胡老三尸骨,这个想法就越发坐实了。但我也没十分确定,因为胡老三也可能在湖里尸骨无存了。 可,现在你出现,似乎都验证了,对吧,胡老三?这些年你一直跟着庞老师,却不让她知道。你就躲在她身边,看她再次结婚,看她重新开始生活,可你却自顾不前,甘愿当一个黑暗里的鬼。 在她不幸的时候出手,铲除那些对她不好的人。你真是个胆小鬼,不敢真面目示人,你以为你做的那些是为她好吗? 你可知庞老师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在她丧弟丧子,在她无助的时候,你本该在她身边保护她,给她安慰。可你,却自以为是的,让她一辈子遗憾,你以为她会感动吗?不,庞老师只会恨你。你那么自私,选择隐没,让她一个人承受活下来的孤单和痛苦。 怎么?现在她要死了,你敢来见了?” 庞蔓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急救室门前那个老者,不敢相信这就是胡老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胡老三究竟经历了什么?听余之野的推理,他一直在庞老师身旁,这么多年都在,可老师却不知道,甚至,老师第二任丈夫可能还是他杀的?天啊,这太疯狂了。 那个老者,始终僵硬着脊背,攥着拳头。良久,才缓缓回头,但扭曲的面容上那双眼却是平静的,沙哑的开口,“你只猜对了一半,这位先生,胡老三当年是活着,也确实那么多年一直在他爱人身边,当一个影子。他也确实为了私心也好,为了爱人也好,杀过人。 但很遗憾,我并不是胡老三。真正的胡老三一年前就死了,我不过是在他临终前,恰巧遇到的一个同病相怜的人,碰巧听过他的故事而已。” 第135章 李凤英 这位自称阿光的拾荒老者,自述,他是一年前在矿区遇到的胡老三。那天他偷跑到矿区想要偷偷祭拜,因为几年前死在矿区的另一位拾荒者,是阿光的朋友。 当年阿光和被矿区泄露爆破的拾荒者一起进来的,朋友被炸死了,他没死,但受了重伤。他在现场知道矿区爆炸真相,不是甲烷泄露爆炸的,是有人故意炸了矿区,他们恰好在,对方没想到矿区还有人。当时另一个拾荒者死了,他却跑了。他知道自己不跑,不仅要不来赔偿,还可能被人做掉。 人微言轻,本就是捡破烂的,他不敢报警,怕没人信他,他也没钱去医院,后来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躲在角落里以捡破烂为生,还提心吊胆怕被人干掉,苟活着。 那天是死去的朋友忌日,阿光偷跑到矿上祭拜,结果遇到了一个也在祭拜的人,就是胡老三。 “我俩遇见,也算缘分,就聊了起来,他知道我的身世经历深感同情,他把他的存款给我了。他其实也没什么钱,只有些打零工挣的一点钱,没多少,老三说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但吃的住的都极低,所以钱省了一点,都给我了,因为他要死了。 他早年身上受伤留了后遗症,到后来成了顽疾,他说去老中医那问过,身体各处衰竭,没几天了。他就从外地回到了涂山,想在死前再来祭拜一下曾经的家人朋友,最后我和他一起生活了没半个月,他就死了。” 但胡老三死前把他这一生的经历都告诉了阿光。 这是令人唏嘘的一生啊。 前半段和庞老师讲的一样,儿子先天疾病,他和庞老师只能不停的赚钱,给儿子交医药费,但那时生活还有奔头,弟弟庞勤也大了,他们一家四口当时虽然累,但还有希望。 可问题就出在那次矿难。 据胡老三说,他其实早就发现了铁门,但忙着干活挣钱,并不关注其他的。可有次无意中听小姚他们聊天说过,怀疑矿上有另一条不为人知的矿道,是老板私挖的,还说那边也是临时工给的钱高。 当时儿子住院需要大笔的钱,庞云芝日日操劳,这些老三都看在眼里,很心疼云芝,他想如果能多挣一些钱,是否可以缓解压力。所以他去找工长打听,可工长把他骂回来了,还叫他别瞎问,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 老三不敢再问了,但他想如果自己能混到另一队里,工长会不会看在熟悉了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天也是寸,老三因为下午要去给儿子做检查,所以很早下矿,结果发现那个被封起来的岔口有声音传出来。 早上下面就他自己太安静了,老三贴在缝隙听,那边像是有声音,也是巧了,那边的岔口堵着的东西太久生锈,他只无意铁锹碰了一下就开了。好奇心也好什么也好,胡老三鬼使神差就从缝隙里挤进去了。 往前走看到了铁门,他把耳朵贴门上,结果,正好一个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到门上,吓了老三一跳。然后听到嚎叫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老三非常奇怪,那门因为被刚才什么撞了一下竟然也松动了,他拉开一条缝就看到一个打手抓着个挣扎的女人离去,但还有更多的女人跑出来,守卫忙得不行,一直在抓人。 他害怕了,想跑却来不及了,一个看守发现了他,直接敲晕了老三抓进去了。 等老三醒过来就仰躺在一个笼子里,他半梦半醒头上很疼,只知道是一个女人在照顾他,给他盖被子,给他简单的包扎,不至于让他因体温过低流血而死。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看到的李凤英的脸,真是一个好看的女人,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半梦半醒中已经死去,到了天堂。 他被抓进来时,铁门内已经暴动了,很多疯女人一改常态全都暴躁反抗要跑出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种种混乱成一团。与此同时还发生了矿难,几个矿工涌了进来。 之后的事,几乎和庞蔓他们从小姚日记中了解到的差不多。但问题在于,胡老三和那个叫李凤英的女人,在所有人死了之后发生的事。 胡老三当时看着小姚最后也没声了,他们困在笼子里,绝望至极。觉得自己也要死了,他在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云芝和儿子。 可就在老三弥留之际,他和那个李凤英所在的笼子却啪嗒一下开了,他一下精神了,以为自己做梦,至者掐了大腿一下,以为自己死了,出现幻觉了。 因为他就看着,一直在角落里和他一块,还聊过天哭诉自己悲惨被拐身世的李凤英,一抬手就把笼子打开了,爬了出去。 他在后面完全懵了,“怎么打开的?” 李凤英没回答,又打开了那三个看守和小姚的笼子查看他们还有没有气。 胡老三瞪着眼睛跟着爬出笼子,一个劲问李凤英到底怎么回事?这笼子之前弄了很久都打不开,她怎么突然就打开了。 李凤英只是对他笑笑,不管怎么回事,胡老三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他想出去,只有出去了才能和家人团聚。 李凤英往前走,似乎在查看还有没有活口。 可一路上人都死了。 当他们走到矿道口,发现洞口封住了,出不去了。 胡老三再次绝望,可他发现李凤英的态度非常不一样,她的神情太淡定了。 他跟着李凤英又回到圆台房间,他一个劲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笼子怎么打开的。现在胡老三要是还没发现这女人有问题,才是真的傻。 此时的李凤英就和在笼子里时判若两人,她眼神冷漠至极,但嘴角带着一抹莫名微笑,有种诡异的氛围,和在笼子里哭诉自己悲惨身世的女人,像是两个人。 他甚至怀疑李凤英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然而接下来,李凤英查看过这个矿坑里再没有别的生还者后,突然站在圆台下大笑起来,笑得猖狂而痛快,看着老三,“你真是命大啊,你叫什么来着,对,老三是吧。你真是命大啊,竟然能跟着我活到最后。那我也不动手了,反正你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这里。就算最后你活下来了,也是命数。” “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谁?” “今天这里突然暴动,是我一手造成的。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用摄魂符,操控那些疯掉的傀儡,这里是我一手建成,自然手到擒来。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就要进入下一个目标和阶段了。但自古用邪术密咒之人必将遭到天谴反噬,我掐指算到了今天就是结束。所以,拉一些人帮我分担这个结果。只有他们都死了,我才能活,祝贺我,又躲过一劫。” 第136章 笑着离开 李凤英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胡老三人都懵了,但也听出来几分。这里奇形怪状的邪术也好,地狱也罢,今天的情况,这些人的死,通通都在李凤英的计划之中。 他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竟然会邪术? 李凤英又说了些事,说她弄这些,不只为了做生意,她是从那些来求运气的客户身上,搜集一种东西,为了她的终极目标。” 巴拉巴拉的他听不懂,但却觉得这女人邪性又恐怖。 最后李凤英爬上了铁链,看着胡老三,“若是想出去,就这一条路,不过你可要跟紧了我。” 胡老三再害怕,求生欲望却极强,也爬上了铁链。李凤英对他倒是很好奇,算了他的八字,说胡老三这辈子是守夜将军命,若是能为她所用也不错,但她在这几天胡老三嘴里也听明白了,胡老三心里只有他老婆。李凤英最后还有些遗憾,问他出去后会不会跟她走,胡老三实心眼,摇头。 李凤英就遗憾的叹了口气,“能不能活着出去看你运气,别挣扎,这句话送你,看你造化吧。” 然后他们就进入了漩涡。 按照胡老三的说法,他看着李凤英周围包裹着光圈浮上水面,而他在漩涡中差点死了,直到腿抽筋才不挣扎了,留了一条命。等他爬上岸,李凤英早就不见踪影了。 胡老三的手臂脸都刮花了,他以为他要死了。 谁想到他在山里躺了几天,靠喝湖水,啃草根竟然活了下来,等他能动了,在湖面上看自己倒影,仿佛一个怪物。 他匆匆跑回矿上,想要找人求救,却无意中听到矿难中弟弟庞勤也死了,那一刻他才想起什么。 他记得那天和庞勤约好了,帮他去打听不明矿区的事,胡老三怕庞勤让工长看见,就叫他躲到矿洞口附近。 结果没想到出了矿难。 在胡老三心里,庞勤算是他害死的。 他一身残破毁容看起来像个恶鬼,结痂发痒的皮肤挠得溃烂,本就自卑的胡老三,一身伤疤。外加对庞勤的死的愧疚,以及后来知道死了的人家属会拿到一笔赔偿金,这笔钱正好可以付儿子的医药费,林林总总一念之差,他没有回家。悄悄躲在家附近。 庞云芝伤心了一段时间就为儿子挺了过来,并且坚强的帮人讨赔偿。她比他想的更加坚韧。 那一刻,胡老三自卑认为自己不该成为那个太阳般的姑娘的累赘,他彻底放弃了和她相认的机会。 其实在胡老三那时的意识里,认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是活不了多久的,与其让庞云芝以后再伤心一次,不如当他死了,他死了这笔赔偿金还能帮儿子渡过难关。 但胡老三没想到的是,儿子最后还是死了。而他后来无意中知道,庞云芝是如何拿到的赔偿款,他恨自己无能,更恨这世道。所以其实西矿老板根本不是意外死了,是胡老三下的手。新仇旧恨,他杀矿老板一是为了庞云芝,二是为了矿难死掉的兄弟们。 总之胡老三觉得自己杀矿老板是正义的,就在其车上动了手脚。 之后老三就跟在庞老师身边,成为一个不被看到的影子。庞老师离开涂山,他也跟着离开,庞老师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他没有身份,生了病无法去医院,不能住旅店,一直以拾荒者的身份在她附近,不敢靠太近怕被人怀疑。 他想着他能在死前远远看她一眼就好,可没想到,他这条烂命竟然活了那么久,但当年的伤痛一直在他身上体现,他每每都活在痛苦之中,可他就是没死。 他看着庞老师接受新的事物,开始新的生活,没有他的日子,她可以过得更好,他原本就是配不上她的,现在离开他,她过的更轻松。 他看着她再婚,看着她身边有了别人。他本想远远地离开了,可那个男人也只新鲜几天就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人拥有了庞老师为什么还要有别人?胡老三愤恨极了,他做了一场爆炸,把那个男人和他的情人伪装成意外死亡。 之后他不敢再离开庞老师了。他一直在她附近,保护着她,只要有人对她不利,他就出手。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多年,老三以为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恒。可庞老师后来和老许在一起了,去了南方。 胡老三那时候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了,但还是不远万里跟了去。 可老许是个挑不出毛病的人,对庞老师真的很好,哪怕子女反对,他也义无反顾的和庞老师在一起。 有时候胡老三会恍惚,如果当初庞云芝家里没出那些事,庞老师去了城里读书,大概会遇到这样的好男人,结婚生子,顺遂一生。 和他胡老三认识的机会都没有,可命运作弄,好在最后,她那样的人,还是回归了属于她的正轨。 胡老三在吐过几次血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此时的庞老师他也彻底放心。他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回一趟涂山,看看儿子和庞勤的坟,为曾经死去的矿友们上一炷香。 然后胡老三在矿上祭拜之时,就遇到了这个同样祭拜的阿光。 阿光平静的叙述着这些,复述胡老三暗影里的一生,“他给我看过他和庞云芝结婚时的照片,也给我看过许多他偷拍庞老师各个时期的照片,他说那是他一生中最爱的人。他们曾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儿子,可他命贱福薄,但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他死后,我把他埋在了庞家祖坟他儿子坟头的旁边,说我以后要是还记得他,逢年过节帮他给儿子烧点纸钱。我就是那天看到庞云芝回来去祭拜儿子,认出了她。 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帮老三远远看看她,打听到她得了癌症回来寻曾经丈夫的遗骨,我觉得老三这辈子不算白忙,这女人心里有他,我就是帮他来看看。到底认识一场,任谁听了胡老三的故事,都会想来帮他看看的。” “你真的不是胡老三吗?” “你们不信可以去庞家祖坟,他儿子的坟边上去挖,能挖到他的尸骨。”老者说道。 庞蔓看着那人的眼睛,有一瞬茫然,这个人真的不是胡老三吗?可他刚才看向急救室的眼神那么关切,真的是因为听了胡老三的故事而动容?他真的不是吗? 庞蔓直觉内心震撼,不管眼前的人是否都是胡老三,都被胡老三的一辈子感到震惊。但余之野说的没错,那不过是一场自我感动,如果他能活着来见庞老师,彼此就不会留有那么多遗憾了。但现实中没发生的事,谁又说的准,说的清呢? 余之野皱眉还想再问什么,可这时,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 “大夫,老师她怎么样了?”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病人时间不多了,你们家属进去说说话吧。” 庞蔓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她扶着白东风进去,几乎是扑到床前。 庞老师抓着他们的手,虚弱的不成样子,“别哭,我终于解脱了,不会再痛了。别哭,你们该为我高兴。我这一辈子啊,年少争强好胜,终敌不过命运。可后来我想通了,人活一世,别太计较,什么都别太计较了。” 她拍着庞蔓的手背,“傻孩子,以后好好的,啊。” 庞老师说到这,眼神开始涣散,庞蔓死死抓住她的手,“老师。” 庞老师却已意识不清,“老三,老三。” “对不起老师,我没有。” 可庞蔓话没说完,就看着庞老师突然瞪大了眼伸着手,“老三,老三。” 回头看到那个阿光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位置。庞老师朝他伸着手。 阿光没动,庞蔓过去,“求求您了,不管您是不是,求求您。在她最后时刻,假装一下也好啊,求您了。” 阿光慢慢的走向庞老师,后者抓着他的手,“是你吗,你来接我了。” 他想去抚摸她的头发,可又怕自己弄脏了她,小心翼翼的,蹲下来,“云芝啊。” “是我,老三,是我。” 庞老师眼神越发的涣散,可嘴角却带着笑,渐渐地她望向虚无,“天黑了吗?” 屋里大灯亮着,庞蔓缩在白东风怀里不敢哭出声,老师已经看不见了,可她嘴里念叨着,“那牵牛花真漂亮啊,你帮我摘一朵,还像以前一样,帮我带在头上啊。” 阿光的一滴泪砸在庞老师的手背上,他朝着空气中伸手,拈花一样放在她头上。庞老师笑着,“真,真好看。”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来,抬起的手落下了,庞老师去的很快,也很平静,她是带着微笑离世的。 曾有人说过,你降生于世上,你哭着,其他人笑着。你离开这个世界,你笑着,其他人哭着,你这一生就不算白活。 第137章 虚假的真实 庞老师的后事料理的不算匆忙,因为之前就有所准备。三天就入殓了,骨灰进了庞家祖坟,葬在她弟弟和儿子身边。 庞蔓他们没有去挖胡老三的尸骨,因为他的衣冠冢就在儿子墓碑的后方。那天医院之后,庞蔓再没看到那个阿光。 一切都匆匆忙忙,如同一个人的一生,看似漫长,可在历史的长河中又何尝不是匆忙的来,匆忙的去。 庞蔓等人这几天在忙着后事,余之野则帮着阿坤忙正坤集团的事。余之野联络了涂山当地警方,对矿区那边的湖底密道进行探测,但很遗憾,那边已经整体坍塌了,要想挖掘也很难。 并且,那边在做施工隧道,那天爆破引起了极大地反响,尤其是游乐场,已经把正坤集团的给告了。认为他们爆破噪音等等超标,危害附近游乐场正常经营,要求赔偿。 阿坤也在余之野的提醒下,收集了正坤集团二次开发时的假勘测记录,以及阿光离开前给他们提供的,当年拾荒者被炸事件中他用手机拍摄到的殷正群手下的人,做的假爆破现场等等,司法调查介入。 就算没有足够证据,指控殷正群杀人灭口,但勘测作假,曾经假作爆破伤人,他就脱不了关系,正坤集团也诸多麻烦。 纸包不住火,这事很快被媒体知道,引起极大轰动,上了热搜。有关部门成立调查小组进行专门取证,殷正群本人更是被带走审问。 其实证据链已经非常完整,阿坤作为举证人,内部资料流出,正坤集团进行彻查整顿,不仅这些事,还翻出了很多殷正群私底下以慈善名义掩盖的猫腻。 总之一句话,殷正群翻不了身了,最后就是怎么判,判多少年的问题。 而正坤集团,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阿坤凭借多年积攒的人脉,将集团彻底洗牌,顺便把殷正群的心腹全都拔了。 正坤集团没了,但阿坤的公司却在这片废墟上崛起了,庞蔓看着新闻报道这位一直隐没在殷正群阴影之下,一直被外界传言玩世不恭的弟弟上位的分析,有些咋舌。 庞蔓不太明了,阿坤走到今天这步,如果没有多年积攒的东西,会这么顺利吗?但人心是最复杂的,不能过分窥探。 可阿坤也没有真的不管殷正群,给他请了最好的律师。那天带了律师先说案子后,庞蔓,余之野跟着阿坤去见了殷正群。本来不能见的,但余之野想问他一些关于矿洞的问题。找了陈立和这边警队打了招呼。 在余之野看来,这个案子涉及的很多东西,也许和多年前的地窖藏尸案有关,他迫切需要知道,更多细节。 再次见到殷正群,他样子的变化让庞蔓十分震惊,才短短大半个月,殷正群再不是第一次见时那样沉稳平静,城府极深的商人样子。 他头发竟有些花白,干瘦了许多,眼窝凹陷,穿着里面统一的衣服,像变了个人。 他见到阿坤,先是笑了,“想不到,你还能帮我请这样好的律师。” “你到底是我哥,我不想看你死,但你自己也知道你办的那些事,不死也差不多,出不来了。” “你不想我死?”殷正群苦笑,“但也不想让我出来了是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收集这些的,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阿坤,你对我也早有防备吧。” 阿坤皱眉看着他,没回答,殷正群继续笑着,“这么多年你听话的像一条狗,你多听话啊,我一直以为能有个好弟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想想,从你知道自己不是我亲弟弟开始的?还是更早,你也想当这个集团的老大,踩在万人之上对吗?阿坤,我忘了兄弟之间本来就是竞争者。” “你又真的当我是你亲弟弟过吗?从来没有吧,所有的关怀都浮于表面,我不过是个摆设。是你用来达到各种目的的工具和傀儡。其实到最后我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很多事,你知道的,你指使我,我都替你去做了,我也不是多干净的人了。如果你真的当我是弟弟,你又何尝会把我也拽进这深渊,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真正的亲人。” 阿坤说到最后竟带着几分哽咽,直直的看着殷正群,“你推我下去的时候毫无犹豫,那一刻,真是把我心里最后一点期待都断了。我是这么多年对你有防备,难道我不能自保吗,可我对你仍有幻想,但你亲手把我对你的期待全都掐灭了,你真狠啊,殷正群。” 殷正群看着阿坤,半晌大笑着,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世上一个人该如何给另一个人当哥哥,我也不知道啊,阿坤。我曾想真的把你当弟弟,我也那么试着做了,但我不会啊。我这一辈子都活在虚假之中,我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对一个人好。” 他眼神扫过余之野和庞蔓,“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当初的事吗?我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亲生母亲给人家当外室,生下我,那家人不认我,母亲去世了,我就一个人在街上讨饭。 后来我遇到了殷华,他把我捡走了,我以为我有家了。因为他和他的妻子,加上我,真的看起来很像一家人。做饭,买衣服,甚至还逛夜市,和普通家庭一样,可渐渐我就发现不对了。 殷华不爱说话,我那个母亲也胆小如鼠,他们看起来做着所有家庭的日常,可就是那么浮于表面,只在邻居面前看起来像一家人,亲亲热热,没人看的时候,家里冷的如冰窖一般。 可我仍有一丝希望,觉得有父母有家庭总归比我过去讨饭好吧。实际上根本不是。” 殷正群回忆过往,只觉得无尽悲凉。第一次让他从家庭亲情美梦里醒来,是母亲的病。 殷华带着他们经常搬家,他那时候小不知为何搬家,每次刚交到朋友就要告别,小孩子很单纯,他哭闹过,可根本不被重视,频繁搬家不只他不适应,母亲也不适应。 母亲有些智障,思想就和小孩子一样,他们都是要靠殷华讨生活。 在这样频繁的搬家中,母亲生病了,父亲殷华带她去看,可医生说要花很多钱。殷正群其实当时就担心殷华不肯多花钱,但没想到殷华更狠。 父亲带着殷正群走了很远的路,说是要去帮人家收棉花,一走十几天,那时候殷正群小不明白为什么。棉花地广阔,还有小朋友,他该开心,可他知道母亲生病一个人在家,他路上问了殷华,母亲怎么办。殷华只说,有人照顾,搪塞着。他再问就要被打,殷正群那时太小怕他,便不敢多言。 十几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小孩自然没概念,可当他们再回到家里,母亲早就死在了床上,家里的水阀被殷华走前关掉了,门锁了起来,他活活饿死病死了母亲。 然后草草的处理了尸体,甚至没去医院没有入殓,就在院子后面挖了个坑,把母亲埋了,然后带着殷正群继续搬家上路。 小小的殷正群被这一幕震撼到了,殷华只警告他别乱说话。他太小午夜还是会哭着喊妈妈,但不久,殷华又不知在哪里带回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带了个比殷正群小一点的男孩,这样他们是一家四口了,又开始了那种表演的日子。 可后来,只是有人问他们两个儿子超生了,罚了多少钱,那个母亲支吾着没说出来,殷华怕被人怀疑,就把那个弟弟给扔了。 那是殷正群这些年中唯一的玩伴,他和弟弟在一起两年,早就有了感情。可殷华只是因为新邻居的一句怀疑,就在搬家后把孩子扔了,那个母亲就疯掉了。 又被殷华抛弃,前前后后换了四五个母亲,只有殷正群这个“儿子”够听话,才没被换掉。殷华警告过他,如果他有一点不听话,做一点出格的事,就会随时被牺牲。 所以在殷华东奔西走那些年,殷正群的家庭成员一直是被替换的,他也是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殷正群不懂什么是家人真正的意义,不懂得什么是爱,更不懂得何为真,何为假。 他以为,亲情家庭就是如此,这就是他一路过来经历的真实。 第138章 虚假的爱人 “我后来知道殷华似乎一直在找寻什么邪术,他总是在午夜默默看一张照片,那是他真正的妻子儿子,他爱的是他们。从来不是这些为了隐藏身份而临时组建的虚假家庭,他其实也不叫殷华,但叫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们一直搬家四处找他需要的什么秘术,也是在躲避他的仇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有次喝多了,才说出一点他的事,他以前似乎见过某个法师,见过神奇的事,总之不可用常理来看,他知道江湖中人有一批人追随那种秘术,说是可以起死回生。 他的妻子儿子被仇家杀死后,他就隐姓埋名,又在江湖上乱窜,想找寻这种邪术复活自己的妻子儿子,他其实就是个疯子。 可他的身份总是被仇家找到,所以他必须隐藏在正常的家庭下,那个年代,一个四处走的光棍很容易被人注意到。所以他要搞一个正常的家庭样子。 我和那些换来换去的母亲,也不过就是他虚假身份的一种掩饰。 他后来在矿上呆了七年,好像是找到了,可又好像没找到。 当年我最后一个母亲也是被迫和他在矿上躲债的,可殷华从没真的爱过她,他只爱他死去的妻子。 所以那个母亲和一个矿工好了,他俩想私奔,其实殷华想放过她的,他不在乎什么绿帽子不绿帽子的事。但没想到发生了矿难,那个矿工死了。 我一开始以为殷华也死了,可意外的我竟没有想象中终于自由的解脱感,这些年我不知道我对殷华到底什么感情,当我知道他死掉了的时候我却哭了,我自己都想象不到。 殷华一出事,那个母亲原本想跑,可和她相好的矿工也死在下头了。 到底当了我七八年母亲,演戏演得多了,大家也容易入戏,那时我和她,倒真有相依为命的错觉。 可问题就在于,殷华他没死,竟然半夜跑回来了,兴奋地说终于找到了,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 要复活他的妻子儿子。” 殷正群没想到这种事还能成真,“他一点都没考虑过我和我妈的感受,他复活自己的妻子儿子,我们这个假的,到时候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而我那个母亲因为爱人去世伤心过度,身体不好,还查出怀孕了,医院说要一大笔钱买保胎药,我妈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想偷偷扔下我走。可我一听怀孕,就想起了多年前被扔掉的弟弟,如果家人可以自己选择,我为什么不能选一个。我不想要殷华这个父亲了,我想要个弟弟,我来选自己的家人。 那天我把殷华骗到洞口,说帮他看着,殷华对我一点怀疑都没有,我没犹豫就把他推下去了,然后封死了洞口。 家人可以选,我不要父亲了,我要弟弟。 只有殷华死了,才能有一大笔赔偿金,我和我妈还有弟弟才能活下去。 可我妈竟然不想要那个孩子,她怎么可以杀死我的弟弟或者妹妹,这是我选的家人。” 殷正群说到这满脸愤怒,庞蔓听得直觉心惊,成长的环境造就了殷正群对于家庭爱恨的畸形观,这太可怕了。 殷正群为了不让母亲跑走,为了让她顺利生下孩子,对外放出了谣言。那个年代,谣言可以困死一个女性。母亲挣扎骂他,可他那时已经成了殷华一样的疯子,把母亲困在家里,放出了她有精神疾病的信号,周围邻里没有人会帮她。快生了时他把母亲带到矿附近的房子里,自学了很多接生的知识,他不允许自己选的家人有任何差池。 最后,他到底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太稚嫩天真。母亲快死了,生不下来,他才不得不送到医院,可孩子还是死了。那是他自己选的亲人,那是殷正群第一次放声大哭,他觉得自己又被世界抛弃了。 他知道没有弟弟,母亲不会再成为他的母亲,他只想自己选一个家人。 所以当他听到医院后面被扔掉的孩童哭声,他又燃起了希望。那个六指孩子,就是他的天选弟弟,他给其起名阿坤,就是当年他相处了两年弟弟的名字。 说到此,殷正群看向阿坤,“你是我自己选的家人,你是唯一一个,我自己选的亲人。” 母亲还是死了,但殷正群有了家人,他那些年将自己童年缺失的所有,都倾注在这个弟弟身上,但他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他只会像曾经一样,做一个表面的家长,一个表面的哥哥,他其实内心已经在用力的去爱了,可这世上没人教过他,真正的爱是什么。 正如他后来遇到的楚雪纯。 殷正群一直以为,甚至到今天,他都认为他和楚雪纯之间是爱情。 哪怕那个女人虐待他殴打他,哪怕捧着他的脸时,在他怀里哭泣时,叫得都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那又怎样,有什么所谓,在我的意识里,那就是爱人,我的家人也是家人。所以楚雪纯凭什么不算我的爱人。” 他的话让庞蔓等人无比震惊,“可是,楚雪纯不过是把你当替身,当做她真正爱的人的影子,对你的爱也好温存也罢,虐待,都是对她初恋的又爱又恨,从头至尾你不过是个傀儡。” “那又有谁规定替身不算爱人,我们牵过手我们睡在一起过,我们接过吻,彼此表白过爱意,那不是爱情是什么?她只是被迷了心智,早晚会知道我才是她的爱人。我那么听她的话,再也找不到我那么听话的人了。我匍匐在她脚下,任她怎样肆虐,都不曾反抗,可她最后还是离开了我。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回来,我们还能在一起。” “你爱她?可你逼死了她的父亲,害得她家破人亡。” 庞蔓难以理解,“殷正群,你从始至终都是错的,楚雪纯不爱你,从来没有爱过你。你也不一定是真的爱她,不过纠缠于你错误的人生观里,让你误以为那是爱。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会毁了她的家人。真正爱一个人会包容她的一切,会爱屋及乌,可你没有。” 殷正群眼神极厉,拍着桌子,“不,她是爱我的,我也是爱她的。她不过是迷了心,就算恨我也好,只要回来我们就还可以像曾经一样,可到最后她都没回来过,哪怕我毁了她的家人,她都没回来看我一眼。我等了那么久。” 殷正群话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闭了闭眼,无尽的悲伤,“但她到最后也不会忘了我,也会恨我,我得不到她的爱,得到恨也一样。这辈子就算她死了,也是带着对我的恨,只要她还和我有纠缠,她就还是我的爱人。” 那些年,殷正群也不是没想过算了,不过是一个爱人,和家人一样,不听话换掉就可以,他也确实换过很多女人,可根本不一样。 就像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相处两年的弟弟一般,换人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真正的亲情不是可以换来换去的,爱情也不是。殷正群心里明了,但却倔强的不肯接受现实。 “她到最后都是恨我的吧。”他看向余之野,笑了,“所以她就永远都是和我纠缠的爱人,哪怕她死了。” “不。”余之野淡淡开口,打断他,“殷正群你错了,楚雪纯这辈子最恨的人是她的初恋,她爱他,所以当以为被那人出卖时,恨极了。支撑楚雪纯活了那么多年,在那种环境下活着跑回国,就是那口淹没在爱意里的恨意。可后来她发现,那个初恋根本没害过她,她的初恋甚至是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她被人骗了利用了。 她的恨意也就散了。 你对她家人的迫害,和她那些年吃的苦比起来,她最后没有多余的生命恨你了。 而且,楚雪纯最后咽气前说了一句话。她说,你恨她是应该的,她曾年少无知伤害你,毁了你,你报复她是应该的,你们两不相欠了。 殷正群,她最后死的时候,并不真的恨你,你在她生命中从来没当过主角。无论爱,还是恨,从来都不是她人生的主角,哪怕一刻。” 殷正群不敢置信,瞪着眼睛,愤怒的,“不会的,你骗我,什么两不相欠,我逼死了她父亲,我夺走了她家产,她该恨我入骨。什么两不相欠,我们不可能算了,她到死都该恨我,这辈子都和我纠缠,生生世世都和我纠缠。” 他激动地双眼通红,庞蔓这一刻竟觉得他有些可怜,可恨又可怜。 余之野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殷正群太激动被看守按在桌子上,他眼睛还瞪着,不肯接受事实。 阿坤临走前没忍住回头,“哥,你推我下去时,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瞬,后悔?” 可这句话永远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殷正群的心被击溃了,彻底疯了,脑子中不会再有别的。他的弱点原来在楚雪纯,今后他在牢里,将会反复的纠结于那个问题,一辈子,再也容不下任何。 这世间于他,终究是虚假的。 第139章 茶里茶气 从涂山回来一路,庞蔓都有些恍惚,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她还没有真正接受庞老师的离开,虽然办理完后事已经快一个月了。 庞蔓有时半夜惊醒,还习惯性的查看庞老师的状况,可恍然又明白过来,老师已经去了。就像老师所说的,应该为她感到高兴,看过了老师生病时的痛苦,就该明白,离去是最好的解脱。可生者呢? 庞蔓以为自己早就到了对生死离别感到麻木的年龄,早有心理准备,白日里做着各种事,庞老师后事,去接老许过来奔丧祭拜,整理老师老家的东西等等,都坦然面对。 可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孤寂思念就会在缝隙穿梭。 明明来时老师就坐在自己身边,可回去时,却只有他们三人了。 车里很静,白东风认真的开车,余之野在后面闭着眼休息。 庞蔓呆呆的望着老师曾经的座位出神,突然被余之野打断。 他从后面把手伸过来,拍着她肩膀,庞蔓收回思绪以为他有什么需要,却看余之野晃着手机,“我刚给你发了点资料。” 庞蔓皱眉拿起手机,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余之野给她写的,一些简单的画符和民间辨别方向的玄学技巧,大概是他语音转的文字,里面还有错字,但不妨碍阅读,“这是什么?” “这次案子让我突然意识到,你在某些方面技能太差,以后查案只会比这更凶险,你得会些保命诀窍。我给你写的都是比较容易上手又实用的干货,什么指尖点火,森林中通过画符和水流辨别南北方向,通过山势判断出口走向,以及简单的符咒技巧,你好好看看。” 庞蔓不解,“我学这些干嘛?” “我都说了,咱们以后一起查案,你作为助手高低也点会些玄学东西,不然我还得照顾你,岂不是花钱请个祖宗。” “那你就请别人当你助理啊,我啥也不会,也不想学。” “你实点好歹行吗。” 余之野像是很惊讶,“别人想学都没地方学呢,我写的全是干货。” “那谢谢你了,我用不着。你另请高明吧。” “这次可是你求我来帮你的,现在利用完,就要过河拆桥?” 庞蔓冷笑道,“钱不是打你卡上了。” “可你还是我的助理啊。” “谁和你说我还要当你助理了?” “这次矿区的事,我一直在忙阿坤那边,你自己没复盘吗,这明显和当初的案子有很大关系。” 余之野有些急,声音忍不住高了些,但马上意识到白东风还在车上,又压低了声,拉住庞蔓的手腕,咬着牙根,“我现在怀疑当初地窖藏尸案,也是类似的,有关于邪术,铁链笼子,还有被折磨死的人,你不觉得很像吗? 所以没准也是邪术法师傀儡,我打算从新整理一遍资料,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还有啊,你这什么态度,你记不记得求我来之前,你可说了只要我帮你这次,以后就专心当我助理,当时求得多好啊,一副甘愿给我做事的样子。现在倒好,提上裤子不认账了,你个渣女。” 庞蔓脸刷的一下红了,甩开他,同时警惕的扫了一眼白东风,他俩这小动作到底引起了老白注意,从后视镜看了他俩一眼。庞蔓咳嗽着,摸摸鼻子装作不刻意的,侧过头,“你这什么破比喻。谁说我不帮你了,我庞蔓一言九鼎。刚才只是因为没心情,就算是资本家,我这边刚办完亲人丧事,也得给我放假吧。” 庞蔓瞪了一眼余之野,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算是警告他别乱说话,她还不想让白东风知道这些事。 不过被余之野这么一闹,刚才伤春悲秋的情绪倒冲淡了不少。 索性真的拿起手机看他给自己发的那些“干货”,但看着看着就走神了,想起余之野在矿坑下画符的样子。还别说,这男人平时看着傲娇的不行,但皱眉两指夹着黄符的样子别有一番风味,有点像世俗里暗藏的玄门侠士,或者玄幻小说里的,真人大师。 想到此,她回头偷瞄余之野,心里很不想承认,这个男人,真他么好看。 突然想起自己最近火起来的那本小说,有读者留言,说“玄门盲探真的好对我的胃口,不知道作者能不能安排腹肌场景。” 庞蔓忍不住打量余之野,这种男主人设,很受欢迎吗?怎么那么多小姑娘读者被迷住。他是帅点,白点,有能力点,但也洁癖,事多矫情傲娇,还腹黑。没错,上来就那种天下我第一的盲目自恋性格,到底哪点吸引人啊,看来自己的读者群还是低龄化了,有点岁数有点阅历的女人,怎么可能只会被男色所迷惑。 庞蔓眼神下移,腹肌?余之野有腹肌吗?他一个看起来白幼瘦的。也说不定啊,上次看到他手臂线条就很结实,那腹肌说不准呢。 庞蔓仗着余之野是个盲的,抓不住她这种猥琐眼神。但她忘了这车上,可还有第三个人呢。 白东风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庞蔓,心中翻腾。 刚想说点什么。结果他手机响了,一下打破车里几个人的思绪。 白东风烦躁的看来电,车子正好下高速过收费进市区,有点堵,所以他顺手按了接听,手机连着车子的蓝牙,所以是公放的,听来是老韩,“白总你到哪了?” “刚进市区,怎么了?” “一会来一趟酒吧,这边装的差不多了,老白总那边说,她想让你去西边。” 白东风听到这句,咳嗽了一下,“我在开车呢。” 老韩意识到什么,“那一会见面再说吧。” “好。” 挂了电话,白东风偷瞄后面两人,可庞蔓根本没不太关心他进货的事,白东风失望之余长舒了一口气,埋怨自己怎么这么心大。 而这边庞蔓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盯余之野的时间有点长,此时忍不住脸发烧,觉得自己是疯魔了,晃晃脑子,怕是自己小说最近断更久了,被编辑和读者催出幻觉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顺嘴问着白东风,“老韩吗,酒吧有事?” “没什么他说酒吧装修差不多了,找我讨论开业的事。” 白东风轻描淡写。 庞蔓点头,老韩之前差点去涂山找他们,被白东风后来安抚住了。酒吧这边竞争很大,虽然隔壁街那个进去了,可不知怎的,大概是看东风酒吧歇业了,附近突然冒出来好几个夜场,招揽顾客的方法五花八门。老韩急得不行,所及即便担忧白东风,但还是留在安城了。 在老韩心里,白东风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白总的事业,他可是纯纯的事业粉。 “需要我一会陪你去看看吗。” 其实庞蔓就是随口问问,并不想去,只是突然心虚,偷看一眼余之野,不知为何心跳加速,状态不对劲。 “那边还没装完,灰土扬尘的,这几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到这,白东风皱眉从后视镜看向余之野,“余先生去哪,先送你?” “把我和庞蔓一起放在小区门口就行,我搬到附近了。” 余之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老白心里一沉,看着后座上余之野淡笑着人畜无害的样子,眯起眼,“那附近都是老小区,我以为余先生这样一身名牌品味的人,会去开发区那边的别墅高层,怎么想到租这附近的房子。” “老城区交通便捷,我这样子,就需要在人多的地方,离医院也近。况且,和庞蔓住的近一些,找她方便。” 余之野说的理所当然,白东风被噎的嗓子疼,还不能发火。 以白东风在欢场纵横多年的经验,这种绿茶,只要自己发火说一句难听的,马上就会被扣上,莫名其妙,不理解庞蔓独立女性工作的大男子主义帽子。 说不定还会挑起庞蔓对他的反感。 所以白东风选择忍了,不接话,但心里呕的要死,只觉得这次可能真遇到对手了,所以要从长计议,先示弱赞同,不能轻举妄动了。 “哦,也是,庞蔓一直对工作认真,你现在算她老板,住的近是方便。毕竟是工作上的,正事要紧。” 老白这话就很有技巧了,直接撇开他俩私人关系,全往工作上靠。 余之野不急不缓的笑着,“我以为白总觉得庞蔓和我一起工作不靠谱,会反对呢。” “我反对什么,庞蔓想干啥就干啥,我一直都非常支持。我可不是那种只知道金屋藏娇的人,现代社会尊重女性才是男人该做的。” 这句哪怕在忍着,也透露出急了,庞蔓此时也听出白东风的火药味,皱眉从手机上抬起头,不解的在他俩之间来回扫着。 余之野点着头,笑而不语,白东风心里得意,他这两句话把他们三人的亲疏远近已经拉开差距,他和庞蔓就是暧昧关系,青梅竹马。你一个后来的瞎子,就工作关系。而我大度,我信任她,你这个绿茶别想横插一脚。 第140章 请求 但白东方风的得意没超过一分钟,余之野就听着手表报时,此时傍晚五点多了,没让白东风开到小区门口,说在安城医院那边停一下,然后不等老白询问,就探头和庞蔓说着,“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一会要去看谢晨鸣吧,我昨天注意到你和护工打电话,是医生要找你?我正好也要去医院给眼睛开点药。一起吧,我其实有个客户和谢晨鸣状态差不多,美国那边的,有比较新的治疗方案,说不定可以帮忙。” 庞蔓有些意外,前两天护工打电话来说,谢晨鸣最新的全身检查,有几项指标不稳定,医生说要换治疗方案。 其实医生之前就和庞蔓说过了,还是劝她放弃,但她就是不忍心。尤其庞老师刚去,这么多年,不说感情不感情的,谢晨鸣在她心里早已是亲人。她和医生说很快回来。 她以为自己打电话很隐蔽的说辞,没想到余之野全听见了,并且知道她的意思。 此时不免心酸,看着余之野,感激的拍着他手背,“谢谢了。” 余之野笑着摇头,庞蔓又意识到什么,“你刚才说要去给眼睛开药,眼睛怎么了吗?” 庞蔓不免担心,她记得他说过自己眼睛癌变过,还做过手术。 “没事,就是干涩,我这病变过的需要定期检查和用药。没什么大事。” 庞蔓还是担忧,对着白东风,“一会停医院正门那,算了,街口就停吧那边堵车,我和余之野走过去。” 白东风看着他俩互动,一种苦涩说不出来,这个余之野比想的厉害啊,敢提谢晨鸣。这话题在他和庞蔓之间是大忌,余之野却能淡然开口,掐住庞蔓心中软肋,真是高手啊。还能把话题引到让庞蔓关心他,品,细品,真茶啊。 而他老白只能甘当个司机,有火还不能发。 车子停在路口,白东风还想挽回一下面子,“庞蔓最近你有时间帮我去酒吧盯一下。” 结果庞蔓皱眉不解,“老韩盯着呢,我去岂不是添乱。你也知道他看我不顺眼,我可不去找骂。” 说着,没再理他,拉着余之野就下车了。 白东风吃了黄连一般,可后面车在不停的滴滴催促他挡路了,他再气也只能把车开走了。 余之野则听着车子离开声音,忍住不住嘴角微微拉起。 庞蔓搀着他,“这次你也算是为帮我的事,损失了你的盲杖。我已经帮你网购了,还没到,你这两天就别总出门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还给我买了盲杖?” 庞蔓撇嘴,“是啊,我真是好心啊,给你二十万,这钱就包括盲杖的费用了。你要不然帮我报一下?” “也不是不行。” 庞蔓抬眉,她以为余之野会毫不留情的说不行呢,他这人一向对钱方面严谨。 “好呀,你报吧,我买的很贵那种。” 余之野笑着,“可以,我不仅把盲杖钱报了,我还请你吃饭,吃什么你说了算。” “这么好,不像你的风格,说吧,有什么企图?” 庞蔓警惕。 余之野笑的更深了,他没盲杖,手搭在庞蔓手臂上,往前走,“算不上企图,就是请你帮忙。” “你的忙一般没好事。” “咱俩可往医院走呢,我说了手上有美国那边的治疗方案,你这人怎么每次河没过,就准备拆桥了,你装一会行吗,能谄媚点吗?” 庞蔓一想也是,“行,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你最近有时间吗?陪我去办点事,就两个礼拜后,算出差,给你出差补助。” “办什么事?” 庞蔓确实思考了一下最近时间,编辑那边催更了,自己今明两天大概能把上个案子整理出来更新上去。还有几个大纲,上次写完了发给编辑,编辑说不如之前的真实,那当然了,之前写的都是现实发生的案子,后面大纲都是编的。 所以后续大纲还需要沟通更改,但应该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所以能应付的来,“你到底让我帮你什么。” 余之野想了一下,像是有点难以启齿,这表情突然扭捏起来,引起了庞蔓的警惕,“到底是什么。” “过段时间我有个长辈过大寿,他这个人吧,什么都好,但就是上了年纪,特别爱管闲事。他是我玄学师父的师叔,算是我师叔祖,我们这一派健在的辈份最高。每年他过寿,门中弟子,无论天南海北,除非救命的大事,都回横头山给他祝寿,眼看今年就要到了,就两个礼拜后。” “你想让我帮你挑礼物?我上次给你推荐的购物网站,满足不了?” “那倒不是,给他的礼物异于常人,我早就准备好了。但师叔祖怎么说呢,年纪大了非常的墨迹,我不回去是不可能,但一回去他就念叨我这个岁数了,其他师兄已经成家,而我们这一派,除了天生孤寡的,不成家就会被催。” 庞蔓愣了一下,看着耳朵有点红的余之野,说的隐晦,求人办事,却坚挺着需要公事公办的表情样子,忍不住大笑,“你找我冒充女朋友啊,余之野,我以为你多厉害多骄傲的人呢,原来也有害怕老人念叨催婚的时候,和你反差太大了,让我笑一会。” 庞蔓哈哈大笑着,余之野脸都紫了,自己刚才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可爱,自己是疯了吗。白白送把柄到她手上,“算了不用你了,盲杖的钱我不给你报了。” “你别那么小气啊,我又不是不帮,我只是觉得和你气质不配,有些反差萌。” “我什么气质?” “就那种,高傲的孔雀,开屏都只能自己对着镜子看,陶醉的自我欣赏,一副我最美,你们都是低俗的蝼蚁,那种人。 不过也好,余之野,看到你这一面,接地气不少。这就对了,不要总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让人倒胃口。” 一听这句,余之野瞪大眼睛想骂人。 庞蔓却在他发火前打断,“我答应你了,不就是陪你见老人,我还真好奇你都怕的老人什么样,肯定是个可爱的老人,最起码比你可爱。” “我师叔祖是玄学高手,被誉为阴阳两道都敬畏的神,什么可爱?” 余之野此时真后悔,刚才鬼迷心窍让她帮忙,也是自己病急乱投医,自打前天收到师叔的短信说,师叔祖收集了一个多月的情人果,说要给今年拜寿的小辈,余之野就有些害怕了。 也是最近和庞蔓在一块算出生入死,自己确实有了些不该有的情绪,但此时都被羞愤冲的一干二净了。“反正还有两个礼拜,你考虑一下再答应吧。” “大哥,不是你求我的吗。” “我就知会一声,你有事可以不去。” “我没事我可以去。” 庞蔓就喜欢看这个高岭之花,漏出凡人破绽的样子。 说笑着,两人走进医院, 余之野先陪庞蔓见了主治医生,还是那套说辞,但医生听了余之野的方案,说要讨论一下,之后再找庞蔓,先给谢晨鸣用进口药。 之后庞蔓陪余之野去检查眼睛,等和余之野走出医院已经七点多了。 就近吃了一碗面往家走。 路上两人复盘了一下刚刚结束的案子。觉得那个叫李凤英的女人是一个关键人物。 并且他们有账本,打算先找到上面的人,以更了解这个神秘的李凤英。余之野有种预感,虽然现在没证据表明她和地窖藏尸案有关。但在逆这个群体里,每个法师的邪术类型都有区别,他不觉得铁链笼子虐待女人这几个关键要素是巧合。 “具体的我还要回去问问师叔他们,毕竟这几年逆已经非常少了,但头些年尤其是更早一些,甚至建国前,清末民国时期多一些,因为乱世往往出邪物。所以我才想请你和我一起回去,也是应付我师叔祖,不然我想问他点正事,他一直关心我私事,我也没法安心找更多线索。” 余之野咳嗽了一下,算是为自己之前的窘迫找了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庞蔓笑着也没揭穿他。 两人说着话,走到小区单元门楼下。结果听到有人叫了一声,“阿野。” 一个很甜美的女声。 只看余之野听到这句身体突然一僵,庞蔓皱眉回头,就看一个长卷发的高挑美女,此时站在单元门前树下。 庞蔓什么人啊,一看他这样反应,顿时猜到八九分。 果然那个美女犹豫着走近,又叫了一声阿野后,好像刚看到庞蔓一样,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你好,是庞小姐吧,我听邱童提起过你是阿野的助理。你好,我叫孔莲。”说到这看了看余之野,顿了一下,“是余之野的大学同学。” 孔莲?庞蔓高高挑起眉,余之野的前女友啊。 第141章 前任 孔莲看了看庞蔓,又小心翼翼的望着余之野,她穿了一件蕾丝裙子,月下朦胧,我见犹怜。但这不是重点,庞蔓嗅了嗅,空气中淡淡的薄荷香水味弥漫着,在这样的夜晚令人心旷神怡。 余之野转过身,此时表情已恢复如常,淡笑着,还是那种疏离感,掌握着说话的距离,“好久不见,找我有什么事吗?” 如此生硬礼貌,庞蔓都替两人尴尬,至于吗至于吗,不就谈个恋爱,他们文化人真能装啊。“我先上去了啊,你们聊。” 还是先走为妙,结果没等转身,身边余之野一把扣住她手腕,“我没盲杖,你走了,我一会怎么上去。” 庞蔓想说不是有这位孔小姐吗,她盯你盯得眼睛都要出水了。虽然庞蔓有心看戏,但也知道此时修罗场不想被溅到血,最好早点撤。 可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余之野手用力掐着她。 而那个孔莲,眼神扫过他扣住的庞蔓手腕,到底是心理系高材生,忽视着眼前一切淡笑着,“阿野,这么久没见了,不想和我聊聊吗?”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问的邱童,我知道贸然来有些不礼貌,但我之前给你发了几次短信,你都没有回我。听邱童说你要回心理学院了,想着大家认识一场,很久没见了,就想来看看你。上次我回国的聚会上,本以为你会来的,结果,不过那天我也远远看到你了,在酒店。” 说到这,礼貌地朝庞蔓笑笑,庞蔓一下意识到什么,刚想解释,却被余之野阻止。 孔莲睫毛颤动,“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庞蔓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没关系。” 孔莲苦笑着,“你还怪我啊。” 庞蔓脑子都要炸了,自己为什么要搅进他俩爱恨情仇,“咱们也别干站着了,要不上去聊吧。” 这话只能她来说了。 “你找我就是想问我是不是回院里吗,我没答应李老师,我不会回去的。” 余之野完全忽视庞蔓的提议,直接开口。 “不是这件事。” 孔莲有些犹豫,最后攥紧拳头,“咱们也算同学一场,你真的不打算来我订婚宴吗,老师他们都会来的,咱们那一批,也很久没聚了,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 说到这很小心的,观察着余之野的脸色,声音低了下去。 余之野微微皱眉,一时没回答,庞蔓则意外,她以为孔莲这副样子在楼下等候着,是旧情人藕断丝连的戏码,之前听邱童说孔莲师姐又美又飒,庞蔓还没概念。今天一看,确实非常漂亮,最重要的是,说话有分寸,条理清晰,看得出来骨子里的教养极好。 这样的女人屈尊来找旧情人,看余之野那眼神,怕不是当初也爱的死去活来,自己以为会看到一场和旧情人极限拉扯的狗血戏码,却没想到,孔莲上来就问余之野去参加自己订婚宴吗。 庞蔓突然有点同情余之野。 “我和邱童说了,我就不去了。我去不太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论同学我们是一届的,就算不提当年,我们也算朋友不是吗?我订婚,你真的不来吗?你不想看看我到底和谁结婚吗?” 最后这句孔莲带着点哽咽,余之野睫毛颤动了一瞬,半晌,“孔莲,我们还是朋友,我以前就说过,我也不是针对你什么,只是觉得那天大多数人都不想我去,我去了太扫兴了,对你不好。” 余之野的语气终于缓了几分,无奈的。 孔莲却在这句破防了,眼泪下来,“当初那件事,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大家不会走到今天。你没有必要再帮我顶罪了,这么多年是我不够勇敢,没说出来,我当初默认了,对你伤害太大。可阿野,这么多年我都在自责中,我是个胆小鬼,我把我们所有人害了,是我。可我始终没勇气去承认。” “当初的事,已经过去了。而且也不是你的错。成言有句话说的对,我当年太过自负,能力没有配得上骄傲,才酿成大错,差点害死人。有些东西,事实证明不是有天赋就可以的,李老师以前就说我少了一份耐心,而因我一念之差,害的同学改变了人生轨迹。 孔莲我早说过你不用自责,错在我,而且,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你今天不该来找我的,听说你在国外修了经管双学位,这是你的能力,我希望你能真的幸福,听说你嫁的是经管的大才子。那小子当初就追你追的不行,恭喜你啊。” 余之野笑着说道。 声音很轻但很真诚,可这份真诚却让敏感的孔莲一下抬头,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眼中看到不同,但让她失望了,他的眼和心一样的坦然,这却刺激到她,“你是真心祝福我吗,阿野,” 像是喝出去了,孔莲也不管是否有别人在场,更知道自己不该失态,可她就是忍不住,“这么多年我试图找你联系你,给你以前的邮件发信息,你一个都没回我。阿野,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总是让我怀疑自己。 你以为我真的想订婚吗?我不过是半推半就,自打离开心理学院,无论我去学什么,无论身边人是谁,心都和死了一样。这么多年我无数次后悔当初和你说的那些话,是我错了。 真的,其实订婚宴是他要办的,我知道你回安城了,我就是想看看你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可我等了你这么久,甚至主动给你发信息,你一条都没回我。所以我今天忍不住来看你,阿野,过去种种你真的放下了吗?如果你现在说一句你没有,我就可以放下自尊。” 孔莲话头停住,她的眼睛在月色中极亮,带着恳求,她已经为他放下了自尊。其实也想到了,以他那么骄傲的人又怎么会主动联系她。可她就是赌一口气,堵他心里还有她。 这么多年孔莲说服自己,也曾想接受别人的好意,可始终无法忽略心里的不甘和遗憾,曾以为那个骄傲的他,没有真的爱过她,可最后那件事,让她觉得自己错的多离谱,可想要挽回时,他却距她于千里之外了。 孔莲有时候恨自己的年少无知,也恨他的狠心,但其实更多明白的是,他们曾彼此都不信任,横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是许多人的前途和性命,更多的是她心里知道,他们其实并不合适。 可感情又有什么道理可言。 就如同骄傲仰着头的天鹅般的孔莲,此时愿意拉下自尊,来求他回头看一眼。 哪怕一眼,可只证明了这一路她就如同唱独角戏的小丑,别人都在祝福她,但只有她自己知晓,一切不过是为了眼前这个不可能放下的人,能回头的拙劣狗血戏码而已。 庞蔓在一边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突然觉得眼前的孔莲有些可怜,凭她对余之野的了解,他那样高傲的人又怎么会为了儿女情长争风吃醋,孔莲应该更了解他才对。这种试探是没有结果的,何必拿自己的幸福做一场无谓的赌注。 可同时,看着眼前带雨梨花放下自尊的女人倔强的目光,又感到一阵心梗。 为什么要她庞蔓在这当这个电灯泡! 余之野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他张张嘴,最后还是没开口,良久,久到月色下静的只剩蝉鸣。他才叹了口气,“几年前我就和你说了,孔莲,我们不可能了。” “为什么?就因为我对你的不信任,就因为那些事?你就随随便便的放弃我?你如果没有替我。” 她说到这里,突然苦笑出来,“我就当你是个没心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内耗,可关键你最后做的那件事,明明是爱我才那么做的,你明明心里有我。可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残忍,说要分开。你还假惺惺的对别人说是我甩了你,其实是你先不要我的。” “孔莲,当初我做的选择,是因为我知道错在我,不是你。而且我在那件事上也明白了,我曾忽略了你很多感受,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但我也说了,我们不可能了。孔莲事情过了这么久,你其实也不是放不下我,只是不甘心,周长明是挺好的人,你和他好好的吧。订婚宴,就是后天吧,我不去了,礼金让邱童帮我带去了,我是真心祝你幸福。” 说着,余之野没有再驻足,他表面淡定,但庞蔓发现了他手心的汗。他转过身,没有再多一句话,没有给孔莲藕断丝连的机会,拉着庞蔓就往楼里走。 庞蔓被他拉的踉跄了一下,回头,看到孔莲满眼破碎。 “余之野,你就真的那么狠心吗?好,就算我放下自尊你也不肯回头,那作为朋友,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你说过的要见证我的幸福。你和我在一起时答应的,就算最后没和我结婚,但我的婚礼你也会参加,后天是我的订婚宴,我就一个请求。你来,我再也不纠缠你。” 余之野脚步停了一下,可还是继续往前走没回头,后面孔莲哭着,“你一定会来的对吗?” 她还想赌一把,最起码,希望再见到这个男人。 第142章 极限拉扯 余之野脚步没停。一直到二楼缓台,差点绊倒,庞蔓扶住他,“你这又何必呢?” “你看看她走了没?” 庞蔓从窗户悄悄观望,“没走呢。” 余之野皱皱眉,“你给邱童打电话要孔莲未婚夫的电话,把她接走。大晚上的不安全。” “啧啧啧。” 庞蔓撇嘴,“你这不是挺关心人家的,刚才装的那么冷酷无情。” “你不懂,赶紧打电话。” “打什么啊?她一成年人,现在才八点不到,自己开车来的,需要什么人接啊?而且听说你们心理系的都有格斗课,方便和警方一起办案不当累赘,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你要担心就承认担心,别背后深情,我特看不上你这种男人。要还喜欢,抢啊,管她订不订婚。人家姑娘都放下自尊和你坦白,订婚就是为了刺激你,心里有你,你能爷们点吗?” 余之野脸色青了,“你这话说的不好听。” “啊,那什么好听,被强行留下看你俩这苦情大戏,还指望我说出什么好听的?”庞蔓翻了个白眼,“要是还喜欢管他呢,上啊,别怂。” “谁和你说我还喜欢她?这都分手多少年了,我要是还想继续,当初就不会分手,我这人很干脆的,是因为知道不可能继续了,才决然分手,对大家都好。” “哼,说的自己多干脆,现在不还是背后担心人家。” “这不一样,我怕她状态不好,到底是个姑娘,你想什么呢。什么担心,别瞎说,影响不好。” “你这怕影响不好,还让我找人家未婚夫来接,这是你家楼下,那姑娘为了你哭的带雨梨花,你就不怕在人家未婚夫那影响不好?我看你就是个绿茶,这不是挑起人家内部矛盾吗。” 余之野听了一愣,“我刚才一时没想到。” “呵,男人。” 庞蔓再次翻白眼冷笑,又看了一眼窗外,“走了,自己开车走的,放心吧。” 说着庞蔓也不知为何心里发堵,甩开他,独自上楼。 余之野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跟上,“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只是觉得当初有点对不起她。” “和我解释什么,没兴趣听你们这些文化人的恋爱过程,我最不屑你们这种什么,为了世俗目光,事业,还有横在两人之间的兄弟生死,当借口。好像自己多大义凛然一样。 你以为在写言情小说啊。我最烦你们这样,这不是古代,有什么身份地位隔阂。也不是民国,裹挟着民族大义。更不是仙侠,横在男女主之间有苍生百姓。 现代社会,你们之间甚至都没有婆媳矛盾,亲朋反对。要是真相爱,还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一切不过都是不够爱找的借口而已,大大方方承认不爱了,什么对不起,什么辜负,都他么是借口,让人反胃。 好像为这段感情做出过多大牺牲似的,我最看不上了。” 余之野被她气笑了,“那你的爱情观够干脆呗?” “那肯定的,我喜欢一个人,就直接和他在一块,没那么多犹豫和废话。” “那你这么多年没再有别人,不是因为谢晨鸣?你也不是多干脆坦然,不也纠结于过去和别人眼光道德。所以不需要咄咄逼人吧。” 余之野说完这话,发觉重了,戳人家肺管子,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走在前面的庞蔓停下脚步,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低了几个台阶的余之野,半晌慢慢走下来接近他,离得很近,声音很冷,在他耳边,“当然不是,你觉得道德能束缚我?” 余之野咽了口口水,从她声音感觉到了庞蔓的烦躁和愤怒,这种新鲜体验让他不禁想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你说自己不是被道德约束?说的自己潇洒干脆,那你和白东风暧昧那么多年不也没在一起。” 空气中一片安静,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庞蔓冷笑一声,“我们没在一起就是不够爱,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接受过他。无论你信不信。” 庞蔓最后一句话语气非常冷,说完,有些愤怒上了最后一个台阶,要进家门。 余之野却快走了几步在后面拉住她手腕,“我和你道歉。” “道什么歉。” “刚才那句话,我没有说你什么的意思,也没有人云亦云你和白总的关系。真心地,单纯就是被你挖苦的急了。” 庞蔓回头,声音就在他耳畔,他们离的非常近,“急什么?” 余之野感受着她的呼吸,很轻,萦绕在他耳边,吹过一阵风一样的,他耳朵敏感的痒了一下。 他没急着回答,走廊的声控灯灭了,只有楼梯窗户外的路灯和月光照进来。 “因为你说道德约束不了你。” “对。” 随着说话声,声控灯再次亮起来。 恍惚的,争执和互相挖苦的语气渐渐走了味,此时对话已经听不出彼此喜怒,只知道两个人离的很近。 余之野的手从她手腕慢慢向上,摸过她的肩头,脖颈,再到脸庞,最后碰触着她的嘴唇。 下一秒钟,余之野就感到一股很大的力,庞蔓毫无预兆将他按在他家门上,然后一只手摸到他腰间的钥匙,顺势打开门,把他推进去。 摔上门,把他逼到玄关侧墙上。 庞蔓栖身贴近。 屋里很黑,余之野家常年习惯拉着厚重的窗帘。 庞蔓也没开灯,就凭感觉,在他耳畔吹着气,余之野比她高大半个头,她的鼻翼在他耳侧,两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她没有再进一步行动,余之野却在黑暗里笑了一下,直接一个转身,把她反过来压在墙上,占据主导。 可他也没有继续。 庞蔓也轻笑了一声,手不太老实的摸着他外套下摆,又放在腰带上。 余之野脊背一紧,抓住她不老实的手。 “别乱动。” 庞蔓这次笑出了声,这笑声在男人听来带着致命的诱惑。 庞蔓把他的手打开,轻佻着手指,从腰带上移开,将他掖在裤腰里的衬衫拉出来,并从下面开始解扣子。 最后手放在他腹部。 余之野皱眉,再次扣住她手腕,压低声音,“我说别乱动。” 庞蔓手指却不听话的慢慢从腹部摸到胸口,就在余之野皱着眉,要有进一步动作时,庞蔓另一只手挣开他束缚,按开了旁边玄关的电灯开关。 突然地亮光刺的庞蔓眼睛眯起来几秒才适应,而余之野却愣了一下,皱眉不解的,“你?" 庞蔓笑的花枝乱颤,推开他,任他靠在玄关对面墙上,邪笑的抱着胳膊,“逗逗你,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腹肌,我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盲人如何锻炼的。穿衣显瘦,没想到你衣服下面也很有料。就是单纯的好奇而已,事实证明,你确实身材保持的不错。” 庞蔓拍着手,像是赞美,“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看看你身材怎么样,别误会。还有啊,以后别自作聪明试探别人的底线,这次就当你被前女友找上门刺激到了乱说话,原谅你一次,” 说到这,声音很冷的,“下一次再随便给我下定义,别怪我不客气。我庞蔓,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平时对于别人说我八卦不反驳,是因为懒得解释。但,你既然要和我长期共事,我有必要和你说清楚,我要是计较起来,可不那么好脾气。” 说着,手指点着他胸口,看着他皱眉有些惊讶地样子,冷哼了一声。 “走了。” 说着就要拉开门出去,结果却被余之野再次拉回,一下按在墙上,他顺手把玄关灯又给关了,再次陷入黑暗。 庞蔓挣扎了两下,结果被余之野狠压住,庞蔓才意识到这男人比想的有力气,“干嘛,放开。” 这一次换余之野贴近她耳畔,“撩完就走,你可是耍了帅。不过,庞蔓,你在社会上混这么久,有没有人教过你,在别人地盘撒野,玩脱了可要付出代价的。 还有啊,你也没说的那么洒脱,口是心非。还道德约束不了你,那你现在害怕什么?” 说着一只手扣住她两个手腕,直接举过头顶,同时腿夹住她,庞蔓心跳极快骂了一句,“谁害怕了?” 余之野嗤笑一声, 伸头咬住她耳垂,她惊讶的痛的嘶了一声,攥紧了拳头。 庞蔓以为他来真的,结果余之野放开了她,声音有些哑,“下次别故意激怒男人,尤其是晚上。” “擦,你这人太小气了吧。”庞蔓脸刷的红了,意识到他就是在吓唬她,发了狠,想咬他。 余之野这次却躲开了。摸了摸嘴角带血的腥甜味,然后伸手把她头侧的玄关灯打开,靠在对面墙上,“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这人,报复心特强。” 说完笑了。庞蔓脸烧了起来,庆幸眼前的男人看不见,不然自己真是要呕死,这男人就是故意的,不过,确实是她先开始的。“小气巴拉的,又抠门又小气。” 庞蔓啐了一口,生气的一脚踢在他鞋柜上,然后出去,啪的狠狠摔上门,震得鞋柜上的雨伞都掉了。 只剩余之野靠在墙上笑的肩膀发抖。 第143章 订婚宴 庞蔓嗓子发堵,开门回自己家,半天都没缓过来,在沙发上一顿打滚。 余之野这人真是小气又鸡贼,越想越气。 庞蔓回想刚才的一幕不免脸上发烧,仔细回忆自己刚才没露出什么破绽吧。擦,他肯定发现自己心跳加速了,啊啊啊啊,一想到他最后那个洞察一切的笑,庞蔓就觉得落了下风。他到底是真逗她,还是怎样,还是发现她什么了。真是个鸡贼腹黑的男人。 正在那狂躁呢,编辑来了一条催更信息,庞蔓带着羞愤打开笔记本,噼里啪啦,“擦,老子在书里非弄死你不可。”今天丢的人全都在书里找回来,双男主,让书里的阿野在另一个男主怀里痛哭,抱大腿痛哭,怎么丢人怎么来。 庞蔓打了鸡血似的,一直写到凌晨六点才睡。 十二点起来又接着写,中间外卖都没点,就吃了两包泡面。一天一夜才把坑填上,编辑对她的速度和内容赞不绝口,但最后说大纲还要改,“我和你说啊,你的机会来了,金主决定投资你,但你这大纲还要改改,金主还说有机会见见你。” “最近没时间。而且我一个写网络小说的搞什么线下见面。” “金主就算让你上天,你也得上天。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了,恋爱了?” 一听这个敏感词庞蔓直接就爆了,“恋什么恋,影响我码字的速度,不说了,大纲过几天给你。” “你加快脚步啊,金主不能久等。” 庞蔓啪的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了,查看微信,邱童发了好几条,“孔莲师姐订婚宴,余师兄到底来不来,孔莲说他一定来。” “修罗场啊,师兄不会来抢亲吧,最好不是,我听那些师兄说他要来会给他难堪。我希望他来,又不希望他来,我很矛盾,他要来你跟着来吗?” 隔了几个小时又有几条,“你跟着来吧,给余师兄撑撑场面也行啊。” 看得出来邱童这条纠结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发的。紧接着又是一条,“穿漂亮点,你颜值不输孔莲,我也是为师兄感到难过,听经管系那边说,订婚宴孔莲师姐未婚夫要大秀恩爱,在友情爱情上碾压余师兄,我就是单纯的觉得不平而已,没别的意思。” 庞蔓看着这条,都能想到邱童那纠结又不甘的样子了。 不过余之野会去吗? 之前看他的态度是不去,不只是感情上去了尴尬,心理学院那些人上次态度也很明确了,庞蔓想到他那些同学,忍不住皱眉。 不过,昨天孔莲说的那句希望他去祝福她,余之野明显松动了。 想到此,庞蔓又一阵冷笑,“装的多清高似的,还不是前女友一句话就动摇。啧啧啧,男人。” 庞蔓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心里不太好受。 但想到昨晚余之野逗自己的样子,心又开始发慌,脸又烧起来了。 继续查看微信,发现余之野几个小时前也给她发了语音信息。 “起来了吗?” “没死家里吧?” “敲门你也没开,怎么,打算从此避而不见了?不会吧,你这么不禁逗,玩不起吗?” 庞蔓看到这条,一下从床上鲤鱼打挺翻起来,准备回信息反击,“谁在乎,我昨天也不过是逗逗你,你别误会,话说你腹肌手感还挺好的,可惜比不上我在夜场摸过的男模。” 庞蔓疯狂的打字,打到一半想到直接发语音更有力度,把信息又删了,可还没等语音发过去,余之野这边刷的又来了一条,“开门,有东西给你。” 庞蔓皱眉,跑去拉开门,就看到面前举着一个很有名日料店的外卖袋子。 “请你吃饭,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我可不是玩不起的人,昨天就是突然好奇你的腹肌手感,我在夜场摸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这个就是普通款,都算不上极品。” 庞蔓把外卖袋子拉开,精致的寿司和生鱼片,她得有两顿没吃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直接要伸手进去抓,被余之野精准的打在手背,“洗手再吃。” 说着他又举起另一个装衣服的袋子,庞蔓在东风酒吧看客人穿过的牌子,有服务生讨论那是个很贵的奢侈服装品牌,“什么?” 余之野把东西塞她怀里,直接进了门。庞蔓回头瞪着眼,“谁让你进来的。” 同时赶紧踢着地上的垃圾袋,又连忙把沙发上内衣拿开,不过收拾到一半想着这人又看不见,索性就随便了。 想去换个衣服的想法都没了,看余之野自顾自的摸到沙发坐下来,她也大刺刺很不雅观的窝在对面沙发。 “今晚孔莲订婚宴,你陪我去,这是衣服。” “我凭什么?” “三倍加班费。” “我贫贱不能移。” “五倍。” 庞蔓在心里计算着,不情愿的,“你不是不去吗?” “我改变主意了。” “那我也要考虑一下。” 说着话庞蔓已经把袋子里的裙子拿出来,是一件吊带孔雀蓝连衣裙,让人眼前一亮,又看袋子里同品牌的鞋子。她在娱乐八卦新闻上,看女明星穿过。她一向对穿上没太多研究,名牌也很少买。但,这些一看就很贵。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些东西事后都归你。” 庞蔓拿湿巾擦了擦手,打开日料包装捏了个寿司塞嘴里,入口香甜,“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 “七倍加班费。” “成交。” 庞蔓忍不住笑出来,“你不吃吗,我可都吃了。” 余之野笑着摇头,靠在沙发上,庞蔓却沉浸在纸醉金迷中,心道余之野真是厉害啊,竟然在味觉精神物质上双管齐下。 庞蔓抱着高跟鞋,吃着高档餐厅的寿司,发觉自己意志太不坚定了,这么快就被敌人的糖衣炮弹瓦解了。 庞蔓觉得看在七倍加班费的面子上,都不该再和余老板计较了。 心情很好的还画了个妆,在洗手间里折腾了三个多小时,余之野忍不住催了,她才出来。 庞蔓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想问好不好看,可想到他根本看不见。就很心机的喷了香水,余之野却皱眉,“这什么味啊。” “名牌香水,你懂个屁,你也就配闻薄荷花露水。” 余之野哭笑不得,“你和薄荷花露水有什么仇吗?” “没有,就是单纯不喜欢。” 庞蔓皱眉,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多了,“订婚宴怎么安排在晚上,安城习俗二婚才在晚上请客。” “你留点口德吧,订婚没那么多讲究,主要大家白天上班的上班,谈生意的谈生意,晚上能聚齐,快走吧。” 俩人打了专车,庞蔓挺紧张的,她还是第一次去这种场合,以前也参加过福利院的人的婚礼,但都是农村搂席为主。可看孔莲这订婚宴地点,就是在那家五星酒店,庞蔓还好奇在网上查了一下婚宴价格,高的吓人。 按照心理学院平时接触的,还有他那些同学们现在多是成功人士,肯定整的规格很高。 庞蔓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别紧张。” 余之野笑着。 “我紧张什么,该紧张的是你,余老板。明明知道是鸿门宴还来,就你那几个同学的样子,今天你肯定捞不到好。” “大家不会在订婚宴上撕破脸的,顶多说几句难听的,我还怕被人说的难听?” 庞蔓拉开距离看余之野,条纹衬衣墨绿色西装,没扎领带,可西服口袋里放了手绢,袖扣是墨绿色玛瑙的,精致极了。 唯有她给他新买的盲杖有些出戏,不过他似乎也没介意,庞蔓凑过去闻了闻,他也喷了香水。 看得出来很努力的打扮了一番,庞蔓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有些酸的,“打扮的溜光水滑。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新郎呢。” 订婚宴的大厅比庞蔓想的还富丽堂皇。 上了四楼,门口电子屏就打着周长明和孔莲的名字。服务生带他们进去,虽然只是订婚,但无柱的见方大厅,两排自助餐桌上精致的高级吃食,服务员来回穿梭着送东西,以及一屋子西装革履,和妆容精致的犹如电影明星一样的美女们,亦或者端庄的老者学究,看得出来一屋子上流社会的人。 头些年白东风也曾带她去过这样的局,有人和她搭话,那时庞蔓怕露怯就有些蔫蔫的,还惹出过笑话,白东风发了好大的火。再后来她就让白东风找了公关公司礼仪小姐跟着去,专业公关什么都拿捏的顺当。 庞蔓那时想着自己也只配在白东风创业初期,去夜场那种不入流的局。 白东风自知理亏,给庞蔓买过项链手镯赔罪,但那些东西庞蔓也是不愿带的,在医院护理人或者在超市收银,再好看的首饰,也要藏在工作服里,倒是蒙尘了。 庞蔓有一瞬的恍惚,余之野点着她手背,抬起胳膊示意她挽住,小声地,“有点职业道德行吗?我给了七倍加班费。” 庞蔓挽上去,“我怕是会给你丢人。” “怎么会?我一直觉得你做什么事都特细心靠谱,所以才让你当助理。” 庞蔓心一颤,倒是第一次被这么认可。 “你可以随意一点。”余之野感觉到她的紧张。 “那不行,我今天是你花高价雇的,得给你找找面子。不过满屋子文化人,也知道我没什么学历,装清高是不行了。但要一会有人和你说难听话,我能帮你骂回去。” 余之野笑了,“那先谢谢你了啊。” 一说笑,紧张情绪倒舒缓了。 在门口签了名字就进去。 “不过可能今晚你发挥不了了,今天咱们注定要隐没在角落里。” 余之野说道,让庞蔓给他介绍大厅里的格局,最后让她带着到餐桌前,“我记得这个餐厅有一道芥末小糕点不错,你可以尝尝。” 庞蔓拿着盘子正犹豫吃哪个,听他一说,拿了一块,吃一口就在下面狠踩了他一脚,“你故意的吧。” 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余之野笑的发抖,庞蔓抬起手想打他,可看他眯起的眼,突然明白他也不过是想分散注意力罢了。到底是爱过的人,周围还都是不待见他的。他最终决定来,心里自然不会太平静,这是人之常情。 第144章 录音 人开始多了热闹起来,庞蔓远远看着心理学院见到的熟悉面孔,簇拥着李老师和几个看起来是教授的人进来。 邱童在四处望着,然后看到角落里的庞蔓和余之野,想打招呼,可最后也没敢,因为她旁边站着成言,成言身后则是陈辉和富驰。 “李老师他们来了,还有你同学,要过去打招呼吗?”庞蔓问道。 余之野摇头。 庞蔓耸耸肩继续吃她的点心,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这是多余了,没有用武之地,她还计划了几个版本,帮他找面子。但现实中哪像狗血小说里那样爱憎分明,很多时候大家都保持沉默和无视,作为最后的礼貌,也算是给订婚宴主人的尊重。很少有人会在这种场合说太难听的话。 那边心理学院的人寒暄了一会,邱童就趁机跑过来,“庞蔓你真漂亮。” “你也是,邱小姐。” 邱童今天特意打扮了,换下了职业装,穿了一身黑色的比较保守的长款礼服,略施粉黛,有种知性美人的感觉。 她看着余之野,“李老师他们在那边,还有南北楼的院长,以及大院长都来了,经管系的领导和师哥们也在,要过去吗?” 余之野摇头,邱童已经预料到了,索性也靠在角落里和他俩并排,“确实,那种商业互捧没啥意思,其实我没想到一个订婚宴弄这么大,孔莲师姐也说没想到。但她未婚夫,那个周长明似乎想借此机会打开安城人脉市场,心理学院的经管学院的都请来了,经管学院不少人现在很有权,咱们心理学院和官方有合作,你那一届的师兄们离开后,又在房地产啊基建啊等是厉害人物。 周长明回国自己创业,开了个代理公司。这段时间就没歇着,不停的聚会。光心理学院这边我就参加三回了,说是老朋友老同学聚会,他一个经管的和心理学院聚什么,实际上都在为自己铺路。 当年他能和心理学院的熟,还不是因为一直在死皮赖脸追孔师姐,就因为有孔师姐这层关系,这段时间他不仅和那几个下海经商的师兄们交好,连带着通过院里搭上官方这条船,真是精明的不得了。” “周长明当初就是经管学院的大才子,自然经商头脑极好。” 余之野回答着,邱童却撇嘴,“话虽没错,但就感觉过于功利了。和心爱之人的订婚宴不是应该以爱人为主吗,可他搞得好像商业酒局一样。 孔莲师姐那样骄傲的人,最不喜欢这种,他不知道?不过看孔师姐那样子似乎也没多在意,怕是这几年出国,人也变了。是不是学了经济的人,都世俗了。” “我倒不觉得是世俗,就是更接地气吧。” 庞蔓发表看法,“怎么说呢,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们心理学院的人,有时候过于清高,只是你们自己没发觉而已。” 庞蔓忍不住看了余之野一眼。 邱童听了没生气,还非常赞同的点头,“李老师也这么说,说这是我们心理学院的人的通病,不是好事。” “清高的后果是自负,最后容易酿成大错。” 余之野指了指自己,非常坦然。庞蔓和邱童都没接话,这涉及敏感话题了。 不过说着话,那边主持人已经开始热场了。 光介绍重要来宾就介绍了十几分钟还没介绍完,都是某某总,某某董事,某某教授之类的。 庞蔓听得有些乏味。 三个人百无聊赖的一人拿了一杯果汁,动作整齐划一。 可就在这时,成言似乎满场找邱童,四处看最后目光到了三人这边,皱眉走过来,看了一眼余之野和庞蔓,都没打招呼,直接忽略,压低声音和邱童说话,“看到孔莲了吗,一会就要上场了,可谁都说没看见她。” 邱童愣住了,“她不在后面更衣室?” “要在我问你干嘛。” “那你问我也没用啊,我和你一起来的,问她未婚夫啊。” 成言抿着嘴没说话,邱童看向他身后,周长明此时花蝴蝶一样拿着酒杯,满场和那些老板教授高知相谈甚欢,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老婆不见了吧。 “是不是去洗手间了?” “不知道,找找吧,主持人要走流程,催了好几遍。” 邱童放下杯子,匆匆和成言去找人了。 庞蔓却像吃到了大瓜一样,凑近余之野,“你说新娘会不会落跑了。” 庞蔓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昨天孔莲可亲口说不想订婚,就是为了刺激余之野。 庞蔓有点激动想着可能要看大戏了,可令人失望了,没一会就看到孔莲一身精致礼服出现,和周长明手挽着手走上台,而邱童也回到他们身边将果汁一饮而尽,“累死我了,满楼找她,最后人家在影音室里呢。” “她去那干嘛?订婚或者婚礼现场的影音播放,不是有专门负责的人吗?” 邱童摇摇头,“不知道,她说一会要放婚庆公司制作的两个人情侣照片短视频,她再去确认一下。” 话音未落,那边主持人就开始正式流程,吸引大家目光,现场也安静了许多,总之就是感谢来宾,介绍新人。男的是什么留学归来之类的,还重点介绍了他的创业新公司,而到孔莲这介绍就是美女才女的,总之一顿夸,但显然和周长明公司的介绍比起来,短的不能再短。 周长明从没这么意气风发过,在台上笑的灿烂,这一刻他一定觉得自己爱情事业双丰收了,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相反,孔莲表情却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但在场大部分都是心理学院毕业的人,先发现有问题的是李老师,盯着孔莲的眼睛,感觉孔莲情绪不对,但也没多话。 就连邱童也咦了一声,只是还不等庞蔓问她怎么了。 就看孔莲突然拿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打断他罗里吧嗦的介绍,“今天,是我的订婚宴,我离开心理学院出国几年了,但在我心理学院一直就是我的家,是我梦开始的地方,我很高兴这次回来,大家还能像以前一样接纳我。也感谢大家来我的订婚宴,非常感谢。” 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包括主持人,心想也没这流程啊。但够专业马上笑着,要继续。可孔莲没有把话筒给他。 一边的周长明有些不满,但他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孔莲的面子,只好和她一起鞠躬,假装这是设计好的情节。 可孔莲明显情绪已经上来了,眼圈开始发红,周长明措手不及,赶紧把话筒抢过来给主持人,然后搂过她,“我老婆看大家能来太感动了,性情中人。” 下面的人也都附和着。想着这么快进入煽情的阶段了。 主持人马上给音响师眼色,索性就提前把制作好的两人情侣照片短视频放出来,直接用这个气氛,烘托一路走来两人多不容易的煽情场面。 可没想到的是,视频一出来,在场的人全愣住了。 没有轻柔的音乐,也没有温馨的照片。大屏幕上是一段口述证词的手写信,同时背景音,是一段录音。 细听之下,是孔莲的哭腔还有一个声音,一出来,所有心理学院知道那段往事的人,全都齐刷刷看向角落里的余之野。 第145章 往事如梦 庞蔓这才意识到,其实所有人早就注意到他了,只是像余之野所说的那样,为了给订婚宴主人面子,装作没看见而已。 录音清晰,先是孔莲的哭声,“怎么办,阿野,好像不对,按照侧写结论,应该是男孩的父亲才对,警方抓捕的时候,他劫持了人质,直接击毙了。但现在证据对不上,那个儿子才是凶手,侧写是错的,咱们被那个父亲骗了,他在掩盖他儿子的罪行,可他如果死了,就没有任何证据了,也给了真正凶手逃跑的时间。怎么办,出大漏洞了。” “我不是告诉你那个推理侧写方法不适用于这个案子,可能有问题,先不要用吗?” “可时间紧迫,我明明验算了好几遍,侧写出来的形象就是那个父亲。” “那只是你主观的,侧写是在主观构想基础上,如果基础错了,结果就完全不对,我不是叫你再等等嘛。” “我,我问你了,我问你这个,但你当时在推演,没有听见我说的,我以为你是默认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自作主张。” 余之野紧张的语气,但尽量冷静,“那个父亲还没死,在抢救,时间也没耽误多少,他儿子的形象特写上面也有出入,我怀疑还是父亲故意用心理引导出错,我要再重新推演一次。” 可录音里孔莲的哭声更大了,“来不及了,我刚才把新的侧写形象已经给了张队长,他们去一面坡抓人了。怎么办,阿野。我的推演好像都是错的,怎么办。” 余之野有些激动,“一面坡也许是陷阱。赶紧打电话啊。” 说着那边哭声更大,“他不接。” 余之野着急的,“继续打。我刚推演出来,一面坡那边是陷阱,真正凶手在相反的方向,是那个清洁工,之前都是他故意引的。我之前就和你说了孔莲,侧写出来的结果无论你觉得多正确,都发给我看一眼。” “这个是我主导的第一个案子,我不想一直在你的阴影下。所以,我以为没做错,我用的就是你的方法。” 孔莲哭着。 余之野几乎是吼着,“现在哭有什么用,赶紧找到张队他们。这案子这么大,不是说好要小组会审结果再出结论,你为什么自作主张?”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那边有人焦急的过来,好像是成言的声音,“你们在这干嘛呢?刚才张队说出结论了,我怎么没看到结论,谁给的结论。” 孔莲只知道哭,余之野说道,“先别管谁的结论了。结论有错,张队他们可能有危险,快找人。” 那边有人喊着,“接到电话,一面坡那边爆炸了。” “什么。”成言的声音。 “当务之急是抓凶手,成言,张队他们那边出不来人,但凶手现在不抓,之后恐怕很难再找到了。去联系刑警队抽调人。你也快去开车,在收费站那边,是那个清洁工,我刚得出的结论。”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出结论为什么没有进行会审,就给了刑警队。你知不知道咱们这侧写一旦结果错了,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那个错误结论到底是谁给的。这出大事了。” 这段录音结束,在场的人全都愣了。有不知情的交头接耳,但心理学院的人,尤其是和余之野同届的几个师兄,尤其是成言,都惊讶的僵在当场。 可随着屏幕换了又一张笔录签字照片,另一段录音开启。 “阿野,怎么办啊?” “还不算无法挽回,凶手抓到了,警队那边也没死人,但有受伤的。” “可这是事故,我没会审就把结论就给了张队,张队的腿完了,是我害的。还有小刘的眼睛,都怪我,院里要审查这件事,都怪我,阿野。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我算了好几遍这个结论应该没错啊,我按照你的方式推演了好几遍。我询问你,我不知道你是没听见,我以为你默认了,对不起阿野,现在怎么办啊。” 不只是恐惧处分,更多是无尽的自责,因为一念之差,给出了错误的侧写结论,掉入了凶手的圈套,害的警队的人受伤,连累学院整个心理侧写小组,她接受不了这个刺激。 “我没回答,你就认为是默认?孔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我和你说过一百次了,你的结论要给我看看,要几个人的核定再出,谁让你直接给的。” “我是错了,可阿野,咱们之间不一直这样吗?我和你说什么感兴趣的事,你都专注于你自己,敷衍的嗯啊算是好的,大多时候你都不在意我和你说什么。每次除了工作上的,我问你什么,你都不在意。 去看什么电影,也是我定,我说什么说的天花乱坠,你永远都不给我一个回应。渐渐的,我就觉得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这次也一样。 我承认是我的错,阿野。可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自己。你只有在我取得成绩的时候才会正眼看我,我在你身边真的好累。 你好像从没关心过我生活上的事,你只在乎结论、案子、成绩。 我有时甚至怀疑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女朋友,你有没有爱过我。我不断的质疑自己,不断地内耗,可我却不想放弃你,因为我那么喜欢你,就算累一些,只要让你看到就好。 对不起阿野,是我错了,我想着这一次的侧写结论,我推演的都对,一定会被你刮目相看,我以为到时候抓到凶手,我可以向你炫耀,让你看到我的成长。而不是每一次都要问你,每一次都要问一大堆人,我也想有个结论。” “所以你就把你的期望,放在这么多人命之上?没想过一旦有差池的后果?孔莲,咱们不是过家家。这是案子,高智商犯罪的案子才会让咱们协助。 每一分钟都是和罪犯在心理博弈,稍有差池,就会酿成大错,这怎么可以意气用事?人命和你自己的成绩比起来,自己的脸面算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作什么职业。 个人的光荣永远不能越过人民的生命和利益。你如果不明白这一点,那你不该当犯罪心理侧写师。孔莲,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从事什么行业。” 孔莲失控的大哭,“对不起,我真知道错了,阿野,对不起。怎么办,张队也许永远留下残疾了,院里现在在开会,还没结束,要处理我吗,咱们整个组都要被处分。” “这个案子特殊,凶手是极高智商的连环变态杀人犯。我说过了,分析会上三列五申强调的,你都没记得吗?这个结论不能随便出。”余之野只觉得要疯了,他在强调案子,可眼前的女人却在诉说自己的恐惧。 “可我当时问了你,我以为你默认是对的。” “就算我默认了,你就可以发出去?为什么要会审,就是要排除个人的主观臆断,就算是我同意了也不行,你到底明不明白。” 孔莲压抑的不行,索性发泄着,“可你上次就自己出了结论,还是对的。我也想,我也想试一次,让你看看我,看见我。” 她泣不成声,“因为我从没有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关心过我,爱过我。现在想来我确实自私啊,工作和感情根本分不清,我根本不配当一个犯罪心理侧写师。你说的对,余之野,我工作和私人感情没分开,我永远也比不上你。所以也不配和你在一起,更不配得到你这样人的爱。” 第146章 爱是原罪 孔莲控诉的声音,让现场鸦雀无声。 录音里余之野的声音停了很久,才再次响起,但没有了愤怒,而是有些哀伤,“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吗?” 此时,远处传来成言的声音,“李老师让你们过去问话,到底怎么回事。结论到底怎么出去的。” 孔莲泣不成声,余之野却淡淡开口,“是我,我的错,结论是我给张队的。” “什么?” 成言直接就炸了,“又是你余之野,上一次,你就这么做,你忘了李老师的警告?还好上次是对的,你逃过一劫。你和院里怎么保证的,李老师和你说的都忘了吗。你还来,这次出了岔子,余之野,你太自负了,你以为你是天才?你所有结论都是对的?你知道这次到底闯了多大祸吗? 差点死了人,院长说咱们这一组的人谁也逃不了责任,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人的自负过失,所有人都要为你承担责任。” “对不起,是我自负了,我会和院里说清楚的。” “不是的,阿野,不是的。” 孔莲哭着,余之野却安抚一样的对孔莲说,“孔莲,这件事错在我。你记住结论是我出的,上一次就是我自负,被院里教训了,我没放心上,因为我对自己的天赋太自信,我以为我还能创造奇迹,但没想到酿成了大错,我余之野一人做事一人当。” “阿野,阿野。” 录音全结束了,场内静的出奇。 周长明先反应过来,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就看孔莲拿过发愣的主持人的麦克风,指着大屏幕,“其实当年是我的错,这是我当时写结论的草稿,是我一个人写的。录音清晰无比,是我当年办案记录仪上拷下来的,那次错误其实是我,我当时也埋怨阿野,认为我问他结论他没回,我以为他默认了。 实际上是我鲁莽了,就如他说的,就算问过他了也不能直接出结论,必须会审。他之前那次被院里约谈后,他就意识到了不能太过自负,所以他一直在和我说要会审,但我没听他的。 我为儿女私情为了个人荣誉,想当英雄。我本身就不配做犯罪心理侧写师,阿野说的对,如果个人荣誉凌驾于人民生命之上了,就是大错特错的。 而我分不清这些,年少无知,只知道爱情。犯了错,第一时间也没有承认,阿野帮我顶了,我也没有勇气说出真相。可后来在心理学院我也呆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我都在为自己当年的胆小和怕摊责任逃避,而感到羞愧。在阿野替我顶罪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最后想说的时候却已尘埃落定。看着所有人对他排挤之时,我也因害怕没有和大家说清楚,没有维护他,我真是个烂人。 我曾以为我爱他胜过一切,可在看到他被众人排挤唾弃时,却没有为他挺身而出,缩在胆小和惧怕中,这又算得上什么爱。 之后那些年,我远走他乡,做什么事都平息不了内心的羞愧。 这份自责于我,是沉重的心魔。今天我选择说出来,虽然已经迟了,但,我也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无论大家怎么看我,如果不说出真相,我永远都不会过好了。 对不起大家,当年是我的错,是我的一己私欲,逞英雄,给出了错误的结论,之后连锁的反应,让张队受伤,让师兄们当初一腔热情化为灰烬,我罪不可恕,真的,对不起。” 孔莲含泪再次深深朝大家鞠躬。 在场不是心理学院的人,议论纷纷。 李老师最先反应过来,上去抱了抱孔莲,后者泣不成声,“对不起大家,是我的错。” 其他人没动,成言愣在当场,感觉胸口疼痛的上下起伏。 陈辉和富驰也都没有再说话动作。 他们这些年经商下海,在别的领域努力找到自我,甚至被人称为成功人士,忙碌着,刻意对过往忽略,好像不在意了一般。但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那件事就如一根刺扎在心里。尤其是穆恒因没留校,去了西边,再后来死在了那里。传来死讯那天,几个下海经商的师兄喝酒喝的烂醉如泥,在大街上打滚,最后是成言一个个送回去的。 他们曾把所有的不满发泄在那个一意孤行的余之野身上。余之野天赋极高,半路进的心理学院,就碾压了所有人。少年们慕强,但也难忍嫉妒,自然和他保持着距离。和他一个宿舍的陈辉他们慢慢和他亲近,但有时候开玩笑,也是酸的。可他们接触下来,发现余之野不仅有天赋还非常努力不服输,又很敬佩。 但余之野性格使然天生高傲,第一次做心理侧写组长自己私自出结论,虽然被院里处分了,但不得不说那次他真是神来一笔,而且幸亏那个结论出得及时,因为差那么几分钟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凶手了,他着急就私自做主了。也是因那一战成名。 但院里对于这种事还是很严格的,余之野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保证了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但因算前科,第二次再出这种事,还出了错误结论,甚至连累了警方和整个那一届的心理学院,所有人的愤恨随着嫉妒而达到了顶峰。 其实出事时,如果细问一番,也许就真相大白了。但那时候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前程,谁会去关心真相如何。 再者,他的高傲自负是出了名的,激发了所有人怨恨的顶峰。说到底,当初的错,又怎么能只怨恨一人呢。 可恨了那么多年,此时突然知道真相,所有人心里都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都只是回头望着他。 余之野听着台上孔莲的哭声,拄着盲杖过去。 李老师回头,心疼的,“阿野。” 余之野叹了口气,拍了拍孔莲的肩膀,拿过她手里的话筒转身,“归根到底,错在我,如果不是我第一次意气用事,孔莲不会想要效仿。如果不是我对她一向冷漠,她也不会误认为我默认了结论。 那时年少无知,自负高傲,也是大家一直包容我。归根到底,孔莲纵然有错,但原罪是我。 我不是为了她顶罪,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我当初错的离谱,那些年仗着有天赋,做了很多傲慢的事,伤害了太多人。” 他没有再说下去,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住大家了。” 他回头,“孔莲,那件事过去了,我谢谢你说了出来。但,我的错我自己知道。还有,以后好好生活,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说到这,停住话头。 把麦克放回了她怀里。转头离开。 人群中为他让开一条路,他走的不慢,盲杖探着,脊背第一次没有直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庆幸自己是盲的,不用去看周围人或同情或厌恶的眼神。 事已如此,很多事无法回头。 路过陈辉身边,陈辉喊了一句,“老余。” 余之野笑了笑,没有停留。 成言追过来,“余之野,就算当年不是你的错,是孔莲给的结论,但如果不是你对她的忽略,也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余之野笑了,“所以我才说,原罪是我。” 成言还想再说什么,却找不到别的话,他矛盾的像个倔强的小孩,成言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自己讨厌他没错,可巨大的压抑却让成言不能像曾经一样,直接对余之野再说出难听的话。 余之野加快了脚步,直接走出了大厅,庞蔓反应过来追了出去,“余之野,你等等我。” 第147章 烤肉 庞蔓跟着跑出酒店,拉住余之野,“你走的也太快了。” 余之野停下,拄着盲杖,等她喘好了气。 他看起来很淡定,抿唇微笑,可实际抓着盲杖发白的手指节,颤动的睫毛,都出卖了他此时内心在翻江倒海。 庞蔓想安慰几句,可又觉得苍白,最后想了想,“就这么走了?我这衣服,你给的加班费,才多久,这场你亏了。” 知道在逗他,余之野笑笑,“不算亏,今天我也算出了风头,把人家订婚宴的主角光环比下去了。这一走,里面的人议论,肯定打听我身边今天一起来的漂亮女人是谁,所以不亏。” “可我没吃饱,吃点啥去吧。” “你想吃什么?” 余之野拿手机,在盲人软件上找附近的高档餐厅。 “烤肉。” 余之野手上一顿,皱眉,想着这附近哪家高档餐厅有烤肉,但他只想到了铁板烧自助。 庞蔓却已经决定了,“炭火的,自己烤的那种。” 看他表情,笑了,“怎么,不知道啊?我带你去吧。有烦恼的时候,吃一顿肉,问题就都解决了,这是老安城人默认的规矩。” 余之野索性收起手机,站在边上,难得乖巧一次,“那你安排吧。” 他们出来时间正好是饭点,打车去烤肉店,人满为患。胡同里的老店,以味道好实惠出名,所以环境就不用想了,每桌人挤人。 他俩好不容易找了个角落,烟熏火燎的,一走一过都朦胧的。 余之野看不见但被烟呛的咳嗽,“这靠谱吗?” “一看你就没吃过真正的安城烤肉,烤肉好吃全在炭火上。牛羊肉用秘制酱腌一晚上入味,每家酱料味道都不同。 火要旺,肉放上去就要马上翻面,油烤出去,汁水锁住,沾上干辣椒和花生碎混合的调料,一口下去,罪孽都超度了。” “什么罪孽。” “吃肉杀生的罪孽啊,你以为什么。” 余之野被逗笑了。 服务员很快上了炭,庞蔓怕他烫到,让他往后仰,余之野皱皱眉照做了,只感觉面前发烫,听着庞蔓和服务员点了一堆什么腰子肥牛,蜜汁梅肉之类的,最后抬头问他,“喝不喝酒?” 不过像是想到什么,没等他回答,“来两瓶珍珍荔枝吧,凉的,快点上。” 庞蔓在订婚宴上吃蛋糕甜腻的不行,现在就想喝点清新脱俗的润润喉,在来两口大肉解解馋,刚才自助餐是很精致美味,但就是吃不饱。而且她这件礼服还挺紧的,也不敢多吃,此时冲着余之野,“把外套脱给我。” 他递给她,庞蔓把外套披在身上,然后把裙子拉锁偷偷解开了,长呼一口气。 余之野笑着,“你不会是把裙子解开了吧。” “你别那么大声。” 庞蔓瞪了他一眼。 “尺码买小了?不应该啊。” 余之野眯起眼,“我摸过的都能精准记得尺码。” 庞蔓想起那天晚上,皱眉嘶了一声,“别把自己说的好像老手一样,你摸过几个啊?我和老陈打听过,你这么多年在江湖上一个人飘来飘去。再结合邱童说的,你也就处过那么一个女朋友,挺大岁数的男人了,看孔莲那意思你以前对她也很冷淡,你别是不行吧。” 余之野被她气的哭笑不得,“知不知道,不能随便说男人不行。” 庞蔓一只脚抬起来踩在凳子上,嘲讽的冷哼,但心里长舒一口气,能开玩笑,说明余之野心情好了一些。庞蔓看他没有应激反应,索性又得寸进尺,“没想到啊,你这样的人还有痴情牺牲的一面。当初还替女朋友顶罪,看不出来啊。” 余之野笑着没回答,手拿着湿巾擦着面前桌子,可他看不见,手指差点被烫到,被庞蔓及时的拉住。“小心点。” 服务生上菜了,庞蔓熟练地开始烤肉,听着嘶啦啦的肉声,闻着逐渐出来的肉香,余之野有些恍惚。 半晌开口,“那就算痴情吗?我不觉得,我只是愧疚,年少时不知怎么去爱一个人,总要用失去为代价,才能学会如何对一个人好。成长等价交换的是错过和终生弥补不了的遗憾。过去终是辜负了她。” “可你也真的爱过她不是吗?你说是因为愧疚,可如果不爱又怎么会愧疚。但你可真坏啊。” “哪坏?” “你替她顶了罪,这一件事就让她一辈子忘不了你。” 余之野无奈的,“是吗?” “当然,女生要礼物要过节要甜言蜜语,你以为就是想要这些吗?不过是通过无数社会上约定俗成的表象,来不断向自己佐证这个男人爱她。外在的撒娇和无理取闹都只是形式,可男人却以为女人无理取闹和物质。没有看到本质。 同理,你也许曾对她,世俗眼光下的冷漠,但你在意她的进步,愿意花时间给她讲解,其实都是外在表现形式。只不过你俩不在同一个频道,没看到对方喜欢自己的外在表现。 年轻时总想让对方以各种形式来证明爱,可长大一点才明白,爱不爱根本无需证明,当事人心里清清楚楚。” 庞蔓将烤好的肉,放在他盘子里,把筷子塞在他手中,“蘸料很辣。” 余之野愣愣的攥紧筷子,小心的沾了料,然后送进嘴里。 “好吃吗?” 他点头。“我从来没吃过这种自己烤的烤肉。” 庞蔓一愣,一下明白,他自小失明,这种危险的吃食是不会尝试的。 “那就多吃点。” 又给他夹了一些。还帮他打开了饮料易拉罐,“别和我说你连汽水也没喝过。” “没喝过罐装的,但瓶装的喝过。” 余之野淡淡的回答,一时两人沉默,只有吃东西的声音。过了一会,余之野喝了一口饮料,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也许孔莲至今仍不知晓我当初和她一起,并不是所谓虚荣,而是真的爱过她。” “她知道。” 庞蔓回答,“在你帮她顶罪那一刻她就全知道了。但也知彼此错过了。你们不是不爱对方,只是不在一个频道,只是不合适。” 余之野点着头。 “不过你当初都替她顶罪了,为什么还要和她分手,你很爱一个人,还要和她分手?” “因为不合适。理念不同,我从孔莲的话中明白,我做不了普通男孩子那样,给不了她普通人的恋爱,只会耽误她。” “你们男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吗?你就没想过为了爱人去学,去改变吗?说明也没有多爱,在孔莲叙述里,你似乎一直在改变她。” 余之野皱皱眉,“那你为爱的人改变过吗?” 庞蔓笑了,看着炭火,“大概是相辅相成的吧,我没觉得我在为他改变,他也没有。但我们在一起后,就都变了。变得更好了。” 好的她以为寂寞灰暗的人生有了新的希望,可也正是这爱人,自此终结了她的希望。 “今天的话题有些沉重。” 庞蔓笑着掩饰自己心里的翻涌,其实今天的订婚宴让她想起了和谢晨鸣在福利院摆酒那天,一点都不一样,他们的婚宴不够高级,不够豪华,但曾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可也成了她这十年的禁忌。 “是矫情了,咱俩就不适合聊这话题。” “这样的气氛就缺点小酒,可惜你不能喝。” “你可以喝,我送你回去。” “算了吧,我不容易醉,但真醉了耍酒疯,你也拉不住我,为了彼此生命安全,别了。” 但庞蔓觉得吧,今天这个状态缺点酒精刺激,不够痛快。 抬头看着被炭火熏得脸红的余之野,“你第一次吃炭火烤肉?” “对。” “你因为眼睛没做过的事挺多的吧。” 余之野皱皱眉,“什么意思?” 庞蔓看看桌面,“吃饱了吗?” 他点了下头。 庞蔓把他拉起来,“姐姐今天带你疯狂一把。” “去哪啊。” 余之野被她拉上车,“你别是要带我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还怕我给你卖了?” 庞蔓带他来的是安城游乐场,晚上的游乐场灯火通明更像童话。 不过庞蔓对于那些什么碰碰车旋转木马都不感兴趣,直接带余之野去坐过山车,跳楼机,结果她心跳加速扶着栏杆干呕,余之野却一点事都没有。 “你以前玩过跳楼机?”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这个反应。” 余之野指指眼睛,“人的恐惧感来源于大脑对视觉的处理。” “擦。” 庞蔓眯起眼,“下一个就算你看不着,也能有极大感受。” “什么?” 庞蔓跑着拉他穿过整个游乐场,余之野反手紧紧扣住她手腕,跑出去很远。 都出了游乐园,灯都少了,一直快走到北山,“这是哪?” “快到了,再往前走几步。” 余之野笑着,“别总想着吓唬我,那些设施对我没用,倒是刚才跑起来我还有点感觉,你不知道盲人很少跑吗,几乎没有。” 因为要小心翼翼的拿盲杖探着,在盲人的世界里,奔跑等于和诸多未知危险擦肩,确实比坐过山车刺激。 “跑起来你就害怕了?” 庞蔓笑的得意,“那一会你别尖叫啊。” 前面逐渐又亮起来,已经走到游乐场后身了,北山这边。 老安城人都知道,北山这边以前有条绕城高速还有隧道,但因地理自然因素,经常出车祸,后来建了另一边高速,这边就停用了。 说是重新开发,把游乐场延伸到这,但因资金不足等因素就一直耽搁荒废着。 倒是让很多小年轻聚集在这里,飙车。 这确实是飙车的好地点,在山下,有一条不算长的隧道,高速路面,弯道多。重点是,没有其他车辆经过。 余之野远远就听到了车子引擎的声音,“你要带我来飙车?” 第148章 摩托车 庞蔓嗯了一声。 “你会飙车?” “这有什么稀奇的吗?” 余之野意外了。 不说他之前看庞蔓的资料里没这条,当然资料里显示她是靠白东风养的情妇,唯唯诺诺没什么朋友,只会在医院里照顾人的苦情女性形象,这些日子接触发现完全不同。 但飙车?“你会飙车?” “算了,不和你吹牛了,不会。只是玩过两次,飚不了车,仅仅是会开摩托而已。这边也不全是飙车赛道,也有我这种来玩的,专门有一条道,车子都是老旧那边淘汰下来的,车速不会太快,也有人来回指挥。” 庞蔓本来想在他面前吹个牛,但一想到这男人鸡贼,到时候识破了自己的牛逼,岂不是很没面子,但就算是普通摩托车玩乐,估计余之野这样的也没碰过。 她过去和工作人员打招呼,对方似乎和她很熟,还说她有日子没来玩了,之前经常来的。还问她是不是要放弃了,没天赋没关系,勤学苦练早晚能去那边飙车,还极力推荐庞蔓找个教练。 余之野听着,忍不住笑。庞蔓看到他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瞪了工作人员一眼,“什么没天赋,少在这给我造谣,我今天带朋友来玩,你给安排个摩托。” 说着四处看着,“人怎么这么少。” 平时来这玩的小情侣也很多,可此时只有几个,一看就是来谈恋爱的,不是玩摩托的。男孩子教女孩子戴头盔,车没开起来,都吻了好几次了。来这玩的都是不咋会的,主打的都是拍照。 “今晚上有比赛,最近没怎么来吧,这都不知道?你不是爱看比赛吗,今天正好有,明星赛。” 庞蔓撇嘴,“这里哪有什么明星?” “就是个说法,但在咱们飙车界也是顶流,最近车场那边来了几个富二代,牛逼哄哄,车场的人不服气,就把何浩洋找来了。何浩洋你听过吧。” 庞蔓平时来这也就是学摩托车的,但天赋太差,学了很久现在开的也不快,转弯也很笨拙。 她每次一个人来,不免有男孩子搭讪,她怕自己被人盯上,就装作对这些有兴趣的样子和工作人员多接触,实际上她除了学摩托车,其他一切什么飙车都不感兴趣。 看庞蔓一脸茫然。 工作人员解释着,“地下飙车冠军,曾经在哈尔滨吉林沈阳,总之东北三省凡是地下飙车的地方他都是冠军,厉害着呢。为人还神秘,有几年没出来过了,这次车场的人不知道怎么把他给请来了,这边的人都疯了,全去看比赛了,我要不是今天值班我也想去。” 庞蔓反应过来,她是听过这号人物的。东北这边地下飙车有好几个名人,但都被传的神乎其神,见过的人不多。尤其是这个何浩洋,据说每次比赛都不摘头盔,鲜少有人见过他真面目。 “给我找辆车啊,别废话了。”庞蔓催促着。 “你不去看啊?” 庞蔓有点想去,但余之野在旁边干等着多尴尬。她今天主要是想带余之野换换心情,怕他因为订婚宴的事胡思乱想,到底现在也算朋友,总不想看他一个人暗自神伤。 那个工作人员失望的,到那边找了摩托,还找了两个头盔给她,这才八卦的上下打量余之野,“哪来的帅哥啊,衣冠楚楚的。” 又去看庞蔓,皱眉,“你俩这什么装束,s天若有情啊,西装礼服的。” “是啊,我就爱看天若有情,才迷上摩托车的,别废话了,快点把钥匙给我。” 庞蔓拿过钥匙,给余之野扣上头盔, 余之野笑着,“你来真的啊?” “不然呢?” 庞蔓翻着白眼把他按在后面,“我开,你抱紧了啊。” 说着,斜挎上摩托,也带上头盔。 然后启动,庞蔓想的是嗖的一下出去,但很久没骑了,加上本来技术就不行,第一下竟然没打着火,第二下也没打着。 庞蔓脸上挂不住了,“这车有毛病吧。” 刚要喊工作人员,余之野却从后面,伸手摸过去,拧了一下再松开,车子启动了。 夜晚的隧道口静谧,庞蔓呆愣住半晌才惊讶的,“你骑过摩托?” 余之野笑了,“你看我这样能骑摩托?” 庞蔓半信半疑,车子缓缓开起来,没想的风驰电掣,刚才就露怯了再加上庞蔓实在没天赋,差点重心不稳,晃晃悠悠匀速进入了隧道。 这边隧道里有灯,昏黄的,很有电影感,在这边摆拍的情侣很多,真正骑车的没几个。 余之野和庞蔓今天这身衣服加上车,在这样的氛围下,真有点港风的感觉,好几个拿着相机在他们进隧道时拍照。 庞蔓集中精神,想起之前记的步骤,默念着,“重心下移,背部前倾,转弯,侧身,减速。” 可即便默念着,在转弯时也差点飞出去,轮子和地面擦出火花。 一圈结束停下,庞蔓心跳极快,回头去看余之野,“怎么样?” “挺好,就是技术不行,转弯重心不稳,最后,速度太慢了。和碰碰车差不多。” 庞蔓翻白眼,“那再来。” “来就来,我一个坐车的怕什么。”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这开车的技术差,坐车的最危险。” 庞蔓刚要再上车,那边一对小情侣过来,“你们刚才太帅了。” 那个小姑娘满眼星星。 庞蔓却哭笑不得,小姑娘把相机递过来,“你俩在隧道开摩托车的感觉,真是绝了,你看这气氛,和电影似的。” 庞蔓看过去,确实,昏黄的隧道里,车子压出火花,西服裙子,加上重型机车。除了真实情况是开的不咋地外,一切都很美。 那女生还从随身带着的照片打印机里出了一张给他们。 庞蔓接过来看了许久。 两个人索性坐下靠着摩托车休息,“怎么样感觉?虽然我技术不行,但跑的也很快,刺激吧。” “我以前坐过摩托,没骑过,但坐过后座。比你这个速度快。” 庞蔓惊讶的,“谁的后座啊?还敢带你去飙车?” 余之野笑了,“我也年轻过,大学那会。你以为心理学院那些小子生来就死气沉沉啊?大学时候,这帮人很淘很疯。都是高材生,脑子又活分,还组足球队去和技师学院的人比赛呢。” “赢了?” “输了。” 庞蔓噗嗤一声笑出来。 余之野笑道,“但输赢重要吗,年轻挥洒着汗水,有女生在旁边欢呼,享受的是青春过程。飙车也是,但玩摩托车的很多,有天赋又一门心思爱好的不多。 我们宿舍和隔壁宿舍以前经常大晚上跑出去玩,喝酒啊泡吧,当然我一杯倒这事大家都知道,我就是唯一清醒送大家回去的人。 还有玩摩托,这地方可不是这几年才有的,头些年就兴起来了。我大学那时,成言他们还和人在前面飙过车呢。” “真的假的?” 庞蔓震惊了,想到成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就觉得神奇。 “不过我们宿舍的都不行,隔壁宿舍有厉害的,就是穆恒。他平是没成言他们爱出风头,就总是跟在人后,在这种局里,我俩一向是在后面的,就跟着人玩玩。就算是玩摩托,一开始他也没上场。 还是成言和人较上劲了,结果陈辉脚扭了上不了比赛,穆恒就出来顶替。结果那一场,绝了。” 余之野回首往事,他虽然看不见但陈辉那张嘴巴巴的给他细节描绘,加上感叹词,余之野脑海中就形成了画面。 据陈辉那天描述,穆恒这个平时很好说话的老实男生,跨上摩托那一刻眼神就变了,像是黑夜中冲出来的豹子。 车速领先不说,甩对手三个转弯,那压迫感,那速度,把在场人所有都看愣了,当时组织飙车的老板,还来问他要不要参加职业赛。 但穆恒在心理学院成绩也不错,在那批留校的名单中了,他就拒绝了。 当天晚上飚完车大家全都疯了,就差把穆恒抛起来,还跑去喝酒,一个劲问他怎么那么会骑车? 主要是反差感太强,大家都知道穆恒父母去世的很早,平时也很老实。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男生竟然是飙车高手,看那手法就不是生硬的。但平时看他连自行车都没怎么骑过。 穆恒笑着说他以前在车场打工,帮着修车,给人当教练什么的。他自小五六岁就被父亲抱上摩托,十一二岁就能连转三个弯道。因为他父亲曾经是一名职业摩托车手。 但后来在比赛中出了意外,车子爆炸而死,他母亲是一名摩托车技师,在他父亲去世没多久,也因意外去了。 爷爷之后不想他骑车,他偷偷练被爷爷知道了病了一场,之后他很少再碰车了。 但肌肉记忆,和遗传天赋,即便很久不骑车,上去那一瞬感觉就来了。 而余之野唯一坐过的几次摩托车,就是穆恒的后座。 因为余之野的特殊,没人敢带他。 只有穆恒,让他上自己的车。第一次坐在摩托后座上,一开始开的不快,后来告诉他抱紧了,车子开的风驰电掣的。 那一刻,余之野虽看不见,但感受到了风的存在。更感受到了,真正青春和朋友围绕的感觉。 那真是一段肆意的年华。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因短暂,而显得弥足珍贵。 第149章 飙车 庞蔓坐在余之野身边,侧头看着他陷入回忆中嘴角带着笑容,可眼中却满是遗憾。 那样好的朋友,最后却因他而死,余之野心里应该是最难过的。 听到庞蔓的叹息,余之野淡笑着,“穆恒说他没有怪过我,但他去西边也是因为去找我。” 余之野停顿了一下,再开口声音发颤,“所以穆恒确实是因我而死,比成言他们知道的更甚。他们只以为穆恒没留院,去西边工作了。但没人知道,他其实是去找我,才调到那边工作。然后意外死在了那里。 而这些,是我后来在翻看邮箱时才知道的。当年我离开心理学院,觉得自己有罪,觉得所有人都厌恶我。我隔绝了曾经一切信息,扔掉了手机卡,不去查看任何邮件,和过去做了断,想要将自己流放。 可直到穆恒去世后,我查看邮箱,发现那封他写给我的信。原来他一直在联系我,他说他其实那天听到了我和孔莲的对话,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但也知道我的心,所以没有把孔莲的事说出来。 还安慰我说大家只是在气头上,刘队他们也没有落下残疾,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大家还是兄弟哥们,让我不要就此灰心丧气。 还说他从老师那知道我可能去了西边,说过段时间要来西边找我,约我吃饭。” 余之野说到这,气息发抖。后面的话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静默了良久,他才笑着转移话题,“没想到你喜欢骑摩托车,这点真和你形象不符,我在江湖上都没打听到一点风,可见你这爱好,旁人都不知晓吧。” “是,有些东西就是只属于自己的小空间,不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最重要的是,我开的不好,怕被人嘲笑。” “你是没什么天赋。竟然还这么喜欢?一般人只在自己有天赋的爱好上愿意投入精力,没有天赋的努力往往会令人感到枯燥。” “我确实没天赋,但就是想骑车。” 庞蔓聊到这,也陷入回忆,“因为我曾经坐过一个人的摩托车后座,被那个爱飙车的人带着,感受过风驰电掣。哪怕那个人再不能骑车了,我也尝试坐过别人的摩托车后座,但总不是那个感觉。 于是我就想,不如我自己骑车,一个人兜风也不错。是不是又笨又傻?” “没有。”余之野摇头,“那个人是谢晨鸣吧。” “对。” 庞蔓很坦然的。 即便余之野之前和庞蔓说起谢晨鸣是当年案子小男孩,可能一直在骗她接近她另有所图,庞蔓也没有和他多说起谢晨鸣的事,说的也都那些江湖上查得到的。 至于性格,和她相处的细节,这还是庞蔓第一次提及。 “我在江湖上没打听到过,谢晨鸣喜欢骑摩托?”余之野皱眉说道。 “我后来细想,他那样性格的人,若是想隐藏什么,自然不会留下可供人抓到的痕迹。所以他和我在一起时,喜欢飙车,喜欢吃辣,不爱刮胡子,爱洗冷水澡,愿意透露给我的细节爱好,纵使曾经我们最初的相遇是计划好的,他也曾对我动过真心吧。这样想来,我也就释然了。” 两个人坐在月下隧道口靠着摩托车,好像枕着一场回忆里的梦。 直到那边有人喊工作人员去看决赛的声音,打破他俩之间的静默气氛。 就看有个小子激动地跨过栏杆,朝着几个工作人员和顾客喊着,“何浩洋要上场了,决赛。他决赛才上,世纪大战,有个富二代玩票的真有两下子,一路进了决赛圈,挑战何浩洋。 他么的今天大饱眼福,刺激,刚才就很厉害,接下来肯定绝了。快走,去看啊,别他么拍了,难得一见,走走。” 一大群人被煽动了,不管是不是真喜欢摩托车的,都跑过去看。 庞蔓朝那边看却没动,反倒是余之野爬起来,“走,咱们也去。” “你又看不见。” “我听引擎声也能分辨速度,走,我看不到,你给我转播不行吗。” 说着把她拉起来,握住她的手,朝着飙车方向去,“去凑凑热闹。” 庞蔓他们过去的有点晚,那边人非常多。 庞蔓在后面跳来跳去的也看不到。 最后灵机一动,看见个墙头,直接爬上去,余之野也跟着她一起疯,最后跨坐在墙头。 庞蔓着急的张望,分不清谁是谁,只看到这边的车子刚过去,不知道谁是何浩洋。 抓过下边一个小姑娘询问,后者说道,“黑色那个,不知道吗?何浩洋出来比赛永远穿一身黑色机车服黑头盔,机车也是黑色,只要他上场,其他人都不能穿黑,这是行业里默认的。” 另一个小子也激动地,“他车子是战斧,这种车很难弄到的,还要自己改,一看他这就改过了,绝对是高手弄得。” “他很有钱吗?” 有和庞蔓一样的小白,好奇的问。 “当然了,当年东北三省地下飙车赛的奖金很高的,他的传奇是连获七场冠军。” “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当年奖金再高也没有超过五万的,那时物价就不高。” “十几年前,十年前五万块绝对是高奖金了,只是没法和现在比。” “所以啊,当年获得再高奖金到现在也不够花了,所以他是自己有钱,不是靠奖金。他当年参赛,之前没人知道他是谁,只填了个名字,用身份证报名,可后来也没有查到何浩洋,可见他家庭背景极强,要是没权没势的能这么隐身?来去无踪。关键是他当年出来骑的车,就是最顶尖的,那时候国内还没有呢,要进口,可见是个家里有底的,出来就是玩票。” “那也是天赋极高,玩票就能玩出这么高名堂,可他后来怎么不出来了呢?” “可能人家里有矿回去继承吧,也不是完全不出来,几年前还出来过,虽然也获得冠军。但当时有人说他状态不如以前,他以前很厉害的,现在,啧啧啧。” “你才多大,十几年前你知道什么?” “我听我哥和我爸说的,说十几年前的何浩洋刚出来那简直就是野马一样,不过之后他消失很多年,前几年才回归一次,也很强,但实力明显不如十年前好了。” “那也比别人强,厉害着呢,尤其是他标准的过弯道,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至今没人可以百分百模仿。” “他后来就出来比赛一次吗?” “听说他六七年前出来过两次,但状态都没以前好,这种东西就是吃青春饭的,上了岁数就算天赋极高,也无法超越年轻时候的自己。”有人感叹着。 “那也比一般的凡夫俗子强。不过近几年一直没有听到他的风,这次车场怎么把他找来的,谁找来的?好大面子啊,关键是这些年没人知道他在哪。”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就听突然有人喊着,“过来了过来了。” 庞蔓探头,一辆黑色机车最先出现在视野,像一阵黑色的旋风,嗖的一下过弯道,单手擦过,车轮火花稳下来,几乎飘着过去。 下面人全沸腾了,尖叫着,这可是何浩洋最标志的过弯道手法。 直接把后面的甩出去很远。 不过有一个红色机车也不甘示弱,紧跟其后过了弯道。但因为前两个人开的太快太急,后面紧跟着的就不那么顺利了,弯道过的要有技巧,后面的两辆直接撞上护栏飞出去了。下面赶紧有工作人员过去查看是否受伤,把伤员拖出弯道。 但还是晚了一步,有一辆车为了躲避人,也摔出去了。只有一辆安全通过,但显然没竞争力了。 只看前面黑红两辆车速度极快,那辆红色机车也很厉害,眼看就要追到和黑色机车平行了。 下面的人感叹,何浩洋还是老了,据说当年是二十岁,十几年过去现在也三十多了,还能出来玩车,到这程度已属不易。众人感叹若是当年鼎盛时期的何浩洋,必不会让红色机车有和他平行的时机。 最后黑色机车还是赢了,但只比红色快出一个轮子。 这对于别人来说是胜利,但对这个传奇人物而言却有几分耻辱了。更多的是,下面慕名而来的观众很是唏嘘。 但也有人为偶像据理力争,认为三十多了,多少年没出来比赛的何浩洋,随便来一下就能赢这些小年轻,这也不是一般人能超越的。 总之唏嘘归唏嘘,比赛一结束,还是有不少人糊上去,但事先主办方似乎得到了指示,赶紧让保安拦着。庞蔓站在墙头上,远远看着何浩洋一个人落寞的背影,朝单独的休息区走去。 庞蔓刚才一边看一半给余之野讲解,因为讲得很细所以各处细节都很注意,尤其是过弯道时,庞蔓忍不住眉心一抖。总觉得刚才何浩洋过弯道的手势有些熟悉,但不是说他标志性的右手,而是勾着机车扶手的那只。 第151章 造假 想到此,庞蔓叹着气,“年少无知,十几岁没到二十岁的女孩,容易被英雄本主义打动,当时他很糙,但也很男人。就,爱上了呗。” 余之野不置可否,场上又开始飙车了。但这次没了何浩洋,人也散了大半。 庞蔓觉得无聊了,看看时间就准备回去。 只是这边打不到车,要穿过游乐场走回大道。 庞蔓觉得有点累,索性想去租个摩托车开回去,顺便练练手。但参赛的车是不能上道的,可她因为和工作人员关系不错,知道有一些普通摩托供他们这的人骑出去,她想借一借或者租一下应该没问题。她以前就借过,只要不告诉别人就行了。 然而庞蔓走过去,发现工作人员都不在,拿出手机给相熟的工作人员打电话,也没接。 她拉着余之野往后面走。 余之野皱眉听着周围一片安静,飙车的声音越来越远,“咱们这是在哪?” “我想找个熟人借个摩托骑回去。怎么都没人呢。” 他们又回到之前玩摩托的隧道也没有,不过庞蔓记得上次借车的车棚位置,那边经常有工作人员偷懒抽烟。 庞蔓按着记忆中的位置过去。 找到了车棚,庞蔓眼前一亮,几辆正常摩托就停在那边,还有上次自己借的那辆,庞蔓过去看,“一会咱们就骑这个回去。” 说着四处张望,结果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工作人员,今天飙车那边是大事,估计都去帮忙了,或者凑热闹,这些人特爱偷懒。 庞蔓看车棚不远处有个工作间,想过去问,结果刚走到窗下,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到几个关键词,瞬间愣住了。余之野张口要说什么,庞蔓一下反应过来,将他的嘴捂住。 然后就听到里面两人的谈话,其中一个道,“说好的东西你不会不给吧,我可是要脸的,故意输给你,让你出尽风头。不过话说你是何浩洋吗?我们在这提前那么久帮你造势,今天让你一举夺冠,为的可不是你那几辆破摩托。 还有你答应的外贸出口生意,你可别中途反悔,不然我就把真相公之于众,你什么车神马上名誉扫地。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何浩洋啊,这年头冒充何浩洋诈骗的被车友们深恶痛疾,曝光你是冒牌货可能比车神陨落,更让大众兴奋。”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就是何浩洋。” “啧啧,算了吧,何浩洋什么人物,大满贯,还需要找人来帮他作假才得冠军?不过,你那过弯道还真是何浩洋的手法,不会以前的冠军也是找人衬托的吧。” 庞蔓和余之野在外面神经绷起来,幸亏刚才没直接询问说话,不然听到这么秘密的事,不得被人灭口啊。 但这谈话内容也让人心惊,何浩洋今天夺冠原来是假的啊?那几个富二代,是他早就找来,提前造势,就为了今天这个比赛? 无不无聊啊,为了一个虚名,提前那么久布局。如果何浩洋这么菜的话,那么是不是十几年前的所谓传奇也是假的? 庞蔓又觉得不可能,当年弄得那么大,可江湖上从来没有爆出过任何关于他造假的事,对于他十几年前的实力,所有人都是惊叹肯定,没有人质疑过的。这种造假如果一两次可能掩盖,可所有的比赛都造假,一点风都不透,这不可能。 尤其是十几年前,庞蔓查了何浩洋忠实粉丝梳理的他巅峰时的比赛,几乎几天就一比,有的甚至一天比好几次,要都是造假,怎么可能。 摩托车这东西,尤其是那种大的比赛,全国各地的车手都有,涉及人数众多,他总不能每个人都拜托一遍吧。所以,庞蔓认为十几年前的何浩洋是真有实力,至于后来,频频有人说他水平下降了,也许就是年纪大了,能力不行了。 不然他也不至于多少年都不出来一次。 但庞蔓疑惑,何浩洋这次出来造假的缘由是什么?他很多年不出来了,如果是水平下降了,大可以从此以后不再比赛,就像是他这些年一样,留一个传奇在江湖上多香啊。 可为什么突然又出来了,还布局精密的造假,不怕翻车吗? 屋里那个质问何浩洋的人,显然也和庞蔓一样想法,继续问道,“我就好奇,文总,十几年前我哥可和你一起比过赛,他亲口说的,你实力是个顶个的,是真厉害,你以前应该不是造假吧。” 庞蔓在窗外皱眉,对方竟然称何浩洋为文总,让她顿时好奇。 其实庞蔓他们这时应该赶紧走,误打误撞听到人家这种机密,应该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撤,但庞蔓就是好奇。也许是何浩洋骑摩托的动作让她想起谢晨鸣,总之,她现在对何浩洋这个人非常好奇。 何浩洋没有回答,那个人继续问,“所以,我更倾向于,你根本不是何浩洋吧。何浩洋的实力,我哥亲自见证过。可你的实力,虽然也很厉害,但,啧啧啧。” 说话的男子笑着,“这不是年纪大了的原因,我看的出来。不过要说你不是何浩洋吧,你那过弯道技巧,又与何浩洋如出一辙,至今为止没有人能完全复刻出何浩洋过弯道的方法手势,所以你到底是不是何浩洋。文总?文成集团的私生子,啧啧啧,你到底和何浩洋这个名字有什么瓜葛?” 余之野皱了一下眉,默念着,“文成集团?” 庞蔓在他耳边,“你听过?” 余之野还没等说话,就听里面一声响,好像是有人踹翻了凳子,吓的问话的男子直叫。“你疯了吧。” 何浩洋声音低沉,“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该问的别问。还有啊,你以为你能把这个当做把柄威胁我?你们韩家现在随时都会破产,还有你父亲,我现在只要把他行踪透露出来,你觉得那些要债的会放过他?韩津,韩总,我现在叫你一声韩总,是给你机会,你这次的事做的很漂亮。 但我奉劝你一句别多嘴。至于我费劲拔力的提前布局做这场戏,要干什么,什么用意,你最好也别窥探。老实听话,你们韩家才有救。” 那个韩津撇撇嘴,“咱们都这么熟了,就和你开开玩笑,你还认真了。不过你最好说话算话,我韩家要是有事,我可真喝出去了啊。” “韩津,你还是太嫩了,我都为你们韩家以后担忧。老实闭嘴,在能帮你的人面前保持沉默,是你在商场上该学会的第一课。” 韩紧像是赌气,最后声音还是缓下来,“知道了知道了,但我真好奇你冒充何浩洋到底想干嘛?” “我教你闭嘴,没听见吗,还问。” 韩紧嘟囔着,“不问就不问。” “你现在出去查看,筛选一下想要见我的人,如果有三十岁左右的男性,把资料调查清楚,配上照片给我。” “你要找什么人啊?你要找什么样的直接说,我也好帮你看,这么神秘,我也不好办事。哎哎哎,你别动手啊,我去就是了。妈的,要不是有求于你,我也不至于这么窝囊。” 啪,韩紧摔上门出去了。 余之野和庞蔓在窗外无意中听到了这个大瓜,只觉得相当炸裂。 本以为没什么八卦听了,刚要转身准备撤。 那边又听到了何浩洋似乎在给什么人打电话,就听他说,“把今天我比赛的视频放网上去,大范围的。” 然后是笔记本上打字的声音,“之前我和他的邮件被查看了,我不确定是不是何浩洋他本人,不管如何,我现在需要助力。我如此高调,不信他不会注意到,不管怎样我要想办法找到他。 你说什么?找人打听?找什么人?我找他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现在我才是何浩洋,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这边和他。现在我大哥盯我很紧,我大哥那个人你也知道,够狠,我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能有任何差池,我现在不信任何人。” 不知道何浩洋电话里另一方是谁,但应该是他的手下,最后挂断电话,何浩洋推门出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庞蔓才长舒一口气,看着四周,他们所在的位置在休息区里侧,这边露天休息区,只有这个小工作间,很简陋。他们此时就在工作间窗外,车棚这边。庞蔓真是替这个文总捏把汗,找这么个地方都能被人听去秘密。 “所以,这个何浩洋不是十几年前的何浩洋?他冒充真正的何浩洋似乎为了引出什么人来,不然他没必要作这种高调布局,还容易翻车的事。这中间似乎还隐藏着什么秘闻。” 庞蔓和余之野讨论着。 可就在这时,身后那边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庞蔓拉着余之野赶紧离开工作间附近。 但由于太匆忙,不小心绊倒了旁边一个铁桶,发出咣当一声。 “谁?” 何浩洋正好回到工作间,听到声音厉声喊道。 庞蔓吓的赶紧拉着余之野躲到摩托车棚后面。 因此时是夜晚,那边有灯,他们躲在后面正好隐没在阴影里。何浩洋从窗户跳出来查看,可黑夜静谧,处处都能隐藏人。 庞蔓在黑暗中盯着他,何浩洋带着一个黑色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眼睛,此时警惕的看着四周,正好工作人员过来,看到他,很激动的和他打招呼。何浩洋此时已经注意到了车棚位置,“这是哪?” “这就是放一些不要的普通摩托,偶尔太晚了我们会开回家。” 偶像近距离接触,那两个工作人员激动地赶紧回答。 何浩洋却皱眉进去查看。 庞蔓他们就躲在一辆摩托车后面树下,隐没在阴影里。可能太紧张庞蔓不小心碰到了树枝,树叶沙沙作响,何浩洋皱眉走近。可这时挂起一阵风,所有的树叶都被吹得摇动沙沙响。 第152章 文家 庞蔓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瞪着眼睛,觉得实在太近了。近的,都能听到何浩洋的呼吸声,所以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的。 那两个工作人员看何浩洋行为异常,小心的询问怎么了。 后者指着车棚,“这边刚才有人吗?” “没有吧,所有人都在前面,我俩是想过来抽支烟。” 结果这个回答让何浩洋顿时紧张,“你们经常在这里抽烟?” 那两个工作人员不知道他这问话什么意思,紧张的点头,“是啊。” 何浩洋攥紧了拳头,他以为是隐蔽的地方,没想到根本不安全。 庞蔓都能想到何浩洋现在内心肯定骂娘了。 大概看出他的想法,工作人员又看看他作为单独休息室的小工作间,赶紧解释,“不过刚才所有人都在前面听老板训话,我看了都在。只我俩刚刚过来这边。真的,老板交代过不要打扰您休息。” 何浩洋眉头稍微纾解了些,但还是警惕的看向车棚后面一片树影黑暗。 盯了半天才朝自己的工作间走去,那两个工作人员也不敢在这呆了,匆匆走了。 可就在庞蔓长舒口气,准备出去时,余之野却一把拉住她,“别动。” 庞蔓不解,现在不走还等什么,可还没说话,余之野就捂住她的嘴。随后就看到,本已经进了工作间的何浩洋再次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手电筒。 扫着车棚这里。 庞蔓看出他手里的是户外射程长的高强手电筒,这要照过来,暴露无遗。 紧张得不行。 却看余之野手里捏着一张符,晃了晃火光亮起。用嘴吹了一下,燃烧的符从他们头上飞起。 庞蔓瞪大眼睛,想问余之野是不是疯了,这不是暴露位置吗。 可神奇的,那黄符飞到天空随着一阵风朝另一侧没树的空地飞去,何浩洋注意到时,天空只剩下一点亮光,符已经燃尽。他手电照着追过去。 余之野皱眉,“趁他不注意,抓紧走。” “可这样不是暴露了刚才有人听到他的秘密了。” “那也比被抓到灭口强,文家现在内斗,正愁没有炮灰。” 余之野拉着她赶紧走。 俩人趁着何浩洋朝另一方向去,背对他们。快速地从车棚跑出来,冲前面跑。 何浩洋听到声音,手电扫过来,可也只看到庞蔓背影。 “别回头。” 余之野说着,庞蔓心领神会,拉着他一直跑到前面飙车看台上的人群里。 何浩洋追过来,看着一堆人显示惊讶了一下,还不死心走近,可观众看到是他,都兴奋的围过来。 他也只好不甘心的作罢。 两人打了车回家,庞蔓还心有余悸。 看看时间虽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但一点睡意都没有。 余之野上楼时似乎感觉到她几次想问的语气,笑着,“要不要来我家喝杯咖啡。” “大晚上的谁喝咖啡啊。” 庞蔓本能反驳,但又马上换了语气,“喝点果汁吧,我家果汁没了。” 余之野笑着让她进来,然后去冰箱拿果汁,庞蔓则迫不及待的跟在后面,“看刚才那个意思,你知道那个冒充何浩洋的文总是谁?” “从他们说话的内容上分析,那人应该是文成集团,前些年被找回来的私生子,文显泽。” “文成集团,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当然耳熟了,安城几乎所有的进出口药物医疗仪器,以前都是文成集团和官方合作的。” 庞蔓一下想起来了,怪不得眼熟,因为谢晨鸣住院的时候,她在用药上箱子上看到过文成集团莲花的企业标志。 “文成集团,前些年很是风光,一直垄断了安城进出口药剂和医疗仪器,无论公立医院还是私立都是他代理。但那是多年前了,后来文家老爷子生病了,并且那时候爆出私生子的事,集团形象大打折扣。老爷子几次病危的时候,私生子也找回来了。这明显是和正统继承人文显章争家产和公司的人。 那段时间文家闹得很不好看,老爷子因病已经糊涂了,更是错失时机,文家老大文显章远没有他父亲有手腕。被对手公司,也就是蓝波集团钻了空子,失去了安城医疗仪器进出口代理权,但药品还在文家手里。 总之大不如前,属于商业降级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文家在安城也还是排得上号的。 文家岌岌可危的支撑是老爷子,老爷子虽然糊涂了,但他的威慑力还在,老部下都比较看重这个,外加找回来的小儿子文显泽那时候还小,又是市井长大的,文化水平和手段都不行。 他大哥给了他几个下马威,就老实了。 文显章也就没再将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公司元老也都拥护老大文显章。算是暂时稳住了文家,可大前年吧,文家老爷子去世了。 文显章本来应顺利承接集团业务,结果谁想到,在董事会上,那个没被放在眼里的弟弟阿泽突然杀出来了。真的是震惊,因为这么多年里,他那个弟弟一直以玩乐为主,还在国外好几年,经常惹祸,对集团漠不关心。 最重要的是,为人傻愣,没心眼,其母早年就去世了,对哥哥还很信服。 文显章就算这些年一直没对他放松警惕,也没想到他这个反转,并且集团竟有一半元老支持文显泽,文家老大这才发现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弟弟,远比想的要城府深。 所以最近这两年,文家兄弟内斗是商业圈最大的话题。 而且文显泽远比他哥要狠,恶性竞争不惜损害集团和自己的利益。文显章却畏首畏尾在意集团的得失,没他弟弟喝的出去,自然受限。但文显章到底根基深,国内外都限制阻断他弟弟,只能说竞争越发厉害。 但不少人还是愿意和文显泽合作,就因为文显泽为了搞死他哥不惜任何手段,甚至把集团核心资料拱手让人。” 庞蔓听着这个八卦却不解,“可如果按照文显泽的手段,最后就算赢了他哥,不也把集团拖垮了,争到集团所有权也没有意义了啊。” 余之野耸耸肩,“这就不知道了,文显泽这人神秘的很,调出他的过往,就是个纨绔的公子哥,谁想到城府那么深。所以他真正的人生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庞蔓不禁感叹,“是不是大集团的兄弟永远都这样,老大手段厉害,老二扮猪吃老虎,阿坤不也是那样吗。” 可又不同,文显泽比阿坤道行更深,对他大哥一点爱意都没有,完全就是想整死他大哥的节奏。 “这种世家,若是亲兄弟还好说,私生子本来就带着情感怨恨。而且我还听过一个八卦,文家大哥似乎还抢过他弟弟的女朋友。” 庞蔓抬眉,“你鲜少对花边新闻感兴趣。所以你对文家这么关注,难道是找你办过事,是你的客户?你这人一向只对客户上心。” 余之野把果汁放在茶几上,似笑非笑,“我对你也很上心啊。你这么说,我可是很难过的。” 庞蔓一愣,随即眯起眼,知道这狗男人又逗自己,把果汁一饮而尽站起来要回去。余之野却拉住她的手腕,“真绝情,不陪陪我?我今天可是在订婚宴上受到很大刺激,不如留下来陪陪我。” 说着还撒娇似的晃着她手,眨巴着小狗一样的眼睛。 庞蔓居高临下的,“少来这套,你受刺激?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人最能装。还有,我陪你一晚上了,还不够啊,你就自己在被窝里哭吧。” 说着要走。 结果余之野靠在沙发上,“你之前说觉得何浩洋过弯道的手势眼熟,现在咱们无意中听到他的秘密推理出,他和十几年前的何浩洋并不是一个人,但他能把弯道学的那么像,不是光靠视频就能学到的,而且各方面动作几乎都是复刻的。 所以我怀疑他可能认识真正的何浩洋,记得他话里的意思吗,他似乎想把真的何浩洋引出来,并且他和真正何浩洋的关系,恐怕比想的更加复杂或亲密。” 庞蔓停下脚步,“所以你的意思是,文显泽不知怎么和何浩洋认识的,但两人关系密切,可中间何浩洋失踪了,他找不到。而现在文显泽在和他哥斗的你死我活,所以想找何浩洋来帮自己。” “大概推理出的就是这样,大差不差吧,如果咱们没分析错的话。毕竟十几年前能开那样的摩托的人不多,真的何浩洋恐怕背景金钱都很高,文家兄弟都在拉助力,最后鹿死谁手完全看谁的助力更多。” “但也有很多细节,比如,他说的什么邮件,什么何浩洋似乎这几年和他联系过,这中间有什么事还不知道,并且真正的何浩洋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有一点。”余之野说到这,指着庞蔓,“你觉得文显泽或者何浩洋的手势和谢晨鸣很像对吗?” “我也不太确定。” 庞蔓心里一抖,毕竟她没看过谢晨鸣飙车,仅仅一个手势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 “但只要有所怀疑,就要调查。我之前,只查过文家老大文显章的信息,对于这个私生子倒没了解过。我觉得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任何和谢晨鸣以及当初案子有关的线索,所以有必要细查一下这个文显泽。而且。” 余之野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你猜我为什么之前会查文家?” 庞蔓不解,但看余之野的表情,“难道文家真当过你的客户?还是说,文家不会和你要查的地窖藏尸案也有关吧?” 余之野点头,“我之前拜访过文家老大文显章,和他认识,也查过文家,是因为文显章的姑姑,是当年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之一。他姑姑也曾是文家的私生女,因为是女孩,文家不认。其母早逝,所以被囚禁在地窖失踪后,根本没有人想过找她。我也是在后来查这个受害者的时候,查到的她是文家的私生女。” “文家私生女,文家兄弟的姑姑?” “对,叫胡敏,正是之前我和你说的,调查到她邻居那里,邻居称曾在珠海那边见到了本应该死在地窖里的胡敏。后来那个邻居精神失常进了疗养院,我原本以为只是他精神错乱的幻觉,怎么可能有人死而复生。可后来我不是找到了当年小男孩就是谢晨鸣吗,我就重新开始调查这个叫胡敏的人。” 第153章 事业运 “你觉得她可能还活在世上?” “对,这一点证实我的猜测,当年地窖藏尸案不是那么简单的,也许还有受害者活着,成为了加害者。再有之前咱们调查到的,我现在觉得当年地窖不仅仅是囚禁虐待,也许和邪术有关。 就比如那个叫李凤英的女人,会不会胡敏和她一样,假扮受害者,实际上是加害者。 反正我重点查过胡敏,没在珠海等地找到她,所以我就开始深挖胡敏的身世。结果发现她是文家的私生女,算是文家现在掌权的兄弟俩的姑姑。但文家从没有接受过她,一直没认过她。” “在某些方面来讲,文家和当年默县的地窖藏尸案是有勾连的。” “没错,所以我才对你所说的看到文显泽开摩托车时,和谢晨鸣有相似的地方,产生了怀疑。不管他的手势动作是否模仿的何浩洋,文显泽和何浩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我都怀疑他们和谢晨鸣认识。 据我所能了解到的,谢晨鸣的过往非常有限。我到现在也没从打听到的消息中,拼凑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在江湖上打听到两三次他出现的情况,都是不同身份,其余的时光他到底是如何生活的,在哪生活,怎样生活,则完全空白。 我做江湖寻宝人很多年了,无论是人脉基础还是如何,一般只要在江湖上留下痕迹的人我都能找到,唯独谢晨鸣,当真让人不可思议。 我甚至怀疑没有生活消息,很可能是因他其余时间是躲起来的。这点从你口中也得到了证实,他根本没有朋友,平时除了当司机孤独的运货,其余时间都待在出租屋里。 一个人的社会痕迹,主要源于他的社会活动和他的交友范围,而这两点谢晨鸣都没沾,这也就是他没有生活痕迹的主要原因。 所以现在有可能找到认识谢晨鸣的人,就必须抓住。这个文显泽,有必要好好查查。但不能直接找上他,现在不清楚他和谢晨鸣什么关系,是否和邪术有关,不能打草惊蛇。 “那你打算从哪查起?” “江湖上,还有一点就是他哥文显章。要知道,最了解你的人甚至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敌人。所以我打算明天去拜访一下文显章。一起吧,我的助理。” 庞蔓愣了愣,想到他前面铺垫这么多,原来是想和她讨论谢晨鸣的事,叹了口气,“其实你不用那么小心,我也没多脆弱。谢晨鸣的事我已经接受了,而且还是那句话,我未看到事情全貌也不能完全否定他。毕竟是曾经信任并爱过的人。你下次想和我讨论谢晨鸣的事可以直接说,不用做那么多铺垫。” 余之野笑了,点头,“好。” “不过,你说去拜访文显章就去拜访的吗?集团老总不是日理万机,不需要预约?” “如果是别人,估计需要。但我,只要打个招呼,他就马上能让我见到。” “为什么?” 庞蔓看他一副臭屁样子,撇嘴。 “明天你就知道了。” “ok,那我先回去了。” 可余之野还是没放开她手腕,“你不留下陪我?” 庞蔓看他那表情,假装呕,“你还是以前高冷的样子更帅,一把年纪了,不适合走奶狗风格,真的。” 余之野一愣,无奈的耸耸肩,“你可真绝情啊。” “你能别这么油腻吗?” 庞蔓说道,但嘴角却偷偷扬了起来。 出了门回到自己家,庞蔓靠在墙上半晌发呆。 余之野的亲近她当然能感觉到。 但很多事是说不清的,就比如,她又想起谢晨鸣,想到以前带她骑摩托的时候。 自己真的很笨,怎么都学不会,现在也没学会。谢晨鸣那时摸着她的头发安慰,“你坐后座就行了,不用学会。” “谁说的,我学会了可以拉你。虽然不能像你那么快,但我可以慢慢的带你兜风。” 谢晨鸣却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可我需要骑的快一些,才能带你甩开所有人。” “为什么要甩开所有人?” “因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庞蔓被他这突然起来的表白震的愣了一下,因为谢晨鸣总是沉默寡言,鲜少说这样的情话,她笑着用拳头打在他胸口,“讨厌,你突然这么肉麻呢。” 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庞蔓抬头正好看见玄关的穿衣镜。镜中的自己,还穿着礼服,妆掉得差不多了,但被礼服映衬的仍然娇媚,可这样的自己却觉得陌生。 她走到镜子,“笑一下庞蔓,你一定要幸福啊。” 记忆中的谢晨鸣在最后车祸时紧紧抱住她,庞蔓心中一紧,那样对自己的人,就算曾经是欺骗又如何呢?只不过他也食言了,她从小到大一直在被人放弃,似乎她的命就是这样。他说好不会离开自己,可他却躺在那,再也没给过她温暖了。 第二天一早,庞蔓和余之野来到文成集团大厦,到了前台,直说来见文显章,那个前台美女一听是余先生马上态度热情,直说老总一早就交代了。 带他们上电梯,到二十层,引到会客室,直说老总正自在开会,现在就去通知。 还上了咖啡,庞蔓看引导的美女离开后,凑到余之野身边,“你面子好大,人家集团老总日理万机,一说你来了,会都不开了就要来见你?” 庞蔓觉得有些不真实。 “商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人家对你的态度反映你的利用价值。” 庞蔓上下打量他,嫌弃的,“你一个江湖术士对一个集团老总有什么利用价值?” 话音未落,文显章就推门进来,庞蔓有些意外,四十岁左右的文显章比想的要年轻,确切说看起来根本不像快四十的人,并且温文尔雅,棱角分明,更有一种上位者的冷峻。总之,网络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那个样子。 他进来和余之野握手,“今天一早看到余先生给我的信息,我很意外,我最近正想去找您,但不知您在不在安城,不敢贸然打扰。您能主动来找我,真是我的荣幸。” “文总客气了,其实我这次来找文总是有事想了解,打扰您了很不好意思。” 文显章听到这点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顺着他话说,“余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但我也有个事想咨询余先生,当然先办您的事。” 庞蔓在一边挑了挑眉。 余之野也没客气,直接说了目的。 文显章疑惑的,“您找我,是要了解我弟弟文显泽?” 说这话的时候,他带着探究和一丝警惕。 “我最近在查一个案子,而你弟弟可能卷在其中,所以想来想去最了解他的人莫过您,就贸然来询问一些事,但希望您对您弟弟保密。” “我弟弟,什么案子?” 显然文显章对他弟弟犯了什么事更感兴趣,眼中闪过兴奋。 余之野笑笑没回答,文显章则是对于余之野守口如瓶的态度很惊讶,“看来是我不能过问的了,但咱们也算老熟人,我弟弟不仅是我弟弟,也是文成集团的一部分。若是出了什么事,牵动集团的利益就是上百个人饭碗的问题,余先生向来怜悯众生,不希望看到这种惨剧。所以,我弟弟有什么,您稍微透露一下,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不涉及你们文成集团的利益,文先生大可放心,他也只是我查的案子中一个小环节而已。”余之野说道,换了个话题,“我刚才进大厅,就感觉到这的气息不一样,文先生之前是动过大厅和这层办公会议室的格局吗?” 文显章挑眉,他知余之野是盲的,又看看庞蔓,“余先生果然是高人,我最近是变换了一下会议室和大厅的壁画,加了几个山水屏风。” 说到这他不太好意思的,“余先生也知道我,因为之前那件事,对玄学有了新的认知,最近集团。” 他停顿了一下笑了,“您也不是外人,想必外界传的沸沸扬扬也都晓得,我和我弟弟现在几乎是针尖对麦芒,我想着改变一些风水格局,是否都能增加我的事业运势。当然这些布局,我也是找了人的,但估计没有余先生懂,先生是发觉什么问题了吗。有什么不妥吗?” “刚才我的助理庞蔓和我描绘了一下那些壁画屏风,你放的山水没有任何问题。” 文显章舒了口气,可余之野随即皱眉,“但是。” 他说到这没说下去,而是突然问道,“文总最近是否经常做噩梦?” 文显章脸色瞬间变了,“余先生真是料事如神,我最近集团的事太杂,确实睡得不好,经常做一些匪夷所思的梦,是否是我这风水有影响?” 余之野摇头,“您是思虑过重,我上次给你介绍的,一言心理咨询中心,你有去吗?” “去了两次但后来就没时间了。” “文总太过执着于商场上的得失,太计较过去的恩怨,自然放不下。还是尽量去我推荐的心理咨询中心吧,如果实在不想去,可以买一些水晶摆件放在山水屏风下面,你这个山水屏风是能增强事业运势。 但多江山时运,伤及本命,你只是个普通人,受不来大江山图的压迫,这种布局是能增强事业运,但太过伤身。” 文显章很惊讶,赶紧叫秘书去买水晶摆件。 庞蔓在一边诧异,没想到这个集团老总这么信玄学,不像他这个年纪会做的事啊。 同时也怀疑余之野是在那胡诌八扯吧。 “余先生上次出现救我一命,这次出现也是为了我的身体,多亏了先生啊。” 文显章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着,“其实我最近找余先生有一事,我和我弟弟在竞争集团所有权,他这人根本不在乎祖宗基业,一直破坏,就想把我扳倒,实属无赖。先生有没有办法,能够让集团的运势全在我身上。” “集团的运势一直都在你身上,你弟弟和你争的也不是集团,你之所以被他牵制,是因为你没弄清楚本末。” “先生能细讲讲吗?” “文总心里清楚,你和弟弟之间是千丝万缕的感情债,你要分清你要的是什么,这世上事有得必有失。” 说到这余之野问了他的生辰,掐指算了算,叹了口气,“你不可能在你弟弟身上占到便宜,你若是想要集团,就必然要失去一些其他东西,重点在你怎么选。” 第154章 文家秘闻 文显章眼神颤动,半晌点头,“余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苦笑,“但有些事,哪能说的清楚,纠缠于上一代的恩怨,彼此怨恨,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按照先生所说,我和他之间怕是无解。” “世间事,哪有什么无解,不过是你肯不肯解。文总想求我的事我大概清楚,但我也只能说到这里,当你在做出选择后,我才能帮你,你若只是想从你弟弟手里夺权,恕我爱莫能助。 我劝文总也别相信其他江湖中人给你的许诺,大多数管财运的把戏,都是损阴德的,是玄门所不齿的,文总凡事三思。” 文显章点着头,半晌缓过神来,“让余先生见笑了,先生说的是,我必不会犯糊涂了。对了,先生这次来是要了解我弟弟的事,我猜先生对于我弟弟基础资料,应该在江湖上打听清楚了,所以我想问一下,先生想问阿泽有关什么?” “你所了解的文显泽,最好细致一些,从你家怎么找到他开始,尤其是他没回到你们文家之前的事,因为我所查案子的人,可能他之前认识,我想先从你这了解一些,再去和他核实。” “先生的意思是,还去见我弟弟?” 文显章显然有些紧张。 余之野笑着没有回答,文显章不自在的,“先生不会参与我们两兄弟的内斗吧?” “自然不会,我只查案子,世俗的事不太关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文显章也只好叹口气,“若是说我这个弟弟,要从上一代恩怨开始。说来不怕您笑话,妄自评论长辈不礼貌,但我父亲那些事实在太过狗血,我父亲和我母亲虽是世家联姻但也是青梅竹马,可临近结婚前,我父亲偶然得知西边曾有一位老中医有几副成药,治疗脾胃疾病很厉害。 你们也知我文成集团的发展史,公司是从我父亲当年壮大的,就是因他得了几味成药,所以一开始文家是做成药生产的,因为胃药备受好评,文家才起来。 可后来也正因这成药,差点让文家从安城的医药界名誉扫地,转型做了进口药剂和医疗器械代理,但适逢社会转型,所以文家也算因祸得福了。” 而他弟弟阿泽,也和当初那几味成药有关。因为成药就是从阿泽母家得来的。 当初文家老爷子文福才二十岁,家族生意那时做的不大,祖上是开中药铺的,但传到他这一辈,中药都分不全,更不懂中医。由于历史变革,文福留学西医也是半途而废,改读商科。 后来接手家族生意也不好做,那时不知听谁说的,在西边,也就是青海往西,两省交界处,有个老中医,被当地人称为在世华佗,尤其对脾胃等疾病有祖传的方子。 但因中医那个年代并不受重视了,西医盛行,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文福也是多方打听,知道那老中医的几副成药,价格便宜还非常有效。 文福正愁找不到好的成药,所以整顿行囊只身前往西边。而那时也有竞争者,所以他没大张旗鼓,而是独自前往,想先假装求学者探探虚实,怕是被人夸大其词,毕竟他那时对中医还是有些偏见的。 那地方真的不好找,并不是在市里,而在偏远的山中,没通公路的地方。 文福这一路几乎觉得自己上当了,厉害的大夫怎么会甘愿在山里就诊,可文福还是去了。 了解到老中医世家都是村里行走的赤脚医生,没什么执照,但是祖传的医术,他家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阿泽生母。怎么说呢,文福这样的城里人,长得也不错,留过洋,小女儿看上他了。 但文福没在他家呆上两个月,有次老中医去给人看诊,意外跌下山崖,救回来时人已弥留,文福在他家住了有些日子,只说学医,老中医怕城里人滑头,对他一直很防着,可文福在他家挑水砍柴,老中医也看在眼里。 但天有不测风云,老中医知道自己要死了,最放心不下女儿,但也看出文福不是良人,和自己女儿不相配,女儿阿燕是个很单纯的人,一手好医术。可那个年代,女人当家是要被欺负的。 老中医临终就和文福做了交易,带阿燕去城里考行医执照,她有本事,只要有了执照可以在城里行医生活,之后不用文福管。 只要文福做到了,就让阿燕把那两味成药方子给他。而另一方面老中医单独和女儿阿燕交代,文福不是良人切勿对他动情,不要被他骗了去,要等他给她弄到执照,再把成药方子给他。必要时,可以反悔不给。 老中医在床上躺了七天才咽气,本来一切都交代好了,临死前却突然反悔了,叫女儿之前的话不算数了,还要把文福赶走,村里人觉得他是最后糊涂了,话都说不清了,阿燕没等细问父亲缘由,父亲就断气了,死不瞑目。 不过后事因之前都交代了,村里人也没异议,文福带走了阿燕。 阿燕刚刚丧父伤心欲绝,外加到了城里和她以前生活环境完全不一样,她曾理解的城里也就是小城镇那样,从来不知道大城市是那般繁华,这种陌生感让她恐惧。 而中医执照哪那么好考,首先要是专业院校毕业,之前文福为了说服老中医夸大了自己的能力。但他也确实找了许多人想办法,所有人给出来的结果都是要重新考学,进中医学院才行,大城市繁华机会多,但也教条。 可阿燕一共也没读过几天书,如何参加考试,而且她年纪也不小了,就算文福找人给她送进高中,这也不现实啊。 阿燕那段时间没有归属感,整个人郁郁寡欢,而文福的陪伴让她得到了一丝温暖,所以阿燕没听父亲临终交代,觉得父亲对文福有偏见,到了大城市她发现文福才是适应这里的人,他是世家公子,他会外语,他对于大城市的一切都那么游刃有余。而她乡野村妇,即便文福带她去参加聚会,她也显得格格不入。 而让她心惊的是文福竟然有自小订婚的未婚妻,那个未婚妻没有对她怎样,而是和她讲明白了各种利害关系,所以阿燕是自己走的,走之前把成药方子留给了文福。 谁也不知阿燕去哪了。 文福找了她很久,也没找到,后来和青梅竹马结婚了。但婚后十几年,也就是文显章十几岁的时候,母亲去世。文福也不知在哪找到了阿燕,可他没把阿燕娶回家,这段往事老爷子也是在弥留之际说的,说阿燕后来又走了,直到他快不行了,才得知阿燕当年给他生了个小儿子。 可阿燕早就去世了,这个儿子在外漂泊了很多年,在市井长大,吃过百家饭,老爷子病重那几年把他找回来,阿泽很不服管教,总和在病床上的老爷子吵。 大家都看在眼里,老爷子也许原本还能多活几年,后来几乎是被阿泽活活气死的。 文显章说到这叹气,“阿泽对我父亲和文家有误会,一直觉得他母亲的不幸是父亲造成的,但上一辈的恩怨哪说的清。阿泽为人叛逆,没什么文化,也是文家的疏忽,早些找回来他也不至于这般不服管教野成那种性子,现在还和我对着干,要把集团都毁了。 我也曾想看在血缘关系上对他多加照拂,奈何他根本没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扬言要毁了文家,文家也是他的文家,这样不懂事,其他觊觎文家的人就趁此机会,操纵他。我和他想要谈谈他都不肯见我,真是没招了,就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怎么和他解释,他都不听,一直认为自己觉得才是对的,估计就是他那个妈,死前和他说了什么。” 余之野皱眉,“按你这叙述,阿燕那些年不是自己走的吗?” 文显章表情不太自然,“那是我父亲说的,当然他会美化自己,我也找人查了,咱们也没心思隐瞒,当年似乎是我父亲觉得阿燕上不得台面,而那时候文成集团已经上市了。他也是顾忌文成集团的脸面,就说不给阿燕名分,但夫人的位置就是她的,不会有别人。 但阿燕性子刚烈,和父亲闹翻了,躲起来了,父亲怎么找都找不到。怎么说呢,阿燕那么多年都没让我父亲知道小儿子的存在,可见这女子性格多刚烈。” “阿燕在山里长大,思想保守在她看来不给名分,是耻辱。这事怪你父亲,若是不能给她名分何苦再招惹。 毕竟阿燕也算是对文家有恩,不过刚才你说,成药成就了文家,可也是因那成药,让文家失去了市场,改行做代理的,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那次闹翻了,阿燕恨我父亲,走之前又给了他一个成药方子,不过这次药方有问题,差点出事故,总之,文家差点被阿燕毁了。” 第155章 打草惊蛇 文显章叹着气,“都是上一辈恩怨,至于我弟弟阿泽,我以前觉得很了解他,他回到文家时就倔强叛逆惹祸,后来送出国去镀金,他在国外也不消停,几次差点惹出大事,不得不派人去盯着他,最起码要保全文家的名声。 后来他回国,让他进公司,他自己也不在意,我本想着看他这样养他一辈子荣华富贵也没什么,谁知道父亲一死,他就彻底暴露。 这狼子野心的想要把集团毁了,这就是在毁我,我后来仔细调查和回忆,竟找不到他曾经一点破绽。才发现我对我弟弟根本不了解,所以你要说关于文显泽的事,我还真说不上来太多。 要说印象深刻的话,就是他喜欢摩托车,早些年就是在摩托车场找到的他,和人家飙车赌钱,玩命。 后来回到文家也经常跑出去玩,到美国的时候也和人家比摩托车。再有一点就是,我弟弟为人风流,女朋友换的很勤,但现在看来也许都是障眼法,他私下里应该城府很深,一直在做扳倒文家的准备。” 余之野点着头,“我听说,文总您曾经的女友,似乎和您弟弟有过交往。” 文显章痛心疾首,“你是说姚欣吧。她被那小子骗过,姚欣本是我高中同学,只是后来她家族没落了。但我很爱她,即便父亲反对,我还是和她交往做了男女朋友,可她后来被我弟弟花言巧语胡骗过去,被抛弃又回到我身边。 我是真的爱姚欣,哪怕背叛过我,可阿欣却始终忘不了我弟弟,最后抑郁而终,死的时候还没到三十岁。原本我们可以有个美好的未来,却因我那个纨绔弟弟,毁了她,也毁了我们的感情。” 庞蔓皱皱眉,“文总还真是痴情,背叛你的女友你还接纳。” “我们自小的感情,只可惜,阿欣后来也一直忘不了我弟弟,感情的事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行的,她死了,我几年走不出来。后来在家族安排下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但阿欣是我的初恋,总是无法忘怀。当初阿泽抢姚欣也是因为对我的怨恨,说到底是我害了姚欣。” 文显章说到这竟眼眶发红。 这表现让庞蔓意外。 告别了文显章,庞蔓在电梯里忍不住感叹,“文家确实够狗血。不过文显章说的都是真的吗?” “要是问遍了整个文家,估计每个人说的都不同,人永远都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评论。” “所以你觉得文显章的话也有水分?” “他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全都是他弟弟的错,这一点上绝对不全面。” “所以我们要去找文显泽聊聊?” “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最起码要等先拿到江湖上文显泽的调查再说。” “可目前为止,这两兄弟甚至文家老爷子,似乎都和那个私生女姑姑胡敏没啥关系,所以文家的事和当初地窖藏尸案也没关系吧,咱们这么查下去没意义。” 正说着话,电梯到一楼开了,庞蔓一抬眼,屏住呼吸,因为电梯外的人正是文显泽。 余之野在旁边推了推她,庞蔓才回过神来把视线从文显泽脸上移开,心想自己真是太紧张了,文显泽根本没见过他俩正面,她这是心虚的,赶紧拉着余之野出了电梯。 可庞蔓还是没忍住回头,正是电梯关上的一刻,她意外的和里面文显泽对视了,心有余悸的,“刚才那个是文显泽。你是打算摸清他的信息,再找他询问吗?” 余之野皱皱眉,“现在看来,要等一等了。” “为什么?” “文显泽这样心思城府深的人,看到你我出现在文成集团,他会不会怀疑你我是他哥的人?所以等他们兄弟俩斗过一轮再见比较好,况且咱们只是对他那几乎未曾谋面的姑姑胡敏有所怀疑,所以也不用急着对峙,反而打草惊蛇,文家的事可暂时先放一放。 因为最近有比较着急的首要任务。” “什么首要任务?” 余之野冷哼,“这么快就忘了,你要陪我回一趟师门给我师叔祖祝寿,假扮女朋友。这事虽然是假的,但我可给你很高的出差补助,你能上点心吗。” 庞蔓哭笑不得,没想到他话题转的这么快,“知道了余老板,没忘,我只是没想到你说的首要任务是拜寿。” “可别小看了这次拜寿,我师叔祖知道很多东西的,关于李凤英那个邪术,没准能从他那边问出来一些线索。 还有,你以为这次回去就只是拜寿吗?之前涂山矿得来的记录当初邪术客户的账本,不是放在江湖上去打听了吗,里面的很多人已经死了。 就有一个人,还活着。而且就住在我师门附近,离的很近,所以顺便去拜访一下。 这可是参与过邪术的人,最起码能从这个人口中得到点法师李凤英的第一手资料。因为我在江湖上根本就没打听到李凤英这个人。 这一趟陪我回去,要办的事还挺多呢,不能掉以轻心。” 庞蔓不知这一趟要去多久,和护工打好招呼。最近几天白东风找了她好几次,说酒吧重新开业了,老韩为了造势,请了不少专业钢管舞的演员来热场。就最近这两个月中,出现好几个竞争者,所以白东风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把之前积攒的人脉全都用上了,只要这些人肯来,渐渐地酒吧就能回温。 所以庞蔓说有事,白东风埋怨了几句,但实在没时间管她。 庞蔓本来想第二天去一趟,结果却收到了邱童的电话。意思是,李老师邀请余之野吃饭。庞蔓有些奇怪,他老师请他吃饭就吃呗,邱童和她说什么,结果邱童支支吾吾大概说是孔莲订婚宴的那件事,挺轰动的,最起码在心理学院那个圈子里震动不小。 怎么说呢,自己埋怨多少年的人不是罪魁祸首,但这些年一直说难听话的那些人也拉不下来脸,再说了,这中间很多事,其实过了这些年也很难说清楚。但有一点邱童确定,这些人需要缓冲。 果然过了几天,陈辉最先找到李老师,提意聚餐,心结也该放下了。 所以最后以李老师邀请的名义,大家一块聚个餐,就算是解开了当年的心魔,毕竟当年大家同甘共苦过,这段友谊不该这样结束。 李老师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而且,孔莲订婚宴上的那件事后,周长明生了很大的气,孔莲顺势和他分手了,决定不结婚了,她看清了自己的心,不该利用周长明。她和周长明认真的道了歉,哪怕周长明想要挽回,她也拒绝了。 孔莲坦言自己性格不好,骨子里的自我和自私,怕是这辈子也改不了了,哪怕她已经意识到了,但人本身的东西很难改变。她是学心理的自然明白,即便平时维持的表面再好,一到着急的时候性格的缺陷就会暴露。 李老师想趁这顿饭,让孔莲也解开心结。 这种事,只要有人牵头,其他人就都默认了,其实大家都有这个想法,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邱童给庞蔓打电话的意思是,她害怕余之野不答应,所以想从庞蔓这边下手,让她劝劝余之野,“虽然不想承认,但庞蔓,余师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和别人不同,我总觉得他会听你的话。” 庞蔓哭笑不得,“他拒绝李老师了?” “我不知道,没敢问。” 邱童原来这一晚上给庞蔓又发信息又打电话是在消磨时间,还心理专家呢,在庞蔓看来,邱童还是小女孩,尤其是感情上。 正和邱童打着电话,那边有人敲门,竟然是余之野,他站在门口拘谨的,“我明天要去参加李老师组织的聚会,你陪我去呗。” 庞蔓这边电话还没挂,邱童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啊啊啊啊。 由于太大声,余之野似乎听见了微微皱眉。 庞蔓啪的一下在他面前把门又关上了,对着电话里,“这回你放心了。” “你明天来穿的漂亮点。” “我不去,你们聚会我去什么。” 邱童惊讶地,“你为什么不去?” “你们那高知同学聚会,我在里面插不上话没意思。” “别啊,来吧庞蔓。你给余师兄撑场子。” “这冰释前嫌局,我撑什么场子。更何况,我这样没学历的能撑什么,只会丢人。” “谁说的,你长得漂亮啊,你长得美,打扮打扮,碾压孔女神。你去吧,求你了,我是真不想孔莲和他复合,我真怕他俩复合啊。” 邱童一想到自己还曾做过余之野和孔莲的cp粉,为他俩be难过,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叉。 虽然余之野当年为了孔女神顶罪这事,是很让人感动,但孔莲的做法也确实相当炸裂。 不管如何邱童觉得孔莲那个样子,在自己订婚宴上公布当年的事,看起来好像挺为余之野找想的。 实际上,真的很茶。一方面伤害周长明,另一方面那么多年不说。现在看余之野眼神拉丝,一副藕断丝连的样子,邱童真的很倒胃口。 所以她现在也不管吃不吃庞蔓的醋了,就觉得只要别让孔莲和余之野再在一起,管她是谁都行,就孔莲不行。 “我可和你说啊,庞蔓,你要想清楚,别看那天余师兄挺冷淡的,但男人,你懂得。就对那种茶言茶语的女的,娇滴滴的前女友容易产生怜悯之心。啧啧啧,保不齐孔莲又得手了,你得支棱起来。” 庞蔓无语,“不聊了。” 啪的挂断邱童电话里的喋喋不休。 不过,她盯着电话,不自觉想起那天晚上孔莲来找余之野时的样子,虽然孔莲在订婚宴上说自己放下了。但这女的保不齐又在试探余之野呢?还有余之野,上次孔莲找他,他表面冷漠,可背后多关心人家。啧,男人。 庞蔓想到此眯起眼,正好敲门声再次响起,庞蔓拉开,余之野有些懵逼的站在门口,“刚才怎么了?” 第156章 买衣服 “没怎么。” “那我刚和你说,明天陪我去参加聚会,可以吗?” 庞蔓没回答,而是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余之野。 他因为看不见,所以说话时惯性微微侧身,但就算是大晚上穿着居家服,也是非常得体。拄着她买的盲杖,看出来很爱惜,擦得很亮。 头发有些凌乱,依然很帅,睡衣很随意,也很轻薄。透出他手臂的肌肉线条,庞蔓想起上次摸到他腹肌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像他衣服下面的样子。 余之野没听到回答,以为她有事,往前走了两步,“出什么事了吗?” 猝不及防,离的一下这么近,庞蔓本能后退了一步,脸烧了起来,有种意淫被抓包的心虚,咳嗽着,“没。” 余之野微微皱眉,可嘴角忍不住拉起,“你刚才在盯着我看,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哎哎,你进来干吗,我让你进来了吗。” 可余之野很强势的几步进来,顺便把门关上,庞蔓心跳的很快,她家玄关这边堆了很多快递盒子,只能往墙边退,余之野通过她衣服摩擦的声音判断她的方位,笑着靠近。 可没看到脚下一个箱子差点被绊倒,庞蔓一拉他,导致他直接把她压在了墙上。庞蔓只感觉自己心跳声太大了,赶紧捂住胸口,马上意识到不对,反应过来又去捂余之野的耳朵。 结果手先于脑子反应,捂住他耳朵的瞬间,悲惨的发现,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余之野忍不住笑出声。 伸手抓住她想撤走的手,“陪我去吗?” “不去。” “为什么,你是我助理。” “助理就要陪你去酒局?我不去,没这个道理。” “我还给你七倍加班费。” “十倍都不去。” 庞蔓挣扎着,觉得在这男人面前多呆一分钟,自己就要心率过速而死了。 余之野也好笑的,“为什么?” 抬起手指想戳她,庞蔓闭紧眼睛,可半晌手指点在她额头,“为什么不陪我?” “你们聚会我去干吗,也聊不到一块去。我不想去。” 庞蔓最后认怂说了实话,“这不是助理非要干的活,我有权不去吧。” “那作为朋友,陪我去呢。” “朋友也有拒绝的权利。况且,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明显是和解局,不会有人为难你,根本不需要我干什么。而且上次我就发现了,我撑不了什么场面。” “怎么会呢,你知道上次订婚宴多少人打听你吗,都问那个机灵的美女是谁啊?” 庞蔓被他逗笑了,“才没人问呢,也没人注意我。” “我注意你就行了。” “你又看不见。” 话音未落,余之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拄着墙的手按灭了灯的开关,此时玄关一下暗了,只有客厅地灯的隐隐光线,在这种气氛下余之野的眼睛好像能看到她心底,“真不去?” “不去。我没必要去。” “那好吧。”余之野松开她,装作很遗憾的,“虽然冰释前嫌,但你不知道我那些同学,这次聚会可不止上次订婚宴你看到的,很多人特意从外地过来,你不知道很多人现在是大老板了,这种聚会逃不了攀比各种。 你说我一个瞎子,又是个江湖人,没产业没工作,甚至房产都没有,大家都带家属,我要是家属都没有,岂不是觉得我混的很惨。算了,反正我这个人呢,也没什么朋友。” 余之野说着往门口走,庞蔓知道他故意的,还是忍不住,“那我明天穿什么啊?都半夜了,没法买衣服了。” 余之野却笑了,“明晚才聚餐,上午我带你去买衣服。” “这会不让人送来了?” 余之野笑的很邪,“手上没经验,掌握不好尺码。” 庞蔓要打他,他已经先一步出去了,庞蔓被他气的哭笑不得,妈的,自己这是被勾引了,绝对是,他就是故意在勾引她。 第二天一早,余之野就来叫她了,还带了早餐。两份,在她家一起吃的。 庞蔓那份是包子豆浆卤蛋,余之野的是三明治和咖啡。 庞蔓看着他优雅地喝着咖啡,问出了一个一直以来的疑惑,“你一个搞玄学的人,为什么喜欢喝咖啡,总穿西装。不应该穿道袍吗?还是单纯的就觉得这样很装x。” 余之野差点呛到,“你能说话含蓄点吗?” “含蓄怎么写?” 余之野笑了,“你不觉得如果我穿个道袍,会被当成算命瞎子吗?” “难得你不是吗?” “话不能这么说。现代社会穿正式一点谈生意的时候,更容易令人信服。而且我不是不喜欢吃包子,我昨天还吃的包子,今天就想换换口味。” “说白了还是装x。” “庞蔓我现在警告你。” 炸毛了直接,庞蔓真觉得自己好变态,就喜欢看他急。 看一次,高兴一整天。 吃完早饭在家磨蹭一会到商场营业时间,余之野就带她去了安城最大的卓展商城,这里白东风带她来过,那次庞蔓和导购大吵了一架,就因导购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被她看见了。白东风那次回去又发了好大脾气,庞蔓也不示弱,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有些东西她不是买不起,一件衣服,再贵,咬咬牙也能买,她只是觉得没必要,“来这啊。” “怎么?” “没事,你消费?” “对。”余之野笑着,“去挑吧,我看不见你可以给我形容,挑你喜欢的。” 庞蔓带着宰他一把的心思,走进了一家名牌店,导购很热情。 庞蔓试了两件不太满意,又看中一条红色裙子还不错,可她觉得颜色太显眼。 余之野听出她的迟疑,“怎么了?” “红色的太引人注目,我很少穿。” “那你给我形容一下这条裙子什么样。” “就料子不错,岔开的挺高但恰好,腰线收的不错。” “买吧。” “我觉得不合适。” “我说买,当一个女人对这件东西赞美大过于犹豫,就是想要。” 庞蔓惊奇的,“你很懂啊,兄弟。不对,你这些年有交过别的女朋友吗?以前你那么冷漠,现在还会分析女人的话了。” “长大了吧。” 余之野笑着,“再去试别的,多买两件,回师门拜寿也要穿正式点,不止礼服,日常的也来两套,算是你作为助理的工作服。” 庞蔓也没和他客气,又拿了几件进去试。 可就在她进试衣间后,店里又来了两位客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年轻貌美,还撒娇着,“亲爱的,我看中几条裙子你买给我啊。” “买买买,还有包包都买给你。”一看就是个公子哥,搂着个前凸后翘的美女进店里。 服务员似乎认识他,“韩总。” “今天给我小宝贝挑衣服,新到的货都拿出来。” 服务员很热情的去找衣服,不过庞蔓还是在试衣间里听到两个导购八卦,“这个韩少啊,每次来都带不同的女人,出手阔绰。” “不是说韩家破产了吗?” “谣言吧,你看他总带女人来买名牌,这新闻肯定假的,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还是公子哥。” “快闭嘴吧,一会叫人听去又要投诉你。” “知道了知道了。” 庞蔓却心里一紧,韩家?听着好耳熟,一下想到,那不就是自己无意中偷听到的,和文显泽说话的韩津吗。 不过话说他家不是欠债了吗,还来名牌店给女人买衣服,还经常换女人,啧啧啧。 庞蔓换好衣服出来,想过去先和余之野说一下进来的人是谁。结果女友进去试衣服,在地上晃荡的韩津回头看见了庞蔓,吹了个口哨。 庞蔓皱眉,韩津也就二十出头,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样子。 听车场那的人说,他还有几个富二代早两个月就在飙车那弄得很大动静。如果不是知晓他和文显泽的秘密,这个人看起来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二世祖。但自从窥探到他和文显泽的计划后。庞蔓就不确定这人是否真的是表面的样子,还是和文显泽一样城府太深。 联想到他频繁换女友,是否也是别有用意。 所以庞蔓回头这一瞬,想了很多可能性,就表现的很迟疑,结果被韩津误认为,庞蔓在注视他。 “美女,留个联系方式?” 余之野听到声音站起来,把庞蔓拉到身后。 韩津注意到余之野,笑着,“瞎子啊,美女。男人再有钱,要是不健全也没用,跟这种人,讨不到好处的。” 庞蔓顿时不悦,但也不想惹麻烦,主要是忌惮他背后的文显泽。拉了拉余之野,小声地在他耳边,“这是韩津,车场那个。” 第157章 饭局 韩津打量着二人,“安城能到商场这层的人我都认识,你们谁啊?没见过啊。” 尤其在庞蔓身上上下打量着,庞蔓虽换上了名牌衣服,但鞋子很普通,历来在名品丛中走的韩津一打眼就知道庞蔓什么人。 在他眼里,穿着普通的漂亮女人和一身不菲西装的男人同时出现,就等同于包养,“美女,想想我说的话。” 说着递出一张名片。 庞蔓扫了一眼,写着韩家公司总经理的头衔。 不等庞蔓说话,余之野就抬起盲杖打在那只拿着名片的手上,“韩家公司欠外债多少,外界不知道,你身为韩有年的儿子,不会不知道吧?现在还有钱带女人来买衣服,不知这钱是你刷的信用卡,还是有人替你买单。” 余之野淡笑着说的隐晦,眼中全是冷意。 韩津顿时愣住,随即愤怒,“你谁啊?你知道什么?知道我韩家?哪来的,外地人吧,到安城分不清大小王?” “你整天作秀,一副二世祖的样子不过就是想破坏外面的猜测,保住你韩家的名声。那些债主也只能守口如瓶,因为闹出来了,韩家股价跌了,他们损失的更多。不过怕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韩津,我要是你现在不只要作秀平稳外面猜测,更多的是赶紧找钱。” 韩津此时再也不敢小看余之野,同时震惊这人怎么知道的?若韩家事真暴露了,肯定要上新闻。 “你是谁,瞎说什么。” “我没瞎说,你心里知道。” 庞蔓怕这样僵持下去出事,拉着余之野的袖子,“算了。” 后者将她拉到身后,拿盲杖探着,像是在探韩津在什么位置。韩津咽了口口水,再没刚才嚣张,“你到底什么人啊?” “算命的,你的事,我一闻你身上的味就知道。” 余之野的回答让韩津一愣,想破口大骂,又害怕。 余之野则是叫服务员把庞蔓刚才试的衣服都包起来。 两人离开后,那个试衣服的美女跑出来看到韩津的样子,奇怪的,“怎么了亲爱的?” 韩津却烦躁异常,索性扔下美女,去找文显泽了。 走出商场庞蔓不解,“你刚才干嘛惹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这样一来,他去问文显泽,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让文显泽这时候提高点警惕也好,他哥很快就要放大招,这两兄弟在咱们没查清和案子有什么关联之前,还是不要让任何一方独大为好。两方制衡,才方便咱们调查。” 庞蔓抬眉,忍不住拍手,“你不去从商真是可惜了。” “相辅相成的,我们玄学门派修习鬼谷子,自然懂布局。退一万步说,我学心理的,自然知道如何拿捏人心,尤其是两方争斗,渔翁如何得利的心理操纵。咱们要调查文家,这两兄弟都有可能和胡敏有关,利用两方的互相警惕和报复心理,从中找到两方破绽,查出线索。” 庞蔓佩服点头,不过同时疑惑,“你刚才说文显章要放什么大招?” “姜还是老的辣,世家子弟自小上的第一课就是手段,这一点文显章比文显泽根基要稳,文显泽市井长大多讲义气,就少了点破釜沉舟的劲,慢慢看吧。” 庞蔓听的莫名其妙。 这个插曲也就这么过去了。 庞蔓把衣服送回家,挑了件青色连衣裙,吊带的,露出大片锁骨,很美。但她总有些不自在,觉得露太多,找了个外套穿上。 然后又在衣柜里选了一条丝袜。 余之野敲了敲开着的房门,“好了吗,要走了。” “马上。” 庞蔓小心的套丝袜。 套到一半,发现这动作很撩人,可想到这货又看不见,哼着歌继续,这时余之野却突然关上了她房间的灯。 庞蔓疑惑,余之野却已转身,“快走吧。” 庞蔓拿上包赶紧追出去。 发现他在笑,“怎么了?” “你这人很矛盾啊。” “啊?” “骨子里热情,可外在拼命压抑。从心理学角度上看,童年应该在极端保守的教育下长大,从而很多方面想要释放,却又被思想道德的根深蒂固压制,才导致你现在矛盾性格。” “你在说什么?” 余之野凑近了,“喷了香水。” 然后手指,点了点她肩膀,“穿了外套,却又穿了丝袜,珠光的。”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你总穿丝袜,上次我就发现了。” 上次?哪次? 余之野晃晃手,“我量尺寸那次。” 又来了,庞蔓气的不管他,先一步出了门。 这次聚会定在了陈辉的俱乐部。 一家餐饮娱乐一体的娱乐场所,陈辉找了个大包厢,里面是足以放下三十人的大圆桌。 来了不少心理学院那一届的人。那一届只有成言一个人留校,剩下有的考博转专业了,有的下海经商了。只有几个人还从事着心理方面的工作,但也不是犯罪心理分析,而是做了心理咨询,这其中一多半出国了,因为那时国内对于心理咨询并不重视。 只剩下两个在国内做心理咨询,听说当年也很难才找到工作。 还有一些人去了公司上班,都是和专业无关的。下海的则有陈辉富驰这样的,闯出了名头。 毕竟能掌控了解他人心理,在商场也是游刃有余的先决条件。 所以除却在国外没回来的,包括邱童在内几个低一届有来往的学弟学妹,加上李老师等人,一共得有二十多人。陈辉说今天他请客,所有人都恭维着叫陈总。 陈辉很是受用。 庞蔓他们到的不早不晚,包厢里来了一半人了。 他俩一出现,静了一瞬,最后陈辉过来热情的拍着余之野,“你可算来了,快,上里面坐,坐李老师旁边。庞蔓也来了,快到里面坐。” 庞蔓笑着点头,扫视一圈发现余之野在骗她,根本没人带家属。 大概看出她的不自在,陈辉特意叫了邱童过来坐她身边,邱童见到她第一句话,“美,就是你这外套败笔,赶紧脱了。” 庞蔓瞪了她一眼没脱。 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过来打招呼,这里不少人都去了订婚宴知道怎么回事,但都没说那件事,故意避开。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聊些有的没的,就是给大家台阶下,人长大了总是用一些其他事来分散场面上的无奈。 而年少时,则一针见血。余之野看着大家说着场面话,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他知道,彼时大家都成熟了,不会让在场的任何人尴尬,可这份成熟市侩也让人与人之间多了距离感。 他突然意识到,再也回不到当初一起飙车,鲜衣怒马的时候了。 想到此有一瞬失神。 直到听见门口有人说道,“孔女神来了啊。” 打招呼的人像在尽量活跃气氛,可包厢里还是安静一瞬,和余之野进来时的安静一样,只是时间更长。 李老师叫孔莲坐到她旁边来,才打破沉默,陈辉假装生气,“李老师你真偏心,我今天请客,都不让我做你身边,c位都不是我的。” 李老师笑了,“买单的不是都在门口坐吗?” 这句话逗笑了在场的人。 可庞蔓只感觉大家故意想营造和谐的气氛,反而生硬。抬头看到大圆桌对面坐着成言和富驰。 成言今天没有充当管理者角色,因为是陈辉的主场。此时他坐在富驰身边,这两人是唯一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粉饰太平的,只面无表情坐在那。 庞蔓不禁好奇,这两人以前对余之野最是厌恶,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还有大家都在想些什么,是会转头用同样方式对待孔莲,还是从此形同陌路。 两者都不是。 在陈辉活跃起来的气氛里,没有任何人主动提那件事了,周围同学除了成言和富驰,都对孔莲很客气。就和以前一样,孔莲也在故作轻松。 席间孔莲几次抬头朝余之野看过来,欲言又止,都被邱童打岔过去了,庞蔓后来忍不住拉了邱童一下,示意她有点太明显了。 几轮酒过去,大家多少放松了几分,孔莲犹豫了半天站起来,“今天还是谢谢大家能让我来,自打上次,我以为大家不会想见到我了。” 孔莲再次给大家鞠躬,屋里安静了。 孔莲端着酒杯,“我下个礼拜就去美国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说这句话时看的是余之野。 可那男人是不会给眼神回应的,永远都不会。 她遗憾的叹了口气,一饮而尽,“这辈子遇到大家很高兴,真的。” 旁边有个师妹安慰着孔莲给她递纸巾,陈辉打着哈哈说大家都这把岁数了,都过去了,提议一起喝一杯。 所有人附和的点头举起杯,但富驰一直没动,呆呆望着桌面。他喝得有点多,脸通红,因为胖喘着粗气。 陈辉拉着孔莲挨个敬酒,喝一杯就忆往昔,帮孔莲化解尴尬。 席间遇到那两个在国内做心理咨询师的同学,陈辉笑着,“哎呀,你俩最厉害了,在国内顶尖的一言心理咨询中心,啧啧啧。羡慕能从事心理专业的,这一届没几个。” 那两个同学笑着摆手,其中一个道,“当年也是被拒了好多次,心灰意冷都想回家考公了,结果有个工作室递出橄榄枝。你也知道我,就喜欢这个专业,让我转行等于要我命。我就想最后试试,那时工作室也不大,但后来一言就做大了,连锁全国都是。我这也算是幸运啊,一下成了公司元老,还分了一言的股份。” “你俩小子算是现在安城最有名的心理咨询师了。还有你们一言,多有名的心理咨询中心,那可是一言啊。对了,外界都传一言的老板特神秘,你们身为元老见过吗?” “这个真没有,我们分析可能是某位名人开的,不愿意透露姓名,听说现在注册的名字也只是我们经理代理,真正老板一直在幕后,淡泊名利。但不得不佩服他的远见,心理咨询前些年在国内不被重视,所以市场空缺,他就这么有眼光。” “总之,来喝一杯。” 大家都为前程干杯,喝了快一圈了,陈辉还在帮孔莲撑场子。后来孔莲脸都红了,陈辉不让她喝了,但她执意和每个人喝一杯说一句抱歉。 可饶了一圈到成言身边,成言脸色明显不好。 第158章 遗憾 陈辉有点看不过去了,“成言,是男人喝了这杯酒,别娘们唧唧的。你是这里面最没发言权的啊,全班就你留下了,哎呀当初羡慕死我了。我陈辉啊,可能就没有咱们心理学院的命。不过现在哥们也不错,来来喝一杯。” 成言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拿起杯子,只是没等举杯,一边的富驰一把抢过来直接干了,然后杯子摔在桌上。 陈辉皱眉压低声音,“富驰,别那么小气。” “我小气?” 富驰喝的满脸通红看孔莲,“你一句道歉,一句过那么多年,我就不计较了?你们要大度是你们的事,我不会。” “你看看你现在不也是成功人士吗?” 陈辉想拉他出去醒醒酒,富驰一把辉开。 冷笑着,“好一幕世纪大和解啊。” 他说这话看的是余之野,“你帮她顶罪,你现在就是好人,是英雄了?你们翻过来调过去不都是儿女私情。害的大家没留下,没从事自己的专业,还有王琛。” 他指着那个在一言心里咨询中心工作的同学,“你说说你当初进一言前,找工作多难,想要从事本专业几乎不可能。咱们那一届因为那个事故,外面不知出什么事了,但都知咱们变相被学校驱逐处分了,哪哪都不要,到哪都被白眼议论。 我被人夹枪带棒的羞辱到哭。孔莲,余之野,你们这样的天之骄子,体会过吗,经历过吗? 还有穆恒。余之野,妈的,我这些年从来都没和任何人说过。” 富驰哭了,“对你算仁至义尽了好吗?穆恒是因为你去的西边。”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静了,“你知道吧,他是因为你去的西边。我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去火车站那天,是我借了个捷达送他的。 还在车上和他吵了一架,觉得他冥顽不灵失心疯了,你害了大家,他还去找你。可他说不应该那么对你,说要去把你找回来。 他怕你想不开,他去找你。我就想问问,余之野,你见到他了吗?你是不是见都没见,就任他死在那了? 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和人说他是去找你的。因为我更自责,不敢面对,当初是我开车送他去火车站,还和他吵了一架。我要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一定不会和他吵,还把他半路连人带行李扔下车。” 富驰捂住脸,眼泪横流,哭的像个孩子。 像是扯下了在场所有人粉饰太平的遮羞布。 富驰站起来,指着余之野,“你高尚?你无辜?你又一次当了英雄,给女人顶罪,你多厉害啊?你多清高啊?背负多少年骂名,把我们显得猥琐,你一个人当默默付出的英雄。 我告诉你余之野,我最烦你这样子,以前烦,现在更烦。自以为是,你要不是自以为是,孔莲也不会学你。你自己有句话说的没错,你就是原罪。 你一个瞎子学什么犯罪心理。 这一届要没你,至于这样吗?你是天才,高傲,自负,你多厉害啊。” 富驰越说越起劲,双眼通红,今天他喝的太多了,已经失态。陈辉连拉带拽的把他弄出了包房。 这个局不欢而散了。 送李老师上车后,余之野和其他人告了别,刚想打车,被庞蔓拉住,“走走吧。” “好。” 只是没走几步,身后孔莲追出来,“阿野。” 孔莲看着他又看看庞蔓,“我下个礼拜就走了。” 余之野点头,“离开这,把一切都忘了吧。” 孔莲不甘心的,“我走的时候你会来送我吗?” “不送了,孔莲。我说过,转身以后就别回头了,你又忘记了。” 孔莲肩膀颤抖,眼圈红起来,“阿野,我们真的不能再开始吗。” 余之野没再说话,摇了摇头,牵起庞蔓的手,头也不回的走进夜色。 这一次孔莲没再追上来。 庞蔓走出很远回头,孔莲还站在原地。 “你真绝情啊。” “上一次不还说我藕断丝连?我怎么做都不对呗。”余之野笑了。 “还笑得出来,冰释前嫌局也砸了。” “来之前我就想到了,很多事回不去的。就算解除了误会,伤害已经造成,痛过的岁月是无法弥补的。” “所以呢?” “所以人要往前看。” “那你遗憾吗?失去了曾经最热烈的青春友谊。” “有吧,肯定有。但,有过就行了。我师父曾说过,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所有人都只能陪你一阵子,不能陪你一辈子。只要相遇过就是难得的缘分,别太计较了。那些没有过交集的人,你连和他发生故事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遗憾,也是另一种状态的拥有。” “你师父说的好有道理,得是什么样的人,能说出这么通透的话?” “一个智慧的玄学大师。可惜他已经过世了,不然我真想带你见见他。” 庞蔓一愣,反应过来,想问他为什么要带她去见师父,可又不太敢问,主要是自己没想好怎么回答。 余之野却开口,“喝点酒吧。” “就你?” 庞蔓惊讶余之野竟然主动要喝酒?“我可背不动你,要喝回家喝吧。” 余之野摇头,“就有点喝酒的气氛,但喝不醉的酒,有吗?” 庞蔓对他这个要求感到搞笑,打了个指响,“无酒精鸡尾酒,喝酒的氛围,但没有酒精不醉,怎么样?” “没喝过。” “想尝试?” 他点头。 “行吧,看你今天说出一句让我受用的人生哲理面子上,带你去东风酒吧,新开业的,装潢全变了。这个点好像还有钢管舞表演,可惜你看不到,但你要的鸡尾酒气氛绝对有,去不去?” “去。” 庞蔓没想到东风酒吧这么多人,不是说有竞争吗。 台上几个美女在秀着美腿,下面客人可兴奋了,乌烟瘴气灯光闪烁。庞蔓恍惚,他不是开的小资酒吧吗,这次走蹦迪路线了? 好不容易挤到吧台,要了一杯无酒精鸡尾酒,一杯有酒精的。 庞蔓一面看着表演,一面给白东风发信息。 余之野喝一口,皱眉。 “怎么样?” “还不错,不过没有酒精的好喝。” 说着拿过她那杯抿了一小口,吓的庞蔓赶紧夺过来。 “就舔了一下,没事。” “谁让你舔的,这是我的杯子。” 庞蔓作势拿拳头打他。 余之野笑着也不躲。 庞蔓没在意这种打闹,因为最近余之野总逗她,他俩这样互动已经稀松平常了。但庞蔓忘了这是在外面,还是在酒吧,周围的服务生都是熟人。 几个服务生眼神交换,八卦马上就位,私下的员工小群里顿时沸腾了。 大概意思是,白总绿帽发光。争论着之前白总和蔓姐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 而女服务生们则是讨论,白东风和余之野谁的优势更大。从外形,资产,地位身材,甚至手指长度一一比较,车速特别快。 有一半的人支持白东风,“青梅竹马,白总对蔓姐多上心,那不比瞎子强,白总还帅,有钱。” 另一半支持余之野,“余先生比白总帅吧,我觉得。而且品味特别好,他那个西装据说是私人订制的,很贵,也不是一般人能订的。他每次都很礼貌,和你说话的时候很专注,重点是余先生只在和蔓姐说话时眼里有光。” “楼上的,什么眼里有光,他是瞎的,这一点白总就把他比下去了。” 那个服务员不服在群里疯狂反击,“看不见怎么了,这样的男人反而有安全感,走哪都拉着你的手,而且他眼睛不好反而有一种残缺美,也不耽误生活。你想想啊,一个只牵着你出行的男人,多上头啊。白总是健全,但那急脾气也算缺陷,动不动就暴,哪个女人受得了。” 上面女服务员在群里吵的激烈,男服务生则关注庞蔓,“你看满酒吧的美女各色各样,年轻漂亮,可都很浮。不像蔓姐,你看蔓姐往那一坐,就特美,那种有距离感的美。” “这个我疯狂赞同啊。” 另一个男服务生加入讨论,“上次蔓姐来找白总,就穿个普通的衬衫牛仔裤,都没化妆,纯素颜,但那张脸却绝世出尘。 当时我就明白了,咱们白总为什么万花丛中过,最后还是对蔓姐上心,搁谁谁不迷糊。外面的花花绿绿看的再多,一回头,其他人马上在蔓姐面前都是庸脂俗粉,啧啧啧。” “是啊,蔓姐每次扣子都扣的很紧,可都配个珠光丝袜,妈呀禁欲系的诱惑。” “你能说话对女性尊重一点吗?” 女服务员们怒了,微信群里吵的热火朝天。 而在这片热闹之外,则有人寒冰刺骨。白东风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吧台前的两人,此时只觉得周身一股寒气,庞蔓和余之野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笑的打闹可开心了。 白东风嗓子发堵。 深呼吸一口气就要过去,结果他还没等走到吧台,有人先一步,一把抓着庞蔓肩膀。 庞蔓被人突如其来从后面一抓,惊讶的回头,竟然是白天刚见过的韩津。 “就是他俩,又见到了。算命的,还有他女朋友。” 庞蔓这才看到韩津身后坐着的是文显泽。 而后者和庞蔓对视的一瞬就皱起眉头。 没等说话,那边白东风匆匆跑过来,一把搂住庞蔓肩膀,状似亲密,“来了啊,美人儿。” 然后回头,假装刚看到韩津,“韩总?有失远迎啊,之前邀请您一直说没空,今天能来捧场真是我的荣幸,怎么来之前不和我说。” 白东风叫服务生上了一瓶好酒,“这瓶酒送您。” 白东风笑着,但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庞蔓和余之野前面。 韩津挑眉指着庞蔓,“你朋友?” 白东风笑着,他不知韩津这个二世祖和庞蔓他俩有什么矛盾,他只看到刚才韩津拉庞蔓的胳膊,以为这个风流富二代是看上庞蔓了,顿时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搂着庞蔓的手紧了紧,“韩总,这可不是我普通朋友。” 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韩津却诧异起来,皱眉怀疑的在庞蔓白东风余之野三人身上扫着。 可韩津这一晃,白东风就看到了他身后的人,顿时心里警铃大作。 看他表情,韩津介绍道,“这是文成集团的小文总。” 白东风装作惊讶,又殷勤的,“原来是小文总,久仰大名。韩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天这局我请客。” 又叫了服务生上了两个果盘。 可自始至终搂着庞蔓的手臂没松开,庞蔓皱眉想推他,白东风脸都要笑僵了,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你老实点,这二世祖难缠得很,你也不想看我新开业的酒吧就被砸没了吧,不想被他揩油就说是我的女人。” 第159章 试探 在白东风看来,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庞蔓这姿色容易吸引各种苍蝇,但只要白东风这么一搂,谁都知道她是白总的人,便没人敢染指。庞蔓姿以前也觉得苍蝇麻烦,慢慢就默认了,所以最开始才会传出她是白东风情妇这种话。 但那种默认是过去,现在她心虚的回头瞄了一眼余之野,庆幸他看不见。她默默地从白东风身边挪开了一点。 韩津一开始调查余之野和庞蔓的资料上说,庞蔓是白东风情妇,还有丈夫,就已经觉得这资料不准了,因为她看来和余之野也非常亲密,叫不准这女人到底是谁的。此时白东风出面,更是懵了,但多是怀疑。这两人都是白东风的人,会不会他们都知道他韩家的事,以作威胁,或是背后还有人? 有的时候简单的事在心思复杂的人面前,就会变成未解之谜。 韩津心思百转千回,他这个在衡量在试探在探究的样子,则把白东风弄晕了,尤其是看韩津回头去和文显泽的微表情互动,顿时心里炸了。 白东风在想,不会看上庞蔓的不是韩津,而是那个小文总吧。那就难办了,韩津这种级别的,可以称兄道弟要几分薄面。 但是这个小文总,先不说文成集团面前他白东风算个毛,再者文显泽的名字道上,尤其是欢场上太有名了。为人风流,不懂怜香惜玉,对女人很虐。他看上的人,在夜场谁敢和他争,这人急了,直接拿碎玻璃渣往你嘴里塞。 就连曾经文成集团的对手,蓝波集团的独苗,都曾因和小文总争女人被揍进医院,导致文家老爷子在病床上差点气过去。文家大哥出来让了两三个合同才摆平,关键后来蓝波集团一直针对文家,也有这个原因。 再有一次花边新闻,在道上传开了的,是文显泽在当时还是安城最大夜场的茗兰会所,因一个卖酒的姑娘得罪了他,被他逼着生吃活章鱼的事。文显泽对女人看上就要得手,从不怜惜,跟过他的女人都没半条命,大家都说这个小文总是个变态。 他眼光很高,一般的庸脂俗粉都看不上,虽然名声在外,但给他送女人的人太多了。可他看上的寥寥几个,但看上了就志在必得。 一下子几个人僵持,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文显泽眯着眼盯着白东风,又看了看庞蔓,笑着站起来。示意手下让围观的人散了,然后走过去,“下八里的白总?” 他四处看看,“老韩和我说你这酒吧不错,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我这小地方,是韩总抬举我。” 文显泽点着头,然后指着他怀里的庞蔓,“白总的妞?长得不错。” 白东风眉心一跳。 “叫什么?” “我这妞没什么文化,也怯场。” 说着示意庞蔓赶紧和余之野走。 可还没等走几步,就被文显泽叫住了,“回来回来,走什么,一块喝个酒。” 说着啤酒杯装洋酒递过去,“过来和我喝一杯,我和这位小姐姐很有缘呢。之前在文成集团的电梯里见过吧。” 庞蔓心里一抖,真是个小狐狸。 “还有,别处好像也见过。” 庞蔓倒吸一口冷气,“没有吧,我对小文总没什么印象。” 余之野不悦,盲杖在地上一顿。要说话,却被庞蔓死死拉住。 “哎呦呦,护花使者这么多,这位小姐,真是有意思。白总说你是他的女人,可我刚才看半天你和这个瞎子亲密的很,之前我还在文成集团我哥专属电梯里看到你出来,叫什么?” 旁边有人告诉他,“庞蔓。” “这位庞小姐,到底有多大魅力啊,三个男人都为你着迷。你还是个活寡妇,怕不是别有什么滋味。” 文显泽摸着下巴,饶有兴致,“我哥迷上的女人不多,他都让你坐他的专属电梯。我真好奇。” 白东风此时算听出来了,这位怕不是以为余之野庞蔓和他哥有什么关系,众人皆知他和文显章不对付。此时听着在调戏女人,实则在试探。 白东风一口气快没提上来,瞪了一眼余之野,想着他和庞蔓最近到底在干嘛。跟着余之野就没好事。 “文总,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我在问这个小姐姐。” 文显泽笑着,可眼中全是冷意。 白东风看到他这表情,内心急躁起来,转头看向韩津,想让他帮忙说两句话,可韩津却也没动。 韩津现在巴不得文显泽出手,只是没想到,听文显泽的话,似乎这个女人还和文显章有关系,那么这事就清晰了。这两个人是文显章的人,他们在迫害文显泽,连带着他这个和文显泽交好的韩家也不放过。 白东风眼看文显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急了,“小文总,我姑姑白凤你认识吗,南方科技的白总。” “老白总啊。” 这句话犹如提醒了文显泽,脸色瞬间变了,他想法是,他大哥和白凤合作了。妈的,那岂不是要整死他。 “白总什么意思?” 白东风本意是想用姑姑的身份平事,根本和文显泽在两个频道,可还没等往下说。 庞蔓和余之野就一下抓到了机会。 余之野赶紧插嘴,“白总的意思是,他背靠的是白凤,南方科技的老白总,小文总若是想找助力,给个面子,合作都好说。” 这句话说完,韩津和文显泽全都看向余之野,“你又是谁?” “江湖术士,余之野。小文总不用知道我是谁,我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老白总的南方科技还没想好是否和文显章合作。” 在场包括白东风都愣了,余之野在下面拉了拉庞蔓的手,后者顿时明白了,擦,余之野这招掐人三寸厉害啊,先稳住文显泽再说。 果然文显泽狐疑的看向白东风,“南方科技还没有和我大哥合作?” 白东风也不是傻子,看到这个局面,马上会意,虽然心里多有埋怨,但这个戏为了庞蔓还得唱下去,“应该,还没有。我姑姑还没回安城,应该还在考虑。” “那好。” 文显泽坐回沙发上,“文显章出多少钱,我双倍,选我。和我合作,生意上好处全都给你,我只要搞死我哥。” 眯起眼睛,“不行?” 白东风咽了口口水,“我需要和我姑姑商量。” “那好,我觉得明智的商人都会选我。” 白东风看着文显泽的眼睛许久,都有些困惑了,这货不会真的,怎么说呢,清澈的愚蠢,不是说他城府很深吗? “南方科技和你们文成集团可一点业务交叉都没有,你没怀疑怀疑,就要和我们合作?怎么合作?”白东风实在忍不住了,问道。 “我不管,只要想合作,就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都能炒出来合作,最重要的是看当事人肯不肯。我也不关心能不能搞在一起,只要我哥想要合作的,我都抢过来。” 这点倒是真的,之前文显章要合作的人,文显泽都以高价抢走。商人重利,不会有人看在谁面上就站队,这也是文显章的劣势。但文显章是厉害商人,他再找人合作,不少是放出来的烟雾。等文显泽发现了,他那边已经签完合同了。 所以文显泽后来把和他哥交际过得可能的都先拦在自己这,赔不赔钱无所谓,他目的就是败光文家的资产,拖垮他哥,根本不是为了做生意。 所以哪怕南方科技和他这个医药公司毫无业务往来关联,他还是一听和他哥在交涉,就说合作。 白东风都傻了。 马上出去给他姑姑打电话去了。 文显泽则是盯着被余之野护着的庞蔓,朝她勾勾手指,“美女,让我猜猜你在这中间的作用,看白总刚才那么维护你,应该不至于把你送给我哥求合作。所以,让我猜猜,是我哥看上你要强取豪夺,以合作威胁白总吧。而你,找了这个江湖术士当帮手,是想脱身对吗? 毕竟我哥那人非常封建迷信众所周知。” 庞蔓被文显泽的脑回路震惊了,他说的逻辑竟然还很通顺。此时一副他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样子,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庞蔓咽了口口水,“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细节,你看我时惊慌的眼神,你应该在调查我吧,想从我这边入手,保住自己?毕竟你左右不了白家和文家合作,但合作者可以变。” 调查他这点倒是没说错,但方向显然不一样。 “不过,我哥看上的女人,还真不多见。” 文显泽突然接近庞蔓,余之野盲杖横在面前,“小文总最好放尊重一点。” “维护你的男人还挺多啊。”文显泽笑了笑,“庞小姐是不是也在犹豫呢,三个男人围着你,你岁数也不小了,想找个长期饭票,犹豫不决对吧。我哥就算了,至于白总,不如我帮你挑一挑啊。”说着看向门口打完电话走回来的白东风。庞蔓却心一抖,一种不好的预感,想阻止,可白东风已经小跑着过来了。 “我姑姑说答应你这边,至于合作项目,可以做联名。”白东风有点激动,莫名其妙搭上了文成集团这艘大船,刚才姑姑破天荒夸了他。 “非常好,白总,那我能提个条件吗?” “什么?” “她,我想要。”文显泽指着庞蔓。 第160章 人心 白东风瞪大眼睛还没等反驳,文显泽就笑着,“不过放心,我哥是因为看上你的女人,失去了合作机会,我不会那么傻的。知道白总是情种,我只要小姐姐配合我在我哥面演一场戏,气气他就行。答应吗?如果不答应,我觉得直接和老白总要这个女人,她也会想办法送到我床上,但我不想破坏和你的合作关系。所以还是先问过白总。 怎么样?白总好好想想,你这小酒吧重新装修很麻烦吧。我现在和你说话是有心交个朋友,毕竟我和老白总对话,岂不是更好?” 文显泽的话让白东风顿时皱眉,然后回头去看庞蔓。 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有些害怕答应了,庞蔓会生气不理他了,可不答应,文显泽这个疯狗真的去找白凤,庞蔓岂不是更危险。 他犹豫着,庞蔓也看向白东风,她其实可以答应,而且还能顺便调查文显泽的过去是否认识谢晨鸣。可此刻,她却没动声色,平静看着白东风。 庞蔓其实不太相信白东风会答应,而且只要白东风此时拒绝,她马上就同意,不给他找麻烦。 可白东风却犹豫了,这种犹豫和看她的眼神,让庞蔓一瞬间倔脾气上来,想看看他到底怎么回答。因为是个场景又让她想起了那年陪他去酒局,那个猥琐老男人说的话,让她想起少年时白东风赌气说若有别人绝对不选她,还有他很多次嫌她麻烦把她一个人留下的时候。 白东风沉默的时间,让庞蔓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下去,她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其实她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一直逃避着,只要他不开口,就可以继续粉饰太平。 但显然现在遮羞布快兜不住了。 在场都安静了,白东风皱皱眉,内心焦灼,最后,“蔓蔓,小文总一言九鼎,他说就是让你陪着演场戏,你也知道我姑姑,她肯定会想办法把你卖了,不如你自己抓着主动权和小文总合作一下。” 说到此白东风皱眉,“小文总不会食言吧。” “当然不会。” 可他心里清楚这样喜怒无常的公子哥,承诺就和放屁一样,但他不敢去想。 庞蔓紧紧地盯着白东风,看他躲避着自己的视线,半晌,一下收回目光笑着,“行啊,有什么不行的,小文总年轻有钱帅气,为人出手阔绰,我比他大几岁我怕什么。要真有什么把持不住的,也是小文总吃亏,我庞蔓一个嫁过人的活寡妇怕什么。” 文显泽笑意很深,“好,就是这样,只是演戏而已,我就是找我哥不痛快。庞小姐这胆量,白总你真不如你的妞啊。” 说着朝庞蔓招招手。 余之野拉她,却被庞蔓甩开,直径走到文显泽身边,抬起下巴看着白东风。 文显泽满意的笑着,压低声音,但音调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了,“随随便便就能交换自己的女人,即便心里再爱,你终抵不过他的前程。 庞小姐,难怪你找了下家,白总这样的玩玩就行了,托付终身太没安全感,早点算了吧。今天这件事庞小姐不用谢我,就当你促成白家和我合作的谢礼了。” 说着朝余之野扬下巴。 白东风瞬时明白了,脸一下就黑了。 “或者考虑一下,真的跟我?” 文显泽搂过庞蔓的肩,可庞蔓却一把甩开,目光发冷的盯着白东风,“小文总有一句话我不喜欢,你和白总交换什么商业条件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他的谁?我和白总也只是一起长大。我没花他的钱,也没从他身上捞到什么好处,自然也不用付出代价。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属,自然不会被人拿去交换。” 说着抬头,“我答应小文总,和白总的生意没关系,是我单纯想帮你而已。至于什么情谊,我庞蔓嫁过人有丈夫还没死呢。我有交朋友的权利,有选择生活的权利,不受任何人控制,仅此而已。” 说着,拿过旁边服务生口袋里的纸和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塞到文显泽怀里,动作干脆利落。 “需要演戏给我打电话。最好提前一天约,不然没空。” 说着就往外走,余之野皱眉,走到文显泽面前,“我先告诉你,她是我的助理,要去哪我肯定会跟着的。你别耍花样,文显泽。” 盲杖啪的一下,精准的打翻桌子上的一个酒瓶,碎片直接蹦到白东风脚边,显然故意的,然后也走出了酒吧。 白东风瞪着眼脑子嗡嗡的看着地上碎了的酒瓶,他有什么错,难道他不该这么做吗?那是文家,他能如何,庞蔓就不能体谅他一下吗。如果不答应,他姑姑要出手,庞蔓根本没活路。她怎么就不理解自己在保护她呢? 文显泽笑着,眼中极具讽刺,拍着白东风肩膀,“哥们,我刚才就和你开个玩笑,咱们都合作了,我不会像我哥那样和合作伙伴撕破脸的,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还认真了? 你刚才可真伤人心了,这么容易就把女人推到别的男人怀里,你可真行啊。你但凡刚强一句,那妞一辈子就死心塌地。不过也好,刚才我就看她和那个瞎子暧昧,你估计早被绿了。 只是,听说你俩自小一起长大,她帮了你不少吧,不忍心舍不得?不过男人嘛,我都懂。接下来的合作我找你,还是老白总?” 白东风脑子嗡嗡的,双眼猩红,攥着拳头。这感觉太熟悉了,自小到大,这感觉一直萦绕着他。在福利院被大孩子欺负,在社会上被别的混子拿鞋底抽脸,在监狱里被狱友半夜拎到厕所罚站,还有出狱后干苦力都吃不上饭的时候,他无数次恨自己人微言轻,恨自己无能为力。 谁不想当英雄?那需要资本。谁想当一个猥琐的没有骨头的人,可要先有地位才配谈尊严,他这一路那么用力的往上爬,就是不想被人踩着。 所以他百般讨好姑姑,这个能把他带出深渊的人。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成为人人称赞的白总,还是要受这样的打压,是有爬到更高处,才能不被人这般羞辱吗。 此时万般不甘,还要强颜欢笑,“我姑姑很快就会回来,现有的合作交涉我出面,之后具体的她会亲自来谈。” “好。” 文显泽似乎很满意,招呼韩津离开了酒吧。 韩津邀功,“哥,你这个合作,可多亏了我。” 文显泽脸却暗下来,看着韩津那天真的样子,冷笑一声,“真是蠢货。” 文显泽坐进车里,越发脸色阴沉,真当他傻吗?那天在窗外偷听的人一定是他俩,他很烦躁,恐怕他找人这事瞒不了多久了,要在那之前找到,可是。 他看着手机上的空白信息,“消息放出去这么久了,为什么那个人还没出现,难道真的死了?除非死人,不然怎么一点痕迹查不到。” 几年前联系他的那个id倒是查清了,但已经确定不是那个人了,可为什么有人会用那个人的id?他得亲自去看看。 前面的司机是他助理,从后视镜看过来,“小文总,明天的股票抛吗。我怕,是文总那边的陷阱。” “抛,我哥最在乎集团利益,所以抛,杀他个片甲不留。” 过了一会遇到个红绿灯查看手机,助理回头,“小文总,那边还是没有具体消息,上次何常在说的人,你要不要见见,听说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怪力乱神,这种东西也能信?” 助理没再说话,红灯变绿灯车子再次开起来,文显泽开口,“先看看再说。这几天要是还没消息,就约何常在见面细聊。不管是用江湖办法还是什么算命八卦,只要找到人就行。” 第161章 从童年中自救 另一方面,余之野追出酒吧,可酒吧门口是街道,呼啸的车辆。他盲杖探着,着急。有车停下来咒骂,他周围嘈杂,无法判断庞蔓的位置,只能高声的喊着,“庞蔓,庞蔓。” 一咬牙,要往前走,却听到车鸣笛声,最后被一只手拽了回来,“冲前面喊什么,都是车,你不要命了。” 听到庞蔓的声音余之野才安心,“谁让你不等我。” 庞蔓夹着烟的手挪远了些,想了想掐灭了,“我根本就没走远,在门口抽支烟。” “抽完了?” “嗯。” 庞蔓笑了笑,有些无奈。 “回去吧。” 两人走的很慢,余之野在前面探着路,另一只手拉着她,手机里盲人导航的声音响起,成为两个沉默之人的背景音。 走到一半,余之野脊背一顿,停下来,想转头。庞蔓却按着他肩膀阻止。余之野心领神会的没动,只感觉她靠在他背上,有些颤抖。 半晌庞蔓声音有些哑,“我没难过,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所有在乎的亲人也好朋友也好,爱人也罢,每次放弃的都是我,我是个不值得的人吗?” 余之野转身,双手放在她肩上,“不要把他人的错归在自己身上,不要怀疑自己,你是个值得的人。” “我给过白东风很多次机会了,可他每次都选择放弃我,他其实说过的,只是我一直装傻。他当初在福利院就说过,如果有的选他根本不会选我当朋友。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跟谢晨鸣吗?” 庞蔓无力的笑着摇头,眼中晶莹一片,她不想让人看到她这样的一面,怕别人同情。 很多时候安慰更像一把刀,把你装糊涂的事全都摊开来血淋淋。她最好永远都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麻痹自己的心。 那些你不在乎的人,言语上根本伤害不了你,只有在乎的亲人,才能轻描淡写的将你击碎于无形。 “因为只有谢晨鸣和我说过,他会带我走。” “带你走?” 余之野皱眉。 “对。” 庞蔓忆往昔,那个跑大货车东奔西走经常搬家的货车司机谢晨鸣,什么都不说,但庞蔓这样因从小环境缺爱而导致的没有安全感的性子,他却摸透了。 所以他每次出去跑车,都带着她。有时候工作忙,也会在那个地方找个旅馆把庞蔓安置了,还答应她,将来带她去找亲生父母。 “可最后谢晨鸣还是食言了,他说要带我走,永远不会抛下我。可他躺在那十年,什么都没兑现。” 余之野叹了口气,“庞蔓,你不该把希望寄托于别人,与其妄图从他人处得到关爱和救赎,不如自救。” “说的轻巧,那是因为说这些冠冕堂皇话的人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我也可以和得了癌症的人说,你要努力加油。和那些抑郁的人说,你只是想不开。都没经历过彼此的人生,凭什么说大话啊。” 余之野手指颤抖,庞蔓的话让他无法反驳,“白东风就是知道你不会扔下他,你早把他当做亲人,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对你,他太过分了。” “可今天过后,他买个礼物给我,求求我,或者拿当年为了救我进局子的话求我,我就会原谅他。我有的选吗,只有这一个亲人,无论他是圆的扁的,无论他伤害过我多少次,根本没得选。不是他的问题,是我,是我太缺爱了。我远没有我所说的那么干脆。” 余之野看不见,可他能感受到庞蔓的破碎。这世上太多人困于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其一生。 “他太有恃无恐,但你也不是永远离不开他,你现在生气,就是离开的开始。” “真的吗?” 庞蔓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甚至没有哽咽。而这样的语气,余之野作为一个敏感的心理专家,才更觉得心痛,那是无数次伤害后的麻木。 “真的,我是心理学院的,我说的话,打包票。” “可我离开了,能去哪呢。”她喃喃的,语义凄冷,仿佛陷入到了无法挣脱的悲观情绪。 余之野被她那轻的只剩气音的声音,击的心里一瞬酸涩。他其实还有很多顾虑,他知道很多事还不到时候。可此时却不想仔细思考对与错是与非,很多时候很多事是先于思考之外的。 他只遵循本能的一把将庞蔓拉过来,有些不自然的,生硬的拍着她的背。 “到我这来。如果你不能从童年中自救,唯有找一个依靠才能安稳。那么,到我这里来。我也孤身一人,我可以和你承诺,只要我余之野不死,就永远不会放弃你,不会抛下你。” 庞蔓头靠在余之野胸口,他的声音通过胸腔共振,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击打着她心里某些东西震耳欲聋。 庞蔓心跳的极快,猛地抬头,那双银河一样的眼睛里全是她的惊讶。可这样的一瞬庞蔓又觉得心慌,松开了抓着余之野西装的手。 余之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手上没放开,反而拉的更近了。 庞蔓清醒过来,有些无措,觉得周围路过的人都在看他们。 刚才那一刻庞蔓承认自己情绪失控了,她总是在这样的事上,控制不住自己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里。这是病,她知道,可治不好。 她又一次想挣开,余之野抓的更紧,“嗯?” “什么?” 庞蔓低头逃避着。 余之野听到她语调恢复了,心里总算长舒口气,他太明白刚才庞蔓一瞬情绪失控的原因,但他却不想真的只当做来自心理咨询师的专业安慰。 可余之野也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庞蔓嘴上洒脱,可人别扭的很。更何况路还远,他们大可来日方长。 “好点了吗?” “好了。” “你要是不辞职,我能让你当我一辈子助理,荣华富贵,绝不放弃你。” 庞蔓看着余之野,有些迷惑了,搞不懂这个男人刚才说的话真假。想问,可这种事,先问出口的人不就输了吗? 最后叹了口气,扯开话题,“那个文显泽,不会真的让我配合他去气他哥吧。那咱们俩还没坐收渔翁之利,就被这两兄弟分分钟搞死。” 话题重新回到刚才的事,余之野终于松开了她的手,两人气氛却依然别扭,同时转过身去,余之野咳嗽着,庞蔓则扇着风,这夜晚让人感觉燥热。 但不管如何,余之野再次拉起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时,一切都很自然了,庞蔓想着他俩之间现在应该算暧昧了吧。 同时感叹自己真是太久没谈恋爱了,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害羞,都无语死了。 可又想到刚才的种种,还是烦躁更多一些。 余之野笑了,“别烦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真搅进安家两兄弟之间,也有我顶在前面,你就放心吧。” 庞蔓任他拉着,有一丝暧昧甜蜜,可马上又想到了谢晨鸣,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感瞬间蔓延。 这些年也不是没人向她伸出过橄榄枝,即便白东风百般阻拦。 庞蔓也不是圣人,也曾对有些人动过心。可,怎么说呢,心里那关,不好过。只能不去想。 庞蔓抬头,此刻繁星满天,但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那她的人生呢,是否能揭开过去种种,迎接新的太阳? 第162章 何浩洋这个名字 庞蔓原本都做好准备如何在文家兄弟中周旋,从而了解更多线索。可惜没给她这个机会,文显泽根本没来得及找她去他哥那演戏,因为,那天过后,文家就有大新闻出来了。 以文显泽落败为结果,文家两兄弟之争,算是终于分出了高低。 文显泽之前抛了很多散股出去,本来想着他哥会高价收回去,不然文成公司的股份一分散,文显章的权利可能就会被分。可没想到,文显章摆了他一道,宁可牺牲一部分利益。 前期故意营造出来那种气氛让文显泽抛股,后来在市场上做了错误引导,使股票大跌,趁机收走文显泽手里大部分散股,后期又通过运作让股票涨回。这种手段运作可以说是危险系数极高,搞不好,文成集团就要完蛋。 可以说文显章这次走了一步险棋,文显泽料定他哥不会损伤集团利益,所以根本没想到这种运作。可也恰恰这个错误认知,让他掉进了文显章设下的局。 文显泽输的一败涂地,甚至因手上占股减小,而失去了在董事会的话语权。 有八卦新闻说当天在会议室,文显泽气的直接动手,被保安拉下去了。 文显章还有后手,找记者制造舆论,扒了很多他弟弟私生活的事。媒体捕风捉影,直接影响到了阿泽分公司的合作。文显泽才明白过来,他哥这不步棋是想把他和他的分公司全部一刀切下去,即便损害了集团利益,但整体来说都是文显章大获全胜。 可当文显泽意识到的时候,一起都来不及了,他为了保全分公司,为了躲开记者捕风捉影的报道继续发酵,影响他的合作。只能先躲起来想对策。而这正是文显章所期望的,因为在他躲起来这段时间,文显章开始大刀阔斧的集团改革,将所有人都换成自己的了。 所以,无论文家两兄弟谁,都没时间管庞蔓余之野等人了。 庞蔓看着手机上的新闻也是诧异,那个文显章恐怕是蛰伏作秀了很久,就为了今天绝地反击,之前全都是对文显泽的诱导,还真是厉害啊。 不管如何,文家的事闹得再凶,庞蔓和余之野还是坐上了回师门的飞机。 余之野的师门在青海西边,南部靠近甘孜的位置,叫玄阴山,隔壁的山头叫横头山,师门就在两山之间。 按照余之野的说法,无论是玄阴山上的道观,还是横头山上的寺庙,都是对外接待的,近几年商业气息浓重,他也有一些师兄师弟在玄阴山道观做全职道士糊口。 但真正的玄门,是外人接触不到的。就在这两山之间,那边不通公路要走过去,一般人找不到。 “世外桃源?”庞蔓并不太相信现在还有旅游业发展不到的地方,按照他的说法那两座山头都有对外开放的道观和寺庙,为什么没人发现中间玄门呢。 余之野笑而不语,说这是玄学机密。 庞蔓翻了个白眼,这男人为啥总是吊人胃口。路途遥远本来想眯一会,结果余之野从随身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昨晚我打印出来的,怕打扰你睡觉,所以想着今天飞机上给你看,江湖上打听出来的文显泽的过往。” 庞蔓皱皱眉,心想不是从文显章那边得到了文显泽的信息吗?“有什么之前没了解到的内容吗。” 余之野点头。庞蔓好奇的翻看,前面和文显章说的差不多。 文显泽母亲去世后,他被送去福利院,后来跑了,整天在街上混。打架进派出所常事,还喜欢和人飙车,摔断过腿。但值得注意的事,文显泽被找回文家之前,中间十几岁的时候,有两年时间是空白的。” “查不到。但值得注意的是,他两年后回车场,参赛了。” 庞蔓皱皱眉,发现不对劲了,资料上显示他之后那几年一直在四处参赛,还都是冠军,再往下看,看到一个名字,瞬间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 “他,他以前不叫文显泽?” “没错,文显泽是回文家后改的名字,在改名之前,他一直叫何浩洋。” “所以他才是何浩洋?” 庞蔓直接懵逼了。可明明那天偷听到的,以前比赛的何浩洋不是他。庞蔓脑子有些乱,分不清了。之前自从无意中听到文显泽和韩津的对话,一直以为文显泽是冒充何浩洋,可看到调查资料发现。何浩洋就是他,最起码这个名字是他的。 “我猜测,是当初他遇到一个人,在他允许的情况下用了他何浩洋的名字参赛,并且打开了一个何浩洋车神的时代。 但这个人帮他出名后就消失了,他俩之间也许有什么交易,不清楚。只知道现在文显泽在找那个顶替他身份去比赛的真正车神。想让其当助力来对付文显章。 这次文显泽出来甚至几年前那次出来比赛,也许都是为了引车神出现。 现在推理出的是,文显泽正在找的,当初用了何浩洋这名字参赛的真正车神,应该是有钱有权的人,能当他助力。可有钱有权之人,会查不到吗,世家子弟或者说公司老总,怎么会查不到? 可看文显泽的态度,他不仅找不到,还不知对方现实中的身份。这就很奇怪了。 外加你之前说的,何浩洋开车时的小动作,让你想起了谢晨鸣。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说文显泽要找的车神,会不会就是谢晨鸣。 谢晨鸣在帮某些人做事,按我之前查的,他在金钱和运作上异于常人,办事更是好手,只是隐藏在暗处。他还会骑摩托车还有那熟悉的小动作。 以及为什么文显泽这些年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因为谢晨鸣的身份是假的,并且在病床上躺了十年。而没有人知道那个曾经的车神一直躺在医院里。” 余之野的推理分析让庞蔓心里震动,不可置信的盯着资料,手都在发抖,本能的想反驳,可心里又清楚余之野这个怀疑非常合理。 所以呢,所以现在如果想了解这个推理是不是对的,其实去找文显泽核实就行了。 “我昨晚拿到资料就想到了这点,但文显泽因文家的事,这段时间谁都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他躲起来了。但估计不会躲一辈子,所以咱们师门这边的事办好了回去,直接找他,摆在台面上对峙。如果不是,那就继续调查,如果是。” 余之野眯起眼睛,“那这事情就要从长计议了。” 首先谢晨鸣为什么会和文显泽当初认识,谢晨鸣为什么会顶他的名字参加摩托车比赛。谢晨鸣这人一直那么低调,为什么去比赛?暴露在大众视野里,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这中间和当初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按照余之野一直对谢晨鸣的追踪,觉得谢晨鸣来找文显泽做出匪夷所思违背他常理的事,绝对不是突发奇想,肯定另有目的,谢晨鸣做事目地一向很强。 于是这一路,庞蔓再没困意了,一直在反复回忆谢晨鸣和自己过去种种,教她骑摩托车时的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动作,说过的话,在脑子都过了一遍。 然后诧异的发现,“余之野,你不觉得文显泽的身型和谢晨鸣很像吗?” 问完这句话又意识到余之野根本看不到,“抱歉,我的意思是,这两人其实从身高身材比例上都很像。那天我看文显泽的背影就想到了这点,如果两人穿上同样的机车服,戴着头盔,日常彼此再模仿动作。对了,其实文显泽一些抽烟说话的小动作,和谢晨鸣也有相似之处。” “他们肯定互相模仿学习过,为了比赛不露出破绽。因为就算戴着头盔不在大众视野里露出真面目,但身边的车场工作人员呢,总还是会看到长相,和一些动作细节。 所以,当初谢晨鸣顶着何浩洋名字参加比赛,两人日常的小动作肯定一起训练过,保持一致,但现在为止这些只是我的推测。” “你这个推测几率很大。” 庞蔓想起这些只觉得心惊,谢晨鸣啊谢晨鸣,你到底有怎样的过去? 飞机下午落地的,庞蔓和余之野直接打了车到山脚下的镇子,找了家旅馆先住下。准备明天动身去山里。 小城镇不大,挑了个条件最好的旅馆,也只能勉强算个二星。 庞蔓和余之野逛了逛夜市,人挺多就打算回去了。只是在走出夜市前,一个身影一晃,庞蔓皱眉,感觉好像很熟悉,抬头张望了一下,那背影却已不见了。 “怎么了?” “没什么。” 第163章 进山 庞蔓摇了摇头,两人因为舟车劳顿回去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吃了饭,上了昨晚在旅行社找好的包车。 直接拉他们进山。 这边的旅游业这几年刚兴起来,所以车啊什么的都不算太规矩。 有公交线路但人特别多,出租车也少,大多数都是包旅行社的车。 开了三个小时进山,司机很热情问他们是不是去横头山拜佛烧香。庞蔓说不是后,又问是不是去道观算命,“我们这边有三大景点,一是两山相望,许愿很灵的,尤其是道观那边的师父,姻缘手链很准的,我和我老婆就是在山上买红绳认识的,多有缘分。” 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的,特能说,一路把周边的发展史都介绍一遍。还一个劲的给他们推销什么内部门票。 “这第二大景色就是山后的怨女湖,这个季节在上面游船很漂亮的,拍照可出片了,你还可以约一家艺术照跟拍,我这也有介绍,可以给你打折。” 庞蔓拒绝了,司机还不死心,“我们尘城这边还有第三大景点呢,你们今晚游完山湖,明天就可以去看马戏团表演。” “马戏团?你们这还有这个?这不算景点吧。” “那也是我们这的特色,里面好看的呢,要票吗?内部价。” 司机最后在他们下车了还不忘拉生意,给了他们一张名片,“美女你们要用车记得打我电话,随时打我随时就来了,无论哪里,随叫随到。买票也一定要找我啊,我给你打折。” 看着车开走了庞蔓长舒口气,这司机真能侃大山,就这一会,都知道他家二胎名字叫啥了。 车子可以开上山,有固定的停车场,但往上去道观就要自己走了,好在不远。今天工作日,所以来山上的人不多,“不是说你师门在两山之间,为什么要上玄阴山上来?” “要从这边进山。” 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商业气息非常浓重的道观,四处贴着帮人算命的小广告,门口还有很多给人算命补签的摊子,一扫过去就有三四个盲人。“你长得比他们帅,要也这摆摊绝对赚的最多,你还可以用心理学忽悠人。” “其实算命很多就是运用的心理学,人来这心中想求什么,几句话就探出来了。” 两人进了道观里面,几个穿着道袍的人在帮游客讲解。院子里四处是香炉的烟雾缭绕以及熟悉的黄符。 寺庙之前算是去的多,但道观庞蔓还是第一次来。 今天人不算太多,只有几个善男信女在问道长一些关心的事。 庞蔓听了几句,有问自己老公出轨能不能通过做法让他回心转意的,也有和道长说自己家闹鬼的,“您不知道,一到晚上家里就有声音,不知哪来的,我觉得在洗手间,可去洗手间就没声音。外面客厅又有声音,去客厅,结果洗手间又有声,折磨我一晚上不敢睡。师父,我家是不是有鬼啊。” 不管如何,道长一律统一口径,花钱请护身符,照妖镜,或者什么道长开光亲自手工编织的护身手链,时尚好看有个性,无论桃花还是事业运,辟邪还是挡煞,都可以。 庞蔓诧异的看道长说着说着,都能归结到法务流通处那些商品,只觉得魔幻,关键是那些人还深信不疑。 “世人都觉得只要花钱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那花钱解决不了的呢?” 余之野笑了,“那还有什么担心的,反正也解决不了,听天由命。” 庞蔓竟然觉得有些道理,不过想到什么,“这都是骗人的吧。” 只是这句话还没说完,余之野就带她走到了内殿,最后几个字刚好被殿内的一个年轻小道士听见了,那小道士一看年纪不大,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很瘦,显得眼睛很大。一身道袍,梳了个冠,手上还拿了个拂尘。 眼睛极亮,此时上下打量庞蔓笑着,“这位小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所谓心诚则灵,要是骗人的,这道观不早就被人拆了?所以道长的法力,小姐姐还是要相信的。” 庞蔓说人家坏话被人听了,脸刷的红了,刚想道歉,余之野就笑道,“你可拉倒吧,你不过是给人家看店的,还法力?不是学不会哭鼻子的时候了?” 那小道士看到余之野,惊喜的,挠挠头没了刚才那份自傲,而是真的像这个年岁的孩子,“余师兄你回来了。一回来就揭我短,我还说去接你呢。” “不用了,你这道观这么忙,接我一趟可要损失不少挣钱的机会。”余之野开玩笑道,庞蔓明显感觉到余之野和平时的不同,怎么说呢,平时他总装腔作势端着,可此时放松极了。 小道士笑嘻嘻的围着他转,然后就看到余之野拉着庞蔓的手,顿时惊讶又八卦的,“余师兄这是你女朋友吗?” 庞蔓刚要解释,结果余之野咳嗽了一声,她才想起来这趟出门是有身份的,冒充他女友,赶紧笑着,“我是余之野的女朋友,也是他的助理,我叫庞蔓,你好。” 小道士赶紧打招呼,“我叫玄航。是师兄的师叔的徒弟。” 庞蔓听他自我介绍听得糊涂,余之野解释道,“我师叔,即是我师父的师兄,明英真人的小徒弟,才十七岁,明年要去江西那边读书了。” 玄航不好意思的,“我学习不太好,只考了个二本,不过学的是我喜欢的专业,土木工程,我想以后把师门的破房子修一修。” 庞蔓想说那是建筑系,土木,也算吧。 庞蔓心中感叹,这玄宗门派,拿余之野来看,不仅读书工作,还能结婚生子,和在电视上看的真不一样。不禁好奇了几分。 玄航领着他们到后面休息室,说一会过来,就匆匆到前面招呼来访者去了。 后堂粗简但温馨,正墙上挂了一副王重阳的画像。 “这处道观,对外是官方开放的景点,与我玄门是出师门第一个关卡,算是个哨岗。 师门和官方多有合作,但不经常出山,除非警方有破不了的非自然因素的案子,不然不会来请山中的师父出马。” “非自然?” “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过建国后妖精都不成精了,出山机会就少了。我只听我师父和师叔祖说过,尤其是师叔祖说小时候和他师父一起,那时动乱,各种匪夷所思的乱象出现。 他师父带着他走南闯降妖除魔,那叫一个畅快。他师父还专门写了一本回忆录,珍藏在师门藏书阁,里面奇闻轶事特多。” 庞蔓看看时间,都快中午了,“咱们要吃过午饭才进山吗,还是要等玄航一起回去?” 余之野听着手表上的报时,笑了,“不是要等谁,而是要等时间,进山是有时段的,不然你以为随时都能进的地方,外面不是早就发现了。 我之前说了,这里是出山第一道门槛,无论是官方还是江湖上的人,来求山中老师父出去办事,都要先来这和道观对外的接头人联系,由接头人进山和师父商量,里面同意才能带外人进来或者请师父出山。 因为没有我们自己人带着,外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进山,或者找到师门的。” 庞蔓越发好奇了,“你们这个派别叫什么。” “没有具体的名字。世间正和邪是对立的,邪分很多分支,正自然也分很多修习的派别,如果非要较真我们属于哪一类,应该算王重阳的一个徒弟传下来的一支。” 庞蔓脑子里迅速搜索自己看过的武侠小说,“所以你们是全真的一个分支?” 余之野自然听出她话里的惊奇,无奈的摇摇头,“和武侠小说里还是不一样的,最起码,修习的过程要比电视和小说里枯燥的多,日复一日,直到开悟那一天。 有些慧根敏锐的,修习几年便开悟,甚至更短。而有些人,资质不好终其一生都开不了悟,学不到任何法术。” “那你属于哪一类?” “中规中矩。” “切,你肯定说谎了,别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天赋极高那种。” “这个真不是,我三年才入门,真的属于中规中矩,其实大部分都是我这样的,天赋高的人很少。我认识的,只有我师父明寒真人据说天赋极高。我师叔祖说我师父,仅用了七天就开悟了。 当初我师父的师父,也就是我师祖在民间发现的我师父,又因他天生身体不好,家里孩子还多,家里人就让他跟着师祖进山学习了,一进很多年。” 庞蔓听着越发对余之野那个师父感到好奇,又想到他刚才说的话,“你说有人一辈子都没开悟?” “有,现在师门里的尘烨师叔就是,但对外都是他负责的,其实宏观看也不能说什么天赋不天赋。每个人都有天资,只不过方面不同,尘烨师叔做的一手好生意,为人处世拿捏得极好。 这些年对外都是他经营,光靠那些老古板,师门早灭绝了,是他一直料理生意。 现代社会,就算玄门中人也是要吃饭的,没钱也活不了。 所以尘烨师叔虽一直没开悟,可在师门很受人尊敬。” 第164章 师门 “你们说的开悟,不会是修真吧?”庞蔓眼睛亮起来。 “你所理解的修真是什么。” “悟道飞升。” 庞蔓也是看遍各大玄幻小说的人。 “没那么深,你看我之前用的一些符咒,大多学这些。你没学过,就算符咒给你也弄不出来,念咒运用的是精气神。 在我玄门讲究的是气运一身,是精神力和自然的一种交换。” 庞蔓听得稀里糊涂,觉得很深奥很有意思。“就这些?” “这些就学了好多年,但师叔祖说,很多术法太难,现在没有什么用了,后来就不教徒弟了。比如捉妖驱鬼的大术。 到我这一辈学习的就只是皮毛了。 所以说现代科技进步,玄门自然凋零。很多东西是科学可以解释的了,老一辈的方法只让其幻灭,但并不懂其中原理。 所以师叔祖鼓励徒弟们出去读书,考大学。他认为只有人和社会接触,与时俱进,才能更好的运用自己学的知识,为人造福。” “你这师叔祖很开明啊,多大年纪了?” “今年过一百零八岁大寿了,他也就是在学习方面开明,催婚上还是非常守旧的。” 正说着话,玄航回来了,看看时间,上午十一点多,“正好,咱们走吧。” 余之野皱眉,“老何没回来吗?他不是说昨天就到了。” “说有客户,不用等他,明日拜寿的时候一准回来。” “他最近客户挺多啊。” 余之野似笑非笑。 玄航自然听懂他话里有话,小声地,“回师门千万别提何师兄这事,师父和何师兄上次吵了一架,把何师兄撵出去的。这次能让回来,已经不错了。上一次你不在,不知道吵得有多凶,师叔祖都出来劝架了。 我师父说要打死何师兄呢,说他在外什么钱都挣,早晚败在这上面。” 余之野皱眉,“上次他接的案子确实处理不当,死了个孩子,师叔最在意这个,老何这是在雷点上蹦迪了。” “谁说不是呢,可何师兄偏偏长了张舌灿莲花的嘴,总能说出道理,把师父气的要死。” 玄航叹着气,“何师兄被撵出来后,几次打电话,还往山区捐了不少钱。好说歹说,师父这次默认他回来,算是给个台阶。 不过何师兄他也是为了多赚点钱啊,老师父们都不出山了,我师父又古板,这规矩不能破,那规矩破不得的。要是徒弟们再不出去接活,早没米下锅了。唉,要不是尘烨师兄外在力挽狂澜,咱们门派早没了。 但你也知道我师父脾气,他一直对尘烨师兄当初没开悟这事介意,有点瞧不上,哪怕尘烨师叔发展了对外的业务,我师父老古板对人家说话还不客气呢。 这次何师兄的活,就是尘烨师叔找的,师父骂何师兄的时候,就指桑骂槐了。 还说让何师兄去当尘烨的徒弟,你听听这话多难听,我师父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也就是尘烨师叔脾气好不和他计较。 反正你不在,我一个人在里面不是被师父们指使干活,就是听他们絮絮叨叨,不如出来做个兼职。这道观,兼职道士五块钱一小时,卖出一条手链还有一块钱提成,我这个假期多挣点,去上大学后也能有点私房钱。” 玄航到底是孩子,一提赚钱开心的不得了,露出一排小白牙。 庞蔓在一边听着,只感叹,无论哪个部门,在社会上都有kpi压力和古板的上司。就算玄学门派也有这种职场弊病,那她就心理平衡了。 十一点半,玄航去换了一套衣服,把道袍换成了普通的运动服,头上的冠原来是假发,实际学生头,一下变成非常阳光的少年,一说话一笑,可爱的紧。 嘴也甜一路上都在叫姐姐,逗得庞蔓笑声连连。 三个人从道观后门出来,走了一会到山边断崖,离前面道观有一段距离,因提前老远就有栅栏围着,挂着维修危险的字样,所以这边非常荒凉。 但景色宜人,空气新鲜,遥遥望去能看到不远处对面山头,隐约能听到寺庙的钟声。 庞蔓低头看崖下,云雾缭绕。“不是要去两山之间?应该从下面走吧。” “山下是水路,而师门在两座山之间,却不是山底。” “那是哪?悬在半空?” 庞蔓说到这句都笑了。 余之野和玄航却正经的,“是啊。” 庞蔓顿时笑不出来了,“开玩笑吧?” 余之野拉起嘴角,“世间奇妙的地方有的是,倒不是悬空。这处地理自然奇特而已,你以为下面是空的直接到底?非也。” 他听着手表上报时,上午十一点四十分,此时阳光角度正好照在两山间的云层中。 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玄航熟练地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符,念念有词,最后一句,“开。” 黄符点燃,直接飘向两山之间的云层。 然后就看到那烧成灰的光点,坠入到了被阳光照的发亮的云层中心,像是一枚硬币投进了水里,浮动云层带着光线折射,仿佛看到七彩颜色。 然而在庞蔓惊讶的都忘了拍照的时候。 就看那云层散开了一半,露出了隐秘在云中的一处凸起的断崖。就在他们所站的地方往下五六米左右。 庞蔓不可思议的趴在崖边看。“这?” 玄航拿出准备好的登山绳,先下去了。 庞蔓紧随其后,下到探出来的凸起断崖,感觉非常不真实。站在这,向上看是云层,向下看也是云层。 庞蔓感叹着大自然的神奇,这个地方,由于光线和气候影响,不知道的人肉眼很难辨别。 然而庞蔓以为快到了,结果这个缓台仅仅是个开始。 因为之后玄航用了同样手法,又从这边下到另一个石台。庞蔓不记得下了几个了,主要是这些缓台不是直上直下,有些在上面有些在下面,左右也有。这一路庞蔓只觉得好像和做梦似的。 不知气喘吁吁到了第几个缓台了,庞蔓根本记不住路线,太混乱了。中间休息的时候余之野说不仅是大自然的特殊性,还因此处当初建门派的祖师,在这下了障眼法。而这个障眼法太高深,谁都解不开,除非将这座山完全挖开,否则不懂的人根本找不进来。 “所以现在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比如刚才那个很窄的崖,其实是平台,你看到的以为是悬崖。还有上一个缓台,其实在上方,可你感觉是下方。” 庞蔓大喘着气问着,“你每次回来都要人跟着吗,你眼睛看不见自己进不来吧。” “当然不是,你没听懂我说的话,这里的障眼法,看着反而让你迷惑。就算有人会玄门术法,但不知门路也进不来。 而我这样的,恰恰能判断出何处是幻影何处是真实,因为没有视觉干扰。” “视觉干扰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你听过福建怪坡吗?就是看着是上坡,实际是下坡。类似这种自然界的视觉干扰。” 爬完最后一个缓台,庞蔓靠着崖壁大喘气,面前依然是云雾缭绕,看不到尽头,她都要泄气了时,余之野却说到了。 玄航最后一张黄符,破的不是云雾,而是崖壁。 庞蔓一转头,发现自己靠着的根本不是石壁,而是一棵树。后面也不是山体,而是一处树林。庞蔓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刚才眼花了,“这。” “我说了,视觉会给你错误的干扰,这也是障眼法。” 他们穿过树林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吧,庞蔓已经累不行了,终于看到了石头阶梯。爬了一会再抬头,看到一处全隼牟的年代感极强的古建筑,比刚才山上的道观要大的多。 大门左右两侧,皆有竖匾,上面写道,“世间阴阳正邪难辨,天道黑白真假无解。” 正中间的牌匾四个大字,“天地之道”。 第165章 命格 进了正院,东西两棵树对着,中间一个八卦炉。 说不上来那个调调,主要是这些老旧的建筑摆件里,还掺杂着很多现代的东西显得很违和,比如院子里放着的广场舞音响,以及正堂屋内地上的扫地机器人。 还有,从里面端着饭碗穿着大裤衩子,xx旅行社红色背心的一个中年发福男子,一边嗦着粉一边走出来,“接到人没有,锅里有粉,赶紧去吃。” 玄航一听有吃的,窜过去喊着,“严师兄。”就往后厨跑。那个胖子严师兄一抬头,看到余之野他俩。 瞬间瞪大眼睛,一口粉嗖的一下嗦进去。赶紧放下盆擦擦嘴,又整理了一下邋遢的衣服,有些惊奇又不好意思的,“老余你还真带了女朋友回来,你不知道我们几个昨天在微信里打赌。老何说你肯定带不来人,我赌了三百块钱,这回赚大发了。这是,弟妹吧。” 余之野笑着给庞蔓介绍,“这是我方师叔的徒弟,严卫国。严师兄,这是我女朋友庞蔓,也是我的助理。” “哎呀,助理好啊,发展办公室恋情从身边人下手。妹子,长得真俊啊,老余从小就吸引漂亮小姑娘。” 说着严师兄和庞蔓打着招呼,嘴里忍不住酸涩。 余之野笑了,“嫂子没跟着来啊。” “回娘家了,她表弟结婚,就不跟我回来了。你今天第一个到的,老何老廖都没回来呢,还有田师弟。” “今年就我们四个回来吗?” “我师父老方要晚上才到,其余的人,要么在国外,要么有活回不来。不过我看回不来的肯定都是借口,怕被催婚。 你说你们几个,老何就算了,何常在天生命犯孤寡,这东西让他躲了。剩下老廖你们几个怎么就不结婚了,你不知道,师叔祖收集了一个多月情人果,就等着你们回来呢。我当时就想啊,这要是谁没带个妹子回来,情人果惩罚,还不如死了算了。你这是不怕了,但老廖他们就够呛了。” 余之野忍不住轻笑着,庞蔓在旁边小声问,“什么是情人果啊?” 余之野刚想解释,严胖子就坏笑的看向余之野,“哎呦喂,情人果都没和弟妹解释呢,你们这把岁数还玩纯情了啊。哈哈哈哈。” 正说笑着,院子传来声音,“老远就听到严师兄的声音,说谁光棍要吃情人果受罚呢,我可带了老婆回来了,我结婚了。刚领的结婚证还热乎着呢。” 庞蔓回头,就看一个比余之野年龄大几岁的男子,一脸教导主任气质,身边跟了个胖胖的可爱女孩,一脸娇羞。两人搂着,很是亲密。 “老廖,你竟然结婚了,昨天微信里怎么没说?” “还没办婚礼,这不想着到时候请你们去吗,刚领证,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是惊讶吧。” 严胖子看他俩撒狗粮的样子,酸的,“我要给我媳妇打电话去了,你们成双成对欺负我。” 老廖,叫廖振华,和严卫国都是明方师叔的徒弟,严卫国平时工作是个特级厨师。 老廖的工作则是辅导班的物理老师。 庞蔓诧异,在他们师门还真是全面发展,研究物理的,搞这些玄学的时候不会迷失吗? 严卫国回厨房去准备吃食了,剩下他们几个都不太饿。 直接去了祠堂,按规矩,每次回来要先拜祖师爷。 只是刚拜到一半,就一个年纪很大的穿着国风的老师父,搀着另一个更老的师父出来。老廖先喊着,“明英师叔,师叔祖。” 庞蔓抬头,果然和想的一样。明英真人,一脸古板不苟言笑,习惯性皱眉。而他身边的老者,鹤发童颜,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一百零八岁高龄了。一笑眯起眼睛像个老顽童。 老廖赶紧要给师叔祖磕头,却被师叔祖拦住,“明天再磕,今天没红包。” 说完笑眯眯的看向他身边的小娇妻,“哎呦,听卫国说,你娶媳妇了?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孙。” 老廖推了推自己老婆,“让师叔祖帮你看看相。” 老廖的妻子自然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干嘛的,有些害羞还是把手伸了出来,谁想师叔祖摇头,“看不清了看不清了,但看面相,就是有福气的。你小子,以前我就说了,是你这几个兄弟里最有福报的。” 说着还从怀里拿出个菩提手串给老廖的新媳妇。 之后师叔祖又笑着探头朝庞蔓这边看。 余之野感知到,拉着庞蔓过去,“师叔祖。” “让人意外啊,你小子,竟然也能领回来媳妇。” 说到这,师叔祖掐指算算,点着头,没说什么话,去看庞蔓。 看了半天,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问了她的八字。 庞蔓听余之野小声说了,师叔祖皱眉掐指算算,沉吟了半天。其他人好奇的看着,但却安慰着,“师叔祖以前就说过,这人的命,三分在天七分在人,很多时候就算有坎坷,如果意志坚定,是可以逢凶化吉的。” 这句话像是惊醒了沉吟中的师叔祖,笑着,“小廖说的没错,你是最勤奋的一个了,师叔祖说的每句话就你记着,不像你那些顽皮的师兄。” 然后笑眯眯的看向庞蔓,“你叫小蔓?” 庞蔓点头。 老师父笑了,没说出什么不好来,只说了一句话,却让庞蔓心惊,“过去的情分,亲人爱人,都是缘分浅,学会放下,有些东西还是别执着的好。总不会是你希望的结果,大多事与愿违。但我说这些话你大概也不会听吧。”老师父笑着,又看看余之野,喃喃自语的叹了口气,“一个两个,都这样。” 在怀里拿出一个小的玉的无事牌来给她,庞蔓知道是见面礼,收下了。 那个坠子很小巧,但摸上去很润。 庞蔓心里颤动,想再问什么,那边玄航过来说茶点准备好了,可以到后面花园休息。 庞蔓没动,半晌余之野碰了碰她手背,她才回神,“刚才师叔祖什么意思?是叫我别找亲人了吗?” 余之野也说不好,他师叔祖向来不愿意给人断命,就拿刚才老廖媳妇来说,老廖其实就是想让师叔祖帮看看命格走向,可都被那个老狐狸打岔过去了。 以前就听说,师叔祖开悟时,就在断命格上极有天赋,年轻时走南闯北断了不少人的命格。可后来,出了一次大事。师叔祖就回师门再也没出过山。 这些年中,只断过几个人的命格,其他的,他不愿意说的,就算给多少钱都没断过。 可刚才就那寥寥几句,似是看透了庞蔓心中所想。但师叔祖说的隐晦,余之野判断不出来是否是在断她命格。 还是说师叔祖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 “你师叔祖,当初遇到什么事了?” 余之野摇头,“这是师门忌讳,而且师门最高位的就是师叔祖一人了,所以小辈们都无从知晓,只知道是毁灭性的大事。”才让当初风华正茂,闯出一片名堂的师叔祖突然收山回师门,再也不问俗事。 师叔祖,收山那年才四十五岁。算起来,六十三年没出师门,这六十三年中,断过的命格一个手都数的过来,可见师叔祖是真的不问世事了。 庞蔓惊讶,“六十三年中只断过几个人的命格,那说明这几个人命格很奇特啊?” “也不是多奇怪,就比如,师叔祖断过我师父明寒的命格,当初也是他让他师弟收了我师父做徒弟,因为师叔祖当时已经有两个徒弟了。在咱们师门,徒弟是不能超过两个的。 可我师父这一辈子也没出过什么大事。我印象中,听说他自小进师门天赋极高勤加修炼,在十八岁的时候才出山云游,这中间十年,没回师门谁也联系不上,主要那个时候电话不普及。 不到三十岁带着我重回师门,一生就收了我一个徒弟。前些年他才去世,我印象中他这一生除了孤寡,没出过大事,也不知为什么当初师叔祖断过他的命格。 并且,他的命格只有他本人知道,未曾和任何人说过内容。” 第166章 师父 庞蔓点着头对余之野的师父明寒真人,越加好奇。 两人也没去后院聊天,先回了房间。 这里的每个徒弟都有是自己的房间。 余之野的房间在后院偏右侧,似乎在他们回来之前,已经打扫干净了。 推开木门里面很简单,一张木板床,已经铺好了被褥,一张旧的布艺沙发,书桌旁是个小书架,上面除了玄学古籍,就是心理学方面的盲文书。还有个小衣柜。 余之野对房间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没有任何障碍的将包里的衣服挂进衣柜。庞蔓回头看他把她的衣服也挂进去了,“没有别的房了吗?” 余之野笑了,“当然没有,你今晚要委屈一些和我住了。” 庞蔓心里一痒有些小激动,脑海里各种思维已经发散到太平洋了,可语气还是很生硬的,“那多不好啊。” “我睡沙发,还给你额外补助,行了吧。”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 庞蔓笑着,四处看,发现余之野的房间窗帘很厚重,窗户也很小,他家也是,庞蔓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他一个盲人为什么要这么厚的窗帘。此时开着门才有些光亮,她随手开了灯,亮起来。 余之野微微皱眉,将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柜里,然后走到书架前,“你不是对我师父好奇吗。我这里有照片。” 他拿出一个旧影集。 庞蔓翻开看,前几页是余之野的百天照,庞蔓看着可爱小男孩,忍不住想着余之野要是以后有孩子,估计和他小时候一样,一脸倔强。 再往后翻,还是百天照,但有个女人抱着他。 那女人长得很漂亮,庞蔓之前在的资料里看过,那是他母亲刘莹。 下一张也是百天时候照的,是一家三口,余之野父亲和他长得几乎一个模子,“我父亲据说在我两岁的时候过世了,我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他是怎么过世的?” “去水库摸鱼失足溺水,等找到的时候,人已经咽气了。” 庞蔓心里发颤,去拍他的手背安慰,余之野摇头。 照片不多,后面就是他外祖父母和他的合照。“外祖他们,在我母亲去世后一年就相继病逝了,但我后来也常回村子里去看看街坊邻居,因为邻居奶奶以前对我也很照顾。” 之后是余之野大学的合照,就两张没太多的,盲人是不喜欢拍照的。 最后是在师门中照的了,但也仅仅只有三张。 一张是余之野和老廖他们几个同辈的合影,在院子那棵树下。 “因为照片要是被外人看去,会质疑背景地点,所以这里很少拍照,老师父们也不喜欢照相。这几张还是当时何常在,就是玄航的二师兄,迷上摄影了非要给我们拍。想给老师父拍,他们都不配合。” “二师兄?不是说每个师父只能收两个徒弟,那明英真人岂不是三个?”庞蔓疑惑。 “是两个,早年明英真人只有一个徒弟,但还没出师就去世了。所以,明英真人还可以收两个徒弟。其实明英师叔的大徒弟,慧根极好,开悟也早,只是命运由此。 何常在是大师兄的弟弟,大师兄去了后,明英师叔就收了何常在,但何常在比他哥哥要差一些,其实就是普通人。但明英师叔心气高,总是看不上老何。何常在出师后又个性跳脱,更是被明英师叔嫌弃。前些年就又收了玄航做徒弟。 明英师叔总是念叨着何常在的哥哥,他的大徒弟,算是心结吧。” 下一张是余之野难得的单人照,在树下意气风发的少年,当真俊俏。但相机像素不好,有些不清晰,可依然影响不余之野的帅气。 庞蔓拿过来端详,照片里他笑着,根本看不出来是个盲的。 翻到相册的最后一张。 照片里依然是余之野站在树下,可他旁边一个身影,回头,应该抓拍进去的,但脸很清晰。 “最后这张是唯一一张我师父的照片,他生前一张自己的照片都没有,不喜欢拍照。以至于最后遗像上,都是这张截图的。” 庞蔓看着那张照片里的脸,忍不住皱眉,这张脸怎么那么熟悉呢?一下想起什么,翻到前面,然后惊讶的,“你师父,怎么?怎么和你母亲?” “很像对吗?”余之野接话道。 “对,这怎么回事?” “因为我师父明寒,原名叫刘寒,和我母亲是一对龙凤胎。其实按照辈分讲,我应该管我师父叫一声舅舅。” 庞蔓惊讶极了。 余之野叹着气,“可他说自从入了玄门,便和前尘相隔了,不喜欢别人叫他原名,也不喜欢提及以前的家人。说实话,我小时候母亲和外祖也很少提起我这个舅舅。 因为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 我师父刚出生娘胎里就带病。 那时家里孩子多,除了这对龙凤胎,外祖家还有一个大儿子。 孩子多也顾不上他,主要是他的病不重,就三天两头咳嗽,治不好也不致命。但身体不好,比同龄人瘦小,没孩子愿意和他玩,他性格就很孤僻。 后来遇到个游历的和尚,说我师父命中克亲,让带这孩子去寺里,就是横头山那个寺庙。我外祖原本是不信的,可没过一年,我妈就病倒了,去医院还查不出病因。外祖就想起了那个和尚的话。带着我师父准备去寺里。 可去寺里那天特别不顺,总之,到了横头山下,竟然因暴雨道路坍塌堵住了上山的路,说要是通好些天。当时我妈还病着,家里还有诸多事。我外祖母本来要先回家的,但听人说隔壁山头的道观灵验。 就鬼使神差的带我师父上了玄阴山。那天也是巧了,我师叔祖送我师祖出来,正好在道观中,一眼就看到了我师父,让我师祖收了他当徒弟。” “你外祖母就这么把你师父留下了?” 庞蔓有些不解,余之野摇头,他也是后来听母亲说过,说师父在家时,很不招人喜欢。外加外祖总是觉得他在克亲人,不免更偏心那两个活泼的孩子。最重要的是,送他上山那年,不仅仅女儿生病,大儿子也意外去世了,所以老太太肯定心里有结。 “有时候说不清的,就算我师父上了山,我母亲后来也没了。所以能说是他克的吗?不过是人偏心,便把苦难都归结于命运。” 余之野叹息着,摇头。 继续道,“我妈去了后,一年不到我外祖也病重,那时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我舅舅,也就是我师父被找了回来,于是我就顺理成章的进了师门。 我师父说,他没把我当亲人,我要跟着他,就当他徒弟。虽然我之前从未见过我师父,但第一次见他,在他身边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觉得那就是血缘关系吧。 他看着冷冰冰的,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其实对我很好。几次大事,他都不远万里出山来找我。 我师父那样不愿与人亲近的性格,愿意为我出山,陪我闯江湖接活,直到我能独当一面,他还几次来看我。他心里是很在乎我的。 可是,这世上,这最后一个对我好的人,几年前也过世了。那之后,我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 第167章 执念太深没有好结果 庞蔓看着余之野淡淡的苦笑,心中产生了极大地共鸣。不自觉的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两人同时沉默着,这时有人敲门,是玄航,叫他们去院子里喝茶。 庞蔓和余之野这才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彼此都有些尴尬。 出去看到后院一片其乐融融。老廖的新媳妇是唱京剧出身的,表演了一段女驸马,师叔祖连连拍手叫好。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明英师叔也被这气氛容的难得露出笑意。 厨房准备晚餐的严胖子也拿着锅铲出来听戏,叫好声鼓掌声,玄航不禁感叹,“咱们这多久没这么热闹了,大家还是要常回来看看啊。” 庞蔓被这份温馨所打动,谁说他们是孤身一人,这里,师门,就是他的归宿。 似有所感,走过去加入大家。 老廖媳妇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大家一个劲的说好,之后又闲聊了一会。 余之野示意庞蔓,走到师叔祖身边,“师叔祖,您有时间吗,我们有点事找您。” 师叔祖回过神来,看了看两人,又去看其他人,老廖两口子去后厨帮忙了,玄航在和他师父说自己未来上大学的规划。 师叔祖点着头,“那你们小两口扶我回房间休息吧,我这年纪大了,和你们比不了,玩一会就乏了。” 庞蔓忙过去搀着师叔祖,余之野在另一边扶着老人回房了。 师叔祖的房间不大,可以说是非常简洁了,很小的二人座沙发,还有一把摇椅。但窗子很大,此时开着,正对着院子里的一棵挂满沙果的树。 师叔祖坐在摇椅上,笑着,“有什么事,你一般都问你几个师叔,能问到我的,必是大事,快说吧。” 余之野直接说了涂山矿难案子里发现的矿洞,说了他们的发现,以及李凤英和邪术的猜测。 还把之前从地矿里墙上抄的梵文,和那些临摹出来的符咒递过去给师叔祖。 师叔祖拿过来看了半晌,又带上老花镜,神情很是凝重。 余之野在一边解释着,“墙上的梵文我译出来了一点,大概是说自古有正必有邪,正是顺其自然,邪是反其道而行,正有正的活法,逆有逆的活法。这里举了个例子,小逆有借风求雨,平海起浪。大逆则改运改气改命。集大成者可反生入死。还有的就是一些咒法。” 余之野说着,师叔祖点着头,“差不多。” “可师叔祖,我不明白,这里面说的真实性到底有几分,是一种期望还是真的存在,我有些分不清。还有,这里面所说的一些小逆之法,我看了几条,尤其是说这种借风求雨。” 他比划了个大概手势,“这不就是道法手势结印吗?难道这也属于逆的邪术?” “确切说是逆的邪术演变,你想想啊这里本来没雨,你结印求雨,岂不就是逆。不过是正统派别修正了,你现在知道简单的道家结印已经简化了很多。而且教授你的时候,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 而原来的手法要更复杂,有十个手势结印,但也要付出代价。有传言,一个求雨结印,成功了要用掉十年阳寿。而江湖上有记载的道家施法求雨,只有在饥荒年代,大旱,才有道长使用过不惜用十年阳寿,换一方保暖。” “那这么看,逆中人也不全是为一己私欲之徒。” 师叔祖点着头,叹息着,“就像正统中也有叛徒,逆中也有为天下苍生之人,这世界并非是黑白分明,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论。你只译出这些?” 余之野点头,“我的梵文学的不多,后半却太复杂没有译出来,但我大概猜到应该是说用了咒术的人所要付出的代价。毕竟求个雨都要花十年阳寿,何况逆天改命。不过,师叔祖,这世上真有逆天改命的法子吗?”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在江湖上接活的时候,遇到过用咒法夺人阳寿续命的案子。这应该就是逆天改命了吧。 为人办这事的法师,可以说是损阴德到了极致,才会替人夺阳寿。死的很惨的,但既然有人续上了阳寿,必然是真的有这法子。” 余之野皱眉,“那,死而复生呢?”想起殷华穷其一生追寻的理想,就是复活自己死去的妻子和儿子,“这世上真的能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法术?” 师叔祖摇头,“在我的意识中,未曾见过。但,自古以来追求长生复活的人比比皆是,不过是个愿望。” 庞蔓忍不住问道,“这种荒唐的虚无缥缈的事,怎么会有人一生追寻,不惜代价。” 这是庞蔓最不能理解的,尤其是在知道殷华的事,颠覆了整个人生观。 “世上人都陷于一个痴字,执念一旦种下,很多人悟在其中不是出不来,而是放不下。因为放下了便没有生的希望,那人是把执念当作唯一支柱。说到底,都是可怜人。但走到尽头,也只是徒劳。 反正我活了一百多岁,就没看见过执念深落到个好结果的。所以我才劝晚辈,该放下的事就放下吧。” 师叔祖看着二人,庞蔓和余之野心中一沉。 师叔祖叹了口气,又看着手里的资料,“后半却确实说了要付出的代价,比如要折阳寿,这都是比较简单的。后面的代价有更大的,不仅有残疾的,孤寡的,一命换一命的,还有亲朋株连的。” “可如果要付出这么大代价,为什么还那么多人追寻,就算他想要财运想要容貌,可要付出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庞蔓问出了最大的疑惑,余之野和师叔祖同时摇头,师叔祖笑着,“小丫头,看得出来你是心底良善之人,你有这想法才是正常人。而那些人,为了一己私欲,断不会用自己的阳寿交换,所以这才是邪术的可怕。 这梵文的后半却,除了将要付出的代价,还有一些基本的化解之法,当然说化解不严谨,应该叫转移。 就比如一人求雨,他可以找一个和自己生辰八字相同的人,施法将邪术的报应转嫁这人身上,替自己受过。 就如同阿野猜测的,那个李凤英若真的是个邪术法师,她在那下面,虐待那些不知哪找来的至阴至纯八字的女人,就是为了转嫁这种报应,以达到她的目的。 我对邪术了解也不多,但年轻时和我师父走江湖遇到过邪术,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那些人做不到的。 我记得曾有一个案子,一个村庄里三岁以下的男童一夜之间全都离奇暴毙,经过查看是被老鼠咬死的。我和我师父用镇魂符在村子里走了七个晚上,只发现这村子里有阴物,却没发现任何线索。 直到第二十一天,村里所有的刚下生的猪仔都死了,我师父才发现端倪。本以为是什么妖物,可后来。” 师叔祖回想起那段经历,哪怕过了大半辈子,仍然画面深刻。永远忘不了那震破人心的一幕,“妖魔不可怕,鬼怪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村里那个备受欺辱的寡妇,唯一的儿子被村里孩子们欺负推下井死了,村长为了掩盖自家儿子罪行,只把那个寡妇锁了起来。 却不知那寡妇祖上以前是跳大神的,后来经历战乱,到她这一辈已经早不弄那些了,可她小时候耳濡目染也会些。都是最损阴德的招数,她割自己的血肉喂养村里的蛇虫鼠蚁,以此交换报仇。 当然最后查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邪咒反噬,被长虫老鼠啃食而死。” 那寡妇死时,师叔祖一辈子都没忘记,太骇人了。“我师父检查,发现猪仔的死就是她最后想要分散反噬而做的,但显然十数条人命不是几个猪仔就能分散的。 你求得越大,所付出的代价相应的就越大。她杀了十几人的命,就要用等价的东西抵消,她把猪仔放血分散自己身上的罪孽诅咒,抵不上这代价,最后也只能用最悲惨的方式而死。 我师父说,她至少有十天被啃食,没断气。 身上多处露骨,骨头都不完整,这十天她饱受非人的折磨,十天才死透。期间她似乎想了结自己,但手脚先被老鼠咬断了筋骨,动不了,只能受折磨,还完了这邪术反噬才死。” 第168章 师门的秘密 师叔祖叹着气,“按照你们所说的,矿洞里对那些女人割鼻割眼,虐待。最后那个意思,矿工等人也是这个李凤英算计好了矿难时间,故意放进来的,那她付出的可不只是人的痛苦,还有数条人命。 可见这个李凤英要分散的诅咒有多大,从而推断出她要达到的目的到底是多大的事,才使用了二重咒。” “二重咒?什么意思?” 余之野问道。 “按你说的,她在地矿里弄了‘财权名貌’,是这个女人联合矿老板做的生意,全国各地想要求财运美貌的人慕名而来,那些被虐待的女人就是帮这些求财之人分散报应的,李凤英从中获利。可最后李凤英将那地方毁了,胡老三说她还有更大的目的,这种情况我不得不怀疑,她做财权名貌这事本身,就是为了她的目的积攒的邪气。” “邪气。” “对。足够的怨气也是施法的一种。但怎么解释呢,很多邪术师以为,只要自己把代价,等价的分散出去,便不会被反噬。但,实际上不可能施咒当事人一点事都没有。” 余之野皱眉,“您的意思是?” “我师父在建国前,甚至民国时就跟随我师祖,接手过各种匪夷所思的案子,他一生总结下来,认为,人只要做了逆天的事,就算再怎么用等价的条件去交换自身的反噬,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想想,你杀一个人,就要用一条命抵消,你把这条人命从自己身上转到了他人身上,本身转嫁这个过程还是逆的一种表现,也会结成反噬到身上,甚至比之前的代价更高。”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江湖上这些年追随逆的人还不死心,而且显然他们是得到了好处,自身没事才继续做的。” 余之野非常不解。 “非也非也,阿野,你觉得一个人的最大报应仅仅是死吗?”师叔祖摇头,“不,死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报应,如果你做的事超出了死为代价的程度,就会报复你比死更难受的结果。 很多施邪术者转移了反噬后没死,他就以为自己躲过了。实际上,有更深的诅咒已经应验在他的身上。将来生不如死,甚至求死不能。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余之野心跳极快。 窗外的晚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庞蔓竟看到了师叔祖眼中闪过一丝晶莹,听着他淡淡的,“真正报应,在脱离人命偿还的束缚后,就会根据你自身,产生不同的反噬。它会带走你最在意的人,在意的事,夺走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最珍贵珍惜的。让你今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那个时候,施邪术的人才会明白,当初的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而那时他想以命抵命已经来不急了,反噬会在他身上折磨他后半生,甚至跟随到轮回,生生世世。 人这一辈子,正与邪的差别就在一念之间,执念肆虐生长之时,便是堕魔的开始。” 师叔祖的话震撼着二人。 半晌余之野继续问道,“那师叔祖,你的意思,这个李凤英就是邪术法师对吧,可她属于哪个分支,能不能推测出她这一派邪术到底目的是什么。我记得,邪术也分很多教派,追寻的理想都不一样。 但法术相近,所以,她这种二重咒分级分散,并且用这么多人命抵消,究竟为的是什么?这个李凤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现在怀疑我母亲当年的地窖藏尸案,和这个很类似,就发生在涂山矿难这个案子三年后。 但我不确定是否和邪术有关,只是觉得方式类似。所以,我想要查到李凤英的目的,以此类推是否和我母亲的案子相关联。” “你的猜测很有道理,邪术确实很多分支,但并不是每个分支的目的相同,你要知道,人之所以信邪术,是心中有执念。可每个人的生活环境成长经历不同,追寻的执念也不同。 就像有人求财有人求权一样,执念不同,目的不同。 所以不能根据李凤英是哪个分支,来判断她的目的是什么。只有查到她本人的经历,才能推理出她的执念是什么,这是其一。 其二,你有一点说对了,就是方式,如果邪术的方式相似,说明是师承一脉。 我隐约记得我师父提过,他年轻时遇到过,以虐待至阴至纯八字女人分散反噬的一支逆族。这一派人信奉的是凤凰,认为涅槃重生是最高境界,说白了就是在无尽的苦行和痛苦中,找寻生机。” “这是什么方式?” 庞蔓觉得太毁三观了。 “但我师父所遇到的,是虐自身,寻求生机。其实他们用现在阿野学的心理学总结,是有自虐倾向。但转嫁到他人身上的虐待。” 师叔祖犹豫的停顿了一下。 余之野焦急的,通过师叔祖口中的犹豫判断他是知道些什么的,“如何?” “但咱们师门确实有人接触过搞邪术的女人,就是那一派信奉凤凰的逆族分支,就是这个虐待的方式,但还是有所不同的,我也不知道和你们想要查的是否有关。” 余之野惊讶地,“是谁?能说吗?” 他明白师叔祖所说的这个人,应该是他认识的,并且就在师门里活着的,如果是已经不在了的,师叔祖没必要吞吞吐吐,但这属于个人隐私了。 “不能说吗?” 师叔叹着气,“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人都犯过错,咱们师门那人,年少被一女子迷住,以为找到真爱。实际上那女子是诓骗他,为了从玄门人手里拿到咱们修习的法术,听说是研究出来一个正邪双轮执法,求得也不过是自己真正的重病爱人可以活下去。 那个被骗了的同门,不仅感情受重创,还差点丢掉性命差点落下了终身残疾,那女子暴露后跑了。最后还是玄门中联合几个大师父,将其抓获。不过那女子刚烈,和病重爱人走投无路,自尽了。 她倒是死了一了百了,但这个玄门中人一辈子悔不当初,他在知道真相的一刻,也动了邪念,恨和执念让他犯了错,后来被反噬,一辈子,都在后悔中。” 庞蔓其实很想问那个人到底是谁,她看着窗外院子里的几个人,是其中一个吗?也不一定,余之野说他还有师叔和师弟在国外。 庞蔓这边发散思维,余之野却表情凝重,“师叔祖你说,那个女人用的也是虐人的法子?” “没错,那女人叫凤宁,说是武夷山下小村子里的,但后来派人去查根本没这个人,从她手指甲的裂纹判断,应该是西北人,她丈夫得的是一种怪病,每逢十五就浑身开裂痛苦不堪。 唯有她施法用至阴至纯八字的女人血才能缓解,但治标不治本,凤宁想用玄门人的血和她的邪术融合,主要是借玄门之人的血,来治病。 她的那套理论后来我研究了很久也没研究透,但大概意思是,她丈夫之所以变成那个样子,也是反噬所致,她就想用正道的东西,震慑丈夫体内的反噬。 至于她丈夫如何得到的反噬,她死前提过一嘴,应该是为了救她,她原本是残疾。 她好了,但她丈夫却变成怪物,所以这女人想用同样的方式救她丈夫。” “那女人还有别的亲人吗,或者说你们当时查她还有什么同伙之类的吗?还有这个凤宁有没有可能和李凤英有什么关系?” 师叔祖摇头,“我们就怕有漏网之鱼,为祸人间,所以在他们死后,彻底把凤宁和她丈夫都查了一遍。她不是某个组织里的,她会邪术是因为她丈夫,他俩自小青梅竹马,丈夫家早年有人是逆族,但在动荡年代被迫害致死了,亲人也都没了。 他俩本就是邪术半吊子,不然也不会弄成这样。”师叔祖回想着,“她不可能是李凤英,因为凤宁当年是我看着烧死的,年龄也对不上啊,当年凤宁就有四十了,并不年轻。而且那件事过去三十多年了。” “那她在江湖上没有任何可能接触过的,这个邪术派别的其他人吗?” 师叔祖摇头,“没查到任何其他同伙。但有一点点别的线索。那女人好像生下过一个儿子。至于那个孩子是否存在,在哪,是否活着,还是当初就死了,都不得而知。我们后来也寻找过,都没有这个孩子的任何消息。” 第169章 凤凰涅槃 余之野心里一沉,“你是说,那个凤宁很可能留下了一个儿子?” “这也不一定,因为当时出了很多事,后来是被骗的玄门之人亲自去找的,当时我们说要是真有这个孩子,到底孩子是无辜的,把他领回师门来修行,只要不和他说父母的事,将来一辈子也顺遂。可找过去时,村子里的人说之前就死了,是凤宁亲自埋的,因为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 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反正凤宁已经死了,这个是肯定的。至于在咱们玄门的那位同仁。”师叔祖深深地叹了口气。“还失去了最珍视的,唉,这就是他的代价。” 余之野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接受的信息太多,但有一点确定,不管凤宁和李凤英有没有接触过,他们肯定是一脉相承的,逆族中每一派的法术都不同,这种虐人的法子,恐怕都源自于这个崇拜凤凰的逆族。 “那之后就没查到任何和凤宁有关的人了吗?” 师叔祖皱眉,“凤宁死后,剩下很多事,我们都没有再插手了,都是那位玄门中人去处理的。很多事他必须亲自去弥补去赎罪,去料理,才能走出心中困境。其他人知道个结果就行了。” “所以我要是想更了解这个凤宁,是否和李凤英有什么关系,就该问这个玄门中人对吧,师叔祖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师叔祖看着余之野,想说什么又很犹豫,“现在师门就这些人,以你的聪明应该能猜出来个大概范围,我就算倚老卖老也断没有把师门中人的隐秘和你说的权利。” 余之野自然明白师叔祖的意思,脑子飞速的转着。 其实师叔祖说的已经很明显了,按照时间年限算,不是他们这些小辈,又是少时被凤宁迷惑,三十多年前正当壮年,范围就小很多了。 应该就是几个师叔之中的一个。 那么,余之野在心里判断,加上他师父,师叔们一共有七八个人,但早年过世了两位师叔,还有自己的师父也已经过世了,师叔祖如此为难,应该是活着的。 那么就只剩下,明英真人,方师叔,尘烨叔叔,以及在国外的那个小师叔了。这四个人中曾有人被逆族女子迷惑酿成大错。可是谁呢?自己总不能挨个去问,就算问了当事人也不想回忆那段往事,看的出来这些年师门也将此人保护的很好。 所以,除非师叔祖出面,否则自己根本没法问,“师叔祖,你能帮我吗?我母亲的案子查到这里,这个李凤英是最大线索,而她很可能和凤宁是一派的逆族。咱们玄门正派不就是为了惩奸除恶,这不仅关系我要查的案子,还关系到百姓的安危。那个李凤英也许还在作案。” 师叔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你那位师叔当年受到了极大打击,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万不得已我是不想提的。但,唉,算了,我找时间亲自和他谈一谈,我想他也会体谅的,就算是再不愿意回忆往事,总还是要为了苍生。我去说吧,这之前你先别打听,最后也别把他的事往外说,他到底这个年纪了,总不好在小辈面前失了脸面。” 余之野自然知道师叔祖的顾及,赶紧点头。 话说到这里,还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那个在地矿中,殷华身上搜出来的莲花烛台一样的旧物。 后来余之野让老陈在古董市场上问了,属于明清一代的东西,并不值钱,可样式古怪,和一般的烛台完全不一样。并且,还在下面发现了一个机关,打开来,底座露出一个孔,空心的。 老陈找的古董专家分析这里应该还有一组套件,从未看过这种新奇的玩应。 具体干什么用的不得而知。只知道上面的旧色不是氧化了,而是被火烧过。 “师叔祖您看这东西,知道是什么吗?” 师叔祖拿过来仔细端详。 “古董专家说怀疑里面应该还有一层东西,是个套件,却不知这是干什么用的。这是我从殷华身上搜出来的,殷正群说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所以我推理出,也许这玩意,可能是殷华在矿坑里发现的。” 师叔祖摇头,“我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能看得出来,这烛台应该是一对。” “一对?” “没错,你看上面虽然烧的模糊了,但座下面的图案。” “是一只鸟?” 庞蔓想到什么,“是凤凰?” “不,是凰,自古凤凰图腾,大家这样叫着,便以为是一种动物。实际上,古籍记载,凤是凤,凰是凰。但因常年一起出现,动作整齐划一,所以古人看到以为是一只。凤和凰区别在于口和爪,你看这里,凤的喙是直的,而凰是弯的,凤的爪是前勾,凰是后勾。 这个图案虽模糊,但从爪子看出来是凰,所以应该还有一个上面是凤。在信奉凤凰的逆族中,他们觉得涅槃重生,是凤凰涅槃,是两只鸟相辅相成才可涅槃,这是很多人不知道的。” “所以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师叔祖摇头,“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是个废弃的,不然李凤英也不会扔在矿坑下。” 这一点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没有查到李凤英到底是谁,但知道了她是哪个分支的,也许还可以通过玄门中的师叔找到关于李凤英身份的线索。这是很大收获了。 看余之野和庞蔓皱眉消化着今天知道的信息,师叔祖表情温和极了,去拉二人的手,“你们的事说完了,我想说点我的事。其实就算阿野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想找个时间和你谈一谈。” 余之野收回心神,抬头不解。那老人和蔼慈祥,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阿野能带女孩子回来,我很高兴啊,阿野虽是门中小辈,但却是师门这两代中最出色的,心神最稳的。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和你交代一些事。” 余之野听出师叔祖语气中的严肃,“师叔祖?” 老师父眼中一片晶莹,起身去书架上拿过个小匣子,没急着打开,而是郑重的看着余之野,“我要说的,阿野你要一字一句的记清楚,因为这是关系到师门命运的,而我怕是没有机会之后再给你重复了。” “师叔祖?” 余之野似有所感。 师叔祖拍着他以示安慰,“年纪大了,早晚有这一天,我近日卜了卦,算到了大限也就在这几天内了。 咱们玄门中人,算遍天下事,唯独不能算自己。我本不予多此一举徒增最后几日的烦恼。但,近日我夜观天象,发现司白星冲天,咱们师门要有坎。 我思来想去,身为玄门这一代的掌权,座下弟子凋零,这不仅是命数,也是我能力有限。我愧对师门,想着必须找个稳妥之人交付。而你那几个师叔。” 师叔祖叹着气,继续道,“所以最后想再看看大家,有个交代,才逼着你们一定要回来给我祝寿,想在最后的时间看你们都有爱人在身边。可惜还是有人在外回不来。不过我都想好了,在回来的人中,我选一个人,你先主动找了我,这就是缘分。” 师叔祖将怀中匣子打开,里面有一张老旧的保存很好的册子,上面写着,师门名录。“咱们这一支从古时候就传下来了,入了师门的就要上谱。这只是名册,具体的个人传记,都会在这个人死前自己写好放进去,我的那一份,就在盒子里。” 师叔祖将厚厚的手写稿交到他手里。 “人这一生纵有万般苦,百转千回的经历,最后留在纸上的过往,也不过一言两语,何其可笑。” 师叔祖说到动情忍不住哽咽,“师门曾有戒律,每个人的生平无论有关什么的,都不可与人看。除非,有大事发生需要查阅,否则不能为他人观。所以藏书阁里历代生平皆被锁起来。 这么多年,我掌事时,查阅藏书阁只有两次,一次你那个师叔被骗,咱们玄门差点被毁,肩负门派荣誉和人命,才由得你师叔进去翻阅我师父生平,找到了其中相关内容抓住那个凤宁。 第二次,是你师父。” 说到这,师叔祖停顿了一下,余之野心中一紧,师父曾经打开过藏书阁?他从未知晓过。 第170章 托付 “第二次,是你入师门的第二年,旧疾复发,险些丧命。你师父求我,让他进藏书阁找救你的法子。” 余之野心中一沉,这件事他从不知晓,他眼睛在母亲去世后,拿了母亲的保险金做了手术。但并未恢复视力,也没有再恶化。直到两三年后入师门,突然复发,高烧不止,后来他怎么好的?难道是师父?” 似乎看出他神情,师叔祖摇头,“你师父有这个心,求我。这也算是人命关天,可打开了藏书阁,咱们祖上曾出过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夫,你师父想通过他生平记载,看能否治好你的眼睛。 然而让人失望了,并没有治好你,你后来是送去京城协和医院,专家会诊才好的。但你的眼睛也没恢复,只是稳定了病情。 但那次开启藏书阁,却有一个发现,我师父的那本记载民间妖魔邪术见闻的生平回忆录不见了。 而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晓,因为当时开启藏书阁的只有我和你师父。 发现后我便叫他先不要声张,开始调查师门中谁有拿走回忆录的可能,并且分析这个人为什么会拿走回忆录,首先这人一定是师门里的人。 第二,这人拿走回忆录,要干什么? 也是我懦弱,不想看到师门自相残杀,如果这人只是想看看,为什么要悄无声息的拿走,如果这人想用里面记载的法术干什么?可这么多年,我观察咱们门中所有的人,都没有人做出格的事。 所以我一直没声张,可我也没放弃寻找。 阿野,你可知为什么祖上有规矩,这些生平回忆不可轻易查阅? 因为一个玄门中人一生总结的见闻和法术,里面有正有邪,若是落到逆族手中,便会让其有所防备精进,对玄门和百姓是威胁。 可也不让玄门中人轻易查阅,是因为,这世上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 祖上曾有正派入魔的先例,这远比逆族更可怕。堕魔的玄门中人,为了一己私欲和邪念,为祸一方,是多少个玄门联合才绞杀的,不然就是翻天覆地的祸事。这是谁都担待不起的。 所以自祖上出过事后,就有戒律不可随意翻阅。 我也是胆小了,阿野,若真是出了大事,我愧对师门。这一点是我的罪,我到死无法面对列祖列宗。让你失望了,阿野,师叔祖太懦弱,害怕看到同门厮杀。 可我一直没有放弃对玄门中人的监督,我认为那个人没有拿那本生平回忆录做坏事,我还是愿意相信门中人的秉性,只希望他是一时糊涂,将来会还回来,也算是他对师门的良心底线。 因为到我这一辈,这一代的就剩我一个了,师门经不起折腾了。也是我这个师叔祖的懦弱,我不想让师门毁掉,所以这件事一直没和任何人说,却成了我的心魔。 但其实我有怀疑的人,后来我就想透了,谁能有本事,拿到我这三把钥匙六道咒术解开?谁都不能的,这是祖师爷留下来的锁咒。 那么丢失那本生平只有两次机会,一次,就是被骗了的玄门师叔第一次打开时拿走了。要么就是你师父打开那次,假借看药师的生平,拿走了我师父那一本。” 余之野听到这心沉了下去,“您的意思是?” “所以我当年重点观察你师父和那个玄门中人。可这么多年他俩都没做出过任何违规的事,我就开始怀疑了。 直到你师父去世前夕,有一天找到我,将那本生平还了回来。” 余之野脑子嗡的一下,“不可能,我师父为什么要拿那本回忆录,违背师门祖训?” “我也是这样问他的,他只字不提,只跪在那里,说自己没有将这本生平给任何人看过,自己也没有利用其干过坏事。我很气愤,叫他跪祠堂,想好了和我说。” 说到这师叔祖眼眶发红,余之野一下明白了,“所以,我师父他?” “没错,我将你师父锁在了祠堂闭关处,对外说他在修习,实际上在逼问只有我俩知道的这件事。我就想弄清楚他当初为什么?我突然发现对这些徒弟们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更恨自己无能又懦弱,为了维持师门表面的荣辱,选择默不作声。 我必须要弄清楚他当时到底在干什么,可谁想那天闭关处走水了。” 因为师门平时人就少,那天只有师叔祖,尘烨师叔,明英师叔和玄航在,等他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人已经烧死了。 “所以,我想和你说出真相。阿野,你师父的死不是场意外。你师父是自尽的。” 师叔祖这句话一出,余之野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 “这件事除了我,尘烨也知道,剩下的人就瞒着了。我想起你师父明寒死前来见我,应该就是做好了准备。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师父的死到底因为什么。单凭我对明寒的了解,他那么多年沉默寡言,一心扑在你身上,没干过任何别的事。我也曾想和你说这件事,但最终还是犹豫了。 你和你师父的感情我太了解,他刚去世你悲痛万分,若是那时和你说,必然会让你疯魔。可很多事是找不到答案的,我后来调查了很久,也没有丝毫线索。 你师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对你上心,所以我想来,他的死,恐怕和你有关,这也是我不敢告诉你的原因。我年纪大了,阿野,我好怕师门出事,能原谅我这样一个自私的老人吗。” 余之野眼泪下来,趴在他膝盖上,“师叔祖。” “错也好,对也罢,我这一生就要结束了。可我还有很多事放心不下,这师门究竟会成什么样,我无能为力。我这一生有很多遗憾,年少时有远大抱负,可后来才明白,一味地追寻只会让你失去珍贵的东西。阿野,别太执着了。” 师叔祖眼中泪光一片,“你命里有大劫,我自打第一天看到你就知晓了。可你身上肩负着师门荣辱,我也看到了。我断过那么多人命格,却唯独看不透你的结局。 不管如何,阿野,我若去了,别难过。你想查就查吧,我再多顾及阻止,恐怕在命运面前也是无果,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也想透了,你有知道的权利。 我曾想一个人抗下师门的所有,暗中去调查。可,有时候真相往往隔着一层纱,你不揭开,就永远太平盛世。这是师叔祖最后送你的一句话,你要记住。” 第171章 老何 “师叔祖。” 师叔祖在他耳边将六道密咒告诉他,“你聪慧,必是一点就透。知你还有很多事做,将来你若不在门中,便叫选出来个人代理,但这密咒只能你自己知晓,直到你死前,再告诉下一任门主,记住了吗?” 余之野点头,“我知道了,师叔祖。” 窗外热闹起来,似乎又有人来了。听声音,就知道是何常在。 “小何来了?” 师叔祖拍着余之野叫他别难过,“我明天还要过大寿,总不至于要所有人知道我要死了哭哭啼啼吧,这是我最后一个大寿了,我要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的。” 余之野点着头,对师叔祖万般不舍,纵使这个老人曾独断专行隐瞒极多,可站在其角度,师叔祖做的没有错,都是为师门找想。 只是,师父竟然是自尽的?为什么? 这个重磅消息击打着余之野的神经。 他送师叔祖去院子里,站在树下久久无法平息,耳旁的喧嚣仿佛梦境。他仔细回想师父在出“意外”前的细节,还和他一起办案子,只说是身体大不如前,以后不和他一起处理案子了,他应该独挡一面了,难道那时候师父就做好了准备。 为什么自尽,当年为什么要偷那回忆录?是为了他吗? 余之野猛然这个念头涌上心,是师父需要用那本回忆录里的内容来为他做什么事,是他的病?不,要想治好他的病应该拿药师的回忆录,而且师父也已经试了,但对他没起作用,究竟为什么呢? 余之野从未想过和自己如此亲近的师父,会有不为人知的事隐瞒着他,他回忆师父和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一直不够了解师父。竟然那么大的事毫未察觉。 他还自誉为心理专家,真是可笑。 庞蔓拍着他,余之野摇着头,“我竟不知道有这么多事。不过调查要等之后了。” 最起码帮着料理完师叔祖的大寿。 她想说葬礼,可没说下去,庞蔓其实对于老师父说自己算出了大限很怀疑,毕竟师叔祖看起来身体硬朗,为啥突然说自己就这几天内,庞蔓是无论如何想不透的。 可身在玄门有些事现在也不得不信了。 不管如何,这场大寿要高兴的过下去。 余之野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调整着情绪。 何常在似乎买了好多礼物回来,每个人都有。 何常在和余之野年纪差不多,但性格比较跳脱,一身骚包的名牌,要不是在这见到他,庞蔓很难看出这是玄门中人。 余之野说何常在这人没固定职业,江湖中间人,接的活很杂,什么给人牵线搭桥啊,帮人找资料啊,业务涉猎广。甚至还兼职开了个淘宝店,卖各种难找的孤本书籍,以及倒卖名牌大学的读书笔记,有时候还直播带货卖洗发水,总之什么赚钱搞什么。 而玄学方面,和余之野不同,余之野主要是帮人找东西,而何常在,更多的是做中间人,有些类似老陈那个角色,但涉及的不是底层人民,主要接富豪们的活,帮人看风水什么的。 他和尘烨师叔关系最好,尘烨师叔承接师门的业务,都是何常在做。 “尘烨师叔也找过我,我接过两次,可和那些富豪们打交道,憋气。” 余之野说道。 庞蔓马上就明白过来,余之野这种高傲的性子,得别人捧着他,像那种给有钱人办事的,有的时候就要适当为五斗米折腰了。主要是那些事大多涉及豪门恶心的情妇情夫等鸡鸣狗盗,上不得台面,余之野这人太清高,做不来。 嘴特别甜的何常在哄的师叔祖笑声不断,就知道这个人是八面玲珑非常外场的人。 而且很会做人,虽然之前不知道老廖带了小媳妇来,也能马上拿出一瓶香水当见面礼。 回头看到余之野,何常在夸张的,“哎呦呦。” 一脸坏笑,拍在余之野肩上,“你小子啊,阿野,竟然能找到女朋友。” 说着看向庞蔓,惊喜的样子,很自来熟的打招呼,说道,“阿野,女朋友这么漂亮,怪不得藏着掖着,你和老廖,一个个的,真让人嫉妒。不会小田来了,也带个女朋友吧,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坑我呢。 知道我天生孤寡,故意让我吃狗粮。说你小子平时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怎么追的女朋友,我太好奇了,快讲讲。” 余之野笑着,“这是我助理,庞蔓。这是明英师叔的徒弟,玄航的师兄,何常在。” 庞蔓和他点着头。 何常在夸张地恍然表情,“啊,原来这样啊,喜欢人家,故意让人家当自己助理,然后近水楼台。啧啧啧,看不出来啊你,有两下子。” 说着拿出一个名牌墨镜塞给余之野,“师兄给你的礼物,哥们今年傍上了大款,挣钱了。” 说笑着,又拿出一瓶香水送给庞蔓。 庞蔓道谢。 正说着话,那边严胖子喊着开晚饭了。 一群人朝饭堂过去。 一个大圆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家常菜,庞蔓真饿了,闻着就觉得香。 玄航看着手表担心的,“这都晚上七点半了,方师叔他们还没到?这次时间要赶不上,可就要等半夜十二点那趟进山了。” 话音未落,那边就有声音,玄航赶紧跑出去,“肯定是他们。” 可结果就看一个有些发福,但面相很朴实的中年男人进来,穿着一身西装,和这大堂的氛围很有违和感。外面似乎下雨了,他把伞放在廊下,拍了拍身上的水气。 何常在最先跳起来,“尘烨师叔。” 庞蔓诧异,这个就是一点法术都不会的尘烨师叔,看起来确实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但看得出他身上的西装很讲究。 听余之野说尘烨师叔做生意很有天赋,师门里的各种开销,徒弟们的求学费用,全都是尘烨师叔一个人挣出来的。虽然出活的是徒弟们,但没有尘烨师叔的对外洽谈,师门这些清高的是不可能接到活的。 玄航也想过去,但被他师父瞪了一眼。其他人还好,就明英真人,脸色不好看。大家都知道明英和尘烨师叔不对付,其他人自然不用顾忌,可玄航却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但明英的徒弟何常在显然把自己师父忘脑后了,和他尘烨师叔一个劲的八卦,还说给尘烨买了泡脚桶当礼物。 尘烨师叔却很有眼力见的拍着何常在,示意一会再说,要在人前给明英面子。 然后走到大家面前见了礼,然而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明英师叔却皱眉,“都回师门了,还穿着商贾衣服,小心冲撞了祖宗。” 这就有点挑刺了,可尘烨师叔只是皱了皱眉,就好说话的回去换衣服。 庞蔓觉得不可思议,小声在下面和余之野说,“你这个明英师叔可真有意思啊,吃人家喝人家的,还那么横,这叫什么?软饭硬吃?” 余之野被庞蔓逗笑了,劝她赶紧闭嘴吧,“明英师叔比较守旧,师叔祖说过他好几回了,他就那性格。” 尘烨师叔很快就换好衣服回来,众人都坐齐了。 师叔祖问着一边的老廖,“你师父明方还没到,还有小田?” 老廖正在打电话,可是没打通,“我原本想等我师父一起回来的,可他说飞机晚点,让我先进来,他会赶过来。我下午还和他通电话的,这会关机了。” “是不是飞机晚点太多了,还在飞机上啊。” 老廖那边查着,尘烨惊讶地,“明方和小田还没到?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道观都没人了,那他们错过这趟时间,怕是要十二点那趟了。” 回头和严胖子说道,“给你师父留点饭吧。” 严胖子赶紧点头。 “你小师叔在国外也回不来,只让他徒弟小田回来了,小田飞机也晚点?” 师叔祖问道。 老廖那边查着航班,“田师弟倒没说他的飞机晚点,但要在国内转机,估计会耽搁,这个他之前就说了。我师父飞机没晚点啊,可怎么关机了。” “可能手机没电了,方师叔不是总弄不懂那个共享充电宝吗?” 何常在说道,他饿不行了,偷偷夹菜吃着。 老廖还想再打电话试试,可最后举着手机,“这边一过晚上八点信号就变得很差。得,没信号了。” 老廖烦躁,更有些担心。 “哎呀多大个人了,方师叔走南闯北你担心什么。还有田师弟,听说他今年猛啊,在澳洲给人捉鬼,他抓的是外国鬼吧,我见到他要和他好好聊聊,肯定有意思。” 何常在算是这些人里最没心没肺的了。 “大家先吃饭吧。” 师叔祖发了话,大家开始吃饭了。 何常在坐在余之野身边,殷勤的给他夹菜,笑嘻嘻的,余之野最了解他,“何师兄夹的菜可不是白吃的,你找我有事?” “余师弟料事如神啊,我还真有事求你。”神神秘秘的,“一会吃了饭,和我去墨宝别院呗?” 庞蔓在一边听着问什么是墨宝别院? 余之野解释着,他们这处师门道观是正堂,后面是墨宝树林。他们少时在那里练功习武,树林里有一处别院,不算大,修行时偶尔在那休息,夏日里在那避暑。看看月份,师叔祖他们应该最近经常去那边,但这几日寿宴,大家都回来估计都会在这边正堂。 余之野不知道何常在大半夜叫他去别院干嘛? 何常在看看他师父那边,小声地,“我带了个客户进来,那客户想找个人。我一想,咱们师门最会找人的就是你啊。没有你找不到的人,就想着帮忙引荐。” 第172章 他杀 余之野惊讶地,“你敢把外人带进来,你和你师父说了吗,还有师叔祖,你忘了规矩?” “我知道规矩,可我师父不喜欢我在外那些活,这次让我回来,还让我发誓来着。可不接活喝西北风吗?他可是在师门里种点菜叶子就饱了,我在社会上,要想活的有尊严,不得挣钱啊,你应该最理解我才对。 我也是没办法,本来我把客户安置在山下宾馆,可他仇家追过来了,不得已带他上山。 本来想先进来和师叔祖说一说,你知道我师父一准就得反对。但要师叔祖开口了,他也不得不答应。我一会和师叔祖说,他老人家最疼我,而且尘烨师叔也会帮我说话的,我和尘烨师叔已经说完了。 反正我原本是打算先说,明天再接他进来找你,因为他很急,等不及咱们过完寿宴了,主要是出价太高了。 但没想到有人追他过来,他也没地方躲,我就带他进来了。” 余之野惊讶,何常在这真是屡教不改,每次都在他师父雷点上蹦迪,最不循规蹈矩的就是何常在。 有时候余之野都怀疑明英真人是不是非常后悔,收了何常在这个徒弟。 据说何常在和他那大气听话懂规矩有天赋的大哥,也就是明英师叔死了的大徒弟完全不一样,估计明英师叔当时以为这个弟弟和哥哥能相似的,没想到正好相反。 明英古板守旧,收了何常在做徒弟,犹如渡劫。余之野记得小时候何常在那花样更多,明英师叔几次差点气死。可罚也罚了,打也打了,光逐出师门就好几次,都被师叔祖和众人拦下了。 何常在每次都写保证书,后来保证书厚度都能出书了,他也不改,明英师叔索性就随他去了。 可今天这事,连余之野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何常在却一脸不在乎,“这不是没办法吗,我得赶紧回来啊,而且我也没想到,突然他仇家上门。我这个客户老有钱了,还有社会地位。他要是因为我的疏忽出事了,上哪找这样愿意花钱的冤大头。 余师弟,我可给他打包票了,只要你出手,没有找不到的人。” 余之野顿时觉得血压都高了,“何师兄你先想想怎么和师叔祖他们说吧,我都担心你活不到明天。” “我肯定能搞定这边,你吃完饭就和我过去?” “等你得到师门首肯,我再跟你去。” “那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余之野哭笑不得,给他不答应的机会了吗?他就说嘛,何常在这人的名牌墨镜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过余之野突然想到,每次保何常在的都是师叔祖,师叔祖的大限就是这几天了。以后,这些小辈们都没人疼了。 想到此,不免伤感,庞蔓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你们玄门正派不是讲究顺其自然,即是自然,又何必伤怀?如果有轮回,下辈子应该更好。” 余之野心中所动点着头。 饭闭,师叔祖有些乏了,回了房。何常在跃跃欲试要跟过去。 余之野拉着庞蔓回了房间,“今晚恐要闹起来。” “什么?” “明英师叔那性子,何常在肯定要挨揍,咱们先回房避一避,免得溅到血。” 庞蔓笑着摇头。 关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院子,大家都散了。 吃过饭已经快十点了,庞蔓靠在沙发上,“我睡床你睡沙发?” “你要想睡沙发也行。” 庞蔓眯起眼睛,这男的故意的吧。 索性坐在沙发上不起来,余之野拉着她没动,就要回头去床上躺着,庞蔓却没放手,余之野不解的,“怎么了。” 庞蔓一把拉他也坐在小沙发上,“躺什么,一会就得起来,真累了就在这眯一会。” “我不困。” “那就一起复盘一下今天从师叔祖那得到的消息。你有什么想法。” 余之野皱眉,“我师父有隐瞒的事,他一心在我身上,我和我师父一起这么多年,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更是很少和外人联系,我想不出来他有什么理由。除了。”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眼睛。 “可就算是为了治好你的眼睛,第一,他要偷也是偷药师的回忆录,而且没有必要偷啊,师叔祖都答应让他看了,并且也试了,没什么用。 听那叙述,我感觉你师父以看药师回忆录进书库,就是为了偷那本斩妖除魔的回忆录。 现在如果这些推论成立,那他偷回忆录很大可能是为了治好你,但一是没治好你,二也没必要自尽吧。” 庞蔓的话都说到了点上,余之野也清楚,可就是想不透。 “回来是寻求答案的,没想到还新增了一个悬念。” 余之野其实还沉浸在师父自尽中没缓过来,他当初用了很久才走出师父之死,那是他这么多年最亲近的人了。看着他长大的教会他做人的师父。 他一直以为是死于意外,可现在师叔祖告诉他,师父是自尽,为什么自尽呢? 余之野把手放在脸上,感觉无力。 庞蔓深知此时安慰皆是苍白,只能坐在他身侧,拍着他。 余之野良久才从情绪中缓过来,“无论我母亲的死,还是师父的死,我都要查清楚。” “好,我陪着你。” 大概是气氛所致,他有些动容,屋里没开灯,余之野回头对着她。庞蔓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气息的凑近。 然而这时,有人敲门。 “我,老何。” 庞蔓赶紧起身开门顺便拉开了灯。 老何进来笑嘻嘻的。 余之野咳嗽着,“你摆平了?和你师父都说清楚了?”奇怪明英师叔怎么没揍他。 “说什么啊,师叔祖房间有人,其他人也不知道去哪了,严胖子刚才说要去摸夜鱼,恐怕是一起去了。 我就是看这么晚了,师叔祖房间有人轮流进去谈话,一个一个聊岂不是要聊到半夜,一会师叔祖就睡了,我还没跟他说我客户的事。” “谁让你先斩后奏,不然先和你师父说?” “那不是找死?要不你和我先去见见客户吧。” “我不去,你一个人挨揍就行了。” “那我总得给我客户送点饭吧,人家富豪还在别院孤单挨饿呢。” 何常焦急的看看表,晚上十点多了。 “要送饭你自己去。” 老何看说不动他,灰溜溜的走了。 余之野关上门叹了口气,“今天怕是见不上他客户了,睡吧,明天一早起来要拜寿的,这是师门规矩。” “多早啊。” “六点。” “这么早。” 庞蔓有点不情愿,她这人不怕晚睡,最怕早起。 “有红包的。” “这还差不多。” 最后余之野睡的沙发,庞蔓根本没困意,一直回想刚才要不是有人敲门,余之野黑暗里那动作,到底是不是要亲她? 辗转反侧,无奈这里晚上没wifi也没信号,想玩手机都不行。 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只在半夜时听到门外有声音,庞蔓摸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半夜一点了。好像是严胖子在外面焦急的,“我师父和田师弟没进来,手机还没信号打不通。” “许是有事耽搁了,明早进来呢。”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俩那么大人了,降妖除魔的厉害角色,能出什么事?” 庞蔓就听到这里,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被余之野拽起来,去拜寿。 庞蔓洗漱一番,迷迷糊糊出房门,却听到院子里有拍门声。走出去一看,是玄航。他最小要第一个起来拜寿拿红包。 所以时间一到就先敲门,其他人陆陆续续过来,可玄航却奇怪的,“师叔祖怎么不开门,师叔祖,玄航来给你拜寿了。” 里面没有声音。 严胖子也过来敲门,还是没声音,又走去窗户那边看,是从里面锁着的。 余之野一下想到什么,推开众人过去,“备用钥匙呢?” “啊,有。”玄航说道,赶紧去找,可余之野已经等不及了一脚踹开门,摸索着进屋。 因为着急差点绊倒,庞蔓赶紧扶住他,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香灰的味。 随即看见躺在摇椅上的师叔祖,闭着眼,看起来和睡着了一样,可胸口明晃晃的一把刀子,以及地上的血,让人震惊不已,庞蔓本能的尖叫了一声。 所有人涌了进来,余之野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闻到空气中香灰味里夹杂的血气,不可思议的,“发生了什么,师叔祖怎么了?” 随着进来的人惊叫和哭腔,庞蔓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叔祖死了,是他杀。” 第173章 外人 余之野心口犹如被重锤击打,不敢置信,扶着庞蔓艰难的站起来。 其他人也扑到师叔祖身边,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凝固的血迹,看着他面容安详却已经死去,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庞蔓强打精神,给余之野形容现场情景,最后反应过来,“是不是要报警啊。” 玄航在她旁边,“这边警察进不来的,要出去带警察进来。” 说着掏手机报警,并且找严胖子两人准备趁着早晨那波时间出去找警察,可余之野却颤抖着脸色苍白的拉住他,“等等。” 他尽量稳住心神,虽然脑子极乱,但到底昨天师叔祖和他说的话让他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并且,会以这样的方式。 但余之野知道,不能乱,他要冷静,现在的局面必须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在他又问了庞蔓几个现场的问题后,一下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是要报警,但这里所有人都不能出山,就在这里。” “为什么?如果不出山,怎么把警察带进来。” 玄航问道。 可话到嘴边,猛然明白,看着其他人,又看看死了的师叔祖,摇着头,“不可能,怎么会?” 在场所有人都收了声。 严胖子双眼通红,“你是在怀疑同门?” “对。” 余之野严肃的,“师叔祖现在死了,被人插了一刀,这里就这些人,我不得不怀疑。” “可我不相信凶手在同门中,怎么可能,大家一起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有人杀了师叔祖。” “对不起了各位师叔师兄们,我暂时托大,因为这里我算是和警方一起办案经验最多的人。” “可我觉得还是应该警察来处理。”有人提出来,其他人也比较赞同这一点。 余之野颤抖着举着手机,他刚刚已经给当地刑警队打了电话,之前因为有合作过,自然知道这边的情况,“我已经联系了刑警队,昨晚外面下了一场暴雨,山顶有滑坡,所以暂时没有办法,派人出去接应人进来。当然这一点也正符合咱们现在的情况。” 余之野声音极冷,“因为现在派谁出去接应,我都不放心,如果是凶手跑出去了,可能就再找不回来了。” “阿野你在说什么?断定凶手就是师门中人吗?你怎么会这么想?那是师叔祖,咱们一起多年的感情,这里谁会背叛师门亲手杀了师叔祖?” 明英师叔说到这忍不住哽咽,可他再嘴硬心里也明白,师叔祖以这样的死法,这里又是外人不可能自己进来的条件。 可他不敢相信会是在场人中的一个,亲手杀死了师叔祖。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显得很荒谬,谁都始料未及。 大家是师叔祖教导下长大的,怎么会有人如此心狠,简直泯灭良知,令人发指。 “可事实如此,摆在眼前,师叔祖去了,我很悲痛。” 余之野说到这停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冷静,“可事实就在眼前,大家都清楚咱们这的情况。所以,在捋顺局势之前,在无法接应警方进来之前,咱们有必要内部排查一番,以免去接应警方的时候出罗乱,让有心人趁机逃跑。” 明英一拍桌子,想说什么可又不得不承认,余之野说的没错,但他不愿看同门相残。“如何排查,如何?要挨个审问同门不成?” 明英师叔脸色发青,眼泪却从满是沟壑的脸上流下。 “就像警方那样询问排查。” 余之野让大家离开尸体,到房间外面去。 然后走近师叔祖,凑近了闻着,伸手探着恒脉,让庞蔓给自己形容师叔祖的脸色,并扒开眼皮下看细节。 庞蔓做这一切本能的发抖,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着。 这群彼时亲近的人,此时都提着一颗心复杂的看向这边。 余之野皱眉,又让庞蔓看房中的物品,但没什么特殊的,和他们来师叔祖房间时的摆设一样,没有什么翻动的痕迹。 最后余之野也走出房间,将师叔祖的房门锁了起来,“所有人都去大堂吧。” “你真的要审问?这可是同门。” 明英师叔还是痛心疾首。 余之野只冷冷的,“就因是同门,凶手能对师叔祖下手,才更让人心凉,这样的人,必须找出来。” 明英师叔悲痛万分,玄航扶着他,和众人进了正堂。所有人落座。 余之野让庞蔓找本子记录,准备挨个询问。 尘烨师叔这时开口,似乎也刚找回理智,“阿野,别太武断了。我觉得凶手不可能是咱们同门,大家什么人,一起长大的,什么心性,和师叔祖的感情都很深,杀人是有动机的。我想不透谁有什么理由杀了师叔祖,为了什么啊? 你不能这么武断,师叔祖去了,师门现在群龙无首,咱们要想办法团结。这样询问,让大家互相怀疑,碍于师门团结。我总觉得不是师门的人。” “可不是师门的人,还能有谁?难道是外人,外人怎么进的来。” 明英的声音冷冷的。 可这句话问完,尘烨师叔就一抖,像是想起什么?看向在最后面发懵的何常在。 庞蔓也想起来了,抬头看向何常在。 他俩的目光,瞬间引起了大堂里所有人的注意,最后都看向何常在,后者颤抖着刚要说话。 就听玄航惊讶的指着外面院子一个闪过去的身影,“谁?谁在那?” 说话间起身,利落的翻过栏杆,擒拿手速度之快,令庞蔓叹为观止。下一分钟就将一个身影扔到院子中间。 那人痛的大叫,随即高喊着何常在,何常在反应来赶紧过去,“住手住手,这是我的客户。” 明英师叔瞪着眼睛,明白过来,一拍桌子气愤的,“你敢带外人进来,你敢带人进来?” 何常在被这场面吓的够呛,挡在那人身前,摆着手,“绝对不是他,我昨晚一直和我客户在一起,我本来想先找师叔祖说的,想请阿野帮着找人。我就想找阿野帮忙,他最会找人了。 这事我和阿野和尘烨师叔都说了,就昨晚回来时,正好他有仇人追杀,我就带进来了,没来及提前打招呼。我本来晚饭后想找师叔祖先说一声,可师叔祖房间一直有人,后来我睡着了,再去敲师叔祖的门,就没敲开。我就想着今早和师叔祖说完,再和师父您说。” 明英气的双眼通红,茶杯直接砸过去,“孽徒,带外人进来,谋害师叔祖,你该当何罪。” “真不是他,也不是我,真的不是。” 何常在极力的辩解。 地上那人还不明就里,刚才被人一下抓着肩膀扔过来,又痛又气,此时忍不住踹了何常在一脚,“你怎么回事,我真是信了邪。妈的,怎么回事。我是被你们囚禁了?被诈骗了?你是不是和我哥一伙的?” 那人一把推开何常在,站起来愤恨的骂道。 而这声音让庞蔓觉得无比熟悉,望过去惊讶不已,竟然是,文显泽。 文显泽也看到了庞蔓和余之野,不解的皱眉,回头又看向快哭了的何常在,三言两语了解了现在情况。 文显泽气笑了,“怎么的,你带我来你师门,说是帮我找人,我真是谢谢了啊,在这穷乡僻壤受罪不说,还要被当做杀人犯怀疑?草。” 何常在有苦难言,还在极力解释。 那边的明英叔叔却已经怒了,“现在有外人在,这个人嫌疑最大。” “老头你讲讲道理,我都没见过你们什么师祖,我杀他干嘛。老子有的是钱,就算杀人用得着自己动手?你别血口喷人。” 文显泽即便城府再深,也被眼前的情景气的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谁知道你和师叔祖过去是否有仇?” 明英师叔似乎认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外人就是凶手,因为他不肯相信是自己人干的。 可余之野却适时打断两人争吵,“凶手不是这个外人,是咱们这些人中的一个。” 他的声音很淡,可却让在场的人又恢复了安静。 显然比起何常在,文显泽此时更信任余之野,赶紧走过去,“余先生,还是你讲道理。” 说着朝庞蔓打了个指响。 何常在不可置信,“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文显泽冷哼,此时要不是环境不允许,他都想扇何常在两巴掌,这个神棍在自己身上赚了多少钱,也没办成事。本来这次不想理他了,可何常在又说自己师弟,绝对能找到小文总要找的人。 外加文显章派人暗算,不然他也不至于要东躲西藏到这种诡异地方来。 “阿野到底怎么回事,这人是谁?” 尘烨师叔也被现场的混乱弄糊涂了。 “这是我朋友。但我之所以说凶手不是他,不仅仅是因为我认识他,知道他没有动机。而是刚才我检查了现场,庞蔓帮我看了,屋里的摆设如常,没有打斗痕迹,说明是熟人作案。师叔祖再如何年纪大,对付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富二代,还是绰绰有余,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文显泽本来想反驳自己不是手误缚鸡之力,但他刚才也搞清楚了,他们这地方死了人,都是内部人,他一个外人自然嫌疑最大,所以只能安静的闭嘴。 余之野是犯罪心理学出身,对办案最有经验,其他人顶多是协助过警方,解决一些非自然现象。但在座的没有无知的。 所以余之野这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了,互相看着。 “这个人既然能狠下心杀了师叔祖,大家也不用心软。对不住了各位,我要先捋一遍昨天晚上的事,以推理出嫌疑人。请大家诚实的回答,不要有任何隐瞒,或者发现谁有奇怪的地方,也可以说出来。” “要单独审问吗?” 余之野想了想,“不必了,一起来吧。” 他突然改口不再单独审问,而是当着所有人面问话,让庞蔓很疑惑。但随即就明白过来了。 既然是师门内的人作案,不管他缘由是何,对师叔祖下手,心理素质再强的人也会紧张,庞蔓要查看所有人的表情变化,来判断谁最有嫌疑。 第174章 备用钥匙 余之野先问的何常在,“刚才我听你说,你昨晚因为这位文先生的事,所以着急想和师叔祖说,想等师叔祖同意了,你再和你师父说,对吗?” “对,这事我和你在饭桌上也说了,你叫我摆平师父,才肯帮忙,但我心里也不托底,我和尘烨师叔也说了。” 尘烨师叔点头承认说知道。 可明英真人却眼神狠厉的看向尘烨,后者也只能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 何常在不敢去看师父的目光,“我承认不该先斩后奏,但昨晚事出突然,有人追杀我的客户,而当时进山的时间紧迫,所以就带他进来了。 但师门有规矩,所以先把他安置在了墨宝别院,想吃完晚饭和师叔祖先说,师叔祖发话了,我师父也不能阻止了。我要是先和师父说了,他肯定不同意。 可吃完饭我去找师叔祖,他房里已经有人了。 我等了一会,看着我师父出来了,可尘烨师叔又先我一步进了师叔祖的房里,聊了很久。 我就先回房等着,我房间在师叔房间对面,我想着对面一开门我正好就进去找师叔祖。 结果等着等着,我就靠在门边凳子上睡着了,等我猛然惊醒,已经是后半夜一点了。 我出来去找师叔祖,他屋里灯已经灭了,但这事我知道越拖越糟糕,就还是去敲了师叔祖的房门,可没人回应。我想着师叔祖可能睡了。 我有些责怪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但也没办法,想着我那客户还饿着,我睡着了都忘给他送饭了,就进去厨房想找点吃的送过去,但在去厨房路上遇到了严师兄。” 何常在看向严胖子。 严胖子点头,“我一直没睡,等我师父和田师弟,想着他们在路上耽搁,十二点那趟也该进来了,可等到一点都没到,我就有些着急了,电话还没信号。就想去找师叔祖和两位师叔商量。 从厨房出来就碰到了何师弟。我也去敲了师叔祖的房门,确实没人回应。 何师弟听说我师父他俩还没进来,劝我着急也没用,等等再说,说不定他们觉得太晚了就睡外面了,明早要是还不来,再找师叔祖商量,还问我有没有吃的。我说有,因为当时给师父他们留了饭。 然后我就回房间了,可一宿也没睡好,就担心我师父和田师弟,想一早拜寿的时候和师叔祖说,因为早上六点是进山时间,没准拜寿的时候就看到我师父和田师弟了。 结果,师叔祖出事了。现在我师父和田师弟也没回来,我打他俩电话,都关机了。” 严胖子眼泪都下来了,“这究竟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余之野皱眉,“方师叔和小田还没过来?” 他打了个电话出去,“我已经托外面刑警队的人去查他俩的下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现在事情越发诡异了,明方师叔和田师弟的失踪,不知道和师叔祖的死有没有关系,一切都透露出了邪门。 “严师兄何师兄你们是昨晚一点多敲师叔祖的房门没人回应,是吗?” “是。” 何常在说道,“其实那个时间敲门不好,但我这不是着急吗,要是拖到今早,我师父可能就要杀了我了。所以我想着即便打扰了也试试,而且师叔祖平时不就喜欢晚睡,喜欢看他那些孤本吗,我想着那时间也不算太晚,就敲敲门,可没人回应。” 严胖子也点头,“我因为师父他俩的事总预感不好,想和师叔祖商量,也敲了门,可并没有人回应,我以为师叔祖睡着了。” “按你俩的话说,基本可以推测,半夜一点那个时候,师叔祖已经死亡了。 所以,昨晚吃饭完是九点多。按照何师弟叙述,师叔祖回房后,并不是一个人,明英师叔先进了师叔祖的房间,对吗。” 明英师叔脸色很不好,点着头。 “能问问师叔祖和你说了什么吗?” 明英张张嘴,最后皱眉,没有回答。 在场的人都看向明英。 “是一些门中事。” 余之野点着头,“不说具体内容,你几点从师叔祖房间出来的。” 明英想了想摇头,“记不住了。” 何常在却记得,“我当时在对面等着呢,看了时间,晚上十点钟。” “然后你看到你师父从师叔祖的房间出来后,尘烨师叔又进去了,对吗?” “对。” 尘烨点头,“我也是和师叔祖说一点门中事。”说到这,看了一眼明英,“主要是生意上的事。” “几点出来的?” 何常在不记得尘烨师叔几点出来的了,因为他那会已经睡着了。 尘烨自己记得,“十点四十。” “有人能证明吗?” 尘烨看向严胖子。 严胖子点头,“我昨晚提议去树林边小溪摸夜鱼,这你也知道阿野,咱们墨宝林子外面的溪流晚上鱼最多,多摸几条明天寿宴上做着吃,我也是想带老廖和他媳妇看看咱们这的山水。 十点四十我们摸了一竹篓子鱼回来了,老廖两口子回房了,我去厨房,刚好看到尘烨师叔从师叔祖房间出来。” “那之后是不是就没人进过师叔祖房间了?” 所有人都怀疑的看向尘烨师叔。 却没想到,在一边搂着颤抖的媳妇的老廖,举起手,“尘烨师叔出来以后,我进了师叔祖的房间,但我真的没杀师叔祖啊。我怎么可能对师叔祖动手呢。” “你进他房间干嘛?” 老廖有些难以启齿,他媳妇推了他一把,“都这时候了,没什么好丢人的了。” 老廖叹了口气,“我本职不是培训班教物理吗,课多时间少,之前我就和我师父商量,我想做全职风水师。我师父不是一直反对我全职干这个吗,说还是要有个正经职业才行。 可我现在真的困难,物理老师课很多的,简直给人看风水都是小活,我这都结婚了,真缺钱。我师父就说这次回来拜寿,先和师叔祖打个招呼,师叔祖要是也同意我全职,就让我再去找尘烨师叔商量给要点活什么的。 我一般不想张这个口,但,确实有困难,大家都是同门,我自知自己的水平一般,师门规矩里很难达到全职风水师水平。可我师父也看我困难,说先陪着我做几年。 看我没问题他再放手,我本来想今天拜完寿再说,可正好回来看到师叔祖送尘烨师叔出门,看到我就叫我进去,问我是不是有啥心事,我就顺势说了。从师祖房间出来,我就去找尘烨师叔了。” “你几点从师祖房间出来的?” “快十一点吧,师叔祖说了挺多的,让我别担心,还让我好好对媳妇。” “你怎么记得时间那么清楚?” “因为我从师祖房里出来,进了尘烨师叔房间时,他那个西洋钟不是整点报时吗。 我进去没一会,就整点报时十一点了。之后我和尘烨师叔又聊了这些,尘烨师叔让我也别担心,他会给我先安排些简单的活,还说有我师父带着我肯定没问题。 说我早应该出来全职,但我师父让我有个正经的工作,也是多方考量。我们聊到大概快十二点吧,太晚了,第二天早上还要拜寿,我就从尘烨师叔房间出来回了房。” “之后还有人去过师叔祖的房间吗?” 没人了。 “所以说,最后一个见到师叔祖的人是老廖你?” “我不可能杀了师叔祖,阿野你该知道啊,你了解我,我不会的。” 余之野没有回答,在场的人都瞪着眼睛,安静一片。 一边听着热闹的文显泽冷哼一声,“谁知道呢,万一你师叔祖觉得你没本事,全职不了,断了你财路。你泄愤杀人呢。” 庞蔓脑子嗡的一下,回头踩了他一脚,“大哥,你能闭嘴吗。” 这哪有你插嘴的地方啊。 但文显泽却说出了庞蔓刚才心里想的。 老廖看着大家,“不可能,我怎么会杀了师叔祖,而且师叔祖答应了我,就算不答应我,我也不会杀了师叔祖。我师父说了帮我想办法,而且有什么可不答应的,师叔祖最疼我们几个,就怕我们过不好。” 老廖说到这忍不住哭出来,他老婆搂着他的肩膀,也叹着气。 玄航半晌小声开口,“我不是住在师叔祖旁边的房间吗,其实,廖师兄昨晚走出房间后,大概没几分钟吧,我还听到师叔祖咳嗽来着,他的咳嗽声我最熟悉了。所以应该不是廖师兄吧。” 余之野皱眉,“也就是说,师叔祖的死亡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到一点之间,而在场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对吗?” “怎么没有,我和尘烨师叔聊天到十二点,回房后,我媳妇证明我一宿都没出去。” “夫妻之间无法当证明,你懂不懂啊。” 文显泽又插嘴了,但却把余之野不好说的话,都帮着说出来了。 “你一个外人,我还说你杀了师叔祖呢。” 老廖气一下上来,对这个三番五次把苗头指向自己的陌生人厌恶至极,指着他喊着。 文显泽也不甘示弱,这人记仇,刚才把他当凶手,现在反转了,玩味大起,走到前面,“就算你和你什么师叔聊到十二点,十二点到一点之间你也有嫌疑。其他人呢,自己在房间,都没人证明,对吗?” 庞蔓皱皱眉,觉得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所有人都有嫌疑。 余之野低声打断他俩的争吵,“师叔祖的房间早上是反锁的,窗户也是紧锁着,如果是有人开门进去杀了人出来,门应该没锁才对。除非,有备用钥匙。” 他抬头,“玄航,刚才叫你去找备用钥匙,找到了吗?” 玄航反应过来,“还没去找。” 因为当时余之野直接踹开了门。 “现在需要去找吗,备用钥匙一直放在别院,别院的备用钥匙放在正堂,一直这样的规矩。要我现在去别院找吗?”玄航问道。 所有人又直直看向了何常在和文显泽。 “昨晚只有你去了别院吧。” 明英看向自己的徒弟何常在,眼神如刀。 何常在顿时哭笑不得,“我真没拿备用钥匙。” 余之野打断明英的质问,“凶手如果是有预谋的,说不得钥匙早就从别院拿回来了。但有一点确定是,这里所有的门都是特殊锁,所以外面无法配置钥匙。” 说到这余之野问道,“何常在,你昨晚和文先生在别院住的,对吗?” “对。” “你确定昨晚没有人去过别院吗?” 何常在想了想,很肯定的点头,“对,因为我昨晚几乎没睡,就担心这事来着,所以要是有动静肯定会发现。” 余之野听完攥紧了拳头,“所以,备用钥匙,现在还在凶手的手里。” 第175章 特殊钥匙 余之野的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人全都惊讶又警惕的互相看着。 “所以,现在需要检查所有人的口袋。” 余之野率先,将上衣裤子口袋翻出来,里面的东西拿出摆在桌上。 庞蔓咽着口水,颤抖着照做。 有了带头的,所有人即便迟疑,也都慢慢做了。就连明英师叔一开始抗拒,最后也将自己唐装裤子口袋翻出来。 文显泽也在众人监督下翻了自己口袋,拿出乱七八糟的拍在桌上,“这是我自己的钥匙。” “不会搞错的,师门正堂和别院那边的钥匙都和普通钥匙不同,市面上不常见,只要一拿出来就能看出区别。” 庞蔓看到玄航拿着一把比一般钥匙大的,类似黄铜质地的钥匙,“这种?” “对。” “可分不清哪一个是师叔祖房间的吧?” 在座的人都有仿古钥匙。 “师叔祖房间的钥匙不一样。” 玄航解释着,“他年纪大,说容易和我们的弄混,所以他的钥匙上面画了一块黑漆。” 玄航指着黄铜钥匙的柄处,“他房间那把备用钥匙上也有同样的黑漆。原本在师门是没有什么外人,根本不用锁门的。但师叔祖当年坚持每个人门上都有锁,说是尊重每个徒弟的隐私,师叔祖真的很开明。” 玄航忍不住哭起来,师叔祖曾鼓励小辈们有自己的爱好,不要在这师门里当个老古板,也鼓励孩子们多读书,去外面走,从不强求大家留下。师门的技艺不能放弃,但都希望大家能像正常学子一样,有自己的理想和普通人的职业,拥有多姿多彩的人生。 可这样一个老人,却被这些爱戴的小辈中的一个,亲手了结了生命。 庞蔓想到此嗓子都发堵。 “既然大家身上没有,那就得罪了,我会挨个房间检查。” “可你和我们同样有嫌疑啊,如果你和庞蔓检查未免有些不妥。” 老廖的老婆提出质疑,没往下说,但却倒出了大家心声,不过都是同门,谁都没好意思提出来。 余之野点头,并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检查期间,大家可以在门口看着,随机两个人进去查,怎么样?” 所有人都没异议,先去查了余之野的房间,是玄航和严胖子来检查的,但没查到什么。就去了下一个房间,可所有徒弟的房间都查完了,也没有师叔祖的钥匙。下面就剩下两位师叔的房间了,“得罪了,师叔。” 尘烨师叔点着头,率先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庞蔓和文显泽负责检查,让庞蔓惊讶的是,尘烨的房间,比她在这院里见到的任何一个都大。 尘烨看出她的表情,解释道,“我这里原本有一半的位置以前是放杂物的,后来收拾出来,把隔断打开了,就显得大一些。” 庞蔓恍然。 尘烨师叔的房间位置靠近大门口,如果中间柱子那里是隔断,就和大家的房间差不多大了。 但有两根柱子,另一边此时很干净,反而还多了两扇窗。而且里面的装饰,和其他人的房间都不同。 其他人的房间无论余之野还是师叔祖的,都比较简单偏古风,刚才去看了老廖等人房间,顶多就是墙上多贴了几张球星海报,玄航的房间则满屋子手办,更年轻些。 但尘烨师叔的房间和他们都不同,比较现代,若不是地板还是旧木,庞蔓都觉得到了大城市的高级公寓。现代设计简洁的桌椅,更像是老板台,除了没有电脑,笔筒摆设,让文显泽都吹了声口哨,“这和我办公室一样的。” 而另一面被打开比较大的空间,放了一组真皮沙发。 房间里的东西都很讲究,甚至有一个小型的高尔夫球模拟器。 尘烨师叔在门口解释着,“我平时在外做生意,房间其实不经常回来住的。” 庞蔓和文显泽进去查了,因为大,他俩往里走,门口的人盯着,却显得远了。 每个房间都要认真检查,庞蔓拉开衣柜发现满满一柜子的西装,文显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压低声音,“啧啧啧,这个什么尘烨师叔,资历雄厚啊。” “哪看出来的?” “看这些东西都很低调,可都是意大利手工的,没人比我更懂什么是奢侈。庞蔓,没想到啊,这些给人看风水的这么有钱。你那个姘头余之野背靠的师门比我想的资历雄厚。 啧啧啧,听说这位尘烨师叔是掌管师门对外业务的,那不就相当于董事长。而且还不用被媒体盯着,甚至不用上税吧。妈呀,我突然发现了个洗钱的好方法。你能不能和你那姘头说说,我请他去看风水,给他一千万,返我八百万。” 庞蔓白了他一眼,“这什么称呼,你小命都是我们刚才救下的,别太过分啊。你不知道他们这边很认死理的,刚才没我们,你就要被当杀人犯了,还有,你在这乱说什么呢。他们师门是名门正派,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你死了这条心吧。” “别说大话啊,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还把自己师叔祖杀了。哼,而且我没乱说啊,他们这种玄学宗祠,和官方关系好,还低调,不被人注意,比我哥那个文成集团可香的多。我说你这样一个美女怎么看不上白东风,而看上个瞎子。没想到啊,这人资金背景这么厉害。” 文显泽指着柜子里的一盒名表。“这位师叔品味不错啊,有两款我都没买到。” “尘烨师叔是做生意的好手,师门全靠他支撑,人家是真有钱,有点个人爱好没什么吧。” 文显泽点着头,表示赞同,“但他和这门里的老古板们可真不一样啊,不过也是,要是让其他老古板们对外,根本做不了生意。你看何常在他师父那个样子,我第一次看到比我哥还厚颜无耻之人。” 庞蔓让他赶紧闭嘴吧,那边余之野喊着他们问有没有发现。 “没有。” 庞蔓回头拉着文显泽想赶紧出去。 结果看到文显泽拿着表往自己手上带,咬着牙根,“你别顺手牵羊啊,你还是富二代吗。” 文显泽不耐烦的把表摘下放回去。 庞蔓拉着他赶紧走,到门口摇头,“没有发现。” 最后只剩下明英师叔的房间了。 推开房门,明英师叔果然房间和他性格一样,古,旧,传统。 师叔祖房间还有个蓝牙音箱呢,可他房间别说音箱了,一块电子表都没有。 仿佛回到了古代道观,一进门就有一鼎香炉,还有王重阳的供奉台子,前面是打坐的蒲团,墙上行书草书的黄帝内经字画。 床就是一整个木板床,连柜子都没有,就一张很破旧的桌子,上面笔墨纸砚齐全,和两本没看完的线装书。 房间几乎一目了然。 这次选了严胖子和老廖的媳妇进去查看。 别的地方都没什么,只最后老廖媳妇走到桌前,低头看着砚台里的墨,皱眉从未干的墨汁里,捻出一把钥匙。 “师叔,你钥匙掉墨汁里了。” 严胖子接过来,想着是明英师叔房间的钥匙。 明英师叔听了皱眉,摸着身上确实没摸到钥匙,可他放在房间里了?怎么还在砚台里?昨天他并未磨墨,是瓶装墨汁撒了吗? 明英师叔想要往房间里走。 可就看着老廖拿过那把沾满墨汁的钥匙,用旁边水碗冲了一下,擦干。 最后,不可思议的看向众人。 就看那把冲干净的黄铜钥匙,柄头处的黑漆。 明英师叔顿时定在了那,随即反应过来要去抓严胖子手里的钥匙,后者一下惊醒,瞪着眼睛不可置信,“明英师叔,你?” 严胖子手颤抖的举着那把钥匙。 明英则惊恐的看着所有人,“我也不知道钥匙怎么在砚台里,不是我拿的,我不可能害师叔祖。” 何常在想都不想就站出来,挡在明英身前,“我师父不可能做这种事,绝对不可能,这钥匙。” 他回头看自己的师父,明英也慌了,“这不是我的。” “对啊,也许是凶手作案后陷害我师父,故意放他房中的呢?这一点排除不了,不能以钥匙在谁那,就断定谁是凶手吧。” 所有人都没出声,出事到现在,魔幻的成分太多,所有人都和做梦似的。自己不想相信,可事实又在眼前。 何常在还在叫嚣,看着每一个人,“老廖你说句话,老严?你们不会真的认为我师父杀了师叔祖吧,他不会的。你们都明白的,我师父最听师叔祖的话了,他没有杀人动机的。” 第176章 杀人动机 余之野没说话,所有人都安静的。虽然何常在说的很有道理,但此时此刻,大家看向明英师叔的目光都带着恐惧。 明英张嘴想辩解,可最后还是无力的放下了手臂。 何常在回头,“师父,你说啊,你没有,对吧。这是有人陷害你的。” 何常在执着的看着他的眼睛。 明英盯着他,无力的,“我没有杀人。” “你们听见了吧。” 何常在梗着脖子,“你们都说句话啊,不会真的怀疑我师父吧,大家是同门,没有理由怀疑的,没有动机。大家那么好,怎么可能杀了师叔祖,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是我师父。” “老何,你先别那么激动,现在钥匙找到了,也没说凶手就是明英师叔,咱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严胖子安抚着何常在,后者极尽崩溃,“可你们现在什么态度,默不作声。怎么从长计议。” “老何,事实就在眼前,师叔祖死了,谁都不想同门相残。可现在,总要查清楚这把钥匙为什么出现在师叔房间吧。” 老廖说着。 此时都看向余之野,后者拿过那把钥匙,手摸着柄处黑漆的光滑,凑近闻了闻,很重的墨汁味,“明英师叔,你昨晚从师叔祖那出来后,是否直接回房了?一直到今早才出来,是吗?” 余之野问道,明英张张嘴却没说出来,一边的何常在抢过话头,“那意思是说,凶手是今早趁大家发现了师叔祖的死,着急过去后,潜入我师父的房间,为了栽赃他,把钥匙放在这里? 肯定是这么回事,谁最后去的师叔祖房间,还记得吗?” 何常在回忆着,最先去的是玄航,之后是余之野,再之后是谁呢,大家差不多时间。 看着这些人,回忆着过去的顺序。可这么短的时间,真的能做到不被人发现的栽赃吗? 转头问文显泽,“你一直在正院花园那边,有没有注意到谁去了我师父的房间?” 文显泽皱眉摇头,“我并未看到,而且刚才听庞蔓说,从你们发现师叔祖死了,前后也没有两三分钟,凶手要落后他人一步,赶到正院,时间很紧吧?” 文显泽说这话显然带着怀疑,何常在一眼就看出来了,此时也顾及不上他是不是自己的客户了,攥紧拳头,“总之肯定还有别的空隙,是我们没发现的。”说着回头,“师父你再想想,你早上出房间前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记得吗?” 可明英真人却面色古怪,躲避着他的目光,想说什么,却很犹豫。 大家都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庞蔓皱眉,“明英师叔是想到了还有别的时间,能进你房间不被发现,对吗?或许你昨晚从师叔祖那出来后,并未直接回房?” 明英犹豫着,最后还是开口了,“我没杀害师叔祖,但我昨晚确实离开房间了。” “什么时候?” “晚上十二点半吧。” 庞蔓惊讶,余之野接着问道,“您十二点半出了房间,自己?” “对。” “干嘛去了?” “我去墨宝树林和溪边散了散心。” “什么时候回房的?” “两点多吧。” “有人能证明吗?” 明英师叔摇头。 何常在愣在那。 屋子里一片安静,半晌,何常在开口,“刚才推断的师叔祖的死亡时间,是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吧,那个时候凶手杀人后,趁我师父不在房间,把钥匙放在了他房里砚台中,油墨掩盖。所以我师父回去后也不知道。” 何常在都要急哭了,回头看着师父,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可明英师叔只是低着头,手指捏着桌角发白,这样的场景不得不让人怀疑。 老廖没有情绪的开口,“就算老何你说的对,我们不该怀疑明英师叔,但我就想问问明英师叔你昨晚为什么大半夜去河边散心,您一直在师门中最重规矩。 小辈们熬夜打游戏你都要管,说人要早睡早起,平时睡的比师叔祖都早的你,为什么会在半夜十二点半的时候去溪边散心,为什么两点才回来。究竟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们帮您分分忧。” 这话听着平静,可却意有所指。 何常在气愤的,“老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廖却冷着脸,“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明英师叔要真没事就说出来。何常在我知道你现在不能接受现实,可师叔祖已经死了,他被这些一直疼爱的徒弟徒孙中的一个杀了,不替他寒心吗?” 老廖带着哭腔。 何常在大喘着气,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却怒目而视,抓过老廖的领子,“我不准你怀疑我师父。” 明英过去一把将发疯的何常在拉过来,呵斥着,“同门之间怒目相向,成何体统。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师叔祖不是我杀的。” 僵持到这,明英师叔似乎很异常,明知道被怀疑却死咬着不说,着实让人怀疑。 在场的人都没做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就在这时余之野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什么?” 半晌放下电话走回来,又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警方那边调查了方师叔和田师弟的行程。 方师叔飞机落地后,由于机场摆渡车问题,滞留了两个小时,手机应该是那个时候没电的,但警方调查他打了出租车,十一点四十左右,在道观下面停车场下的车,这是他最后的行踪记录。 至于田师弟,转机中间耽误了时间,之后有他打了专车的记录,似乎是在十一点五十左右到了道观的停车场。” 严胖子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我师父和田师弟,昨晚十二点那趟进山了?” 余之野点头,“基本可以这么判断吧,但不知是进山前失踪的,还是进山后失踪的,亦或者在进山中途发生了什么。总之人没出现在咱们这,但人很可能已经进山了,那人在哪呢?出了什么事?而那个时间,差不多就是师叔祖出事的时间,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巧合。” 所有人惊恐的消化着这个消息,同时看向明英师叔,“师叔你昨晚十二点半出去的,两点才回房,你能说出你到底为什么出去吗,仅仅就散心这个理由,你觉得合理吗?” 严胖子激动起来,眼眶发红,喘着粗气,走到明英面前,抓着他的袖子,“师叔你说句话。” 何常在拉住严胖子,“你干什么。” 严胖子已经失控一把推开他,指着明英,“我在问师叔呢,他今天必须回答。何常在你的师父是师父,我的师父也是我的亲人。现在我师父可能和师叔祖一样,不知道在哪个角落。” 严胖子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发狂,拉着明英,“你说啊,我师父在哪。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 何常在和严胖子扭打在一块,“老严你发什么疯,我师父不会杀人的,他没有动机,你说他为什么杀师叔祖,你别发疯了。按照你的逻辑,方师叔也有嫌疑,他没出现,就不能是杀人躲起来了?” 严胖子怒了,把他按在地上,“你再说一遍?” “说一百遍都一样,大家都一样,没有动机,谁都没有动机,我师父更没动机。” “谁说没有动机。”这次发话的是一直沉默的尘烨师叔。 明英猛地抬起头来眼神极厉的盯着他,尘烨师叔却叹息着,“其实我昨晚去找师叔祖的时候,在门口听到了明英和师叔祖争吵,还砸了杯子,不是吗?” 尘烨师叔抬起眼眸,如刀子一样,明英几乎站不住,靠在桌子旁,脸色发白,满眼的恐惧与愤恨,“尘烨,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有意听的,也没听清。但当时你确确实实在和师叔祖争吵,说着孩子,逆族,反噬。” 余之野心中一抖,猛然攥紧拳头,庞蔓也一下明白过来,不可思议的看向明英师叔。一个想法骤然成型,师叔祖说的那个玄门中被逆族女子凤宁骗了的人,不会就是明英师叔吧? 怎么可能,庞蔓当时猜测是哪位师叔的时候,第一个排除的就是明英。他这般古板守旧,怎么可能曾经被逆族女子迷惑,甚至动用了逆术,差点连累师门被灭。怎么会是他? 第177章 昨夜争吵 尘烨师叔眼神很深的看向明英,明英一拍桌子,“尘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想清楚了再说。” “我想清楚了,虽然当年当着祖宗的面,门中师兄弟发过誓,永远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可今时不同往日,师叔祖惨死,门中遭遇不幸。若是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师门不保啊。 明英,若是你杀了师叔祖,就承认吧。这里没有人比你更有动机了,毕竟是你当初差一点毁了师门,是大家极力掩盖,才遮住你的丑事。 昨天我没听清,却知道,师叔祖和你旧事重提,似乎是有什么和你当年之事有关。还听师叔祖那个意思,你当年根本没处理干净。” “别说了。” 明英怒道,眼中全是恐惧,“尘烨,你是故意的吧。”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若不是在你房间发现了钥匙,你觉得我会旧事重提,说你三十年前那些烂事吗。” 尘烨看向所有人,“他有动机,没人比他更有动机了。” “你血口喷人,我没杀师叔祖。” “那你昨天和师叔祖吵什么?” “我,我只是。” 明英恐惧的,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回避着所有人的目光,“我没有和师叔祖吵。” 可这话现在没有任何底气。 尘烨面容冷峻,看向玄航,“你住在师叔祖旁边,他咳嗽你都听得见,昨天争吵,你听见了吧。” 玄航张张嘴,看着师父,又看着众人,低下了头。此处虽无声,却等同于默认。 何常在爬起来,抓着玄航的领子,“那是师父,你怎么可以不相信他。你说句话,他到底有没有吵架,你说句话。” “常在,你闭嘴。” 明英师叔攥紧了拳头,何常在流下眼泪,“师父,我相信你肯定没杀师叔祖,可你能说说原因吗,到底因为什么吵架。还有尘烨师叔说你什么曾经三十年前的事,什么师门差点被灭,你解释一下啊。” 他又看向严师兄,严胖子算是他们中岁数最大的,三十年前他已经在师门里。 可严胖子却摇头,“我师父那时带我去了南方,我是记得,我很小时候有一次师父很着急撇下我,匆匆回师门。我当时还质疑为什么没带我一起,是有这么回事。但,具体什么事我不知道,只知晓是非常紧急的事。” 严胖子看向尘烨,“师叔,你知道是什么事对吗,你知道明英师叔和师叔祖争吵的原因。” 尘烨点头。 明英却拍着桌子,“够了,尘烨,你想今天很久了吧,等着所有人来审判我。” “师兄,我从未想过审判你,这么多年,你说什么我都没还过嘴。只现在是关系到师门大事,我不能马虎,身为师门的一份子。” “师门一份子,你算哪门子一份子,你不曾开悟,就不算是师门中人。” “我是不是师门中人,你说了不算。我入了谱,是我师父承认的徒弟,我就是师门中人。” 尘烨师叔也一改往日的平静和隐忍,这句话犹如点着了他心中的火。 明英忍不住怒气,竟然抽出墙上的太极剑直接朝尘烨刺去。 众人惊叫,“明英师叔,尘烨师叔。” 尘烨躲都没躲,只等着剑来。严胖子却适时一个转身,抓过砚台扔过去挡剑。 庞蔓惊讶于这个胖子竟然这么灵活,可明英剑锋太利,砚台碎了,剑直指尘烨喉咙。 关键时刻,何常在一把推开尘烨,他师父惊讶的想收手已经来不及,擦着他肩膀过去,好在只是擦破了皮肉。 “师父。” 明英身上发抖,剑插在了老旧裂纹的地板缝中,跪倒在地。 愤恨无助窘迫羞愧,在明英心口凝结。他以为早就忘记了,或许他信了当初师父说的话,赎的罪够了,可以忘却前尘往事。 可昨天师父一提,他才发觉从未忘记过去的一分一毫,每日的刻板孤僻,都是惩罚自己活在自责当中。 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师父竟然来和他商量,说让他去和小辈阿野说过去的事,回忆凤宁。 原来师门也从未真的原谅他,不然怎么会在他心口插刀子,他几乎没有听后面的话,只胸口羞愤的火烧着。是啊,自己那些事怎么会被谅解。况且,不只是凤宁,他还瞒着师门,瞒着师门那件事。 明英师叔百感交集,气淤上涌,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众人皆惊。 玄航大喊着扑过去,“师父。” 明英半跪在地拄着剑,看向这些小辈,好像回到了那天师兄弟们,看着院子里受罚的他的目光,噩梦从未消亡。 是他愧对师门。 明英师叔晕过去了,被抬到床上,余之野探了他脉搏,说没大事只是急火攻心。 庞蔓听到门外老廖等人的声音,“明英师叔要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对尘烨师叔拔剑,自己徒弟挡在眼前都刺过去,这样狠心的人,不顾同门的人,你说师叔祖的事和他没关系,我是不信。” 严胖子劝他少说两句,其他人都是沉默着,但这沉默却摆明了大家的态度。 余之野坐在床边没一会,明英师叔就咳嗽着醒了,满眼死灰。 看到余之野庞蔓二人,冷笑着,“你们也觉得师叔祖是我杀的,对吗?” “明英师叔,其实师叔祖昨天和我们只说了师门中有人曾被逆族所骗,并没有说是谁,他在顾及那个人的感受,不想他再次受伤。 哪怕我说,我查到的案子表明,有和凤宁一脉相传的逆族人在为祸世间,甚至我母亲的死也和这个人可能有关系的时候,师叔祖都没有说出你的名字。 他只是说他去和你谈,还叫我们不要声场,他是很为难的。一方面不想你的事被小辈知道,怕惹你想起伤心事,另一方面他也没办法放任妖邪霍乱。你能明白吗?” 明英师叔嘴唇颤抖,“师叔祖他?” “他从始至终对你的遭遇都是怜惜的,同情的,从未责怪过你。他说你是受害者,你原本可以有一个好的前途,都因为那个骗局毁了你,他是理解你的。” “师父他。” 明英师叔艰难的坐起,老泪纵横,痛哭了起来。 余之野叹了口气,“明英师叔,我知道曾经的事对你刺激太大了,让你之后的人生一直困于其中,变得严肃刻薄。可师叔祖一直对你心存怜惜甚至愧疚,认为是他的疏忽让你受了骗,才毁了你一生,可你最后竟然杀了他。” “我没有,我没有杀他,真的不是我。” 明英师叔崩溃的,“我怎么可能杀了师父,真的不是我。昨晚吃过饭他让我去他房里,说有点事问我。说你在查的事可能和当年凤宁有关系,让我回忆一下,还有凤宁的儿子,有没有可能凤宁还有其他姐妹亲属之类的。” 明英师叔说到这愧疚的捶着胸口,他一听到师叔祖突然问起这个都懵了,炸起来,问师叔祖为什么问这件事。师叔祖看他的表情安抚他,“就是阿野最近在查一个案子,似乎是遇到了当年一样的情况,他遇到的那个女人形容我怎么想怎么像凤宁。 当初凤宁是死了的,对吧?还有她那个儿子,确定是儿子吗?是不是也死了,我记得你回来说那孩子死了。” 师叔祖问着,可当时的明英却是脑子嗡的一下,好像瞬间都听不清了,只看得到师叔祖的嘴无声的一张一合,最后身体晃着,师叔祖过来扶他,声音从新回到耳朵里,“明英,你怎么了明英。” 明英浑身颤抖,“你和阿野他们说了?说了我的事?” “明英,你这怎么了?我只是问问你当年的事,我记得的有限,后来的事你处理的,我就是想问问当年。咱们做的彻底,没留后患吧。 阿野说他母亲的案子像极了他之前破的一个矿洞案,那里面发生的事还有那字符,我咋觉得像是凤宁做的。可阿野说的年纪对不上,凤宁当年有三十七八了吧,不过她看起来年轻,但也不至于看起来二十出头,应该不是她。” 师叔祖话没说完就抬头看到明英浑身发抖,甚至呼吸困难,随着师叔祖的回忆,过去的画面浮在明英眼前。 那个女人的脸,她的楚楚可怜,她的笑,她的泪。明英瞬间发麻发抖,师叔祖发现他的不对劲,“明英,明英?” 明英哽咽着,想压下心底的不安和恐惧,却越发颤栗,“你为什么要和阿野说那些,你为什么要提当初的事。师父,你不是说我赎罪了吗,可以往前走,以后不会有任何人再知道了。 可这些年,师兄们在我背后嘲笑我,对,他们一直都在笑我。哪怕我不再出师门,哪怕一分一毫规矩都不犯,可所有人一直在看不起我,对吗。” “明英,你怎么了?没人嘲笑你,你当初的事最后处理得很好,保住了师门,大家还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你若是真的不计较了,为什么要和小辈们说。” 他挥手打翻了茶盏,师叔祖惊讶的看着他,“明英?” 明英的眼神一直在回避,最后捂着头,“都结束了,不是都结束了吗。当年你都不提了师父,为什么现在还要提。” 第178章 消失的骨头 是啊,这件事当年结束了,明英一个人做得善后。师门的人约好了不提任何有关那个女人的事。这之后的几十年,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若不是余之野来问,师叔祖觉得这件事快被淡忘了。 可此时提及又如此刻骨铭心,即便后来明英重新收了徒,变得刻薄古板,再没有犯过任何师门的规矩。 师叔祖也曾认为这件事就结束了,他的徒弟明英又回来了。所以他这些年没有再问过明英任何那件事的后续,给他足够的信任。 可此时明英的反应,却让师叔祖疑惑,反应太过激烈了。师叔祖活了一百零八岁,看人已经是一眼便能发现问题。明英的反应太过奇怪。 “明英,当年后续,你是否有隐瞒,这么多年我没有问过你,是对你的信任。可为何现在一提凤宁,你这个反应,你和我说实话,当年的事是不是还有问题?” “凤宁是咱们亲眼看着死的,师父,能有什么问题。”明英却回避着师叔祖的目光。 “那她的儿子真的死了吗,还有没有亲人,后来是你去处理的,师父当年力排众议,让你一个人去,是对你的信任,给你机会,你都处理好了对吧。” 师叔祖的目光灼灼,明英攥紧了拳头,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师叔祖刚才说的那些事,刺激着他的神经。 师叔祖追问,他却愤怒的嚷嚷起来掩盖内心的凌乱,可一想到那些可能,明英又觉得不安,“师父。你容我想一想,可以吗,当年的事对我刺激太大。你突然一提,我真的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况且那么多年了。” 师叔祖却皱眉抓着他的手腕,“当年的事你是否还有隐瞒,这么多年了,你是打算带到坟墓里吗?我不问一辈子都不说是吗?” 师叔祖有些生气了,“你和我说清楚。” “我说,师父,真的没有什么,你怎么就不信。” “那我问你,当初你去凤宁家乡调查,她是否还有同伙,亲人什么的?” “没有。” “那孩子呢?” “死了。” “真的死了?” “真的,这些我当年不是把村民的口供都带回来了。” 师叔祖的表情缓和了几分,却还是死盯着他,“那你在怕什么,躲什么,看着我。阿野和我说完了,我就觉得不对劲,就算只是师承一脉,但形容那女人的性格和凤宁真的好像。只是年纪对不上,而且凤宁当年就死了啊。” 明英的手一抖,“师父,当年,当年我其实。” “其实什么?” 明英摇着头,“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只是打听到凤宁丈夫家乡,听当地的老人言语过一件事,但,但也许就是传说。” “什么?” “说当地都是水葬,不火葬,因为他们信奉凤凰,认为涅槃可重生,但没有规矩的欲火焚身,若是不当,便成鬼成魔。” 师叔祖手一抖,欲火焚身四个字打在心上,“当年你为什么不说。” “我没想那么多,当时凤宁烧死了,尸骨就埋在了墨宝树林里,怎么可能复生。而且逆族崇拜的所谓涅槃仪式复杂,而且这世上哪有重生一说,就算咱们玄门也从未知什么死而复生。还有。” “还有什么?” “那个孩子,我其实不确定。” “什么?” 师叔祖不可思议,揪着他衣领,“你个孽徒,当年你不是都处理好了,你骗我?” “我没骗你师父,村子里的人确实说孩子早没了,我没找到孩子。但我当时应该继续追踪一段他们生前的行踪,可我没有。” “为什么?” 明英沉默了,因为凤宁死前单独和他说了一段话,他至死都记得,这么多年还经常从那个噩梦中惊醒,凤宁和他说,你确定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你就凭她蛊惑的一句话,就心软了?” “我没心软,当时您也告诉我,若是孩子找到了带回来玄门养,可我无法面对真的找到那孩子的心情。所以是生是死,我都没有继续追踪。哪怕可能那真的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我无法面对。况且我找过去的时候,都说那孩子死了。” 明英捂住脸,痛苦的,“师父,当年的事结束了是吗?结束了吧,我没有再犯错吧。” 师叔祖气的发抖,“三十年了,你三十年前犯了错,及时改了,可最后竟犹豫了。苍天啊,这是什么孽缘。凤凰涅槃,涅槃,传说涅槃重生以雏鸟显形。我怎么没想到。” “可当时火烧干净了,只有尸骨,并没有什么雏鸟,她总不至于在另一个地方复活吧?她的骨灰咱们也加了封印,埋在树林了,师父,只是巧合,不是她吧?” “最好不是,明英。若是,你我,下地狱都赎不了这罪了。 明英,我这几天算到自己大限将至,能处理的时间太少了,必须抓紧想办法。最起码,在我还活着时能帮你确认是否是她。 按照阿野所说,后来和她相似的那个女人,杀了不少人,害了不少人,还帮着很多人作孽,怕是二重咒,当年她的目的仅仅是治好她丈夫的病吗?还有没有别的,你仔细回忆回忆,你和她相处那么久,她没和你提过别的事?” 师叔祖的话,让明英整个人浑身发抖,师叔祖拍着他,愤恨的,“回去仔细想想,我时间不多,你想好就来告诉我,我来想办法,可我时间不多了明英。” 明英抬头望着师父,心中悲痛,一方面突然知道师父大限将至的悲哀和无力,另一方面突如其来翻出三十年前旧事,可能还牵扯出自己一瞬犹豫造成的过失,令无辜之人惨死,甚至连累到了阿野那一辈的人。若是真的,他无法承受这打击。 明英瞬间百感交集。 那天明英从师叔祖房间出来,失魂落魄,在房里想了半宿,最后半夜跑到墨宝树林那边去挖凤宁的尸骨,想亲眼确认一番。 明英师叔讲到这停顿了一下,极其痛苦。 余之野皱眉追问,“尸骨挖出来了?” “对,可是。” 明英绝望地,“尸骨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 “也许是老鼠啃食叼走了,亦或者,尸骨当年就丢了。” “所以呢?” 余之野急切地,同时在心里不断地否认,不可能有死而复生一说,关键是年纪对不上啊。 明英摇头,“我不确定,这事不可能。但,又不得不怀疑,当年最后真的出了差错。” 当年明英二十八九岁,开悟比别人早,算是门中最出色的,二十八便机缘巧合收了很优秀的徒弟,也就是何常在的大哥何常青。 师徒二人少年英杰,在江湖上帮了不少人,用阵法背山取水,算五更天雷雨帮农民播种,甚至查了不少民间非自然的案子。尤其是明英一手八卦阵,可以说是在风水界相当厉害。 年纪轻轻便小有名气,甚至江湖上有人赞颂,“玄门白衣英才志,坊间少年常作青。” 曾少年得志的明英,鲜衣怒马。可惜,断桥如梦,走江南,梅雨时节遇见了一个叫凤宁的女子,抬眸一瞬,误了明英一辈子。 哪怕这个女人比他大了快十岁,可明英还是陷了进去,那两年他和疯了一样。 第179章 欺骗 可对于明英来说,那两年如梦一般,是这辈子无法忘怀的既爱又恨的过往。 那时他爱凤宁几乎疯魔,像是中了邪一样,无心大业,推了不少外面的活。 凤宁似乎对他很崇拜,问他玄学的事。是明英教会了凤宁用符,化水,看八字,布八卦阵。 他惊奇的发现,凤宁极其聪慧。若是她早年能进玄门,必是比自己更厉害的高手。 他还被凤宁缠着经常讲师门的一些事,讲那些惩奸除恶,讲那些抓邪魅,人间正道的故事。 他真的爱极了凤宁,眼中没了别的,和凤宁在一起总是那么开心,他回师门说要结婚,还偷偷买了金戒指。 可凤宁却不见了,说好在外等他,可人却没了,明英发疯似的找她,但怎么都找不到。 而彼时玄门接到了一个案子,是一名女性失踪了。一开始只当失踪案处理,后来发现了这名女性的尸体,五官全无被虐待致死。失踪家属因是玄门的,知道这应该不是普通的虐杀案,就辗转找到了师门求助。 师门经多方考证认为可能是逆族所为,就派了人去受害者家附近调查,结果发现同乡也有失踪的,尸体都是几天后发现,全是虐待致死。 和警方联系,结果通过失踪人口库和近期发现的无名尸体,竟然查到有类似死亡十几起。 于是师门开始协助警方办案。 先从受害者家附近开始走访,因为涉及人数较多,来自好几个不同的乡镇,所以师门找回所有徒弟,从四面八方开始调查。 作为当时师门最有能力的明英,自然也被找回来办案,他那时虽心急凤宁,但深知肩负着百姓人命,肯定是办案优先。 在调查中,师兄弟们互相联系,发现这十几个被虐杀女性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从阴阳八字来看,全属于至阴之体。 师叔祖早年见过逆族人,从尸体上的逆天符痕迹上,看出来是逆族的一个分支所为。 可查了很久毫无头绪,无论是警方,还是他们这边。 传到他们这一辈,对于逆族已经很少接触了,自打建国以后这些逆族就非常隐蔽,不像民国时最为猖獗,军阀混战时期,许多逆族依托于军阀,相辅相成,那时候在所难免。 可后来太平日子,邪魅为人所不齿,便都隐蔽了。师门中只有师叔祖一人小时候接触过,但无法判断出逆族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最后不得不联系了茅山、峨眉等地的玄门。峨眉给出了一个说法,他们早年遇到过一个崇拜凤凰的逆族分支,就是以虐待生辰八字特性的人,为的是分散施咒者逆天而行的反噬。 于是师门联合茅山峨眉两大玄门,全面搜捕这猖狂的逆族施咒者。 联合行动,还真就有了收获。茅山的一个道士,用追阴法,查到了村里的一户夫妻有问题。只是他低估了这对夫妻,让其跑了,没看到面容。但道士最后在那个女人身上下了一道符,只要是月圆之夜,就会噬心之痛。 道士很有自信,认为被他下了符的女人,肯定受不了会回来找他,到时候,一定能活捉逆族。 然而过去了很久,也没有逆族回来找他,但也没再出现过类似被虐的尸体了。 有人猜测那逆族人必是受不了噬心自尽了。 渐渐这件事也就平息了。 明英在这次案子中表现出色,生活也渐渐回到正轨,虽然他还常常想起凤宁,但知道自己的使命在玄门。 可就在他渐渐淡忘之时,凤宁却又出现了。 按照凤宁的话来说,她给明英留了字条,是他自己没看见,并且在他的住所找出了那张字条。说是接到老家信息,自己哥哥病重,她回去照顾。 那个电话并不普及的年代,这一点也说得通,明英也就信了。 让他惊讶,凤宁整个人瘦了一圈,说是因为哥哥的病太过忧心,可哥哥的病几个大医院也看不好,她说到这就哭了。 明英随她去医院看哥哥,哥哥周身化脓溃烂,下肢已经瘫痪,痛苦不堪。 明英三两下就发现她哥凤廷不是一般的病,恐怕是中了某种邪术,可他用了所学驱除,都不抵用。 那时凤宁身体也不好,明英心疼不已,决定带这对兄妹回师门求助。 而这个决定,差点毁了师门,害死了所有人。 本来师门不予让外人进来,可他不忍凤宁受苦,力排众议,强行带人回师门。 师叔祖虽不悦,但也没有过多责怪他,知道他对那个姑娘倾心,把她的家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可看过凤廷之后,却觉得很古怪。试了几个咒法甚至上了草药汤药,只是治标不治本,没两日,浓疮又长出来。 他们查看他在医院拍的片子,竟找不到根源,师叔祖断定这是个厉害的邪咒。 索性让包括明英在内的几个弟子,起了一个玄门驱魔阵,念了三天三夜的咒。 凤廷是好了一些,可那股邪气竟然上了几个弟子的身,不仅师叔祖吐了血,两个师兄甚至邪气上头神志不清。 好在师叔祖及时断了法阵。 师门元气大伤,很久才调养过来。 师叔祖百思不得其解,驱魔竟然被反噬到身上,这不应该啊。就算再厉害的邪咒,减轻不了,也不至于分散到自己身上。 师叔祖顿时觉得不对劲。 研究了一阵,觉得凤廷不是中邪,而是一种反噬,是施了逆天咒后的反噬。 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在强行驱魔后,会分散到自己身上。 想通这一点,师叔祖直觉浑身发麻。 他庆幸他们是玄门正派,用的正阳道法,正好和逆族邪术至阴相反。否则,他们现在怕已经是尸体了。 师叔祖悄悄给几个受伤的包括明英在内的人,用了符化水的法子,果然元气恢复了。 这几乎在师祖心中印证了想法,那个凤廷根本不是被什么仇家下了邪术,而是使用了逆天咒被反噬了。也就是说,凤廷即便不是逆族人,也知道逆天咒的使用方法,动用了逆天而行的力。 但师叔祖并未和任何人说,悄悄观察凤宁,然后发现凤宁每到月圆便称生理期不舒服,躲到房里。 师叔联系了茅山那个道士,问了他下的符咒的反应。 最后师叔祖不得不怀疑凤宁和凤廷,有可能就是他们找了几个月没找到的逆族人。 师叔祖为此苦恼的时候,明英竟然找到师叔祖,说他担心凤宁和凤廷的情况怕支撑不了多久,要不要查一下藏书阁的回忆录,看看能否找到答案。明英这个举动却让师叔祖警惕了起来,先敷衍住了明英,开始观察,发现明英竟然违背他的命令,私自再次给凤廷施咒,并且身上已经大片溃烂。 师叔祖苦口婆心和他说,怀疑凤宁是逆族,可明英根本不信,他竟然觉得师叔祖和师兄们对凤宁有偏见。 此时师叔祖才发觉,明英的想法竟变得如此偏激,对师兄弟们也多有敌意,怕是被人洗了脑。 凤宁的话术之厉害,无论师叔祖怎么劝说,明英都执迷不悟,就像是悟进了里面一般。这时候师门的人只要对她一动手,明英必会保护她,怕是要伤了明英,这不是师叔祖想看到的。 没办法,师叔祖只好设了个局,假装从藏书阁拿出了回忆录,并说如果要治凤廷,就要用七个正阳之人祭祀。 明英很惊讶,但他不可能真的拿人命去做实验,只好作罢,在想别的办法。可这些话师叔祖故意让凤宁听见,于是当晚,凤宁就以做一顿饭感谢师门的人为由,进了厨房。 并在饭菜里下了药。 那天饭桌上,除了明英,所有人都倒下了。 明英不知道师叔祖他们都怎么了。 凤宁却露出了真面目,还告诉明英他师门之人的死,他也是帮凶,虽然凤宁有些奇怪明英为什么没中毒。但明英早被她拿捏住了,直接一剑刺向他,明英没来得及躲,肩膀挨了一剑。 他不明就里质问凤宁,凤宁索性让他死个痛快,全都说了出来,说他不过是她之前闲来无事逗乐的。 还说他们几个门派追查的逆族人就是她,凤廷也不是哥哥,是她丈夫。她丈夫为了救她,施了逆天咒受到反噬,她想了好多法子都治不好,就来找明英,想着他一个玄门之人,利用玄门秘术驱魔,也许能治好。 “可你们真没用啊,还名门正派,反噬到自己身上治得快,怎么我们就治不好了。好在你们还找出了解决的法子,别说七个,我把你们这师门的人都杀了做我的药引,只要能让我丈夫好起来,哈哈哈哈。” “你是逆族人?” 明英不甘心,“你和我在一块就为了这个,为了给你丈夫治病?” “明英你怎么那么蠢,我就是逗你玩玩的。本以为你也是真心待我,可后来发现,我在你心中达不到十成,你心中至少有七成是你的师门和天下苍生。 这般高风亮节,被你爱的人真是可悲。心中做不到全是我的男人,我向来看不上。 你连我丈夫的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他最起码,这辈子每根头发丝都在向我朝拜。 说实话,明英,我也曾对你动过心,可我实在不愿意做你心里的三成,永远要被排在你的苍生师门之后。不过你也有点用处,你是个玄门中人,对反噬总有些办法。我可以看在你对我曾痴心的份上,不杀你,毕竟。” 凤宁笑着看着七零八落躺在饭桌的众人,“你的师兄弟们和师父就够七个人了,哈哈哈哈。” 说着凤宁拿出太极剑,要给众人放血。 明英站起来反抗,可刚才受了一剑,脸色苍白,他这几日因为过度施法给她丈夫驱魔,身体受损,此时一运功竟站不稳,“你竟然一直在骗我,你可以伤我骗我害我,但绝不能对我师门中人动手,我今天就算死,也要除了你这妖邪。” 可他如强弩之末,一口血喷出来,凤宁得意的大笑。 然而就在这时,本该被她毒死的玄门众人却全都拔剑而起,在凤宁惊讶的目光下,起了围剿杀阵。 第180章 焚 原本应该是十拿九稳活捉她。可没想到的是,明英曾被这个女人算计,在他身上下了邪咒,并且拿他性命威胁,带着她丈夫跑了。 因为明英曾在她的哄骗下,违背祖训偷偷告诉过凤宁出入山的密咒黄符。凤宁很聪明,进来那一路摸清了出入奥秘,就这样,凤宁带着丈夫跑了。 明英则是一病不起。 师门也被打的七零八落,一面帮明英解咒,一面疗伤,不得不求助其他玄门。 但为了门头脸面,不能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更不能告知其他玄门,他们引狼入室,竟被一个逆族人耍的团团转,差点师门覆灭。 只能告知,他们发现了逆族人踪迹,逆族人试图诓骗玄门之人帮解邪咒反噬,好在他们识破了。 再次联合茅山峨眉一起抓捕。 外人不知道师门发生的事,但作为玄门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个逆族必须抓到,并且必须由他们师门抓到以雪前耻,所以师叔祖不得不真去藏书阁,寻找解决办法。 那本回忆录,师叔祖连着几天几夜研究其中秘术,尤其是关于逆族的,还真找到了法子。 所谓因果,有时候不得不信。还要感谢这个凤宁登堂入室这么久。 找她的法子就是用她的毛发或者用过的物品,最好是血液,施寻回咒。 他们在师门住过,留下了带血绷带和头发。 那时据凤宁逃走已经过了七个多月,在三个玄门联合之下终于找到其踪迹,竟然就在对面横头山的一个山洞里。 与其说是联合绞杀,不如说凤宁那时已经被玄门逼的走投无路,她中间两次现身,被峨眉的弟子打伤,差一点抓住,可都被她跑了,可以说这个女人相当厉害了。 峨眉的意思是生擒凤宁,以从她嘴里扣住更多逆族的信息,以备学习。他们这一辈对逆族的事掌握的太少,这次这么被动就因为经验不足。 并且还提出全面进行一次逆族绞杀,但这一点被茅山那边给否定了,认为逆族也不全是害人之人,这样一刀切并不符合正派之法。 而且现在法治社会了,他们也没权利用私刑。最好交给警方,审问到底还有多少失踪人口和这个女人有关。 但那时候师叔祖有个私心,他害怕凤宁真活下来,会被其他门派知道,明英之前所犯的错。那样师门就会被天下耻笑,今后再无立足之地,也怕毁了明英的前程。 所以,在围剿的时候,他故意激了凤宁一下,恰好那日是月圆之夜。所以最后凤宁被逼进山洞,自焚了。 明英永远忘不了那日,他在玄门绞杀阵的最后面。 隔着人群,远远看去,天那时已经暗了,可山洞却很亮。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凤宁的哭声笑声,每一声都打在他心上。 往事一幕,等他回过神来,脸上已经冰凉一片,爱也好恨也罢,凤宁终究是死了。 死前还在大喊着明英的名字。 师叔祖和其他门派解释,是明英当时发现了她,给了致命一击,所以她痛恨明英。 这种话骗骗外人还可以,师门的都知道,明英心里更是愧疚难当。 曾经爱人背叛利用,甚至亲手捅了他一剑,告诉他真相。再到,看着那个曾深爱过的记恨过的女人,在他眼前火焰中怒吼狂笑哭泣。明英那一刻觉得自己也死了。 火光持续烧了一个多小时,才没了动静。 茅山的人甚至加了三味真火进去,等火灭了,她和她丈夫已经是两具焦黑的碎骨。 她丈夫的骨头被带回茅山,而凤宁的尸骨,被师叔祖带回师门封印。 没人有异议。 回到师门,师叔祖找了坛子在上面刻了符,密封了埋在墨宝树林里。其实根本不必这样的,但凤宁活着的时候实力震慑了玄门,犹如打在养尊处优的玄门正派脸上,他们自命斩妖除魔,可一个逆族的女人却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 细细回想,凤宁再厉害,但功法上并不是玄门对手。她前期赢在脑子和心机,最重要的是明英被她蒙蔽,那些年被利用,不知道的情况下帮她做了很多事。 明英自认受罚,跪在祠堂,挨了九九八十一下戒鞭,打到筋骨碎裂,师兄弟求情,他都不肯起来。 师叔祖将后续调查逆族的活要过来,交给明英。希望他来善后,以作为赎罪的一环,其实是不想看他自此消沉。 明英出发去调查追踪,这一走就是三年。他走后,师叔祖和师兄弟商量并起誓,不管是为了明英,还是为了师门名誉荣辱。明英被凤宁欺骗并利用甚至住进了师门这件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半分。 明英师叔说到这,眼泪横流,痛苦的攥着拳头,“可我,终究辜负了师父的信任和嘱托。” 按照明英所说,当年凤宁中间逃跑时似乎是有了身孕,这是后来检查她物品发现的端倪,但不能完全确定。 他后续调查的重点也是查,是否真的有个孩子。查了凤宁在逃跑这大半年的行踪,发现她回了一趟老家,并且真的生了个儿子,只是乡里都说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是她亲自埋掉的。 并且从家乡了解到,凤宁的老公叫魏如寒,并不是这个村子的。知道了名字,通过江湖上追踪,发现魏如寒生前竟然是个大学生,要知道那个年代大学生是很值钱的。 然后查到他老家,竟然是有记载过的逆族曾出没的村庄,这是峨眉那边提供的资料,关于信奉凤凰的逆族。 明英在当地走访听到很多传说,其中就有凤凰涅槃,可死而复生的传言。 但具体的方法,真假,是不是以讹传讹都查不到了。 明英感叹,“这里面有一个时间差,是之前我们误会的,按照凤宁当时说的话,我们一直以为是,她丈夫为了救她受到反噬,她是为了分散反噬,虐待那些女人的。 可越调查我越觉得这时间线不对。 正确的时间线应该是,她先和我在一块,意图不明。之后离开我,和她丈夫虐待至阴之体女人。我们对他们抓捕的过程里,凤宁被茅山所伤,魏如寒为了救她施逆天咒,才会被反噬。 而凤宁一直在故意混淆时间顺序,为的是掩盖她虐待那些女人的真正意图。可惜我最后也没有查到她这个目的是什么。 还有就是关于,她的死。” 明英师叔没往下说,余之野追问着,心跳极快,为这个故事所震撼,“你是说,她也许没死?” “不,她是我们所有人亲眼看着烧死的。但问题就在于,她是烧死的。凤凰涅槃是火焰燃烧灰烬中孵出雏鸟,这个传言你也听过吧。” 余之野点头。 “这么多年我都坚信着她死了。可,师叔祖说你有一个案子里的女人,和凤宁很像,不仅仅是你形容她的做派说话方式,还有虐待女人的手法,都太像了。” “可是她年纪对不上。” “所以我在想。” 明英说到这,又不敢相信的摇头,“不会的,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死而复生一说。而且就算有这种逆术,总该有仪式,可她最后只是被烧死。” “可我们也不知晓真正涅槃是什么仪式,你也没查到,对吗,明英师叔?” 明英叹着气,带着丝恐惧的,“她的尸骨没有了,骨头没有了,是老鼠叼走了吗,还是怎样?” 明英很激动,庞蔓过来拉他,“师叔,你冷静一些。” “我怎么冷静,师叔祖已经死了,他死了,他还是被人害死的。” “所以才更要冷静,明英师叔,你真没有杀师叔祖吗?” “我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害师叔祖。” 明英师叔反应过来,“你若不信,现在那个装凤宁骨头的坛子就放在祠堂里,你可以去看,看我说没说谎。并且林子里还有我挖坛子的痕迹,你也可以去看,就靠近溪流那边。” 明英师叔太激动又咳出血来,余之野给他服了药睡了,两人才从房间出来,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时接受的信息太多,而且他们现在根本无法判断明英到底说没说谎,如果说谎了,那他最有嫌疑。 如果没说谎,那么问题就大了。 到底谁杀了师叔祖?失踪的方师叔和田师弟又在哪? 第181章 毁尸灭迹 余之野庞蔓二人从房间出来,就碰见严胖子过来询问情况,并且说他们决定不坐以待毙,要去寻找方师叔和田师弟。 “如果他们二人是进山失踪的,不管是遇害了还是被什么耽搁了,遇到了什么危险,总之人还在这山里。就算把这片林子翻过来,也要找到,我不相信我师父真的会。” 严胖子说到这,眼泪下来。 老廖也叹着气,并看了一眼锁上的房门,“问出什么了吗?” 余之野摇头。 “他嘴硬也就算了,等找到人,看明英还有什么说的。” “你们真觉得凶手是明英师叔?” 庞蔓忍不住问道。 “刚才尘烨师叔已经和我们说了当年的事。”老廖叹息着,“这个师门除了他还谁有动机?” “事情也不能那么绝对。”余之野道,可显然其他人没心思听这些,反正明英跑不了,他们现在心思都在找明方师叔和田师弟上。 余之野自知多说无益,其他人也收拾好了,在门口招呼庞蔓二人也跟着去找。 “我们分好了组,我和老廖和他媳妇一组,尘烨师叔和玄航,还有何常在一组。那就你俩一组吧,外加那个文先生。” 这样的分组大家都同意。 “我们搜后山。”严胖子说道,看着大家。 尘烨师叔点着头,“那我们搜山崖那边,阿野你们去别院,最后咱们在别院汇合。” 没人有异议,但何常在整个人都是蔫的,不想走,还叫嚣着他师父没杀人,被尘烨师叔搂着脖子强行带走了。 余之野假装看不见走的慢,落后一步,故意等其他两组走了,才小声的,“先去祠堂。” 庞蔓点头,两人就往回走。 文显泽惊讶的追过来,“咱们不是去别院?” “你早上不是从别院过来的,有什么可查的。” 文显泽听庞蔓这话也没生气,而是凑过来,“我可是特意等着和你们一组的。” “等我们干嘛?” “你就是何常在说的那个师兄,本来我还觉得他说大话,但看你刚才查案的手法,倒信他说的你是个找人的好手了。怎么样,哥们帮我找个人,找到了,价格随你开。” “现在没空。” “我知道我知道,等出去的。” “再说吧。” 余之野现在满心思全是明英说的那些话,而庞蔓则是观察着文显泽,她还没忘文显泽这个人身上也有他们要查的内容。 先去了祠堂,果然在那里找到了明英师叔说的坛子。只这坛子比想的要大,别说放骨灰,养个人都行,旁边还有个轮子上沾满泥土的拖车,应该是用这个从树林里带回来的。 “这坛子也太大了。” 而且庞蔓一想到里面装过被烧焦的死人骨头,就不敢碰,只观察看着外观,裂了个口,满是污泥。 “据说当时骨头烧到只是没了皮肉,和火葬场的骨灰不一样,因为没有加压。” 余之野走近坛子闻了闻,这个动作,让一边文显泽和庞蔓差点呕出来。文显泽问清了前因后果,颤抖着指着坛子,“你们这师门还藏死人骨头,什么重口味啊。” 庞蔓没理文显泽,问着余之野,“有什么发现吗?” “只能推测出,骨头离开这个坛子已经很久了。” “怎么判断的?” 她忍着恶心,拿手机照着坛子内部,只有厚厚的青苔,看不出别的,不明白余之野看不见为何能有这个判断。 “不管这里面的骨头是被老鼠叼走的,还是被人拿走了,应该都离开这坛子很多年了。 因这坛子当初是特殊方法密封的,藏书阁有不少这样的坛子来密封师门的法宝和回忆录。只要不揭开,可保百年内里不腐。如果需要打开取里面的回忆录,必要再用同样的方式密封,这是师门规矩。” “你们师门规矩可真多啊。” 文显泽在一边感叹着。 “所以也就是说,这个坛子很多年前尸骨就没了,被人拿走了?” 余之野点头。 “就不能是坛子破了,被老鼠叼走了,毕竟上面的缺口也看起来很多年了。” “就算是被叼走,也不会一块都不剩。而且里面也会有形成的油垢,这一点我跟刑警队办过很多案子有经验,可上面只有青苔。我探了坛子内部很干净,说明尸骨在放进坛子里没多久就不在了。” 余之野的话让庞蔓心中一下清明。 “但我也不十分确定,咱们去墨宝树林那边看看。” 他们一路往树林走,昨夜山外面下了大雨,山里虽不大,但也有毛毛细雨。所以树林里很泥泞。走几步看到拖车的痕迹,沿着拖车一直快走到溪水边,有新翻的土,以及一个大坑和扔在一边的铁锹。 “看来明英师叔没说谎,昨晚他真的是来树林挖坛子了。所以,凶手不是他?” “就不能是他杀人完再来挖坛子,或者挖了坛子后又去杀的人吗?”文显泽提出了自己疑问。 庞蔓皱眉蹲在那个坑旁边观察,余之野也没接文显泽的话,而是低头捻了一些泥土放在鼻子下细闻。 “有什么发现?” “这坛子不是第一次被挖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庞蔓惊奇的。 “因为按照师叔祖说的,用阵法将这坛子封埋在这,是有一道工序的。用了师门的化符蜡油。如果昨晚新翻出来,就算过了三十年,这土里也该有油蜡的味道。 那种油蜡,因为是密封的,所以无论多少年被翻出,味道都会持续三天以上,可这土里没有味道。 加上坛子内部的青苔,我判断,是曾经在坛子埋下时间不长,就被人挖了出来,并且取走了里面的骨头。” 庞蔓瞬间明白过来,觉得脊背发凉,“也就是说,你们师门里面有叛徒?” “没错。”余之野攥紧了拳头,“这地方,外人进不来,这么多年就算有外人也要里面的人带着,唯一自由出入过的就是凤宁和她丈夫,可这两人已经烧成骨灰了,自然不是他们。 所以,真相就是,师门中有内部人做了挖出骸骨并带走这件事。其目的,不言而喻。” “显然这个人不是明英,不然他不会把坛子挖出来,我觉得他暂时可以排除了。” “没错,所以师门中当年除了明英被骗之外,还有一个人,是师门的叛徒,和凤宁等人有联系。” 思路一下就清晰了,“而师叔祖和明英师叔旧事重提,想重查当年凤宁的事,那个人怕查到自己身上。亦或者,是师叔祖想透了什么。总之,那个人,就把师叔祖灭口了。” 庞蔓被自己这大胆的猜测吓到。 余之野叹了口气,点头。 文显泽也反应过来,虽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凤宁什么尸骨,但他听出来师叔祖的死到底怎么一回事了,“也就是说,你们师门的那个叛徒,是杀了师叔祖的人,现在就隐藏在刚才那几个人之中?还不是你那个软饭硬吃的明英师叔?妈呀,那这个人隐藏的挺深啊。” 这说出了庞蔓的心声,可会是谁呢?剩下的人,还有谁呢? 这个人为什么会背叛师门,还亲手杀了师叔祖? 不过庞蔓马上反应过来,“如果按你说的,当年坛子埋下不久就被挖出来了,那么范围就缩小了。玄航肯定不是,他才进师门几年。何常在年纪也不对,那就剩老廖和严师兄,尘烨师叔,以及方师叔了。所以?是他们中的一个?还是你已经想到是谁了。” 余之野没有回答,而是盲杖点着地,“看看四周林子里有没有拖拽过的痕迹?”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早上文显泽和何常在走过来的杂乱脚印。所以他们也没往墨宝别院那边走。 “不管方师叔和田师弟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总要有个藏人的地方吧,你说人藏哪了呢?” 文显泽看着四周,“不知其他人那边有没有消息,你们这前前后后就这么大,人能藏哪去,总不能是隐形了吧。还有大家不是说在别院集合,咱们不过去吗?” 余之野听了这句话,停下脚步,“你刚才说什么?” 文显泽被问懵了,“我说你们这就这么大,人能藏哪去?” “下一句。” 文显泽看看庞蔓,“大家都去别院集合,咱们不去吗?” 余之野脸色一下就变了,“糟了。” 说着就往回走。 庞蔓追着他,“怎么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方师叔会失踪,只想过他也许是凶手杀了人躲起来了,可后来发现根本不成立。方师叔如果杀了人,没必要躲起来,反而惹人怀疑。不如融入大家岂不是更隐身,况且他是和田师弟一起失踪的,他们昨夜就进了山,进山就失踪了说明什么?而且进山时间就在师叔祖死亡前后。” “你的意思是,因为方师叔他们看到了凶手。” “确切说可能看到了杀完人的凶手从师叔祖房间出来,所以,他们才会失踪。也许只看到了,但只要第二天曝光,就会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个凶手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不得不让方师叔二人失踪,原本也许没在他的计划里,可方师叔他俩飞机晚点了,正好撞见。” 庞蔓瞬间明白了,“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凶手没有拖着人进树林,昨夜时间又那么紧,说不得就是把人藏在了正院。” “可正院一早上我逛了个遍,也没发现藏了两个大活人啊。”文显泽提出疑问。 “那是还有个被人忽略的地方没找。” “哪啊?” “祠堂后面的闭关堂。” 余之野皱眉,“那里在内堂很隐蔽,不是这的人根本找不见,师门的人也很少去,是师叔们闭关打坐的地方。小辈们都不去。所以是个盲点。” 说着加快了往回走的脚步。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人一定在里面呢?”文显泽还是很疑惑。 庞蔓瞪了他一眼,“如果人不在那里,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被引着出来这么远。” “引?” 余之野加快脚步道,“希望我是想错了吧,但,现在可没有一个人在正院了。你说,最初谁发动大家出来找人的?” 文显泽这才恍然,“你是说,是凶手故意引导大家出来找人,实际上是为了。” “毁尸灭迹。” 第182章 真正的凶手 “希望是我想错了吧。” 余之野说到,心中想到那个凶手,痛极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跑回正院,然而似乎还是晚了一步。此时正院祠堂方向,“着火了?” 庞蔓皱眉,随即推了余之野一把,“你在这等我们。” 拉着文显泽冲进去,“先救人。” 直跑向明英师叔那屋,可到门口才发觉自己没带钥匙。 刚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砸开门,余之野就出现在她身后把钥匙塞过来,庞蔓瞪着眼睛,“你又看不见,多危险,不是让你在门口等着。” “快开门。” 不再多言,赶紧去开门,可打开后发现明英根本没在房里,“人呢?” 房间里乱七八糟,地上还有血迹。 “去祠堂那边。” 院子里全是浓烟,此时祠堂已经烧了大半。似乎火刚起来,还没从祠堂烧到前院,可火势却很大,由于昨晚下过雨,木质结构的祠堂潮湿,导致浓烟滚滚。 庞蔓咳嗽着在浓烟里,根本看不清。 余之野却已经朝火里冲过去,庞蔓赶紧去拉他,同时叫着身后文显泽,“去正院,那有水缸,赶紧救火。” 文显泽答应着转身跑出去。 庞蔓大叫着余之野的名字,可烟太浓了呛得她直咳嗽,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想先往外跑走出祠堂,竟然在浓烟中失了方向,晕头转向。她几乎要窒息了,却找不到出口,脚下差点绊倒,被一把拉住跌进怀里。 “余之野?” 一个湿了的手绢捂住她口鼻,把她拖出去。 两人从浓烟中跌出来,庞蔓趴在地上咳嗽,回头看到身后的祠堂火势越来越大。 余之野也在一边大喘着气,“你刚才乱转什么,知不知道很危险。” “我不是去找你吗?” “找谁都不行,不要命了。” 余之野吼道,庞蔓刚想吼回去,却看余之野死死拉着她的那只手被似乎被烧到,受了伤。 她的怒火一下就浇灭了。 可也同时反应过来,“这个文显泽人死哪去了?让他去找个水。” 庞蔓爬起来就冲正院过去,结果迎面就撞见了着急忙慌往这跑的尘烨师叔,“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师叔,祠堂着火了。快救火。” “好好。” 尘烨师叔紧张的点着头,庞蔓不管他了,朝着院子里的大水缸跑。结果刚跑到水缸前,就看到里面的情景,瞬间眼睛睁大。 可同时一下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一个闪身灵活的滚到了一边。身后那把斧子砸下来将水缸砸碎了,水溅到庞蔓全身淋湿。而水缸里的文显泽,也被冲了出来,庞蔓低头看着头上全是血的文显泽,手都在抖。 可来不及顾他,尘烨的斧子再次砍过来。 庞蔓不可思议,“尘烨师叔?” 她想爬起可地上湿滑,再次跌倒,眼看就要被开瓢,却听到余之野大喊一声,“庞蔓。” 后者瞬间反应,大叫,给他信号。 就看余之野,手里的石子飞出来,精准打在尘烨的手腕上。 尘烨手中的斧子飞了出去,一切就在分秒之中。 尘烨皱眉回头,“阿野?有误会,这水缸不小心打碎了。” 说着过来捂庞蔓的嘴。 余之野却根本没丝毫犹豫,盲杖直朝着尘烨师叔正面批下来。 尘烨灵活躲开,他也是了解余之野的,捡起碎了的水缸瓷片扔到四周,扰乱余之野的判断。 庞蔓攥紧拳头提醒,“在你九点钟方向,十二点方向。” 尘烨师叔伸手很好,可却不是余之野对手。只见余之野手起黄符,盲杖画圈,黄符犹如幽灵一样绕着尘烨,后者一面要防黄符,一面防他,很快就暴躁起来。 可余之野看不见显然是致命弱点。尘烨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庞蔓盯着局势,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四周看着,发现了挑水的扁担,拿起来大叫着朝尘烨背后砸去。 同时喊着阿野躲开,后者心领神会,一个闪身。尘烨回头挡住扁担,顺势抬脚要踹向庞蔓。可余之野趁着他分神的空档,一道黄符直冲尘烨面门,在他眼前炸开,白光由于近距离,晃得尘烨眼前一黑,有短暂的失明。 余之野趁其发愣,大擒拿将他扣住,尘烨还在反抗,庞蔓拿来院子里原本装饰寿宴的玻璃丝彩带,两人七手八脚把尘烨绑在了院中树上。 还没喘口气,余之野就喊,“快去救火,闭关堂。” 庞蔓急急的跑过去,可又想到水缸打碎了,没水怎么救火,余之野无语了,“现代社会,用什么水缸,祠堂那边有灭火器。” “啊?” 庞蔓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赶紧去拿灭火器,好在她以前在东风酒吧受过消防培训,基本的灭火器她都会用。本以为火势很大,冲进去发现只是祠堂烧起来了,是烟大过火。可能也是天意,祠堂那边昨夜下雨漏水,有一半的火没烧起来,否则现在这房子肯定都塌了。 事不宜迟,拿着灭火器一路冲进后堂,果然在后面看到了门锁,没钥匙,她拿灭火器砸半天没砸开。 就在这时,正在烟里晕头转向的庞蔓,听到一侧有拍打喊救命的声音。 庞蔓大喊一句,就用灭火器砸过去,可惜又没砸开,浓烟呛的她不行了。这时候一只手拉住她,手上盲杖敲着四周木质墙壁,两个人撞上去,那面木板墙松动,可就是搞不开。 只看到黑色浓烟从缝隙中透出来,里面的人都要挠墙了。 然而就在这时,脚下的木板颤动,叫喊声从墙那边移过来,庞蔓意识到什么,果然摸索半天发现一块地板有松动,赶紧掀起来,就看田师弟探出头咳嗽着,说不出话,指着里面。 最后七手八脚的把里面两个已经昏迷的人抬出来,正是方师叔和明英师叔。 几个人跌出祠堂,庞蔓不放心的还用灭火器扫了一遍,火是灭了,可浓烟把祠堂包围的都看不清门了。 他们在正院里大口喘气,满身残破。 田师弟半天才说出话来,“厨房有酸萝卜坛子,拿过来喝下去,缓解一氧化碳中毒。” 庞蔓赶紧照做了。田师弟咳嗽着说道,“还好你们来的及时,再多一分钟我们就交代在里面了。” 说着看到绑在树上已经满脸木然的尘烨师叔,皱紧眉头。 他们在院子里躺着喘气,给几个头部受伤的都处理了伤口,渐渐地所有人都醒了,文显泽捂着头哎呀哎呀的叫,一个劲问庞蔓自己毁没毁容。 正说着,严胖子一大堆人着急的跑进院子,还一边喊,“赶紧救火啊,这烟在别院那都看见了。” 但看到院子里七零八落的人,和被绑在树上的尘烨师叔,都懵了。 老廖先发现了方师叔,“师父?” 又看着田师弟,“这怎么回事啊?” 其他人还在喊着灭火,文显泽捂着脑袋冷笑着,“这火早灭了,等你们来救,我们这些人全都死你们尘烨师叔手里了。” “尘烨师叔?” 严胖子等人不可思议,“这究竟怎么回事?” 田师弟脸色很冷,“我和方师叔昨夜走进正院,就看到尘烨从师叔祖房间出来,我们刚要上去问候,尘烨师叔就说大家都睡了,留了饭带我们去吃。到厨房一杯凉茶把我们迷晕了,我们毫无防备,就因为是最信任的人。” 余之野适时开口问尘烨,“师叔祖也是你杀的吧,尘烨师叔。” 所有人都看向尘烨。 第183章 杀人的缘由 更多是不可置信,尘烨师叔?他是凶手?为什么? 面对众人质疑的眼神,尘烨冷笑着,仰头看天,“是我又能怎样。” “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师叔祖。”最痛心也是最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的是何常在,他曾那么喜欢尘烨师叔。 此时他根本接受不了,走过去,晃着尘烨肩膀,“你明明对大家那么尽心,对师门那么尽力,我曾以为整个师门最懂我的人就是你。” 尘烨回头,满眼嘲讽,“最懂你的人?那谁是最懂我的人啊。我对你再好,何常在,你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平时总说你师父针对你,对你不好,可你师父有难,你还是以第一个冲出来护着他?我当时就看出来了,你们玄门中人,都是一样的白眼狼。” “你就不是白眼狼?” 方师叔在一边身体还很虚弱,气的咳嗽指着他,“师叔祖最疼你,凡事帮着你说话,让你掌握师门的经济大权。你一个都算不上门中人的,哪一点亏待你了,你竟然恩将仇报。” 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了尘烨,他眼中全是冷意,却哈哈大笑,“对我好?我恩将仇报?是啊,明方,你们一直觉得对我够好了,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哈巴狗,你们以为养着我给我口饭吃,便是对我好了。 听听你说的这句话,我都不算门中人?留我在师门是最大的恩赐了吧。你们从小就看不上我瞧不起我,我以为明方你和他们不一样呢。不像明英,在我面前永远趾高气扬,哪怕他成为过师门的罪人,都觉得高我一等。可你也说出这种话。 怎么我说错了吗?哈巴狗不愿吃你们施舍的东西,不摇尾乞怜,你们就觉得我忘恩负义。明方,这就是你们的原罪。 关键是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觉得这样想我没问题,都觉得我一个没开悟的人,就该撵出去自生自灭,何来要吃你们玄门这口饭。 你可知,我为了留在这,做了多少杂事,这院子里的落叶你扫过吗?过去的练功服都丢给我洗,美其名曰我不用练功,很闲。 我曾那么羡慕你们,那么想融入你们,可你们呢?除了把我当佣人,还当过什么。有把我当师兄弟吗?你们都不如你们收的徒弟,不如小辈们对我好。” 尘烨嘲讽的,“不过我也知道,小辈们喜欢我,是因为我能拿出钱来。吃人嘴短,花着我挣来的钱,他们愿意对我笑脸相迎,这点比你们强多了。 就算出活的是你们,可对外统筹的全是我,没有我,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全都饿死了。 可你们一面里外开销花着我挣的,一面又鄙视我满身铜臭,不如你们正统法师一股清流。真叫我恶心啊。” 尘烨的话掷地有声,像是揭开所有人的遮羞布,院子里一片安静。 明方不可思议,“就算,就算我们过去疏忽了你的感受,你可以说出来,可以和我们发泄不满。师叔祖没错吧,他一直承认你是他的徒弟,你占用他徒弟名额,他都没有说要再收别人,他对你一直那么好,还劝我们不要针对你。 就算我们过去,对你不好,我们承认,这一点是疏忽了,可师叔祖没错吧。他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杀了他。” 明方师叔几乎是哽咽着问出了心里的不平和疑惑,他发现自己也许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尘烨。 尘烨冷笑着,“对我好?整个师门有对我好的人吗?师父他。” 说到师叔祖,尘烨冰冷的脸上突然有一丝动容,眼泪流下来,“这辈子,我最恨的就是师父。说我和你们一样,可实际上包括他在内,谁有把我当过师门的一份子。你叫明方,他叫明英,只有我叫尘烨。哈哈哈哈。 明方,师父比你们还虚伪。最起码,明英讨厌我都是直白的,而师父呢,表面上说把我当徒弟,一视同仁。可从起名字,就把我排除在外了,所有人都开悟后有法名。 你可以叫明方,他可以叫明英,为什么只有我叫尘烨。是从那一刻就告诉我,我和别人不同,要低人一等吗? 明方,你凭良心讲,何曾平视过我。你们何曾正眼看过我。 还有师父,你真当他是疼爱我吗,那不过是他虚伪的面具。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尘烨挣扎着用手捶着胸口,哽咽的,“我,原本可以,和你们一样。知道我为什么开不了悟吗?知道他为什么收我为徒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师父他少时多风光啊,和师祖一起行侠仗义。 可人人看着的英雄,哪一个不是踩着别人的碎骨头举起的火把?我的父母,全都因为他的失误而死。他的年少轻狂,一个错误,葬送了一个家庭的幸福。 我父亲,那个崇拜玄学宗师的蠢人,临死前把我托付给他,我也曾寄予希望,我也可以成为玄门中人。可,师父他的错误代价,何止是我父母的死亡。” 尘烨心痛无比,“是,我是师父最在乎的,可我宁愿不是他最在乎的人。为什么是我,我父母都为他死了,还不够吗? 他少年的错误代价受到反噬,全都他么在我身上。就因为对我父母的愧疚,对我的在乎,所以他无意中犯的错,遭到的反噬,没有在他身上,而是落到他最在乎的徒弟身上,哈哈哈哈。 真是可笑至极啊,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落在我身上。我永远都开不了悟,你们以为是我的错吗?是他,全因为他,莫不如一开始就不认识他,何苦毁了彼此的一生。” 说到这句,尘烨看向明英,“明英,你最讨厌我是吗,我又何尝不最讨厌你,因为你和我师父一样,都是最恶心的人。自己的错没有报应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徒弟身上,你们算什么东西。”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从尘烨嘴里听到他这些事,明方师叔不可思议,“你说你之所以开悟不了,是因为师叔祖?” “没错,可笑吧,可我那么多年还对他寄予希望,不曾将这一点告知任何人,因为他也曾是我最爱的师父啊,就像我曾经也那么爱你们一样。把你们当做我的家人,可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的? 那么多年,为了让你们不再忽视我,看见我,我拼了命的,找寻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们知道那些生意有多难做吗。你们一个个自命清高视金钱如粪土,出去接活都被捧着,可知背后当孙子的都是我,可你们非但没有感激过我,还鄙视我。真是可笑至极。 但不管如何,这些年我找到了我的意义,我拥有了金钱权利地位,无论和官方还是道上,别人都叫我一声尘烨大师。真讽刺,被你们鄙夷的人,在外靠着你们的名头,成了真正的大师。 这是你们所有人欠我的。 至于我为什么杀了师父,很简单。我前几日,听他在房里卜卦,说自己大限将至。其实,最不想他死的人是我,因为他在,我还可以代表师门在外做生意,还可以是师门的代表,独当一面的人物。 可他一旦去了,接手的是你们这一辈。可明英,明方,无论你们谁上位了,还有我好果子吃吗? 明英上位后巴不得让我滚蛋吧,你们不是早就对我有意见,自己不能出去赚钱,我来帮你们接活,还对我连讽带刺。 到时候你们一句话我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又要被你们踩在脚下,我那杂物间的房间刚刚有个正经房间的样子,就要把我打回原形吗,还是把我清理出师门。” “尘烨,不管你怎么想的,我们过去对你疏忽,但包括明英在内,从没想过让你离开师门。” “哈哈哈哈,留我下来也不过是当一只看门狗,你们打心眼里就没瞧得上我。这一点我心里清清楚楚,师兄,别装好心人了。你们背地里的话,我都听到过。” 尘烨冷笑着,“所以啊,我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你们这一辈接手师门。小师弟在国外不回来,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在你和明英身上,只要你们不能接手,小辈们对我还是很喜欢的。 他们年轻人也懒得管这些俗事,思想开放,到时候师门还是我独当一面,解决了你和明英就行。” “所以你就杀了师叔祖,你明知道他大限将至了,为什么动手。” “其实我是想给他机会的,我去和他谈,可师父竟然也要收回我的对外权利,他竟然要收回经济权,说我年纪也大了。 听听这些话,真是让我恶心。 我回到房间后越想越觉得委屈,凭什么?现在大家有钱花,现在的构架全是我一手弄起来的,过了河要拆桥,凭什么啊。 其实我也不是想杀他,我不过是。” 他嘲讽的看向明英,“如果让明英身败名裂,他自然不可能接手师门。至于你,明方,你死了,你们这一辈就没人可接手了。 我杀师父,是不想他当众公布接手的人,这样一切就在我掌握之中了。当然你和明英倒了,我也没想过接手师门,毕竟我一个普通人哪有资格接手玄门啊。我死了牌位都进不了祠堂,索性我就一把火烧个干净。 到时候,小辈们接手,我也还能掌握经济大权,何乐不为。” “所以,你杀师叔祖,就是为了钱?” 明方不可思议的,他接受不了,只觉得胸口要炸了。 尘烨哈哈大笑着,可笑声中满是凄楚。 余之野却突然开口,“这只是你的借口吧,尘烨师叔。你杀师叔祖,不仅仅为了你所谓的掌控师门经济命脉,还有些别的事吧。” 第184章 师门叛徒 尘烨顿时皱眉,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死盯着他。 “让我猜猜,你若真是为了夺权,而解决师叔祖和师叔等人,其实你有更好的办法。比如你知道师叔祖大限将至,可以偷偷更改遗嘱。亦或者,在外面动手解决师叔,岂不更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你的这些看似逻辑通顺的理由,都是借口。你应该是临时起意动手的,也正因这临时起意,留下来很多痕迹,我才能从细节中看出你的真正意图。 我猜你是因在师叔祖房间外听到了,他和明英师叔的对话,谈到了一个三十年前就死了的女人,凤宁。” 余之野声音清晰,明方和明英全都看过来,惊讶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尘烨皱紧眉头。 “让我们来捋一捋。相信大家三十年的事都被你普及过了。因为你想把大家的视线全都引到明英师叔身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初是明英酿成师门大祸,所有事都是因为他。 从心理学角度上说,人往往越害怕什么,就会越强调什么。尘烨师叔,您之所以慌张揭穿明英师叔过去的往事,不只是想将师叔祖的死嫁祸于他吧,更多是,你想掩盖你曾经背叛师门的行为。” “背叛师门?” 所有人惊讶的。 “没错。明英师叔,你昨晚挖出来的坛子我看了,凤宁烧焦的骨头里面没有,但坛子破了,你不知道骨头是被老鼠叼走了,还是被人拿走了。 我可以告诉你,凤宁的骨头百分百是被人拿走的。 其中有两点,一是坛子内部的青苔,没有长年累月留下的烧焦骨肉的油垢。第二点就是树林里翻出的土没有咱们师门特有的油蜡法术封印味。所以推理出那坛子不是第一次被挖出来,而是当年埋下去不久就被人挖出来拿走骨头,再次埋进去的时候,没有用油蜡封印。 而如果是师门中人做了这件事,都会想到重新油蜡封印,唯独你,尘烨师叔,你不会法术,所以你根本无法将再次埋进去的坛子蜡封。 这也就是为什么昨天明英师叔挖出坛子,土里没有蜡封的味道。因为尘烨你一是无法做到蜡封,二是你觉得不会再有人想到去挖出凤宁的尸骨了,就像没人知道你当初做的事一样,对吧? 当然你没想到的事,在三十年后竟然出现了。你偷听到房里师叔祖和明英师叔说凤宁的事,说我查到的案子里的人和凤宁很像,害怕凤宁当年的事没有处理好,要重新追查。 重新追查势必会挖出坛子,所以,你就想到了绝妙的办法,杀了师叔祖,嫁祸给明英师叔。因为明英师叔一直不信任你对你厌恶,你没法像对付师叔祖和方师叔那样对付他,他的功夫多厉害你最清楚,所以你只能嫁祸于他,以这种方式除掉他。 只不过你没想到,明英师叔的速度这么快,在你嫁祸之前,那天晚上就把坛子挖出来了。到这时你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把他和方师叔全烧死。凤宁的事无从查起,你当初做的事,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你不仅仅觊觎师门的财政大权,你还当过师门的叛徒。” 尘烨的脸彻底挂不住了,浑身颤抖,这是之前未曾在他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明英皱眉盯着他,“你,你当年干了什么?” 尘烨半晌抬起头,眼中全是冷冰,“没错,我是和凤宁合作过。” “你说什么?” “你带凤宁和她丈夫回师门的时候,全师门的人都讨厌你,就像你讨厌我一样,我当时心里终于平衡了。可没想到,你们都这么双标,没多久大家就帮着你给那个女人治病。 我是最先发现这女人有问题的,比你们都早。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大师们,一天天知道什么。别人夸你们两句,就分不清真假了。 你们被那女人耍的差点死了,都没看出她有问题。而我看出来了,那个女人不怀好意,她整日在花园里闲逛,实际上一直在窥探藏书阁。她和你在一块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你,她就是看中你的玄门身份,能从你这里套出玄门心法,甚至听了你讲的那些师祖们的丰功伟绩,惦记上了那些回忆录。 那个女人胃口比你想的大。一个逆族,知道自己实现目的必被反噬,别的逆族只想着通过不断地分散自己的反噬来减轻痛苦,可她竟然想到用正派玄门的心法克制自己的反噬,当然她丈夫已经试过了,不管用,还因此暴露了她的身份。 不过她想着藏书阁里肯定有法子,那么多前辈经验。她还笑你们傻,明明可以拿出来学习,增强法力,却都迂腐的藏起来,不让别人学自己也不学,说什么害怕祸乱苍生,真是蠢到家了。 这是她的原话,所以才说玄门越来越弱,因为遵守旧规矩。而他们逆族就没那么多规矩,只要能让自己强大,达到目的,无论什么手段都可以。 她发现我知道她的身份,没急着除掉我,反而和我做了个交易。她说看得出来我和师门中人都不同,所以才给我这个机会。如果我帮了她,她就能想办法让师门的经济大权由我掌握。也多亏了她在你那吹耳边风,明英师兄,当年我才有权利出去接活,你都忘了吗?” 明英脸色立马铁青。 尘烨大笑着,满是嘲讽,“她自知身份暴露,早晚要出事,找我结盟也不过是以防万一。她帮了我,我自然投桃报李,她和她丈夫第一次逃跑,是我帮忙的。” “是你,我就说,就算我告诉了她法咒,也不至于能自己出去。” 明英指着尘烨气的颤抖。 “就算你恨我们,也不该和逆族同流合污残害同门,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明英你大概永远都理解不了,你曾是天之骄子,那么看不起我,又怎么会理解我这个被你踩在脚下的蝼蚁,从未被你当过师弟的想法呢。 后来凤宁在被玄门联合剿杀前,给我送来了消息,说知道自己要死了,求我再帮她一件事。如果她死了,尸骨势必会被咱们师门带回来,因为她太了解你们了,她在玄门只呆了几日就摸透了你们的性格,她求我帮她把骨头偷出来。” 余之野听到这皱眉,“偷骨头,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照做了。本来那时我完全可以不听她的了,反正已经死了,也威胁不到我了,我帮她的把柄也没人知晓了。而且那时凤宁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求到我,她也把不准我会不会帮她,只是赌一把。 但我就是帮了,知道为何吗,明英,因为你啊。 虽然我那时不知她那法子是真有用,还是就拼死一搏的不甘心,但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你不痛快,我都觉得很值当。 如果凤宁还能活着,那无论师门怎么掩盖,你这件事早晚爆出来,你永远会因为这个女人被定在耻辱柱上,再也无法趾高气昂。 明英,你知道我多讨厌你吗?在你每一次对我恶语相向,瞧不起我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演练无数个方法置你于死地。 可后来我明白了,像你这种心气高的人,让你死了太痛快,不如让你屈辱的活着。一辈子活在阴影和耻辱中,一辈子惶惶不可终日,我才痛快。 可惜,师门对你太宽容,哪怕你做错了这么多事,师兄弟们都不曾在背后说你一句坏话,所以你承受的压力和痛苦,不敌我心里的万分之一。” 明英摇着头,喘不上气来,一切竟都因为他? 余之野却抓到了重点,“你把凤宁的尸骨偷出去干嘛了?” “按照她生前的指使,把骨头带出师门,到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一户人家,那家有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很不受待见。我去做这件事的时候也好奇打探了一番,那个二十岁的姑娘真是苦啊,她父母从小重男轻女,那姑娘要干活还要被逼着嫁给村里的老光棍。 我去的时候,她刚投河没死成病着呢。 我也不知道凤宁死前为什么交代,要我把骨头带到这地方,为什么选中这个姑娘,然后。” 尘烨笑着,没往下说。 “然后怎么样了,是不是让你做了某种仪式。” “没错。这还要再次感谢明英师兄,你当初去追查她的孩子时,我还真害怕啊,怕你知道,可你心软了,没往下查。实际上,她的儿子根本没死,被我藏起来了,那段时间我总是出师门,记得吗,其实就是去看那个孩子。 我偷出骨头,带着她的儿子,按照凤宁死前交代,去找那个小姑娘。本来还想找机会支开她父母,后来发现根本不用费这心思,她投河没死成后生病,被扔在柴房里无人关心,连口水都喝不上。 我半夜偷偷进去,把凤宁的骨头放在她身边,在孩子的手臂上划一条口子,让血滴在骨头上,点一把火。然后我就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 “骨头,孩子,还有那个被凤宁选中的小姑娘,一把火,全烧了。 我记得那间茅草房火烧的老高了。我是不相信什么死而复生的。但,我就好奇凤宁这办法到底有没有用。” “你都不确定这方法是否有效,就实施?不管是那个小姑娘,还是那个孩子,都是活生生的命。 你就算不是心怀百姓的玄门,是个普通人也不可以说杀人就杀人啊,你这属于谋害两条无辜的性命。” 明英一口血喷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在场的人都被尘烨的话震得鸦雀无声。 余之野追问道,“后来呢,你肯定知道后续对吗?” “没错,我在附近观察了几天,那天茅草屋着了,全村来救火,但最后说那个小姑娘烧死了。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本应该有两大一小三具尸骨。可最后,所有人都只以为那个小姑娘烧死了,为什么?因为茅草屋里火扑灭后,里面只有一具尸骨了。” 第185章 源头 余之野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什么一具尸骨,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听得很明白了。” 尘烨笑了,“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可我在乡里打听了,火灾没有掀起任何波澜,那么答案就值得探究了,孩子的尸体呢?留下来的那具尸体,是谁的呢?是已经被烧过一次的凤宁的,还是那个被烧死的女孩。 乡里他们不知道茅草屋里还有别的人,只以为那个姑娘烧死了。 可只有我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让我不得不怀疑,凤宁教我的那个方法真的有效。 而我之后也好奇的打听,没有人看见过任何一个女人抱个孩子。更没人见过那个小姑娘了,所有的不知道的人看起来很正常,而只有我知晓,不正常。那之后我找了很久。” 尘烨回忆着,“可无论活着的是谁,还有那个孩子,都再无踪迹。” 众人不可思议,质疑尘烨是否在故意说谎,可他又有什么理由再说谎呢,仅仅是为了吓他们吗?对尘烨来说完全没有必要。 明方颤抖着,“不可能,这世上根本没有死而复生一说。” 尘烨冷笑,“信不信由你,或许那个女孩跑了出来,抱着孩子离开了也说不定,毕竟那个家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即身边多出一具骨头多出一个孩子,若是想走,也可以走。 但我更倾向于,凤宁是借了那个女孩的身体,再次活了过来。” “这太荒唐了。” 所有人都觉得荒谬至极。 只有余之野手颤抖着,在震撼中努力找回理智,“尘烨师叔,你说,那个二十岁的女孩,是凤宁生前指定的人选,对吗。” “对。” “她有什么特征。” 尘烨皱皱眉,“我记不得了,长什么样子我其实都没看清,她那时一脸病容,我也没仔细看。只记得那个村是湖南山里的一个村子,我当时还奇怪呢,凤宁怎么会找到那样一个偏僻的地方,那样一个人。真的很偏,我找了很久,当时那个村在山里都没通公路,只记得叫李家村。” 李家村? 庞蔓也一下反应过来,似乎已经找到答案,但还是问出口,“你还记得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吗?” 尘烨思索着,“叫李什么,也有个凤字。” “李凤英。”余之野脱口而出。 尘烨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字,那个女孩叫李凤英。” 余之野心跳极快,“你确定,那个女孩叫这名字。” “确定。那个村子在湖南宾城下属山里的一个村,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村子了。” “你就没有查过,那个叫李凤英的女孩和凤宁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什么关系,我反正没查到。” 尘烨看向明英,嘲讽的,“负责查这些不是明英吗,你知道吗。” 明英摇着头,但更多的是发懵,他知道余之野之前的案子,是关于那个叫李凤英的女人的事。此时心口发堵。 明英刚才昏过去再醒来,只想是一场梦,可事实就在眼前,他听到尘烨这句,又吐了两口血。明方师叔曾是学医的,赶紧过去把脉。 尘烨则哈哈大笑,笑得眼泪横流,“就算你们现在揭穿了我,抓住了我又如何?我这条烂命,死不足惜。我的目的达到了,无论我是判死刑还是坐牢,你们师门都毁了,你们的清高也完了。哈哈哈哈,我真痛快啊,这些年从没这么痛快过。” 所有人颤抖着看着他,只觉得脑子都炸了。先不管那个李凤英是不是凤宁起死回生,就这件事本身,尘烨就犯了大忌,不仅杀了人,还放走逆族。任何一条,都会让师门在江湖上再无颜面。 尘烨说的没错,他毁师门的目的,达到了。 余之野却突然开口,“尘烨师叔,你可知,你为什么叫尘烨?” 尘烨收住笑声皱眉看向他,“你还想说什么。” 余之野从怀里拿出藏书阁钥匙和印信,“其实,不管你是为了不让明方和明英师叔接手师门,还是为了权利金钱,或为了自己这些年抱不平,心中有恨。 你做的一切都没意义。 师叔祖在我回来那天,就告诉了我,他大限将至。并把师门印信给了我。我猜,他是知道你的心思的,就如他知道你做假账中饱私囊,可他都没说出来。 他知道将师门传给明方和明英师叔任何一个人,你心里都会不痛快,也怕他们对你不好。所以,他直接就把印信给了我,这中间的私心,我猜你都能明白吧。” 尘烨不可思议的看过来,所有人都惊讶的。 “师叔祖还说,我若查案没时间在师门,就找一个妥帖的人帮我代理,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就是在担忧你,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尘烨师叔。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问过师叔祖,为什么你的名字和其他师叔不同。师叔祖只和我说过一次,他说,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无法冠以辈分“明”。可这凡尘俗世中,又有谁真的能得到光明。 他给你取名为“烨”,是希望你能在尘世中发亮耀眼,不输给任何人。 可尘烨师叔,你到最后也不明白他的心。” 尘烨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 那边手机响了,是刑警部队说外面的泥石处理好了,他们在入口等着。 余之野让玄航等人看时间差不多出去接应,很快警察进来,检查现场拍了照片,凶手供认不讳,已经没什么悬念了,将尘烨带走了。 其他人也跟着出山去刑警队做笔录。 何常在呆坐在一边几次都想开口问,可没有勇气,庞蔓看他那样子,走过去帮他问警员。 “尘烨会被判多久?” 小警员想了想,“这说不好,需要看综合因素。” 正说着话,有人送尸检报告来,刑警队负责人和余之野说着什么,后者有些惊讶。 傍晚做完笔录一群人要从警局离开了。 余之野想了想,让庞蔓扶着他,去找刚才的刑警队长,“我能再见见尘烨吗?” 队长摇头,“不是不能见,是他本人不想再见你们,案子材料齐全,这两天就要送检了。他拒绝一切见面,给他找的律师他都不肯见。” 余之野谢过,也没再强求。 走出来,庞蔓问他怎么了。 “尸检报告上说,师叔祖并非死于插在胸口的那把刀,而是心力衰竭。” “什么意思?” “意思是,师叔祖其实在尘烨拿刀刺穿他胸口之前,就心力衰竭自然死亡了。而这一点,尘烨似乎并不知道。” 第186章 闭关堂的暗板 “就算过后送检他知道了,一辈子也都会活在杀死师父的阴影里,再不可翻身了。” 在山外呆了两天,料理了师叔祖的后事,通知了在国外的师叔和师弟们,可他们就算回来也要几天后了。 余之野就做主,三天发了丧,火化了,带着骨灰回到师门安葬。祠堂里的牌位大多烧坏了,都重新弄了,料理完这些,已经第五日。 余之野站在闭关堂发呆。 闭关堂被烧得乌漆嘛黑,什么都不剩了,但这里本身也没什么东西。只是需不需要粉刷后续都交给了明方师叔,他不可能在师门一直呆着,余之野将代理掌门交给明方,尘烨师叔的对外生意交给了老廖。 所有人虽然悲伤,但生活还要继续,都渐渐振作了起来。除了两个人,一个是明英,他在那天之后一病不起。明方师叔私下和余之野说,明英师叔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再一个就是何常在。 他以前和尘烨师叔的关系最好。出了这样的事,他整个人都沉默了。 这几日,何常在衣不解带的在明英床前伺候。 庞蔓路过明英师叔房门前,听到明英对何常在说的话,“常在,我这一生最对不起你哥哥常青,因当年急切抓捕凤宁,而坠入逆族圈套,受了反噬。 可反噬在了我最在乎的人身上,也就是你哥哥。尘烨其实说的没错,你哥哥又何错之有?要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啊,为什么要在我的徒弟身上。 常在,我平时不是要教训你,你生性活泼,不循规蹈矩,其实和我年轻时很像。只是师父这辈子做错了,是怕你走了我的老路,才会对你那么严厉,你别怪我啊。” 何常在伏在他床前大哭。 明英咳嗽着,“别哭了,师父的本事都教给了你,玄航还小,心性幼稚,你身为师兄多护着点他。” “师父,你会好起来的,你好起来了咱们一起惩奸除恶。” “下辈子吧,师父这辈子算是毁了,临到死,还和那女人纠缠不休。一想到凤宁可能还没死,我就不知道该如何。私心里那是我爱过的人,可和苍生百姓比起来,个人的情感又算什么。 我终究境界不够。你要协助阿野,协助他找出真相。至于我,已经和阿野说了,不用管我,你和阿野一起走。我死后交代了玄航把我埋在树林,不发丧,不摆灵堂,不需吊唁。你们也不要祭拜我,牌位不要放入祠堂。唯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师父。” 何常在大哭着,玄航也在一边抹着眼泪。 庞蔓叹了口气,四处找着余之野,在闭关堂看到了发愣的他,走过去,“想什么呢?” “这里竟又着了一次火,几年前,这里也着火了,我师父死在这。” 庞蔓想到师叔祖死前说的话,拍着他的肩膀。“会找到答案的。” 余之野却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庞蔓你记得那天救田师弟他们出来,是从哪里吗。” 庞蔓记不清了,主要是当时浓烟滚滚,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不过,庞蔓隐约印象田师弟,是从面板下面出来的,并不是门。 当时门锁着打不开,又听到木板墙壁上田师弟的敲打声。 可木板墙撞不开,最后。 庞蔓想起什么,在地板上敲着,最后在靠近墙边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一块空洞回声的,“这里。” 蹲下来仔细查看,是有个环,可怎么都拉不开。 两人又进了闭关堂里面,只有六七平方,很小。里面原本只有一个蒲团,是师叔打坐闭关的地方。 庞蔓把脑海里那天的情况都回忆了一遍。 墙壁和地板都敲了一遍,最后发现原来放蒲团的那块木板有问题,掀起来下面竟有个可容一人侧身进去的空间。 庞蔓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发现是个人工挖的坑。 庞蔓钻进去,竟然从外面那块地板出来了。“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个出口,你以前没发现吗?” 余之野摇头,“不仅我不知道,我问了师叔,他也不知道。我们自小在这里长大,哪一块地板什么样非常清楚,所以我猜这个坑,是近几年挖的。 但是谁挖的呢,为什么要在这挖一个坑?而且,这个地板下面有合叶,我问过田师弟了,那天你以为是撬开了地板救出人,实际上是田师弟从下面推开的,这是个单向合叶,只有从下面才能推开这块地板出来。” 庞蔓心揪了起来,有些恐惧的,“阿野,你想说什么?” “几年前我师父在这里自尽,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烧死了。就像那天的情况一样。可这个机关,我在想,会不会和我师父有关呢?” “你是想说这个洞可能是你师父挖的?那他到底?” 余之野摇头,“我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只是觉得我师父自尽这件事太蹊跷了。 我已和明方师叔商量了,申请看我师父当时偷出来的那本回忆录。毕竟不管是我师父,还是凤宁,都对这本回忆录感兴趣。 我怀疑这里肯定有非常重要东西,和案子有关。 只是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留在这研究,所以,我申请,将回忆录复印了一本带走。” 余之野拿出了复印版本,“这件事只有我和明方师叔知道。” 庞蔓紧张的,都不敢去接那本回忆录了,点着头说好。“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是要去找那个李家村吗?” “我已经打电话给老陈去调查了,但老陈说那边前几年开发旅游,不少村子已经没了,或者搬迁了,需要一段时间寻找。所以,我们先去做原本要办的事吧。” 庞蔓点头,想起来之前说的,上次在地矿里发现的逆族账本里,那个还活着的客户,从他嘴里应该能知道一些李凤英的事。 “咱们哪天走?” “明天吧。” “那你不等小师叔他们了?” “不等了,我都和明方师叔说好了。不管李凤英和凤宁到底有没有关系,不可否认都是逆族。那么,师门有责任,将这件事查到底。也许会有一场硬战,这是将所有人招回来的另一个原因。” 庞蔓心里沉重,这案子越查越深了。 “不过去见客户之前,还有件事要办,而且没准还要带着他。”余之野往前抬了抬下巴。 “谁啊?” 庞蔓不明所以,就在这时,文显泽叼着一根黄瓜,飞奔过来,“找你们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庞蔓惊讶的,“你还在这?” 庞蔓以为上次出山他就不回来了,没想到他还在这,这几天料理各种事,忙的没注意到他。 “我为什么不在这,我哥满世界派人暗杀我,没准备好反击之前,藏这太安全了,最重要的是。” 文显泽抬眉,“余大师已经接了我找人的活,我当然要在这等着了。” 余之野笑了笑,“近日门中事忙,现在得空,文先生去我房中具体聊聊吧。” “真的,终于轮到我了?” 文显泽兴奋的。 庞蔓则压着嗓子在余之野耳边,“你啥意思啊?他找的人很可能就是谢晨鸣,为什么不和他直接说明白。” 余之野小声的,“他给的钱可多了,不赚白不赚。师门最近特需要钱,他说愿意赞助。” 庞蔓恍然,然后看文显泽就顺眼多了。 他们本来还在想怎么从这城府极深的文显泽身上调查呢,结果现在他不仅会乖乖配合,还要给他们钱。 不晓得文显泽以后知道真相,会不会呕死啊。 第187章 阿光 文显泽随余之野二人回到房里坐在沙发上,余之野示意,“听何常在说,你是要找一位故友。” 庞蔓在一边沏茶,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 文显泽皱眉思索了一会,“说旧友,也算不上。就是我十几年前吧,偶然遇到的一个人,其实他挺奇怪的,但。” 他没说下去,余之野问道,“能具体说说吗,你提供的信息越详细,越好找。” “大概十几年前吧,我那时还没被文家认回去,整天在社会上混。 没钱没权没亲人,只能靠自己,靠社会上的所谓朋友,赚一点温饱钱。我比较幸运没怎么受苦。主要是,我这人有点天赋,我妈没死的时候我就喜欢骑机车,总偷跑出去玩摩托,那时候没什么专业设备,骑的也不是赛车摩托,就是喜欢骑车。 我妈没了以后,我在社会上晃荡,就更没人阻拦我骑车了,我也是遇到了贵人,让我加入什么车队,先参加黑赛,说等我成年带我去参加官方比赛。 那时黑赛很火,挣钱多,我赢过几场,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那时候我还没成年呢。 可后来。” 文显泽拍着自己的腿,“年少轻狂,被队友陷害,腿受伤了,伤到了神经。正常走路没事,但骑车很妨碍,你们大概不懂赛车手,要手脚脑子全都一起动起来。手脚跟不上脑子,无论我如何练习都不可能再有之前的成绩了。 不能赢对我来说等于天塌了,主要是我有点事,必须赢,否则会破坏我的一些计划。” 说到这文显泽摆摆手,“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当时非常不甘心,觉得我的人生完了,别看我是个玩赛车的,但我对我人生规划很清晰,而且我能依靠的天赋也只有机车。我还没拿到大满贯,我不甘心。 我没钱没背景,受伤之后车队就抛弃了我,很现实的,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就自己练习,可那时候我没钱,换句话当时资本不捧我了,没人帮我出头。总之,很惨。” 文显泽自嘲的,继续道,“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在我最失意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和我年纪差不多大,也许比我稍微大几岁,但当时他应该也刚成年。一个男的。” 文显泽回忆,那画面永远忘不掉,第一次见到那人,他居高临下,看着被厕所水泼全身的少年,伸出一只手,问他,“要不要报仇?” 那双眼睛他永远记得。 “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信任那个人,我当时处境艰难,四处树敌,很多人想算计我,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其他人戏弄我的把戏。可我却别无选择。 那个人提出帮我训练,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带着我训练,说实话,我自觉自己是个在赛车上很有天赋的人,可在他面前,我就是个弟弟。” 那个人一开始并不是特别熟练,也许是车子一般,也许是他们是夜晚偷进赛车场灯太少,总之,那人一开始很生疏。 但几次训练后他就上手了。 “而且我没见过那么拼命的人,和疯了一样,在赛道上真的就是个疯子。 而且,他很奇怪。和我在一块很少说话,并且总戴着口罩,穿一身黑衣服,每次都是晚上出现,和鬼魅似的。 其实我很好奇他到底为什么帮我,为什么要那么刻苦的练习摩托车。我问过,他不回答,问急了他只说他叫阿光,还警告我,他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敢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就杀了我。他不是开玩笑的。” 文显泽拉开袖子,给他们看手臂上的一道疤,“那个人,真的,非常狠。但接触时间长了,又感觉到这个神秘的阿光心里藏着极大地秘密。” 那种过分沉重的内心,和稚嫩的外表形成鲜明的对比。 “总之,他这样陪我训练将近一年吧,但,不是天天在,而且只有晚上才出现。我白天找了份超市工作,晚上偷跑去训练,我联系不上他,每次都是他主动联系我,不让我问。后期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有一次一走两个月,我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结果他不仅回来了,还给我弄了辆进口的赛车摩托。那东西国内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 那是第一次文显泽在阿光脸上看到笑意,那天他俩轮流骑那辆摩托车。或许人非草木,或许是两个孤独少年就算彼此警惕,也会有放下防备的时候。那天文显泽也是第一次听阿光说起找他的目的,而那时已经一起偷偷训练一年了。 “我带你训练,提高你的成绩,让你重回赛场,是为了提高你的关注度,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模仿我,行为动作,习惯,装扮,甚至说话的方式。”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我的交换条件,如果你非要问,我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假扮我,分散盯着我的人的注意力。” “有人盯着你,谁?你究竟是谁。” “别多问。” “那你为什么选我?”文显泽私下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个,主要是,有人会为了让另一个有一天可以高调的假扮自己,而花上这么长时间训练吗? “不觉得你和我很像吗?” 确实,阿光无论从身高体型上都和文显泽很相似。 “我知道你想要出人头地的目的,我也需要你出人头地,然后假扮我,高调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给我争取更多的时间。” 文显泽回忆着阿光说的话。 “他带我训练到半年吧,让我再参赛,我的成绩确实有所提高,但。” 文显泽苦笑,“我的伤是我的局限,而且当年受伤时因医疗条件有限,留下后遗症其实我现在到下雨阴天,这条腿还是会痛,会发麻。可我必须夺冠,必须在这个上面赢得名利。” “你为什么一直在强调要赢,除了热爱,还有别的理由吧?” 余之野听出了问题所在。 文显泽拉起嘴角笑着,“确实,但那一点和我要说的这个人没关系,是我的私事。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有必须赢的理由,不仅仅是要对害我的人报复,更为了,一些别的事。总之,阿光知道我有必须赢的理由,他什么都知道,这一点我也奇怪过,按里来说我家族的事很隐蔽的。 可他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也是一开始我不信任他的原因,不过后来接触,发现他确实在帮我。 后来我实在是提高不了成绩了,索性他来替我参赛,顶替我名字,那样也算是我赢了。 这有一定风险,也让我很犹豫,因为如果一旦曝光,会破坏我后续的计划,可那时别无选择。 然后,就是你们知道的那样,阿光顶替了何浩洋的名字,成为了一个时代的传奇,而那时候无论我还是他,都没到二十岁。 而答应他的事也好,为了不穿帮也好,何浩洋成为了我俩的共同身份,永远一身黑,戴口罩帽子。我们相互模仿,默契到我和他都快分不出彼此了。再后来何浩洋这个名头得了大满贯后,我的目的达到了,他也就没有再帮我比赛。 最后一场比赛后,是我最后一次见阿光,我以为接下来要我做什么事顶替他了。 可他却改口了,说只让我答应他一件事就行。未来的某一天如果他需要我顶替他出现,我必须马上到,帮他做事。并且让我在他指定的三个城市的三个加密私仓库,都留了一台机车,仓库密码只有我俩知道。 然后这个人就自此消失了。 那之后我去做我要做的事,被文家认回去,换了名字,就好像何浩洋真的消失了一样。其实我有的时候会想,何浩洋这个名字是属于他的。因为后期我们为了配合默契,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用一样的,生活中每一个细节都彼此模仿,甚至有的时候我喊他,会直接喊何浩洋。” 文显泽无奈的摇着头,“其实后来,我们也算朋友了,我认为。我一直时刻准备着帮他的忙。他说过等到那一天会告诉我,关于他的全部故事。可,一晃十年过去,他始终没有再出现。 我们约定好的那三个地点仓库,每一年我都会去看一遍,没有任何动过的迹象。 这个人就和消失了一样,他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然后又突然消失。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是不是我当初精神分裂臆想出来的,不然为什么一点这个人的痕迹都找不到呢?” “你为什么找他?” “一方面是心里惦记,当初如果没他,我早死了,我欠他。他再也没出现,我想知道缘由。 另一方面我找他,是因我在文家的处境,需要助力。而那个阿光,怎么说呢,我虽不知他真实身份,但这个人能力很强。我说过的,当初很难弄到的东西,他都弄到了,不仅是机车,还有些别的,总之,他帮了我很多。 我们其实在一起有很多事,为了好好练车,为了帮我报复那几个陷害我的人,包括各种违禁品,甚至隐秘的信息,他都很快就弄到手。 那可是十年前,一个只比我看来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怎么能有那样的金钱权利。我真的忍不住问过他很多次,他只说不能告诉我,他的身份见不得光,但要做什么也方便。” 文显泽说到这眯着眼睛,记得最后一次夺冠后,他激动的问阿光为什么这么厉害,阿光的话,那也是文显泽觉得阿光唯一一次真情流露。 阿光说,“我想如果速度够快,任何人都追不上我的车,那样,我就自由了。” 第188章 他是谁 文显泽说到这,叹着气,“其实我渐渐在和他的相处中,推理出了一些前因后果,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阿光的想法。 我猜,他应该是为了摆脱某些人的控制,想逃跑,所以才让我模仿他,为了给自己争取逃跑机会。为了未来某一天的逃跑计划,而成年累月的练习。 这是我的推测。 总之他让我给他准备的那三个城市的三台摩托车,仓库都是私人密码联网单独域名邮件到我的手机上,别人根本进不去,只有我俩知道密码。分别在安城,南方的海城,还有一个在内蒙古。而且那三台车都是性能速度极佳的城市越野摩托。 所以我猜测,那三个城市应该是阿光经常去的城市,他在等一个机会,那几年我时刻准备着帮他这个忙,可他始终没有出现。 后来渐渐的我和文家的事越演越烈,我对付我哥真的很吃力,所以我在江湖上打听,想找到他帮我,可根本找不到。也是我掌握的东西太少,包括长相。 能想象吗,阿光和我接触的快两年的时间,在我面前都一直戴着口罩,并且每次都在灯光暗的晚上出现,仅有一次看他口罩绳子断了,我瞥见他的脸。 可我也没敢做他的画像在江湖上寻找,我怕给他带来危险,也给自己带来危险。 后来,就是前几年,我想到用何浩洋的名字再次参赛。想把他引出来,和我见面。 可是没用。 我甚至以为他是不是死了,但我更希望他是找到了别的方法自由了。 之后我就没再找他,可当我要放弃的时候,我却接到了一封只有我俩才知道密码的邮件,那邮件和加密仓库是连接的,所以只有我和阿光才知道。我找黑客追溯邮件源头,找到是在西边的一个城市,就在你这师门附近吧,崖城。 可还是没有在这个城市找到他。 但这个邮件证明他肯定还活着。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现身。 今年我和我哥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竞争,我又想到他了,所以想故技重施,顶替何浩洋的身份找他,但遗憾,他还是没出现。” 说到这文显泽自嘲的,“自打邮件那事之后,我有些摸出他的态度,怕是不想现身。其实我也不想再麻烦他,但我现在处境艰难,需要助力。 我以为我准备了那些年对付文家,毫无悬念,可终究抵不过文家那几只老狐狸,现在被逼的藏在你们玄门才躲过追杀。 我最亲近信任的合作伙伴也被我哥买通背叛我,我现在可以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我要重回文家,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找到这个人,他出现绝对能帮我一把。” 文显泽说到这,“就这么多,余先生,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人找到。” 余之野回过神来,“文先生您说的都是过程,能具体说一下他有什么特征吗?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特点,你能想起的任何都行。就比如,那些生活中的动作,是你模仿他的?” 文显泽想了想,“我们最初是互相模仿,生活中任何一个细微动作包括揉眼睛擦鼻子,都设计的一模一样,为了严谨,他甚至和我住过一段时间。大多是模仿他,也有模仿我的地方,可以说是慢慢磨合。 现在我都分不清我此时的动作当时是模仿的他,还是我自己原来的了。要说印象深刻的动作,除了我们骑摩托车时候的一些小动作,还有就是。” 文显泽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点上。然后拉过旁边的花盆弹烟灰,“这是他教我的,他说他习惯了改不了,让我模仿他,其实我以前是不抽烟的。” 文显泽说着,才意识到余之野看不到,还和余之野讲解动作细节。 而余之野只是觉察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庞蔓的气息变得不稳。他回头去拉庞蔓,后者手心全是汗。 庞蔓此时双眼发直的盯着文显泽弹烟灰的手。 并没有说出任何话来,文显泽还在想各种细节,“哦,对了,他身上还有个疤。” “什么?” “他后背有一块烫伤疤,为了和他保持一致。” 文显泽把自己衬衫揭开露出来,在靠近右侧肩膀上,“他给我也弄了一个,当时差点没把我疼死。那时我俩刚认识,我就不明白了,假扮他还要脱衣服?但他强制给我也弄了一个,那人是真狠啊。” 庞蔓手中茶杯落地,茶水溅到裙子上,碎片崩起来割破了脚踝。 文显泽愣住不知道怎么了,庞蔓直觉呼吸困难,捂着胸口往门外走,却被余之野拉住,“庞蔓。” 他感觉到她在颤抖。 即便早就怀疑,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事实在眼前,还是难掩激动和不安。 庞蔓突然就不想听下去了。她希望知道的更多,又害怕窥探到太多,而冲破曾经的梦。 文显泽那种城府心思极深的人,此时要是没看出来问题,绝不可能。 他警惕的皱眉,带着探究,“庞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认识我说的这个人?” 余之野自知瞒不住了,也没打算再继续隐瞒,想知道更多细节,就要亮底牌了。 他回头,“文先生,如果现在我将这个人的照片拿给你看,你能认出来吗?” “什么意思?” 余之野喊着庞蔓的名字,庞蔓没动。他声音提高了带着几分严肃,“庞蔓,照片。” 后者这才回过神,深呼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时任性,颤抖着从手机里翻出了谢晨鸣的照片。谢晨鸣不喜欢拍照,他们婚纱照只有一张,还是她自己买了头纱拍的。 当然上次自打听了余之野的话后,为了调查方便。 她手机里有拍的谢晨鸣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虽不清晰,但认识的人可以看得出来。 手机举到文显泽面前,后者皱眉反复看了半天。 庞蔓此时瘫坐在椅子上,答案其实已经知道了,从动作习惯,最致命的也是最大的证据,就是背后那个原型的烫伤疤痕。一切都说明,文显泽说的那个人,就是谢晨鸣。 然而,文显泽看了半晌却摇头,“不是,虽然五官很像,但我确定,不是他。哪怕我只见过一次他摘下口罩的样子,但我十分确定,不是这个人。” “什么?”余之野和庞蔓全都惊讶的抬头。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却这个结果。不是? 怎么会不是呢,那习惯的动作,甚至伤疤都对上了,不是他还有谁?谁还会和谢晨鸣一样的习惯动作。 “你再仔细看看。” 文显泽摇头,“我确定不是,因为我见到的那个人,阿光这里。” 他指着鼻子的位置,“有一颗浅痣。” 第189章 逻辑分析 文显泽的话让余之野一下站起来。 “你说什么?鼻梁上有颗痣。” 文显泽被余之野和庞蔓的态度弄得更加谨慎,“对,是一颗浅痣。” 余之野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主要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故事里竟然也出现了鼻梁上有痣的男人,是那个人吗? 还是说只是巧合,不,怎么可能巧合,在他们调查的案子里,这个无孔不入的鼻梁有痣的年轻男人,一直像个幽灵一样如影随形。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判断故事里的阿光就是谢晨鸣了,可为什么会是那个鼻梁有痣的男人。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余之野记得沈泽说过,对,叫黑成。 阿光就是黑成?只是他的又一重身份而已? 可无论是阿光还是黑成,和谢晨鸣又有什么关系呢? 文显泽看过照片,确定谢晨鸣不是阿光,而且谢晨鸣鼻梁上没有痣。所以他不是。 那么阿光是黑成?可他和谢晨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骑摩托车的动作,生活中的小动作,还有背后的疤,这些都是相似的? 还是说。 余之野脑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谢晨鸣会不会也和文显泽类似,也只是黑成找的一个替身。 谢晨鸣是十年前出的事,时间也差不多,谢晨鸣的车祸,或许不是意外。 那个叫阿光的,也就是那个的倒卖器官,洗黑钱组织里的黑成,他想要脱离组织控制,所以找了很多人当他的替身,最后选择了谢晨鸣,谢晨鸣才出了事,而那个黑成彻底脱身了。 所以文显泽这个替身没用上,那个阿光也就是黑成才一直没出现。 余之野觉得这是最贴合逻辑的猜测,但也仅仅是猜测而已,这中间还有很多疑问。 文显泽却皱眉,像是明白过来了,“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要找人,并且以为我要找的是这个人?” 他指着手机,“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我在找他?这个人是谁?” 看他们不出声,文显泽愤怒一脚踢在凳子上,“说话,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刚才我说鼻梁上有痣,你们的态度也很惊讶,是不是认识这个人,你们认识阿光?” 庞蔓回过神,叹了口气,“照片里的是我丈夫,谢晨鸣。他十年前出车祸昏迷了,至今未醒。我们那天在北山看你到比赛,无意在你窗外听到了你和韩津的谈话。” “当时窗外的人真是你俩?” “对。” “我们不是故意偷听的,是因为你在赛场上过弯道的手势,和我丈夫谢晨鸣骑摩托车时手势一样,那手势不一般,你也知道。 所以我当时怀疑你认识我丈夫,我们要查的案子和我丈夫有关,所以我想更了解他以前的事,就跟着你,然后听到了你和韩津的谈话。 猜测你要找的那个顶替何浩洋名字比赛的车神是谢晨鸣。 可你看了他的照片,却否认了。就这些,这就是全部。”庞蔓很坦诚的。 文显泽惊讶极了,“你是说他过弯道的手势,背后伤疤,一样?” “对。” 庞蔓道,“不仅如此,我们也知道一点你所说的那个鼻梁有痣的男人阿光。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我们最近查的几个案子里,发现一个倒卖器官和帮人洗钱的组织里,有一个年龄和特征都和你说的相似的人,他叫黑成。 但他肯定不是谢晨鸣,他这几年还在活动,而且你也看了我丈夫的照片,不是他。 黑成这个人是查那个组织的关键,我们能掌握的数据极少,你这是帮我们增添了新的线索,关于这个人的特征。 所以现在问题是,谢晨鸣和黑成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背后有同样的伤疤,小动作骑车动作相似,我在想我丈夫是不是和你一样,都是黑成找的替身,为了他挣脱组织做的准备。” 文显泽站起来,双手抓着头发,在地上来回踱步,吸收理解着这些信息, 其实三个人此时脑子都发麻,主要是,这中间涉及的东西太多了。 半晌文显泽皱眉,“所以你俩现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大家资料整合,没准就能找到线索。” “我只是想找人,但我不在乎真相,我只希望现在有助力让我对付文家。”文显泽凭经验觉得,不能掺和到余之野所说的案子里。这几天在玄门,听什么逆族邪魅的,他也明白过来了,庞蔓和余之野要查的案子可不是普通案子。绝对是邪门又要命的案子,他看个热闹也就行了,绝对不能掺和。 余之野平静下来,“那你还找这个阿光吗?” 文显泽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他是想找,但觉得自己的命更重要。但也无措,不找,他一点助力没有了,干等着被他哥踩扁。 找,卷进案子里最后也可能什么助力都捞不到。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先冷静一下吧。” 文显泽迫不及待的夺门而出,回自己房间了。 一下屋里安静,半晌,庞蔓才开口,“捋一捋吧,现在线索太杂了。” 说着自己找了笔和纸,画了三条线,谢晨鸣,阿光,黑成。 阿光和黑成之间画了个等号。“假如啊,当然鼻梁有痣的男人也不少,但,背靠神秘组织能力超群的人不多,所以我严重怀疑这个一直在咱们案子中冒出来的鼻梁有痣的男人黑成,就是这个阿光。 但我也有个疑惑,为什么咱们的案子里总碰到他。 林季的案子,这个人出现了,是倒卖器官组织的人。 沈泽案子里,这个人也出现了,是洗钱组织的成员,并且知道了他的外号叫黑成。 也就可以推论出,这个器官组织和洗钱组织是同一个。从沈泽的话里分析,这个组织的头目应该是一个四十多快五十的女人,她身边有个黑成,还有一个五十岁的男人刚子。 这两个案子有一个共同特点,同一个账号给警方写了密名邮件,让警方重视起来。所以规律是什么,为什么咱们总碰到?” “无论是林季,还是沈泽,最关键的共同点,都是1999年默县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家属。” 余之野一语中的,“咱们之所以接了林季和沈泽的案子,别忘了,是因为我要调查受害者家属才接触到他们。还有,文显泽,他也是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家属,那个胡敏是文家在外没认回来的私生女,是他的姑姑。 所这个案子里,也出现了这个鼻梁有痣的男人。” 庞蔓恍然,“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黑成或者说那个四五十岁女人为头目的犯罪组织,他们下手的都是地窖藏尸案的家属?” 庞蔓惊讶的,没有理清整个逻辑,“为什么?” “不能说下手,换个角度可以说,帮。” “帮?” “没错,林季的案子上,那个组织虽然利用了林教授,但本质上是帮林季找到了肾源。 还有沈泽,在他最失意的时候,是那个女人的出现,给他牵线搭桥让他参与洗钱,所也是帮了他,虽然是让他犯罪。 在心理学上讲,某些高智商犯罪者,他的世界观和常人不同。在他的世界,并不觉得自己在犯罪,他按照他的规则做事。我看过大量采访,关于犯罪者尤其是连环高智商犯罪者,他们很多并不认为自己在犯罪,反而觉得自己在乐善好施。 换句话说,在那个组织里也许并不认为自己在实施犯罪,反而觉得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这些受害者家属。 我进行过几次当年地窖藏尸案的犯罪心理侧写画像。 很多都不符合当年案子的加害者形象,诸多细节表明,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我一直有怀疑。 而这些日子所经历的,受害者家属的案子,逐渐拼凑出了一些形象。 最主要的两个人物形象已经出来了,一个是鼻梁有痣的年轻男人,另一个就是沈泽说的那个中年女人。 陈立那边前段时间给了一些资料,他们联合了南方刑警,抓到了倒卖器官犯罪组织的一些人,他们承认安城码头仓库是他们曾废弃的地点,但不承认林教授那个事。也不认识林教授提供的人物形象。 那时候我还参不透。可后来又经历了这些事,我开始怀疑,是否控制林教授的那个组织,确切说那几个人,并不是什么贩卖器官组织的,毕竟他们让林教授做过的手术就那两场。几年间就倒卖两个?说不过去。 所以我更倾向于,控制林教授那几个人,是利用了贩卖组织废弃的地点,假扮那些人,来控制林教授,为了隐藏自己真正的身份。 当然他们的目的除了帮林季换肾之外,还有那两个眼部手术,其中一个人可是黑成啊。 林教授的事过后,他们就撤了。到沈泽这,他们又给沈泽牵线搭桥,之后也撤了。” 庞蔓心揪起来,虽然只是推测,但不得不说,余之野分析的很有道理。 余之野继续道,“现在,反过来想,那个女人为首的小团体,和地窖藏尸案受害者家属都有联系。而已知当年地窖藏尸案和李凤英那个案子相似,都是女人被虐待,和逆族有关。很可能是李凤英做的。 那么综合推理,李凤英就是沈泽说的那个中年女人,她一直在致力于帮助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家属,是因为地窖藏尸案本身,就和她有关系。” 庞蔓心中一沉,“可不能仅凭,李凤英那个案子和地窖藏尸案虐人相似,这几个案子和地窖藏尸案的家属有关,就断定犯罪组织的首领中年女人就是李凤英吧?这些没有任何证据支撑。” “确实,我也说了仅仅是推理。或许是巧合,或许是什么,也许这些案子都毫不相关。但,我总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里面有大事。 拿谢晨鸣来说,他是当初地窖藏尸案里的小男孩,他又和黑成有同样的伤疤小动作,所以他和黑成有关联。 而黑成和中年女人是一体的,是否就可以说那个中年女人和地窖藏尸案有关。 如果藏尸案也是李凤英做的,那么中年女人是李凤英的可能性就极大。” 第190章 情史 “我有点乱,真的,这案子怎么越查越玄幻了。” 庞蔓直觉头大,她承认余之野的分析推理很有道理,但,现在有点乱。 “乱不要紧,一点一点去查,现在还是凭空猜测,没有证据。好在,可以查的线索很多。比如,那个地矿里账本中还活着的人。 还有,李家村,查李凤英和凤宁的关系。 第三,这个文显泽,肯定还有没说的点,他这人性格,城府,肯定有所保留,必须把他拉进来,他跟着一起调查绝对有用。那个人当初给他留了三个地点,还有什么写的邮件,这都是可以查的线索。他是近距离接触鼻梁有痣男人,也就是神秘组织成员的第一人,所以不管怎样必须把他拉进来一起查。” “可他明显不想趟这趟浑水。” “他不想也卷进来了,如果他是被选中的替身,谢晨鸣当时出事了,你以为人家为什么当初选两个替身,他早晚也要出事。单凭这一点,为了自保,他就要和咱们合作,况且,现在他顾不上阿光也好黑成也罢了。 迫在眉睫的问题是他哥。所以我早想好怎么让他加入调查了。” 庞蔓看余之野眯着眼睛算计的样子,撇嘴,“还好我没得罪你,不然被你算计的人,啧啧啧。” 余之野和庞蔓当天傍晚就离开了,去见账本上唯一活着的人,他就在附近的一个城市,坐车大概一小时就到。 临走时庞蔓去叫文显泽,结果听说他竟然走了,“中午就走了,玄航领着出去的,火急火燎的。” 庞蔓担忧了,余之野却摇头,“他会找回来的,不用担心。” 何常在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和他们一起走,他虽舍不得师父,但明英发话让他和余之野他们一起调查,或者去哪都行。总之,不能守着他。 何常在出山前忍不住回头,他知道,这一走和师父大概就是永别。明英之所以撵他走,不仅是对于曾经凤宁的事心有不甘,希望徒弟帮自己去查清真相。再者,也是怕生死离别的场面。 即便明英和何常在这些年师徒斗来斗去互看不顺眼,但,正是因为在乎对方才要求更加苛刻。 只是临到死别,才知在对方心里多重要,只可惜,已经是末路了。 在出山后,余之野却没让何常在跟着他俩,而是让他在山下等着,“给你个任务,就这几天吧,估计文显泽就会找回来。你要把他留住了,没准还能帮他一把。” 何常在不明所以。 余之野也没明说,和庞蔓上了去崖城的车。 晚上七点多到崖城。 这里虽是西边的城市,但因靠近省会,又在旅游区附近,所以很热闹,也很繁华。崖城不算大,但据说市中心的房价都快赶上一线城市了。 余之野选了个最豪华的五星酒店。 放了行李之后就下楼吃饭。 当地特色是一种烤鸡,酒店自带的餐厅就是网红店,可惜这种给游客吃的烤鸡,就是花样多,实际上很难吃。 好在小菜还不错。 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余之野笑着问,“那本回忆录,你看了感觉怎么样?” 庞蔓路上见识到了余之野怎么看不是盲文的书,他有个什么手机上扫描软件,照一下,就有机械声音在耳机里给他念出来。 庞蔓顿时神奇,“你有这东西还要什么助理啊?” “那不一样,有助理可以照顾我生活,扫描软件只能给我朗读,并且毫无感情可言。” “什么感情。” 庞蔓听了脸有点烧。 “别误会,我是说,朗读声调的感情。” 庞蔓知道他在逗她,生气的拽过回忆录,余之野索性就让她路上看,“看完交流,我看了大半本了已经。” 庞蔓本以为里面都是心法口诀之类的玄学东西。可打开才发现,这东西叫回忆录是有道理的。 非常白话的叙述,甚至有些像日记一样。从这个人记事起,把自己所有经历的重点有趣的事都记下了。其中不仅有玄妙的案子,还有接触过的人。甚至,和几个姑娘有过暧昧过往都写了。 只看了几页,庞蔓就感叹,“你这位太师祖不得了啊,他年轻时候什么年代,清朝吧,他就有这么多非婚情史。什么上到高官之女,下到乡野村妇,啧啧啧。” “我听师叔祖说起过他师父,早年确实为人风流,因为长得极好,又才华横溢,很招女人喜爱。以前中过举,后来因一段奇遇进入玄门,也是一代宗师级人物。听说军阀混战之时,我这位太师祖还帮过一个有名的军阀,做过军师。总之他经历相当丰富,又跨了朝代时代的。 所以他的回忆录比别人的要厚很多,但,我现在看来他这本里有三分之一厚度,是描写他遇到的各种女人。” “这么多女人,他成家了吗?” “没有,师叔祖说他师父,一辈子没成家,也没有子女。但据说他七十多岁时,还有人找到道观来,哭着喊着要他还情债呢。” 庞蔓扬起眉头,“你们师门怎么总有感情的乱事,你看明英师叔不也是感情上出问题才有那些事。但话说你师叔祖也没成家吧,你们师门师叔那一辈好像没几个成家的。” “这倒是。” 余之野点头,“你看师叔祖催我们成家,但他,尘烨,明英,明方师叔,还有我那个国外的小师叔,都没结婚。但到我们这一辈,到年纪的几乎都成家了。除了几个老大难。” “说你自己呢吧,老大难?” 余之野笑而不语,又问她对回忆录看法。庞蔓道,“我看了快三分之一了,跌沓起伏,紧张刺激,比网络小说精彩。” 余之野笑出来,“你别光看热闹,有没有和咱们要查的东西有关。” 庞蔓摇头,“那些案子手法我看不懂。” 余之野叹息,“我倒是看到怎么追踪逆族了,这一点师叔祖说过当时追踪凤宁,需要用她的血和用过的物品,血没有,但咱们有个李凤英用过的东西,记得吗。” 他说的是那个莲花烛台,“我在想咱们可以找时间试一下。”皱眉,“至于其他的,我还没发现有什么线索。” 包括案子他都仔细研究了,对比过去自己处理的和师父教的,余之野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当初要偷这本回忆录。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餐厅门口一阵喧哗。 似乎是有人起了什么冲突,他俩嫌吵,想着回房间再聊。结果,这一瞥不要紧,庞蔓竟然在那被服务员拉着起冲突的人中,看到个熟人,老韩? 他怎么在这?白东风酒吧不是现在很忙吗?他来了,白东风来了吗? 第191章 他是有什么大病 感觉到庞蔓的迟疑,余之野问道,“怎么了?” “看到老韩了。” 庞蔓四处看着,没看到白东风,又看了朋友圈,一小时前白东风还在朋友圈晒酒吧新开业的主题活动。 “没什么,回去吧。” 拉着余之野从那群人身边经过,听到争吵内容,似乎是老韩调戏了人家一小姑娘,那小姑娘老公回来了,发生了争执。 老韩解释,人家根本不听。 庞蔓着实意外,她认识老韩很多年了,这人一心扑在白东风的事业上,从未有过花花新闻。一直以女人耽误他拔剑速度为由,对所有亲近他的女人全都嗤之以鼻。 现在,竟和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休? 庞蔓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想看看热闹。 余之野笑着,“不去帮忙?” “你不了解老韩这人,他最烦我。每次看到我都阴阳怪气的,觉得白东风是因我才不上进。他就是白东风的事业粉,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性取向。难得看他因女人争执,我得录下来,说不定以后能气气他。” 说着把手机举了起来。 余之野听着那边争吵的内容,“似乎是误会,老韩好像在找什么客户,结果认错了人,对方明显是逮到机会想要敲一笔,话里话外都是要钱,估计是惯犯。” “你怎么判断的?万一是老韩真有那心思勾引人家小媳妇,结果被人老公抓包了呢?” “刚才走过,我闻到那个丈夫身上的香水味很劣质,在这里吃饭的,不是歧视啊,阶层不一样。而且服务生小声议论了,这对男女,经常来这就喝杯咖啡,前段时间似乎也出过这事。再者,你听他们的诉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庞蔓挑眉,更兴奋了,手机举得老高。 余之野以为她要上去帮忙,没想到这个表现,无奈的笑着,“就袖手旁观?” “老韩这点事要都处理不好,能当下八里酒吧经理?他精着呢。”庞蔓皱眉,“但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不然怎会被这种人绊住。 只见老韩辩解了两句就紧锁眉头张望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 庞蔓在手机录像里看着他,明明很熟悉的人,那张脸乍一看却陌生。主要是还真没还怎么近距离仔细的看过老韩,因为这人从认识,就眼睛长在头顶上,对庞蔓相当不屑甚至厌恶。 庞蔓惹不起躲得起,绕着他走。见面也从来不互相主动打招呼。 记得老韩刚来酒吧,那时的他还一脸学生样,研究生毕业博士在读被劝退了,犯过金融问题,进去过,仕途全毁了,才不得不到当时还鱼龙混杂的东风酒吧来。 那时他梳个学生头戴个眼镜,一身瘦弱,皮肤还很白,就是那种好欺负的好学生样子。 当时庞蔓还私底下质疑过,这样的人就算是金融高才生能管得了酒吧的账,但在这些混子中不得被欺负死。 也确实不少人欺负他。 在阴暗处爬行的人,天生对于那种从高处跌下来的人,带着点平衡自尊心的践踏。 尤其是小晨,他和白东风有过命交情,在酒吧很有地位。可小晨当时的女朋友,不知怎么的,就对这个清新一挂的老韩有好感,有意无意的勾搭,这点谁都看在眼里。小晨就觉得老韩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勾搭兄弟女朋友,要和他干架,那次差点把老韩打死。 老韩挂了彩,那时他还不能打,可他会玩阴的,真把小晨女朋友给骗走了,但他也不是真喜欢,又甩了。 小晨女友就抑郁症了,就此小晨和老韩梁子结下,后来还是白东风调节,这事才算了。但他俩一直不太对付。那时候酒吧里的人也对老韩敬而远之,觉他太阴。 再后来老韩怎么渐渐变化,树立威望的呢? 是他用实力证明了,他把酒吧乱七八糟的账面问题都平了,并且搞各种主题,用了什么充值折扣那些招,一下让酒吧火起来了。 那时候白东风才不得不感叹,人还是得多读书。 一开始白东风对老韩也没什么期待,就是以前牢里一个朋友求他帮忙收留。没想到老韩后来成了他离不开的人了,简直就是自己的招财猫啊。 而老韩也随着酒吧逐渐壮大,威望建起来,人也在变化,再不是曾经好学生的瘦弱单薄样子。 学生头早就变成圆寸,打了耳洞,爱穿西装,可不爱打领带,总是解开衬衫上面扣子,倒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最重要的,他身材不再单薄,袖子卷起来露出肌肉。他一直撸铁,不说腱子肉,也绝对结实。并且,他似乎有意把他苍白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 现在老韩走到哪里,虽不像其他底层混上来的那种痞气十足。但,绝对有碾压的气质,和当初那乖学生的样子,从外形到内里,全都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韩此时似乎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很烦躁的,不想再理会这些人的纠缠,可那女的却一下抱住他的腿哭诉。 可就在庞蔓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大概手机录得太投入了,有人过来没看到,不小心踩到了谁的脚上,那一脚踩的结实。庞蔓回过神赶紧说对不起,抬头,是个拄着拐杖的姑娘。 那姑娘笑着说没事,庞蔓接连声道歉,说着踩疼你了吧,结果话音未落,低头看到那姑娘的一只脚是义肢,那种金属的露在外面。 庞蔓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真该死啊。 那姑娘却并不介意的笑笑,拄着拐杖慢慢朝电梯那边走。 这一个插曲,没想到却引起了老韩那边的注意,他似乎看到什么,着急过来。 可那对男女还不依不饶。 老韩着急脱身,发了狠一把揪住那男的领子,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对男女一下就僵住了,半晌露出害怕的样子,推开众人灰溜溜的走了。 老韩脸色很不好,三步两步走过来。 庞蔓一回头正好和他对视,不过老韩只是瞟了她一眼就朝电梯过去。 可惜电梯早上去了。 老韩丧气似的,踹了一边垃圾桶一脚,就反身朝庞蔓过来,脸上很不悦,“你认识吴晗?” 庞蔓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弄懵了,“谁是吴晗?你吃错药了?” 老韩烦躁极了,不想和她废话,“就是刚才和你说话那个,断了一条腿的女的。” “我不认识。” 庞蔓有些生气了,老韩见到她不问一下她为什么在这就算了,反正他们也不算朋友,但和她说话的态度就好像自己欠他钱似的。 庞蔓没好气的,拉着余之野要走,老韩挡她面前,“你在一边看我热闹半天了,有意思?快点说,我有重要的事,吴晗在哪个房间?” 庞蔓真想骂人,“我真不认识,你放开我,我们还有事呢。” 老韩以为她故意不告诉他,不放手,打量她和余之野,冷哼道,“撇下老白,一个人和余先生出来旅游,亏得老白之前还为了哄你开心,想给你制造惊喜。庞蔓,你这女人长没长心啊。我说什么来着,像你这样的女人,养不熟的白眼狼,玩玩就算了,朝三暮四利己主义,根本不适合老白。” “你有病吧,老韩,咱俩很熟吗?我和你没仇吧,我在安城尽量躲着你了,不是我怕你,是不想白东风为难。你三番两次挑衅,说话阴阳怪气,你看不上我,随便看不上,反正咱俩没交集。 可你没必要说话这么难听吧,我也没必要受你的气。你真是有病,有病就去治,别在这发狂犬病。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我和白东风从没什么事,他一厢情愿,你该意淫的敌人,不是我。你这被害妄想症收一收吧,有病就花钱治。” 庞蔓生气要走,可余之野却没动,庞蔓拉他两下,皱眉,“走啊,干嘛呢?” 余之野反扣住庞蔓的手,转身对着老韩的声音方向,“韩经理,好久不见。” “余先生。” 老韩和余之野说话倒客气了几分,不知为何。 “韩先生刚才那几句话我不赞同。”余之野笑道,“庞蔓愿意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没有必要被人诟病。” 老韩冷哼,“余先生怎么说都行,我和你不熟。我只是单纯地看不上她。” 他指着庞蔓 庞蔓被他这态度气到了。 一把推开余之野走到老韩面前,“你看不上就看不上,我还看不上你呢,你吃枪药了?还是被人煮了,在我这撒泼。老韩你不会是喜欢我吧,想引起我注意?” 庞蔓气的手都抖了,好啊,对付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就得普信女那一招。 果然老韩被恶心到了,“你别自作多情了,送我,我都不要。” “别说谎了,我都看穿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也不会看我和别的男人一起就发脾气,吃醋就吃醋。” 庞蔓抱着肩膀,看着老韩脸上吃了翔的表情真痛快啊。这就对了,恶心不死他。“你每次对别人宽容,对我严厉,总能说出我的不好,说明你时时刻刻关注我,老韩承认了吧,你就是暗恋我。” 老韩彻底被激怒了,“你有病吧,也不照照镜子,我是找人呢,客户,酒吧的客户,特重要。现在酒吧竞争的命脉全在那个女的身上,吴晗,刚才和你说话那个。你要是心里还有白东风就赶紧告诉我。 我不管你和谁一块,我不是嚼老婆舌的。你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白东风愿意倒贴你是他愿意,我不管。我只管酒吧生死,但你要是耽误了生意,别怪我不客气。” “我说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认识什么吴晗,刚才和我说话的人我不认识,就是碰到了。你自己分不清四五六七八,在这和我吼什么,真是有那个大病。自己不如意,就拿别人出气,我可不是软柿子,你可真晦气。” 庞蔓气急了跳起来狠踩了老韩一脚,痛得他几乎咬到舌头。 庞蔓不再废话,推着余之野就进了电梯,老韩追过来,可惜电梯门已经关了。 第192章 通灵 在电梯里庞蔓还气得要死,以至于迁怒到余之野身上,“你刚才和他讲什么道理啊。这种人和他讲不通的,就该气死他。你平时和我斗嘴那么厉害,刚才应该帮我怼死他啊。” 庞蔓一顿输出,余之野都没说话,半晌缓过来回头瞪他,才看到余之野笑的前仰后合,手里的盲杖都要掉了。 “你笑什么?” “你刚才,那样子,真是。”无奈的摇头,“戏精附体一样。” “你还笑,我说你刚才怎么不帮我怼他。” “他是喜欢你?” “哈?” 庞蔓觉得这是听过最大的笑话,“我那是反听不出来啊。余之野你懂不懂,你可别说什么他是小学生思想,为了引起我注意,他不可能喜欢我。” “确实不算喜欢,但他很关注你的。换句话说,你从来没注意到老韩在外有意无意的关照你吗?” 庞蔓也顾不上生气了,“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呢?” “当然是认真的。”余之野说道,“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开始我发现老韩关注你,是酒吧着火那次,我听他和别人说,让把里面清一清,怕烧坏的架子砸到人,当时你和我在里面。”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当时还有警方进去呢,他只是怕砸到警方的人麻烦。你这没说服力,别开玩笑了。” “还有。” 余之野尴尬的摸着鼻子,“你忘了咱俩那次在酒店,我头天晚上喝多了,咱俩第二天早上出电梯遇到老韩。后来有知道他托人去前台打听,咱俩是否在一个房间住的。” 这一点倒让庞蔓意外。 上次遇到老韩他那鄙视的眼神都要翻上天了,当时只担心他把这事告诉白东风,惹出误会。他可没说,但也不至于关注吧。 “而且你不知道吧,他私下里打听过我。” 余之野继续道。 “也许他是因为白东风才打听你呢?” 余之野笑着,“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象。我看不见,所以对周围人气场语调敏感,你不觉得他和你说话的时候,听起来阴阳,实际很关心你吗。” 庞蔓不屑,“没感觉出来,别说笑了。”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他没那个意思。但,我就是有种他在注意你,关照你的感觉。大概是我敏感了,毕竟雄性对于情敌的气味,比较敏锐多疑。” 庞蔓还在思索余之野说老韩关注她这个可能,此时听他话题转到这句,立马脸烧起来,“别瞎说。” 可余之野却拉起嘴角,“我就是故意瞎说的又怎样,现在你心思不在老韩身上了吧?说实话,我很不喜欢你把心思放在别的男人身上,无论喜欢还是生气。” 庞蔓回头,皱眉盯着他,分不清他是故意逗她,还是真这么想。 余之野这人总让人琢磨不透,有时候庞蔓想着这种暧昧不点透也好,但有时候又觉得这种拉扯,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她知道自己还没想好如何面对新的感情,内心也在自我逃避。可总是暧昧不明的态度,却让人火大。 许是今天真的心情不好,她没顾及后果,转身直白的,“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 说完这句庞蔓就后悔了,到底冲动了。 余之野却坦然的,没有任何犹豫,“喜欢。” 这倒让庞蔓招架不住了,以为他还会拉扯,没想到这么直接。又要转身,可余之野却拉住她,“但我给你时间,料理你的心。” 庞蔓冷笑,“男人总是诸多借口。是你没想好吧,还是仅仅逗我当玩乐。反正知道我不会回应,也不会纠缠。因为我本身就一堆烂事,就随意逗弄消遣。” “你这样想吗?” 余之野拉住她的手收紧,将她抵在了电梯壁上。他银河一样的眼眸近在咫尺,却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我一向认为感情是不可控的。即便现在有诸多事,工作也好案子也罢,我从不认为感情要在做完所有,事情了结后才去想。感情应该排在这些前头才符合人性。 以俗世工作等拖延感情,那都是借口。我不知道我的态度,哪里让你误会我也是这样的人。 但如果你质疑了,那好,我现在回答你,庞蔓。 我喜欢你,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毕竟现代社会,没有太多考验可以去证明自己的心,去测量一个人的感情深度。 但如果你现在点头。我可以和所有认识的人宣布,你是我的。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庞蔓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很坦然,真诚,认真。 可这下就显得她卑鄙了。 她质疑他在逗着玩,没办法在这么多事中抽身去回应。可反过来呢,她其实才是顾虑太多的人。 是她无法回应,这一点余之野清清楚楚,所以在给她时间。 而她在犯糊涂,非要刚才气不顺挑明。她只是迁怒余之野,那一瞬觉得这种暧昧让人委屈而已。 可真的挑明了,无法回应的是她,一直都是她。 她沉默了,余之野没再继续追问,只听着她的心跳声。 抓着她的手腕,半晌有些无奈的松开,“其实庞蔓,你没有多喜欢我吧,不过是一起经历了事,不过是我的出现抚慰填补了你的空白内心。归根到底,你也没有真的喜欢我。” 余之野的话掷地有声,字字打在庞蔓心上,她想张口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心思真的很敏锐,看不见但能洞察她每一丝情感和思绪,以及人性的缺口,都被他看得如此透彻。在他面前,庞蔓第一次觉得羞愧,面对感情不够坦然的羞愧。 她想着总归要说点什么。 余之野却没给她机会,笑了,“我师父以前说过,女人的心海底的针。庞蔓,细说起来,你其实在玩弄我呢吧。” 庞蔓顿时吓的都结巴了,这可担不起,“我没有,我。” 话没说完,叮铃一声电梯到了楼层,打开了,余之野率先出去,庞蔓想解释,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赶紧追上,“你对我有误会,我不是玩弄你,也不是内心空虚找你解闷。我只是,我只是现在还没想好。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 庞蔓话音未落,看到他带着笑意转过来,才意识到他又是在逗她。 余之野无奈的,伸手摸着她的头发,“不用说了。” 岔开话题问着房间号。 庞蔓觉得自己被拿捏了。 然而刚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隔着不远的走廊那头,似乎有人晕倒了,旁边还散落着拐杖。 走过去,发现是刚才被自己踩到的那个姑娘,老韩要找的什么客户,叫什么来着,吴晗。 庞蔓过去探着她呼吸,喊着吴小姐。 然后拨电话给前台,“十五楼这边有客人晕倒了,快来人啊。” 话音未落,那个吴晗小姐似乎有转醒的迹象,庞蔓拍着她,“吴小姐吴小姐?” 那姑娘慢慢睁开眼,不好意思的,“我低血糖了。” 庞蔓一听赶紧摸出块糖给她。 很快电梯那边就有服务生过来询问有没有事,吴晗此时已经被庞蔓扶着站起来。“不好意思,吓到大家了,我就是低血糖了。” 然后和服务员定了餐。就和庞蔓道谢进了自己房间。 看她进去了庞蔓才长舒一口气,但也很疑惑,酒吧的客户一般都是那种肥头大耳的老板,这种小姑娘竟然是客户?哪方面的?腿还。” 而且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吧。 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这姑娘的房间号发给老韩,最后决定自己不犯贱。 索性也要回房间,但一转身发现地毯上的一条项链,像定制的,银色,挂坠是一只小狗的头像。 看位置应该是吴晗刚才掉的,想去敲门还给她,余之野却拦住,“等等。” “怎么了?” 余之野在刚才吴晗晕倒的地方蹲下仔细嗅了嗅,又拿过她手里的项链闻了闻,“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什么味?” 庞蔓没闻到任何味道,香水味也没有,他怎么闻到的? 余之野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庞蔓脑子嗡的一下,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黄符,刚要点被庞蔓按住,看着走廊两头的摄像,“大哥,你要干什么啊?这可有监控,咱俩别被人当邪教抓走了。” 余之野却眉头紧锁,刷卡把她拉进自己房间。 “你干嘛?项链不还人家?” 余之野却没多解释,而是在房间点了黄符,在项链周围晃着。 最后,“岩松味。” “什么?” “那女的身上有岩松味。” “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你闻不到,因为这东西非常淡,不会被普通人注意。但我自小在玄门长大,一下就闻出来了。 岩松香是一种海里特殊石头研磨而成,作用是使人精神涣散。知道的人很少,而这种涣散不是让人昏迷,和迷魂香不同,只会让人大脑精神意志发散,你可能不明白。 通俗讲,这种东西一般只会被专业人士用做两个场景,要么催眠,要么通灵。” 这两种情况完全不一样吧。 “确实。催眠是危险的,这一点我之前和你普及过,现在催眠很少再用岩松香了,大多数都用西方的药剂。岩松香属于古老东方的一种秘术。 使用岩松香催眠的都不是正统的催眠师,这种术法,因为不少人利用其骗人,影响恶劣,被玄门正派所不齿,江湖上很少见了。 所以岩松香大部分是神婆跳大神上身用,也就是通灵。 可有些人认为,通灵这一说法,是骗人的。谁也不知是否真实。所以岩松香到底有没有通灵作用,也是传说。 但我对通灵有个不同看法,认为人死前若是执念太深,那段脑电波会在不同维度空间中形成特殊磁场,肉体消亡,可磁场在。通灵是放松脑电波,以对接不同维度的磁场。以达到和那段被保留的磁场的沟通。所以通灵一说并不全是骗人的,这是我自己的一点科学见解。 岩松这种东西,有放松神经的作用,正好符合。 刚才那个女的身上有这种味道。不管她是自主的还是被动的,都说明她最近做过类似通灵的事,用过岩松香。这项链上,岩松香的味道就很大。” 庞蔓听了忍不住鼓掌,“大师不愧是大师,厉害啊,现在怎么办。” “项链还人家。” 庞蔓无语了,“那你刚才阻止我干嘛?” “我就是想确认是不是岩松香,毕竟这东西用的人很少了,能用上的,说明是根基非常深的传统通灵专业高手。” 庞蔓想着那女的那么年轻估计不是这方面高手,应该是找人通灵的,看她一个女的孤零零,倒有几分可怜,一般选择通灵的人,大多数是放不下故人。 她想着,出门去还项链。 结果拍了半天门都没人回应。 正好送餐的服务员到了,庞蔓怕那女孩出事,说了情况,服务员拿来门卡刷进去,果然那女孩又晕倒了。 庞蔓查看,觉得这回不像是低血糖。 服务生赶紧叫了救护车,等待的时候,余之野走过来探着她气息,“这姑娘不对劲。” 第193章 小女儿 “怎么了。” “元气不足,脉搏跳动如绷线。” “现在她好些了?” 余之野摇头。 “而且她这房间里,气味不对。”余之野四处闻着,庞蔓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啊。 就床上摊开的钱包里一张吴晗小时候和小狗的合照。 余之野拿出一张黄符,厉色绕了一圈,庞蔓就亲眼看到床头柜上的半杯水啪的一个气泡破了,发出很响的声音,立马不可思议的,“你干嘛了?” 余之野却两指夹着黄符,喊了一句破,符咒便燃起来,在他眉宇之间仿佛一圈光晕。 那边杯水里又冒了几个气泡,吴晗醒了,但眼神涣散。 这时候服务员找了人过来,七手八脚将吴晗抬进电梯,说救护车快到了,庞蔓和余之野也跟着下去。 因为动静太大,一楼大厅不少人看过来,就包括老韩。他看到人,惊讶的追过去,可惜人已经被抬上救护车拉走了。他也没迟疑打了车追上去。 看车走了,庞蔓才意识到项链还在手上。“你刚才做了什么。她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很邪门啊。” “我没遇见过,但我在太师祖的回忆录里,看到大概的案子,加上岩松香,猜测可能是非人的东西。” “什么?” 庞蔓回想着回忆录里的案子,没有类似的啊。 “你看到狐狸那章了吗?” 庞蔓点头,那个案子村里人说遇到了狐仙,换句话说,山中有妖。不过,最后太师祖揭开真相,是村里人装神弄鬼。 可太师祖在结案的时候说了一句,狐仙保佑,没点出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妖。 “我不认为妖字能笼统概括这种生物。万物有灵,不管多么弱小的生命,年头长了,吸收日月精华,都会更通人性。 就像我之前说的,有些人或者生物,执念太深成型磁场,即便肉体在三维世界消亡,磁场可能还停留在更高维度的空间中。 我刚才在吴晗的房间就感受到了有些不一样,但我不确定是否是所谓磁场波动,只是敏感的觉得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那女孩四周。” “你的意思是吴晗被妖气附身?” “我刚才科学的解释都白解释了?你没听懂?” 庞蔓撇嘴,“不要那么严谨嘛,是不是大概就是妖这个意思。” “对。也不对,因为感受不到在伤害她。也许是我多虑了,但那女孩的状态不对劲,不是她周围环境的因素,而像她本身有问题,是另一重不对劲。” “什么问题?” 余之野摇头,“还不清楚。” 庞蔓看着手里的小狗头像项链,不想节外生枝,他们明天一早要去拜访那个账本里还活着的人,时间紧迫,就把项链委托给了前台。 他们所查到的,矿坑里账本记载的人中,只一个还活着的,叫王光富,当年求财的。 按照他的生辰看,他今年得有六十七岁了。 就住在崖城星光社区,让人意外。这个社区并不是什么富人区,相反,廉租房很多,还有未解决的棚户区。说白了是底层穷人住的地方。 看着地址往里走,狭窄的街道,混乱的私建房,庞蔓惊讶,“账本上不是说他求财?看来他混的也不怎么样啊,是不是遭到了反噬,钱都败光了,啧啧啧。 我就说嘛,这人啊,有时候越是想得到什么,失去的就越快。不管凤宁和李凤英有没有关系,这些逆族,我算看透了,多数为一己私欲,怎么可能帮别人分散反噬。 看来账本上的人,都是被李凤英骗了的,那些牺牲的女孩根本就是为李凤英分担反噬,其他人说不得也是她的牺牲品。花钱买罪受。” 余之野却皱眉,没有回答,他当时将情况给师叔祖看过,师叔祖分析,这种不是伤人性命的逆术,求个财,也就是求个横财炸富。 至于反噬,按照账本上写的推测,似乎是割了女人耳朵作为分散,有违人道,恐会伤身。但师叔祖认为,反噬也许会反到本人身上,伤的是身。至于钱财,也不至于会到这种地步,顶多就是把横财得到的失去了。 当然也不绝对,毕竟他们对逆术的了解有限。 但余之野就是觉得王光复这个状态有些奇怪。 两人到门前,铁皮搭建的破房子,没人开门,但门锁形同虚设,这地方也没人来偷。 庞蔓索性推开门,拉开唯一的四十瓦灯泡,里面六七米见方小空间,大部分都被各种纸壳塑料垃圾堆满,只靠墙一张单薄的床,小板凳上有个空碗,空气中一股说不出来的让人作呕的味道。“你消息准吗,别弄错了。” “不会弄错,咱们回师门前拿到手是最新的消息,说是这个王光富早年开狗场,做的极大。崖城连带着周边城市的狗肉供应都从他这走。 他脑子活,狗皮制成帽子,销往俄罗斯,生意都做到国际上去了。 男人有钱就飘,陪他奋斗的原配只生了个女儿。他一大把年纪还在外找人给他生儿子,换了四五个小三,终于生出个儿子,还是龙凤胎,得意地不得了。原配和他离婚带着女儿出了国,他也没在意。 只在乎他的小儿子,可好景不长,他的狗场有一年出现狗瘟,连带着狂犬病爆发,出了大事。半个崖城乃至周围城市那段时间得狂犬病的人极多,这事都闹上新闻了。 以至于现在崖城你看不见任何一家狗肉馆,都因当年的事,彻底禁了狗肉。 王光富不仅破产欠债人人喊打,还被判刑了,最惨的是他小儿子也得狂犬病死了。 他前两年才出来,穷困潦倒靠捡垃圾为生。老陈打听到他的时候,说是他得了癌症没钱治,想起了自己还有女儿,可早断了联系。他还去找了电视台的人,希望找到他女儿来帮他治病。” 余之野说着资料上的信息,庞蔓听了只想骂人,“他还有脸找女儿给他养老治病,这人要点脸吗。屋里没人,估计出去捡垃圾了吧,有电话吗?” 余之野摇头。 两人就准备在门口等一会。结果,刚站定,庞蔓烟还没点上,邻居就一个大妈出来,奇怪的上下打量他们,“你们是老王什么人啊?不会也是他女儿之类的吧。” 庞蔓听到这话有些犹豫,“阿姨,您什么意思,他女儿回来找他了?他人呢?还住这吗?” “你们不是他亲人啊。也是,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多子多福。就算有,这种人就该死了都没人祭拜才好。他死了。当年害死那么多条人命,他倒是活到六十七。真是的。” 这话一出,庞蔓惊讶的,“什么,王光富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礼拜啊。哎呦喂,没钱治病四处借,都借到我家来了。谁不知道他啊,就算事情过去十几年,但当时闹得那么大,这种人就该判死刑啊,谁想进去十几年就放出来了。狂犬病害了多少人啊,他王光富穷困潦倒,还要赖着社区救助他。 社区也没办法,就算他过去再遭人恨,按照法规他孤寡老人,救助站也得救助他。啧啧啧,上税的钱养这种人了,真是作孽。 他还舔着脸要社区护工来照顾他,还去电视台发什么寻亲找女儿。真是不要脸啊,不过还真叫他找到了。你们之前,昨天刚有个小姑娘来找过,竟然真是他女儿,幸亏他死了,不然那小女儿要被他拖累了。” 这个信息让余之野震惊,“你是说他找到了国外原配的女儿?” 按照年纪推算他国外的大女儿得有四十多岁了。 “不是啊,是个年轻小姑娘,是他后生的龙凤胎里的女儿。那姑娘也是可怜,来了知道她爸死了,社区都帮着发丧过去了,她竟然还有些遗憾。 我看到了就劝她,姑娘,那是福气,那种老爸要活着才是拖累。 那小姑娘和我讲了她的经历,当年她和弟弟是龙凤胎,他爸就喜欢儿子,对这女儿很不上心,十岁时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他爸进去了,家里钱赔光了,弟弟也死了。她妈就带着她跑路了,那些年过得也不好,她妈带着她颠沛流离,好在后来遇到她后爸,后爸不能生育,对她娘俩倒挺好,只是人前年也去了。 她看到电视台的寻人启事,想来看看这个王光复,到底是血亲,没想到来的时候,王光富刚被发丧出去。 你们不晓得啊,王光富死的可惨了,都臭在屋子里了,才被发现。后来社区想办法发送出去的,真是晦气。 要死就死的远一点,死在我家旁边,真是恶人死了都讨人嫌。” 那大妈很厌恶的说道。 庞蔓却心里发紧,这个王光富死活她不管,关键是,他们唯一找到的,可能接触过李凤英的人也死了,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余之野问着,“你能联系上他那个小女儿吗?按您说的,他小女儿在我们之前,昨天来的?” “对,就昨天下午,可漂亮一个小姑娘了,就是有点残疾。”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大妈想了想,“她说后来随着继父姓,叫什么,吴晗。腿断了一节,说是小时候爬山摔断的。” 庞蔓心里一沉,“你说谁?吴晗?腿不好?” 大妈被怕她弄的一愣,“对啊,可漂亮一个小姑娘,就一条腿少半截,是假的,可惜喽。” 第194章 提线木偶 庞蔓心里一种奇异的感觉,“不会,这么巧吧。” 回去的车上,“你说昨天在酒店撞到她,还帮她叫救护车,她还是老韩的客户,结果她竟然还是咱们接下来要找的人,这几种巧合夹杂一块的概率很低吧。” 余之野一路上都在皱眉思索,“世上巧合往往追溯源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自然规律。” “什么意思,你觉得不是偶然。” “我只是在论述一个观点。至于是否背后有所联系需要去探索。” 庞蔓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但等于没说。 回到宾馆,庞蔓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前台问吴晗回来没有。 前台认识她,以为在问项链有没有交还,马上礼貌又歉意的,“不好意思,庞小姐,项链还在前台,因为吴晗小姐还没有回宾馆。我们也很关心客户的身体状况,她好像没有出院,但她的行李还在房间,我们有和她联络,她又续了几天。” 这一点让庞蔓意外,“昨天判断她可能刚刚通过灵,你说是不是因为亲爸死了,所以通灵,是为了和王光富对话?这一点说的通了。” “未必。” 余之野给她微信里传了个资料,“回来路上我找老陈去打探了一下吴晗。 据说王光富当年对她非常不好,因为只喜欢儿子,这个女儿很不受重视,受了不少罪,还被她弟弟欺负。后来她爸进去了,不少受害者家属迁怒于她和她妈,搞得她们狼狈至极才逃走的。 后来她妈嫁给了一个在内地定居的港商,年纪很大,不能生育,没有儿女,对这个继女很上心,还送她出国读了书,对她很好。哪怕她母亲去世后,也一直养着她,可惜在前年病逝了。不过他名下的所有产业都留给了这个继女。她继父吴尚伟名下的产业很多,有酒店餐饮进出口贸易,在法国还有个酒庄,知道迪兰酒吗?” 这名字听着耳熟。 “这种酒是最难得的,供不应求,价格极高,据说只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发达城市专供最大的一个夜场。 这个女孩子别看年轻,但很有经商头脑,酒庄最早交给她搭理,她就扩大了园区面积,打算拓展城市销售渠道,其中拓展的城市就有安城。 我猜老韩找她,是因想让白东风的酒吧独家代理,业界有个不成文规定,哪家有迪兰,就是这个城市酒吧的龙头。老韩找她肯定为这事。 庞蔓点头,“那看来她应该对继父感情更深,为什么还来找王光富,那么聪明的姑娘不至于还存在什么骨肉亲情这种想法吧,王光富对她可不怎么好。” “谁知道呢,也许不是为了养他,而是为了看他多凄凉也说不定,毕竟恨和爱同样都是寻亲的理由。” 这个解释说到了庞蔓心里。 到了医院,远远就看到走廊上的老韩。 庞蔓有点不想过去,停住脚步,余之野看不见,却也知道怎么回事,“不得不说韩经理是有两把刷子的,吴晗这个行踪非常私人,不然现在走廊上得站满了想要代理的商人,而不是他一人了。” “他门路很多。” 这点庞蔓不得不承认。 他们先去找大夫了解吴晗的病情,得知能做的检查都做了,可就是看不出什么毛病,只化验出身体各数据很低。也不是一直昏迷,一天会醒几次,但很快又会昏迷。 找不出病因,医院也第一次遇到这样病例,专家会诊忙的焦头烂额。 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庞蔓看余之野一直皱眉,“你昨天就说她不对劲,是有什么想法吗,不是说医院看不出来的毛病,在你们玄门中都是中邪一类的?” “她不是中邪,昨天探了她气息,不是很稳,而且,我总觉得她体内好像有东西。” “我看你那黄符破了。” “破的只是房间里的那种磁场氛围,但她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是另一种东西。让我想起我师父说的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你听过提线木偶吗?” 庞蔓一愣,比划着,“那种玩具木偶?” “差不多,但我说的是邪魅,我也不是很确定,要查一下才行。” 他俩重回到病房门口,老韩竟然不在了,看看时间应该出去吃饭了,他也不能二十四小时在这盯着客户,而且每次据说吴晗醒来都不是很清醒,就算老韩拿合同让她签都不行。 他俩进去,谎称是吴晗的朋友。 护士一出去,就走到吴晗病床前,她很安静的睡着,手上挂着营养液。 余之野摸索着到脉搏,又探了一下鼻息,让庞蔓帮忙扒开眼皮看看。 “瞳孔有些放大,其他没什么。” “眼底有没有黑线?” “没有。“ “那应该不是被下了蛊。” 余之野长舒了口气,要是下蛊就很麻烦。 “不过。” 庞蔓刚要放下手,却看到什么东西在她眼球上嗖的一闪而过。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却又看到一个东西闪过去。 “怎么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觉得她眼白里面有东西游过去了,我看到了两次,可快了。” 余之野脸刷的白了。 拿出自己那个指南针。 指针直接指着床上的人疯狂颤动。 余之野随即拿出一张黄符,咬破手指,在符上写了什么,烧起来,喊着庞蔓找个有水的杯子。 庞蔓紧张四处看,找了半杯水递给他,余之野将烧成灰的符纸沫化在水里,手指头搅了搅,沾了水,点在吴晗的眉心。 然后就看,吴晗眼皮颤动,像是很痛苦的样子,可人就是没醒。 余之野又沾了水在她太阳穴两侧,吴晗痛苦的全身抖动,之后从她鼻子里爬出了手指长短的红色细线,庞蔓大叫着,“这什么啊?” “拿纸将那东西接住包好。” 庞蔓忍着恶心,手足无措的找了纸递过去,余之野气笑了,“给我干嘛,我又看不到,别怕,那东西出来就死。” 庞蔓闭住呼吸颤抖着去接,果然,那红色细线一会就不动了,鼻子出来三条,又从耳朵出来几条。吴晗猛地睁开眼,从眼底出来几条更长的。 排除最后一条,吴晗又闭上了眼,但身体明显不再抖动。 余之野擦了把汗。 将纸团点燃,打开病房窗户,将化成的灰吹散。 借着窗外一阵风吹来,刚才还昏迷的吴晗慢慢睁开了眼睛,但是人很虚弱,“口渴。” 庞蔓给她喂了点水,她慢慢清醒,“是你们,昨天救了我。” 原来她还认得庞蔓,“你们来看我了,真的太谢谢了,麻烦你们了。” 庞蔓点着头,余之野叫了护士进来,他俩就先出去了。 “她醒了,不抓紧问,一会又晕过去了怎么办?” “放心,应该暂时晕不了了。”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术法,不算蛊,但也是一种阴邪法子,就是我之前猜测的提线木偶术。不过很多年没出现了。” “所以你帮她解了。” “我的法子只是治标不治本,线引出来了,可给她下这个咒法的人在她体内还放了架子,那东西只能找到下咒的人来解,不然她还随时会被控制。但这下咒的人应该不是什么高手,或者说也没那么狠,只让吴晗不清醒,没有指使她去做坏事。” “那要怎么找下咒的人?” “这一点要问吴晗自己了,提线木偶术有个前提,必要被下咒之人自己愿意做奉献,才能成立。所以下咒的人只有吴晗自己知道,不然,咱们查破头,也很难找到幕后之手。” “自己愿意?谁会自愿成为木偶啊,她怕不是被人骗了吧。” 余之野点头,“那肯定的,我师父讲过的那个提线木偶的故事,就是有个丧子的女人,后来精神失常了,总说能看到自己儿子回来。然而当时全村的孩子全被拐卖了,破案发现她是被人迷惑了,承认自己罪行。 但她坚定地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她儿子,再后来警方找了玄门中人揪出幕后黑手。那人根本不像她死去的儿子,而是给那个女人下了木偶术,让她产生幻觉,才控制她。但当时也是她思念儿子过度,才会甘愿被骗。 但说到底,犯罪的经过全是这女人主观意志的。” “所以你说愿意的意思是,被下咒是吴晗自己默认的?可会有人甘愿一天睡二十个小时不醒?总要为了点什么吧。” “那就要问她自己了。” 第195章 小狗 由于这一次吴晗醒了后又要吃的又要喝的,状态也清醒不少,主治医生等人都过来查看。又重新做了一次检查,忙活到下午,都不得空,但吴晗确实没有再继续晕。 虽依旧没检查出来什么毛病,但医生们也都松了口气,还是建议她多住两天院。 庞蔓和余之野出去吃了个饭回来,就看到老韩在病房里唾沫横飞。 但好像效果并不好,透过门口的玻璃窗往里看,老韩说的很自信,但吴晗似乎心不在焉,一直看着窗外。 没一会老韩脸阴沉着出来,撞见庞蔓他俩,冷笑道,“之前还说不认识吴晗,现在都来探病了。” 庞蔓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反正老韩就是迁怒于她。 “我和你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你对我有偏见。怎么合同没拿下来,要不要帮你?” “用你帮?” 老韩嗤之以鼻,看起来挺烦躁的,但到底在医院强忍着火,瞪了庞蔓一眼就匆匆走了。 庞蔓没管他,和余之野一起进了病房。 吴晗看到他俩明显情绪好了不少,“庞小姐。” 庞蔓把买的水果放在她床头,“听说你各项指标都正常了。” “对,本来我今天就可以出院的,但医生要观察两天,真的谢谢你们了。” 庞蔓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项链,“对了,之前在酒店捡到了这个,是你的吧。” 庞蔓特意在来医院之前向前台把项链要了回来,觉得可以借此打开话题。 吴晗接过项链明显动容,很珍惜的抚摸着吊坠,“我以为弄丢了呢,真的太谢谢你们了,这对我很重要。” 庞蔓观察她看项链时的神情有些疑惑,她家不是因为开狗场破产的吗,她对狗还这么友好?一般人不该有心理阴影? 余之野坐到旁边椅子上,没有铺垫,单刀直入,“吴小姐,其实我们来找你,不仅仅是要还你项链,还有些事想问你。” 吴晗看过来,“余先生请讲,有什么是我可以帮的上忙的吗?” “昨天你去找过王光富,对吧。很巧我们今天也去找了王光富,但,很遗憾他上个礼拜就去世了。 因为去世的突然,所以我们赶过来前不知道他已经死了,相信你也是同样的。我们昨天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救了你就是缘分,你也该明白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所以我不想拐弯抹角了。你父亲早年卷入过一个案子,我们是调查到他,本想询问,可惜他死了。 所以就想来问问你,对你父亲有多少了解。” 余之野这一顿输出,别说吴晗愣在那,庞蔓都惊讶,也太直接了吧。不怕吓到人家小姑娘? 果然吴晗紧张的攥紧床单,“你们,知道我是王光富的女儿?” “对。” “你们所说的我父亲卷入的案子,是当年狂犬病的事?” “不是,比那个早,你父亲开狗场很多年,后来才发达,他四十岁吧,在你出生之前的案子。” 吴晗长舒一口气,苦笑道,“我以为是狂犬病那事,这么多年也有人找到我,问我当年狗场的事,毕竟那案子闹得太大,很多无辜的人受牵连。狂犬病这东西很可怕。” 她无奈摇头,“谁让我是他女儿,就一辈子要背负着罪人的名头。狗场的案子我倒是了解些,其他的就不晓得了。你们说的时间,我还没出生。” “你小时候有没有听过你父亲说一些关于他曾经的事,比如,如何发家的,狗场如何壮大的。据我了解,你父亲的狗场多少年都不见起色,几乎可以说是在短时间内突然发迹,这其中缘由你知道一些吗?” 吴晗摇头,“我那时太小了,而且我和我王光富并不亲近,他只喜欢他的小儿子。但他确实在家喝多了经常有一句口头禅,说他是注定要发财的,因为他豁的出去,成大业者就要不拘小节,舍得割肉,才能换万贯家财。” “舍得割肉,换万贯家财?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爱喝酒,总说这句话,但没人认真听。他开狗场是赶上了好时候,那时崖城刚刚发展旅游业,狗肉汤作为崖城代表性当地特色食材进行了推广,他的狗场就起来了。” “听说王光富还把狗皮制成帽子销往俄罗斯。” 一说到狗皮帽子,吴晗突然脸色青了,然后干呕了几下。 庞蔓赶紧递给她水,良久她才好些,但脸色还是不好,“见笑了,我这是老毛病了。” 余之野继续问道,“后来狗肉汤出了事,狗皮帽子这条生意还做吗。” “当年一夜之间狂犬病席卷,他怕担责,给剩下的狗下了药,想赶紧处理,结果笼子坏了跑出去不少。 抓了好几天都没找全,那段时间人心惶惶。崖城人再也不吃狗肉了,还连续几年成立捕狗大队,看见狗就杀,还一度禁止养宠物狗。直到这几年才放开一些政策。 狗场都没狗了,自然什么帽子生意也没了。而且,实际上那几年他帽子生意做得也不大,不过是他自己的爱好。 王光富早年就和狗有仇似的,被人戏称为狗阎王,他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亲自宰狗。但我就见过一次。” 吴晗疏说到这顿了一下,那场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给狗从退毛,刮皮,宰杀,以及放血的手法非常娴熟,眼中带着杀戮的光芒,他甚至以看狗的恐惧和痛苦为乐。 享受狗死亡前虐待嚎叫的过程。 吴晗小时候那次,亲眼看到他先给狗带上嘴套,挑断四肢使其动弹不得。让狗在清醒的状态下,一点一点剥皮,挖内脏,甚至,给狗做活体开颅。 那狗叫声几乎回荡在整个狗场。 他亲手剥下狗皮,熟皮子,亲自设计成帽子。 吴晗说着,忍不住又一次干呕起来,同时浑身发抖。 庞蔓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叫着她,她却如梦初醒一样的瞪着眼睛,看着庞蔓。 不过眼神似乎一瞬间没聚焦,茫然的叫了一声“安安?” 庞蔓发现她意识突然的不清醒,又摇了摇她的肩膀喊着她名字。 半晌吴晗才好像回过神来,满额头的虚汗。 看着庞蔓半天,才大喘着气,“抱歉,我刚才有些走神,这是我一直有的毛病。不能回想当初的事。这都好多了,我继父曾带我去美国看过心理医生。 我已经好多了,这是应激性创伤障碍,小时候被吓到过。 我以前都很少吃红肉,只要一看到生的肉,就浑身发抖。上高中时,一个同学冬天因为穿了个兔毛大衣,我都吓的直接进了医院,那些年一直被当做怪胎。 其实我这次知道王光富出狱了还在寻亲,找过来,不是多想见他,也不是为了什么骨血亲情,我就是以前听心理医生说,有些心病,要当初给你阴影的人才能解开。 我就让他说一句错了,然后有一个新的开始,否则总会沉浸于过去他给我的阴影里。” 说到这,吴晗眼圈发红看着手里的小狗项链。 “你刚才陷入回忆时,一直喊着安安的名字,是这只小狗吗。” “对。” 她打开钱包拿出那张小女孩和小狗的照片,是一只中华田园犬,“它不是多名贵的品种,但很乖很听话,而且很通人性,知道我的难过我的不安,我童年中就是因为有它陪伴,才熬过最艰难的日子。可安安还是离开了我,就因为王光富,是他亲手宰了安安。” 说到这又干呕起来,庞蔓拍着她,“不要再想了。” 没想到吴晗的身世比了解到的更惨。 “所以你小时候没听你父亲说过如何暴富的事,或者关于,矿坑,关于一些邪术。” 庞蔓还是不想放弃,小心试探,吴晗在听到邪术一词的时候,眼神抖了一下,但马上摇头,“没听过,我那时候太小了。” 庞蔓有些失望,可余之野却没放弃这个问题,“吴小姐当真没听过你父亲接触邪术的事?他应该在家里做过一些类似奇怪的事,或者说他有什么信奉吗?” 吴晗摇头,“余先生怎么会这么问,是我父亲曾经接触过吗?他在家里连保家仙都没供奉,当地很多人家供奉保家仙,可他都没有。应该是没有什么信仰。” “那你见过你姐姐吗?就是王光富以前那个女儿?” 余之野所说的大女儿,是王光富原配的孩子,现在得有四十岁了吧。 “没见过。” “你后来没找找?毕竟你在世上的血亲不多。” “我妈当年是小三,我怎么敢,余先生真是说笑了。” 吴晗说到这,面露疲色,“我有些困了,多谢今天二位来看我。” 说话客气,但明显是下逐客令了。 庞蔓理解她回忆过去身心俱疲,但很遗憾没问出来什么。 起身想离开,可余之野却没动,似笑非笑的走到吴晗面前,“吴小姐这几日多数在昏睡中,现在竟然又困了?” “我身体还有些不舒服,所以总是觉得困乏。” “你连续昏睡,医院都急的不行,但吴小姐似乎并不对自己的身体问题,感到好奇,都没询问过医院自己的情况。还是说,吴小姐本身早就知道,昏睡的原因,并且。” 余之野顿了顿,吴晗皱眉朝他望过来。 “并且,吴小姐似乎很喜欢睡觉。我打听了酒店,说你在入住之前,特意和酒店强调要深度睡眠床垫。” “我这人身体不好,希望睡得舒服点,相信住五星酒店的很多客人都有这个要求。这不算什么奇怪的行为吧。” “确实,而且您入住酒店期间,一直都挂着免打扰牌子,有四天了,在你去找王光富之前,你到崖城几天都没怎么出去,一直在宾馆睡觉。中间几乎都没叫餐,只让送过两次饼干和一碗面条。 吴小姐还真是喜欢睡觉,已经到了连饭都不吃的地步了。” 余之野慢条斯理,吴晗却有一丝惊慌,“有些人就是要多睡眠,这很常见。” “我对吴小姐喜不喜欢睡觉不太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余之野突然凑近了,吓了吴晗一跳,可他鬼魅一笑,“你身上的岩松香哪来的?谁给你的?” 第196章 正道 吴晗愣住,“什么香,我不知道余先生在说什么,我累了要睡觉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余之野却顺势指着她的项链,“你这个是空心的,坦白一点吧,现在里面的岩松香被我取出来了。你手头的快用完了吧。你每日心甘情愿睡那么多时辰,是有人教过你怎么用岩松香对吗。你接触过妖邪?”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是个正常人,何来妖邪?” 吴晗不淡定了。 因为她看到余之野从怀中拿出一张黄符,明显知道是什么,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余之野却相当淡然,“你下午的时候试过了吧,想再进入那种昏睡状态却不能,即便点了岩松香也没用。” 吴晗听到这句话,手里的项链攥的更紧了。“你到底什么人?” “玄门中人,你即便用了岩松香也无法进入昏睡状态了,是因为我把你体内的线解了。” 这句话让吴晗更慌了,显然比知道余之野是玄门更慌张,甚至带着点愤怒,“谁给你的权利解我身体里的线。” 可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果然余之野笑了,是诈她的。 吴晗索性愤怒的也不装了,“我和你们根本不熟,咱们非亲非故,为什么管我。” 吴晗这个态度让庞蔓无奈,“吴小姐,你中了提线木偶术,你自己知道对吗?我不明白你知道那东西伤人,为什么还要默认,是被人骗了吗。 还好遇到余先生是个玄门中人,帮你解了线,你可知那样下去,也许不久后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那又怎样,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事,管你们这些陌生人什么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吴晗喘着气,满眼不甘愤怒,就好像他们不是救了她,而是害了她一样。 “吴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身体里的是什么,知不知到给你下那东西的人是妖邪,他在一点点吸走你的精气神,会害死你的。” “人死不过一口气,生命长短无所谓,质量是前提。我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哪怕短命也无所谓,又有什么错,你们作为外人凭什么帮我做决定,你又算什么?” 吴晗此时疯狂的状态,让庞蔓惊讶,和之前温柔低调的摸样判若两人,这是真的踩进她的雷区了。 余之野皱眉,“你所说的生命高质量,就是昏睡?不,昏睡对于你来说没诱惑力,你是一直在做梦对吗?梦里有什么那么吸引你?别执迷不悟了,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命丧黄泉,你是被妖邪诓骗了,你和我说实话,我还有办法救你。” “救,怎么救?” “把那个妖邪找出来,才能解你身上的根。” “我不解,谁让你们伤害他的,你们走,我不要见到你们了,我不会让你们伤了他的。” 吴晗彻底激动起来,拿着枕头朝两人扔过去。 大喊大叫着护士。 突然发了疯一样,比之前创伤后遗症应激反应还剧烈,护士医生进来很严肃的把他俩轰出病房,“病人现在不能受刺激,你们家属怎么回事?” 庞蔓想解释却不行,里面吴晗很激动,他们被推出病房外了。 吃了闭门羹后,庞蔓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吴晗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因为她是被梦境困住了。”余之野叹息着,“刚才诈她,果然。我昨天发现项链里藏了一部分岩松香,但一直没搞清她用岩松香干什么,今天终于摸清了。 吴晗不是单纯的被妖邪缠身而进入的昏迷,是她每次醒来后,自己给自己点岩松香,让自己进入的昏迷,相当于催眠自己。所以她才一直不醒。” “那也是被妖邪骗了,不然,一个人为什么会这般,不让自己醒来?还有,梦里到底什么那么吸引她,能让一个人宁愿选择一直做梦,也不面对美好的现实世界,要知道吴晗可是有那么多家产呢。” 大好青春,二十几岁,又长的漂亮有钱,什么梦那么吸引她,能放下这一切。 “不管如何,看的出来吴晗很在乎梦中的东西,亦或者说给她下咒的人,所以想从她口中知道是谁,恐怕不容易。” 庞蔓点头,“所以,要放弃吗?她应该不知道王光富的事,至于她自己。我倒觉得吴晗有句话说的没错,你们虽然是名门正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但,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没有伤害任何人,只选择伤害自己,她想走这条路,没妨碍他人,别人也就没权利阻止她指责她。所以,吴晗的事还要继续管吗?” 余之野长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半晌,突然问了庞蔓一个问题,“自杀的人,要不要去救?” “什么?” “我在问你一个网上讨论度很高的问题,一个人活的不如意,要跳楼,你该不该救他?” 这句话把庞蔓问的哑口无言,也坐下来仔细思考,“应该去救吧。” “可他如果活下来了,还要活在痛苦中,甚至指责你多管闲事呢?” “那就没办法了,可如果他只是一时冲动呢,我拉一把,也许就是另外的故事了。既然看到了,总要去试一试。” “就是这样。我曾也问过我师父这样的问题。我们处理过邪修的案子里,几乎每一个坠入魔道妖途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或是生活不如意,或是对已逝去亲人,病重爱人的执念,所以哪怕知道后果反噬严重,还是无法放下执念义无反顾。 你说他错了吗? 你又能说他没错吗? 很多事情无解。 玄门正派,斩妖除魔惩奸除恶,管的是天下苍生。可家长里短中,谁是谁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度。我们出手,主观上是正的,可结果不一定,所以常被人诟病。 可若是看到诸如此类,就因为怜悯之心,要袖手旁观吗?那世界不就乱了套了,人人都有杀人的理由,就可以杀人吗?自身的苦难从来不是犯罪的理由。 一百个逆族中人,有一百个逆天的借口。但不是一百个都是对的。逆天之人也不一定就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就算十次中有一次是真的能挽救他误入歧途,重新活的堂堂正正。 就是功德。 不计较他人是否认可,不被怜悯之心带偏,做心中事,走正路,不问归途,才是玄门正派应该做的。 所以,庞蔓,你觉得咱们看到吴晗被诓骗了,明知道她是被有心之人迷惑,即便她是自己愿意沉浸于那幻想之中,就真的不再挽救一下了吗?” 庞蔓看着余之野,心中震撼,他所说的话,振聋发聩。 是啊,世人沉迷于万千诱惑中,追寻着自我。理论上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干涉他人选择。 但人和动物不同的区别,就是真诚的人格和道德的约束。 若我们凡是事不关己,只顾眼前自我的名利,又与邪魅有何区别。 “那你打算怎么找控制吴晗的人,她自己不说,很难找到吧。 而且,我算是明白了。所谓提线木偶,提的是吴晗心里那条线,抓到了她心里的期待,控制住了主线,其他所有的动作方向都是吴晗自己完成的。自己点岩松香神志不清,自己给自己催眠进入梦境,不愿醒来。” 余之野扬起眉头赞赏,“庞蔓,你真是聪明,说到了关键。背后之人操纵吴晗犹如提线木偶,提的不是吴晗这个人,而是她的心,其他就自动生成,一切都是吴晗自主乐意的。 所以,想破这个局,关键在于,吴晗的心里到底在乎的是什么。找到答案,就可把提线木偶的架子从对方手里抢过来。” “怎么知道吴晗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自己又不肯说。” “一个人心里的东西,往往都藏在她的过往经历中。” 余之野晃了晃手机,“吴晗的个人资料老陈一会就会发过来。在这之前,咱们要先去走访一下,吴晗这几天的动态。” “她不是一直在宾馆睡觉吗,这个根本没有查的意义吧,她不就昨天出门去找了王光富。” “是啊,找王光富,知道他死了,之后呢,她可是晚上才在酒店出现的,那一天她都去哪了?接触过什么人?做了什么?还有啊,她那几天是一直在酒店,中间真没出去过吗?这些都要查。” “怎么查?查监控吗?你在崖城交警队和刑警队也有门路?” “没有,查不了监控,只能去酒店走访询问。” “啊?那多累啊,得查到什么时候。” 正说着庞蔓马上就想到什么,打了个指响,“咱们有移动监控啊。” 余之野皱眉,“什么移动监控?” “老韩啊,他可是在这盯了吴晗好久吧,从知道吴晗来崖城就跟过来了,他肯定知道吴晗这几天都去哪了。” 庞蔓顿时兴奋起来,马上拿出手机就要给老韩打电话。 “你确定要找他?”余之野笑着。 “当然,不就是被他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吗?我有的是办法怼回去。而且,我也不是白让他帮忙。你教我的,求人办事不仅要了解对方喜好,还要主攻对方需求。他现在需求就是吴晗的合同。他帮咱们,就是帮他自己。” 余之野笑着,“孺子可教也,庞蔓,你快出师了。” 第197章 两张电影票 不用怎么找,电话还没拨出去,出医院就看到了在路边买煎饼果子的老韩。 走过去正好听他心情不痛快的和老板说要加四个鸡蛋,还一脸不情愿嫌弃的看着煎饼摊,催促着老板快点。 “韩总也吃路边摊啊,我以为你是那种非高级餐厅不吃的人呢?” “别在这故意恶心我,谁不知道我老韩进东风酒吧之前饭都吃不上了,还高级餐厅。庞蔓你知不知道我最烦就是你特能装,拿腔作调的。” 庞蔓没生气,拉着嘴角,“聊聊呗。” “我和你有什么聊的。” “啧啧,我一直好奇,老韩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就因为白东风?我拖他后腿了吗?别人不知道内幕,老白的钱都是你来管,我花过他钱吗?你没必要吧。” 老韩抬头打量她半天,“找我什么事?” “求你帮个忙。” “哼。你觉得我会帮你?” “交易总行了吧,你不是想要吴晗的合同吗?” 这句话果然把老韩的注意力从煎饼果子上吸引过来。 “你既然断定我和吴晗认识,吴晗不肯给你合同,你这种商业上人际关系上玩的明白的人,不该找找熟人托个关系?” 庞蔓指着自己。 老韩皱眉没接话。 “看来你也不是很想要这个合同啊。” “有屁快放。” 煎饼果子好了,他一把拿过来大口咬着,庞蔓笑了,“你盯吴晗几天了?给我说说她这几天的行踪,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越仔细越好。” “你们在查吴晗。” “对。” 庞蔓也没瞒着,余之野过来笑着,“我们在查一个案子,和吴晗小姐有关,所以想知道她这几天的行踪,在其中找出线索。如果韩先生肯帮我们,你的合同我们来想办法。” 老韩想了想,预料之外的痛快,“可以,但我要和你们一起查。” 余之野伸出手,“那就提前祝咱们合作愉快了。” 去咖啡厅路上庞蔓拉着余之野小声地,“你为什么答应他进案子?这人事多又阴险腹黑。你不怕他透出去?” “韩总不是那种会嚼舌根的人,第二,你不让他加入,他肯定不会说实话。” “为什么?” “你以为他相信你能帮他从吴晗那拿到合同?得了吧,商人精明着呢,他答应你是为了抓吴晗的把柄,抓到把柄,还怕吴晗不把合同给他。” 不管如何,咖啡没上桌呢,老韩就把这几天吴晗的行踪都说了。为了拿下这个合同,多了解吴晗的喜好,跟了她可不止这几天,从吴晗在京城的时候他就盯了。但据老韩说,京城时吴晗经常去流浪狗收养中心,他不敢太靠近,主要是老韩怕狗。所以一直没得到机会近距离接触。 在京城没呆两天,吴晗就来了崖城。 “总之,她转头就来了崖城,我就跟着来了。可四天我都没打听到她住哪个房间。这家酒店保护客人隐私还挺严格的。”老韩只好每天在大厅堵,可一直没看到她,后来才知吴晗一直没出过房间,到崖城第四天才出来。但老韩决定再观察一天,看看她在做什么,再和她去谈合同,他一向不打无准备之仗。 早上吴晗先去星爸爸喝咖啡,然后去了王光富的家,知道王光富死了以后,她去了一趟社区,取走了骨灰。然后去附近的快餐店吃了个午餐,之后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结束后去商场买了一件睡衣,就回了酒店,但没吃晚饭,只在酒店的餐厅买了一份沙拉。 “我觉得跟她一天了,是时候拦住她说合同的事了,之后就出现了酒店你们看到的那一幕。” “她昨天一天去了这么多地方?有和什么人见面吗?” “没有,全程都是她自己。除了和王光富的邻居聊天,和社区的人拿骨灰之外。全程都是自己一个人,没和任何人见面。自己吃饭,逛街看电影。” “那这中间你有发现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余之野追问道。 老韩想了想,“确切说,有,这些听着很平常的举动,每一件事都很古怪。” “怎么说?” “咖啡店她买了两份咖啡,可自始至终,对面都没有第二个人来,走的时候那杯没人喝的咖啡也没带走。 去吃午饭时,多要了一份排骨,也是一口没动。至于电影院,买了两张电影票,我当时以为她和谁约好了,所以就买了她后排的票,想看看她和谁一起看电影。可实际上全程到电影结束,她旁边的位子都是空的。” 庞蔓心里一抖,想到余之野说她被妖邪迷惑了的事。 “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吴晗恐怕是有点什么毛病,是有臆想症或者什么的吧。” 老韩说道,“因为之前就有传言说吴晗这人脑子不太正常,这是我国外和吴晗有过合作的朋友说的。说她这人很多行为和常人都不一样,一开始看她漂亮,还追过她,可后来发现这女人对待男人的态度很不一般,怎么说呢,都不止厌恶那么简单。 一般接触还行,只要你表现出那方面的欣赏和追求,马上就和变了个人一样。 但我昨天看她那样子又不像是有妄想症,点两份饭,但没和对面空气有什么的对话,全程都挺沉默。” “还有别的古怪地方吗,你刚才说到她拿走了王光富的骨灰?” “是,最让人惊讶的就是她对骨灰的处理,她从社区拿走后。走了一会,我以为她要去哪呢。” 然后老韩就看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吴晗抱着骨灰一直走到街心公园的公厕,将骨灰全都倒进了那个几次治理都反味的,露天茅厕下水道里。 “你说吴晗得多恨她亲爸啊。” 老韩说到这点了根烟,“说实话,我就跟着吴晗一天,要不是这合同关系到东风酒吧的龙头地位,死我都不想和这女的接触了,邪门,吓人。” 庞蔓惊讶,想到吴晗刚才在医院突然变脸的时候,结合老韩说的她行为和对骨灰的处理,只觉得这女人怕是问题很大。 “那之前呢,前四天你确定她没从房间出来过?” “前四天我都没摸清她在哪个房间,酒店保密做的很好,但应该没出过房间,因为我一直在大厅堵着。不对。” 老韩像是想起什么。 “第一天刚到的时候,入住后她出去了一趟,我没跟上,但她很快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黑色小皮箱。没错,是多了个小箱子,她下飞机的时候只有一个红色随身行李箱。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天入住后出去半小时,就多了一个黑箱子。 我当时想跟着她进电梯,看她到底住哪个房间,可当时大厅被人撞了一下,回过头她就不见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么难搞的客户,行踪鬼魅,你说什么人不出屋,饭也不怎么吃,这还是人吗?” “黑色箱子?” 庞蔓回忆着当时查看吴晗房间的情况,那个红色箱子很显眼在地中间她记得,但黑色小箱子,她还真没注意到。 听了吴晗这几天的行程,感觉有线索,却又毫无头绪。 老韩看他俩愁眉苦脸的样子,敲着桌面,“你们问我的,我都说完了,现在该我来问,你们在查吴晗什么案子,命案吗?” 余之野摇头,“为什么说是命案?” “白东风说你接的案子都是命案。”老韩挑着眉。 余之野却没回答他,而是沉思着,“你们说吴晗四天前就到了崖城,为什么四天后才去找王光富,按时间算,她要早一点去,也许还能见王光富最后一眼。” 庞蔓疑惑,“不一定吧,虽然是上个礼拜发现王光富死家里了,可邻居不是说,是因为臭了才被发现的吗,所以说他死了不只这几天吧。” 余之野却摇头。“我从老陈那得到王光富最新消息到现在,也就九天。就算他是九天前死的,也不至于腐烂这么快。而且,老陈给我消息时,说王光富还很硬朗,应该不是得到消息之后他马上就死了。这就说明他死亡没几天。至于为什么会尸臭,就要从他是如何死了说起。” 余之野晃晃手机,“我找人去打听了,王光富的具体死亡时间因为高度腐烂无法推测,但按照走访调查他大概是六七天前就没出屋了,所以推测应该是死了有六天。 至于死亡原因,心梗。而腐烂那么快,是因为温度过高。” “但这几天并不十分炎热啊。” “据警方的记录,进去他铁皮房的时候,屋里开着两台电暖气,人就挨着电暖气,电暖气上都有腐烂的皮肉,当时警方一起带走了,所以刚才进去没看到。 外加房间里都是垃圾,还有老鼠啃食,总之那个画面能想象,多恶心。” “大夏天他开电暖气?这正常吗?” “电暖气是他自己买的,另一台向社区要的,他骨癌晚期,整夜疼痛,就算是夏天也要温暖的环境缓解疼痛。 总之,简单走访后,排除他杀,就直接火化了。直到吴晗把他的骨灰带走。” “所以你觉得王光富的死有问题?” “可看调查结果,他的死没什么问题,他的就诊记录里有心脏病史,所以独居心梗死亡合情合理。 但关键是,咱们知道一个前提,就是吴晗。 一旦站在吴晗的角度看,王光富的死就显得有那么一丁点不对劲。” “可酒店证明了吴晗那几天就在宾馆睡觉没离开过,所以不能是她杀了他爸。而且,你想想如果是你杀一个十几年没见过的人,杀完了你不应该再出现,就当没来过,这样也没人怀疑这个十几年没露面的女儿身上。可她来收骨灰,这不是反而暴露吗,所以我觉得王光富的死,和吴晗没关系吧。” 庞蔓说道。 余之野想了想,“所以吴晗为什么要出面把骨灰取走,倒进厕所,仅仅是为了泄愤吗,全局看来,更像是故意现身。听说她出现后,警方还特意调查过她,就像你说的,因为她一直没出酒店,又是四天前才到的崖城,所以排除了嫌疑。 其实可以说,王光富的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和他杀无关了。但我就是觉得吴晗这个行为很刻意。” 所以吴晗这些古怪行为是否和她昏睡的秘密有关?症结在哪?庞蔓现在很乱。 第198章 怕狗 但一边的老韩却听出了点什么,“你们要查的吴晗的案子不是他亲爸?那是什么?” 庞蔓看老韩这么好奇,犹豫着要不要和老韩解释提线木偶或者玄学的事,关键老韩这人平时表现最不信这些,连说个星座都要被他笑半天。 庞蔓正组织语言想着怎么解释,余之野就直接开了口,“我们怀疑,吴晗在吸食一种违禁精神类药品,才导致的昏迷,现在想通过她找到提供药品的上家,抓住这个人。你能明白吗?” 老韩微微一愣,“你是说,吴晗,涉du?” 说到这他手都抖了。 庞蔓在一边瞪着眼睛,不得不说余之野厉害啊,他说的是事实,没一句假话,但整个意识形态都换了个说法,让老韩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设定。 “所以,要是我们找到证据,你随随便便就拿捏了吴晗,合同还不是易如反掌。” 老韩狠狠点头,“厉害啊,哥们。” “韩总你再好好想想,她这几天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肯定是非常隐蔽的接触,或许她点两杯咖啡买两张电影票都是掩人耳目呢?” 余之野手指比划着,“你回去后再想一想,这事不急。” 最后一句话却给了老韩极大地压力。他怎么不急,合同的事很急。 以至于回宾馆休息上了电梯老韩还在冥思苦想。 直到他房间楼层出去了,庞蔓长舒一口气,“厉害啊,余大师,你算是把语言的艺术玩明白了,不过。 老韩说的确实值得深思,她为什么点两份咖啡买两张电影票,全程没接触过人也不像臆想症那样和幻觉对话,她在做什么? 还有她为什么来这四天都不去找王光富,只是在宾馆睡觉?如果王光富死活对她没影响,她根本没必要来找王光富,千里迢迢来住酒店,还被送医院去。不过来,在家睡不是更安全?她的行为就很多矛盾的地方。” 正说着,余之野的手机响了,“吴晗的资料来了。我发你手机上。” 索性直接去了余之野房间,研究吴晗的资料。 和他们前期查的差不多,但更细致,比如吴晗的腿到底是怎么断的。 庞蔓看了资料很惊讶,“她的腿根本不是她说的爬山弄断的,是被狗咬断的?” 没错,资料上是她小时候的就医病例,她的那条断腿是被大犬撕扯咬断的,据说因为被咬断的残肢太碎,所以无法接上,只能落下终身残疾。 “吴晗被狗咬断过腿,还那么喜欢狗,这不正常吧。” 一般人不都是该怕狗的吗,老韩就是个例子。还有那个王光富,听说就是因为他小时候被狗咬过。 “从心理学上分析,被狗咬过的人确实很难再喜欢狗,更多的是惧怕。可王光富被狗咬过,却不仅不怕狗,反而变得极端了,他没有惧怕,而是开始报复和虐待,这属于反常。 而他女儿吴晗,被狗咬断腿,也没有惧怕,反而是喜爱,无论他俩谁的心理反应,都不正常,除非,有特殊原因介入。” “特殊原因?” “没错,从心理学角度看,出现异于常人的心理过程是有特定的人或者经历,促使产生了变态反应,才会造成不同程度的心理应激。 从王光富的资料上分析,他被狗咬是小时候,而他接手狗场虐狗是从他三十多岁开始。 细看他的经历,狗场是他接手岳父的。王光富结婚之前没有事业,和原配结婚后,也完全靠他岳父家生活,据说活的很窝囊。直到他岳父去世了,他掌控狗场,才开始他的美好生活。 传言说他岳父对他很不好,婚前岳父一家就反对女儿和他交往,觉得他身无长物,而且狗场也是在他和原配交往时,岳父收购的,之前只有个农场。并把家都搬到了狗场附近。 我们是不是可以分析出,岳父不喜欢他,知道他怕狗,为了阻止他来找女儿,把家搬到狗场附近的房子,以来对抗儿女的恋爱。” 庞蔓明白了,“你是说,他岳父的狗场是因为阻止他和自己女儿交往收购的?” “对,因为从收购狗场的时间看,当时完全没必要。” “可他和原配还是结婚了。” “但他们结婚后一年,岳父就去世了,王光富就接手狗场,和财产。老陈打听到了点别的资料,关于王光富当年的就诊记录。 他那会似乎又被狗咬了,还不止一次。所以。” “所以你怀疑岳父放狗咬他,让他和自己女儿分手。但当年王光富还是和原配结了婚。”庞蔓想到什么,“他岳父怎么死的?” “问题就在这。” 余之野挑着眉,“被獒犬咬死的。” 庞蔓惊讶。 “据说那个时候狗场收了两只没驯化的藏獒,他岳父没看住,狗跑出笼子把岳父咬死了。” “你是怀疑,这不是意外,王光富杀了他岳父?” “没证据,而且所有人都看到是被狗咬死的。” “你的意思是,不管怎样,王光富对狗从惧怕到愤恨虐待的心理变化诱因,是曾经岳父对他的羞辱。” “没错。王光富上门女婿的身份,本身就是羞辱的一部分,你看最后他抛妻弃子的样子,这人不是那种什么纯爱战士,所以当年他硬着头皮结婚,也许就是受了岳父刺激,然后。” 余之野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这些都只是猜测毫无证据,但,从吴晗所说的王光富虐狗的那个状态,就可以看出他的心理问题。有研究表明常年虐猫虐狗的人,都是对生活极度不满的反应,在弱小的动物身上找寻自己存在和强大的证据快感,王光富这个心态很典型了。” “吴晗的状态,也是像王光富这样,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她和王光富是两个极端,都属于不正常的心理变化。” “也许是因为那个叫安安的小狗,改变了她怕狗的状态?” “那要看那只小狗是在她断腿前还是断腿后了。” 指着资料,“她的腿是在狂犬病爆发的前一年断的,和那只小狗死的差不多时间,确切说是同一时间。这个老陈有调查到,因为据说当时有工人在,看到了那一幕。 那只很可爱的中华田园犬,一直是吴晗的玩伴。 可那天不知怎么了,一向不关注女儿的王光富对女儿发了很大脾气,没人知道老板当时为什么那么暴躁那么吓人,就看着他把吴晗的小狗从楼里拎出来走向屠宰场,幼小的吴晗哭着追出来,然后,就看王光富亲自给那只小狗剥了皮。” 吴晗哭喊声回荡在整个狗场,有人不忍心想上去劝阻,这样当着孩子面剥狗皮太有为人道,可当时王光富拿着刀很吓人,谁也不敢靠近。那只小狗被剥皮时,还没死,吴晗拼死护着那只小狗。 可王光富像气急了一样,一手拎着女儿,一手拎着那只还没断气的小狗,带进了巨型犬的养殖笼子,当时工人们都吓坏了。因为那边刚进来几条大犬。 他们狗场和当地有名的大饭店合作,出了一个高端狗肉局,就是把名贵品种做成美味佳肴,说白了,就是有钱老板们的攀比,实际上大型犬肉很老很难吃。 “所以当时王光富把八岁的女儿扔进了獒犬笼子里?” “那倒没有,但他把剥了皮的小狗抹了香油扔进大狗笼子里,吴晗是为了救小狗冲进去被咬断了腿。可她亲眼看着小狗被咬碎了。” “这更可怕吧。” 庞蔓脑子发麻,这是亲爸吗,这就是个变态。 “据说那次吴晗受的打击太大,一度见人就哭,出院后,也是见到人就会大喊大叫。因此更糟到了父亲的嫌弃。那个工人说,王光富觉得自己的女儿怕狗太丢人了,说女儿就是脆弱,不如他儿子。所以在饭桌上,逼着女儿吃狗肉汤。 还把她那只小狗的狗皮做成帽子,送给女儿当生日礼物。” “这简直丧心病狂,就没人阻止吗,她亲妈不管女儿吗?” “她母亲性格懦弱,没有生存能力,全家都靠着王光富给口饭吃。” 难以想象,吴晗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按你这么说,她应该之后很怕狗才对啊。” “没错,之后表示她见到人都害怕,更别提狗了。” “那她现在怎么还经常去流浪狗中心,很喜欢狗了,这中间的变化又因为什么?” “这个变化从两年前开始的,那时候她刚离婚。” “离婚?她才几岁啊?” 庞蔓看着资料,是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她那么年轻竟然结过婚? “这个婚史应该是被人故意掩盖抹掉的,很不容易才打听到,外界都不知道,在美国。离婚是因为她不能生育,似乎是小时候被吓那次落下的病根,半年就离婚了,但离婚后那个男人给了她继父很大一笔生意单子。” “吴晗是被当做了商业联姻的工具?” 庞蔓一下捂住嘴,“所以说,她继父也并不是表面那样对她好,只是把她当做工具。” 余之野叹了口气,“应该是的。但她离婚后,突然就开始喜欢狗了,而同一时间,她继父死了,她继承了大笔遗产。” 第199章 向前看 “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事,让她的思想心理都发生了极度转变。而且这件事一定和狗有关。那段时间她有发生什么事吗?” “问题就在这,没有调查出任何可疑的事和人,就知道在她离婚后,继父死前,她似乎得了一段时间抑郁症,找了心理医生。这之后不久她继父死了,她就回国忙碌于各种救助狗狗的公益事业。” 庞蔓听到这,一拍巴掌,“那个心理医生,也许是关键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在找人联系她在美国的那个心理医生,想看看能不能从那边得到点线索。但调查她一直没有接触过别的人,这个提线木偶术到底是谁给她下的呢?” “而且,她继父都死了,她有大笔财产,从此可以自由自在了,好日子刚开始,我想不明白吴晗会为了什么幻影,而甘愿放弃好不容易才开始的新生活。这点还是没有说服力。 她之前在医院不清醒的时候一直叫着那只小狗安安,你说她梦里是那只狗吗,就算这么多年真心待她的只有一只狗,也不至于让她抛下自由,选择在梦境里沉迷吧。这说不通。 你说什么能让吴晗这么着迷,知道自己深陷其中,还心甘情愿沉沦呢?如果是你,什么能让你抛下一切,选择一个幻影?” 庞蔓问出心中疑惑,开始换位思考了。 余之野想了想,他这辈子最珍惜的东西,最难忘的经历,是小时候和妈妈在一起,后来和师父在一起,无论是母亲还是师父,他们死的时候,他都痛不欲生。 这世界给他以爱,然后再夺走,空难留一个念想。拥有过再失去和从未得到过,哪一个更遗憾,是说不清的。 头几年,他在很多个不眠夜里,在漆黑夜色下看到自己脆弱的心,那是不曾为别人道的脆弱。总幻想着回到他们还活着的时候。这种情绪压抑很久,直到他开始有当年案子的线索,成为他的精神支柱,让他重新站起来。 他已经很久不再幻想他们活着的美好时光了。 所以再美好的幻影,他现在都不会选,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任务,母亲的死,师父的死,他要找到真相。 “问你话呢,你最近分析案情怎么总走神。” 庞蔓看他没回答,有些不悦。 “因为我的助理越来越出色了,你有想法就直接说,如果是你,梦里有什么能吸引你长睡不起。” “有什么我都不会长睡不起,好死不如赖活着,过去再美好,那都是过去,人要往前看。” 庞蔓叹息着,换位思考想过这个可能,如果给自己一个梦,她会选择沉浸于哪段时光,答案显而易见。 她这前半生,唯一感到幸福的时光,就是和谢晨鸣在一起那两年。 谢晨鸣刚出事时,她总梦见他醒过来,这几年却很少再梦了。 这世间太多沉浸于过去没有走出来的人,表面假装洒脱,一个劲强调自己不在乎,可若是真的向前看了,她也不至于守十年。 可若说给她个机会,和谢晨鸣梦中在一起,永不醒来,她也是不愿意的。 为什么?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现实中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自己追寻。过去了就过去了,她只是还没放下,但不代表,走不出来。 余之野笑了,“真这么洒脱?” “谈不上洒脱,可能是我这些年一直被人善待吧,虽然吃了不少苦,但依然有人爱我,庞老师,东风,还有酒吧的朋友。 人真的很容易满足,在寂寞痛苦中,只要有一丝阳光,便会继续成长。真正沉迷于过去走不出来的人,一定是从未被善待,所以才会对回忆里仅有的一点善意死抓住不放。 吴晗的资料看得出来,她一路被人算计,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她,才会对幼时一只狗念念不忘。可我总觉得她没那么简单,看经历,应该是在她离婚后得抑郁症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成为大转折,她的梦境应该和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接触的人有关系,所以那个心理医生很关键。” 余之野点头,一时两人沉默,似在思考,又像是从这案子想到自己。 庞蔓先开口,“在想什么?” “在想你刚说的话。” “我?” 庞蔓好笑的,“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你会往前走,我在想你什么时候,真的可以放下过去,不仅仅说说而已。” 庞蔓呼吸一滞,余之野探身过来,表情带了几分严肃,庞蔓心漏跳了一拍,她承认自己很多时候面对感情像个胆小鬼,不如自己说的洒脱。 她以前明明不这样的。 她放不下昔日爱人,可同时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能靠着谢晨鸣给的回忆过一辈子的人,她不甘心,她还这么年轻,怀念着激情肆意的青春,哪怕她已经快三十岁了,可她也仅仅才三十岁。 此时庞蔓看着余之野,他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的脖子上喉结滚动。 庞蔓别开视线,看时间已经半夜十二点多快一点了,没想到刚刚分析案情,时间过得这么快。这个时间,这样的夜晚,荷尔蒙在波动,庞蔓慌张的。 “算了,明天再继续分析,我先回去睡了。你也休息吧。” 可刚站起来,手就被余之野拉住,“帮我个忙再走。” 庞蔓想问什么忙。 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余之野卷起衬衫袖子,手臂露出来一块淤青。刚才因他都穿着外套,庞蔓没有发现,此时看那淤青已经紫了一片,“你受伤了,什么时候?” “吴晗发疯拿东西砸过来的时候。” 庞蔓才想起来确实刚才吴晗除了枕头,还把桌边花瓶和她买的果篮都砸过来。站在她旁边的余之野看不见,只能听声音帮她挡了一下,“抱歉啊,当时我没反应过来。” 庞蔓有点自责,觉得自己这助理真是不称职,蹲下来查看他的手臂,没破皮,还能动。只是一碰,他会不自觉地颤抖,“这要怎么处理呢。要不要去医院?” “骨头没事,但筋抻了一下。我箱子里有跌打损伤的红花油,你帮我,揉一下吧。” 庞蔓忙去他箱子里找,有一个不算小的医药用品包,打开里面常备的感冒药消炎药,还有一些跌打损伤的膏药,纱布碘酒,和进口的眼药水。 庞蔓回头看他安静坐着的样子。 人前总是高傲倔强,可实际上,身为一个盲人,难免有磕碰的时候。因为看不到,总要去承受一些意外带来的伤痛。 这一刻她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和心疼。 拿过缓解跌打损伤的红花油在手里搓热,小心的给他揉着,余之野吃痛的往后缩,被庞蔓一把拉住胳膊,“别动。以后你走路,牵着我,这助理的钱你不能白花了吧。” “这是在心疼我?” “别总那么逞强,你已经在很多方面证明自己不输于常人,很厉害了。其实就算有人笑又如何你又看不到,自尊心就那么重要?逞强的后果还不是一个人受着,多不值当。偶尔示弱,也没什么。” 庞蔓一边絮叨一边给他搓着手臂,余之野难得一次没反驳,乖乖坐在那,淡笑着点头,“好。” 他此时就在示弱。 庞蔓心里像被一滴落下的水激起了涟漪,抬头对上他银河一样的眼眸,知道他看不见,所以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个男人。 两人之间充斥红花油的辛辣味,气氛有些微妙了。午夜,孤男孤女,这样关心的话语是不能随便说的。 庞蔓缓过神,站起来说去洗手,余之野反手扣住她手腕,庞蔓咽了口口水,小声问他干什么。 余之野没抬头,声音有些哑,“在这洗吧。” 第200章 他能看见 “什么?” 庞蔓感官在危险的边缘变得异常敏感。 “我说,在这洗吧,手。” “洗手啊。” “不然你以为洗什么?”他笑了,然后又变得认真,“在这里洗澡也可以,反正我也。”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庞蔓站起来匆匆跑去洗手间,关上门对着镜子看自己脸通红的烧起来。 打开水龙头心不在焉的冲着手,可抬头吓了一跳。她差点忘了,这酒店的洗手间设计是透明的,也就是说,从这里望出去,能看到坐在床上的余之野。 这一走神,不小心手碰到了水池边那瓶,自己刚才无意拿进来的红花油,一下划到水池里玻璃瓶身打碎,她一急误碰到水门开关,一下喷出来,不少掺了红花油的水喷她一身,庞蔓本能的叫了一声。 才缓过神来刚才自己究竟在干嘛?在想什么。 余之野大概听到她的声音,走到门边问,“怎么了?” 庞蔓想要掩饰自己的慌张。“没,没什么,红花油碎了,溅到身上了。” 说完这句话,门外的人没再出声。良久,余之野在门外似乎摸到了墙上的开关,关掉了外面的灯。 除了洗手间,外面房间都是黑的,一瞬庞蔓的心提起来,因为在她的角度,透过玻璃窗只能看到镜面里慌张无措的自己。 隐约感受到他站在黑暗中,自己站在光里,很近,却又像在两个世界。 “所以要不要洗过澡再回去?” 余之野在门外的声音,让庞蔓更紧张,因为听懂了余之野这句话里的颤音。 “不用。” 她猛地拉开洗手间的门。 却没想到他就站在离门很近的地方,此时几乎面贴着面。 庞蔓本能要退后一步,却被他拉住,凑近闻了闻皱眉,“满身都是红花油味。” “我回去换衣服,不是,我回去睡了,明早再见。” 余之野却没放她走,而是递给她一件他的衬衣,“你衣服湿了,外面夜凉,从这走到你房间要半个走廊,穿上吧,别着凉。” 庞蔓接过衬衫,手有些发抖。余之野却已经回到了床边坐下。 她站在洗手间光影中,而他在黑暗里。 她没走没动也没说话,就在那看着他,这一刻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她不是不懂,她也不是不想回应,她只是。 可那一刻心里有个不安的灵魂在叫嚣着,她知道自己不该不去考虑很多问题,应该转身拉开门回到自己房间,可她就是没动。 倔强的,鬼使神差的抬手关了洗手间的灯,屋子里因拉着厚厚的窗帘一丝光亮都没有,几秒黑暗过后,她适应了屋子里的黑,看到大概的方向轮廓。 她犹豫着,又有个声音在心里告诉她抓住青春的尾巴。内心什么不安分的东西在努力的挣脱束缚。 黑暗中,她看着床边男人的轮廓,仿佛被什么蛊惑。 他知道她没走,可也没再说话,想是在等待着什么。 庞蔓心脏跳到嗓子眼,扎着胆子慢慢的往他的方向走,鞋子踩在地毯上发出摩擦声,余之野朝这边抬头,“不是要回去休息了吗?” “我想你说的对,要把湿衣服换掉。” 庞蔓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将沾满红花油的衬衣脱下,可她也没把手里干净的余之野的衬衣穿上,只穿着一件内衣,慢慢走到他面前。 黑暗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可庞蔓没再别的动作,就这样看着余之野,因为一瞬的痛苦酸涩,淹没了那不理智的最后一条线。即便内心叫嚣着自由,可行为上,似乎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泄了气,无尽的挫败感将她的愧疚唤醒。脑海里闪过谢晨鸣出车祸时的画面。 “我回去了。” 她站起来,声音哽咽,终究跨不过心里的坎。 转身那一刻,庞蔓觉得也许自己永远都迈不出这一步了。 可余之野却三两步走过来,毫无预兆的一下将她压在墙上。 庞蔓惊讶地,他此时就盯着她,那双眼在黑暗中很亮,让人总有种他看清了她的错觉。 “就这么走了?撩完就走,把我当什么。” “我没有。” 余之野却凑近了脸埋在她颈窝里,没像每次那样仅仅是逗她,而是很认真的问她,是不是真的对他没一点感觉。手同时从她的腹部慢慢向上,绕到背后,搂紧她的腰,一下将她拉近。 庞蔓心要炸开了,本能颤抖,“余之野,你干嘛?” “干嘛?一个女人在我面前衣服都脱了,要不做点什么,我还是男人吗?” “你怎么?” 你怎么知道我脱了,话还没等问完。 余之野吻上来,粗暴地,带着浓烈男人气息,庞蔓脑子一下空白。 直到快窒息了,对方才放开,摸着自己嘴角蹭到的口红,“庞蔓,我原本不想说,就想看看你何时才能发现,其实你要真关心我,早该了解到我的眼睛。” 他无奈的,“若是你稍微对我上点心,就该发现我这双眼睛,在绝对黑暗里,是看得见的,只是看不清晰而已。” “什么?” 庞蔓惊讶,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 “你还真是,算了。”他笑着摇头,“你都不去打听一下我这个病变叫什么吗?有一点光我都看不见,可如果绝对黑暗,我是可以看到的,只是不清晰,你跟我这么久,是有多不关心我啊。” “啊?” 庞蔓回想起很多细节,突然发现自己宛如一个智障。“你一直在骗我你是盲的?” “我只是日盲,因为光刺激才看不到,闹怕一丁点光亮,可从没说过我全盲,怎么算骗你,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发现。可你倒好,呵呵,女人。 一边撩着一边拒绝,勾引着,却不给承诺不关心,我看你就是个渣女。” 说到此余之野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没良心的女人,是你先勾引我的,今天别想走了。” 说着,一个大力抱起她扔到床上,庞蔓本能的惊呼,还没等爬起来,余之野就栖身压过来,庞蔓此时才意识到他的不同,僵持着,半晌她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 他就在黑暗中盯着她,“怎么不挣扎了?” “你现在在勾引有夫之妇。” 余之野气笑了,“那又怎样,今天是你先惹我的。” 说着不给她辩白机会就要吻下来,庞蔓睁大着眼睛看他,余之野倔强的捂住她的眼,看起来很粗暴,可吻却很轻,像是怕碰坏了一样。 然而吻还没落下,一边庞蔓的手机就突然响了,刺耳的声音将庞蔓从意乱情迷中捞出,她推开他伸手去拿,被余之野按住手腕,“不许接。” 他瞟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老韩。顿时皱眉,“他大半夜给你打什么电话?” 庞蔓摇头,余之野觉得气氛全破坏了,又不甘心,直接按了挂断,“继续吗?” 庞蔓此时已经坐起来理好了衣服,余之野拉住她不肯放她走。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还是老韩。 庞蔓忍不住都笑了。 “别闹了,他肯定有事,不然不会给我打电话。” 说着拍开他的手,去拿手机。 可就在接听前,余之野突然赌气的抢过手机,同时嘴边带着坏笑,在庞蔓没反应过来之前,接起了电话,“大半夜你打什么打,啥事,她正忙着有话快说。” 庞蔓瞪大眼睛,知道余之野故意的,要去抢手机。 余之野却站起来把手机拿远,“余之野你疯了吧。” 电话对面的老韩只愣了一秒,也没管他俩大半夜在一块忙什么,直接说了原因。 于是庞蔓就看余之野从最开始的不屑玩味,到后来严肃,“你说什么?” 放下电话,他就去拿外套,回头看看庞蔓湿了的衣服,“先回去换件衣服,要马上走。” “怎么了?” “吴晗出事了。” 第201章 吴晗的故事 “出了什么事,这大晚上的。” 现在可都半夜了。 余之野道,“出了车祸,吴晗现在医院抢救呢。” 据老韩说,他思来想去,觉得庞蔓和余之野可能在骗他。第一,要真是吸食违禁药品,医院早化验发现了,肯定会报警的,这案子应该由警方接手,怎么他俩在这调查。第二,这么关键的人员,就把她一个人扔医院了? 老韩觉得抓吴晗把柄还是要靠自己,最起码,得看着她。所以他大晚上刚回房间就掉头打车回医院了。已经过了探视时间,老韩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但反正睡不着,就在医院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喝咖啡。 然后大概不到十二点吧,就看到吴晗竟然从医院出来了。 没打车而是走路朝着医院后面的胡同去。 老韩只好悄悄跟上。 结果就看吴晗穿过胡同进了一家地下网吧,老韩当时犹豫着要不要跟,因为容易暴露自己,但要是不跟人真丢了怎么办?岂不是这些全白费了。 只好进去,那家网吧里都是半大小子在打游戏,他进去没看见吴晗,问了网管,说那姑娘就是借个厕所。 老韩意识到什么,赶紧从网吧后门出去。 可后面是一条窄巷,他左右看着没人,觉自己跟丢了,气急败坏。可刚想离开,却看到后巷地上脚印,要知道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后巷泥泞。 可关键在于,只有老韩自己的脚印,他一下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赶紧跑回网吧。 正看着吴晗在前门准备离开,他跟过去,可能是着急动作大了点,吴晗发现了他,或许说早就发现了,所以想故意甩开他。 吴晗吓的一边回头一边跑。 然后,就旁边侧巷冲出来一辆破捷达,直直的朝吴晗撞过来。 老韩当时几乎是本能的拉了她一把,结果那车就打了个转弯,好在老韩反应够快闪开了,但胳膊刮到了。吴晗就没那么幸运,直接人都飞了出去。 然后那辆捷达就跑了。 外面的声音,惊动了网吧里的人,跑出来报警叫救护车。 他想起来给庞蔓打电话的时候,警察都已经来了,他解释不清自己大半夜为什么追着吴晗,只能叫庞蔓余之野他俩过来佐证他不是死变态。 还有自己也是受害者,那辆车肇事逃逸了。 庞蔓和余之野大半夜赶到医院的时候,警方刚给老韩做完笔录。 而吴晗还没从抢救室出来,据说都进去很久了,庞蔓心一沉,真怕吴晗凶多吉少。 警方听了老韩叙述来找余之野等人核查,本来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但好在来的警察是之前处理尘烨师叔案子的刑警。当时那边的案子抽掉了这边的刑警队过去帮忙,知道玄门一些事。余之野也说了实话,并且说了他觉得吴晗生父王光富的死可能有问题等。 刑警队的人给余之野一顿批评教育,说他应该先报警,可也清楚,吴晗这种情况没有实质证据,很难下定论。 这个肇事逃逸的案子,也确实可疑。 警方后续的调查中发现,老韩提供的那辆肇事车的车牌号,是属于网吧老板的,当时老板就在网吧打游戏,一群人证明呢,他车钥匙不见了。应该是有人偷拿了他车钥匙,开车出去,撞到了吴晗。 那辆车也找到了,就在下一个街口,车门大开,开车的人已经跑了。 警方已经开始检查监控,相信很快就能抓到肇事逃逸的犯人。 吴晗直接进了icu,而老韩胳膊上了石膏,脸上有擦伤,鼻子下巴都有纱布,看起来特别惨。庞蔓看老韩喝水都费力,叹了口气把水杯拿起来插上吸管递给他,“喝吧。” 老韩一开始有些不自在,没动,庞蔓冷哼一声,“不喝我可拿走了。” “哎哎哎。” 老韩不情愿地咬着吸管喝了大半杯,似乎才舒服点。 庞蔓看他额头上有汗,想着好人做到底,拿了纸巾帮他擦,结果一上手惊讶的,“怪不得你皮肤看起来那么好,老韩,你一个爷们竟然擦粉底?” 这话让老韩炸了,瞪着眼睛,“谁规定粉底只能你们女的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擦了怎么着,你管的着吗?” “好好好,都这样了你态度就不能好点吗,就算请护工也得明天八点以后,今晚上不得我伺候你,有点觉悟行吗。” 老韩皱眉,似乎很不悦,但最后这句话还是让他闭了嘴。 庞蔓坐在床边,“说说吧,怎么回事。当然,我们先和你道歉不该骗你,但说玄学的事怕你不信。” “玄个屁学,我就知道你这女人吃里扒外,合同还得靠我自己。”老韩皱皱眉,“那车不是意外。” “什么?” “我是说,那车是故意看到吴晗撞过来的,不是意外撞到的,明白吗?确切说是想撞死吴晗,我恰巧拉了一把。你有句话没说错,吴晗这人不简单。有人要撞死她。” “你记得司机长什么样子吗?” “晚上开着车灯,根本看不清。” 老韩一晚上睡的都不踏实,看来这车祸把他真吓到了。 庞蔓没有睡意,一直在想着老韩的话,其实也不排除当时偷车人紧张撞到人的可能。 但这个可能第二天一早就排除了。 余之野从刑警队那边得到消息,警方查了监控,那车子确实是故意撞上去的。 并且还拍到了偷车人的侧脸,是一个女人。 庞蔓看着手机上的视频截图,那人长卷发看起来并不年轻了。不知怎的,虽然画面不清晰只有侧脸,但这女人有点眼熟,只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警方从各路口摄像追踪过去,发现这女人是从医院就跟着吴晗出来的,吴晗在网吧躲避老韩的时候,这女人偷拿了老板桌上的车钥匙,出去开车撞了吴晗。 可所有的摄像头都只拍到这女人的背影,似乎她看到什么回头了才拍到这张侧脸。其余的都没拍到,可以看出这女人对周围摄像的位置非常熟悉。 “医院?” 庞蔓惊讶,一下明白过来,说明这撞吴晗的女人,在附近蹲点有一段时间了吧,不然怎么会熟悉摄像,并且知道网吧老板的车钥匙平时很随意的扔在桌上?所以,这个人是谁,和吴晗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撞死她?或许她就是给吴晗下提线木偶术的人?因为怕吴晗暴露,所以杀她灭口?” 余之野摇头,“可如果是她下了木偶术,目的是什么?总要让吴晗干点什么吧,仅仅是睡觉,不至于要灭口的地步。”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从医院出来去对面早餐铺子,只是吃到一半,余之野的手机有提示音,他戴上耳机听了一会,皱眉把信息发到了庞蔓手机上,“联系到了美国吴晗的心理医生,没想到是熟人,好办事,他把吴晗就诊资料发给我了。” 庞蔓挑眉,“厉害啊。” “可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了。” 庞蔓不解,看完资料,才意识到余之野什么意思。 按照心理咨询的记录,吴晗一直有很严重抑郁症,不仅是继父把她当做商业联姻工具,让她给人生孩子,长达半年的非人折磨。 还有这之后都还在继续利用她,交换更多的生意。 她抑郁症加深几次自残,自尽不成功被迫住进了精神疗养院。 可按照心理医生的话说,吴晗已经彻底了丧失了生的希望。 他们用了很多方法都没让她好起来,那时她连饭都不吃了,只能靠营养液。 医生心里已经放弃了,可怜这个女孩,但,很多人的命是救不了的。 但没想到转折,就在她濒死的时候非常突然的来了。 后来医生们还在一起讨论过她这个案例,都觉得很奇怪,头一天晚上她还那样甚至陷入了昏迷,但第二天一早,吴晗竟然好起来了。 她不仅状态好了,肯吃东西,还积极配合治疗。本以为是回光返照,没想接下去的几天她状态越来越好,。 这种突入起来的转变,让医生更加担忧,因为曾有案例,毫无缘由的转变过后会有更可怕的反应。比如,虐杀倾向,和精神分裂。 医生又一次给吴晗做了全面检查和测试,结果她几乎各种指标都正常了,但观察吴晗发现她出现了一个特殊的行为。 就是睡觉的时间变长了。但也不是后来那种长睡不醒,只是稍微加长了睡眠时间,其他时候状态和正常人一样。 没多久她出院了,开始主动接手家里的生意,签了好几笔大单子,她继父高兴带她去骑马,结果继父的马惊了摔下来瘫痪足足一个月,吴晗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个月,然后继父死了她接管所有的遗产。 不过,在回国前,她主动找了一次医生,看得出来那时她又有些消极,但能主动就医说明并不严重了。她坦诚的说了自己好起来的原因,诉说着心里的苦恼。 从自己小时候开始说起,这一点医生很惊讶,因为在给吴晗这么久治疗中,她始终不肯说小时候的事,一直打不开心门,没想到这一次会主动叙述。 第202章 她的安安 吴晗说小时候家里对她非常不好,她一度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自己的孪生弟弟被父亲宠的嚣张跋扈,总是欺负她。父亲就让她给弟弟当马骑,她成了弟弟的玩具,那时候真的很绝望,母亲也帮不了她,谁也帮不了她。 可好在狗场的工人对她还算友善。 她常跑到狗场,因为那里脏乱,弟弟不喜欢,就不会追过来欺负她了。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躲进狗场,正好看到运狗车回来。 王光富为了节省成本偷偷让人逮流浪狗,剥皮后假装养殖狗肉送到小狗肉馆里。 有时还会偷别家养的狗,总之,在他眼里,赚钱可以没有任何道德底线。 吴晗远远看着,卸货的时候一堆奄奄一息的狗中,一只后颈带着红色斑纹的田园犬,从笼子的一个破口挤出头来。 它很聪明,想趁着工人转身跑走,可惜它太小了,被一个运输工人抓住。那小狗嗷嗷叫,被扔进笼子里,准备剥皮。 小狗瑟瑟发抖,小声叫着,那双大眼睛似乎在看着她。 仅仅七岁的吴晗竟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哀。 可她救不了它。 只能跑过去,试图用小身体挡住它,不被发现。 其实那么小的小女孩动作怎么可能不被发现,狗场里一个负责喂养的工人有些无奈。就问她是不是喜欢这个小狗。 吴晗点头。 那个工人和屠宰运输的工人交涉,递给他们烟示好,意思是这只小狗小孩子喜欢,可不可以不告诉老板,给小孩子留着玩。 那么多狗,谁知道有几个,老板从来不会在意,得到允许,那工人给吴晗使眼色,她高兴地抱起了受伤的小狗躲到院子后头。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它上药包扎,偷剩馒头给它吃。 小狗生命力顽强,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可吴晗不敢把小狗抱回家里,怕被父亲发现,父亲很厌恶狗,桌上可以有狗肉,但家里不能有活狗。 她就把小狗藏在院子后面,小狗很聪明,不会乱叫,看见人就躲起来,只有她吹口哨的时候才会摇着尾巴出现。 她给小狗取名安安,希望他们都能安全的长大。 那是吴晗童年中最快乐的日子,她一有空就去找小狗玩,还会带它跑到后山坡上尽情奔跑玩耍。 可那时她太小,很多事都不懂,她以为藏得很好,可怎么会不被发现呢。 其实母亲早就发现了,只是装没看见,沉默是她唯一能给女儿的爱。 可小孩子的天真,开心,会露在脸上。弟弟跟着她发现了私藏的小狗,霸道的说要玩。 吴晗不敢得罪家里小霸王,就让他抱着。可那小子,抱起小狗就往地上摔,和他父亲一样都是暴虐在骨子里沸腾的人。 吴晗为保护小狗推了弟弟。 记仇的小霸王告诉了父亲,说姐姐放狗咬他。 父亲暴怒之下拿鞭子抽吴晗,在她奄奄一息时,那只小狗竟然冲进了屋子里,奋力的冲着王光富吼叫着保护她,还咬到了王光富的脚踝,虽然被狠狠的踢走。 可被狗咬,是王光富心中大忌。 他拎起小狗和吴晗就去了屠狗场,有了那一场剥皮的血腥场面,那一年吴晗才多大啊,还是个孩子。 吴晗和医生叙述到这时,泪流满面,“安安死了,再没有人可以保护我了,活着也是受罪。” 可在那个小女孩想要放弃自己生命的晚上,“我看到了安安,它来找我了。” 这是吴晗的原话。 按照她所说的,先是看到了一只狗的影子,脖颈上带着红斑纹,她在半梦半醒中一路追到后山。 可狗不见了,她在他们常一起玩的山坡上喊安安的名字,让它带自己走。 吴晗蹲在地上哭,以为是幻觉,可这时,小女孩面前出现了一双白球鞋。 抬头看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褐色头发,精致的脸庞,他摸着她的头,“小晗,你在找我吗,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小女孩不知道他是谁,可当那男孩一低头,就看到他脖颈后面红褐色的胎记,他说自己就是她的安安。 “安安死了,可也没死,那个少年就是安安,他是狗,不,或许是个狗妖。我分不清,他说他是妖,狗只是他这一世的肉身。” 接下来几天她都在山坡上见到他,他说要保护她,只要喝下他的血,就可以在梦里也见面。 “他告诉我,不要让身边人知晓他的存在,不然他会被捉妖人带走。” “没怀疑过他是骗你的吗,哪来的妖啊?没想过是幻觉吗?” “可我那年才不到十岁。”吴晗说道,一个绝望的小女孩,一个一心求死的女孩,知道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吗。她只知道她的人生因为安安的回来,重新有了希望。 小女孩让少年带她离开家,少年却说,他的肉身没了,现在只是一个幻影,他父亲杀死了它,它过不了奈何桥,无法带她走。除非她帮一个忙。 少年给了吴晗一包肉,让她偷偷掺在狗场的饲料里,说是能让它超度的解药。 叙述这一段的吴晗,回忆当年的小女孩,真的很天真,她没怀疑过,少年的意图吗?没怀疑过他不是什么狗妖吗? 可她不会去想,不敢去想,因为她的少年,她最爱的人。安安,无论是狗还是一个人,都是她的唯一。 “所以,当年狗场的那次灾难,是一个十岁女孩做的?” 庞蔓看到这,脑子发麻。 心理医生在吴晗这段叙述后面,结语认为她是少时就精神分裂了,根本没有什么狗妖少年,一切都是一个小女孩的幻觉,是她对亲人的恨促使她做出了这些。 但却有个疑问,那包狂犬病肉哪来的?是否其实就是狗场那些逮的流浪狗身上的,只不过是小女孩的幻觉偏差,让她有了完整的故事走向。 庞蔓看到这段结论,却摇头,“这故事听着确实很像精神分裂产生幻觉,但,咱们了解到吴晗身体里真的被下过提线木偶术,这个不可能是幻觉引起的吧。” “所以你怀疑这一段是真实的?” “没错,也许真的有个少年,但我不认为是有什么妖怪,也许是有人利用了幼时吴晗,实施的犯罪呢?毕竟王光富那种人肯定会得罪很多人。” 庞蔓叹了口气说道,但她倒希望这世上真的有狗妖,他报复了所有吃狗肉的人。 可事实肯定不是这样,可当年的少年是个男的,昨晚拍到的想要撞死吴晗的是个女人?这中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吗? “先别急着下定论,这资料还没完,后面吴晗的幻觉也好,别人利用也好,这个少年又出现了。” 庞蔓继续看资料的后半部分。 按照吴晗的说法,那次事件后,那个少年再也没出现,他没有带她走,幼小的女孩觉得安安抛弃了她。 后来随着吴晗长大,童话故事自然在她眼里破灭,她都曾怀疑过自己当年是不是幻觉。 可逃出一个魔窟,生活并没有真正的好转,她和母亲承受着那些受害者家属的愤怒,只能连夜跑走,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母亲为了糊口,在他乡做起了皮肉生意,她也因渐渐长大而被那些男人窥探。 直到后来母亲委身了一个没有功能的港商,她们才过上正常的日子。但随着吴晗的长大成年,这些美好也仅仅就是一个泡影,戳破了,只剩下丑陋。 继父把她包装成千金大小姐,是为了卖出好价钱。 那半年婚姻,只是个开始,她因不能生育备受折磨和精神谴责。 之后继父也没有放过她,觉得她既然不能成为联姻工具,就做交易的工具。 吴晗那段时间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在自尽未遂后被送进疗养院。 然而在她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安安,又出现了。彼时,他已经不是青涩少年,而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可他脖子上的胎记还是那么明显。 他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让她不要放弃生命,好好活着。 第203章 安安的身份 她的安安又回来了,吴晗那夜抱着他哭,问他为什么丢下自己,为什么又出现,求他带她走吧。她活的好累好累,让他不要再抛弃自己了。 那段日子,她又可以入梦看到他,白日里他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和她打招呼。 她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与幸福。 她和安安说她过得好辛苦,只有摆脱继父才能好好活着。那天原本他们是想要把继父关在马厩里,然后放进去老鼠惊吓马匹踩死他。可计划还没有实施,她继父就从马上摔下来瘫痪了,大概老天爷看不惯那个作恶多端的人吧。 那一个月,继父瘫痪在床话都说不了,吴晗享受到了报复的快感。她假意照顾继父,实则每天给继父喂屎喂尿,他躺在床上只能任她折磨虐待。 吴晗狂笑着带着眼泪,把这些年全部的怨恨都发泄出去。因为安安说,只有她心里痛快了才能好起来。 可他不知道,在吴晗的心里,只要有他陪着,就算让她继续这地狱般的生活又如何?只要他陪着她。 继父死后,吴晗接手了大笔遗产,一下子从受制于人,变成了人生赢家。可吴晗却害怕,因为她的生活一旦好起来,安安就要不见了,上次就这样。所以她整天粘着他,拉住他不让他走,入梦里她也哭诉求他不要离开自己。求他不要嫌弃她,和她在一起,她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啊。 这份时隔十几年的爱意,从未有过一分一毫消减,她只求安安不要再离开。 可他还是走了,他说他们人妖殊途,不该在一起,说让她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 哪怕她用死来威胁,那个男人还是义无反顾的消失了,就像十年前一样。 可她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小女孩,她知道那也许都是借口,他只是想离开。 那次自述的最后,吴晗说她要回国找安安,安安当初在她身体里放了他的一缕魂,所以她才能在痛苦的时候召唤出他。 吴晗在他离开后,接受不了事实,找了很多道上人通灵还魂,可都没有效果。后来听玄学上的人说,要在它死的地方回去找妖魂。 吴晗对医生说这段时很有自信,说已经找到了方法,有人介绍了国内一个人,说能有办法帮她找安安,不管他是人是妖,都能把他留在她身边,所以她要回去。 其实,医生听到吴晗这段话,已经认为她精神分裂到一定程度了,根本分清现实和幻觉,试图介入治疗。 但吴晗拒绝了,她不认为安安不见了,是因为她的病情好转了,不承认那是幻觉。她始终坚持着她和安安心有灵犀,并不是精神问题。 她最后走之前找医生说出这些,一是为了排解抑郁的情绪,二是破釜沉舟,想要医生给她做一个测试,以此证明她想的没错,那个男人是真实存在的。 说完这些话,吴晗就站起来,在医生惊讶的目光中,走到放治疗片的投影仪前,熟练地放出测试片。 十九个测试,她每一个都答对了。 医生颤抖着看着答案,想解释测试不一定百分百准确,如果高阶病变的精神分裂,或许是可以瞒天过海的。 但吴晗要的仅仅是一个结果,她笑了出来,她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看来我真的不是幻觉。” 这个最后的结果让她坚定了信心,想要回国去找安安。 其实到这之前她也在怀疑安安是否真的存在吧。 但医生有个疑问,“你为什么知道打开投影仪的密码?还有这些测试题所在的位置。” 这些投影仪的密码都只有医生之间才知道,并且平时治疗室是不能让人进来的,更何况是患者单独进来。每一次医生在操作的时候都要挡住,不让病患看到,以免有些患者投机取巧,提前知道答案混淆测试结果违规出院。 吴晗没有回答。 她直接离开,回了国。 庞蔓看完资料,整个人都是懵的,“也就是说,那个男人是真实存在的?可如果第一次是有心利用吴晗之后不见了,可第二次也没有让吴晗干什么啊。况且,第二次在美国,那个男的怎么出现的?” 而且都是在她最悲惨的时候出现,救赎了她。 “是吴晗的痛苦召唤了他,因为她身体里有当年的提线木偶术,我猜一旦入了血盟,两个人之间会有心灵感应吧。目前猜测是这样的。” “我觉得有些荒谬。”其实精神分裂出现幻觉这个解释最合理,但吴晗体内的木偶术却无法解释,所以这个男的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庞蔓疑惑,“但那是能说召唤就召唤出来的吗,那可是美国。所以,这世上真的有妖吗?会不会吴晗说的就是真的,是那只狗妖,肉体消亡,可灵魂还在,所以。”庞蔓拽着头发啊,觉得这说法太荒诞了。 “不管这个男人到底是人是妖,第二次出现什么意图,良心发现可怜吴晗,鼓励她活下去?还是和当初一样有所图谋?” “除此之外还要很多疑问,比如,那个撞死吴晗的女人是谁。吴晗回国自己说是有方法找到安安,可咱们一直都以为她回国的理由是为了亲生父亲。 所以大胆猜测会不会这样,吴晗回国就是为了找这个男人,他已经成为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哪怕吴晗现在不受制于人有大把的钱财自由,可缺爱的人心在作祟。吴晗已经陷进去了,看她义无反顾的回国找人就知道。 看她四处找玄门打听,说明她还觉得他是狗妖,并且回国前说他已经找到人有办法帮她找这只狗妖,很有自信的样子。你说她找的玄门帮忙的人,会不会就是摄像头拍到的撞她的女人。 吴晗虽说没有精神分裂,但她状态也不是正常人,容易激动脆弱,所以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你想啊,她托人在国内外道上打探,找狗妖就要把自己的事和人说。 有心之人利用她,让她做了什么事,之后怕她暴露,就想杀她灭口?但让她做了什么事了?” 庞蔓思索着,一路推理,拍了一巴掌,“王光富,肯定和王光富有关。咱们之前查的,王光富死的蹊跷,还有吴晗显然不是为了亲爸回国的,却特意来崖城收骨灰,不觉得这一点很矛盾吗?所以也许是有人利用她对王光富做了什么,现在要杀她灭口。” 余之野很赞赏的点头,“逻辑思维越来越厉害了。” “但现在有个问题,咱们怎么继续往下查?吴晗不醒,无论是她找的狗妖男人也好,那个想杀她灭口的女人也罢,都不知道是谁。他们之间又是怎样复杂的故事?是不是就没办法查了。” “谁说的。” 余之野拉起嘴角,“通过吴晗这个资料,我觉得我有些那个男人身份的头绪了。” 余之野一边说着一边发语音,似乎是让老陈再给他找几个人的信息,放下电话自言自语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没想到什么?” “如果那个男人是真实存在的,那吴晗在美国医院里,能接触的人都有谁?还有个关键点,吴晗知道医生投影仪的密码,和每一个测试题的位置,说明她之前做过,看到过放映的过程。谁带她去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个人和她说的话,一直在强调她不是孤身一人,安抚她的情绪。这样的节奏我可太熟悉了。绝对是专业的心理高手。” 庞蔓惊讶,“所以,你觉得那个男人是医院的心理医生?这么巧?” 余之野摇头,发语音让老陈找了王光富原配妻女的资料。 “你为什么要找王光富原配妻女资料,她们不是在很久之前,就出国了?” “我记得王光富的资料里提了一嘴原配女儿,在出国的时候应该有二十岁了,就算不是她母亲离婚和她一起出国,似乎原本也是打算出国读书的。说是他女儿大学专业是心理学,心理学那时候要么留校读研,要么就出国。只有这两条路。”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可能和原配女儿有关?是原配女儿让这个男的来报复王光富?可按照吴晗的叙述,这个男的当年也只有十七八岁,和原配女儿差了得有十岁吧,显然不是校友什么的,那是什么关系?” “我还不确定,只是个想法。还需要通过资料来进一步了解。但我总觉得的当年自称狗妖的少年很有问题。从心理学上看他的行为,比起恨王光富,他似乎更恨那些吃狗肉的人。 至于那个开车撞吴晗的女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杀吴晗的行为一定是匆忙的,在我看了前后警方找到的摄像头记录,甚至怀疑那女人是临时起意,因为那样危险当口,开车撞过来,只要有一点差池,那女人都跑不了。 至于为什么匆忙下手,很可能是因为白日里咱们对吴晗的怀疑,那个女人一直在医院观察吴晗,咱们的问话让对方有了危机感。外加老韩晚上跟踪了吴晗,所以那女人害怕暴露自己,想要直接灭口。” 第204章 自首 “可现在吴晗没死只是进了加护病房,随时可能醒来,那个女人会不会杀回马枪,一不做二不休再次灭口?” 这是庞蔓的担忧也是希冀,如果是这样他们只要布好天罗地网,也许就能抓到她了。 余之野却摇头,“不一定,对方非常警惕,这边都报了警,那女人应该不会冒这个险,最起码现在不会。不过警方已经在加护病房内外都加派了人手。” 庞蔓叹了口气。 只觉得这个案子真的好烧脑。 等了两天两夜,吴晗都醒了,也没有守株待兔到那个想要杀吴晗的女人。 警方询问吴晗是否有得罪什么人,知不知道要杀她的是谁,还给她看了那女人的侧脸照。 能看出来吴晗应该知道对方是谁,可就是闭口不言。 警方苦口婆心的劝她说实话,不然还会有生命危险。可她只是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一句话不说。 庞蔓在病房门外看到吴晗的状态,想到她的经历,唏嘘不已,明知对方利用自己想杀自己,却不和警方说实话,还要维护那个女人,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未必是维护那个女人,也许她维护的是她的安安,她应该是被那女人拿捏了。维护那女人,是还存有一丝希冀,那女人能够帮她找到安安。这就是吴晗现在的心态。” 庞蔓心里发堵,说不出吴晗这人该恨还是可怜。 吴晗这边的问话没头绪,那边找老陈查的其他资料倒是来了。庞蔓看着发过来的信息,啧啧了两声,“是你同行啊,原来王光富原配的女儿当年读的真是崖城旁边的秋城大学心理系,不算好也不算坏,但她确实原本就打算出国读研的,只是他父亲养小三,母亲和父亲离婚就和她一起出国了。可这也没什么影响吧。” 余之野点着资料,“看后面。” 庞蔓翻页以为会看到这对母女出国后的经历,可没想到,是空白的,最后一句直说下落不明,“什么意思?” “海关出入境根本没有这对母女的出国记录,也就是说当年这对母女根本没出国。” “没出国?人去哪了?” 庞蔓心一沉,似乎明白了,“之所以周围人都以为这对母女出国了,是因为当时王光富养小三找人生儿子闹得沸沸扬扬,原配和他大吵离婚,说和女儿出国。之后不见了所以也没人怀疑。而且王光富那时逢人就说他妻女拿了大笔财产出国了。 可实际上,那对母女不是出国,而是失踪,也许是被。” “也许是被王光富害了。因为查不到这对母女后来任何痕迹。” “那是他亲女儿,怎么会?” “不仅如此,我还查了原配女儿大学期间的一些课外记录,心理系一般会去当地精神疗养院调研。 其实我有想过那个男人如果真是吴晗美国医院里的医生,那么和当年有十岁年龄差距的原配女儿到底什么关系。毕竟都是学心理,我不觉得这两人之间毫无联系。 外人肯定不会想到还会有这样一层可以认识的机会,但不巧我也是心理系的,所以我知道无论哪个学校的心理系大学期间都会去当地疗养院调研。 所以我就想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找了秋城疗养院的熟人,调出了当年院里精神疾病和心理障碍住进去的患者。 就查原配女儿二十岁当年,院里大概年纪有七八岁,差不多这个年龄段的小男孩。” 余之野拍着脖颈,“这里有胎记的,应该很好查,检索记录越精细,筛选出来的越接近,还真找到了。” 余之野让庞蔓看下一页资料,里面有一张小男孩的照片,即便是正面照,仍然能看到他后侧脖颈一块大的红色胎记,“这个小男孩是刺激性自闭,精神障碍住进医院的。从他的入院资料来看,病因很直接,是父母过世造成的伤害。 小男孩叫裴广知,他家的小狗被附近狗肉馆的抓去烧了狗肉汤,小男孩父母举报后狗肉馆关门。狗肉馆老板报复,在他家水缸里下了老鼠药,父母死了,他被救过来。因为这一系列的经历,导致自闭和精神障碍被送进医院的。” 余之野又拿出另一份资料,照片上能看出是小男孩长大的样子,庞蔓一眼就看到他职业那一栏。 “裴广知后来也读了秋城大学的心理系,再后来去了美国读研读博,之后在美国达尔医院成了一名心理医生,并且修了精神科双学位,这是在精神治疗中难得的人才。而美国达尔医院,就是吴晗回国前住的那家医院。” 庞蔓彻底明白过来,想通了之间的逻辑,“也许不是吴晗召唤出了心里的少年,而是,他们在医院相遇了。” “不,你看他到医院就职的时间,他其实读完博士就回国了,是在吴晗住院后他才又飞美国去了那家医院。我更倾向于,他是通过心里的木偶术感知到了吴晗的痛苦,去找她的,也可说是吴晗心里的痛苦召唤了他。” “所以这个世界上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妖,一切不过是人为。可他为了什么?如果最初是为了报复那些吃狗肉的人,或者替原配女儿报仇。那么第二次他不该现身的,容易暴露自己。因为吴晗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很容易暴露吧。 但不管如何只要找到这裴广知,询问他,就算他不承认也能找到破绽吧。” 看资料上写到,裴广知在吴晗之前就回国了。似乎回到了他读大学的秋城。 “我拿到资料后,和警方交流,他们派了当地的警方去询问。刚刚回复的消息,警方去了秋城他工作的地址,没有找到他,家里也没找到,现在根据身份证登记信息排查他的行踪。但如果吴晗最后不指证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是跑了吗?”其实当他选择去医院找吴晗的时候,就已经能预料到自己会暴露身份,会暴露当年利用吴晗做的事吧,可他还是现身了。 庞蔓这一点有些唏嘘,他是别有目的,还是真的对吴晗产生了一丝人性的怜惜。庞蔓在看过吴晗的经历后,更希望是后者。 只是话音未落,手机响了是刑警队,放下电话后余之野的表情变得严肃,喊老板结账,拉着庞蔓起身出去打车。 “怎么了?” “秋城那边还在追查裴广知的行踪,但其实,裴广知早就出现了。” “出现了?什么意思?” “裴广知到崖城了,并且,去自首了。” 第205章 裴广知 庞蔓不可思议,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事情急转直下到了这步? 由于此案涉及玄学,在多方协调后,允许庞蔓和余之野参加审讯。 裴广知对于他诓骗吴晗的事供认不讳,不仅承认当年狗场狂犬病投毒是他教唆吴晗,还主动承认了吴晗的继父也是他杀的,给马的饲料中做了手脚,那种香料可以让马延时发狂。 “你为什么会来自首?” “就算我不来,你们很快也会查到我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余之野这边,庞蔓很不解,他们之前从未见过。 裴广知笑着,“我只是不想让吴晗最后把这些罪都替我顶了,不仅仅是你们玄门在查我,美国那边关于她继父的死也在调查,开始怀疑吴晗,很快就会和国内这边沟通。 我知道如果我不说出来,这些吴晗都会替我顶了,无论怎样她不会出卖我,可原本就是我对不起她。我这些年浑浑噩噩的,修心理的人大多治愈不了自己,就觉得其实一切都挺没意思的。 我拿一生来治愈童年,甚至标榜以帮助他人排解心中苦闷,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慌张,可终究无法释怀,这就是我的悲哀吧。 可吴晗是无辜的,她一开始就不该被我卷进来,她可以重新开始她的人生。她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我。” 裴广知突然捂住脸哽咽着。 在场的警员很惊讶,他却抬头看向余之野这边,“这位余先生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 余之野想了想,“你没见过我,却知道我,我猜你是通过在吴晗心里种下的提线木偶术的架子,知道的我吧。 如果你想感应,吴晗所有经历的,你都可以从她的意识里感知,她在梦境里会叙述给你听。所以你一直知道吴晗的境况,自然也知道她差点被人灭口,所以你才会出现自首,想要阻止这一切对吗?” “是的,余先生,我们虽然没见过面,但你在解除吴晗身体中线时,那一刻我们就交过锋了。我自然知道你,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通过吴晗的梦看到了。” 在场的警员要么惊讶要么皱紧眉头。 余之野问道,“你是提线木偶术家族的传人?” “对,但在我父亲那一辈就大不如前了,我也只会些皮毛。科技的进步,让很多古老的秘术家族渐渐凋零,我们早过起了正常人的日子。如果不是我父母那件事,我想我一生都会和普通人一样,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按照裴广知的叙述,和余之野调查的差不多,他父母因被狗肉馆老板报复死亡,他被抢救过来,但中毒太深对他的中枢神经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又因受了刺激,六七岁的年纪就在疗养院住着,活的没有希望。他的神经刺激导致了病理性的精神分裂,很多时候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更多的是沉浸于自责中,他很多次在想如果不是自己去给父母告状小狗的事,父母就不会死。他虽因小狗伤心,但更为自己父母的死亡这一系列事,深深怀疑自己的是不是错了,当初父母本来反对他养狗,是他非要养。 那份自责无法排解,成了心魔。 再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人,就是吴晗的姐姐,也就是王光富原配女儿,那个读心理系的王颖。 那天王颖是随学校导师来疗养院调研的。 午休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在食堂门口,以为他没吃饭,王颖就把自己的面包给了他。 可小男孩没接,死盯着她,就在刚刚他听到这些学生们讨论调研过后,去吃当地有名的狗肉馆子。 狗肉,敏感的词汇刺激着他。 他手里攥着一把叉子,他也不知自己要干什么。 王颖看到他蹲下来问,“怎么了?” “你们要去吃狗肉吗?” 王颖一愣,“我不吃狗肉。从来都不吃。” 小男孩激动的,“不能吃狗肉,会死人的。” 王颖想去摸他的头,小男孩却躲开,到底是玄宗世家出身,他闻到了王颖身上的狗血味,“你撒谎,你身上有狗肉味。” “没有。”王颖很惊讶,但她知道精神疾病患者大多有异于常人的敏感,坦然的,“我没有吃狗肉,但我家是开屠狗场的,抱歉。” “为什么和我道歉?” “我知道你的经历,知道你很讨厌吃狗肉的人,但很多时候约束不了他人的行为,只能约束自己。” “所以你家开屠狗场,但你不吃狗肉?” 王颖点着头。 “我父母是因为我告诉了他们小狗被狗肉馆的人带走了,他们才举报的,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他们。一开始他们就反对我养狗,我如果听话,就不会这样了。” “他们是爱你,才会为你伸张正义,你是爱你的小狗才会想要救它,去告诉父母。错的从来不是你们,是狗肉馆的人,是吃狗肉的人。 这世界弱肉强食,我没有说吃狗肉的人就错了,他们有自己选择食物的权利。我想说,错的是那些不守规矩的人。有养殖的肉狗他们不要,为了节省成本去逮可怜的流浪狗,甚至去偷家养狗的才是罪人,你没错,孩子。就像我一样。” 王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这一刻她在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我其实很喜欢小狗,可我的父亲却总喜欢在我和母亲面前屠狗,他恨的不是狗,而是我们。” 她无奈的笑了笑。 其实很多事透过表象看本质,心里都明白,只是人们总喜欢用这些表情来蒙蔽自己,欺骗自己,是被爱着的,不是被厌恶的。可自欺欺人会在某一时刻由自己亲自揭开遮羞布,血淋淋的只剩下一摊现实的血肉。 她何止在和男孩说,更是在和自己说她没有错,错的是父亲的不爱,甚至恨。 也许是惺惺相惜也许是相近的性格经历,那之后王颖常去看裴广知,给了他希望,没空的时候,会和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男孩通信。他的病情渐渐好转,也有了梦想。他也要当一个心理专家,治愈别人,更治愈自己。 再后来王颖没来信了,都说她去美国读书了,他没想到她走的这么突然,甚至都没有和他告别。 他也没有因此再消极,出院后,发奋学习,考到了王颖当年一样的学校,秋城大学的心理系。 原本一切都在好起来,他甚至一直心里有个向往,他也要去美国读研,也许会再次遇到王颖。到时候他就可以自豪的和她说,他们的约定他做到了,他走出来了,成为了和她一样优秀的人。 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以为渐入黎明,实际上黑暗才刚刚降临。 大二第一个学期,他和导师一起去疗养院调研,在那遇到了一个女人,彻底改变了他本该好起来的一生。 第206章 实现愿望的人 那天到疗养院,先是常规的看一些病人病例,和医生们开研讨会。下午是实践,医院的病患他们是轮不上的。但开放日,允许有想来的人免费做心理咨询。 这种学生实践的免费心理咨询,也就是高考的学生家长带着孩子来凑热闹,或者压力大但不想花钱的中年人,亦或者医院的护工家属什么的。 问的也大多数和心理没关系,都是家长里短的个人情绪。 这种实践,用导师的话说,就是磨炼学生的耐心和脾气,以后从业心理咨询或者治疗,遇到各式各样的人都要懂得应对,最重要的是培养观察力。 那天裴广知接待了几个大妈,来来回回就那几个问题,他头都疼了,临到快结束,已是傍晚。 没什么人问了,他和一个师姐开始收拾资料。这时候,却走过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当时看着也就三十多岁。面容较好,穿着得体,面带微笑端庄优雅,和之前来问的一看就为生活烦恼的大妈们完全不一样。 她笑着询问还可以免费咨询吗。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裴广知让师姐先去给老师交资料,自己就把收拾一半的椅子放下,“您是来咨询哪方面的?” 主要是这女人这年龄,按照裴广知的观察分析,觉得应该是婆媳关系,或者幼儿的一些心理状况。 可那女人却笑着,坐下来没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他。 看的裴广知有些不好意思,“您若是有焦虑的事和我说说,我能简单的给出一些建议,” 那女人却转着眼睛漫不经心,看着桌子上没有收起来的名字牌,“你叫裴广知?” “对。” 此时裴广知也感觉到这女人的不同,来这咨询的都很急切,上来就说自己遇到的问题,不是孩子就是公婆。而这女人,不紧不慢,情绪稳定,穿着一看就很贵的真丝连衣裙,高跟鞋,很是不同。 “对,我是秋城大学心理系的学生,今年上大二了。您有什么问题可以说一下。” 其实裴广知有些急,这个时候周围都没什么人了,估计其他学长学姐都去车子那回合了,他不敢看表,怕给咨询的人压力,但又问了一遍。 “你崖城人吧,崖城没有大的疗养院,和秋城这相近,所以十年前,你是不是被送到秋城疗养院呆过?两年才出院。” 裴广知一愣,“您,认识我?” 那女人点了一下头,“听一个人说过你,她说和你写了整整一年的信。” 说着,那女人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个很旧的小海豚挂件,递给他。 他第一反应是发懵,随后心一沉,看着那挂件不可思议。 他知道这女人说的是谁?十年前他在疗养院和王颖通了一年的信。这个小挂件是他在医院配合治疗,院长给他的,他曾随着信件寄给了王颖姐姐。哪怕后来王颖不告而别的出国,她都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他也渐渐把她不告而别的事放下了,却没想到,在某一天的某一个平常下午,黄昏斜阳慵懒下,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和他说起王颖,还带来了挂件,这是只有他和王颖知道的细节。 “你是谁?你认识王颖?” 那女人点头,“见过。” “她现在在哪,还在美国吗?” 那女人笑了,好像听到了什么玩笑,清风吹来,她美得不可方物,可那双眼却是最冰冷,她凑近了些,小声地,“王颖根本没出国,你还关心她呢,她没出国都不知道?真是可笑,所有人都以为她出国去过好日子了。那些自以为关心她的人,却从没去细细的查过她到底去了哪。人心啊,真是可悲的很。” “你什么意思,她没出国,那在哪?” “她死了。” 裴广知心一颤,同时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她死了?怎么死的,生了什么病吗?” 那女人摇头,翘起二郎腿,看着手指甲,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最残忍地真相,“王颖是被人害死的。怎么,你想帮她报仇?” “你在这胡说什么?你到底什么人。” “见王颖最后一面的人。你不知道,她死的有多惨,被人砍断手脚,挖掉五官放在桶里,知道什么是人彘吗?比那个还惨,因为在那之前她目睹了自己母亲被虐待致死。知道吗,虐待她们,害死她们的,是她亲生父亲,那个狗场的主人。 他好像现在在崖城还是个挺有名的人物呢,知道他的狗场怎么发财的吗?就是他拿自己的老婆女儿换的。 在他那,妻子女儿都是不值钱的,妻子早年只会给他难堪,女儿是赔钱货。他要大富贵,又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别人给他生儿子,这天下的好事都被他占尽了。所以送他原配妻女去死的时候,他真是毫无犹豫啊。” 裴广知颤抖着,更多觉得这女人是个疯子,“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你是这的患者吗?” 他有点害怕的四处看着,可那女人却把挂件塞到他手上,“这个东西,王颖到死都捏在手里,我问她这世上还有没有放不下的人,若有,可以告诉我。 我答应了那里每一个人,他们或选了自己的儿女,选了自己的亲朋。只要选出一个,我就替他们好好善待那个人当做报答,那个人今后想富贵想得到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帮忙。” “你到底在说什么。” 裴广知当时觉得这个女人病得在说胡话,他甚至想去叫医生和导师。可那女人拦住他,“还不懂吗,王颖说她在世上没有亲人了,只有仇人,她母亲也死了,唯一的亲人是父亲,而父亲是害死她和母亲的凶手。 所以她问我能不能帮她把父亲杀了。我说不行啊,我只能帮你的亲朋,不能帮你杀人。她思来想去就说,若是世上还有个她牵挂的人,就是和她写了一年信的那个小男孩,就是你吧。 十年不算晚,之前你太小,小孩子懂什么,所以这些年我就先去帮别人的子女亲朋实现心愿了。 现在呢轮到你了,说吧,你有什么想要达成的,姐姐都竭尽所能帮你,这是我答应王颖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女人拿出几张照片,“看看吧,这是当年的照片。” 照片里,各种虐待王颖的画面。 裴广知手都在抖,脑子空白一片,“照片假的吧,你来找我什么目的。你是骗我的吧。” 那女人笑了,“你不信我,可以自己去查啊。” 说着她狐狸一样的眼睛眯起来,手指灵活的攀上他脉搏,一下扣住他的阳溪穴。 裴广知一惊,习惯性抬手将她抵住,可在看那女人眯着眼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中岭裴家的传人,我可见过你们木偶术的旁支呢。你们家的提线木偶术,规矩太大,所以消亡的快。 用木偶术不是为了控制人,那你们这术法还有什么意义,给好人过家家玩吗? 你会的不多吧,小子,不然当初怎么不在王颖身上下术。那样她死的时候,她的痛苦你都能感同身受了。” 她像是悲哀的看着那几张照片,“我可怜的王颖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是她父亲亲手把她交到那些人手上的,然后做法以获得金钱地位。逆术,听过吗?” 第207章 屠狗计划 裴广知此时浑身颤抖,已经知道这女人怕不是普通人。提线木偶术,逆术,逆族等等玄学词汇,刺激着他久远的记忆。 他自幼就知自己和其他人不同,父母教他给人下架子下线,这是裴家人必须学的。 但告诉他,这东西可以自保,可以报恩,可以依托正道,唯独不能利用木偶术害人。一旦害人,就会受到家族的诅咒。 提线木偶术,即便在玄学中,算不上大家宗门,却也是正派家族。 提线木偶术,说厉害不厉害说小又不小,要和特定的人达成血盟,今后便心有灵犀,痛感相通,意识相通。 最早这个术法是用来报恩的,被下了术的人,一旦有难,木偶术家族的人便可赶过去挡枪。 可这样的术法,有利有弊。现实诱惑太多,有些门中子弟为追名逐利,甘为上位者所利用,为自己野心误入歧途。用这术法控制人害人,当然这不是多容易的事,因为要被下术者心甘情愿才行。 可仍有不少害人案例。 这些是名门正派所不齿的行为,所以古代有一任入了正统玄门的木偶术家主,为了保住家族荣誉,用血下了一个诅咒。凡是使用木偶术的传人,无论哪个分支,一旦存了害人之心,伤人性命,改人命格。形同逆族,人人可以诛之。 其必备反噬,终生行善积德可延续寿命,若执迷不悟者,将五感尽失,痛失所爱,孤其命,后半生将在悲苦孤独中度过,生不如死。 这是小时候,父亲和他讲得家族历史,当时他还小,不懂得其中的道理,只觉得这样可怕的诅咒,威慑下,估计没人会坏了家族规矩。 可那时候父亲有句话,他说,即便有如此严厉的诅咒,江湖中每隔十几年几十年就会传出木偶术害人的事,可见,人心难测。人有时候,即便知道前路荆棘,还要义无反顾,必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可这世上是公平的,你纵有万般借口,伤人了就是伤人了,害命了就是害命了,不遵循律法规则,就要受到惩罚。 少时不懂,可裴广知却没想到十年后,他却成了那个自己不懂的恶人。 那个女人知道他的身世背景,查了他的底细。知道他不信,给了他三日时间自己去查,看她说的准不准。 至于怎么查,那女人也知道,玄门宗族,自有可探人生死的术法,那个小海豚就是他去找玄门定夺的物件。 其实不用找别的玄门,木偶术里有个禁术就可判断,不过要五年寿命,他付的起。 算出了死门。他一口血喷出来,不甘心,又找了道上的人,八卦,周易,寻魂术,旁门左道,他也不管是正是邪,是要付出寿命还是以金钱的代价,即便心中知晓了答案,也还想再次确认。 他想过去报警,但也知道那女人说的对,既是逆族行事,必早就做的干干净净,而且还是十年前。警方介入,没有证据,也定不了王光富的罪,他还是要逍遥法外。 三天过后,裴广知和那个女人在约好的茶馆见面。 那女人见他模样就知道,他心中有数了。 “王颖死在哪了,埋在哪了?” “尸骨是找不到了的,你若是想祭拜,搞个衣冠冢吧。不过她死的很惨,怨念太重,超度也没用,你也别浪费纸钱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替她来找我。你不是普通人,你是玄门的?” 那女人很坦然,“我是逆族的,不过也是个牺牲品。有一伙逆族人他们为了钱财,做损阴德的事,专门招揽替人逆天改命的生意。王光富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花了几千块钱,改了财运。 可逆族行事必有反噬,他送妻女进去是分担反噬的。至于我是谁?” 那女人笑着,说她也是其中一个被家人送过去的受害者,虽是逆族,但能力小,被人欺负。 还说当时那地方好多人,都死了。那个赚钱的逆族人也跑了。而她八字硬,没死绝,得了那些难友们相助,她自己用了点逆术救自己的命,一个人跑出来了。 不过她跑出来前答应了那些助她出来的难友们,帮他们的亲朋做一件事,是荣华富贵还是什么,她都竭尽全力。 “小伙子,我时间不多,你之后我还要去找其他难友的亲人呢,快说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实现。” “我没什么要实现的。你就告诉我那个逆族人在哪,是谁。” 他红了眼眶,“即便法律治不到他,抓不住他把柄,玄门也不会放过他。” 那女人叹着气,“不知道,那人早跑了,我劝你放下报仇的想法,那人厉害着呢。以前有玄门都栽在过他手里,你还能做什么?与其惹火上身不如自保,快说吧,我时间不多,你到底想要什么,要钱要权,我都帮你实现。” “你有这么大能耐?还帮我求财求权?” “别那么警惕,我说了,我也是逆族,自然会些逆术。只是技不如人,你以为我愿意当个圣诞老人似的,四处给人实现愿望吗?没办法,我当初跑出来,使用了逆术,不报恩,就要受反噬。” 说着她小心地揭开裙角,露出满是溃烂的大腿。 “你?”裴广知惊讶的。 那女人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谢谢你,但我没有心愿,也不用你替我受反噬了。” “小伙子你的话让我很感动,果然是道上人懂得心疼道上人。那些不懂得,一听我可以帮他们,吃相不要太难看。他们不知道这些财富权利,都是他们的亲朋用命换来的。 当然有些难友可怜,最后也没说出个亲朋来,我就亲自去查,查到难友还有没有族人,我只替他们给家族的子女们增光,也算是报恩了。 所以说吧,我要是不帮你完成,我也要受罪。” 裴广知想了想,攥紧拳头,“那你帮我杀了王光富。” “这个办不到,我可以帮你富贵,帮你平步青云。唯独不能帮你杀人,若要杀你可以自己去,你一个木偶术的传人,一个心理系的高才生,会没有办法?别说笑了。” 那女人娇俏的笑着,“你有什么仕途生活上的愿望,说吧,我这人手段多着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啊,随意。算我求求你,看在我给了你这么大个信息的恩情下,提一个要求吧,不然这反噬的滋味不好受,我这腿都烂了。” “那好吧。” 裴广知一心都在想着如何报复王光富和狗场的人,他的愿望就是报仇雪恨,他这一辈子,父母早逝,孤家寡人本没什么牵挂,可没想到,王颖姐姐死前还会想到他。 他捏着那个小海豚,颤抖着,“王光富我可以杀,但和他相关的人我杀不尽。他当年抛弃原配妻女,为了娶小三生儿子,无恶不作。 那你就帮我个忙,让王光富剩下的亲人,尤其是那个小三和他的亲属,都不得善终吧。不用逆术改命,你挑几个和他关系最密切的,若是我没杀干净,你就帮我在他们的人生中设坎,以解我的心头之恨。不用你杀人,你帮我在那些人的生活里加点料,蝴蝶效应般的命运,你懂得。” “好,这个愿望我可以实现,可一旦达成不能更改,你想好了,别反悔。” “我有什么反悔的,我现在恨不得让和王光富有关的,让和狗场有关,让所有吃狗肉的人,都付出代价。” 不仅仅是因为王颖,恨王光富。更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狗肉汤的惨剧。 他这些年修习心理学,排解了别人的心结,却终究无法治愈自我。 那是他心中的魔,一直被他关在笼子里,而这个女人的出现,像是将那只恶鬼放了出来,占据了他的所有。 用裴广知的话来说,那段时间他变得很不正常,像疯了一样。 后来他用所学给自己做心理分析,那时的他应该是人格解体的症状,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 只有一个念头,让王光富,让小三,让那些逮流浪狗,那些开狗肉馆吃狗肉的人,都他么去死。 而直接投毒,太容易被发现,他到底一个人能力有限。还有啊,让王光富死太容易了,得让他人人喊打,让他痛心。 怎么做才最痛呢,王光富最喜欢什么最得意什么,那肯定是他的儿子啊。为了儿子抛妻弃女,交换荣华富贵。 一开始裴广知是准备拿王光富儿子下手的,可试了几次,那小子根本不上钩。 然后无意中,他见到了和儿子一起的双胞胎妹妹,她和她哥哥长得真像啊。 这对双胞胎的诞生当年让王光富多开心,同样都是女儿,为什么王颖要被害死,而这个女儿可以住大别墅享受荣华富贵。 裴广知为王颖不平。 然后一个计划就在心里成型,王光富,我要让你的女儿,亲手毁了你铸就的一切。 第208章 清醒的谎言 裴广知说到这,叹息着,“所以,明白吗,吴晗到今天活得这样苦,其实是我造成的。她之后的人生轨迹,所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所遇到的人,遇到的不好的事,都是因为我当初和那个女人提的要求。是那个女人实现我的愿望,才在很多关键点上做了手脚。 漫长的人生里,只要稍微在某个节点推波助澜,之后就像蝴蝶效应一样改变原有的轨迹。吴晗的命运这般多舛,是人为造成的。” 裴广知说,其实除了那只有红斑的小狗,他还培训了很多只。他也不完全确定,试了很多次,各种各样的小狗,吸引着那对双胞胎,可男孩根本不上钩。 那个女孩却上钩了,他不得不感叹命运。 当初裴广知训练了很多小狗,都失败了,都进了屠狗场。他也成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再也不是小时候为自己的小狗和狗肉管老板奋力抗争的孩子了。 生命在他的仇恨中被轻视,这样的他让自己厌恶。 那天看到那个脖颈处有红斑的小狗,他有一瞬失神,那只小狗那么小那么胆怯,却在他脚边蹭着示好。 他不自觉的摸着自己脖颈后的胎记,突然一丝预感。果然,那只小狗,被吴晗选中了。 其实每次吴晗去看过小狗后,他都出现,喂那只小狗,小狗其实各种行动都是听他躲在一旁指挥的。 比如在女孩面前示好,再比如后来被男孩发现,甚至冲进房内撕咬王光富,都是在他的指挥。 他为那个小女孩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小狗玩伴,再亲手毁掉。 杀狗那天他也在附近,躲在墙后看了全过程。 亲眼看着被他选中的小狗,被剥皮,被扔进大狗笼子撕咬。 那一刻裴广知问自己,这世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其实那些日子他早就发现了小女孩是被家庭忽略的,也是遭受王光富残暴的受害者,可能怎么办,他不能心软啊。 因为心软了,让小女孩知道根本没有狗妖,是对她的更大残忍。 一切都很顺利,可当他在山坡上看小女孩哭泣,他感同身受的心痛。 一开始提线木偶术是为了以防万一,控制她。他怕反噬,才一直诱骗,没有动手控制。 可后来,他也没有解开她身体里的木偶术。 他问过自己为什么,也许是最后一丝良知。 他离开了,不去想那些,他大仇得报,之后重新开始。 可犯过罪的心已经有了铁链枷锁,无论走多远都无法磨灭内心的肮脏。 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一次次忍住在她痛苦时插手。他也曾再去寻找那个女人,想告诉她,他不要报复吴晗,吴晗虽是王光富的女儿,却是无辜的。 可那女人自那天后再也没有出现。他为了不让自责蔓延,选择不去管吴晗了。封锁了对她的五感,不去窥探她的梦境。 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他也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遮住双眼。 可,直到吴晗自尽,他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 自血盟达成,即便是封闭五感,可如果伤了性命,最危急的时刻,他也会被强制对吴晗感同身受。 那天他在京城的医院,给一位精神疾病患者做测试,突然心头猛地一震。 巨大的疼痛蔓延,几乎休克。 护士赶紧把他送进急诊。 他颤抖着,青筋暴起双眼通红的样子非常吓人,就算打了镇静剂都没用,他一口鲜血喷出来。 别人以为他得了什么病,可他自己知道,是吴晗出事了。 以为自己十几年里已经逃避着忘记了,实际上刺激心痛那一刻,他才发觉,根本没有。 他在病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打开了自己封锁了十年的木偶术五感,进入了吴晗的梦境。 在梦里看到她的过往,看到她的悲苦,看到她被人折磨,看到她每当有希望,就会被打入地狱。 最后看到她没有声息的,在病床上割开自己的脉搏。 裴广知痛苦的哀嚎,心痛,提醒着十几年中他其实每时每刻都在自责,那个被自己一念之差伤害的女孩,原本可以幸福,都是因为他。 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回美国。 之前他在美国就有个师兄提议他留在那,他此次回去,找了师兄把他引荐进了吴晗那家医院。 他找机会去看了吴晗,她一点生息都没有了。 他一开始悄悄去看,可那姑娘有一次突然醒了,惊讶地看着他,不确定的,随即又惊喜抱住他,“安安是你,你来带我走了,我死了是吗?” “你没死,你以前答应我的好好活着。” “可我太辛苦了安安,我好累啊,我已经很努力了,可为什么命运还是这样对我。安安,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看吃我苦,这么多年你虽然没出现,但我能感觉到,你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每当我支撑不住的时候,安安,我就会想起你。想着咱们在山坡上奔跑的时光,想起你喜欢吃馒头里夹上肉松。” 她趴在裴广知怀里哭泣,回忆着最美好的光阴。 裴广知心痛震动,抱着她,“答应我活下去,好吗。” “可我好累啊,活着好累,安安。医生说的那些我都懂,我也想配合,可我办不到啊。” 裴广知那段时日,以医生的身份隐没在医院里,在没人时悄悄带吴晗去治疗室,给她做辅导,看鸟类纪录片,还偷带她跑出医院,去吃美国唐人街的大排档。 很多时候裴广知不敢去想,也想不透,对她是愧疚还是喜爱。即便是学心理的,也弄不懂自己的内心。他唯一知晓的,是这姑娘自始至终爱着的都是那只小狗,而不是披着谎言的他。 哪怕吴晗已经不是孩子了,可她还是在选择相信他。 有一次裴广知忍不住问出口,有没有怀疑过他。 吴晗却抱住他,“你是我的安安,我最信任的人,你是妖是狗是人都不重要,我要你陪着我。” 但裴广知清醒的知道。吴晗是因为那时精神状态不好,自己都分不清他是不是幻觉,才依赖他。 可有天她出院了,清醒了,又怎么可能不怀疑他,到时候自己该如何呢,告诉她真相?说她被骗被利用了,爱着一个谎言。那样对她来说,是毁灭性的,她的心会被彻底击溃,再无生机。 所以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他得再次消失,即便短时间内她会痛苦。 可她在好转,会好起来继续生活的。 而他,在临走前,能做的就是为她扫清所有障碍。她的继父,必须死。 第209章 诓骗和利用 “我们说好的,一起杀了他继父,可我已是双手沾满太多人鲜血的存在。我对她是愧疚的,她这么多年无数次被打压吃苦,就是我当年种下的果。 我不能让吴晗手上沾血,况且两个人做事没一个人做的利落。 我处理了她继父,伪装马惊了的样子。吴晗根本不知道是我做了手脚,一直以为是巧合,没用我们动手她继父就死了。 那之后我和她告别,骗她说人妖殊途,不能再陪她了,我肉身已死,要回国去。我知道我的借口很拙劣,可那姑娘就是相信。 我以为吴晗伤心一阵就会像当初一样好起来,但没想到,没想到她。” 裴广知摇着头哽咽。 余之野叹了口气,“你没想到那女孩那般执着,其实她真的没怀疑过你的身份吗,即便是妖,说到美国就到美国?她不过是逃避,不想承认。因为对她来说,你陪着她比真相更重要。” “是啊,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敢面对。说白了是怕直面自己内心的黑暗。 我没想到,她国内外的打听。专门找道上的玄门。我听熟人说,她中间被骗了很多次,那些自称可以寻魂收妖的人,骗了她,让她一次次落空。 其实我中间也动摇过,可我,可我。” 裴广知捶着胸口,“我犹豫了,我真的很懦弱,我的犹豫和逃避差点害死她。” “那个想杀吴晗的女人是谁,是你当初见到的那个女人吗?” 裴广知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听说吴晗找了个道上谁都不知道的女人帮忙,才回到崖城的。而那人似乎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我的五感无法探知,也没法进入她的梦境了。” “你说你没进入她梦境?”余之野惊讶的,怎么可能,他在医院探过吴晗的内息,明显是木偶术造成的沉睡,不过,“她用岩松香进入了沉睡,难道不是你的木偶术在控制吗?” 裴广知大惊失色,“什么,岩松香?” 他想到了什么,然后痛苦的攥紧了拳头,“错了全错了,吴晗被人诓骗了。外界包括玄门不少人都以为岩松香通灵还可让人意识缓存,是进入木偶术控制的方法。实际上,木偶术控制本身就是意识对意识的对话。岩松香也有人用,但都是对于两个都懂木偶术的人才会用,可吴晗根本不懂木偶术。所以是有人用岩松香骗她,让她以为进入了木偶术,实际制造的梦境是假得到。” 他思索着问道,“你说她沉睡了多久?” “四天。”余之野说了他们在酒店发现昏睡不醒的吴晗,送进医院的事。 “如果我没猜错,有人利用了某种迷魂术,岩松香是辅助,诓骗了吴晗自己用岩松香将自己迷晕,进入的也根本不是我给她的木偶术梦境,而是在潜意识中进入曾经发生过的记忆。就类似于,沉浸在脑海中的回忆里。” 余之野心头一颤,“你是说,她那四天进入梦境,不过是你们的回忆?” “应该是。” 裴广知说到这眼泪流下来。 庞蔓一下明白过来,为那女孩卑微的感情而痛心,“你为什么就不肯陪着她?” “是啊,我究竟一直在纠结什么对她避而不见,是我的愧疚和不敢面对,还是我心里早就心悦她,可却介意她爱的一直是安安,而非我。 知道吗,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滚雪球一样,到了自己深陷其中的时候,才发现错的离谱,可已无法挽回。是我害了她,是我害她被人利用,差一点死了。” “所以你觉得这个诱骗吴晗让其沉浸于梦中的女人,出于什么目的呢?至今我们也没查到她让吴晗到底干了什么事,甚至杀她灭口。你有什么想法吗?” 裴广知摇头。 余之野叹了口气,询问结束前,让庞蔓拿出了两张手机里存的手绘画像,这是之前和警方协商后根据尘烨师叔的叙述做的画像。 一个是凤宁的画像,一个是李凤英的。 李凤英家乡还没找到,即便找到了,那样穷僻的村子,那样重男轻女的家庭,这么多年过去,估计也找不到李凤英的照片了。 而尘烨师叔很可能就是唯一见过李凤英的人。 不管所谓涅槃重生的逆术真假,不管李凤英是不是凤宁借尸还魂。李凤英这个人都是矿坑案件中,日记里提到的除了胡老三外,唯一出去的人,而这个女人就是做出虐人事件的罪魁祸首。 已知矿坑那件事中,王光富卷在其中,妻女就是矿坑案的受害者。 所以那个找到裴广知说要报恩,报答当年难友协助跑出来的女人,身份就让人怀疑了。 余之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需要进一步确认。 裴广知看着那两张画像,思量了半晌,指着其中一张,“当年找我的女人,是她。” “你确定?” 庞蔓心一抖。 裴广知点头,“就是她。 余之野焦急的拍着庞蔓的手问是谁。 庞蔓叹了口气,“李凤英。” 没错,裴广知说的当年找到他的女人,就是李凤英。 余之野心中翻涌,半晌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们说她叫什么,李凤英?”这名字,裴广知从来没听过,“你们怎么知道她?她也找过你们?你们也是当年逆族施法的受害者家属?” 庞蔓此时才意识到,裴广知怕是还蒙在鼓里,可想开口告诉他又于心不忍。最后还是余之野,“她找受害者家属报不报恩的另说,但和你相似的情况我们之前的案子也遇到过。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清楚,裴广知。 她,这个李凤英,可并不是她自己说的那样,是在其他受害者的帮助下,用了逆术逃出来的。 王颖所在的那个被虐待的案子里,确实只有一名女性从矿坑中出来了,这个人也确实是李凤英。 但她可不是什么受害者,她是加害者,或者说,是整个案子的罪魁祸首。是她利用了逆术谋利,害死了王颖等人。你被她骗了,裴广知。” 第210章 虚幻的结束 从审讯室出来,庞蔓内心沉重极了。 裴广知同意劝吴晗说出真相,说出她遇到的女人的事,这样余之野他们就可以继续追查。不管如何这个女人肯定是有意接近吴晗的,并且其中隐藏了什么大事,才会在吴晗被怀疑的时候想要杀人灭口。 似乎也只有裴广知能说服吴晗了,因为这几天对于询问,清醒过来的吴晗闭口不言,决绝到甚至有一次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幸亏被旁边的护士发现了阻止。 而对于她守口如瓶那个女人的事,庞蔓却怎么都分析不出来,究竟为了何事。 并且吴晗变得十分警惕,即便已经告诉她,找到了裴广知,裴广知自首了,甚至给她录了视频和她承认了他在骗她,从始至终所有的事都和她说明了。 可吴晗仍然警惕的不吐口。 没办法,最后决定安排裴广知和吴晗见一次面。 为了让吴晗放松警惕,没有安排在警局或者医院。 让裴广知给她发信息,说没证据被放出来了,约她在一家咖啡厅见面,让她放松警惕。而实际上,咖啡厅内外都是警局的人,逃跑是不可能的。 在咖啡厅里的吴晗,焦急的往外看,裴广知深呼吸一口气走进去,“小晗。” “安安。” 吴晗面露喜色,“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到我身边的。” 裴广知坐下来,看着多日不见得吴晗,她消瘦了不少,手臂还打着石膏,旁边放着拐杖,她收到他的信息就从医院跑出来了。 裴广知眼神颤抖的看着她的手,“还疼吗?” “不疼了,一点都不疼。” 吴晗摇着头,那双大眼睛眨着,带着少时的天真,仿佛小姑娘在这些年中从未改变过。 “对不起,吴晗。” “道什么歉,你又回来了,这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 “我不想骗你,吴晗,我让警方给你的视频里说的话都是真的。还有,这次出来,也是警察安排的,你那么聪明,其实早就明白的。” 他低下头。 吴晗眼中渐渐晶莹却努力保持着微笑,拉住他的手,想说什么,却哽咽的说不出口。 “能和我说实话吗?你回国后的事,我只打听到你找了很多道上的人,但大多数是骗子。后来一个女找你,的对吗,她是谁,让你做了什么?还有她为什么要杀你。你能告诉我吗?” 吴晗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答。 “吴晗,我求你说吧,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无法再探知你的五感,进入你的梦境?你知不知道,她给你的岩松香,根本不是让你和我在梦里相遇,而是被做了手脚,你只是沉浸于回忆中,是她在骗你,你不要再包庇她了。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能主动说出来。 我已经没机会了,可你还有,我希望你说实话,这样你还能重新开始。 你明白吗?这是我自首的原因,你都听警方说了吧。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我知道过去对你的欺骗,对你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我这条命都弥补不了,可我还是希望最后我这条烂命能为你做点什么。” 吴晗泣不成声的摇头,“不要说了,安安。我不想听。” 她捂住耳朵。 裴广知却拉住她的手,“你听我说,吴晗,警方说的都是真的,我录像里说的都是真的,这么久了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吗?你为什么要听信那些人的话,那女人在骗你,她还想杀了你灭口,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无论是当初投毒,还有你继父的事,都是我做的,我和警方说了,你是被我蒙蔽的,一切都是我,我已经交代了。 你只要和警方好好说,那个找上你的女人是谁,为什么想要撞死你,你解释清楚了,你就自由了。今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你明白吗,你还有机会。” 吴晗却是抓着他的手,泣不成声,半晌,“我没机会了,安安,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牺牲,可我没机会了,王光富是我杀的。” “什么?” “我不想让你离开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自私的想把你留下,明明知道你不想在我身边,可我还是自私的想把你留下。 在道上我花了很多钱,可他们都是骗子。可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有个女的主动来找我,那个人说,她有办法,就是用王光富引出你。” “什么,她为什么说可以用王光富引出我?” 裴广知非常震惊,同时心里有一丝预感。 “她说你当年是被王光富害死的,他被放出来肯定要找他寻仇,要来杀他。 于是我就,我就,听信了那个女人的话。我去找王光富,可我不是故意的,他和我争执,我就不小心,我不小心。当时我很慌,还被那个女人给看见了,她就说杀了王光富也好,原本就想给我出主意让我杀他,因为我不杀,你就会杀了他,我是替你动手的。” 吴晗泣不成声。 “可你不是那几天一直在宾馆睡觉吗?” “没有,是那女人出的主意,她说她可以让尸体加速腐烂混淆死亡时间,还帮我制造不在场证据,她办成我的样子代我在宾馆睡觉,所以我杀人的时候没人知道。我有不在场证明。” “什么不在场证明费,她怎么知道你会杀王光富?早就帮你想好了对策,甚至在宾馆替代你的身份?你被她骗了,她原本的意图就是想让你杀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很愤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很激动,王光富一直和我叫嚣,我身体里火烧似的,然后我就,我就。” 吴晗捂着头大哭,她其实对那天发生的事很模糊,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裴广知扣住她的手腕摸着脉搏,“我根本无法进入你的梦境了,你被那个女人算计了。她对你做了手脚,故意斩断我和你的联系,就是为了利用你对我的思念,利用你刚出院神志还不清醒,用岩松香控制你,让你帮她把王光富杀了。” 裴广知心痛急了,“你为什么会相信她?” “因为她说可以让我在梦里和你相见,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其实我也怀疑过,那些梦里的画面和以前不一样,不是你在梦里找我,而是从前的画面。可即便是记忆的画面,我也不想醒过来。” 裴广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这一刻自责达到了顶峰,“终究还是我害了你。” 吴晗摇着头,靠在他胸口,“我悄悄打听到街道发现了他的尸体火化了,我去收王光富的骨灰是怕你去找他的时候,被人看见。这样就算有人看出来他不是自然死亡,而是他杀,也会怀疑我,不会怀疑你的,安安。 而且,我那天出去是带着一份希望,其实我已经感觉到被骗了。但我还存着希望,会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你会出现。 我为你点了咖啡,点了排骨,甚至买了电影票,就像我们在美国时,偷偷的约会。可你始终没来,电影都散场了,你也没有出现。 我根本不在乎多少人骗了我,我只是难过,你为什么不出现呢?安安,我的人生不是你害的。相反,因为有你,我活着才有那么点意义。” “可我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对不起,吴晗。 你和警方好好说,配合警方,抓住那个女人。吴晗,咱们都被骗了,你是,我这辈子又何尝不是。这一辈子,都毁了。 我真恨啊,应该早点面对你,因为我的自私,和你错过了那么多年,你真的没有怪过我吗?” 吴晗摇头,“都不重要了,安安,我们是不是跑不了了?”吴晗抬头看他,裴广知点头,里外都是警察,一会就要把他们分别带走了。 “不管以后的判决如何,吴晗,这也许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吴晗眼泪下来。 坐在他们后方的便衣刑警打了个信号,警方过来带人走了。 两个警察架着吴晗和裴广知的胳膊,带上手铐。走出咖啡厅,分别要上两辆警车。 然而上车前,吴晗挣扎了一下朝着裴广知方向,“你叫什名字,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叫什名字?” 裴广知再也忍不住,肩膀颤抖。 队长叹了口气示意松开吴晗,后者跑到裴广知面前,“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无论你是谁,我一直都爱着你,这句话十几年前我就想说了,现在也不晚,对吗?我一直爱着你。” 裴广知睫毛颤抖,摸着她的脸庞,“我叫安安。下辈子吧,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小狗。” 裴广知没有再回头直接上了车。他没有自信,即便她说了爱,可他始终觉得那是对他的依赖。 他最后也没有和吴晗说自己的名字,让故事虚幻的开始到虚幻的结束,算是给吴晗一个完整的梦。 在梦里不曾有欺骗,只有她的小狗,哪怕肉体死亡,化作一缕残魂也要守着它的小姑娘。 第211章 她的身份 对于从裴广知和吴晗那得到的信息,余之野一直在思考着各种可能。 “记得之前沈泽说的话吗,那个找上他的女人,也是救他于水火,实现了他名利双收的愿望,虽然是用犯罪的手法。” “你的意思是,找上沈泽的那个女人和找上裴广知的是同一个人,都是李凤英?” 余之野摇头,因为沈泽无法描述出那个女人的具体长相,所以不能完全确定,但沈泽描绘过她的眼睛。 庞蔓将那双眼睛画像,放在李凤英画像旁边,“其实,我觉得找上沈泽的女人就是李凤英。” “确实,综合分析,从林季、沈泽、甚至是之前文显泽所说的车神看,这几个案子都和鼻梁有痣的男人有关,而鼻梁有痣的男人很可能就是李凤英的手下黑成。 也就可以推断出,这几个案子背后的人就是李凤英,都和她有关。 这个咱们之前就推理过了。 李凤英不管是否是凤宁涅槃借尸还魂,都是逆族,并且做了逆天改命之事,犯下不可原谅的罪过。 谢晨鸣和鼻梁有痣的男人黑成,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推论出,当年默县地窖藏尸案,和李凤英有关。 综上所述,是否可以推理出。 当年李凤英是凤宁还魂也好,亦或者,单纯是李凤英从火场中逃生了。不久之后,她为了某种目的,要先积累财力势力。伙同矿坑老板,搞了那个地矿,招揽全国各地想要改运改命的人,施逆术赚钱。 同时搜集至阴体质的女人,或者改命之人的亲人,虐待之,以帮着分散反噬。 至于为什么这个矿坑后来由她亲自结果了,也许是因逆术到达一定程度,会有更巨大的反噬,所以李凤英拉了整个矿坑的人陪葬。 之后她肯定不会消停,甚至也许和矿坑时间线相同,还弄了默县的地窖案,也是一样的套路。只是地窖案应该不是为了敛财,至于为了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 到现在为止,他们查这个李凤英,竟什么都查不到,她的目的是什么,不断施展逆术,不断地分散逆术反噬,终极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只知道,李凤英找到当初被虐待的那些女人的后代或者亲朋,在某种程度上帮忙这些人。这一点,李凤英应该没和裴广知说谎,她确实在帮忙。只是,她的思维和正常人不同,为达目的,不在乎过程有没有犯罪。 帮林季换了肾,帮沈泽有了钱,帮裴广知报复王光富全家。她为什么这么做? 那些人的死难道不是她造成的吗,为什么还要帮这些受害者的家属亲朋? 会像李凤英自己说的那样,为了分散反噬吗? 什么反噬要关照到每一个受害者家属,如此费心思,才能分散? 余之野突然陷入到了牛角尖里。 一边庞蔓思考着,“我倒不觉得,地矿案和地窖案是同时的,你看,地矿案结束的时候是二十七年前,默县地窖藏尸案被发现的时候是二十四年前,这中间差了三年。 再看默县地窖藏尸案的尸检报告,少数是死于八九年前,多数尸体是近一两年死亡。你说会不会是原本地窖案就是那对夫妻为了生儿子在火车站诱拐人。 但无意中,把从地矿出来四处漂泊的李凤英拐进了地窖,但那个魔女所到之处还能任人摆布?她一下就成了主导,索性将那地方变成炼狱,虐待那些女人,以达到某种逆术的目的,或者为了分散自己逆术的反噬,成为一个据点。” 余之野点着头,觉得庞蔓说的很有道理。 庞蔓继续道,“再来说说,那个找上吴晗的女人。” “你有什么想法?” 庞蔓思考着,“现在看来,按照吴晗和裴广知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是故意接近吴晗的,并且利用玄学方法,迷惑吴晗。 要知道,知晓裴广志木偶术家族身份,知晓他当年对吴晗做的事下的木偶术,可只有一个人。 就是李凤英。” “所以你觉得利用吴晗甚至最后想将她灭口的女人,也是李凤英?” 庞蔓点头,“其实细想想,她为什么利用吴晗,目的是为了杀王光富吧。 刚才我反复看了王光富在电视台的寻亲节目,发现他寻的事当初原配妻子女儿,至于吴晗提都没提。可咱们知道原配妻女是被王光富亲手送去死的。王光富知道她们早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到电视台去找人呢?” “你觉得王光富不是在找人,而是在,威胁李凤英?” “没错,你看啊,咱们分析一下王光富这个人的性格历程。他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妻女,换来了几年权利金钱地位的好日子。可后来因为狗场,他进去了。出来后钱没有什么都没有,还一身病,没人管他,只能等死。 他那样的性格,那样的利己主义者,怎么可能甘心等死,而他还能靠谁呢? 即便他惧怕当年的邪门,也要放手一搏,反正都是个死。所以,寻亲启事根本不是为了寻找亲人,而是为了让当初地矿里的李凤英看见吧。 他想找李凤英出来帮他,可他不知道李凤英可能早就想弄死他。 那个账本里提到的所有人要么死了要么失踪了,唯一找到的还活着的,只有王光富,为什么?因为王光富当初坐牢了。 那是官方,李凤英再一手遮天,也不敢挑衅官方吧。 所以,会不会王光富成为账本里能活到最后的人,是因为他入狱了,李凤英没法动手。 而他出狱后也不低调,还四处寻那已经死了的亲人,若是电视台重视起来,去查他妻女的行踪,就会发现当初没出国,渐渐调查说不定把李凤英牵扯出来。 所以,李凤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做掉了。 自己动手怕惹人嫌疑,所以,利用了吴晗。这样王光富的死就算被发现有问题,也会以为是吴晗。 就算有玄门介入调查,也只会在吴晗身上顺藤摸瓜到裴广知,她完全可以在这件事上隐身,何乐不为? 综合所有因素,我觉得找吴晗的这个女的,就是李凤英。年龄也对的上。 至于她最后为什么要临时起意开车撞死吴晗。” 庞蔓犹豫着思考,“是因为吴晗当时已经被盯住,如果吴晗不死就会供出她,所以情急之下就开车撞了吴晗。” 余之野点头,赞同她大部分推理,但最后这个,若有所思,“我觉得你说的观点是成立的,但至于她为什么临时起意想要撞死吴晗,我倒有点不同的看法。 首先,她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把吴晗干掉,这样才能在整件事上完全隐身。可她开车撞吴晗的动作,恰恰将她暴露了。所以,撞吴晗不仅是情急,临时起意,肯定还有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应该不仅仅是咱们盯上吴晗这么简单,那时候咱们还没有头绪,最多纠缠于木偶术,要找也是找裴广知,不会想到吴晗背后还有一个人。 因为那女人就计划好了,诓骗吴晗,把思路往木偶术上引,为了掩盖自己在中间的作用,有人就算发现,也以为是吴晗和裴广知之间的事。 可因为这个撞车,她才暴露了。 我更倾向于她是因为一些突然发生的,很紧急的事,必须让吴晗死,甚至不惜暴露自己,这是第一个可能。 还有个可能,或许她要撞的不是吴晗呢?” “什么意思?” “你给我描述的,所有摄像头拍到的都是她的背影,说明这个女人很谨慎,并且很熟悉每个路口和医院的摄像头位置,按理来说不应该被拍到侧脸,可有一张被拍到了。” 庞蔓马上找出手机里存的那一段拍到她侧脸的监控录像,反复看了几遍,突然瞪大眼睛,“我觉得她这个侧脸的表情是惊讶,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 “什么东西?” 庞蔓看了四周的监控记录,没发现什么,或许她看到的东西或者人,躲到了摄像死角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也许不是要杀吴晗,而是当时开车着急要去撞另外的人,或者,仅仅是,逃走?”庞蔓被这推理吓到了,什么人什么事能让李凤英这样的女人恐惧的逃跑呢。 可正思索着,余之野微信响了,是刑警队那边给吴晗做的笔录,按照吴晗的描述,做了骗了她的女人的画像。 原本以为那个画像就是李凤英,结果,并不是。 拿去给裴广知看了,裴广知并不认识画像中的女人。 那是谁呢? 余之野听着手机里警方的留言,很疑惑。 将画像递给庞蔓,让她描述一下什么样子。 结果,庞蔓接过来一看,整个人都傻了,画中的人无比熟悉。 她想到什么,翻找着手机里之前存的资料,两相对比,震撼的说不出来话,“这个女人,不就是胡敏吗?” 第212章 灯光秀 “什么?” 余之野不可思议,“你说找上吴晗的女人是谁?” “胡敏,就是她的照片,我手机里存了资料,就算是有年龄差,也能一眼认出,就是她。” 可胡敏是99年默县地窖藏尸案的受害者之一,她早该死在二十多年前的地窖里,但她现在还活着? 那说明之前走访的胡敏邻居的话是真的。那个邻居说,他在珠海看到了本应该死了的胡敏。都以为是他精神失常,实际上是真的,现在看来,他看到的就是胡敏。 “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也就是说,和你之前想的一样,地窖藏尸案里,并不是所有受害者都死了,有人活下来。整个案子很可能涉及逆族,并不是最后结案所说的那对夫妻凶手,肯定凶手还有别人,和李凤英有关。在那个地窖下面究竟发生过什么,还隐藏着什么,一切都另有原因。 当时有些尸体,已经白骨化,无法dna监测身份,全靠证件判断,胡敏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当年胡敏没死,跑出去了?” 当年李凤英没杀胡敏,为什么?除了她还有哪些受害者在隐姓埋名的活着? 庞蔓头皮发麻,这个女人被证实是胡敏,一下推翻了很多之前的想法。但不管如何,胡敏能知道裴广知木偶术的秘密,就一定和李凤英有关系。不然八竿子和王光富打不着的胡敏为什么想杀了他。 “所以,现在有两个推论。第一,就像当初凤宁一样,李凤英是凤宁借尸还魂的成果。会不会胡敏也是李凤英又找的还魂的肉体。当然这一点很荒谬,但咱们一路上遇到的,越发颠覆三观,所以我不得不有这推测。 第二,就是胡敏在地窖藏尸案里遇到李凤英,李凤英没杀她,她还成为了李凤英的左右手。就像刚子黑成一样,都是李凤英的手下。 李凤英不管动用逆术到底为了什么目的,那么多年肯定不能单枪匹马,得有些追随者吧。 这个胡敏,查了她的背景,家里和逆族一点关系都没有。会不会她的玄学术法就是李凤英教她的。这次除掉王光富,是李凤英授意的她。”庞蔓说着自己的看法。 余之野点头,“我更倾向于第二个可能,因为找沈泽的是李凤英,这一点从那双眼睛上已经有了判断,李凤英和胡敏长得完全不一样,尤其是眼睛。 所以李凤英出现的时候,胡敏也在同一时期的珠海出现了。要弄清时间线。 而且借尸还魂哪是那么容易的,不是随便能达成的。 所以,我认为李凤英现在还是李凤英,胡敏则是替她办事的,以免王光富嘴不严,在他公然挑衅后,就想了办法除掉了他。 至于胡敏为什么去撞吴晗,当时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现在还推理不出来,需要更多线索。” 那两天庞蔓余之野一起整理了现在手头所有的资料,调出几个重点研究,可没有什么头绪。 警方那边胡敏的通缉令也发出去了,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不管如何吴晗的案子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庞蔓还在想他们接下来要去哪,怎么继续调查。 余之野却说不急,说来了崖城这些天一直在查案,还没好好逛逛呢,要带她去景点溜达。 庞蔓对旅游区景点毫无兴趣,不知道他怎么心血来潮了。 这边景点门票很贵,她承认沙漠戈壁很美,但看多了也乏味。尤其是每个景点前面都有人造建筑,各种幼稚的拍照打卡牌子,呼呼啦啦一堆人,天还热,让她真的没耐心。 之后又半个小时车程到下一个景点,旅游大巴车上吃鸡爪的,小孩子哭喊的,还有把鞋脱了的,庞蔓头晕脑胀,不免瞪了余之野一眼,“干嘛非要来景点,你又看不到。别说特意带我来的啊,这种员工福利不如折现。” 余之野笑了,“外面景色怎么样?” “都差不多的风景,没什么好玩的。” “再坚持一下,后面有意思的,你没看攻略吗,傍晚有彩灯秀。” 庞蔓无语,但来都来了。 车子停下后,到了个服务区,庞蔓赶紧去买了冰水,又吃了点东西才缓过来,“你怎么会关注这里?你不像爱旅游的人吧。” “确实,这么多年我走南闯北,但却没怎么去过旅游区。”他指指眼睛,“我只看过夜晚的海,是那种一点光都没有的海。” “在你眼里夜晚的海是什么模样?” 庞蔓想象不出来,因为她所见过的海,即便是晚上,也被灯光映的晶莹。 “绝对暗影下的海,并不是黑色的。” 庞蔓抬头看他,疑惑,“那是什么颜色?” 余之野摇头,“分不清海和其他部分的区别,但能感觉到它的涌动,和压迫的气息。在我眼中夜晚的海,更像是潜伏着的野兽。 不止如此,绝对黑暗里的任何自然风景,都和你们看到得不同。但我有时候在想,也许我看到的才是自然界真实的面貌。” 不知为何,此时的余之野给她一种震撼感。 两个人坐了一会,没说话,良久,余之野听着手机上的报时,“快开始了,先去看台吧。” 此时已经是傍晚,但这边天黑的要比安城晚一些。 庞蔓还疑惑天都没黑看什么灯光秀,可到那才知道这边的所谓灯光秀,究竟有多不可思议。 远处一望无际的沙漠,可他们所在的位置,却是在一块高山的石壁前,阶梯状的人工座椅。 庞蔓被这景色的反差所惊叹,这边是世俗的一切,那边则是自然界的汹涌。 在这不管看什么节目,都会让形势大于内容,设计这个旅游项目的人还是很有想法的。 这是最早一场的灯光秀,外地来的游客都一样,以为要天黑再看更好,所以此时的人不多。 而灯光秀开始才发现,和黑不黑天没关系。 借着斜阳,彩色的灯打在黑色石壁上,如仙境的光柱。 慢慢的汇聚成了仙女的各种姿态,台下看客不禁发出感叹,这画面太震撼了。 光柱聚焦成女子立体真实的形态在眼前,光影做的极好,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当,以至于仙女的一颦一笑,和真的一样。一场秀大概十五分钟不长,却觉得票价一下就值回来了。 结束后,众人久久无法平息。 刚才这十五分钟,不仅仅是展示仙女,还像讲一个故事,故事中的女人每一个动作表情牵动着众人,仿佛走进人心里,让旁边一个抱孩子的妇女都掉眼泪了。 “好看吗?”余之野问道。 “好看,这一百二的门票,灯光秀能值一百。可惜你看不到,白浪费了门票钱。” “我没看过,但大概知道是什么效果,因为这个灯光秀的设计理念,我是最早知晓的。” “设计理念?” “没错,这是顶尖的技术团队制作的秀,但创意脚本时长十五分钟,再如何也不可能太出彩,所以必须在细节上下功夫。太多变化太复杂会提高成本,所以要放大微表情的真实性,最大限度让灯光秀好看。 这里面加了很多心理暗示的东西,当时创作团队专门在这方面下了专业功夫,调整过,所以才会让人产生共鸣。” 庞蔓恍然,终于明白为什么中间这么简单的叙事和构图,会让人有种深陷其中的感觉,“所以你听过设计理念,因为这是以前安城心理学院接的活吗?” 余之野摇头,“设计理念是穆恒的。这个灯光秀整个创意和故事脚本创作都是穆恒做的。 当年因为我的事,那一届的心理系除了成言都没留下,这无疑打乱了很多人的毕业计划,不少人匆忙开始找工作。 你要知道,一个应届生的身份是很珍贵的,原本我们都要留校,根本没作任何打算,那时候其实已经晚了。 本专业的工作实在难找,穆恒和很多人一样,不再耗在专业上了,进了一家广告创意公司,穆恒这人平时爱看电影追剧什么的,加上他心理学毕业,在设计剧情和微表情上,很有想法。 这个仙女故事就是他大学时的一个选修课作业,后来被他用在了灯光秀上。 那时那家公司刚接手各地旅游区的舞台和灯光创意,崖城这边的旅游区灯光秀,就是穆恒接的第一个项目。 他是为了来找我,才在几个项目中选了崖城,与我师门所在城市很近。 他知道我到这边来了,但不知道我回师门,只以为我想不开。 因为以前我们在宿舍里私下聊天,年轻气盛对很多未知的东西都感兴趣,成言就说,有机会要穿越无人区,挑战。我当时也附和了,想着大家以后也许会一起接案子,一起出去玩,那时候真的很多向往呢。”余之野说到这,叹息着摇头,“所以我当时回西边,穆恒以为我想不开要去无人区,他怕我出事,选了崖城这个项目。来这边,想找找我。因为他不知道我具体的地址,只晓得我来这边了。 我在那封没有及时看到的邮件里,知道了这件事,可已经晚了,那时他已经死了。 其实富驰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我,穆恒不会死。我在他的死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是无论如何都抹不掉的事实。” 庞蔓能看出余之野尽量摆出释然的样子,可他颤抖的嘴唇却出卖了他。 “那穆恒是怎么死的?” 第213章 穆恒之死 余之野沉吟了一会,声音有些颤抖,“他是在沙漠里迷路,脱水而死。” 据说这个项目在建成之前,旅游区这边完全是开荒,之前只发展了一期,灯光秀所在的位置是二期。 崖城靠近沙漠戈壁,一开始开发的是可控的一小块地区,可旅游发展的并不好。所以二期这边官方大胆一些,在进入大片荒漠之前的前期旅游地带,再往外延伸了一些。 现在看着服务区有规划栏,但灯光秀制作前期,这边可是大片未开发的荒漠戈壁。而灯光秀细节要一次次调换,都要实地调整。 所以这个项目的人员要一直在这,有偏差就要技术重新弄,而当时这边信号不好,要开车往返一期那边多次。工作人员来回换岗。 那天,风很大,原本是不打算进来的,但甲方那边追进度,穆恒和另一个同事进来调细节。 他们是等风小了些才进来的,所以忙的比较晚,而那个同事一直不太舒服,肚子疼。 正好一期的工作人员开车过来测量护栏位置,就把那个同事先带出去了,穆恒留下收尾。 其实也没剩多少了,最多一个小时穆恒弄完,拍张照给甲方传过去就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以为穆恒那天最晚不到十点就回去了。 结果第二天甲方打电话追问,为什么没发进度给他。 经理没打通穆恒电话,询问了一起的同事,可那同事身体不舒服请假了说在医院,是急性肠胃炎。 之后一直联系不上穆恒,宿舍也没人。因为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更不会不请假就离开,所以傍晚的时候,经理觉得不对劲。 到景区那边找,查门口监控和登记,发现昨晚穆恒的车就没出来。 顿时就急了,赶紧找景区负责人,派人进去找,最后没办法还报了警。可就是连车带人都不见了。 按理来说昨晚九点以后风沙就小了,而且景区里面没别人了,所以不可能出现什么危险才对。最重要是灯光秀的位置就在进口那边,除非穆恒自己往荒漠里面开,不然车和人是怎么消失的? 不管如何搜救队在荒漠里找了两三天都毫无踪影,也不敢再往深了走了,往里就要进无人区了。 并且之后那几天一直天气不好,有狂风,太危险,搜救队只好暂停。直到这股风沙过去,已经是几天后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已经放弃了。 结果就在风沙结束那天,在灯光秀所在地大概有两百米的位置,发现了穆恒,已经脱水死亡了。 而在五百米远的地方发现了车辆,看穆恒最后的姿势应该是从车里爬出来的。 油箱空了,车里也没吃的,只有两个空的矿泉水瓶。 可奇怪的是,这么近的地方,警方早就搜过,根本没看到车和人,怎么死亡以后才出现在这的? 后来气象专家进行分析,得出来的解释是,他消失那天晚上很可能荒漠中有片状强风,就是突然出现突然不见那种,外面感受不到,在强风中,穆恒迷失了方向,朝着荒漠里面去了。 在里面迷失方向只能转悠,又遇到之后几天的强风沙,他一直出不来。 而最后方向似乎找对了,可油也耗尽了,人也快不行了,只能从车里往外爬。只可惜,离出口还很近的地方人就不行了,他要是再撑一段,估计就得救了。但这世上很多遗憾就是如此,近在咫尺,却咫尺天涯。 从他出事到发现尸体,经历了整整十天,尸检报告显示脱水致死的情况,大概是一天前,所以等于验证了专家的说法,谁也不知道他在荒漠里的这十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因为穆恒的死亡,一度要搁置灯光秀这个项目,一部分人认为,二期开发的地方还是过于危险。 可已经开发的前期花销投入很大,让各方放弃二期也不现实。 后来这事僵持了很久,最后加大了护栏围挡,并且只开发了原计划占地面积的一半,才通过了验收,这个灯光秀也保留了下来。 穆恒的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公司找到了心理学院。富驰和穆恒关系最好,亲自过来料理的后事,将穆恒的骨灰带回安城,安置在了学院附近的墓园,每年都会有心理学院的人去祭拜。 而这边,当时穆恒和公司几个同事关系很好,为了纪念这个牺牲的灯光秀设计师,在二期后面的石壁上刻了他的名字。 余之野让庞蔓扶着他到后面无人的角落,那里有穆恒的名字和简单的介绍,已经退了色的刻字,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余之野站在那沉默着,久久无法平复。 “我每次回师门都要来崖城一次,看看他。” 庞蔓看出余之野寂寞的脊背,“这只是意外。” “可他如果没来崖城根本不会死。他一直在找我,给我写了邮件,可我却没有看到。” 余之野摸着那刻字良久,远处荒漠吹过来的风,夹杂着沙子,裹挟到眼睛里,酸涩生疼。 天黑了,他们才离开。 走之前,庞蔓抬头看看天,“天气不好,预报说,会有风沙。” “是的,所以今晚二期灯光秀,到晚上八点就结束了,之后夜场今天都取消了。” 回到宾馆的时候,市区下起了小雨,但风不大。 他俩就在酒店里吃的晚饭,结果刚在餐厅点好餐,菜还没上来,就接到了何常在的电话,说他带着文显泽到崖城了,问他们住的哪个宾馆。 余之野说了名字,就淡然的放下电话。 庞蔓却疑惑,“他们怎么来崖城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估计是临时起意,何常在自己处理不了所以要找咱们商量,听电话里的意思,估计是没摆平文显章追过来的人。崖城这边比较偏,外地游客多,警亭隔几步就一个,安全。” 饭吃到一半,何常在就和文显泽进来了,只是走到跟前坐到他们旁边,庞蔓才认出来,惊讶地,“你俩这啥打扮?” 只见何常在戴个渔夫帽,身上一个不知道哪年流行的破马甲,根本不像他平时那花里花哨的着装。文显泽更是了,他就算是在山里时,也是一身名牌运动服或者国外手工定制的衬衣西装,此时却穿着一件旅游区买的写着崖城欢迎你的破t恤。 而且俩人都带着墨镜口罩,坐下来才摘了,脸上还蹭了灰,大喘着气,“妈的,这么热天,憋死我了。” 他俩也不见外,摘了口罩就盯着桌上吃了一半的菜双眼冒光,文显泽喊着服务员加菜加碗筷,何常在直接抢了余之野的筷子就开始吃了。 庞蔓被他俩这样子吓着了,“现代社会,你俩兜里没钱了?怎么饿成这样。” “有钱。” 何常在狼吞虎咽,“就是不敢去馆子,这阵就吃包子馒头泡面,有上顿没下顿。” 说着筷子指着对面的文显泽,“他哥,真是厉害啊。不是我和你吹啊,阿野,你也知道我这人行走江湖最是擅长什么,反跟踪甩人啥的不在话下,可他哥太那个了。 好像请了道上厉害人物,一直盯着他。知道吗,有一次,我俩差点就交代了,特吓人,一辆车追着我俩,把我俩逼到火车道上去,当时火车就从这嗖的过去,我都吓尿了。 不仅如此,见不到追的人,却无孔不入,那种感觉怎么和你形容呢? 你看不到人,但就觉得周围有人盯着你,很毛骨悚然的。 我甚至烧了一张黄符替身,你猜怎么着,妈的,炸了。 对方是个会玄学的,没想到吧。好像不弄死他不罢休,我俩一路往南走,甩不掉,每当你以为甩掉了,又出现了。 我就研究估计是我俩身份证被人监测了,所以后来就都坐不用身份证的交通工具,也不敢住店了。 终于没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结果那天在小旅店我俩吃完泡面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妈呀。” 何常在夸张的抓着头发,眼神充满恐惧,据他形容,他俩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房间里突然就被什么笼罩了的感觉。 有很刺耳的声音,让人压抑的快吐了,文显泽艰难地爬到门口,已经汗流浃背了。那空间就好像瞬间扭曲一样,门死活打不开,敲门求救却没有力气,俩人喊对方都张不开嘴。 这种状态,何常毕竟也是玄门出身,知道这恐怕是旁门左道,所以咬破手指画符想要破这个阵。 可也只是稍微清醒了一些,却还是没打开这个迷魂阵笼罩的空间。 此时何常在心惊了,这绝不是普通的术法。 第214章 追杀 好在他想起来,师父明英真人,在他下山前,把一代传一代的宝贝给了他。一把经年桃木斧子,这把斧子,油光锃亮小臂那么长。 据说是传下来的,经过无数正道咒法加持,和几代纯阳真人的血开光,总之就是厉害的辟邪之物。 何常在虽然在江湖上飘了很久,但他其实主做风水规划这一行,早早跟尘烨师叔以捞钱为目的接活,荒废术法学习。这也是明英真人每次见他都生气的原因。 认为何常在身为玄门中人,就应该多学惩奸除恶的正道法门,不该为了一点名利而荒废主业,转攻了风水规划。 何常在以前还不以为意,但那天,艰难地爬到椅子上去够背包里的桃木斧子时,真的肠子都悔青了,他怎么没多学点自保呢? 好在斧子一拿出来,何常在正好胸闷到一口血喷在上面。瞬间,那扭曲的空间就恢复了正常,压抑窒息的感觉也消失了。 他俩连滚带爬的跑出旅店,也不敢停留,一路又跑。不过这次何常在是真怕了,人有急智,找了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分散开来。一路朝几个方向走,才把人引开。 而他俩趁机往回跑,想着跑回师门躲起来,外面人进不来就安全了。 可又害怕有人埋伏在师门外面,不是自投罗网吗? 所以来了崖城,直奔余之野,“人是肯定甩掉了,但太邪门了,我得找你帮着分析分析,总不能一直躲着吧。得把他这事解决了,不然早晚找到他,而我钱都收了,就得给他想办法。” 何常在指着文显泽说道,话是很仗义,可表情上已经明明白白的,“这钱真他么不好挣,好后悔,没办法。” “我想着师门就阿野你最擅长对付这种邪门歪道了。” 这话倒是没错,余之野这些年一直跟着他师父走南闯北,专门接案子,见识的邪术更多,更有经验。 可此时余之野听了何常在的形容也很懵,“你是说,在一家小旅店的房间,没有人没有任何物件的情况下,突然空间像是扭曲,窒息的感觉?” “对,我俩都说不出话来,好像周围五感都被堵住了,迷迷糊糊,想跑可动作会变得很缓慢。 空间都扭曲了一样非常压抑,那种沉重像是大石头压在你胸口,我都吐血了,你想啊。这东西你见过吗?” “听着像是某种摄魂术,就是类似鬼打墙那样,一切都是你们产生的幻觉,但这通常是药物所致。你回想一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或者香料之类的?” 何常在想了想摇头,“没什么味道啊,有香的味道,我肯定闻的出来。” “那有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吗?” “没啥东西啊,小旅馆里东西很少,电水壶,拖鞋。还有什么吗?” “就类似奇怪的东西。或者是常用的东西,但位置或者什么的特殊,总之让你感觉很不舒服。” 何常在摇着头,文显泽却是嘶了一声,“房间的镜子我觉得不太对劲。关键是照着进门的灯晃眼睛。” 他看向何常在,后者则是惊讶地,“房间里有镜子?”他怎么没注意过。 “怎么没有呢,在窗户旁边,你没看到是因为我先进的屋,把床单扯下来挂上去挡住了,因为那镜子位置实在诡异,一进门就看见吓人一跳,还晃眼睛。而且那么个破小旅店那么大块新镜子,特别新特干净,就感觉挺怪的。” “镜子?”余之野若有所思,掐指算着什么。 庞蔓则关心另一件事,“按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想置你们于死地?” 何常在指着文显泽,“是他,想让他死,他哥想让他死。回师门前,还只是派打手来人威胁他签什么股份转让合同,明着的。等出了师门,就玩阴的,想把他弄死。” “所以你们现在到底甩没甩掉啊,别引过来。” 庞蔓想到此,打了个冷颤,四处看着。 “甩了,我谁啊。” 何常在拍着胸脯,“我找了江湖上的兄弟声东击西。后来我们经过几个城市,都没有被人盯着或者被害的感觉了,应该是甩掉了,不然我们也不敢来找你们啊。 但追他的是个玄学上的邪术高手,早晚是个事,我才来找阿野分析解决一下。阿野你真是料事如神,让我在山下等着,就救了阿泽一把,不然他早死了。文先生,你得给我加钱啊。” 何常在夸张的还一面给余之野形容他们一路的遭遇,“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一路究竟经历了什么。” 余之野沉吟了一会,“以我对文显章的了解,他现在巩固集团收复之前的权利,没时间管你们。再有就是,其实以阿泽现在的样子,也没必要赶尽杀绝。若是爆出来,反而对文显章不好。所以他根本没必要对你下黑手啊。” 文显泽点着头,“这一点我也很奇怪,之前我说我哥追杀我,实际上就是威胁我,让我把股权给他。他捏准了我这时候不敢现身,主要是一现身,供货商和股东们那边就要对我追责。所以我也不敢报警。 所以他一环一环下来追着我,就想趁乱夺走我在集团的权利。 虽然威胁的狠了点。但后来我俩遇到的那般阴毒邪门的法子也是让我震惊,想不透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功夫弄死我。” “你们就那么确定,后来追杀你们的一定是文显章的人?” 这句话一下让桌上的人都安静了。 “什么意思,除了我哥还能是别人?我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我这人虽然手段一直不怎么光明,可出手大方,摆平一切,没人和我积怨。” “我刚才听常在和我形容,觉得问题可能更复杂一些。” 余之野摸着吃剩下的花生壳摆着,“你觉得镜子有问题?常在,你在风水学上造诣高,解释一下。” “镜子对门,阻挡财运,一般不会这么摆放。气不顺则福生艰难,会使人精神状态不好,易造成神经衰弱,如果镜子无法挪动,想要化解,就在镜子前摆上绿植。” “对门煞,若是再摆上香烛纸钱呢?” 何常在心一抖,他不太清楚,但一听就不会是好事。 “那就是双煞,内外兼顾,可夺人心神,所以。你是玄门中人,若你觉得周遭不对,必会拿出黄符点燃,镜子一照就是自寻死路。 饶是你对镜子摆放的风水位置存疑,可小旅店你也不会在乎,只是住一晚而已。漏财也不是漏你的,加上你们一路逃亡身心俱疲,这是疏忽的一点。 好在文显泽觉得晃眼睛盖住了,否则你就中计了。这是一个阴邪的术法,知道的人不多。 但镜子应该不是你们感到不适的主要原因,那房间怕是被人做过手脚,像是一种逆术,但我没在现场不知道如何不布置的,这次若不是你那桃木斧子和纯阳血,怕是就交代在那了。” 何常在脸色顿时就青了。 余之野表情严肃,“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知你懂风水,却鲜少涉及邪术,甚至把你的性格特点都算进去了。这个下咒之人必是对你十分了解的,常在。 而且这个逆术咒法,绝不是江湖上会雕虫小技的走票人可办到的,肯定是大师,而且还是咱们不知晓的逆术大师。不然这样的手法的,在江湖上早就传开,被正道盯上约谈了。 而以我对文显章的了解,他要是有这人脉,早就用在他事业上了。而且,他杀他弟弟一点好处没有,还容易惹火上身。 外加,怎么能对何常在你这么了解呢? 所以,我再问你俩一遍,仔细思考一下,追杀你们的,确定是文显章的人?这可是逆术。” 无论是何常在还是文显泽,在师门那件事后对逆术的可怕之处都有了一定了解,此时只觉得脊背发凉。 文显泽显然也动摇了,但他疑惑地,“可如果不是我哥,谁在追杀我呢,或者说,我们?” 他指着何常在更加不解了。 “我觉得主要还是针对你,我是因为一直和你在一块才被盯上的。但阿野说的对,这个下手的人对我也很了解,必是对玄门正道,甚至对我师门很了解的人。你有没有得罪过这方面的?” “不可能,我说了除了我哥,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人。这方面?我甚至都没接触过玄门逆族,什么会妖邪术法的人。” 可说到最后一句,文显泽明显迟疑了一下,眼神一闪像是想到什么,可马上就拿起杯子喝水掩饰。 但显然晚了,桌上的人无论是听还是看,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余之野皱眉,“文显泽,你是不是有所隐瞒?之前你和我讲你的经历,你和你哥的恩怨,反正关于你的种种,我就怀疑你没说实话,并且隐藏了真正有用的关键线索。 怎么,还不打算说?现在可不仅仅是帮你找人这么简单的事,还要保你的命。 你自己掂量掂量吧,看看你的命和你的秘密,哪个更重要?” 第215章 正统的文家人 文显泽看众人盯着他,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确实有隐瞒,但我隐瞒的事和我想到的可能得罪的人,是两回事。 怎么讲起呢。 我从头说吧,我隐瞒的事其实就是当初为什么我一定要当车神,不惜和那么奇怪的人合作,答应他互相模仿,甚至不惜让那个人替我比赛,也要得到车神称号。因为我只会骑车,没别的长处。 我只有在机车上成为举世瞩目的车神,才会赢得关注度和名利地位,我才能和文家对话。 用自己的身份威胁文家,让他们把我认回去,这是我回文家的第一步,我要为我妈报仇。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我妈和文家的恩怨。” “大概听说了一点。” 余之野说的隐晦。 文显泽也没管,“那文家给你们的版本肯定是文福一心求成药方子,带我母亲回城里,最后我妈自卑离开他的美好故事吧,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我妈和我说的版本完全不同,当年是文福骗了我妈,我妈还说怀疑我外祖父也是他下的手,根本不是意外。我爸文福就是为了骗我妈手上的成药方子,并且当年我妈没有自卑悄悄走,而是被我爸软禁起来了。 直到他原配妻子临死前才发现我妈妈的存在,看她可怜,偷偷把她给放了,但我妈那时候恨死他了。就没走,那些年我爸一直逼她研究新的成药方子,她不肯。 在我爸原配死了以后,我妈一改往日的反抗,突然态度讨好,还给了他新研究的方子,文福这个人非常自大的,他以为我妈之前怨恨他是因为没名分。他原配一死就对他态度转变,很高兴的也没怀疑就拿了成药方子去发行。 结果这既是我妈在临走前给他的致命一击,那件事差点毁了文家,我妈也趁乱跑了。 可这个世界就是对苦难的人不公平。 我爸没坐牢,文家没有倒,被他疏通各方摆平了。我妈却在跑出文家后,发现怀了我。 怎么说呢,其实我妈对我一直不怎么好,说我长得像我爸。她经常打我,我小时候也很叛逆,经常往外跑,不愿和她在一块,因为我妈一见到我,就说让我以后报仇。 我那时大体是不明白报仇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我妈是个疯女人。 等我真的明白过来开始懂得心疼她,终于长大了可以分担她痛苦的时候,她却死了。” 说到这,文显泽眼眶发红,“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我真恨我小时候为什么那么不懂事,为什么一看到她就跑。她恨我爸,连带着恨我,也没有抛弃我,给我饭吃。即便打我,之后也会自己偷偷的哭。她总说她没有能力报仇,让我以后一定要报仇。我妈死的时候我才十岁?十几岁? 我看了她的日记,才发觉我妈妈那些年承受了什么,她和我诉说的痛苦,远不及她承受过的万分之一。 知道我当年为什么那么想得到赛车冠军吗?” 文显泽自嘲的,“因为一无是处的我,年少时只有在这方面有天赋,只有这条路可以让我有成功的机会,所以你们不明白我后来腿坏了有多绝望。才会答应阿光那样奇怪的人,那样奇怪的互相模仿的要求,同意他顶替我,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也要当举世瞩目的车神。 因为只有名利地位,才能有资格和文家对话,让他们把我认回来。进入文家是我复仇的第一步。 可说的容易,我到底没背景没受过好的教育,怎么比得上从小在各种高尖端游走的文显章。我在文家什么都算不上,活着都难。 所以那时候,我很绝望,觉得我报仇机会渺茫。” 他说到这,看着众人,“我要说的关键点就是从这开始的。当时我也联系不上阿光,孤立无援,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就有个女的突然出现了,说是能帮我。 我其实挺怀疑的,但那时说要帮我的人太少,就算是很荒唐的人我也去见。 我本以为那女的要么是我哥派来耍我的,要么是哪个世家的高门贵女,可以在实力上帮我。 可她说都不是,她帮我的方法也很特殊,当时我听了觉得很荒谬,挺不可思议的。” 文显泽似乎现在也难以相信,“那个女人和我说,我爸现在病着,我最大的竞争者就是我哥,只要把我哥扳倒,我就是文家的正统。这一点谁不知道啊,关键怎么扳倒啊。 然后那女的就拿出个巴掌大的破布娃娃,挺丑的一个娃娃像是随便缝的挺粗糙的,上面插了几根针,和恐怖电影似的。 那女的说只要把我哥的生辰八字和头发贴上去,她再用点邪术,我哥就能像我爸一样病倒。说我爸之所以当初突然病倒,缠绵病榻痛苦不堪,就是她的杰作。” 文显泽说到这自己都觉得好笑了,“我真没往那方面想,就觉得那女人神经病吧。我当年才多大,年轻人不可能信这些。 反正我不信,把她当神经病。她看出我不信了,说让我等着,先看看我哥过后会不会像我爸一样一病不起,到时候文家就是我的天下了,我就知道她没说谎了。 还说她帮我也是有条件的,但诉求不多,要我一定要成为正统的文家继承人。 这个就很难,我爸这人非常重视嫡庶,即便他后来病倒了,临死前还是把更多资源托付给我大哥,所以我才艰难。 而且对于我来说,比起成为什么正统的文家人,我更想让文家整个毁掉。 可那女的就一直强调什么正统文家,似乎很执着。她的诉求更神精病,她说一旦达成了,让我哥一病不起,我就相信她的能力了,她的诉求除了让我掌控文家,还让我做她的儿子。” “做她儿子?” “对,所以才说是神经病吗。还说做她儿子不是口头上的,要什么滴血作仪式,这样她就可以我母亲的身份入文家族谱,她似乎对文家族谱有非常深的执念。” “那后来呢。” “后来我哥确实病倒了。” 文显泽说到这很激动,“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消失以后,差不多一个星期,我哥就突然病倒了,我一开始也吓了一跳,想着这女的怕是真的邪门。可大概也就过了两个礼拜吧,我哥就好了。 不知道咋看好的,不过有风说他是找了什么大师看好的,之后我哥就挺封建迷信的。 但我当时觉得那种什么玄乎的东西就是瞎扯淡,我哥可能那段时间恰好是生病了。那女人要真厉害,我哥应该一病不起才对。 那之后那女的也没再出现了。不过大概就前两三年,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那个女的,问我还记不记得她了,让我相信她,她还能帮我。但她现在很紧急走投无路了,想让我过去帮她一把,去一个地方接她。 我当时挺懵的,她说的那个码头都是运货的,我怕是我哥派过来暗害我的,毕竟当时我哥给我下了很多套。 所以就没去,但在电话里将计就计说我一会就到,实际上之后我就关机了。 我根本没去,后来就把这个事忘了,她也没再找我。 刚才余先生问我,除了我哥,我还有没有得罪过什么邪门的人。我就想起来遇到过这女的。 她当时给我打电话求助的时候好像挺急的,甚至带着哭腔,说走投无路了,求我去接她,给她安排个地方。还说是我什么姑姑,这不是什么精神病吗,我哪有姑姑,文家就没有女儿。 但我答应了没去,也算是得罪人吧。 真没别的事了,而且,那也有可能真是个神经病,对吧。不一定是追杀我的人。” 文显泽说道。 可别说余之野听后脸色发青,就连庞蔓也听出了点什么,“那个女的说她是你姑姑?” 第216章 雨夜来临 “对,神精病,我哪来的姑姑。”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真有个姑姑,叫胡敏。是你爷爷的私生女,你爸的妹妹。只是文家从来没有把她认回去,并且这个女的,还真懂玄学的,我们上一个案子刚碰到她,你说巧不巧。” 庞蔓想到什么,“你见过她本人对吗?” “对。” 文显泽有些懵,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庞蔓把手机里那张胡敏的照片拿给他看,“是这个人吗?” “对,就是她,你说她叫什么。” “胡敏。”庞蔓脑子嗡嗡的,好像瞬间很多东西都对上了,又好像还是没有头绪。 文显泽惊讶地,“她真会玄学,邪术什么的?” 余之野叹着气说道,“对,当年对你哥下手的邪术也是真的,只是我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若是当年你哥真的一病不起,文显泽你估计就会相信她听她的了吧。 但给文显章下的邪术,没有像文福那样顺利。因为当时,文家托人在江湖上找到了我师父,也就是说,你哥当年中邪术这个活,是我和我师父接的。可当时遗憾的是没有抓到那个下邪术的人。这是我师父生涯中少见的一次,竟然没有抓到凶手。 而且你可知,要想下那种阴损邪术,需要什么先决条件吗?” 文显泽脑子发懵,摇头。 “伤敌一分,伤己十分,那种邪术,反噬极大。但只要找个被下咒的人的血亲,和自己换血盟誓就能分散。 所以文显泽,差一点你就被胡敏骗了当替死鬼了,什么让你当她儿子,你刚才描述的那种血盟根本不是收儿。而是,下蛊分食的阴邪法子,到时候你就是个死。这种术法不算逆术,却是最下三滥的招数。 文家到时候一点血脉都没有了,她胡敏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她要的是她自己成为文家的正统,这就是胡敏的计划。 所以文显泽,谢谢我吧,当初我救了你哥,连带等于把你的命也救了。” 余之野叹着气,“为此文显章之后特别信玄学,连同公司的装潢都从风水上看。就是因为当年大病一场差点没了。我也是这样认识文显章的,还有你刚才说胡敏给你打电话求助,是在哪一年说在什么地点?” 文显泽想了想说了大概时间,“我只记得是几月,具体哪天不记得了,时间应该是在前年?大前年?那个时候我在文家已经收买了人心,要开始反击我哥了,自然也不会像之前谁说帮我,就去见,所以也就没理她。” 他说了安城码头的地址,庞蔓惊讶地,“安城码头集装箱仓库,不觉得很熟悉吗,林季的案子当时不就在那边?” 一下捂住嘴,“不会这么巧吧。”更多的是疑惑,“但咱们之前的推理,胡敏不是李凤英的左膀右臂吗,那个地方那个时间应该是李凤英等人掌控林教授做手术的时候。为什么胡敏会在那里求救?是当时李凤英的人出事了吗? 不应该啊,因为那之后一两年还囚禁了袁小研,还逼迫林教授又做了手术,到底怎么回事啊?但不管怎样,胡敏这个人很关键是一定的了。” 余之野点头,何常在和文显泽则是一脸懵逼,庞蔓只好三言两语说了李凤英的案子,地矿案和他们刚处理的吴晗的案子。 四个人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文显泽问道,“所以话题回来,我不管你们说的这个女的,叫什么胡敏,是不是我姑姑到底想怎样。我就想问,这次追杀我的,会不会是她?其实当年她的求救我没去,情有可原吧。 而且按你们的说法,她现在还活着呢,还能用邪术害人呢,当年肯定是没出事,没准就是想把我引过去加害我也说不定。 而且她现在没有杀我的动机啊,她的诉求按你们分析的,不就是私生女想要主导文家吗?她当初找我是想先干掉我哥,再让我替她死,她就是文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所以她现在杀我有什么用啊,得先除掉我哥才是。我现在一个东躲西藏落魄的人,稍微动点脑子就该明白,应该先扶持我和我哥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她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多好啊。” 这一点文显泽说的很有道理,胡敏下狠手追杀他没动机。 所以,要杀文显泽的人到底是谁,还是个很厉害的逆术高手。 还有胡敏的所有行为,让人猜不透啊。一定是还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细枝末节,需要进一步调查。 何常在他俩一路奔波累得不行,开了个房间先上去睡了,就开在了余之野房间旁边,只开了一间他俩的意思是,现在恨不得四个人住一间,主打不敢自己一个人睡的心理阴影。 庞蔓和余之野倒是一点都不累,在餐厅坐了一会,复盘了一下刚知道的消息。 似乎文显泽的故事增加了胡敏的完整度,但却提出了很多新的疑点。 “按文显泽的话来说,胡敏似乎那几年在逃亡,可她不是李凤英的手下吗?还帮李凤英来除掉王光富。 所以追杀文显泽的是谁呢?逆术高手,还了解你们师门。” 余之野沉吟着摇头,“其实我倒有个想法。记不记得,之前咱们从林季和沈泽的案子上知道有个匿名邮件在给警方举报这些事,咱们推理出应该是李凤英集团中的叛徒,想要扳倒李凤英获得自由,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胡敏?” 庞蔓惊讶地思考着,确实可以对上,但也有矛盾的地方。比如杀王光富,明显是替李凤英出手的。 庞蔓脑袋想的疼,半晌,余之野站起来,“先回去休息吧,不管如何线索越来越多了,这是好事。” 是啊,不仅有胡敏,还有谢晨鸣,阿光黑成,这些都可以往下查。 但想起谢晨鸣和黑成,庞蔓皱眉,“文显泽一直在找的那个阿光,也就是黑成。不是说前几年收到过黑成给他的邮件吗,这个刚才他没说。” “明天再问吧,线索要一点一点查,这些看似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琐碎线索,只要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像拼图一样,一定能找出隐藏的真实一面。 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好自己,咱们动作这么大,怕是已经惊动了李凤英的人。” 庞蔓心一下提起来,“你的意思是,她会派人对咱们下手?” “不排除这个可能,所以咱们明天动身吧。” “去哪?” “先计划一下,有线索继续查,若是没有目标,就先回安城。我总有种预感,这里怕是要不太平。” 庞蔓意有所感的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外面的雨下大了,这注定是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第217章 魍虫 庞蔓回到房间,辗转反侧睡不着。后来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还在心里分析着这些琐碎的线索。 但不知是不是想的太多,她竟然在梦里又看见了上次心理学院做催眠引导时看到的破门。 还有那拿着斧子的男人,她在梦里惊恐地再次逃窜,想要推开那道门冲出去,可一到门前,斧子就朝她砍过来。 没砍到她,砍到门上,啪的一声,她躲开,又一斧子,啪的一声。 连续的声音,让庞蔓从梦里渐渐醒来。 是现实中窗外地声响,可她猛然间惊醒,这里可是十几层啊。凑到窗前才发现是外面的狂风暴雨,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发出来的声音,大片雨滴砸在玻璃上咣咣作响。 庞蔓躺在床上,浑身冷汗,身体特别乏力,感觉还没从噩梦中出来,但幸亏是被雨声砸醒了。 打算去冲个澡,可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天旋地转。 差点摔倒,以为自己起猛了有些低血糖,可站稳后,胸口沉重的不行。抬头看天花板一直转,一股晕车的那种恶心感袭来。 庞蔓不知自己怎么了,想洗把脸精神下,可脚下打飘。一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煞白的脸,吓了一跳。 她打开水龙头,结果流水并没让她清醒,胃里翻江倒海,一下吐了出来。 看见吐出来的东西大惊失色,血里裹着类似生肉的东西,自来水冲刷着,水池子都红了。吐出来的东西被冲掉表面血液,一个个手指粗细的肉虫在蠕动,贴近了仔细看竟然还有细小的肢体和眼睛嘴巴,庞蔓恶心的够呛。 可又一阵反胃,大量这种东西吐出来,这场面比任何恐怖电影都吓人。 庞蔓跌倒在地,洗手池里的水漫出,大量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肉虫冲到她脚下,爬上她皮肤,狠狠刺痛的咬疼。庞蔓惊恐的大叫着,想扯下去,可都连着皮肉,一边吐,一边被吐出来的东西糊住,逐渐窒息,庞蔓再想大喊,都喊不出来了。 肉虫里外堵住了她的嘴,求生的意志让她往门口爬,可眼看肉虫要遮挡住最后的视线,千钧一发之际,听到门口有人敲门。听出是余之野的声音,可她已经动不了了。 这真是世界上最绝望的感觉。 余之野急速的敲门声,得不到回应,之后似乎开始踹门。就听噹的一声门开了。 余之野冲进来大喊着她,脸上全是汗,只见他手里黄符燃起,喊了一句什么,手里的双层指南针飞速的转着。 一瞬间庞蔓终于能喘口气,压迫感没那么强了,可以张口说话,“我在这。” 但随即那种窒息感又袭来。 好在这时,何常在一身狼狈,几乎是连贯带爬的冲进来,举着手里滴血的斧子,“这这。” 塞到余之野手里,后者黄符最后的灰烬落到斧子上,对着天花板的方向,写了一个什么符字。几乎就是下一秒,斧子落下,窒息感瞬间消失。 浑身的疼痛也得到了缓解,也清醒了很多,庞蔓不可思议的看着双手和身上,根本没受伤。也没有血迹,更没有什么肉虫,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可还没等站起来,又一阵恶心感,这回是真想吐。趴在洗手池前呕了半天,但都是晚上吃的东西被吐出来。 余之野走过来拍着她后背,庞蔓半晌缓过劲抬头,“刚才怎么回事啊。” 余之野脸色很不好没等说什么,就有服务员过来,门外其他房间的客人也开门出来看。 酒店经理和保安过来问出了什么事,余之野皱皱眉,“我女朋友肚子不舒服吐了,还晕倒了,我刚才着急,就把门踹开了,过后会赔偿的,不好意思。” 解释一番,经理再三确定庞蔓没事才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 余之野摇摇头,让何常在去看庞蔓的呕吐物。后者捏着鼻子探头,半晌,气愤的,“果然,都一样,可见就是晚饭中招了。” 庞蔓疑惑也忍着恶心去看,就见一堆污秽中,似乎有什么在动,半天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那是一条非常细的黑色手指长的虫子,还在蠕动。 顿时有一阵干呕。 何常在取了一张符燃起丢进去,那虫子不动了,又用水冲干净。 余之野叫庞慢收拾东西去隔壁。 三个人直接来到了何常在的房间,只见文显泽还在床上躺着,情况并不好。他比何常在身上的伤还重,仔细看都是自己抓挠破的,一条条血道,很惊人。 “你们这是也?” “他比你情况更糟,不过没大事了,只是累晕了。咱们应该是被人算计了,你们都做噩梦了吧。如果不是我晚上一直在分析没睡,咱们四个估计全死这了。这种术法,睡得越沉,死的越快。”“也幸亏了我师父给的这个桃木斧子,这术法厉害了,连你的指南针都不好使。”何常在说道。 庞蔓则看着屋子地上全是撕碎的卫生纸,“你们这都干了啥?” 何常在手扶额,“别误会,我做梦梦见我被蛛丝缠住了,缠成一个蛹,想要闷死我,梦里我就伸手把能撕的全撕了。 我小时候遇到过点事,有心理阴影,这术法就是让你进入梦境,梦里是你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要不是阿野过来,我可能就窒息了。 就算是死也是死在最恐惧的事物面前,死不瞑目啊,太阴毒。” “不过,咱们这一晚上也没遇到过什么人啊,有人对你们用术法总该接触吧。而且你俩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对方厉害到这种程度,让你们一点防备都没有?” 庞蔓想到刚才的梦,真实的吓人。 “是咱们晚上吃的东西被做了手脚。” “这可是五星酒店。” “七星也没用,逆术之人随便在上菜时找个机会,擦肩而过,就可以下料。” 余之野沉吟,“这种虫术我都没见过,但太师祖的回忆录里有提,我猜八九不离十就是它。投放时,它是非常微小的卵,一旦进入生命体,马上破壳而出。叫魍虫。” “魍虫,魑魅魍魉,这不是鬼的一种吗?” “所谓鬼和怪,在民俗中传来传去,只闻其吓人害人之处,可谁见过? 实际上刚才在梦里幻觉换种说法,叫鬼上身。 用科学解释,就是这种虫卵在身体里作祟,破坏你的中枢神经,刺激你的海马体。由于肾上腺素的升高,你自然身体激动,就会引起曾经受刺激和惊恐时的肌肉记忆,促使大脑中播放相应感受的记忆。实际上就是虫子对你身体的伤害。 而这种虫子属于菌群和生命体的结合,比你的肠道菌群高级,控制着你身体的所有反应。但这种虫子养殖起来很难,太师祖的回忆录里提到过。若是饲养,需要日日喂血才能听血主人的话,这东西厉害是厉害,可也很脆弱。 在初期刚刚控制你的大脑时,声音对于它是毁灭性的。而这个声音敏感度来源于宿主对声音的接受。 一旦它完全掌控你的身体,就不再害怕声响了。” 庞蔓恍然,自己之所以一开始从梦里惊醒,原因是窗外雨声,或者说有一瞬间魍虫畏缩,但后来还是控制了她。只是那时她已经清醒了,所以身体上没有被自己伤害。 可何常在与文显泽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俩这段时间一直奔波,没睡好。昨天晚上回房间几乎躺下就呼呼大睡,雨声自然是听不见的。所以才陷入了极深的梦境,导致受伤,甚至差点自己把自己弄死。 第218章 暗处的人 “而且。” 余之野警惕的听着门外的动静,“我猜给咱们下魍虫的人,就在这个酒店里。说不得,就在这一层的某一个房间。所以危险并没解除,反而。” 余之野没说下去,庞蔓和何常在倒吸了一口冷气,何常在有点激动,“可,这个人从头至尾都没露出任何端倪,他在暗咱们在明,这不是很被动吗。” “那也没办法,而且这个人敢在人这么多的五星酒店餐厅当面投毒,如此猖狂必是十分自信。怕不只这一环,后面应该还有别的,咱们现在抓不到这人的踪迹,不了解对方接下来的招数,只能躲。但就像你说的,咱们在明他在暗,太被动了。所以,只能先打破他的计划,别按着他的思路走。” “打破计划,怎么打?” “不能在这呆了,离开这个酒店。” “可现在要走去哪啊,文显泽还这样,他现在行不行啊,要不要去医院啊。”庞蔓看着文显泽,发现他身上的伤还挺重的,只是碘酒处理了一下似乎很草率。 余之野站起来,“那就去医院,也许咱们现在去医院待一宿还安全些,这楼里怕是还有东西,我有种强烈预感,对方还有后招。” “可这个时间,上哪找车去医院啊。”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半了,而且外面狂风暴雨,这是个现实问题。庞蔓拿出手机打车,可根本没人接单,也没有车辆。 文显泽被他们争执的声音吵醒,整个人还没缓过劲来,披着被,似乎被刚才的情景吓的不轻,“这,这到底谁对咱们下的手啊。” 何常在反应过来,“这些阴损招数,不露面,在房间里下手,不会是之前咱俩遇到的那个吧。是咱俩把他引过来的?” “可这一路后几个城市也没事了,我以为甩开了呢。” “看来对方就是故意让你们放松警惕,一路尾随。目的,要么是在你们放松后,杀你们个措手不及,要么是,他对你们身上的某些东西忌惮。” 余之野点了点手里的那把斧子。 “亦或者,他下手的目标,不仅仅是文显泽。” 余之野手指指自己,“或许是想将咱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庞蔓倒吸一口冷气,想到晚饭后余之野说的,惊动了李凤英,也许会被灭口的事。 何常在想了想摇头,“不会吧,咱们是玄门正派,谁敢公然如此挑衅玄门。” 他还是寄予希望对方是冲着文显泽来的,那样,自己还有可能保命,主要是对方比他们想的厉害的多,此时他都要吓哭了。 余之野走到房间门口耳朵贴在门上,“你们说,此时此刻对方会不会就贴着猫眼看咱们的房门?” 其实余之野也没有表面淡定,心跳极快,他虽然和师父那些年走南闯北,破了不少案子。也接过伤人性命的邪魅案子,但要么是人心作祟,要么是鬼怪妖魔,总有迹可循。 可这种真正的逆族案子,接触的不多。尤其是出了这么大事,还没任何对方痕迹,真是第一次见。 余之野能感觉到,对方并非故弄玄虚,是真的实力超群,和自己之前遇到的邪魅完全不同。 首先这种魍虫,太师祖在回忆中也只有一次记录,据说养这种虫子,稍有不慎就会受到反噬。所以要世代阴气极重,穷凶极恶之人后代的血,才可震住。 所以对他们下手的,一定是个逆族世家之人。会是李凤英吗? 余之野紧张的手抖,恐惧又期待,也许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最接近真相的一刻,和真正的杀母仇人离的最近的一次。 庞蔓走到门边,担忧的看着余之野,“所以咱们现在怎么办?就算去医院,打不到车,而且外面雨那么大,现在大家都受了伤,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而且,这到底是五星酒店,住满了人呢,他算计咱们也要顾及一下吧。” “你看刚才顾及了吗,若咱们死在宾馆里,也会被定性为自然死亡,这个人太厉害了。我现在没摸清对方的底,没有把握和其正面交手,或者说也许还没和他正面交锋,咱们四个就交代在这了。但这个人一定附近。” “所以,会是李凤英吗?” 余之野摇头,他也不知道。刚才一瞬间的激动,甚至想拼个你死我活的想法,在庞蔓拉住他手腕的时候瞬间打消。 想到此,余之野摸着手里的指南针,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走不了,留不下,他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平安的先度过今晚? 余之野皱眉拿出一张黄符,“先试探一下吧。” 他嘴里念念有词,黄符在指南针上绕了一圈,指针开始疯狂转动,一下指向门外。 众人看过去。 可下一秒竟然又指向了何常在。 后者瞪着眼摆手,“不,不是我。” 他还没等说完,指针又转动,指向文显泽。 之后指向庞蔓,最后,指向了余之野自己。 何常在疑惑,“指着咱们自己人干嘛?” “不对。” 余之野,手摸着指针的位置,想到什么,让何常在把斧子放在地上,他和何常在同时起一张黄符,斧子在地板上转起来,指着何常在,然后又指余之野。 “这情况我可没见过,怎么回事?” 何常在惊讶极了,“对方再厉害也不至于能控制玄学法器,所以,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余之野不信邪,又给了文显泽和庞蔓两张符,让他们举着。 他和何常在则都是两指之间夹着黄符放在眉心位置,默念着什么,动作同步,睁开眼吹了一口气,四个人的符全都燃起来,庞蔓紧张的感受着指尖热度,看着一点一点烧尽。 害怕烧到手可不敢松开,火光映着四人的脸,屋里没开灯。这场面荒唐而又惊悚,窗外是电闪雷鸣,巨大的轰鸣声将几人笼罩。 “扔。” 得到命令,四人将手里马上烧尽的黄符扔下来,就看四道灰烬,落到中间的斧子上,斧子的一头转起来,而这一次,没有乱动,而是直接指向了余之野。 三个人惊讶的看着他 “再试。” 又重来一遍,这次地中间换成指南针,还是指向余之野。 第219章 莲花烛台的秘密 何常在骂了一句,“老余,你是余之野吧,前年重阳节回师门,我向你借了五万块钱,理由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没管我借过钱。” “那我最喜欢吃甜粽还是咸粽?” “你不吃粽子。” “那我最喜欢的女明星是谁?” 余之野怒了,“擦,我怎么知道你喜欢谁,你见一个爱一个。不用试探了,就是我。”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这个癌变过的眸子,就算是人皮面具也装不了这么真。不用怀疑我是被人冒名顶替的了。” “可是。” 何常在紧张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攥紧了斧子,伸手拉着文显泽和庞蔓也后退了一步,“为什么法器指针,一直指向你啊。就算再厉害的逆族邪魅,这玄门开光的祖传法器,也不会被干扰,可以指出下咒之人的方位。所以,为什么会指向你。” 余之野紧锁眉头,往前走了两步,何常在就后退两步,瞪着眼睛。 同时拿着指南针,绕着走了一圈,可指针无论怎么动都指向余之野的方位,顿时屋里鸦雀无声。 “不会就是你吧,阿野。” 何常在声音都在抖,打死都没想到一直找不到痕迹的逆术凶手,可能是身边人。 “想什么呢,我要是逆族,会做个法把自己指认出来?刚才还会救你们?” 这倒没错,可这指针说不了谎,何常在还是心里不舒服,因为他太清楚,法器是不会失灵的。 “刚才不也每个人都指了吗?” 庞蔓说道。 “那不一样,指针是在判断,邪术是从哪个方向出来的。”何常在皱眉,还是非常警惕的看着余之野,他脑子现在很乱。 庞蔓心跳的都要吐出来了,“如果是阿野故意想要害咱们,何必大费周章,随便投个毒咱们都没机会站着询问他,再有,他也没理由害咱们啊。” 这一点何常在也知道,可眼前的事就是很难解释。 余之野也非常疑惑,关键是,现在无法自证。这也是对方的诡计之一吗,但想要这样嫁祸很难的,对方再厉害也不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没注意到。 他摸着身上,把带着的黄符,打火石,以及一些辟邪小挂件都掏出来,放在茶几上。 甚至把外套脱了下来,盲杖放下,鞋子也脱了,最后摸到裤兜里的什么,心一抖。 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是那个从地矿里带出来的莲花烛台样式的小东西。 然而几乎刚放在桌上一瞬间,旁边的指南针,一下就从余之野的方向,指向了莲花烛台。 众人顿时屏住呼吸,蹲下来查看,“这东西?” 庞蔓仔细观察莲花烛台,之前就研究过,甚至找了古董商鉴定,发现这东西中间是空心的,不知做什么用的,但在地矿里发现,应该是李凤英的东西。他们甚至想过用这东西追踪李凤仪英的踪迹,可还没动手,这东西倒出了问题。 这之前,指针根本没有这样过啊? “这是你们在李凤英那个地矿里找到的?之前不是说废弃了吗,不然也不会扔在那被殷华捡走。怎么突然?” 何常在扎着胆子拿起烛台,他一动,那个指针就跟着转动,并且看得出来磁场强烈,“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从来没有。” 庞蔓动手把莲花烛台的中空内扣拿出来,结果就看到里面有东西在动,吓的她大叫着把东西扔了。 于是就看到,原本是空心的内扣里有东西爬出来,正是刚才在呕吐物中看到的魍虫。 “是这小东西在作祟。” “这虫子平时吸下咒人的血,算是分身,所以,法器指针才会指向它吧。” 何常在长舒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对余之野的怀疑。 拿过黄符想将其灭掉,余之野却阻止他,“先别动,我们也许能通过虫子,找到那个人。” “什么意思?” 余之野让何常在将虫子所在的内扣,重新放回烛台。 想了想,“之前我一直在研究这烛台的作用到底是什么。类似烛台,却不是烛台。在地矿发现,我觉得是逆术法器。问过师叔祖,他说这东西应该是一对。 不管做什么的,我现在就疑惑这个虫子是怎么爬进去的。 刚才出事时我没睡觉,虽然很困但一直在思考线索,所以这魍虫爬出了我的体内,我当时觉得耳朵有点痒,也许是从那出来的。虫子爬出我的身体,钻进了这个莲花座,为什么。我不认为是巧合,首先这个内扣是很严密的,这条虫子再细,想要钻进去也不容易。第二,这内扣中心非常不舒服,虫子却主动进取,为什么。” “是因为这东西让虫子有归属感?” 庞蔓觉得他们疯了,研究一条虫子的想法。 “指针指着这个莲花座,是因为咱们体内的虫子都已经被杀死,唯独这条偷偷进了莲花烛台里面。” 何常在听着分析,发现了问题,“你们有没有发觉这条虫子比之前看到的都要粗一些。我觉得它似乎长大了,无论长度还是粗细,都比之前大。而且这个粗细,怕是进不来,现在自己也出不去吧。所以我推测,它爬进来的时候应该是细的,在里面长大,出不来了。” “所以?” 庞蔓惊讶的,“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莲花烛台,可以让蛊虫长大?” “咱们身体里吐出来的魍虫,是幼虫,蛊虫一般都长的很慢,需要不断喂血才会生长,并且要很久,可这条魍虫却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在没有血液供养的情况下长这么大? 而且,你们发现没。” 何常在拍了一下巴掌在烛台旁边,那虫子只是畏缩了一下,就恢复正常,“它不怕声音,这么久了它躺在这莲花底座里,咱们大嚷大叫,它都没死啊。按理来说脱离生命体的蛊虫存活几率很低的。甚至我有种预感。” 说到这何常在拿过一张符,点燃,把莲花座盖回去,在莲花烛台上面符咒灰烬落下,莲花灯座被点燃,一下亮起来了,还真像是一盏精致的烛台。 可惜灰烬没了,灯灭了,他们在把上面的盖子打开,虫子毫发无损。 庞蔓惊讶的磕磕巴巴地给余之野转述,一面心惊,“所以说,这个东西,可以阻挡玄门正派的法术,还可以培育逆术蛊虫?那为什么李凤英会把它扔在地矿里,也不去找。” “或许不是故意落下的,具体的咱们也不知道。但我猜,如果说它是一对,两个烛台一起,肯定还有别的作用。” “什么作用?” 余之野摇头。 “那你刚才说留着这魍虫,没准能找到下咒人,是什么意思?” “寻魂术,这虫子不就是下咒人身上的血吗?”余之野说话间,明火起,黄符念咒,施法,手指一落,那道符竟锋利到将虫子劈成两半,这虫子的血是紫色的,黏腻的让人作呕。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庞蔓闻到了一股烧猪皮的味道。 余之野喊着何常在,后者就咬破手指,血滴在虫子身上,然后把莲花座盖上,再次明火燃点烛台。 奇迹般的一幕就出现了,只见莲花烛台上的火光似乎烧进了中空内扣里,外面火灭了,里面内心有光,这破旧的烛台,内外竟然反方向转起来,犹如走马灯。 在没开灯的房间,莲花形状的投影在天花板上绽放。 何常在拿过斧子,再起黄符,冲着头顶上的影子,皱眉念咒,“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 此咒一出,斧子砍向光影。庞蔓惊讶的发现影子分开了,而莲花烛台疯狂地转着。 余之野拿出一道符,扔下去,青烟竟慢慢飘起来,一直飘向门外。 第220章 两个男人 何常在深吸一口气,拿着斧子拉开门。 余之野被庞蔓扶着跟上。 文显泽被这架势吓的也不敢自己在房间了,赶紧跟上,同时捏好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 青烟飘到走廊上,没有拐弯,而是朝着斜对面的一个房间去,最后在门口落下灰烬。 何常在斧子比着门前,“就是这里了。阿野你果然厉害,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正面冲突吗,我有点害怕。” 余之野也没想好,这人这么厉害正面冲突怕是要伤到旁人,他和何常在未必是对手。 可近在咫尺,不动手吗? 然而还在犹豫之时,就听门内锁咔哒一声。 有人开了锁但没推门。 庞蔓都能感觉到对方肯定趴在猫眼上,看着他们。 门内是谁呢。也许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个李凤英? 空气安静的吓人。 就在僵持的心态快崩了的时候,突然他们的房间里啪的一声,好像是烛台落地的声音。庞蔓回头,就看到一个黑影嗖的从他们房间窜出来,直奔不远处的楼梯间。虽然只是一晃,但看出来是个黑衣服的男子。 但对方动作太快了,从他们房间出来,窜进楼梯间,楼梯间门关上。一切就是分秒之中。 他们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色背影。 三秒后,何常在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句,“草。”赶紧追了出去。 庞蔓走回他们房间门口,看到刚才茶几上的烛台不见了,旁边的茶杯摔在地上碎了,“那个人从哪冒出来的,拿走了烛台。” “别废话了,追吧。” 文显泽不放心何常在一个人追出去,也跟着进了楼梯间。 庞蔓则是走进房间,心跳极快看着屋里,关键那个人是从他们房间出来的,那他躲在哪了,这房间一目了然啊。 应该不是门口的柜子,这柜子一打开,有吱嘎的声响。窗帘一直是拉开的也不是在窗帘里,那就只有。 庞蔓惊恐的跑进洗手间拉开浴帘。 看见浴缸里赫然一对脚印,只觉得头皮发麻。 刚才他们在房间里分析的时候,有个人一直躲在洗手间浴缸里,谁都没发现? 是啊,魍虫作祟之时,余之野先到何常在房间救他们,拿斧子,然后又去她房间救她,何常在当时也跟着来她房间,文显泽在昏迷。所以,那个人是那时候溜进了他们房间,然后没等出来,他们就回到了房间,那个人没走出去,只好躲起来。 那个人来他们房间干嘛的? 庞蔓看着地上打碎的茶杯,和已经空了的茶几。 脊背发凉,这个人是故意惹出动静把他们引开,为什么,因为那个门内的人吗? 庞蔓一下意识到什么,赶紧往外跑,可与此同时就听到余之野的一声惊呼。 她跑出去看到刚才那道门开了,余之野半坐在地上靠墙捂着肚子,“阿野。你没事吧。” 余之野双眼无神,在地上半坐着,庞蔓小心的触碰他,可余之野一口血喷出来。 她这才发现他腹部流血,一把水果刀插在上面,庞蔓大惊失色,“阿野。” 赶紧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打了三次才打通,手在抖,“余之野你别死啊,你千万别死啊。我现在能帮你做什么,救护车一会就来,可是下雨,要等一会,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余之野张嘴想对她笑一下安慰,可一口血又吐了出来,牙缝里的鲜血触目惊心,他艰难的抬起手指着电梯方向,“人跑了。” “你还管什么人啊,我真是蠢啊,我应该陪着你的。” 余之野摇头,“庆幸,你刚才不在。”他痛苦的五官扭曲,“你帮我按着止血,刀子能不能拔,好在水果刀,不深。我心里有数。 但他打了我一掌,我没躲开。快去找何常在他们,别追了,估计也追不上。 刚才肯定是故意,为了让这个人脱身。” 又一口血吐出来,他脸色惨白,庞蔓仿佛不会呼吸了脑子一片空白,只会点头。 “我看不见,所以没看到那人的长相。” 但当时庞蔓和何常在发现房间冲出来人大叫着追出去的时候,余之野就意识到了什么,可叫住何常在已经来不及,几乎就是在他们仨各自离开的不到一分钟里,只有余之野这个看不见的在这道门前。 门内之人趁机一下窜出来,离他很近,余之野几乎能感到那人的气息喷在脸上,感受到那人似乎凝视了他一番。 余之野当时一个擒拿手过去,抓住对方手臂。 可对方,反手就朝他刺来,余之野听着他衣服上的摩擦声,往边上躲。对方又一掌过来,掌风极大,余之野再躲,却中计了。水果刀直接插进他腹部,好在那把刀实在太小了。 可余之野受了那掌也跌倒了,那个人似乎知道时间不多,赶在其他人回来之前就进了电梯。 余之野当时感受到对方在他眼前晃手,试探他是瞎子才对他松手的。 “虽然我没抓到他,但,我捏碎了那人一根小手指骨,他也别想好受。” 血不断从余之野嘴里流出来,庞蔓脑子嗡嗡的。打电话给何常在,好不容易接通,庞蔓几乎是吼着的,“在哪呢,快回来,阿野不行了。” 余之野拉住她的手腕安慰道,“没事。” 可说没事的时候血不断吐出来,他艰难的开口,“庞蔓,刚才袭击我的那个人,不是李凤英。但我确定,就是对咱们下手的逆族。还有,咱们房间里那个也厉害极了,我竟然没有感受到有外人的气息。 刚才房间里那人什么样子?” 庞蔓想说大哥你都这样了,还在这分析案情,别说话了。可话到嘴边,他抓着她的手用力,她只好带着哭腔,“是男的,咱们房间里的是个男人。” “男的?” 余之野头仰过去,“刚才袭击我的,也是个男的,并且年纪应该很大。” 此时何常在二人跑上来,惊慌的,“阿野,你怎么样。” 余之野摇头,“死不了,但你们刚才中计了。” 抬手指着那道门,“这里,这里那个人,一会,常在你留下,查监控,和房间的线索,庞蔓。” 他拉着庞蔓的手腕,还没等说完人就晕过去了。 庞蔓大叫着,“下楼,先下楼,救护车还没来,咱们先下去。” 七手八脚她和文显泽把人抬进电梯,下了楼,前台本来昏昏欲睡,也被这吓得够呛。 赶紧联系了车,外面还在风雨交加。 救护车在来的路上很慢,酒店前台上报了经理,经理自己开车带他们去迎救护车。余之野已经非常危险,急诊科医生都跪在病床上,给余之野止血。 总算进了急救室,庞蔓一身是血的站在门口,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车子翻了,谢晨鸣最后死死抱住她。她爬出来,求助过往车辆,一个好心的大哥开车带他们去迎救护车。也这样在救护车上带氧气罩和急救。 她也是这样浑身是血的在急救室门口,任谁来和她说话都听不到一般。 庞蔓心脏剧烈疼痛,跌在地上,她的样子吓坏了文显泽,过来安抚她。 可庞蔓一点反应都没有,半晌才回头看着文显泽,“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在说什么。急救手术还没结束,医生刚才说了伤口不深。” 他昏迷吐血只是因为内伤。 文显泽说道后面声变小,“但医生说没问题的,我刚才问了,咱们送过来的及时。” 庞蔓却听不见一样的一直重复,“又扔下我了,又是我一个人了,都扔下我了。” 文显泽此时才意识到庞蔓状态不对。 不等安慰,庞蔓就爬到急救室门口突然疯了一样拍门,“出来,出来,不能进去,别扔下我一个人。” 文显泽赶紧叫护士过来,“庞蔓你冷静点,你这样会耽误急救的。” 直到医生匆匆跑过来给她扎了一针镇静剂,她才晕过去消停了。 与此同时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说余之野脱离了危险,文显泽才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第221章 爱就爱了 庞蔓醒来的时候,发现余之野就躺在她旁边的病床上,她惊讶于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默默爬起,到他病床前。这男人长长的睫毛,被上午的阳光投射出一弯阴影,脸颊消瘦了很多,嘴唇发白,输着液,手腕上的血管很明显。 庞蔓想伸手触碰,可手停在半空没落下。她恍惚间站起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昨天最后的记忆很模糊,但庞蔓知道自己可能失态了。 好在余之野没看见,所以自己只要封住文显泽的嘴就行了。 正想着,病房门被推开,文显泽买了吃的回来。看她醒了笑着,“大姐,你没事了吧,你昨天差点吓死我,我以为你被鬼上身了呢?那样子,我当时。” 庞蔓给他使眼色,病床上的余之野眉心动了动,庞蔓一把捂住文显泽的嘴,咬着牙根,“别说了,你要敢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杀你灭口。” 文显泽点头,可庞蔓刚松开手,文显泽就咧嘴笑,“多大点事啊,我后来想明白了。你丈夫,不是,你前夫是不是当年出车祸,所以你有心理阴影。” “我丈夫,不是前夫。” “都差不多,你现在不是和文先生了吗。” 庞蔓一个眼刀过去,文显泽赶紧,“我懂我懂。有些话不能直白说对吧。” 庞蔓狠狠踩了他一脚。 “别恩将仇报行吗,昨晚我一个人忙活你俩,够意思了啊。” 庞蔓担忧的看着病床上苍白的余之野,“他怎么样?” “你昨天刚晕过去,他就脱离危险了,肚子上的伤不重,关键是肩膀内伤,心脉有损,估计要住院一段时间。” 庞蔓坐回床边,呆呆的看着余之野。 文显泽是明白人,看得清楚,盒饭递给她,“你们这也算经历生死了,看透了自己的心就别那么执拗。人生在世,我算明白了,快活一天是一天。何必那么多心理负担,和花花世界大众比,一个人的情感纠结太不算事了。” “你不懂。” 庞蔓头都没回,看着盒饭,突然没什么食欲。 “我不懂?哼。” 文显泽自嘲一笑,“怕是没人比我更懂,你们这些深陷感情漩涡的男女,纠结的不过是风花雪月的一套。我正是因为经历过才坦白和你说,别管那么多恩怨,什么牵挂啊,爱了就在一起。 有今天没明天说不准的。” 庞蔓听出文显泽话里的哀伤,想到之前听的他的事,“不是说你很滥情吗。” “浪子不过是我的保护色,我这辈子,就爱过一个人。” 庞蔓好奇的,“谁啊。” 文显泽摇头,“我和她开始的很不愉快,夹杂太多家族情仇,她要是没遇到我,这辈子认命的嫁给我哥,说不得还挺快乐的。” 庞蔓恍然,想起文显章说他弟弟曾抢过他青梅竹马女朋友,后来甩掉,那女的又回到文显章身边,不过没多久就抑郁而终了。 “你说你哥以前那个女友?” “什么女友啊,我哥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他们是一路上来的同学,一开始家族也差不多,有意联姻,贴了个青梅竹马的好听标签。 可爱情就是这样的吗?没有激情,不过就是顺应时局,忽略自己的感受。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她,是想气我哥,毕竟她比我大那么多,可后来。” 文显泽叹了口气,“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但我那时心里只有仇恨,每天在想要复仇强大自己的愤恨中。对她一开始虚情假意,后来逐渐敷衍。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但她说喜欢我,从来不后悔和我在一起,说她的人生就是一眼看到底的安排,而我是她人生的意外。她知道我不是真心的,但她无所谓,因为她喜欢我,我身上有她向往的自由。所以愿意花心思去爱,这是她自己的事,甚至和我无关。 她说她的爱与我无关,可对于我这样天生缺爱的神经病来说,有人爱我,怎么可能招架的住。 我第一次喝奶茶是她买的,第一次去游乐场,第一次毕业旅行,第一次在喷水池许愿,第一次看日出,第一次骑大象。 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带给你美好的一切,让你体会到人生这么多第一次的快乐。我怎么能不动心。那样炙热的爱,那样纯粹的爱,像一面镜子照的我猥琐卑鄙难堪。 我曾试图对她恶语相向,她也红了眼眶。可知道吗,她在我面前一哭我就不行了,我觉得我的心难受的要命,恨不得打自己一顿。” “既然爱了为什么没好好在一起,你哥说你后来甩了她。” “是她甩了我。” 文显泽说到这仰起头,笑了,“人在这种幸福中,会觉得世界都美好了,我甚至怀疑她就是我哥派来麻痹我的。 不过怎样啊,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好的。但我又同时很矛盾,觉得大仇未报,我是没有资格幸福的。所以我很痛苦,纠结,表现为总对她发脾气,对她一点都不好,任她哭,她一哭我又心疼又哄,哄好了又发脾气。 我对她实在不算好,我们满打满算在一起不到一年,痛苦的时光更多,现在想想我真他么不是个人。 她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是我。可她很懂我,知道我痛苦的根源,她曾戏称我们是末日情人,死亡就在前方,爱的痛苦又痛快。 可我们之间中就是有遗憾啊。 她和我提分手,我也没挽留。其实也许我一直在等她说分手吧,我舍不得,可在一块又痛苦,因为不只是我觉得自己不配幸福,更是之后的探索中发现她父亲和文家狼狈为奸。 我也想过什么都不去管了,那是上一代的恩怨,她就是她我就是我,在一起又如何。可我做不到,我那时太年轻,太倔强。 她提分手的时候其实我都没想过真的和她分开,我甚至幻想等我扳倒我哥,有能力主宰一切,我们还能在一起。 可现实是,不会有人愿意一直在原地等你,即便那个人愿意,命运也看不过去。我一直好自私总是想着我自己,想到我是否痛苦,我是否如何,从来没站在她角度上。她其实比我痛苦,可一直在理解我,我却从来没去理解过她。她总说她比我大,更应该对我好。可其实她内心也是个小姑娘啊。 我后来了解到,她那两年过得不怎么好,后来得了肺癌,发展的很快,没两天就去了。 快的我都以为有人在骗我,你说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呢? 而我们本可以好好在一起,在尚能一起的时光中好好陪她。 说不尽的悔恨,这辈子遗憾更多。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终究是我负了她。 我哥说的好听说他之后还接纳她,一切不过是文显章一厢情愿,他只会拿家族身份压迫,所以我更恨文显章,其实我也恨自己。” 文显泽眼眶发红,把头抬高,不敢露出表情,“所以啊,庞蔓,我看你那么纠结,就想起我自己,别看我年纪比你小,我经历的不比你少。我知道这些话说了你也不会多听,没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我只是觉得吧,人生苦短,很多东西稍纵即逝,再回过味来已经晚了。 爱了就爱了,管那么多干嘛,什么以后。与其担忧虚无缥缈的以后,不如就现在,好好在一起,分开了也不遗憾。 这一生遇到的人,都只能陪你一阵子,不能陪你一辈子。何必伤怀不能一生一世,哪有那么多一生一世。” 庞蔓惊讶的看着他,第一次看到文显泽这样子,平时印象里这人狂的不要命,脾气也不好,吆五喝六的。更是花名在外,似乎女人感情在他来说就是个笑话。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 世人叹人心易冷,殊不知,是有人带走了炙热。浮浮沉沉的时光里,可供真心的日子又有几个。看透了,人活着,不过浮萍,随波逐流的时候更多。 说到此,文显泽站起来,仍然抬着下巴,不敢低头,“何常在说过来了,还没到,我去门口接一下。” 就匆匆出门去了。 屋里一下安静。 庞蔓回过头发现余之野醒了,表情很平静。 “你醒了。” “嗯。” 庞蔓想问他听到了多少,又觉得不好意思,站起来,“我去打点水。” 却被余之野拉住手腕,“不渴,坐下陪陪我。” 庞蔓顺从坐下,沉默着,半晌,庞蔓才意识到手在他手里攥着呢,要抽出来,他不肯放手,“我不会死的。” “嗯?” “我说,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你不用担心,我和你保证。” “你是老妖怪啊,还不会死?”庞蔓知道他在安慰,昨晚的事估计已经知道了,可还是揶揄着。 “那就当老妖怪,我肯定比你后死,行不行?” 庞蔓气笑了,“你在咒我早死吗?” “没有,说真的,我死你后边,先死的人不会孤独。” 余之野表情很认真,配着虚弱的病容,庞蔓心一颤。 “都这样了还油嘴滑舌。吃饭吗,你现在吃不了东西只能打营养液吧,那自己吃了。” 庞蔓打开盒饭,夸张的,“好香啊,水煮肉片,干煸四季豆,文显泽挺会买啊。川菜好啊,哎呀,还有飞刀牛肉。” 余之野笑了,手指摸索勾着她裙角,“我什么时候能吃东西?” “要问医生,你有想吃的吗,我提前去给你买。” “想吃豆腐脑。” “好啊。不过这边没卖豆腐脑的吧。” “就是想吃。” 说着手指用力,庞蔓猝不及防被他拉近,他声音很低很哑,“你这种就行。” 庞蔓一愣,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咽了口口水,“别来这套啊。” “说实话,心疼我了吗?” “哼。” “不承认啊?” “你都这样了就闭嘴吧。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帅,实际上这叫油腻,别总学电视剧里那一套。” “你不喜欢这套喜欢什么样的?” “你有完没完啊,老男人能不这么油吗。你说你一身清冷的心理专家外挂玄学大师多好的人设,偏偏一说话就暴露中年油腻,读者骂你也就算了,会骂作者的,她多无辜啊。” 庞蔓掐腰数落,这死男人都躺病床上也不消停,一把将裙角扯回来。 第222章 认识的人 谁想到余之野故意的,他另一只手拽着她裙子腰带,一转身,带子开了,重心不稳,跌到他病床上。怕压到他伤口,半路一扭,结果脸贴到他脸旁。 庞蔓顿时明白中计了,这诡计多端的男人,看不见还算计的挺准。 要起身,可余之野却伸手扣住她的头,直接吻在她额头上。 庞蔓愣了一秒,一时不知如何,瞄着他的眼睛,又瞄着他嘴唇,咽了口口水。余之野拉起嘴角,就在要进一步的时候,门啪的一下被撞开。 何常在风风火火进来,“累死我了,我和你们说啊,有发现。” 庞蔓一下跳出两米远的位置,文显泽看出来笑了,直接把何常在拽走,“走,先和我去买杯咖啡。” “买什么咖啡我不喝,睡不着觉。” “让你走就走。” 庞蔓紧张的,“那给我也带一杯。” 说着在地上气的跺脚,余之野却笑得前仰后合,牵到肚子上的伤口,疼的又咧嘴。 “活该,疼死你。” 吃过饭,四个人买了三杯咖啡坐在病房里,“何常在,你刚才说有什么发现?” 何常在咳嗽了一声,才开始说正题,“昨晚你们离开后,我先进了那个房间,时间紧,我得在服务员上来前现查一遍。是个标间,两张床,洗手间里有刮胡刀,洗漱用品没带走,倒是没什么行李了,然后我发现一件事。” 他拿出当时拍的照片,“看出什么了吗?” 庞蔓皱眉,“洗手台上这是?” “似乎有一个浴帽用了。” “不仅浴帽,两张床都有睡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房间住的是两个人。并且,其中一个,还是个女人。” 庞蔓眉心一颤,“可是,和阿野交手的只有一个男的,对吧?” 余之野点头,可又想到什么,皱紧眉头。他因为看不见,只能靠着感受和声音,但当时酒店的走廊里是地毯。 “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个人和你交手观察你,就是为了掩护那个女的离开呢?” 余之野仔细回想昨天的细节,所有的声音,对应到动作,在他脑子里形成每一帧画面。“那个和我交手的男人,身高应该和常在差不多,比你魁梧,并且他年纪应该有一点大了,大概五十岁?或者五十多?” 余之野努力回想着细节,皮肤状态还有对方喘息的起伏,以及身上只有养蛊人才有的桑子粉味,和手指常年放血导致的手腕血管明显。能判断出,这个五十多岁,甚至快六十的男人,就是养魍虫害他们的那个逆族之人。 何常在看余之野回忆昨晚的事,犹豫着咳嗽了一下,“我插一句啊,我为我昨晚的疏忽道歉,其实我不是没看出来对方在调虎离山。但,那个莲华烛台很重要,那黑影之前潜入咱们房间估计就是为了偷烛台。 虽然我知道对方想把咱们从门前引走,但,我当时有点把握能追上他,我想着,门外留你一个人先顶一下,我那边应该很快就回来。没想到,让你受了伤,阿野,这件事,我和你说个对不起。” 余之野摇头,“你判断的没错,但咱俩显然低估了对方,不管是从咱们房间跑出去的,还是,和我交手的。都比想象的更厉害。莲华烛台也丢了,还没看到那个人正面,当真是一败涂地了。但我有个疑惑。 他们为什么要声东击西,咱们和他们的实力悬殊相当大。对方完全可以把咱们弄死,烛台拿到手了,也把咱们这些麻烦摆平了。之前魍虫的事,就能看出来对方下了狠手。 可当咱们随着青烟找到他门口,他却没有出来正面刚,就算正面冲突,也是咱们下风。 咱们当时犹豫,看的出来对方也在犹豫,你说对方在怕什么? 还特意声东击西把咱们的人引走,才出来。是怕被看到吗?” 余之野的话让众人陷入疑惑。 庞蔓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对方不和咱们正面冲突,会不会就是不想让咱们看到他的样子,也许他是咱们认识的人呢? 而正面冲突一旦暴露他是谁,咱们如果有一人逃出去了,他都觉自己有危险?” 余之野摇头,“我和那男人交手,可以判断他绝对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以前从未接触过。因为熟人身上气味也好什么也好,我就算只见过一面,再遇到,也能辨认出来。但和我交手的那个男的,我百分百确定从没见过。他年纪摆在那呢,快六十了,我就不认识几个年纪这么大的人。” “所以。” “现在看来,那个男人交手应该是为了掩护那个女的离开。因为和我过了急招,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离开,可他却和我缠斗了一会,或许就是为了掩护那个女的离开。 毕竟,这个女的在整场游戏中一直没露痕迹,要不是在房间落下的细节被看出来,根本没有她的影子。 而她离开房间似乎也很匆忙,许是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堵到门口。”余之野分析着。 庞蔓点头,“我有个大胆猜测啊,你说她叫人掩护离开,指挥老男人和你交手,却没有真的下死手,包括派人来偷莲花烛台。这些行为,是不是显得有些多此一举,我怎么觉得也许他们并不是想要咱们的命。” “可之前魍虫真的能要人命。”何常在说道。 “那是对普通人,而你们是玄门,那逆族之前和你交过手,知道你手里有法器。就该判断出,魍虫要不了你的命。 所以我猜,对方是不是想要控制咱们,而并非要命。” 余之野思考了一会,点头,他觉得庞蔓说的在理。但为什么要控制他们,就值得深思了。 最大的矛盾就是,声东击西,和掩护那个女人离开,而不是直接对他们下死手。 “那么问题回到原点,那个女人是谁?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为了掩护那女人离开,为什么不能让咱们看到那女的?会不会,她是咱们认识的人?” 这个可能性现在看极大。 “酒店摄像查了吗?” “查了,但电梯里当时的画面被人做了手脚抹掉了。并且,查了入住记录,应该是假身份,全程没拍到房间里人的正面,就算是背影也只是个男的。那个女的全程隐身似的。但是,我发现那个老男人身上有个特征。” 何常在把他找到的摄像其中一个画面截图拿出来,指着镜头里拍到他拿行李的左手小臂。 放大了,能看到,小臂上一块瓶盖大小的红色胎记。 庞蔓心一抖,一下摸上自己左手臂,差不多的位置也有块红色梅花胎记。 何常在仔细看了看庞蔓的,又看了看图片里,“这种胎记很常见,我脚心还有一块呢。我师父说我是脚踏祥云,将来能飞黄腾达。 其他就没什么线索了。啊对了,我在服务生来之前,在他们房间垃圾桶里找到了这个。” 他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租车公司名片,“已经找人帮忙调查了,应该会有眉目。” 余之野点头,又问道,“那个从咱们房间冲出来的男的,你不是很快追出去了吗,在楼梯间,交手了吗?” “也不算交手,我因反应迅速跟着进了楼梯间。几步就追上了,最近的时候,就只有半米。这个人很瘦,是个男的,应该年纪也不小了。从始至终没回头,上衣的帽子扣着,我都没看到他正脸。但差一点抓到他。” 已经做好交手的准备,但,对方回首挡了一下,没伤他,推了他一把。就不顾危险的从楼梯间缝隙跳下去,当时吓了何常在一跳。 所以等他们追到大厅,那人早就窜到雨夜里了,这时候庞蔓来了电话,他们就回来了。 但关键是,何常在有些疑惑,“当时从中间缝隙跳下去真的很危险,对方不和我交手,宁愿危险也要逃窜,是术法不如我?我不这么认为,他挡我那一下技巧厉害,应该是个高手。这是第一点疑惑。 还有一点,我总有种这人特熟悉的感觉,无论背影还是挡我那两招,总觉得无比熟悉。可又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不知道你们听没听懂我的形容,我和他交手不多,招式什么的不能判断出是哪一派的,但就觉得过招时有熟悉感。” 说到这,他就拉过余之野比划着,“就这样,这样挡了一下,他推了我一把也没多用力。没回头,就跑了,没看到正脸。” 余之野皱眉,手和他推拉着,半晌,“这个感觉我知道为什么熟悉了?咱们以前切磋的时候,在最后一下,都点到为止,因为无论输赢,最后一招下去,对方要受伤的。 我下这招,最后要挑起来,这招要松一下手。都是点到为止。 所以,你推理的对,这个人并不想伤你。 不过那么紧急的时候还知道手下留情,应该是肌肉记忆,不是刻意为之。 我有个猜测,这个人,是你认识的人。 所以宁愿危险跳下楼梯,也不和你交手,就是怕被你看出来。” 第223章 局内人 “那你的意思是说,无论是从咱们房间偷了莲花烛台跑了那个男的,还是,对面房间被掩护着的女的,都有可能是咱们认识的人?” 庞蔓突然有些糊涂了,“这些认识的人,潜伏在咱们身边,实际上是逆族,和李凤英有关。也就是说,这些年李凤英一直在咱们四周,为什么?” 余之野摇头,“李凤英一直还在做虐待人的逆术,其目的不祥。同时又一直在帮这些被害人的后代。 李凤英这种无利不起早的,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这么做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早猜到了他们为了自保变换了身份,作为普通人那样生活,但没想过也许是我们身边的人。 其实案子查到这,我有个疑惑。” 余之野指了指自己,“按理来说,我也应该是李凤英案子受害人的家属,可这些年,就没人找上我?是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所以对方忌讳吗?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秘密,和我。”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庞蔓,“还有你,相关的。或许我们早就卷进了李凤英的计划中,只是处的位置角色,我们并不知晓。但,早就是棋子之一。” 庞蔓心一抖,虽只是猜测,但这个观点她非常赞同。 可,李凤英这些年,不间断的制造虐人案子,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庞蔓又想起了胡老三曾经的叙述。 那个女人云淡风轻的伪装成受害者,看着地矿里的人走向死亡,才一个人轻手利脚离开。走的时候她说,这地矿的事告一段落,她还有别的路要走。 这个别的路是什么,三年后默县的地窖藏尸案也可能是李凤英搞出来的。这是已经查到的,那没查到的呢,在不知名的角落,这个女人也许还在作着同样的事。可她究竟在干什么。视人命如草芥,转头又假惺惺的去帮受害人的家属。 而且,李凤英能掌握家属们那么详细的资料,有些甚至都查不到,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是那些受害人和她说的? 那些人心甘情愿和她说的吗,说自己的家人亲友,最重要的人。 如果是庞蔓,明知李凤英是吃人的恶魔,自己宁死也不会将亲人的情况告诉她,即便有些被逼无奈说了,但不是所有人都会说吧。 而且,看情况就知道,受害者们不只是告诉了李凤英自己的家属那么简单,似乎还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难道真的像李凤英说的那样,她不是虐待她们,而是她们自愿的? 庞蔓想到这个可能,直觉浑身发抖,怎么可能是自愿的,谁愿意那么残忍的死去。 可李凤英这女人太过诡异。 她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自己又在她的计划里是什么角色? 想起刚才何常在叙述的那个和余之野交手的老男人的特征,庞蔓低头去看自己手臂的胎记,一样的胎记,即便有这种胎记的人千千万,可在同样位置的,也很少吧。 况且,他们同在一个局里。 庞蔓摸出了钱包里自己小时候那张照片,谢晨鸣早就认识她了,在她很小的时候,在她忘记的岁月里,谢晨明就注意到了她。 为什么会盯上她?仅仅是恰巧遇见了,还是被人指使,去监视她?她又有什么特殊之处,要被人从小监视和诱骗? 庞蔓盯着照片里自己手臂上的红色梅花胎记。闭上眼睛,努力的想要寻找失去的记忆,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 心理学院的李老师曾说,她受过大刺激,才会不记得那段时光。到底是什么大刺激,在她那么小的时候。 还有她的亲生父母,在哪,还活着吗?和李凤英又是什么关系呢? 夜晚,庞蔓在病房沙发上辗转反侧。 余之野叫她,“睡不着?” “嗯,在想这两天发生的事。” 庞蔓突然有些担心,“莲花烛台刚发现作用就被偷了,看来确实是李凤英遗失的东西。这次的事,应该就是因为咱们查李凤英,招来的吧。估计已经被盯上了。” 虽没有正面冲突,但对方的厉害远超他们想象,未来非常危险。 “我倒觉得这次是好事。” “还好事,大哥你差点死了。” “如果是李凤英他们的人,说明咱们一直以来查的方向是对的,对方坐不住了才对咱们下手。但,正如白天分析的,这一次未必是想杀咱们灭口,而是想控制咱们,不然没必要掩饰自己的身份离开。不过。” “不过什么。” “按照何常在说他们之前在南方那次,一开始逆族可不知何常在身上有祖传法器开山斧。所以那一次,是下了狠手,要弄死他们。所以我在想,这些人可能是想杀文显泽,但未必想杀咱们。” “可对方为什么要杀文显泽?” “记得之前猜测的吗?李凤英集团里出了一个叛徒,想要利用警方,给警方提供更多线索,以扳倒李凤英,获得自由。咱们猜那个叛徒也许就是胡敏,而文显泽是胡敏的侄子。并且之前胡敏还找过文显泽帮忙,还帮他处理过文显章。” “所以,李凤英等人追杀文显泽,是因为胡敏。可胡敏真的是叛徒吗,她不是出来帮李凤英杀了王光富?” 庞蔓脑子飞快的转着,有点跟不上思路了。 “不要想的太复杂。记得文显泽说过曾经顶替他参赛的车神,那个鼻梁上有痣的男人。 我一直在想,林季的案子,沈泽的案子,以及文显泽,都透露出过这个李凤英集团重要手下,鼻梁有痣的男人黑成,也可以叫阿光,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特征。 如果是你,有一块那么明显的胎记,会在每次作案的时候那么容易露出来吗?这可是寻人的重要特征。 包括和我交手的老男人的胎记,据说也是服务生打翻茶杯在他身上,不小心看到的。 而之前,咱们从来没听说过李凤英集团有一个胳膊上有红色胎记的男人,只听过鼻梁有痣的年轻男人。 这个鼻梁有痣的男人黑成,三番五次把自己这个特征暴露出来,咱们才会把几个案子串联起来,查到现在这些。” 庞蔓倒吸一口冷气,“你怀疑黑成才是真正的叛徒?” “没错,可如果你是一个集团的叛徒,偷偷做这些出卖主子的事,又想活命会怎么做?” “嫁祸他人?” “没错。所以很可能胡敏是被真正的叛徒嫁祸的,并且被李凤英集团的人追杀。 真正的叛徒在中间肯定做了很多手脚,让李凤英的人都觉得胡敏就是叛徒,吸引着李凤英的视线,为自己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而胡敏跑出来杀王光富,也许就是为了表忠心,但显然李凤英集团的人并不信她。 咱们是站在客观局外人的角度,并且知道了文显泽的事,才分析了出来。但李凤英却看不到这点。 我觉得鼻梁有痣的男人,肯定非常得李凤英的信任。” 庞蔓点头,余之野的猜测虽没有过多证据,但逻辑基本是通的。 不过她又想到一件事,“不管男的女的,按咱们分析都是熟悉的人,这点你怎么看?” 余之野摇摇头,也这是他最不敢想的,若是有一天揭破真相发现,身边的朋友,信任的人是真凶。并且在自己身边一直以来只为了监视或某种目的,他不敢想象那时自己会不会忍心下手。毕竟身边熟悉的人,都是很有感情的。 “还有很多疑点。” 是啊,案子查到现在,很多出乎预料。 本以为地窖藏尸案只是还有别的凶手跑出去,可这些年的调查,神秘的小男孩,不该出生的袁小妍,处处都透着诡异。 结合到李凤英可能和当年师门放走的逆族有关。余之野突然觉得,一切也许都不是巧合。 包括自己今天躺在这,案子查到这个局面,或许都在圈套里。前方的路在哪,现在看,充满未知的惊悚。 他甚至有不敢想象,真相究竟是什么。 第224章 在哪见过 “其实我有点害怕了,庞蔓。从我知道逆族起死回生可能是真的,从知道我师父是自杀,我能感觉到一切不简单,这里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我第一次动摇了,庞蔓。” 庞蔓又何尝不是,可无论他还是她,都不愿放弃。“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吗?不然,糊里糊涂的,没个意思。” 余之野伸出一只手,“庞蔓,能来抱抱我吗?” 庞蔓爬起来,到他身边,靠在他肩上,“余之野。” “嗯?” “回安城后,我想去和谢晨鸣说分手。” 余之野在黑暗中微愣,随即笑了,“你想好了?” “对,哪怕他躺在那无法回应我,我也不想糊里糊涂的离开他。我想正式的和他说分手,不管当初他什么目的接近我,对我真心还是假意。但最后车祸中护了我性命,我想着,总该是对我有感情的。 就算没有,我爱过他,幻想过我们的将来,为此努力过,甚至不惜守他十年,我不后悔。 现在,我的心有别的寄托了,我想和他说明白。但我不会放弃他的命,就算他躺一辈子,我也养他一辈子。余之野,你们能明白我的心吗?” 余之野搂着她的手臂收紧,淡淡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庞蔓在黑暗中闭了闭眼睛,“所以,在回安城之前,咱们能先,你就别总逗我,不然我总觉得自己脚踏两只船。” 余之野被她逗笑了,牵到伤口疼的咳嗽,“行,都听你的。不过,我挺开心你这么说。这是要给我名分啊,庞蔓你不会反悔吧。” 庞蔓没回答,余之野又追问了一句。 她回到沙发上,“那可说不定啊,女人心海底针。我突然觉得你一直以来都只是撩我,还没认真追求过我。所以我随时可以改变心意,毕竟好男人多了去了。”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这世上男人多,但好男人可没几个。尤其是我这种洁身自好,又有钱有颜的,有名望地位的,可不多,你得抓紧了。” “你长的是挺好看,我承认我就是被你的颜值迷惑。但说有钱,我又不是没见过有钱的,我那青梅竹马白东风没钱吗?他就是性格缺陷,我们比你认识的早呢。” “不能这么比,我不会抛下你。” “男人别说大话,没考验过的承诺,屁都不是。老娘早过了听画饼的年纪了。而且啊,要说有钱,余之野,你接江湖上的活,一年收入也不稳定啊,所以我还真要考虑一下。”庞蔓听他急了,忍不住偷笑。 “谁和你说我只有这点收入?” “那你还有别的产业吗?” 余之野皱皱眉,听到庞蔓话里的笑意,索性卖了关子,“你慢慢就知道了。” “啧啧,还藏着掖着,也不主动追,只会撩,你说我看上你什么了。” “那我主动追你,你想我怎么追?” “自己去想吧,我可抢手着呢。” 庞蔓说笑着,两个人心情放松了不少,都是不想让对方心理负担太重,故意玩笑。但也是真心话。 她看着天花板,想通一切,就不纠结了。 文显泽有句话说的对,人啊,要活在当下。 十年了,庞蔓想到谢晨鸣,心里还是酸了一瞬。 她守了他十年了,够了吧。 余之野在医院休息这几天,何常在奔波于租车公司的调查,还真找到了酒店登记的那个假名的租车记录。 这家租车公司是连锁的,全国各地都有。 按照记录,这个人最早是在南方小城租了车,还车在崖城。按照这车子的高速缴费记录,他从南方一路到了三个城市,最后到崖城。 正好和何常在他们逃亡回来的路线一致,这更加确定了,和余之野交手的老男人,就是差点在小旅店把他俩弄死的逆族。 之后何常在就挨个城市找人追踪,想搞清楚这个人的身份。但很遗憾这老男人非常谨慎,被拍的照片都带着口罩。 所以最多他们也就拿到了两张戴口罩露出眼睛的照片,衣服打扮很随意,身材也保持的很好,但能看出来肯定有点年纪了。 可查到的信息不多,他们暂时也走不了,而之后也没有再出现逆族对他们做什么。 自打分析出,逆族可能是冲着文显泽来的,文显泽就吓得和何常在寸步不离,更多时候干脆就窝在余之野病房里,抱着那把斧子,吃饭都不离手。 庞蔓好笑的,“你抱着法器干嘛,又不会用。” “你懂什么,辟邪不行吗?” 文显泽如惊弓之鸟,后来干脆在余之野病房里加了一张陪护床,不肯去和何常在住旅店或者宾馆了。 甚至让他去便利店,他都不愿意,直说要和余之野在一块保命。 庞蔓翻个白眼,只好自己去医院对面的商店买东西。 余之野住了一个多星期院了,逐渐好起来,估计下个礼拜就可以出院了。 这段时间吃流食,余之野瘦了很大一圈,脸都塌腮了。刚才医生检查说他恢复的比较快,可以适当吃些别得东西。庞蔓就出来买。 只是这个时间,早餐店剩的包子不多,没有余之野要的素馅圆白菜了,庞蔓就想到便利店应该有。因为耽误了些时间,文显泽一直打电话催,说饿死了,气的庞蔓对着电话大骂,没看到前面的人,在便利店门口差点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抱歉。” 庞蔓因为踩到了对方,赶紧道歉,一抬头看到个带着鸭舌帽领子拉得很高的男人。 那人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庞蔓却愣了一下,在便利店门口驻足了半晌,以至于有人要进去请她让开,她才惊醒过来。 买好了东西准备过人行道回医院,结果远远地又在医院门口看到了刚才那个男的。 身材中等,一身很低调的灰色外套裤子,领子很高遮住了嘴巴。 庞蔓不知为何,刚才在便利店抬头和他对视的一瞬间,觉得这男人有一种熟悉感,那双眼睛很熟,虽然想不起来,但最近发生太多事,庞蔓不禁放慢了脚步。 中间还拿出手机里存着的逆族老男人露眼睛的照片比较,不是他。 但为什么会让庞蔓感到熟悉? 那个人似有所感看过来,随后压低了帽子跑进了旁边加油站的商店。 庞蔓总觉得不对劲,虽没想起来这人在哪见过。还是跟进了加油站商店,也没看到人,就过去问女店员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灰色衣的,店员说去后面厕所了。 庞蔓跟过去。 却发现洗手间并没人,洗手间两个隔间都是空的。 庞蔓惊讶的四处找着,没有后门。 想到什么跑回去,就看到前面只有一个男店员,“请问?刚才那个女店员呢?” 男店员很疑惑,“一直都是我啊,没有女店员,你是说刚才吗。” “对,五分钟前吧。” “我刚才在外面收费,屋里有别的店员?不应该啊,今天就我一个人值班。” 庞蔓心突然一颤,想到刚才女店员一直低着头,而且店里的工作背心有几个就随意的扔在旁边,不会吧。 刚才那个女店员是男的?还是那个男的实际上是女的? 那声音就是个女性,还是年轻女性,可刚才自己明明看到的是男人。 她头皮发麻,问可以看监控吗,被店员拒绝了,说监控坏了几天还没修好。 直到文显泽的电话打过来,庞蔓才从震惊中回到医院。 进了病房,她都还沉浸于这莫名其妙的事件中,想不透所以然。 文显泽拿过吃的,“怎么了,丢了魂似的?” “我刚才遇到一个奇怪的人。” 庞蔓说了熟悉感和男女转换。 “你做梦吧?男的女的分不清?电视剧里都很假,现实中男扮女装一眼就看的出来,女扮男装也是。我甚至见过江湖上的易容术,都只敢在晚上或者远处,才不会穿帮,近距离看,还是有破绽。哪有什么百分百的伪装,而且,声音也伪装不了吧。” “可我真的,真的,听着就是个女生。” 以至于当时她都没怀疑。 所以自己看到的是男的还是女的,真的有人雌雄难辨吗? 那个人为什么有种熟悉感呢? 庞蔓索性把最近案子接触的所有怀疑的,什么胡敏,老男人,以及李凤英等人的画像,眼睛照片等等都看了一遍,她非常确定,不是这些人。 可为什么就觉得在哪见过? “别急,再想想,是你安城的熟人,福利院的朋友?” “都不是,绝对不是。” 庞蔓皱眉,“这个人我觉得眼熟,但不是那种我很熟悉的,应该是只见过一两面的程度,那种陌生的熟悉感。这个形容能明白吗?” 余之野点头,庞蔓还在思索,“福利院的肯定不是,酒吧的客人呢?也没有,那是在哪见过呢?肯定有印象,但见过次数不多,甚至可能只是以前瞟过一眼。”她其实没必要纠结这个人,但最近逆族的事闹得草木皆兵。她一见到这个人就感觉不对,庞蔓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所以很警惕。 这边正讨论着,何常在就从外面回来了,“有消息,而且是大消息。” 第225章 谁的熟人 何常在看着众人,得意地,“陈立警官知道你在住院,这段时间一直和我联络。今天给我来了电话,说信息库匹配到咱们提供的老男人那半张脸对比,有眉目了。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给了个身份信息,一个叫李广田的男人。 年龄和咱们猜测的有点差距,他本人才四十多。不过资料上显示,这个叫李广田的在二十二年前就在大兴安岭林场那边一次山火中死了,这是照片。” 他在手机里翻出一张黑白照,庞蔓用手挡住其嘴巴鼻子,单看那双眼睛,确实和监控录像拍到的极像。“可显示人已经死了,是他吗?” 何常在打了个指响,“我得了这个初步信息,就叫江湖上的朋友去大兴安岭那边查了。 据说那场山火死了不少人,有几活下来的林场老人说,记得李广田。外地来的,性格很沉默,不和人说话,不合群。 传他挺邪门的,反正不招人待见。询问的老者说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有一次和林场的领导干架,差点把人打死,被处分还关了禁闭。后来山火,林场的人死了大半,他也在其中。 但这都不是关键的,最重要的是,见过他的人说,他左手小臂上有块红色胎记。肯定就是这个人。” “所以他可能是在山火中假死,为什么?” “那就不得而知了。” “会不会李广田这个身份也是假的?” “不像,当时林场查身份挺严的,他还是外地来的,给户籍所在地核对过。” “他户籍是哪的?” “听说好像是湖南那边,他不和人交流,工人们都和他不熟,估计就户籍档案里有记载,可那场山火,什么都烧没了,想查也查不到了。但就凭这块胎记,我判断肯定是他。” “关于他的消息就这些吗,还有别的吗,比如他在林场那边几年,怎么生活的?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就不知道了,据那个老工人说,当时李广田在林场只住了一段时间,就在外住了,和林场的人除了干活的时候都不来往。后来又申请一个人去守林。守林这活没人愿意去,他要去也没人抢。 具体的我找了当地人打听,但你们也知道,经过好几轮传到咱们这,都是信息偏差的。现在只知道,李广田在林场大概是呆了两年?三年?不太具体,因为求人办事,在当地找的过去林场活下来的老工人也不多。 当年林场不少人都去了城里。具体的信息最好还是咱们亲自去查验,所以咱们要不要过去调查一趟。听说大兴安岭那边景色特好,还有很多美食。” 何常在期待的。 庞蔓一眼看透他就是想去玩,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调查到这了,去一趟也行,只是庞蔓想到自己的事,看来暂时不能回安城了。 何常在瞄着余之野,又给文显泽打眼色,让他帮说两句话,看来很想去北方那边玩了。 文显泽无所谓的,“我一个东躲西藏的人,去哪都行啊,在我想出办法对付我哥之前,无所谓。” 何常在又看向庞蔓。 庞蔓则是比较客观,“那边有点远吧,不能托人调查吗?” 何常在刚要反驳,余之野举着手机,“我这也来了个大消息,先听完再说这个吧。” “什么消息。” “之前托老陈去打听的,李凤英的家乡。就是尘烨师叔说的,当初他带着凤宁骨灰,去指定的湖南那边山里一个李家村,老陈找了不少人,后来知道为什么之前没消息了。 是因为李家村所在的山区,前些年山路改造,官方做主搬迁了,所以就等于没了。 老陈好不容易打听出这个消息,亲自去了一样,在附近走访,还真找到了当年李家村的人。据当时村子里的人回忆,说在李凤英被烧死不久,李家祖母一场大病没了。剩下李凤英的父母带着她弟弟去了城里。 但去了哪里不得而知。李家村的老人讲,李凤英家死的祖母,以前是村里跳大神的,不是一般人。 十里八村有什么疑难杂症都给看,不过老太太就年轻厉害,后来就不怎么灵了,给人家办错了事,差点被赶出村子。再后来就低调了不少,但挺穷的。 据说李凤英父母好吃懒做,要不怎么做出让女儿嫁给村里老光棍,换彩礼这种事。” “这么说李凤英家里以前就和玄学沾边?这是不是凤宁选择她的原因?” 余之野摇头,“最重要的消息是这个,还真是巧了,常在那边得到的消息,和我这边几乎是同时。” 他把手机拿过来,放了老陈的语音,介绍了李凤英的父亲母亲,还弟弟。 语音里说到弟弟的名字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因为李凤英的弟弟,就叫李广田。 屋里安静了一下,随即何常在惊讶的,“所以说,肯定就是他了,他在帮他姐姐做事。虽然当初李凤英离开了家乡,但后来,他们又相遇了,两人一起做事。 而那天看,李广田是逆族高手,李凤英也不是一般人,这个李家有问题啊。没有资料表示李家是逆族世家?” “这种平常来源的消息,最多能查到他祖母会点巫术。逆族一直很隐蔽,自古以来都低调行事。更是用正常职业掩盖自己真实的身份,以防名门正派对他们的捕杀。 但也不是所有的逆族都自私自利,很多人身在逆族,但并不害人。” “我现在可还没见过不害人的逆族,现在已经清晰了,这个李广田那天掩护离开的肯定是李凤英。而李凤英换了身份,平时没准就在咱们身边,所以怕被看到,因为她很可能一直在潜伏利用咱们。” 余之野皱皱眉,手指扫了一圈,“我,庞蔓,何常在,文显泽,咱们四个在师门案子之前,生活圈子可不一致。即便我和常在有互相认识的人,我和庞蔓有互相认识的,但你俩可没什么交集。 所以如果李凤英现在的身份是咱们身边的熟人,到底是谁的熟人呢?” 第226章 两个人 “按咱们分析的,他是要杀我灭口,因为我那个姑姑胡敏。所以,我的熟人应该排除了吧。” 文显泽说道。 余之野点头,“那么,就是咱们仨。我不认为,会是咱们三都认识的人,毕竟同时被咱们仨认识的人太少了。这个李凤英肯定潜伏了很久,而我和庞蔓也认识才大半年。 所以,我觉得,这个熟人,到底是谁的熟人,就不一定了。 何常在你若不是这次被我卷进来,压根没参与过这个案子。 而我和庞蔓无论身世还是一直在做的事,都和李凤英,或者李凤英身边的人有关。所以,李凤英现在的熟人身份,应该就在我俩的认知中。 那么按年龄算,我俩熟悉的女人,生活中出现过的,其实范围就缩小了。” “也不一定范围有多小。到底当年凤宁和李凤英的关系还没弄清楚,到底有没有逆族借尸还魂死而复生这种事,还真说不定。会不会中间李凤英又换了躯壳,这都要考虑到。咱们现在几乎掌握了李凤英的画像容貌,可她的容貌你们熟悉吗?有人在平时生活中见过这张脸吗?” 庞蔓摇头。 “所以啊,李凤英现在什么长相年龄,真说不准。” 庞蔓点头,“不管如何,我和阿野,先把生活中认识的人都查一遍,虽然是最笨的方法,但未必不是最稳妥的办法。” “不管如何,咱们已经掌握了李凤英集团一个重要的人物身份了。” 余之野点着手机,“这李广田,无论从外形还是什么,都和沈泽曾描述的那个刚子很像,黑成和刚子是李凤英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帮她善后很多事。 我在想李广田如果就是刚子,那么他绝对是个重要人物。 这次交手,他的逆术之厉害超乎想象。所以这些年一定帮李凤英办过很多大事,既然知道他身份和头些年轨迹,咱们就要细查他,没准能从他的经历上挖出更多李凤英的事,以及和案子相关的线索。 现在不仅仅是找寻地窖藏尸案真相了,更多的是,玄门正派和逆族的对抗。 这么多事中,我总感觉李凤英的目的肯定不只求财那么简单,她害人这么多,逆术目的必然极其庞大。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必须将她绳之以法。这不仅仅是作为公民的义务,更是身为玄门必有的责任。 我已经写了信给茅山和峨眉的玄门主事人,联合调查。还给陈警官打了招呼,在警方那备案了,旧案组在我们掌握证据后会重启地窖藏尸案,漠河那边也会配合。” 何常在点着头,感觉到身体里一股热血,过去他也曾听师父和师叔祖讲江湖上惩奸除恶的经历,小时候他就心向往之,可后来长大了才明白现代社会,要当个游侠,得饿死。 再后来被金钱诱惑,就开始接风水上的活,这风水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更多是语言的艺术,说白了就是连蒙带骗,其实何常在也觉得没啥意思。 但没想到有一天,他能以玄门正派的身份行走江湖,缉拿逆族,顿时那种热血又燃起来。要知道,上一次玄门和警方联合协作,还是在三十年前凤宁那次呢。 自己要是参与了这事,将来能和徒弟们吹一辈子。 何常在到底玩心更重,想的是这回事。文显泽则是一个劲问何常在,这个玄门联合官方,将来缉拿逆族需不需要特定用具加工生产,能外包给他吗?文显泽想若是背靠官方做生意,他还怕什么文显章啊? 而庞蔓和余之野则在想,自己和这些逆族的关系,以及怎么继续调查。 四个人真是四种想法,各怀心思,动作倒一致,全都抬头看天花板思考。 不过不管如何,他们打算周一出院后,直接去大兴安岭调查李广田了。 周日晚上收拾行李,这段时间他们几个大都在医院里住,不收拾还好,一收拾起来,发现林林总总乱七八糟。 何常在一边收拾一边抱怨文显泽,“我说大哥,你这逃难的,买这么多手办干嘛,带着累赘我给你扔了啊。” “你敢动我的摩托车模型,我和你没完。” 文显泽赶紧抱起他的宝贝,同时对何常在怒目而视。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邮回家去。” “我哥在追我啊,我在逃难,往回快递不是暴露自己吗。” “你也知道你在逃难,还买那么多没用的。” “限量款开售,要是不买就没了。” 文显泽还委屈巴巴的。 “要不你邮给玄航,让他帮你收起来。” “也行,不过你让他好好保管。” “知道了那么多废话。” 庞蔓这边收拾好了走过去帮忙,看文显泽小心翼翼的往箱子里放他的车模,拿起其中一个黑色摩托问道,“这是道奇战斧吗?” “哎呦喂,姐姐,懂啊,你要喜欢,这个送你。” 庞蔓也没推辞,把那个车模放进自己箱子。 文显泽来了兴致,“真没看出来,庞蔓姐,你喜欢摩托车。” “我不喜欢,我丈夫谢晨鸣喜欢,其实说来他和你也有缘分,那个帮你比赛的阿光,也就是我们猜测的黑成,他可能和我丈夫也认识。因为我丈夫的动作什么的,和你也很像,尤其是手部骑车动作。 所以我和余之野分析怀疑,当初你不是黑成唯一找的替身,他可能为了保险起见找了好几个,我丈夫是最后被牺牲的那个。” 文显泽皱眉想了想,“我觉得,你的分析不太对。” “什么?” “按照你和余先生的分析,我和你丈夫都是黑成找的替身,为了自由。你们也分析了黑成可能才是李凤英集团真正的叛徒。 可现在胡敏被当叛徒追杀,说明他还没得到真正的自由,还在潜伏。所以他的替身计划没有真的运用。这样推理出你丈夫当初出事未必是被他当做替身牺牲,或许是出了意外,再或许,是因为别的事。 因为按你们说的,谢晨鸣在很小的时候,就在李凤英身边,这些年变换身份在道上帮她做事。 所以,黑成疯了吗,要找个李凤英熟悉的人做替身。再有最关键的一点,我之前就想说了,你以为两人互相模仿各种细节动作很容易吗。 后来那段时间我和阿光几乎要住在一起了,你丈夫没和我们在一块,就算是他和黑成经常在一起,互相模仿,这中间和我一定有差距。 毕竟他和我没有过交流。 仅仅靠黑成一个中间的,不可能让谢晨鸣和我动作细节那么像。 肯定有偏差的。按你说的他和我的动作细节几乎一致,我就觉得这中间不对劲。 要说真的能保持一致,那要我们仨互相模仿才行啊。” 说到这里,文显泽自己也愣了一下,皱眉,“你等等,我好像有点思路了。” 他放下手里的行李,坐下来,认真思考半天,“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你们看,除非三个人在一块,我和谢晨鸣还有阿光,才能动作那么一致。 反推过来,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和你丈夫谢晨鸣在一起生活过。”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阿光的长相,是鼻梁有痣那个男的吗。” “对,但怎么说呢,那个阿光,也就是你们说的黑成,一直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我要不是那一次意外看到他的脸。在你找到我的时候,我肯定觉得阿光是谢晨鸣啊。 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每次来见我的,不一定就是一个人,也许那次我见到的碰巧是黑成呢。” “可是为什么呢?” “就像咱们不知道阿光找我做替身干嘛,咱们压根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其实细细想来,我和阿光前期见面都是隔三差五,后期这才慢慢为了动作细节,住在一起,但也分两个房间,他也不常回来。 每次见都隔一段时间,接触几天又离开。 他每次在我面前都遮住脸,后来成了朋友,他和我坐在一块也隔着一个人距离。 他之前每次都沉默寡言,接触多了才说话,我其实也不能确定每次见得都是一个人对吧。 我根本就不够了解他,我只是对他有个大体印象,因为每次都是晚上见面,模模糊糊。他来找我,我都是通过他的衣服和体型判断。 你丈夫谢晨鸣和黑成的身高体型也很像吧,算起来我们三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年纪也相仿,没差多少。 骑车的人,肌肉线条都很像。 所以其实我也没办法判断,每次来见我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而且。” “而且什么?” 庞蔓心提起来。 “而且,有两次,我和他说一个练习方法,他不记得了,我又和他说了一遍他才上手。当时我还奇怪,明明昨晚交代好的,他怎么就忘了呢。” “所以你觉得,我丈夫谢晨鸣也是阿光,阿光是两个人?” 第227章 窃取信息 文显泽点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庞蔓脑子嗡嗡的,可是为什么? 谢晨鸣从小就在李凤英身边,那个黑成也是李凤英身边最重要的人物,很肯定的一件事是,谢晨鸣和黑成关系密切。或许说,谢晨鸣和黑成是一伙的。 已经推理出,黑成可能是李凤英集团中的叛徒,当初黑成和谢晨鸣密谋,目的是扳倒李凤英。 所以他们找上文显泽,三个人互相模仿。中间要怎么操做不知道,目的肯定是为了自由。 但不管这个阿光是他俩谁,或者阿光这个角色就代表着谢晨鸣和黑成,他们交代文显泽,在三个地点仓库设置隐秘密码,放入摩托车,还有加密邮件。 是否都是为了自由计划做的准备,可这么多年阿光再也没来找过文显泽,那仓库里的摩托车也没有动过,是因为他们那个计划失败了吧。所以谢晨鸣出事,是因为计划失败了。 但显然,黑成没有被李凤英怀疑。 可他肯定没有放弃,之后又给警方发匿名邮件。 邮件? 余之野突然想起什么,“你说,你前些年有接到阿光给你写的邮件,对吗?” “对。他说的话很奇怪,像是试探,没什么重要内容,我问他在哪,请他帮我,可他再也没回过了。我就找了技术的人,查他发邮件的ip,查到他在西边,就是这个崖城。” 文显泽说道。 庞蔓心抖了一下,“我能看看邮件里说了什么吗?” 文显泽拿手机找出来,递过去。 邮件里只有两句话,“咱们的计划怎么样了?” “我让你准备的,准备好了吗?” 文显泽皱眉,“我当时看到他的邮件很兴奋,可一看内容又疑惑了,首先摩托车,当年我就准备好了,他如果想确定,可以自己亲自去看啊。 还有这句,问计划,我和他根本没计划,所以我看到这两句问话就很莫名其妙。我给他回了,问他在哪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联系我,还说了我的情况,让他帮我,可他再也没回我了。” “你说过,这个邮件域名和密码,只有你和他知道,对吗?” “对。” 庞蔓皱眉,“咱们现在推理出阿光是两个人,黑成和谢晨鸣,谢晨鸣这几年是不可能给你发邮件了,但黑成可以。这个邮箱密码,黑成和谢晨鸣肯定都知道。但问题是他俩谁都不会问出这问题。” “所以你怀疑给我发邮件的不是他俩任何人,而是有人在试探我和阿光之前的事,试探他们的布局。” 何常在心一沉,一股寒意爬上头皮。 “可这个域名只有我们知道。” 余之野适时开口,“这两个问题确实是在试探,有没有想过,这个试探你的人是谁? 当年黑成和谢晨鸣找你,很可能就是在计划扳倒李凤英,获得自由,可中间肯定出了纰漏。李凤英到现在都没怀疑黑成是叛徒,说明当时谢晨鸣出事,也许就把这个叛徒的名声顶下来了,所以李凤英没有怀疑黑成,黑成只好继续蛰伏。 可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你说集团里真没有人怀疑过黑成吗,如果没人怀疑他,他为什么要嫁祸给胡敏。 胡敏和怀疑黑成的人,应该也在调查真正的叛徒,那最好的下手方向就是谢晨鸣。所以这个密码很可能是从谢晨鸣身上得到的。” “怎么可能,谢晨鸣躺了十年,这十年,我都不知道他的什么邮箱密码,怎么有人可能从他身上得到信息。” 庞蔓惊讶的,回想这么多年,根本都没人来看过谢晨鸣,一直都是她照顾,护工也是最近才请的,之前一直是她亲自伺候。 “可谢晨鸣之前的事,你不也不知道吗?” 这回句话让庞蔓哑口无言,“可他这么多年没有清醒过。” “所以,谁透露出去的密码,会是黑成吗,他不想活了吗?” 庞蔓颓废的坐在沙发上。 “你说你找人查到,当时给你发这邮件的ip坐标在崖城。”余之野问着文显泽。 “对,就在崖城,我当时还来了一趟,并没有查到具体的人。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我其实又给他写了很多信,他都没有回我。” 庞蔓脑子很乱,怕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借口出去买宵夜,离开了病房。回来后她也没上楼。 她想不明白谁从谢晨鸣身上得到的信息,她一点都不知道,越来越觉得自己对谢晨鸣不了解,哪怕守着他的身体十年,那种被欺骗被隐瞒,被隔绝在外的心酸,越发的让她心里不舒服。 她索性坐在楼下长椅上抽烟,手机响了是余之野给她发的语音,“在哪呢。” “抽根烟,一会上去。” “我下来和你一起。” 庞蔓有些心烦意乱,想给他回不用了,可一抬头发现他已经拄着拐杖,从住院部出来了。 庞蔓忙过去,“你还真下来了,刚好别乱动。” 余之野笑笑,“别担心,我壮着呢。” 两人坐在长椅上,庞蔓看着手边买的宵夜,“都凉了。” “没事,咱俩一会去买新的吃,这给他俩。” 庞蔓被他逗笑了,“其实我没什么,就是想不通,我这十年是不是算荒废了。” “用心爱一个人就不算荒废。” “难道有人真的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从他身上得到了信息,我不敢想,这怎么可能?” “你心里首先抵触,所以没法客观分析。” “怎么客观,这十年间他没真正醒过,也没人来看过他。如果他能和人交流,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我一直在他身边啊。还是说,他从头到尾都没爱过我,只是把我当成。” 庞蔓没说下去,声音里是遮不住的哽咽。 “谢晨鸣以前的东西你怎么处理的?” “他的东西少的可怜,这十年中我早就整理了无数回,要是有密码和邮件名,我肯定第一个发现才对。 其实余之野你有怀疑过我吧?以我和谢晨鸣的关系,毕竟查到这,唯一可能接触过他东西的人就是我了。” “以前确实怀疑过,后来就没再了。” “为什么?” “你太傻了。” “你说什么呢?” “开玩笑的,你的身份虽然特殊,但你应该不是李凤英那波的人。” “你怎么那么确定。” “不然你也不会被谢晨鸣监视欺骗,但更多的是一种感觉,我的第六感。” “切。” 庞蔓不屑的,却笑了。 “其实我刚才想了想,窃取一个人的信息,不一定是从这个人身上知道。你想啊手机信息被盗,是从你嘴里听到的吗,必然是电子产品上。虽然是文显泽找专人做的保密域名,但登陆过的电子产品留下痕迹,高手都能破解。 所以,谢晨鸣当时的手机,不对,那个时候手机还没有发邮件的功能,那电脑,你还留着吗?” “谢晨鸣根本就没电脑,他很少上网,网吧也不去。” 余之野皱皱眉,“可即便是十年前,他开大车,来回路线也是公司网上发布,他都应该有网上登记过吧,他怎么做的。” “以前这种登记都是手写的,在我俩结婚后差不多时间,才开始电脑登记,他就用我的笔记本电脑了。” “你的?” “对,那是我高中毕业,拿打工的钱买的,因为想用它打字做兼职,就买了一台二手笔记本。” “那台笔记本呢?” “我都说了当时就是二手的,又用了好几年的,你想想十几年前才花了几百块买的,到现在肯定不能用了。前几年吧,我把它卖了,都卖不上价了,但配件市场收旧电脑零件可以拆了卖。” “你那笔记本什么型号?” 庞蔓想了想在网上查了型号念给他。 “你主板编码还记得吗。” “我都不知道啥是主板编码。” “在哪个旧货市场卖的?” 这个庞蔓记得,毕竟只是五六年前,原本那笔记本就是个老机器,等她卖掉的时候绝对是老古董了。 余之野打了电话给老陈。 “我知道,很难,但还是帮我留意一下,她那台机子很旧的。你不是说,电子旧货大市场那边专门有人收旧零件吗。这种主板虽然是老旧的,但好多计算机能人似乎很喜欢收集改造,对吧,你帮我打听一下。” 看余之野放下电话,庞蔓明白了,“你怀疑是我那台笔记本?可是,谢晨鸣只是用我电脑几次,又那么久了。不会是有人从那台破笔记本上破了密码吧,那也太夸张了。” 庞蔓感觉荒唐至极。 “有些事情是很巧,但这世上无巧不成书。现在我能想到的途径,只有这一个,希望没猜错。” 但实际上余之野也并未寄予太大希望。 第228章 零件 第二天上午办理了出院手续。 四个人直奔机场,何常在去换登机牌,其他人在椅子上等着,但这个时间点排队的人多。所以庞蔓想先去买个咖啡,喝完了一会再进去安检。 余之野陪着她,只是刚到买咖啡的位置,就有人叫了一声,“余之野?” 庞蔓抬头看到一个中年有些发福的男人过来,“我是乔鹤啊,你大学同学,听说前一阵咱们那一届在安城聚会了,我当时还没回国,好遗憾没参加上。没想到这次在崖城碰到你了,你这是回安城?” 余之野微微一愣,转过身朝他的方向,“真巧啊。” “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怎么会,只是太久没见了,听李老师说你在国外的心理诊所做的风生水起,是厉害的人物了。” “哪里哪里,就混口饭吃,不过国外的心理学环境确实比咱们这边好一些,接受度也高。但这几年咱们国内也有心理中心崛起,这次回国让我很震惊啊,都有想回国发展的想法了,我这次就是出差。 还想着走之前回一次安城,回院里看看呢。你现在要回安城吗。我现在还回不去。”乔鹤遗憾的,“我要先去京城一趟,大概得几个星期才能回去安城看李老师。” “我现在也不回安城,要去一趟哈尔滨。” 乔鹤点着头,“我听成言说你现在也挺好的,就是没从事心理方面的工作。真的很可惜,我在国办案子时,总想起你,我想着要是你出马,破案一定很快。唉,其实阿野,上次聚会和小莲订婚宴的事,我都从群里听说了。 当初的事不怪你,真的希望你还能从事心理方面的工作,想起咱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要不,你来国外?咱们一起?” 余之野笑了,“我好几年没有做心理方面工作了,现在的工作也很有趣,也许我这样的就适合在江湖上飘,自由自在的。让我坐办公室,我都坐不住了。” 乔鹤叹着气,“对了,你这几天在崖城吗?没见到富驰吗,他最近来这边有生意,现在产业可大了。我还记得他和穆恒大学时候俩人做兼职累的直哭,又倒卖零件赔了钱的事。没想到,几年过去,他都成大老板了。不过也是,以前富驰就有头脑,本来赔了的小买卖,他又反手挣了。 要是穆恒没死,他俩肯定产业比现在还大,穆恒很有能力的,听说以前在旧货零件市场还挺有名的呢。 富驰知道我在崖城出差,昨天还特意找我一起吃饭。说起穆恒他就哭,他说他其实心里不怪你,是怪自己,怪自己在穆恒走的那天把他撵下车。他说他其实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唉,咱们学心理的治得了别人,治不了自己。 其实阿野,我和你说这么多罗里吧嗦的,就是觉得吧,富驰其实还是有些。怎么说呢,你多担待他,我还是希望大家像以前一样齐齐乐乐的。 所以等回安城我做东,咱们再聚一聚,我都和富驰说好了,他不会再那样对你,你别怪他。” 余之野笑着点头,没回答,但有些疑惑,“穆恒和富驰大学时候还兼职过?” “是啊,他俩条件不好,院里给了奖学金也不够生活费,就自己想办法了。你那时候一直在警队那边,所以不太清楚。富驰那小子自尊心很强,你们几个宿舍总出去玩,大家费用aa,本来成言想帮他拿了,他不肯。还回请咱们吃饭,一点都没耽误。都是他做兼职赚的,穆恒以前就说富驰很有生意头脑,收旧配件就是他带着穆恒做的,但他说穆恒在电子产品上有天赋,两人算是双剑合璧。 阿野,回安城后一定告诉我啊,咱们好好聚聚,真希望大家还能像以前一样。” 余之野笑着,“有些关系是修复不来的。” “话不是那么说的。” 说到此,乔鹤眼眶发红,“咱们以前大学的时候多好。” 大概中年人不想太表露感情,他拍了拍余之野的肩膀,留了电话号,就告别去安检那边了。 余之野站在原地,心里有些沉重。他过去确实自傲,敏感的自尊心只想到自己,现在想来忽略了很多朋友的过往和艰难,这一点他比不上成言。 庞蔓看他情绪低沉,拉住他的手,“走吧,何常在他们估计等急了。” 余之野点点头。 庞蔓的咖啡也好了,拿到手,几个人准备喝完了进安检。 可这时,余之野的手机响了,是老陈,“有消息了,你说的旧电脑。” 余之野很惊讶,托老陈到旧货电子市场找笔记本时,根本没寄予太大希望,毕竟几年前了,而且那旧配件市场乱七八糟人也多。唯一有点希望庞蔓那笔记本太旧,估计型号零件当时也是整个市场找不出来的,这种配件收的人少。但也只是试试去打听,没想到老陈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也是你运气好,老余。” 老陈电话里意思是,之所以这么快有消息,是电子旧货大市场那打听,一说卖的年份,那的老人就知道了,“那两年,这种配件,尤其是05年以前的老配件,都是被一批人收走了,其实这种老配件也不多,市场上很少有人收,不咋挣钱。 可当时好像有两个大学生,那两年专收这个,所以你说的那一年这种配件都被那两人收走了。他俩很厉害的,好像分离出了配件里的一种东西,倒卖给工厂,赚了不少差价,当时很多人眼红呢。 可惜要有这本事。 后来几年有人效仿,不过那时工厂就不咋需要了,人家俩大学生还是眼光长远,早就撤出市场了。”老陈回忆着打听来的原话。 “听说那两学生还是你们学校的呢,当年在旧货市场很有名,因为一开始被人嘲笑,后来翻身,这事圈里传的可广了。” 余之野心有所动,想起什么,“我们学校的,谁啊,打听到了吗。” “就是你们安城大学的,听说其中一个人做这种配件分离很厉害,高技术,另一个有头脑,搞销售。叫什么,我看看啊,就打听到搞技术的,因为配件市场多是和他接触。好像姓穆,叫什么来着?” “穆恒?” “对。” 余之野脑子嗡的一下。 放下电话整个人都傻了,好几个信息在他脑子里乱窜。 他的样子,让其他人疑惑,“怎么了?” 余之野脸色发白,自言自语道,“文显泽,给你邮件的ip地址是崖城。” “对啊,怎么了。” 余之野没回答,半晌,“何常在,把飞机票退了。” “啊?咱们买的特价票退不了多少钱。” “那也退了,咱们现在还不能离开崖城。” “为什么?” “我也许知道冒充阿光给文显泽写邮件的人是谁了。” “谁啊?” 余之野没回答,脑子飞快的转着,他有诸多疑惑,要去确认。 打了个电话给邱童,“我现在有点急事,你能告诉一下富驰的电话吗。我知道他没在安城,我也没在,我找他有点事,以后再和你解释。” 邱童很快就发来了电话,余之野手有点抖,电话一接通,他深呼吸一口气,“富驰,我是余之野,我听乔鹤说你现在在崖城,对吗?” 富驰在电话那边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有一天余之野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在,你和乔鹤碰见了?” “对,在机场见到的,他说你在崖城。你听我说,富驰,我知道你对我厌恶,但你先别挂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关于穆恒的。咱们现在能见一面吗?” 第229章 电脑里的内容 和富驰约在了之前住的五星酒店的咖啡厅,他们又住回了那家酒店。 文显泽和何常在先去办了入住,庞蔓陪着余之野去见了富驰。 许是事情过了这么久,富驰也想了很多,外加乔鹤昨天对他的劝慰。这次见面,富驰没有阴阳怪气和满嘴嘲讽,相反,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尴尬。 寒暄了两句,冷场了三次,余之野叹了口气,直接进入主题,“这次来找你,是想和你说一些关于穆恒的事。我听乔鹤说,你和穆恒在大学的时候兼职,在旧电子大市场那边收电脑零件对吗?” 富驰皱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想,“有这回事。但这么多年了,我们早不干了,就之前和穆恒倒卖了两次零件,赚了一笔后,就收手了。因为我观察工厂在更新,之后可能用不到零件中提取的金属片了,所以赚了一把快钱后就不干了。这是怎么了吗?你刚才电话里说穆恒的事,就是这个?” 富驰不明白,过了这么久的事,余之野为什么来问。更惊讶于,会来和他谈穆恒。 一般来说,穆恒是他和余之野之间最大的忌讳,可现在余之野主动见他,并且提穆恒以前的事,富驰到底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知道余之野不是那种无聊或者套近乎的人。 所以肯定是有关穆恒的什么大事才来找他,此时越发的疑惑。 余之野想了想,简单的和富驰坦白了一些事,大概意思是,最近他们查的一个案子,涉及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查笔记本踪迹知道了他俩曾经可能收走了那批旧零件,而那台笔记本里的信息,非常重要而隐蔽,当初拿到笔记本的人很可能后来知道什么,云云的。 余之野挑了些重点,但也有隐晦的地方一语带过,富驰是聪明人,知道余之野一直以来在干什么,一听和案子有关,心下也知道了个大概没有深问。 但听着余之野的叙述,“所以你觉得,当初我俩收的电脑中有那台笔记本,是穆恒不小心发现了里面的东西,然后就给那个邮件发了信息,甚至,他的死也可能和这个有关?” “对,就因为查到这,所以我不得不怀疑,穆恒的死是否真是意外,毕竟当初他的死,也很奇怪。我在江湖这些年一直在做玄学秘术方面的案子,和警方也有合作。知道很多东西,看似难以解释,实际都自有它的科学依据。 穆恒的案子当时我就研究过,确实无解,而且穆恒是不容易得罪人的,他这人性格咱们都知道,所以也没没往那方面想。 可查到现在,我就开始有些怀疑了,所以想找你问问,这个案子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没想到查到一个最重要的环节,竟然还和穆恒有关。” 富驰思索了一下,“我大概明白了你说的案子,当初我俩做这个配件倒卖的工作也是机缘巧合,我知道工厂那边稀缺一种金属片,不好进货。 当时和穆恒就无意中说起,他说旧电脑主板和硬盘里有这种东西,我就想到一个挣钱的方法,收旧电脑配件,然后分离出来倒卖给工厂。穆恒觉得可行,因为他对电脑一直很溜,你也知道,他说他就能分离。 但一开始做生意,需要成本我俩也没啥钱,进了一批货还被人坑了,差点赔了。 后来我想不能就这样算了,既然要压缩成本,就专挑没人要的很旧的电脑下手,价格低没人抢,关键分离出来的质量也好。 然后我俩就开始干。 当时我负责联系买卖和工厂沟通验货,穆恒负责挑选收购和分离,那次确实让我俩大赚了一笔。 不过,按照你说的那样。是穆恒无意中发现有一个旧电脑里的信息,我觉得不太可能。 他是有时候先看看硬盘里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但看一眼就分离了。 就算你说他看到了什么,他一不认识你说的那个邮件主人,二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事,他一个局外人,为什么要给秘密邮件发信息,去试探呢? 而且就算发现了什么,他也会和我说的,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所以我觉得有点牵强。” 这一点余之野也觉得古怪,首先那邮箱肯定是被删掉的,只是打开硬盘看不到,要技术恢复才行。 穆恒没有那么多时间挨个恢复发现吧,他也不会那么去做。第二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去登一个陌生人的邮件吧,必然是先在电脑里看到了什么,引起他的好奇,才会去恢复电脑里删掉的信息,看到邮件,才会去登陆。 穆恒没有必要在一个电脑里一步步登上那个邮箱去试探,这确实不符合现实规律。 除非这电脑里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 余之野想到此问庞蔓,她电脑里有些什么,能让人感兴趣。 富驰听了也好奇的看过来。 庞蔓则是有些哑口无言,“我电脑里能有什么。” 她一下意识到,瞪着眼睛,“我电脑里可没你们男生想看的那种乱七八糟的影片和图片啊。” 庞蔓慌张的样子,余之野咳嗽着,富驰也尴尬的低下头。 但她倒是想到了什么,“但我电脑里,有些,小说。” “小说?” 庞蔓支支吾吾,电脑里有些自己早期写的小说,啥类型都有,什么修仙言情。最多的是一些破案小说,逻辑不太通顺,练手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反正早期写了很多在电脑里。 富驰却点头,“这点倒有可能,穆恒很喜欢看网络小说的。” 似乎这一点牵强的对上了。 但就算被小说吸引,恢复了电脑里删除的东西,可看到邮箱就会登上去吗?这多少有些黑暗了吧,有点窥探人隐私的行为,穆恒并不是这样的人。 但现实是他很可能真的就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恢复了电脑里的内容,然后看到邮箱,登上去了。 穆恒到底在干嘛呢?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电脑里的东西。 第230章 哨子 不会真的是他们想多了吧。也许登上邮箱的人并不是他。 他们也并不能因为一个旧电脑就觉得时穆恒登陆了邮箱,再说了,当时庞蔓的旧电脑是否是被穆恒收走的,也不一定吧。 可余之野又无法说服自己,主要巧合太多,发邮件的ip在崖城,那个时间段刚好穆恒也在崖城,之后不久穆恒就死了,他没法忽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倒卖零件这事是在大二下学期。穆恒来崖城是在毕业之后,时隔这么久,那批货早就卖了。” 聊到这,富驰叹了口气,“又是老生常谈了,刚毕业那时我和穆恒说一起创业,他却不肯,一直说他喜欢那份工作,去崖城还能找你。老余,我承认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昨天乔鹤也劝我了。是该放下了。 其实我就是怪我自己。没有为他做什么,我自以为了解他,却不然。我很自惭形秽,穆恒看的比我长远,他一直特崇拜你,所以当你离开心理学院的时候,很担心你。 我那时不该那样说他,也不该把他撵下车。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不够朋友的是我,穆恒一直对朋友的好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富驰说到这,难受的捂住脸。 余之野叹息着,想安慰又觉得自己没资格。 一时安静,庞蔓想缓解尴尬,开口,“现在看穆恒先生确实没有动机发邮件,但如果是他在那块硬盘里,或者在那个邮箱里看到了他关心的事,所以想要去试探呢?” “关心的事?” “比如他在乎的东西,人往往看到在乎的东西才会去关心。” “穆恒在乎的人和事?” 富驰想了想,“他父母早不在了,爷爷后来也过世了,可以说穆恒那时就孤家寡人。他一直很乐观上进。若说亲近的人,也就是心理学院的同学和老师了,最亲近的是在一块玩的几个宿舍的朋友。那笔记本和邮箱里有心理学院的东西吗?” 庞蔓摇头,“我那时还不认识余先生和心理学院的人,自然是没有的。大胆猜测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是穆恒先生发的邮件,他当初应该是留下了我那块硬盘,因为爱看小说。 后来恢复了硬盘,发现了在乎的东西,才会去邮件里试探。” 虽然这个推理没毛病,但却都是建立在穆恒确实看到了她硬盘里东西的基础上,可关键这条件就不一定存在。 “对了,穆恒的遗物是你料理的,里面有什么相关的东西吗?” 余之野问到了关键的。 富驰想了想,“我当时给他收拾,崖城这边的东西并不多,就一个行李箱一些衣服,生活用品什么的,用的是公司配备的电脑主机,里面没什么东西。你也知道穆恒不喜欢用台式机。一直用他的笔记本,但当时笔记本不见了。” “不见了?” “对,按同事说当时他带进景区工作用了。后来他不是开着车在里面迷路了吗。按理来说那笔记本应该在车上。可警方说找到他时车上没有笔记本。但他当时是爬在车外的。 周围散落着钱包什么的,官方怀疑是笔记本电脑不一定被沙子埋在哪了,因为在他附近沙子里找到了手机。至于笔记本。”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富驰也不傻,停住话头抬起眼,有些惊讶的。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意识到了问题。 “关键的东西不见了。” 富驰此时也从一开始觉得没可能,到现在有些担忧了。 “那他在安城的东西呢。” “当时搬出宿舍后,他还没等租到房子就去了崖城,所以东西都堆在了我家。我回去后给他整理了,没有什么东西。 说实话他根本没留下多少遗物,就几件旧衣服,我给他都烧了。穆恒连张单人照都没有,只有证件照,还是从学生证上拿下来的,p成黑白的遗照,李老师当时看着都忍不住哭了。 我和他感情多深你也知道,穆恒死后很久我都缓不过来那个劲,想在他遗物中找个留作纪念的东西都没什么,除了他和咱们一起拍的合照,就只有这个。” 富驰从衬衣里拉出来一条链子,就那种拴钥匙的绳链,很旧了,上面是一个哨子,“记得吗,这是穆恒随身带着的,咱们以前出去玩的时候,说是咱们的信号。一吹起来,就能默契的集合,变队形,碾压那些玩赛车和滑板的小子们。” 说到此,富驰把哨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没有吹出声音,“可惜现在哨子也坏了,吹不出响了。这是他死的时候还戴在身上的,后来结案了,我拿着它,就吹不响了。他一直都很珍惜咱们曾在一块的时光,一个破哨子,都上班了,还戴着。” 他递给余之野,后者颤抖着接过来,摸着那哨子,眼泪流下来。 这哨子穆恒说是他们几个的信号,实际上哨子的作用余之野知道,穆恒特意买来,信号是给他的。 因为他看不见,每次出来玩都只能在一边等着,穆恒怕他没参与感,说等他们赛车或者滑板一加速,转变队形,就吹哨子。那时候余之野就可以想像他们的样子,其实是和他约定的信号。 穆恒一直都想着他,什么都想着他,他的朋友同学其实从来没有针对过他,没有瞧不起过他的眼睛。是他那些年太骄傲敏感,总是想方设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证明自己更厉害,怕别人瞧不起。 实际上朋友们一直知道,并小心地维护着他的自尊。 少年时的敏感脆弱,让他错过很多人和事,等长大了明了了,却已经永远的失去了。 余之野将哨子还给富驰。 后者伸手去接,可彼此都是颤抖着,没接住,哨子一下落地。 磕在了大理石台面上。 清脆的啪的一声,富驰赶紧去捡,可哨子上还是出现了裂纹。 余之野慌张的,“摔坏了吗?对不起。” 富驰蹲在地上,“没事,确实太旧了,只是摔裂了一些,我到时候在找人修补。” 他话还没说完,查看着那哨子上的裂痕,却是一愣。 之后皱眉将哨子举起来对着灯光,同时将上面的灰擦掉,“这里面的构造是这样的吗?” “怎么了?” 富驰意识到什么,惊慌的拿手机里的手电筒照着,半晌惊讶的,“余之野,这哨子里面有东西啊。” 第231章 电子邮件 哨子富驰一直保护的很好,贴身放在衣服里,所以从来没有注意过这哨子里面还有东西。但到底时间长了,上半段外壳是塑料的,刚才那么一个磕,碎了一小块,露出里面的东西,是机械芯。 富驰很诧异,一般这种路边买的普通哨子,里面是有个回旋构造,吹气后会发出声音,可这里没有回旋构造,而是那种带着齿轮的机芯。 如果哨子里是这种东西的话,当然吹不出响。 介于这个重大发现,他们觉得这哨子里恐怕放了什么东西,所以准备找地方把哨子打开。 富驰想了想,决定去他房间。 外卖了镊子等工具,东西一凑齐。富驰让庞蔓帮着拿手电筒照着,自己则一点一点把哨子外皮弄开,“我和穆恒之前分离过主板硬盘里的金属片,我虽然没他厉害但是也学会了。” 他一点一点把上面塑料先弄下去,露出里面构造,除了上半段,下面就是普通哨子结构,关键就是上半段那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机芯。 庞蔓皱眉,“这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好高科技。” 然后给余之野形容,余之野也不知道是什么。 富驰看了半天,下了结论,“u盘。” “不是吧?” 庞蔓惊讶的,u盘不长这样吧,她也不是没见过u盘。 “不一样的。你们知道穆恒很喜欢研究电子产品,当时我俩在旧电子市场,淘到过很多稀奇古怪国外来的老东西,其中就有这种初代存储器,就是软盘之后刚有的东西。其实原型很大,最初的足有鞋盒子那么大,那东西没有人要,我们收老配件时,店主看他有兴趣就送给他了。 他拿回来就研究,说这东西要是等比例缩小,也挺有意思,虽然比不上现代的u盘。 但胜在外形好看有那种金属质感。 可后来没听他再说起这玩意,我猜,他肯定慢慢的凑齐零件,做了个缩小版的存储器。” “所以穆恒随身带着一个存储器?” “这点我也很疑惑,记得吗,这个哨子一直都可以吹响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富驰想了想,就大概在余之野出事离开心理学院之后吧。 他再没听到哨子响。富驰以为坏了呢,而且那时候他们也没心思在一块玩了,大家四分五裂走的走出国的出国。 看来是那之后穆恒才把哨子改成这东西的。 为什么?这哨子穆恒一直很宝贝的,看随身带着就知道,为什么把它改成存储器呢。 富驰自言自语道,其实他真的无法相信穆恒是被害死的。如果真的如余之野他们猜的那样,穆恒是发现了不得的东西,才丧命,那问题就大了。 穆恒如此在意的事,并且连他富驰都没透露半分,得是什么事啊。 他俩大学就总在一块,彼此什么事都知道,如果穆恒遇到了特别在乎的事,为什么没和他说呢。 还有,能有多在乎的事,让穆恒不顾性命去试探。他一定知道危险,所以才没有告诉富驰。 “这个存储器能读出来吗?” “应该可以,但要转换器才能连电脑。这东西一般人不认识,就算看见了,顶多以为是个装饰品。” 确实,谁会想到这是穆恒自己做的缩小存储器,还是比较老旧的款式,只是等比例缩小了。乍一看这些齿轮机芯,都会以为是装饰品。 所以才会被保留下来吧。 富驰把自己的充电线改造了一下,连上了笔记本电脑。 存储器的空间非常小,里面有些照片,都是穆恒和他们的合照。一张张翻过去,富驰已经热泪盈眶,翻到最后,一张照片上写着两个邮箱的账号和密码。那张照片是穆恒和余之野的合照。 其中一个账号,庞蔓一眼就看出来是文显泽那个加密域名。但另一个邮箱名,庞蔓却从来没见过。 但看后缀,第二个邮箱应该就是普通的电子邮箱。 富驰在电脑上先登录了那个普通邮箱,发现里面大多数信件都是和一个叫sun的人联络来往的。他们逐一打开,内容非常简单,似乎在交换什么信息,时间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最近的一封也是十年前。 他们按照时间前后查看,一开始这两人发的都是图片,比如拍的衣服,对方回一个ok。或者对方发一张衣服的图,他回一个ok。还有很多调查资料,大多数是照片。 信息比较频繁的是,十三年到十年前的信息,那三年几乎他们一个月就要发几次信息,已经不是交换衣服的信息了,而是真正的资料,很多内容。这些照片内容他们先跳过,看有文字的邮件。 比如,那个sun发给邮件主人的,“为了不留下痕迹,咱们以后少在信箱联络,我见面就会给你打手势,记得小时候咱俩的手势游戏,就按那个,这么多年默契,一定会看懂的。” 还有一封也是sun发给邮箱主人的,“我觉得他们要快她动手了,如果那天来了,你要怎么选?我会帮你密切注意这边的动向,但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你最近不要到她那边去了,自打上次你帮她挡了那几个人后,他们就开会说过你的事,觉得你跟她太久了会有感情。 所以我故意说你最近常去夜场,是帮你分散他们注意力,不要表现出自己有了感情这一面,他们会杀你灭口的,我也保不住你。” 邮箱的主人回复sun,“我觉得咱们的计划要提前了,不能坐以待毙,实在不行,我就先动手,你不要拦着我才好。” 这两封邮件尤为特殊,因为之后他们很少联络了,偶尔发的都是些什么名人背景之类的调查信息。 这林林总总看的出来,邮件的主人和那个sun,一直在帮人做事,这个邮箱是他俩联系的秘密邮箱。 还有最后几封信,是对话式的,sun给他,“你冲动了,你不该靠近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会死的。” 邮件的主人回复,“我选择的路我自己走,提前计划,我不会连累你,你放心。如果我死了,就把一切推到我身上。” sun,“我看你是疯了,替我顶?要是出事了,就说是我,我是她的儿子,她不会杀我的。” “不要在电子邮件里说这些,我会作废这个邮箱,和所有的东西,不要联络了。” 这是最后一封信,似乎邮件的主人回完这个,再也没有发出去过信息。 庞蔓念出最后一个字,三个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庞蔓,余之野拉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心里全是汗,一片冰凉,整个人都在抖。 很显然,这邮箱是从庞蔓的笔记本上恢复出来的,很大可能是谢晨鸣的。重点是内容,如果带入一下,就能看明白,谢晨鸣之前就认识她,而且负责监视她,是李凤英集团让的,可是为什么呢? 而这个和谢晨鸣对话的sun,应该是那个黑成,而回复的话中能透露出来黑成的身份,他就是李凤英的儿子。 一切都对上了,但李凤英的儿子为什么要联合谢晨鸣扳倒李凤英呢? 不管如何,如果余之野他们之前的推理是对的,那么一切都能对的上。 可真的是这样吗?他们为什么要一直监视庞蔓,李凤英似乎很重视庞蔓,想要用她干什么。看得出来谢晨鸣似乎在监视她的过程里,不忍心看她出事,亦或许出于什么自身的原因,长久的监视,他不忍心了。 破釜沉舟,提前了他和黑成计的计划。但结果,已经一目了然。 庞蔓恍惚的几乎站不住,“是我想多了吧,这信里不一定是我。也不一定是谢晨鸣。我,我在怎么可能,我身无长物,我哪一点。” 庞蔓嘴上否认着,逃避着,心里却已经清清楚楚。 富驰皱眉,“我查看了这个邮箱,咱们之所以能打开,是我通过穆恒以前和我做的,电子恢复功能打开的,正常电脑打不开。这邮箱已经被注销,应该是穆恒强行在互联网空间里恢复的。” “可就算如此,穆恒那个时候也不认识我吧。他是因为什么要是强行恢复电脑里曾用过的已经删掉的邮件,甚至还要给另一个邮件发信息试探呢?” 第232章 被删掉的未读邮件 他们知道文显泽那个密码邮件,里面的内容,都是些约见面怎么训练,约定摩托车位置的事。穆恒就算看了普通邮件里的内容,也不会做出到另一个加密邮件里试探的行为吧,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带着这个疑惑,他们决定把刚才谢晨鸣那个普通邮件里没来得及看完的一些照片邮件一一打开确认,除了最后那几封有文字的,其他的都只有照片,顶多是照片下面几条备注信息。 一张一张翻,一封一封重新往回看。 看得出来谢晨鸣和黑成一直在搜集可以被利用的信息,这个邮件就是他俩达成合作后的往来。 只是翻到中间几个资料邮件的时候,富驰惊讶的忍不住拍桌子,庞蔓顿时知道了答案。 也许穆恒之所以会做出这些奇怪的行为,是因为这个。 谢晨铭和黑成邮件里的交换资料中,有几张照片一目了然,是偷拍的,余之野。 所有人都震惊了,一张一张翻下去,触目惊心。最近的照片是余之野刚上大学时候的,但应该也只是刚入学,照片里的余之野很青涩。再往前翻,有他中学时候的,还有在对外的道观里做法事的,甚至还有他小时候刚做完眼睛手术,带着纱布的样子。 庞蔓声音颤抖的给旁边余之野叙述着,他照片里的样子,背景。 余之野回忆着当时是在哪个时间地点,几乎都能对上,因为背景都比较有标志,不是在学校大门和一大帮同学,就是在山里身边有他师父,小时候身边外公外婆,旁边是医院大门。 “所以,他们也在一直监视你?” 显然,谢晨鸣和黑成交换着余之野的信息,能看得出来,这个监视余之野的人不是他俩,应该是另有其人。这资料是sun从集团内部弄来的。 看他俩在照片下的备注,应该是想过找余之野合作,但一直在试探,没有迈出那一步,似乎还不是完全信任,还在观察余之野。 庞蔓脑子很乱,“为什么监视你呢,余之野,原来你和我一样一直被李凤英的人监视,从小就是,究竟为了什么呢,你是因为受害人家属的身份吗?但我看谢晨鸣他俩讨论你的时候并不像啊,他俩似乎想找你合作,因为你玄学的身份。” 甚至在交换余之野照片资料的时候讨论过,他也许能帮他们对付李凤英,为那个自由的计划提高可行性。 但字里行间似乎对余之野很怀疑。甚至有一句,“如果不能为咱们所用,就除掉。” 为什么会一直很怀疑余之野,想合作又不敢,没有走出那一步,甚至想过不能利用,就除掉余之野? 这一点很让人疑惑又震惊。 但不管如何,庞蔓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可能想通了,穆恒为什么会发邮件给文显泽试探了。” 也许当年穆恒收了一堆旧电脑零件,只是好奇挨个打开硬盘看看有没有趣的东西,到底学生半大小子,好奇心重。 结果看到庞蔓的小说,就被吸引了,留下了硬盘。 但这中间没有继续看,或许是因为学业忙或是什么。但阴错阳差毕业时,可能因为除了那样的事心情不好,百无聊赖又继续看硬盘里的小说,结果想着恢复电脑里删除的东西,看有没有更多小说,却无意中恢复出了两个邮箱。 肯定是先登上去看了谢晨鸣的普通邮箱,其中看到余之野的照片,在谢晨鸣和黑成的交流中发现了问题,听着他们似乎在计划什么,甚至还想要除掉余之野。 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前提下,穆恒肯定会惊讶好奇和害怕,毕竟能从小监视,里面有涉及一些邪术之类的,很担心余之野的安危。 而之所以没有告诉其他人或者报警,一是他恢复他人电脑里的东西这不光彩,第二这硬盘里邮件里的东西都是十几年前的信息了。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别人的恶作剧。 而且那时候可能是毕业以后,大家和余之野闹翻了,富驰对余之野抵触很大,所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林林总总,让穆恒决定去找余之野。 如果换位思考,穆恒好奇追查着,这时候会想了解更多的信息,比如破译文显泽那个加密的域名邮箱。然后穆恒登上了加密邮箱,看到文显泽和阿光你来我往的信息,里面都是让准备东西的,或者约定时间的邮件。 在看完谢晨鸣普通邮件里的内容后,在不知前因后果的情况下,穆恒肯定以为那个加密邮箱是在密谋对余之野不利的计划,所以他就发了一封试探邮件,想问他们对余之野到底在计划什么。 而实际上他误会了,两个邮箱根本不是相关的,他以为另一个邮件的两个人还是之前邮件里对话的人。 发这封试探邮件的时候,穆恒就在崖城。 可为什么他给文显泽发了试探邮件后不久,人就死了呢? 似乎答案只有一个。 余之野淡淡开口,“我怀疑,文显泽和阿光的这个保密域名邮件,也许在谢晨鸣当年出事的时候,就被李凤英的人监视了。” “什么?” “你想想啊,当年阿光是两个人的事,没人知道。阿光这个代号意思是寻找光明,是黑成和谢晨鸣扳倒李凤英的叛徒计划。 但当年似乎因为种种原因,这个计划提前暴露了,谢晨鸣出事前保住了黑成,或许李凤英也有所怀疑,但到底是她的儿子。 所以,黑成没办法,只好把所有问题都推到了已经出事的谢晨鸣身上,保全了自己继续蛰伏。 但谢晨鸣暴露后,肯定也同时暴露了这个保密邮箱啊。因为当时给文显泽发信息的人,不止谢晨鸣一个人,黑成肯定在网吧登陆过,暴露的应该也是网吧的登录信息,不然这笔记本都到不了穆恒手里。 总之李凤英当年应该是看出问题了,只是不确定叛徒还有没有第二个人。 但李凤英很可能一直在监视这个邮箱。 所以黑成这十年间都没有再联系过文显泽,试图坐实叛徒就是谢晨鸣一个人这一点。 可,穆恒阴错阳差,拿到了这笔记本硬盘又阴错阳差的发现了谢晨鸣的邮箱,并且误会了,登上了保密邮箱,给文显泽发了一封试探邮件。一下被李凤英的人注意到,并认为当年叛徒不止谢晨鸣一人。 然后,就有了穆恒那一幕。” 分析到这,余之野心里一痛,他无法相信,穆恒最后还是因为他,带着哽咽,“可李凤英他们也许没想到穆恒是毫不相关的人,穆恒消失的那些天,应该是被严刑逼供的。” 说到这他攥紧拳头,余之野多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可随着推理,这一点似乎无法被忽视,“可他们从穆恒身上根本问不出任何,而只是开始怀疑当初除了谢晨鸣,还有个叛徒。” “不对,这里有一点不对,穆恒完全可以说实话,是从旧电脑上发现的,他们往下查,就会发现是谢晨鸣用过的电脑,不该怀疑集团内部还有个叛徒。” 庞蔓说道。 “所以穆恒应该没和那些人说实话,因为他说了,李凤英的人就会从这个存储器中发现,另一个叛徒是黑成,可显然黑成到现在也没有被怀疑。 所以,说明他们没从穆恒笔记本上发现任何端倪,穆恒也没有告诉他们哨子存储器的秘密。 我相信穆恒的严谨,他应该在发现邮箱里有我的照片后,就把他笔记本电脑中所有的相关数据全都清除了,并且确保恢复不了,他是懂电脑的。 他肯定在自己笔记本上做了手脚,这样确保,没人能从他笔记本上发现谢晨鸣和黑成的那个普通邮箱。要知道,这个普通邮箱里的内容,才是真正的关键。 穆恒何等聪明,他一下明白了那邮件真正意义。所以为了诈出那些人对我的监视是为什么,就顺水推舟说自己和他们内部的人勾结。” 余之野说到这眼泪下来,他了解穆恒,太了解那个一心为朋友的穆恒。“但也许穆恒没有料到,那是群亡命之徒。没有真正意识到危险,他被杀了。那些人做的毫无痕迹。” 确实,也许在那些人找上穆恒前,穆恒还在怀疑,毕竟信息都是十几年前的,余之野现在还好好活着呢。 余之野几乎应无法呼吸快说出不来了,用力捶着胸口,他只要一想到穆恒死前,或许受过李凤英的虐待,就不能呼吸。 富驰的心揪在一起,“余之野,你不要这样。” 余之野却一下倒在地毯上,双手颤抖,艰难的继续分析,“一定是这样的。穆恒死了,他们集团内部开始怀疑还有叛徒,所以这时候黑成看情况不好,嫁祸给了胡敏,才有了胡敏逃亡这一点。 所以李凤英的人,追杀文显泽一方面是因为他是胡敏的侄子,另一方面他们也怀疑文显泽和当初的叛徒有关,因为那个邮件。之前没动手是因为一直在观察文显泽。 黑成顺水推舟嫁祸给胡敏,所以胡敏无法脱身,哪怕杀了王光富以表忠心,也没有摆脱怀疑。” 庞蔓的心跳极快,但不得不说余之野的分析逻辑毫无破绽,事实就是这样的吗? “我有两点疑惑。” 富驰皱眉,显然也被这分析震撼到了,但还算冷静,“我大概听明白了你说的前因后果。但,第一,穆恒知道你这事的时候即便不好和我说,也应该和你联系啊,告诉你这种事,让你有所提防,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冒险追踪调查。可你只收到一封他找你的邮件对吗,没收到其他的吗?” 余之野一下清醒过来,是啊,自己好久没登邮件,后来登上去看到之前穆恒给他的邮件,说来西边找他,可那时候穆恒已经死了,可为什么没说其他事呢? 余之野忙让庞蔓登录他的邮件,“我的邮件都是语音提示,你看看有没有落下没看到的。” 庞蔓登上去,可真的只有那一封。 富驰想了想,“会不会被人删掉了。你是后来才看邮件的,所以会不会有人在穆恒死后删掉了你的邮件。 余之野心沉了下去,富驰马上打电话联络了他一个计算机高手朋友,很快,那边弄好了给富驰打电话回复。 富驰这边刷新了一下余之野的邮箱,瞬间邮箱里多出了至少十封红色未读邮件,均是来自穆恒。 第233章 小说 富驰颤抖着一封一封按顺序打开,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 按照顺序,最开始,能看出来第一封给余之野发信息的时候,应该是余之野刚刚离开心理学院。那封信前半部分都在劝慰余之野,后面提了一句,就是他发现一个小说特别有意思,但很奇怪。 这封信是第一封给余之野写的邮件,那个时候余之野因为受到了处分,彻底离开心理学院,所以也没有和过去的任何人联系,手机换了号,邮件也没有看过。 余之野说那时他已经回了师门。 从信上看,确实是穆恒心里不好受,又重新开始看小说,这一点和庞蔓猜测的很吻合。但问题是,从第二封信开始,就有问题了。 因为在第二封信中穆恒透露,以前他之所以留下那块硬盘,是因为里面言情和修仙小说很好看,但学业忙就没再看。那段时间心烦,又翻出来,结果发现硬盘里最有意思的部分,是悬疑推理小说。 穆恒以为是硬盘主人在网上下载的,他还在网上搜过,可都没有搜到。 他也是断断续续的看,可这悬疑故事看到后来,他总觉得故事里的内容和他小时候发生的事相似。 邮件里没有具体说明穆恒到底发现了什么问题,他只说,这故事里有情节,让他恐慌,让他觉得是真实发生的,他就觉得这不是小说而是纪实。 当然这些只在信中寥寥几笔,并未多说,重点来了,重点是他给余之野写信的主要目的。他由于对这个小说感兴趣,就恢复了那块硬盘,想看看还有没更多的内容,因为那本书小说并没写完。 结果却在恢复的内容里发现了两个邮箱。 他因为想知道小说的作者是谁,所以就登上了邮箱,结果意外发现有人在多年前监视余之野,他觉得太巧了,这事被他发现,更多的是觉得可怕和荒谬,他赶紧告诉了余之野。 随后给余之野发了三四封邮件都在说这件事。 和推理几乎一致,穆恒也觉得很荒唐,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许是当初有人恶作剧,毕竟都是很多年前的了,没有最近的。 就像是那小说情节一样,也许只是和他经历相似而已。 虽然他知道也许只是巧合,但就很不安。 那段时间他已经去了崖城,似乎工作比较忙,他没有给余之野写信了。再写已经是一两月后,内容就突然变了。 穆恒说他总觉得最近下班的时候,后面有人跟着自己,但抓不住证据,有一次他甚至跑到派出所门口,可没看到有人跟着自己,他甚至怀疑自己精神状况不对。之后的邮件也没再提这事。 后来穆恒说他终于破解了那个加密邮箱,决定试探一下,到底谁当年在监视余之野,他说他一旦有发现就会马上报警。 这就是最后一封信,之后他再也没给余之野发过信息,因为那个时段,他已经出事了。 庞蔓读完最后一个字,屋里安静异常,几个人都没说话,心跳的极快。 “所以咱们猜测的是对的?”庞蔓心里很乱,太多消息让她无法消化,今天得到的线索太多,却让人更加难以接受。 富驰则是红着眼眶,“所以,穆恒真是被人害死的?” 晚上将喝醉了的富驰安顿好后,庞蔓和余之野走进电梯回房间,找何常在他们准备重新复盘和推理。 晚饭前和刑警队说明了情况,穆恒的案子要重新调查,并且合并到玄学卷宗里了。 富驰在吃饭时,心里难受多喝了几杯,最后变成嚎啕大哭。更多的是愧疚吧,愧疚自己妄为穆恒的好友,在其最难过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做。 电梯里此时只有庞蔓和余之野两人,庞蔓还在复盘,探讨继续调查的方向。 余之野却一直没说话,良久庞蔓意识到他的沉默,以为他是因穆恒的死还在难受,伸手想去拉他,可还没碰到,余之野就突然严肃的开口,“所以,庞蔓,你究竟在小说里写了什么?” 庞蔓一愣,人有些空白,“我写的小说?” “是啊,你不是一直在写小说吗?” “你怎么知道?” 庞蔓刚才在讲硬盘里的内容时,刻意说的模糊,没说是自己写的小说,她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她在干什么工作。 “我一直都知道啊,知道你在写小说,你有几个马甲,最近写了什么,多久更新。” “你知道?所以你一直装不知道?” 庞蔓突然有点气愤,好像自己表演了半天,对方早就看透了的感觉,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余之野语气中的一丝冷意。 “所以你现在问我这个什么意思,怀疑我?” 庞蔓不可思议,“你有没有真的看过我写的东西,看过就该知道我都是胡编乱造的,刚才在穆恒信里读到他说的这段,我也很诧异,但肯定只是巧合。” “巧合?胡编乱造,你最近写的新书,可都是真实案件,咱们一起经历的案子。 庞蔓,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我自打第一次见到你,就和你说了,我把谢晨鸣和你的身世背景调查的清清楚楚才来的。 所以我早就知道你所有的事。你愿意掩饰我就可以陪你演,但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为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不要有任何隐瞒。 我了解穆恒,他那么在意,并且还会恢复硬盘里的东西,一定是看到了不得的事,他小时候父母意外的经历是他最在意的,肯定和这个有关。” 余之野突然的严肃,让庞蔓哑口无言。看着他良久,“你是认真的吗,余之野。你怀疑我,是认真的吗?” 庞蔓声音都在抖,除了生气,心里第一反应还要自证,“我承认我最近写的双男主文,案子是从林季开始的,咱们一起经历的。因为真实,这本书火了,编辑说还有金主要投资我。 但你既然调查过我,就该知道我以前写的小说因为胡编乱造,被读者吐槽不真实,难看,一直不温不火,只是混口饭吃。 我只不明白,没想到,余之野你竟然会这么质问我,怀疑我试探我。” 第234章 进攻 庞蔓气笑了,声音发抖,心酸委屈失望夹杂在一起,“余之野,怕不是你从第一天就在怀疑我吧,还说的好听,什么第六感不怀疑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竟然还有那么一瞬间感动。现在真是啪啪打脸。” 庞蔓说着,鼻子竟然酸了,她不断和自己说,余之野只是被穆恒的死刺激到,口无遮拦。 他这是正常思维。确实自己在看到穆恒说,小说有问题的时候,也产生了怀疑,这是人正常的反应。 可她就是忍不住失望。 这种被在乎的人怀疑的感觉。 余之野皱皱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严肃,想伸手去拉庞蔓,被她一下甩开。 庞蔓声音极大,瞪着眼睛,“我可以自证,我所有存稿都留着呢,包括曾经旧电脑里练手的,没发表的。真实?一会就让何常在他们看看真不真实,我当初这稿子只写了一半,没发表就是因为被说胡编乱造都扯到外太空了,今天竟然还能因为这个练笔小说被人怀疑?” 庞蔓气笑了。 电梯叮铃一声到了楼层,庞蔓第一次没管他,率先出了电梯,还踢了一脚垃圾桶,发出好大声响,朝房间过去。 余之野在后面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摇着头,但随即停住脚步,手扶着墙壁,耳朵动了动。此时除了前面庞蔓,走廊很安静,应该没有其他人。 可余之野却屏息努力辨认着空气中所有的声音,包括衣服摩擦以及周围细微声响的变化。 庞蔓此时已经到何常在房间门前,生气踹门,“回来了,开门。” 何常在一脸疑惑的拉开门,就看庞蔓瞪了一眼不远处的余之野,大步进房间。何常在一脸懵逼,此时余之野也走过来。 何常在小声的,“你怎么得罪这祖宗了?” 余之野摇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皱眉,在门口观察了半天,发了个短信出去。 房间里文显泽正拿着一包饼干嘎嘣嘎嘣的吃着,庞蔓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文显泽叼着饼干,“怎么了,谁惹咱们蔓蔓姐了。” 余之野坐下把今天在富驰那边发生的发现的都说了一遍。 何常在惊讶的,“所以也就说,你和庞蔓从小就是被人监视?你俩身上到底有啥特殊的?” “不管如何,说明咱们之前的推理方向应该是对的。” “所以接下来怎么查?” “警方那边已经合并了玄门案件,富驰暂时会跟进关于穆恒之死的调查,但过去这么多年不好查,而是当年就查不出什么。逆族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估计早就处理干净了,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咱们算知道了更多关键点。 有几个方向,从这次的线索中知道的,可以继续跟进。第二,现在有一个先机,就是咱们知道黑成是叛徒,而李凤英不知道。” 余之野指着文显泽的方向,“其实,黑成有个很让人猜不透的点,就在文显泽身上,咱们之所以猜到叛徒是黑成,因为文显泽你那句鼻梁上有痣。这么多年凡是有个人接近你,都能打听出来这句话,就会知道叛徒是他。” 文显泽马上严肃起来,“我发誓这事只和你们说过。” “对,我是说如果。黑成为什么对你这么放心?你这边一点漏洞他就满盘皆输了。 所以,我的意思是,黑成对你那么放心,是因为他也许一直在监视你,知道你的动向,你一旦有要和李凤英的人接触的可能,他早就把你。” 余之野作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文显泽吓的手里饼干都掉了,捂着自己脖子。 “不过别害怕,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让他失望,包括胡敏都没能从你嘴里扣出一分一毫。至于我们知道了,也许是他希望的,他就想联合警方来扳倒李凤英,所以以前没对你下手,自然那之后也不会对你下手了。 但如果是李凤英集团的人这么多年一直在监视你,黑成也监视你,岂不是惹人怀疑。所以,如果我是黑成就和集团申请,他来做监视你的人。 名正言顺,还方便,一旦你这边有纰漏,他马上能知道。 包括胡敏找你那两次,我怀疑中间也是他插手的,你才没和胡敏过多接触。” 文显泽点头,觉得这样分析的很对,“所以,下一步该怎么办。继续调查现有的线索?找到李凤英的目的?” “除了现有的继续调查,想知道李凤英的目的,还有一个方法比较快。” “什么方法?” “现在有个优势,咱们知道叛徒是黑成,但李凤英不知道,这算不算抓到了黑成把柄。” “你不会要威胁黑成吧,他在暗咱们在明,万一人家一来气把咱们全干掉。而且怎么威胁啊,人家是李凤英的儿子,李凤英肯定信他啊。” 余之野摇头,“思路不对。黑成是友军,就算威胁,也不能硬刚。这个消息,谁会信,谁会高兴听呢?” “谁。” “当然是现在被当做叛徒的胡敏啊,咱们想和黑成合作,人家未必愿意和咱们合作,正面引他出来太难了。他那人肯定要万无一失才肯现身。 但,如果咱们抓住了胡敏。不仅可能从胡敏口中套出李凤英的目的,还能逼着黑成现身,因为谁怕胡敏知道他才是叛徒?这样在集团对他不利,就算李凤英是他母亲,也会破坏他的计划。 胡敏的话显然比咱们有说服力,胡敏会想办法自证。所以黑成应该害怕胡敏知道他的身份。” 所有人都惊讶于余之野这个大胆计划,“抓胡敏?” “对,案子发展到这步,咱们掌握的资料看似很多,其实很大程度上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因为就算咱们知道李凤英的目的,掌握更多线索,也不一定抓的住李凤英这个罪魁祸首。 所以在不断跟进和推理还原曾经案件真相,通过线索掌握李凤英目的同时,还要主动进攻。 过去咱们被动的,被耍的团团转,现在该轮到咱们进攻了,抓胡敏,就是第一步。” 第235章 情节 众人惊讶余之野计划的大胆,“所以你想怎么抓胡敏?除了上次吴晗的案子,看到一张她的侧脸,就没再见过踪影。她既然能躲得过李凤英的追杀,肯定也是有两下子的,咱们怎么抓她?” 余之野想了想,“追查她的行踪很难,但可以想办法引她现身。细想来,胡敏现在处境并不好,李凤英集团的人一直在找她,咱们要是也逼她一把,前有狼后有虎。如果你是胡敏,走投无路非要选一个,她会去找李凤英还是咱们?” “怎么逼?官方上次吴晗的案子后,已经全网发了她的通缉令。” “江湖上这些人你还不知道,无利不起早,通缉令发下去,只有良好市民会提供线索,那些真正厉害的寻人高手们不会出动,除非有利益在,所以。” “所以,你要加砝码?” “没错,常在,告诉老陈,去找邢台黑棒子那帮人,说我要在江湖上加码,有踪迹线索的,一条十万。对了,一定要加上一句,凡是能找到胡敏,并带到我余之野面前的,我给五十万。” 五十万?庞蔓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余之野疯了吧,而且,“你把自己名字公布出去,不怕死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自己,就掌握不了这件事的主动权。我不是拿自己做诱饵,我只是在玩一场心理战。” 庞蔓挑眉,“你的意思是,这样全天下都知道你要找胡敏,不仅胡敏知道,李凤英知道,黑成也知道了。” “没错,李凤英的人会怀疑我为什么找胡敏,黑成会害怕我把叛徒的事告诉胡敏。你说这种局面,我不搅一搅岂不可惜了? 胡敏在这种时候要是还想活命,除非来找我。想透这一点的可还有黑成,如果他够聪明也会现身,至于李凤英,试探接近什么也好,总要让他们所有人都坐立不安才行。” “可这很危险,说不定计划还没达成,你就先被嘎了。” “所以啊,就要拜托各位好好保护我了。” 庞蔓翻了个白眼,“呵呵,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到时候自保都成问题,还管你?这也太危险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们现在还有机会反悔,但冒一次险,有时候也值。”余之野笑着,“不逗你了,不要想那么多,你还是我,如果李凤英想下手,咱俩这些年早死了。不管你和我的身世到底特殊在哪,这么多年他们监视观察,可就没动手。 说明,咱俩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所以不会轻易的嘎掉的。也许这次大胆的试探,还能找出点咱们身上的线索。” 庞蔓没出声,思索着这个可能性。但不管如何这主意真的危险。但似乎也没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没听到庞蔓的反对,余之野就交代了何常在赶紧去办,最好在明天天亮前,就要传的江湖上都是。但到底这个需要时间。 大晚上几个人也毫无睡意了,满脑子都是对案情的疑问。 何常在提议不如还有什么线索,反正睡不着一起复盘推理一下。 余之野没等说什么,庞蔓就敏感的站起来,打开何常在的笔记本,噼里啪啦一顿,把屏幕转到众人面前,“这是我所有的小说存稿,包括十年前我练笔的稿件,都存在云盘里,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吧。” “什么情况?” “是你的小说?” 何常在兴奋的跑过去看电脑上的存稿,忍不住笑出来,“庞蔓你竟然还写过耽美,哈哈哈。” 可回头看到庞蔓脸色不对劲,马上收敛笑容,赶紧正色的咳嗽着掩饰尴尬,“那个,穆恒信里说的小说,是哪段啊。” 庞蔓声音冰冷,“标红的那部分。” 庞蔓整个人低气压的抱着胳膊,在一边盯着余之野,越发心里不是滋味。他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怀疑她?庞蔓心中酸涩,到现在都不来哄一下吗?他和她到底算什么关系? 更多的是失望吧,庞蔓其实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任性,看到那段时候怀疑她,是正常反应。 可她心里就是有一丝希冀,她不想要正常和公平,她就渴望一个人能对她偏爱,战胜理智的,只有感性的偏爱。第一反应就是无条件的信她。 其实在之前余之野说他相信她的时候,庞蔓心里那一瞬间是从未有过的暖,她这人自小经历,导致天生缺爱,那是治不好的心理疾病。 她改不了,所以她总是希望这世上能有人毫无理智,不计后果的对她偏爱。 可白东风让她明白,她比不上他的身家前途。 认识余之野前,她已经不做那种梦了。 但当余之野向她伸出橄榄枝的时候,她还是想再幻想一次。 可她现在明白了,其实都一样,在他心里,谁也比不上案件真相。 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人的偏爱和首选。她无数次的和自己说,自己的想法才是不合理的,可那一瞬间的失望是说不出来的,无法和外人道的。甚至是没法公开发脾气的,因为那是无理取闹。 然而这份只有自己懂的,任性的委屈,也只能自己疗愈,自己体会。 刚才她是忍不住发了脾气,现在看来,其实自己发脾气都显得那么无理。 庞蔓想到这,表情也渐渐从气愤变得有些伤怀,余之野似有所感,摘下耳机,想伸手拉她。 庞蔓不动声色的躲开,看着余之野的手在空中摸索了半天,最后才放下。 不管怎样,这是一个任何人都没睡意的夜晚,何常在和文显泽连夜把庞蔓的那半本小说都看了。 看得头晕眼花,文显泽艰难评价,“这个小说吧,开局还行,有悬念,后面就罗里吧嗦。 一群人在山里探险,本来还挺有意思的,但后面就开始做梦了,然后就有人在梦里出车祸了,这不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悬疑小说三大恶俗离谱吗,双胞胎,车祸,一场梦。” 庞蔓脸有点挂不住。何常在是会看眼色的,赶紧踹了文显泽一脚,“我觉得还不错,立意主题好啊。山里的这八个人,死了一个,剩下七个人,分别进入自己的梦,开启分线故事。 其中这个抛弃妻女案就很值得深思,家暴主题迎合社会热点。还有摩托车的故事,我猜穆恒应该在意的是这个吧,我听余之野说他父母都是赛车相关这类的工作。”: 穆恒的父亲是摩托车赛车手,比赛出意外死了,他母亲是摩托车机械师,在她父亲死后不久也出意外死了。 这里面基本的人设和穆恒的父母相关,但这种前提在悬疑小说设定不算多新颖。后面支线故事揭示一切都是人为,那两场意外根本不是意外,而是隐藏着一个幕后黑手。这两人是被灭口的,涉及俱乐部的利益,更涉及背后整体的一个罪魁祸首,这个罪魁祸首也是制造梦境的人。 七个人七个不同的梦,现实和梦境夹杂,在梦里要抓到线索,汇聚到现实中找到真正幕后黑手的破绽。 但只写了小半本,七个人的分支故事只写了两个,摩托车这个故事还只写了一半。 何常在看庞蔓脸色不好看,就想再夸几句,但实在没啥说的了,里面的描写并不怎么吸引人。 庞蔓自己也知道,“这是我刚接触写悬疑小说的练笔之作,文笔还不成熟,这故事只写了个开头就被毙了,没再写下去。其实这七个人的故事我还想好,当时还不会弄大纲,都是现写现编的,开头没过稿后就没往下想了。” 庞蔓说到这挑起眉头冲着余之野,“余先生讲两句吧,你对这个故事的看法,刚才何常在一边读一遍分析小说,你要没听清有什么疑问,还可以再给你读一遍。” 何常在看出局势,害怕余之野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赶紧打着哈哈,“一看这故事就胡编乱造的,不过,故事构架挺好啊,其实你没写下去挺可惜。以你现在文笔成熟,可以重新写这故事。没想到啊,庞蔓你竟然是个网络作家,厉害啊,我第一次见到活的作家。” “我不过是个小透明,不是什么知名作者。” “谁说的,我刚才搜你的笔名,你现在有本书很火的,就是总断更。还是双男主,网上热度很高,说案件很真实。” “当然真实了,从林季的案子开始,我和余先生破一个案子就写一个故事,所以才总断更。” 何常在点头,“客观来说啊,这个摩托车的故事,真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我现在看来都觉得故事很落俗套,为什么穆恒会觉得这故事很有问题,甚至不惜恢复硬盘里的资料。按你刚才说的穆恒父母的经历有相似,但也不至于让他觉得是纪实吧?关键这个故事只有半本。” 余之野思索着,“一定是某个点,打动了他,让他敏感的觉得和父母的案子很像,庞蔓这些都是你的想象吗?” 第236章 不该出现的人 庞蔓眯起眼,“我都说了,你要不信可以去调查我。哦,不对,你不是早调查过我吗?我的经历身边的人,我的爱好甚至习惯。所以你应该清楚啊,我上哪接触他父母去,我都不知道穆恒家乡在哪。” 众人沉默,难道真的是巧合吗,是穆恒太过敏感了? 余之野让何常在将小说放他手机里,他要反复听。 庞蔓则是拿u盘拷贝在电脑上,从富驰那导出来的谢晨鸣邮件里的照片,这里面涉及太多人。有些是可以百度出来的商场大佬,有些则是名人。 庞蔓先分门别类,再在这些人中找出可能和李凤英等人的联系。照片足有几十张。 “你说这个李凤英找人监视这些人干嘛?” “看的出来这些都不是从小监视的,应该都是偷拍跟踪了一段时间。这些人不是明星,就企业家。” 庞蔓指着其中一个男的,“这个人生意做的很大,名字耳熟,我回看了一下记录。这人在沈泽后来提供的洗钱名单中。 所以我觉得,李凤英那段时间找人盯梢这些人,是为了抓把柄,不然凭什么李凤英那样出身的人,能和上流社会打交道? 你们想,李凤英一个山村出来的,就算她真的是凤宁借尸还魂,一个二十出头没学历没家世背景的小姑娘远走他乡,怎么生活? 现代社会,就算你有一手玄学本事,也无法在都市社会中一步登天,顶多能维持温饱吧。 所以,李凤英在地矿那个案子中,哪怕顶着暴露的风险也要全国招揽生意,最开始的目的就是钱。 没钱就算有逆天的本事,也要为眼前这顿饭发愁。 所以李凤英开始积攒财力,有了财力后,就需要人脉了。所以她找了她弟弟李广田,也就是刚子。 李凤英肯定还有个终极目的,不只是为了钱,因为她想要钱已经达到了,而她这些年,还在不断地犯案,能感觉到她还有什么事没有达到。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非常奇怪的行为,都是为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终极目的。 李凤英需要信任的人脉,弟弟最合适,之后这些年她的儿子也成为她的左膀右臂。之后很多事可以看得出来,出面的都是她弟弟,那个刚子,而李凤英美美的隐身。 只有她弟弟还不够,慢慢的应该就发展出胡敏这类的帮手。 当然她最信任的应该只有她儿子和弟弟。” 何常在拍着巴掌,“厉害啊,蔓姐,不愧是写悬疑小说的逻辑思维很强啊。按你这么说,这些名人的资料都没有追查的意义了?” “倒也不是,这些名人富豪应该或多或少接触过李凤英的人,警方一直在跟进。咱们刚才不是分类了吗,大部分是名人富豪,但也有两个情况不太一样的,值得探讨。 比如,这些照片里有个女的,叫许文华。这女的既不是名人也不是富豪或者富豪家眷,除了拍的几张照片外,邮件里还有一段生平。 你们看,这个许文华,早年从村里出来没什么文化,后来进城打工,分别在歌舞厅洗头房待过,后来还给人家当过二奶。之后被原配打了,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又在歌舞厅混,没过多久又消失了。这次再也没出现过? 许文华绝对不是大富大贵的人,为什么李凤英的人会调查她,这个资料是谢晨鸣发邮件给黑成的,邮件里没写前因后果,两人也没讨论,我觉得有点奇怪。 还有一个女的,情况类似,苏静,和许文华没差两岁。这个人的信息是黑成发给谢晨鸣的,两个人也没讨论,只是单纯的发了资料。 “这个苏静,显示她是龙凤县苏家屯的人,没读过太多书,在城里打过工,后来回家帮寡母务农,再后来嫁了个外乡人。由于家中欠债丈夫跑了,母亲去世,她被逼无奈,也连夜带着女儿逃走了。家乡债主甚至报警了,也没有找到这个女人和孩子的踪迹。” “资料特殊的,就这两人?” “不止,还有第三个资料不同别人的。就是你,余之野。”庞蔓说道。“你的资料和那些被抓把柄的有钱人,和这两失踪人口都不一样。你是他俩邮件交换的资料中唯一一个,从小就被监视偷拍照片的人。 而且也只有你的照片是远景,能看出来和其他人不同,偷拍你的人很小心。” 庞蔓放大照片,找到最近一张,“你说这是大学刚入学的时候?” “对,因为你形容我穿的衣服,和身边人的状态,是我刚入学,第一次参加校外活动,这是最后一张?” “对,后来应该是因为谢晨鸣出事,就没有继续交换新的内容了,但不代表,李凤英的人没有继续监视偷拍你。” 庞蔓又往前翻,是余之野中学时候的青涩,还有他十来岁的时候在对外的道观里,做法事的照片。 最后翻到他小时候刚做完眼睛手术时的照片,眼睛上还有纱布,和外公外婆站在医院门口打车。 远景拍的,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照片里的小男孩,能看出他的寂寥,那时余之野母亲刚出事,他是用母亲的保险金做的手术。可是手术并不成功,他只能在绝对黑暗里看到一点点,白日里是看不到东西的。 “这照片真模糊啊。”文显泽凑过来,“我在这个角度都看不清,你放大点。” “这是像素不好,大哥,放的越大越不清晰。” 庞蔓还是拿鼠标放大了,每个角都拉开,可这一晃。庞蔓一愣,以为自己眼花了,皱眉看着照片右下角的地方。 刚才她只关注了照片里的余之野,此时才看到车水马龙的行人中有一个身影很熟悉。 由于是在马路对面拍的,所以照片下方有很多行人经过。 乍一看根本不会发现,可此时因为放大了后,庞蔓注意到右下角的几个行人里,有一个侧着身的人,让她很在意。 “发现什么了?” 余之野问道。 庞蔓摇着头,皱眉再次放大,可还是看不清,“这个人,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像。” 她犹豫的指着照片里一个穿白衣服蓝裤子的女人的侧影,但她的脸是被拍到大部分的。庞蔓有些疑惑,可又觉得荒唐。 “这么高糊,你都能看出来?”何常在吐槽道。 庞蔓没理他,“这照片现在能技术恢复的清晰点吗?”画面因为是翻拍的,所以很模糊,还有些老旧,上面有折痕。 何常在想了想,“应该可以吧,但也不会太清晰,但现代科技肯定能恢复一点。” “一点就行,只要了能看清五官。” 何常在把照片发了出去,说是要等一会搞技术的人回复。 庞蔓却若有所思,坐立不安,那个身影真的很熟悉啊,答案仿佛就要呼之欲出。可她不能完全确定。 其实也没几分钟,但那几分钟庞蔓却脑子很乱,如果自己没看错,那么这整件事可能一开始他们就想错了。那么,是不是之前推理的一切,都要推翻重来。 其他人也感受到了庞蔓的不安,“你刚才到底看见什么了?” 庞蔓摇头,她希望是看错了。何常在手机一响,她就扑过来打开,瞪着眼睛不可置信,随后又不放心的传到电脑上放大了看。 最后,心中的石头终于压下来,那一刻她也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是无力的将照片右下角的人放大,“有人能来告诉我,是不是我眼花了?这个人,像不像余之野的妈妈?”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按道理,余之野做手术的时候,他妈妈不是已经死在了地窖里吗?警方都做过dna比对了啊。 第237章 扑朔迷离的身世 “什么?” 所有人震惊不已,余之野慌张的站起来,可他再着急也看不见。 何常在皱眉走到电脑前,“你确定这个是吗,其实挺模糊的。” 庞蔓在手机里找到余之野之前给她的藏尸案资料,里面有他母亲的照片,“难道不是吗?” 何常在对比着电脑屏,摇着头想否认,这未免太夸张太荒唐了,可照片里虽只露大半个脸,却一眼就能看出是余之野的母亲刘莹。 他母亲很美,又因为在师门的时候见过他师父照片,余之野师父和母亲是龙凤胎,所以,她的长相让庞蔓印象深刻。 此时却不可思议,“那个时候你母亲已经死了,甚至默县的地窖藏尸案已经结了,清理了所有的受害者尸体,身份一一对应上。可为什么你母亲会出现在你做完手术的偷拍照片里?” 余之野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在抖,他很乱非常乱,他这些年一直在查曾经的地窖藏尸案,不断地追寻,无论多小的细节,他都不放过。多难的追查调查他都克服,从来没有一丝动摇。 给自己做过无数催眠,冒着精神混乱的危险,一点一点在记忆中拼凑出当年火车站小男孩的样子,他费尽心力,查到今天。怀疑过地窖藏尸案背后有隐情,怀疑过这个案子牵扯极多,尤其是查到李凤英查到逆族有关,他觉得在一点一点接近真相。 这一路他怀疑过一切,甚至怀疑过自己脑子中的画面是否是真的,可他从未怀疑过,他母亲也许当年没死。 因为母亲是那么的爱他,一切为了他,如果没有死,为什么不来找他呢?所以他从未质疑过母亲的死有问题。 如果不是今天这张照片,是否他到最后案件破了那天都被蒙在鼓里。 可如果母亲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她不仅仅是受害者,也许是。 他不敢去想了,身体一晃差点没站住,庞蔓一把扶住他。他摇着头,几次想说话,可还是情绪不稳定。 庞蔓叹了口气,“要不然你先歇着吧,明天再谈。” 余之野却反手扣住她手腕,摇着头,半晌才缓出几分理智,“我那么确信当年我的母亲死了,一是我觉她活着一定会来找我的,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躲着呢?警方已经把案子破了,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 这是他最不解的,“还有,当时警方为了确定死者身份,dna和被害者身份证物品,都一一对应了。 我母亲失踪后我就报了警,所以当时受害者尸体第一个比对出来的就是我母亲。我们的dna吻合。她已经被害了啊,可是?” 可是,为什么她的身影会出现在自己做完手术后。 照片里她回了头,才被拍下大半张脸。 她的眼神像是看到了谁,这画面很熟悉,和之前胡敏被拍到的时候很像。 “这世上真的有死而复生吗?” 余之野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可如果真的有死而复生,也应该像是凤宁那样借尸还魂在其他人身上,可他母亲在照片里还是原来的样子。那若他母亲还活着,当时死的是谁呢? 胡敏的存在,说明当初有些尸体没验出真身,凭了身份证件判断的,是胡敏逃出生天金蝉脱壳的诡计。那母亲刘莹的情况也不一样啊。她是实实在在的做了dna比对的。为什么本人还会出现在这照片里?” 余之野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向自认聪明,这些年走南闯北破了不少大案,可唯独想不透自己的身世。 何常在还算比较冷静,皱眉,“这照片显然是李凤英他们拍的,看样子地窖藏尸案结束后就开始监视你了。 如果你母亲是李凤英那一伙的,为什么会把她拍到照片里,而且你母亲回头显然是看到有人偷拍,这表情不像乐意的样子。那如果她不是李凤英的人,又怎么会活着走出地窖呢? 她那么多年再也没有出现在你身边,从照片看出来,她应该是想远远地看着你出院,是担心你的。 可她有什么难处不敢现身,连自己的儿子父母家庭都不要了,要远离你。最重要的是,她这些年在哪呢?” 没人能回答这些问题。 庞蔓觉得脊背发凉,但看着那照片,又无从解释。 “或许是因为你母亲,李凤英才从小监视你。可你母亲在这中间是什么作用呢?是胡敏那样的,一心为李凤英做事,还是某种原因,是被李凤英强迫利用的?” “可我母亲就是个在城里没呆几天,就回乡务农的妇女,一个普通人,她有什么可被李凤英利用的呢?” “那除非,画面中这个人不是你的母亲。” “但这点显然不可能,她的样子,那习惯性的动作,按照庞蔓你的叙述,这绝对是我母亲本人。” 可当时的尸体dna比对又是怎么回事呢。 庞蔓想了想,“你母亲和师父是龙凤胎,如果你母亲死了,那么这里的人,会不会是你师父?” 余之野心头震动,但几乎和何常在异口同声,“不可能。” 他师父什么样,就算余之野无法判断,何常在觉得自己可不瞎,“明寒师叔,怎么说呢,如果你们接触过他,就会发觉真的和阿野母亲不一样。” 何常在说道,“真的,不说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周身气质,甚至身形都不太一样。感觉就更不一样了,一个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另一个在玄门长大,总之就是很不一样。虽然他俩的脸相似,但气质啊表情啊。” 何常在马上否认了这个可能,“最重要的是,如果那时候真的和明寒师叔有什么关系,他来偷偷看余之野,也用不着打扮成这个样子,不是吗?” 余之野也点头,“我虽然看不见,但母亲给我的感觉,和师父是完全不同的。” 庞蔓皱眉,想着也是,就算是他师父真的有所隐瞒,和当时的案子有关联,这显然来偷看的时候。也不用刻意去打扮成他母亲的样子啊,这个想法确实牵强。 何常在又提出几个想法,什么复制人了,什么邪术起死回生了。反正就都非常不靠谱的想法。余之野一直沉默着。 大家也都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何常在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开拓点思路。不然怎么解释一个死了的人还活着? 可何常在说的实在不靠谱,文显泽都听不下去了,问道,“余先生,你确定你母亲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庞蔓心里一惊,抬起头来,余之野也皱眉,“什么意思?” “如果你十分确定,包括庞蔓何常在你们都十分确定,照片里的女人就是余先生的母亲。那么说明死的那个不是,可死的那个和余先生的dna是吻合的。那么,这个你自认为是母亲的人,也许并不是你的生母。 所以我才问你,你确定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是你的生母吗?” 余之野直接愣在了那,大脑一片空白。 庞蔓哑然,文显泽这个想法非常大胆,但却是唯一比较能解释这个情况,符合现实的。 “不是我亲生母亲又是谁?我从记事起就和她在一起,她就是我妈妈,还有我爸,不过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出意外死了。我母亲就带着我和我外公外婆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从我生下来就在一块,她怎么可能不是我亲生母亲。” “你确定是生下来就在一起吗?你刚生下来可什么都不知道。” 余之野睫毛颤抖,脑子嗡嗡的。 庞蔓皱眉接过话头,很赞同文显泽的想法,“往往悬疑小说中一个不可能出现,却出现了的情况,背后肯定隐藏着你想不到的真相。 你在江湖上调查过那么多人,或许,你有没有查过你自己的身世?” 余之野惊讶地,半晌摇头,是啊,他调查过很多人,却从未查过自己。因为他从小到大,人生轨迹也好,父母家人也好,都非常清晰明了。 他母亲早年进城读书打工认识了他父亲,后来和父亲就有了他,之后回乡务农,他小的时候父亲在水库摸鱼溺水身亡,之后母亲带着他和外祖父母一起生活。 在他几岁的时候,因为眼疾,母亲带他进城看病,转车时在默县下了车,然后母亲就失踪了。 他报警,警方调查揭破了地窖藏尸案,结案后,母亲的保险金用作了他的手术。 后来外祖父外祖母相继去世,他的舅舅,玄门的明寒,将他接走收他为徒,那么多年他在玄门成长,之后读书上大学,师父去世。 他的成长经历一目了然。 可现在看来却诸多疑点,第一,母亲当年为什么要在默县下车,那个小男孩谢晨鸣身后的女人是谁,她应该认识母亲的,按后来推理出那个女人也许是和母亲约好的,那女人是李凤英吗,还是谁? 第二,现在发现照片里母亲刘莹也许当年没死,却一直不现身,那么她在哪?那个和他dna比对相符的尸体又是谁? 刘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生母?自己的身世又是如何的? 还有,第三,他的舅舅也是他的师父,当年为什么会偷太师祖的回忆录,和逆族有关吗,和李凤英有关吗?最后师父为什么会自杀,和案子有关吗? 这些问题纠缠着余之野,让他的身世变得不纯粹了。现在来问他,他都答不上来。这么多年他深信不疑的东西,此时都因为这张照片被推翻了。 那么,自己苦苦追寻这么多年的事还有意义吗? “很多时候,就是你深信不疑的东西,才是一直挡住你找到真相的障眼法。” 第238章 失去的记忆 庞蔓去拉他的手,余之野手臂冰凉,这一刻庞蔓是和他感同身受的。她自己的身世也扑朔迷离,原本还羡慕余之野,最起码以前他身世明了,目的明确,为母报仇寻找真相。 可她呢,浑浑噩噩,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段记忆,最后父母的画面还是那样惨烈。苦苦追寻一辈子亲生父母的踪迹无果,好不容易有线索,却牵扯出了自己丈夫的欺骗。 可没想到余之野现在也竟是这般。 他们也许从未做过真正的自己,都是被人摆弄的棋子。 那天最后就这样散了,何常在给他俩打眼色,意思是先别多问了,让余之野自己待一会。这样震惊的消息,余之野肯定要自我消化一下。 余之野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母亲被杀的真相,可现在告诉他,他母亲也许一直都活着,甚至也许是参与案子的人,是谁都接受不了。 庞蔓回到房间也毫无睡意,反复看手机上存下来的照片。又翻出谢晨鸣和黑成的邮件。 尤其是有文字内容的邮件。 信里面提到“她”,说一直在监视“她”,说她对李凤英很特殊,黑成劝谢晨鸣别陷进去,这个“她”就是在说她庞蔓吧。 看看他们说这话的日期,还是在她和谢晨鸣认识前。 在她和谢晨鸣认识前,谢晨鸣就在她四周了吗? 谢晨鸣似乎在长久的监视中,不忍心了,信里的意思是李凤英似乎要对她下手了,所以谢晨鸣要提前计划? 可是这么多年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到底当年出了什么事。 庞蔓躺在床上,回忆着和谢晨鸣的点点滴滴,其实这么多年她真的不敢触碰那段记忆。因为得到再失去后,幸福的时光会成为刺痛人心的存在。 那天,谢晨鸣突然说要带她走。她不理解,饭做了一半,他让她收拾东西赶紧走。 甚至看她收拾的慢,就没让她拿东西了,拉着她就上车。她追问去哪,他说有庞蔓亲生父母的消息。 急急忙忙的带她离开,所以那天他是真的有她亲生父母的消息,还是知道只有说她亲生父母,她才会不顾一切扔下布置很久的家,扔下做了一半的炖肉,和他上车离开。 可那天车开的太快了。 庞蔓回想谢晨鸣额头上全是汗,他的目光里满是焦急。 那天没走高速,而是走了出城山道。庞蔓一直问着她父母在哪,有什么消息,他们要去哪,谢晨鸣自始至终都没回答。 车开的太急,最后在山道上翻了。其实那天翻的也很奇怪,谢晨鸣开车的技术一向很好,可那天就像是有预兆一样,在翻车的前几秒,谢晨鸣就松开了方向盘回身抱住她。 那天,真的太匆忙了,现在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是谢晨鸣的计划暴露了?还是如何,他那么急匆匆的带她离开,临时到他和黑成之前的布局都没用到。 庞蔓不敢想了,擦了擦头上的汗,感觉浑身不舒服,踉跄的走进洗手间。此时已经快天亮了,她一宿没睡头疼的要命。 又因为晚上吃的不多,此时有些低血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信息,头很晕,很不清醒,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种感觉以前也有,在她通宵赶稿的时候,然而越是这样极度的消耗,熬夜,越有灵感,写出来的越好。 很多画面自己蹦出来,有她和谢晨鸣的过往,有她在酒吧,在福利院。乱七八糟的不受控制的蹦出来。 一些画面闪过,庞蔓甚至觉得自己在梦游,在做梦,有些是她经历过的,而有些不属于她记忆里的画面,也不受控的闪现。 庞蔓捶着发疼的头,猛然间想到什么,惊的一下清醒了不少。 当初她之所以选择小说这个职业谋生,就是因为自己爱胡思乱想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而后来之所以成为一个悬疑小说作者,更是因为她总是能想出匪夷所思又残忍的情节。 可她是怎么想到的,都是脑子里蹦出来的片段,荒唐的,可怕的画面。有些是她梦里的,有些则是,坐在那构思情节,就顺理成章想出来的。 庞蔓曾以为这是天赋,可此时却猛然惊醒一样。 她一下就清醒了,想到自己没发表的半本小说,却让穆恒如此在意。连锁反应导致丧命的那本小说,当时的情节是怎么想出来的?就是这样脑子里冒出几个乱七八糟的画面,她顺一下就写出了故事。 如果真的是胡思乱想的,穆恒为什么会说她的小说是写实?明明被编辑批评过,胡编乱造毫无逻辑。 为什么被穆恒说是写实? 庞蔓努力回忆摩托车那个故事的内容,她只写了小部分。前面人设他们分析过,就算相似也不至于让穆恒执着到恢复硬盘里的东西,余之野说一定有某个点让穆恒觉得真实。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 庞蔓打开电脑,把那段小说找出来。 这小说写的太久了她都忘了当时的构思,但穆恒应该就是在现有的这部分故事中,发现问题的吧。 小说里写到,主人公父亲的车子在赛道上爆炸,赛场所有人都在尖叫,车队的人赶紧拿着灭火器跑过去。 而他的母亲抱着他,却在栅栏外。 这个情节,这个情节。 庞蔓一下捂住嘴,亲人为什么会没在第一时间跑过去,这不是正常人的思维,他母亲抱着他这段描写太冷静了。 自己当时为什么这么写? 主人公父亲车祸是人为,自己在前面有伏笔,是俱乐部的人陷害的,因为利益关系。 可他母亲这里的态度,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写呢。 单纯以一个读者来看这个情节会怀疑什么,怀疑凶手是他的母亲啊,看着自己丈夫出车祸的样子太过冷静了,并且站在了人群之外。 庞蔓想不透,那个时候自己根本没想写他母亲是凶手,因为故事开始就写了他母亲在父亲去世后不久,也出了意外。 可当时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处理母亲的表情和动作呢? 庞蔓实在想不起来了,自己明明构思这故事的时候没有这么布局啊。是因为脑海里构思的时候,闪过了这个画面。 庞蔓意识到什么,惊讶的,那么是穆恒发现了这个细节,所以觉得真实? 也就是说,其实也许穆恒父母的死另有原因,并且穆恒还知道。 所以穆恒在看到这段的时候非常诧异,他才要恢复硬盘里的东西来进一步求证,求证什么?求证他的事是否被人偷窥了,不然小说里为什么会有这个情节? 可这个小说明明是她胡编乱造的啊,她都不认识穆恒,没见过他父母,一切是巧合吧,巧合? 可一切的偶然巧合,背后都存在着复杂的必然。 不能用惯有的思维来看了,庞蔓思索着,那么如果这个小说不是巧合,难道自己认识穆恒? 庞蔓都无语了,她根本没见过穆恒啊,除非是六岁前认识他?那段记忆忘了? 庞蔓坐立不安,最后也不管几点了,去敲余之野的门,迫不及待的,“穆恒的家乡在哪?如果我认识穆恒,那必然是在我六岁之前,只有那段记忆是不确定的。 在你们心理学上有一个词叫什么,心理暗示?如果是我,曾经看到过或者经历过的事,在受到刺激后忘了,在多年后,是否会当作自己的幻想或者梦境?” 余之野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你的小说?” “我不确定。但如果是我失去的模糊记忆,那必然只有六岁前。 查穆恒家乡和经历,是否也会有我的存在?我小时候是不是经历过什么,被我忘了。 会不会长大后被我以为是梦是幻觉,写进了小说里?” 第239章 没有不散的宴席 余之野将她拉进房间,他能感受到庞蔓身上在发抖。 庞蔓此时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我只以为自己有这方面天赋,我编辑也说我有天赋,说我的小说虽然很夸张但胜在新颖。” 如果不是穆恒这事,庞蔓永远都不会想到,那些脑子里出来的画面,那些一构思就会很顺下来的情节,也许一直在自己记忆里,只是她以为那是梦境幻觉或天赋。 她希望是自己想错了一切都是巧合,可案子发展到现在,再也不能用巧合来骗自己了。 余之野皱眉双手放在她肩膀上,“庞蔓你先冷静一下,知道你害怕,但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余之野皱眉起身关了灯,房间坠入一片黑暗,这种黑暗让庞蔓不安。余之野的眼眸却极亮的看着她,“你经常有这样的画面冒出来吗?或者做这样的梦。” “我就总脑海中会有,我以为是我写作的天赋,看小说或者悬疑片就会联想到另外的画面情节,但一般人都会这样吧,我就以前没往那边想。” 如果她想的没错,那就更恐怖了。她六岁之前,还是个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就看到那些画面吗?怎么看到的? 无论是穆恒家的事,还是那些别的不好的事,自己怎么经历的,那么小,怎么会有这种记忆。 “我知道很荒唐,但事实也许就是这样的。” 庞蔓抬头看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紧张的,“我知道此时像是给自己狡辩,你还在怀疑我。”庞蔓突然想到,自己的行为很像是在强词夺理的狡辩,因为失去的记忆当做幻觉写进小说里,这一点看确实非常荒唐。 余之野的表情却是捉摸不透,“你先不要解释,咱们捋一捋,你形容一下那些画面都是什么,怎么出现的,在你脑海中是什么样子,我来判断一下。” 庞蔓点头,但颠三倒四也不知道自己说清楚了没,最后看着他莫名的表情,庞蔓的心沉了。 余之野盯着她半晌,什么都没说。 “你还是不信我对吗?” 他没回答,而是给她倒了杯水,庞蔓接过一饮而尽,像是泄愤一样。 “你能判断出来吗?我是说谎,还是真的我记忆的心理暗示?” “你的形容很像刺激性应激状态,但不能百分百确定,因为你没法做催眠,但如果你说的成立,真是你六岁前的记忆。” 余之野停顿了一下,庞蔓却明白,李老师说过,因为受过极大地刺激,她不能被催眠,如果是真的曾经看到过不好的事,那她看到的有多少,仅仅是穆恒这一件事吗?还是说她写的每一本小说都有记忆的一部分? “所以咱们要去穆恒家乡,只要去查穆恒小时候周围有没有我的影子,就能确定这是不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了,也许还能查到我的身世。穆恒的家乡在哪?” 庞蔓很乱,大兴安岭那边打探的消息都有反馈,他们需要早点动身过去,而这边庞蔓因为记忆的事,更着急去穆恒家乡打探,所以先去哪一个?要不要分开行动。 余之野听出她的担忧,半晌叹了口气,“不用考虑先后去哪了,说来也巧,不过现在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因为穆恒的家乡就在东北,离大兴安岭很近,就在黑河附近。他父母在那边的摩托车俱乐部,你大概不知道头二十年东北那边摩托车俱乐部多盛行,直到后来才开始禁摩。” 曾经辉煌不在,不少好的车手后来都去了南方,他父母那一代是最鼎盛的时期,从那之后就开始没落。 穆恒以前说起过小时候他父亲和母亲带他骑车的事,他说他很怀念,但很少说起东北的车场。以前有喜欢摩托车的同学,比如成言,知道穆恒是黑河的,就问老车场的事,可穆恒却很避讳。 穆恒就说过一次,说车场后来改成了养殖场。” 按照庞蔓的猜测,穆恒之所以感觉那半本小说纪实,也许是穆恒父母的死另有隐情,其实只要去佐证这点,就能判断庞蔓的小说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的失去记忆的心理暗示。就能解开一些她身上的秘密。 所以去东北,势在必行。 第三天,他们和这边警方沟通后,就重新买了机票飞哈尔滨。先到哈尔滨再转车去大兴安岭,大兴安岭之后往回去黑河。因为大兴安岭那边打探的消息已经回来了不少,需要他们赶紧过去核实。黑河穆恒小时候的消息交给了江湖上的朋友去查,还需要些时间。 走的那天是富驰亲自开车送余之野的。 进安检前,富驰有些犹豫,庞蔓看出来他有话想对余之野说,给文显泽他们打了眼色,借口去买咖啡走的远了一些。 只留下余之野一个人面对富驰。 富驰酝酿了许久,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来,余之野就静静站在他面前,听着他犹豫不觉的沉默。 到最后,庞蔓看时间差不多了过来催促,富驰才有些慌张的,“余之野,即便放下了过去的心结,我还是讨厌你。” “我知道。” 余之野笑了,富驰也笑了,但眼圈发红。 “要不要和我抱一下。”余之野道。 富驰挥着手,“说什么呢,都是大老爷们,还搞这一套,赶紧,走走走。刑警队那边说你们玄门案子合并后,移交特殊案件调查组,这边我在跟着一段也回安城了,估计要等你们那边的线索出来,才能继续跟进穆恒案子。 说来,咱们以前在大学时,就喜欢较劲,我其实就是有点嫉妒你。你什么都好,还招小姑娘喜欢,系花都被你追走了。而且你还总高傲的样子,真他么烦。 其实心理学院不少人和你暗中较劲,你破一个案子,我们也要破一个。所以咱们那一届出头了不少人。可最后,余之野,没想到案子还是要靠你。” 余之野叹了口气,拍着富驰的肩,“你放心,穆恒的案子我一定会查清楚,还他一个公道。” 富驰点头,此时眼圈发红,他无措的遮着眼睛,挥着手,“快走吧,烦死了。” 余之野笑笑,只是转身前一刻,富驰皱了皱眉,过来胡乱给了余之野一个熊抱,拍着他的背,“来的路上我就在想,我那天送穆恒去车站,要是没把他赶下车就好了。人生有太多遗憾,我们都,好好的啊。” 说完这句富驰已经哽咽。 余之野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可还没等再说什么,富驰已经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余之野的手抓在空气中,空荡荡的怅然,想起了自己当年离开心理学院的时候,在机场被催促了才走,那时他才真正明白师父曾说的一句话,“人生啊,没有不散的宴席,即便昨日高朋满座,明日也要你独自上路,这是人生的常态。 只是一个人在漫长的路上,曾有那么几个人在你身边,举杯高贺过,就不算失败。” 余之野叹了口气,知道路还长,征程才刚刚开始。 第240章 丢手机 飞机是傍晚到的哈尔滨,准备在这住一晚,赶明天中午的火车。 何常在觉得大家压抑紧张好些天了,提议去江边走一走,再吃顿铁锅炖大鹅,尝一尝东北特色。 他们的酒店就定在了标志的中央大街附近,吃完晚饭走在石头路上,看着步行街两旁俄式风格的建筑,音乐阳台上有拉小提琴的,曲子是墨西哥郊外的晚上,四周充斥着异域风情和东北特色。 几个人真的在这种环境下放松了不少。 因石头路不平,余之野走的很慢,大家跟着一起慢悠悠的,在全国都很热的时候,哈尔滨这里竟还很凉爽。所有人都心旷神怡的长舒一口气,文显泽感叹,“要是一直这么游山玩水多好,我终于理解那些砸锅卖铁也要去环游世界的人的心情了。” “所以小文总有所感悟,决定放弃文家财产的争夺,做个逍遥公子了?” 何常在打趣道,文显泽冷哼一声,“逍遥公子得建立在丰厚的物质基础之上,我现在卡都被冻结了,四处躲的黑户,要不是靠着在国外银行的一点老本,早饿死街头了。那些去环游世界的,走到一半没钱,估计也要回来当几天社畜再出发。 梦想虽好,但要建立在牢固的基础之上,不然今天担心明天有没有饭吃,再美的风景在温饱面前也都黯然失色。 我呢就是在想,应该把事业线发展到东北来,拉动一下这边的旅游业。这边什么都好,特色也多,旅游业却没南方发达。刚才下飞机的时候我看了这边旅游线,发现问题主要是景点距离分散,人文方面没有统一标准,所以这边开发的潜力很大啊。” “大哥,别做梦了,你先能回去文家再说吧。” 何常在浇他一头冷水,文显泽到心情还是不错,“你别看我现在被文家扫地出门,还被冻结了账户。但我想好了,咱们这次和官方合作,也许就是我翻身的机会,你帮我牵线,到时我分你两个点。” “你倒是乐观,都这样了还在想着搞事业。” “人活着总要有目标,老何说说你吧,成为大风水师,是你的理想吧。我了解你。”文显泽说道。 何常在冷哼一声,“了解个屁,我的梦想才不是什么风水大师。”说到这还挺得意地,扫了一圈他们仨,卖了个关子。“要不大家都说说梦想吧,你们先猜我的,我先说好,我的梦想可不是什么风水大师。” 文显泽皱眉,“你一个玄门子弟,之前在风水界也算混的风生水起,好多开发商都快把你照片挂床头了。你不当风水大师,难道是想当你们玄门的掌门?” “哎哎,怎么说话呢,我们掌门就在旁边站着呢,你这是诬陷我篡位,挑拨我和阿野的关系。” 何常在瞪了文显泽一眼。 “阿野,别听他的啊,我一点都不想当掌门,道德枷锁太多,你懂我的。” 庞蔓其实觉得他俩这对话挺无聊的,但此时夜晚步行街实在景色怡人,让人心情放松,不去想案子的事,到真像朋友结伴一起出来旅游,所以也认真思考了一下,“你不想当掌门和大师,可你又很爱钱,难道要当个大富翁。” “大富翁不算什么人生理想,全天下谁不想当富翁,这是附加条件和理想不冲突。我呢一直想挣钱就是为了实现财富自由,活出自我实现人生理想。” 说到这,何常在搂着余之野,“我的愿望你该知道,小时候我说过。” 余之野笑了,“啊,你是说过,何常在的愿望,在八岁的时候就说过。” “什么啊?” 庞蔓被勾起了兴趣,看余之野的表情,越发好奇。 余之野笑道,“何常在的理想是,当许愿池的王八。” “啊?” “你说什么呢,别诬陷我,你才王八,我那是天使投资人。我的理想是实现所有人愿望的投资人,多美好的理想,但这需要有一定金钱力量。天使投资人,多酷。” “我还是觉得许愿池的王八,这个称呼更酷。” “哎呀,说说你们吧,阿野的愿望是破案找真相这个我知道,文显泽你呢?” 文显泽刚要说话,被何常在又打断,“掌控文家,真没创意,你俩这都没啥意思。庞蔓说说你吧?” 庞蔓想了想,“我以前的愿望是找到亲生父母。” “你这也没创意。” “我是说以前。” “那现在呢?” 庞蔓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余之野,笑了笑,摇头,“还没想好,但肯定不止这个了。” “切,你们仨啊,被世俗的枷锁套的太紧,一点高的理想都没有,我都替你们累。” 何常在抻了个懒腰,“消化的差不多了,吃点特色吧。” 他指着前面,一大堆人排队的地方,“中央大街的马递尔冰棍。” 庞蔓因为刚才说理想的时候,有点脸发烧,怕被人发现她的想法,所以此时自告奋勇去买冰棍。 挤进人群她才长舒一口气。不过队排起来她就后悔了,人真的很多。半天才到她,买好了冰棍,结果回头发现人更多了,而且不是单纯的排一行。不少大妈围在销售点,糊了好几层人。 所以想出去,她就只能把冰棍高高举过头顶,往外挤。 结果感觉到大腿上有人抓着,吓得低头,看到脚边有一个小孩,抱着她大腿哭,好像和家人走散了。 庞蔓怕小孩受伤,赶紧护着他挤出去,可出了人群小孩就嗖的一下跑远了,庞蔓追也没追上,不过远远看着好像有大人在那边接他,才放心。 可回身,发现刚才为了抱小孩,冰棍都蹭脏了,想回去买,可看到这么多人又放弃了,想先和余之野他们汇合再说。 可因为她从人群排队的另一边出来,发现是侧街,要绕很远才能回到刚才进来的地方,她有些转向,不知道是不是要从这边绕,就摸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他们。 结果一摸兜,手机不见了。 庞蔓心一凉,在身上摸遍了也没摸到,想着可能是刚才在人群中挤掉了,或被扒手摸去了。 顿时气的直跺脚。 心烦的想赶紧从这边绕回石头道主路,先找到他们在说,结果就有个大哥在旁边,“美女,你是不是丢手机了,我刚才看到和你在一块的小孩好像拿了你东西。” 那大哥指着马递尔冷饮厅里面,“我刚才看到小孩往里面去了。” 庞蔓道了谢,就追进去。 心想,刚才自己好心没想到是小偷伎俩,越想越生气。 不过她进冷饮厅前也有些犹豫。 在安城遇到过,有些不法分子拐了小孩,专门让他们偷东西,是有团伙的。她还犹豫着要不要先去找余之野他们汇合后报警。可就在这时,人潮涌动的冷饮厅里,就看到刚才穿绿背心的小男孩一晃跑过去。 庞蔓赶紧追上,因为看到小孩手里还攥着她的手机。 可因为冷饮厅里人太多,追到后门出来,那小孩就不见了,庞蔓此时才意识到,这里好安静,回头看着,这边出来竟是侧街后巷。 感觉不对劲也不再追了,赶紧往回走。可就在这时,突然从后面冲出来一个人,在背后圈住她,一把刀子抵在她脖颈处,庞蔓顿时不敢动了,小声地,“大哥,我手机丢了,兜里没钱,是游客,您别冲动。” 看这样子像是打劫的,但前面门进去就是人声鼎沸的商业街,在这么繁华的地段后面打劫吗? 庞蔓脑子飞速的转着,想着怎么脱身,本能的大叫呼救,可声音还没等发出来,嘴就被什么捂住,听到背后低沉的声音,“对不起了。” 庞蔓只觉得脖子上的匕首一凉,她心提起来瞪大眼睛,可下一秒,就坠入了无意识的黑暗。 第241章 梦中的父亲 “蔓蔓,小蔓。” 黑暗中有人叫着庞蔓,她渐渐有了意识,醒来,空洞虚无的黑暗中,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她面前,扎着两条小辫子,穿着一条花裙子。 庞蔓看着她愣住了,伸手去拉,那小女孩退了一步。 小女孩的长相庞蔓感觉好熟悉。 渐渐意识到,那是她自己,小时候的自己。 小女孩扭头就往前跑,庞蔓追过去,看小女孩从黑暗走向光影中,扑到一个女人怀里,“妈妈。” 庞蔓心中一抖,走过去想看清妈妈的脸,可画面里,妈妈的脸被小女孩挡住了。 庞蔓此时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在梦里,她看着母亲抱着小女孩走进厨房,一边哼着歌谣,一边搅拌着锅里的菜。 小女孩突然从母亲怀里挣脱下地,跑向门外,“爸爸。” 庞蔓回头,看到小女孩栽进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男人朝屋里喊了一句什么,就抱着小女孩出门了。 庞蔓跟着跑出去,可她无论怎么跑,都只能跟在父女的身后,看不见男人的正脸。 那男人出门上了一辆出租车,庞蔓在梦里跟着那辆车来到了一个露天的类似体育场的地方。 跟着那对父女进了体育场,听到里面摩托车引擎的声音。 父亲抱着小女孩到看台上,从他们的视角看着下面驰骋的摩托车,速度极快,有人叫好,高喊着吹着口哨。 小女孩挣脱了父亲的怀抱,跑到下面去,因为她看到一个女机车手身边的头盔上,贴了一张卡通兔子的贴纸。她去摸小兔子,那女车手回头冲她笑,伸手去摸她的脸。 此时一个男车手从摩托上下来,到看台这边来喝水,女车手在下面牵他的手,男车手惊恐的看着四周,一下甩开。转身出去,女车手跟着跑出来,“你跑什么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和她离婚?” “我不会和她离婚的,我和你是个错误,我爱她,我都和你说了断了吧。” “断了?怎么断?”女车手发了疯一样,质问他。 “就这么断了。你不是去上海了吗?还回来干嘛,走吧,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你真的不和我走?” 女人难以置信,“我舅舅都打听到了,这边也许会下禁摩令。” “那也是以后的事,黑河这边的车场整个东北谁人不知,要想禁摩没那么容易。” “你当你厉害就行了?这边气候问题,冬季骑摩托车每年死多少人,你心里没数吗?迟早的事,咱俩以前说好的,一起参加全国大赛,参加亚洲赛,你忘了你的理想了吗?你要死也死在比赛上,死在赛道上,为理想事业燃尽自己。而不是在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中蹉跎。配得上你的人应该是我。” “她很好,我们还有个儿子,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当初你选择离开我去参赛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这个人,永远不会回头。” “可那晚,你明明有回应我。” “那天我喝多了,犯了错,我这些日子非常愧疚。我爱我的妻子,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到现在成为专业摩托车技师,她心里只有我,这么多年陪着我。不像你,为了你的辉煌可以随时抛下我。” “难道你觉得我做错了?非要让我像那些女人一样跪求你一点爱恋,我做不到,阿哲。 你知道我的,我是一辈子要在机车上的,我回黑河来找你,你了解我,这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为你已经让步了,你就不能支持我一下吗?” “小萱,我一直都很支持你。” 男人叹了口气,“所以当初你要走,我没有求你留下。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过了这么多年,对你,我早放下了。我现在有家庭有儿子,我不可能和你走的,也不可能离婚。”说完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萱在原地哭了,她转身的一瞬看到刚才的小女孩站在身后,她蹲下来,脆弱无力的抱着小女孩哭了起来。 小女孩的父亲不知何时走近,“你想要挽回那个男人吗?我能帮你。”庞蔓在梦里觉得一切都很清晰,可唯独看不清父亲的脸。 “怎么帮我?谁也帮不了我,他已经不爱我了。他只爱他的妻子。”小萱落寞的说道。 “那你想成为他的妻子吗?” 小萱失魂落魄的,“想,就像当初一样,我做梦都想成为他的妻子,可年少时他不肯娶我,现在他娶不了我。” 小萱根本没有在意眼前人说的话,只是在暗自神伤。 “你只要说你想不想当他的妻子就行了,我会帮你的。” “怎么帮?我想当他的妻子,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后悔离开这男人了。什么梦想,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我就算进了上海俱乐部,没他,根本无法像当初一样夺冠。后来我才明白,我的梦想和他挂钩,没有他的支持,我也根本无法实现梦想。我要他我只要他。” 小萱蹲在地上大哭。 父亲抱起小女孩,居高临下的看着小萱,“听说你有个妹妹,和我女儿差不多大,把她给我,我就帮你。” 小萱惊恐的抬头,像是看到鬼一样,“你神经病吧。”站起身,擦着眼泪清醒了不少,逃也似的跑走了。 父亲抱着小女孩,一边往看台那边走一边笑着和女儿说话,但更像是自言自语,“小蔓,爸爸会保护你的,不会让她找到你的。我会帮你找好替身,我会做出另一个你,这过程无论多残忍,你都要相信,爸爸是爱你的,好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笑着喊着,“爸爸最好了。” “好的,她不肯把妹妹交出来,爸爸也有的是办法。咱们小蔓放心,爸爸这一辈子都会护着你。” 庞蔓在这对父女身后,心中震动,她拼命追想要看看父亲的脸长什么样子。 可眼前一片黑洞洞的,像是隧道一样,再亮起来,是父亲抱着小女孩,庞蔓在后面依然看不到他的脸。但突然啪的一声赛场上的摩托车爆炸了,所有人惊恐地跑过去。 父亲抱着女儿转身,庞蔓惊恐地看到这边高处的无人看台下绑着那个小萱,小萱此时呜呜的叫着,双眼通红的看着赛场,父亲蹲下来,“小萱,我女儿漂亮吗,和你妹妹一样大。先别难过,死的根本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妻子知道他出轨了,在我的引导下杀了他,但不知道我在摩托车上做了手脚,他没死。” 小萱瞪大眼睛,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穆哲贤死了,可实际上他还好好的。” 父亲递给她一张照片,“他昏迷着,但没事。只要你肯答应把妹妹给我,我就会消除穆哲贤的记忆,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了。” 小萱不可思议的瞪着眼拼命地摇头。 “蔓蔓,去把姐姐嘴里塞着的布拿下来。” 小女孩乖巧的拿下了小萱嘴里塞着的东西,小萱哇的一下哭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放了我吧,你在干什么?” “你现在不想报警了?”父亲笑出了声,那声音极冷。 小萱吓的颤抖,“我不报警,我不敢报警,我发誓我不会报警的,你放了我吧。” 她朝着赛场那边看去,这边的看台很高离的很远,周围都没人,小萱无助的哭着,“阿哲,阿哲。” “都和你说了他没死,要我带你去见他吗?” “你个疯子,你是疯子。” “我帮了你,你还不高兴?你们到底想怎样。我就是要你妹妹而已,我做了你所有想做不敢做的事,帮你实现心愿,你怎么还不满足啊?” “你别碰我妹妹。”小萱惊恐的,甚至怀疑面前抱着小女孩的男人就是个精神病。 “你父母去了,你就是你妹妹最亲近的人,如果不能得到亲近之人的允许,我根本无法让你妹妹成为我女儿的替身,那样什么用都没有。 我都这样恳求你了,你想要的男人我都帮你得到了。你不是想成为他的妻子吗,我可以帮你消除他的记忆,那样他就永远是你的了。甚至我可以帮你打断他的腿,让穆哲贤永远跑不了,成为你的布娃娃。你还不开心吗?我在哄你开心啊,小萱,只有你开心了,才会心甘情愿把你妹妹给我。” “你个疯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毁了他。我宁愿不得到他,也不想伤害他,更不会把我妹妹给你。” 父亲失望的,“好吧。” 起身将小萱的绳子解开,可小萱四肢无力,艰难扶着看台栅栏站起来,想要跑走,可没力气,一步一步挪动。 父亲又一次抱起小女孩,“蔓蔓。愿不愿意帮爸爸做事啊?” “愿意,蔓蔓最喜欢爸爸。” “那好。” 父亲抓着怀里小女孩的两只手,慢慢走向小萱,后者惊恐地背靠在栏杆上,拼命的摇头,然而下一秒钟。 旁观者视角的庞蔓,不知为何一下成为了小女孩的视角,她挣脱不开,因为父亲抓着她两只手死死的按着,慢慢接近小萱。 庞蔓在小女孩的身体里大喊着不要,不要,可下一秒,父亲抓着她的手臂,一下将小萱推下了看台。 然而推下去那一刻的触感真实的要命,庞蔓瞬间就醒了。 睁开眼发现自己双手伸着,而眼前是余之野,胸口被早前丢失的莲花烛台刺破,正不可思议的,整个人往后仰倒向江水中。 庞蔓惊恐地一下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可已经来不及了,余之野直接坠进了午夜漆黑一片的江水里。 庞蔓大叫着,此时她正在一艘船上,是那种游客玩的鸭子船,江边经常被圈起来一块专门供人划船玩,可现在他们的位置离岸边很远,早就超出了游玩的区域。 抬头能看到远处是江桥,船此时飘在漆黑一片的江中央。 船上到处是打斗的痕迹还有血,她身上也全是被溅到的血。 她来不及犹豫,看了一圈就不管不顾的跳下船去救余之野,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醒过来会推余之野下水,何常在他们呢? 人都去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水的冰冷让她越发清醒,踩着水四处找着,刚才余之野坠落就沉了下去,她跟着下来也只有几秒的间隔,人在哪? 这边是江心,夜和江水都非常黑,只有远处岸边的光亮,此时水下更暗,让人绝望。 她一次次潜下去找余之野,可水下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庞蔓体力不支,只好趴着船边大喘着气,大喊着余之野的名字。 庞蔓绝望极了,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奇怪的梦,还有醒来就看见自己亲手把余之野推下船,而且。 庞蔓在水中发抖,看着手上已经被江水冲掉的血痕,可身上四周还透着血腥味。闭上眼就看到醒来第一眼,被她推下水的余之野,胸口插着东西,是那个丢了的莲华烛台。 他满身是血,是自己弄得吗,究竟是怎么回事?余之野怎么受伤的,自己为什么会推人?自己究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第242章 离心 庞蔓绝望至极,一次次潜下去找余之野,可是根本没人。 庞蔓最后反应过来,她要去找人,找人帮忙打捞,要救人。 她艰难的爬回船上,浑身都在发抖,因为船里都是血。 庞蔓崩溃的一面忍住泪一面颤抖着往岸边划,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时间,终于靠岸。她浑身发抖,脚下无力,几乎是爬着到岸上求救,大喊着,“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同时惊讶地发现口袋里竟然有她被偷走的手机,可惜已经进水用不了了。 而此时岸边荒凉,应该是午夜了,什么人都没有。 庞蔓一面大哭一面爬,努力让自己冷静站起来可以走,她必须求救,她要救余之野。 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庞蔓爬到了岸边最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她跌进去的一瞬间把值班的昏昏欲睡的店员吓得尖叫。 庞蔓体力已经透支,趴在地上求着,“报警,救人,有人掉进江里了。” 庞蔓以为自己会晕过去,可并没有,她太担心了,以至于硬挺着人苍白的厉害。 店员报了警,有警员来问她,给她披上毯子,她断断续续的说朋友掉进水里了,问怎么掉进去的,庞蔓说不清楚。 给她做笔录的女警甚至怀疑她精神有问题,问了她掉进水里的人长什么样后,女警惊讶,找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递过去,“你说的是这个人吗?” 照片里余之野胸口插着那把莲花烛台,人躺在岸边。 “你们找到他了?” “在你报警的二十分钟前,有人报过一次警,说在岸边发现有人受伤,你朋友现在已经在医院了。你能说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庞蔓摇头,脑子很乱,紧张的,“他有没有事?有没有事?”她根本解释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发现的及时,送去急救,已经脱离危险了,胸口的伤不重,主要是溺水,好在发现的及时。” 女警还在探究的看着她,可也看出来庞蔓精神状况极其不稳定,她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问了她几次,她都一直哭。 最后没办法先把她送医院了。 临上车的时候,庞蔓听到后面两个警察的对话,“今天怎么回事,这都是今晚上第四次出警了,全都是江边,还有中央大街,都是被人袭击。” “这不像,这个像脑子有问题。” 庞蔓心里非常不安。 到了医院,带她去处理伤口,她在水下找人的时候,船边似乎有锋利的锁链划伤了她的手臂。 可伤口处理了一半,庞蔓就趁大夫去拿纱布,跑出了急诊室,询问护士住进来的余之野,知道他已经进了病房赶紧过去。 “阿野。” 她慌张的推开病房门,就看到病床前,头上包着纱布的何常在惊恐的站起来。 庞蔓不明所以的,“阿野他?” “他没死,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什么?” 庞蔓不可思议,“出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去买冰棍,手机就被人偷了,有人把我引到后巷,打晕了我。我就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醒来,就在船上了,还把阿野。” “把阿野推下了船,对吗?” 何常在表情莫名,可眼神中带着防备的冷意。 并且紧张的拿起他那把桃木斧子。 庞蔓意识到什么,没有靠近,“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何常在脸色阴沉,“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了,庞蔓。之前阿野怀疑你的时候,我还帮你说话呢,认为是他小题大做。 你说你的小说可能是因为失去的记忆,这么荒唐的理由,我都没有怀疑过你。你大概想这理由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吧,无论从心理学上,还是玄学上,这都是很难到达的。 因为人六岁前的记忆,会在认知不全的情况下篡改,也就是说,人脑的自我保护会自动加工承受不了的画面。你当时那么小,怎么可能记得都是残忍的东西。可你却写了出来,没有任何人脑自我保护的修饰,人脑不是录像机。 是有主观修改的。 可我们当时还是选择信你。 其实一直以来,我和阿野都在讨论,对方就算监视,也不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吧,跟踪的人从来没有抓到过,也没看到过。如何做到我们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总不至于在我们身上装了摄像头吧。 那必然是内部有人出卖,亦或者,那个想要害我们的人,就在我们其中。” 庞蔓心一沉。 “可小蔓姐,我怀疑过文显泽,都没怀疑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阿野喜欢的人,我是相信他。可没想到他也有被美色迷惑的时候,你是真狠啊。” “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 庞蔓大脑一片空白。 “那天声东击西是你做的吧,那两个逆族分别在酒店楼梯和电梯离开。我那天其实就在想,阿野在你附近,他受伤,你一点感知都没有吗?你一点都没看到走廊上的人吗?为什么那天留在房间里的人是你? 现在似乎一切都解释通了,因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或者说,你一直都是他们的人,不过是被安插在我们内部,是注意我们一举一动的,奸细。” “奸细?” 庞蔓不可思议,“何常在你听我解释,我真的刚才醒来就在船上,根本不知道干了什么。” “你发信息先把我们一个个分开,然后一个个除掉,文显泽受伤最重,到现在还没醒。你差点把他打死,真厉害啊,你一个女的,把我们三个男的都扳倒了,就因为对你的信任。” 何常在眼圈红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看我们查到大兴安岭,急了吗?所以连你这颗隐藏那么深的棋子都暴露了,就为了除掉我们?好在我何常在有点本事,挡了你一下,没显泽那样重。知道吗?庞蔓,要不是我,赶到江边发现阿野,他现在就死了。” 何常在拿过磁盘里还带着血的莲花烛台,使劲往桌上一放,庞蔓一抖,胸口压抑极了。 “庞蔓,你还装吗?你刚才恶狠狠的想要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不是的,何常在,我没有,我刚才失去意识了。肯定是有人给我下了什么摄魂咒之类的,你们玄学应该懂。刚才动手的不是我,有人控制了我,你再仔细想想,我刚才是不是不对劲?” 何常在冷哼,“现在你才不对劲,刚才的你,正常的很。” “不是的,我刚才肯定被人控制了,你们玄学的应该懂啊。” “就是因为懂,才知道你身上根本没被做手脚,你当我没试探过吗?” 何常在甚至哽咽,“被要好的朋友算计,哪怕你砖头已经砸向我,我都第一反应是你被控制了。可斧子都破不了,说明你根本不是被控制,庞蔓。别在骗我们了,你要还有点良心,就把你知道的李凤英的事全说出来。” “我说什么啊,何常在,你在这说什么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被人控制了,我要怎么解释?” 庞蔓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百口莫辩。 “这些话你和警察说去吧。”何常在冷漠的。 然而,病床上余之野这时醒了过来,一把拉住何常在,“放她走吧。” “余之野,你信我啊,我没有,我被人控制了。我没想对你们下手,为什么不信我呢?”庞蔓看他醒了赶紧解释。 “我只相信我所经历的,庞蔓,你不记得你在船上和我说的话了吧。” “我说了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说你为了你的父亲,你父亲是逆族。你走吧,我会和警察说咱们是朋友闹着玩的,不会为难你。” “阿野你疯了,放她走?她差点害死你,她骗了你那么久。还有啊,她肯定知道李凤英那些事,她说她父亲是逆族?” 何常在惊讶地,像是想到什么,指着庞蔓的手臂,“和她有同样胎记的,是那个刚子,她父亲是李广田,对吧? 我早该想到,什么寻找亲生父母,这就是李凤英那伙人的布局。和谢晨鸣一样,一旦有人查过来,这些人就会自动插在咱们身边。不能放她走,抓住她,比抓胡敏好用。最起码逼问她关于李凤英的下落啊。” “她现在这样,你觉得她会说吗?” “那也不能这么放她走。” “她能动手,说明咱们四周都是逆族,扣住她,你嫌死的不够快?玄门集合之前,不能再轻举妄动了。”余之野声音极冷,“庞蔓,你走吧。” “余之野,你别下结论这么武断,你们在检查一下我,我真的真的没说谎。一直没说谎,我刚才是不清醒的,直到推你下水那一刻我才醒过来,绝对是被人控制了。 还有我没恢复意识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确实梦见了我父亲,但我没看清他的样子,很复杂。但我好像看到了穆恒父母,他父母的死和我梦里的那个男人有关,那个自称我父亲的人。 这肯定是重要的线索,也许是我在梦里找回了一段记忆。余之野,他们肯定是利用我,离间你我,为了防止咱们继续查下去。 你信我啊,真的信我啊。咱们一定被人算计了,信我啊,不能上当啊。” 余之野却闭上眼睛,像是极其无力的,“庞蔓,现在这个时候我真的没法信你。” 庞蔓急的语无伦次最后都哭了,“我究竟要怎么解释怎么证明自己啊。余之野,你明明之前说过,你信我,你信我的。” 何常在低下了头,“你赶紧走吧,庞蔓,算我求你了,我们现在需要休息。你在这,我们根本不敢休息。 而且我告诉你,我们玄门各处的人很快会过来。也就是阿野不忍心,要我就假装信你,到时候玄门来了扣住你,你就完了知道吗?玄门怎么处理的逆族,你在师门都听过吧?所以,赶紧走吧。”何常在转过身去,挥着手。 庞蔓却瞪着眼睛,只盯着余之野,“你真的不信我吗,阿野?” 余之野语气非常平静,“我刚才让何常在打电话给白东风了,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到,他会来接你的。 按理来说,你是逆族,我不该放你走。但我知道问你,也问不出来的。看在大家一场情谊,我不忍心看你死。 此时我才真的体会到明英师叔当年的心情。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和白东风回去。” 何常在最后忍不住了,“别跟她废话了。” 直接起身把庞蔓推出门外,“你再来,我们就不惯着你了,报警,玄门把你抓走,二选一,懂吗?” 啪,病房门在她面前关上。 庞蔓的心如坠入万丈悬崖。 第243章 让她走 庞蔓之后一直在门口,期间护士来过一次拉她继续去包扎。 庞蔓一夜没睡,徘徊在余之野病房外,可再没机会和余之野他们说上话。庞蔓甚至让护士帮递纸条进去,可依然没用。 那一刻庞蔓真的很无助,在门口坐立难安,后来平静了复盘这一晚上发生的事,还是难以置信。 明明吃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们四个畅想未来,像是好友们出来旅游,怎么突然事情急转直下就到这一步。 这绝对是有预谋的离间,可为什么要离间她和余之野的关系呢?是李凤英那些人干的吧,一定是。可要对付阻止他们继续查,有的是办法,为什么会离间他们呢?即便离间了他们,余之野也不会放弃追查的啊?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庞蔓闭上眼睛想到昨晚劫持自己的人,当时和她说了一句,“对不起了。” 那声音竟有几分耳熟。 庞蔓脑子很乱,她只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算计他们的人,离间他们的人,目的肯定不单纯。 她现在非常担心,余之野会落入对方的陷阱中。可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余之野都不相信,这是她最难办的。 庞蔓脑子很乱,早上警察来过一次,进病房去给余之野做笔录。 来问庞蔓,她只说自己不太记得了,不过最后似乎余之野给刑警队那边打了招呼,这件事算暂时平息了。 庞蔓看到何常在开了病房门,又凑过去。 可何常在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关上了门。 庞蔓只觉得整个人都无助极了。 然而,十点不到,白东风就风尘仆仆的到她面前,“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急死我了。我昨晚都没睡就在机场等着最早一班飞机。” 庞蔓此时坐在住院部走廊上,抬头看他。 他跑的脸都红了,气喘吁吁,瞪着眼睛一脸的关切和责问。 也许是一夜没睡的疲惫,外加说不尽的委屈,庞蔓一晚上只是着急,可此刻看到熟悉的人,她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白东风愣了,看着庞蔓脸埋在双手中,肩膀颤抖哭出声,心中无尽的酸涩疼痛。 这还是第二次看到庞蔓这般无助,第一次是在谢晨鸣刚出事的时候,她打电话给他,一直哭,问他谢晨鸣会不会死。 白东风认识庞蔓很多年了,印象中她总是小小一只跟在他身后,不争不抢。福利院里什么样的孩子都有,她懦弱,便被人欺负,喜欢的玩具被抢走,也不会去找老师哭诉。都是那样淡淡的缩在角落里逆来顺受。 其实白东风刚认识庞蔓时,很不喜欢她,他讨厌毫无情绪逆来顺受的人。 他甚至几次故意吓她,就想吓吓她,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个泥人。 可无论怎么对待那个小女孩,她都只会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最多,手指捏住你的衣角,算是最大的反抗。 可后来什么时候发现离不开这个小女孩的呢,白东风常常回想,他甚至想不起是在哪一时刻。只记得庞老师和他说有人要领养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竟是问,庞蔓是不是一起? 这是多傻的问题,怎么可能一起。 所以他做出那么多令人厌恶的事,让看中他的家庭厌弃,成为庞蔓一样的钉子户。 又有什么不好呢?他从不像庞蔓一样对亲生父母那般执着,他向来对家庭淡漠,他也懒得虚与委蛇。 福利院里来来往往流水似的孩子,只有他和她一直在一起,不变,就可以了,他对人生没有太高追求。 可他那时也不认为自己是喜欢庞蔓的。他和社会上那些人混的时候,被女生追捧的时候,迷失在一声声白哥中,他以为他终于摆脱那个小尾巴了。 后来白东风才明白,原来从不是庞蔓需要他,而是他需要庞蔓,早在他做出不想被领养这个决定时,就已经是这样了,只是白东风太后知后觉。 但他一直觉得他们还这么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是,有天他突然发现,那个对什么都淡漠的庞蔓,会为了一个男人,急迫痛苦无助,哪怕谢晨鸣从今往后只能躺在那,他仍然嫉妒的要死。 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从庞蔓脸上看到这种急迫了。可今天,再一次历史重现。 白东风蹲下来,双手拉着庞蔓双臂,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而是把她抱在怀里。 “没事了,和我一起回安城。闹剧该结束了,庞蔓,你这一段时间太疯了,现在该回家了。” “回家?哪的家啊?我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家。” 白东风拍着她的背,“回安城,和以前一样不好吗,你写小说,去酒吧帮我,咱们一直这个样子不是吗?” 庞蔓抬起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着他。 白东风叹了口气,帮她捋着头发,直视着她的眼睛,“走吧,和我回安城,那是我们的家。” “我不走。” “你不走?留在这里干什么?” “我要和余之野他们说清楚,我们是被人算计了,有人要离间我们,这中间很多事你不知道。 白东风,现在只有我知道我们被人算计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我必须证明我自己,我不是奸细,我没有要害他们。” “可他们根本就不信你,知道昨天余之野给我打电话说了什么吗?说让我来把你领走,说你在耽误他们,说他根本不信任你,说你是要害他们。 庞蔓你听听这些话都是什么,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在帮着那小子破案,我也隐约猜到为什么你陪他,他说帮你找什么亲生父母,对吧?这是你的死穴,你就算没和我说,我也想到了。这世上除了亲生父母,什么事能让你那么尽力。我阻止你,可你的脾气我知道,我就想算了,让你闹一阵,只要他别伤害你,怎么都行。 可事实证明,他并非良人,庞蔓。这个人从一开始出现,就精明算计。林季的案子你都忘了吗,他一出场就是心机深重,你玩不过他的。 他现在利用完你了,就想把你一脚踢开,我都看出来了。 什么不信任你,什么被骗,庞蔓你清醒一点。他那么精明,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是不想要你了。你还在这干嘛,和我走吧。” 庞蔓一下站起来,“我不走。我要和他说清楚。” 庞蔓又要去病房敲门,白东风一把拉住,“别疯了。和我回去,他这人太冷,你没看出来吗?再怎么说你跟他这么久,他一点情谊都不留,只能说明这个人不值得托付。你现在除了自取其辱还能干什么?” “不是的,白东风,你不明白这中间的关系。就算怎样,可我不能看着他被骗被人害了。” “可他摆明了不信你,你说再多也没用,只会叫人厌烦。你与其无理取闹丢人现眼,不如想想自己。” 白东风气的,一拳打在墙上,他本不想说这话,只想带她回安城,可庞蔓样子,他又不忍心了。说完这句后悔了,语气缓和,“和我回去,听话庞蔓,行吗?你和他彻底结束了,不管你们在查什么案子,你已经可以抽身了,和你没关系的。他那么精明的人,会被人算计吗,你就少瞎操心了。” “你不懂,和我有关系,这案子肯定和我有关系,我要自证,对,我要自证。” 庞蔓自言自语道,她搓了搓脸冷静了一些,确实现在这种情况,自己纠缠也没用。 昨天听何常在说的情况,昨晚自己一定是被人操控了,可对方似乎用了什么手法,就连何常在和余之野都探不出玄学或者邪术的痕迹,而且看余之野的态度,她昨晚做的事说的话,看起来应该非常真实,以至于都能骗过两个这么精明的玄门子弟。 对方一定是计划周密,并且做足了准备,她现在不能颓废下去,要冷静,要想办法自证,挽回局面。 对方一定算计到这步了,算计到自己怎么辩解,所以昨晚自己的言行一定是让余之野他们误会。 可如果想操她不露痕迹,除了方法外,最重要的一点,还要对她极其了解,也要了解余之野和何常在他们,了解他们的敏感点,才能一招离间。 所以,她现在盲目的求信任,没有任何用。要想办法自证,或者揭开离间他们的人的真面目。 第244章 辉煌的车场往事 看庞蔓不再挣扎着去敲门,白东风以为说动了她,“走吧,和我回家,别和他们纠缠了。他们不会信你的。” “我不会再去求他们了。” “你终于想通了。” “但我也不打算回安城。” “你想干嘛?”白东风无奈的,“你是想留在这,还是跟着他们?我之前虽然没具体问,但也知道,他们要去大兴安岭。你就算跟着,他们防着你,会让你接触案子和信息吗? 别傻了,人家现在厌恶你让你走,你再跟着只会自取其辱。他们防备你,会避开你,你跟着他们毫无意义。而且按你说的,你如果是被人故意陷害,那你现在很危险,你跟着他们会更危险。” 庞蔓攥紧拳头,这点她也知道。如果对方离间他们,自己还跟着,不仅她会有危险,也许对余之野他们也有威胁。 可她不甘心,就这样置身事外,看着他们被离间一步步走入陷阱,“但就算不能跟着他们,我也不会回安城的,我要自证我要自己去查。” “你怎么查?” 庞蔓没回答,但心里有数,自己在被操纵的时候,做的那个梦,不,那么真实她甚至怀疑不是梦。 她之前听余之野说过穆恒的基本资料,那个男车手穆哲贤应该就是穆恒的父亲。 可见自己不会无缘无故梦见这些,所以梦里的故事应该是真的。 穆恒父母的死有内情,并且罪魁祸首就是她的父亲。可惜梦里看不到她父母的脸,但她知道那个小女孩就是自己。 如果仅仅是幻想,为什么逻辑名字都对得上?所以这个梦很可能是她失去的记忆的某一部分。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被人操控时,在梦里看到这段记忆,她不知道,但这一定是关键。 所以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记忆,那么当初她的父亲绝对不是一般人,那男人疯子一般的行为,和震碎三观的话语,都让庞蔓不寒而栗。 那么她父亲母亲后来去哪了呢,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福利院门口,自己最后记忆中的父母的画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如何,穆恒的童年中一定裹挟着她的身世,她一直在怀疑自己对李凤英集团的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的父母都没出现在李凤英案子中,任何一个受害者名单里。她本以为自己和李凤英的关系仅仅在于谢晨鸣,可看了谢晨宁和黑成的信件后,里面屡次提到,她从小被李凤英的人监视,身份特殊,李凤英很重视。 那么自己的父母,是否和李凤英有极大的关系。 解开身世之谜,是否是破解李凤英目的的关键? “我要去黑河。” “去那干嘛?” 白东风不解,因为他之前已经打探清楚,文显泽醒了后,余之野就强行出院,去大兴安岭。 白东风做好了心理准备,磨不过庞蔓跟着去,可没想到,自己准备的说词都没用上,庞蔓选择了个他完全没想到的结果。 “我要去找答案。” “什么答案?” “我身世的答案。” 庞蔓没有再去纠缠余之野他们,自己买了票直接去了黑河。 白东风怎么劝都没用,最后也只好妥协,跟着去了。 “我一个人可以。” 庞蔓说道。 她知道白东方的酒吧还有很多事要忙。 后者叹了口气,“我总不能看着你真的一个人吧,酒吧那边别担心,老韩看着。走吧,这么多年,你一直迁就我,这次你要干嘛,想怎么疯,我都陪你,行了吧。 不过你要查谁告诉我,我白东风混这么多年,道上人认识几个,帮你打听。” 庞蔓想了想,最终点了头。 两个人当天晚上八点多就到了黑河市,找了一家宾馆落脚,吃晚饭的时候,白东风就把打听到的初步消息发给她,“说到黑河老摩托赛车场,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稍微一打听就知道。 早年黑河这边是东北摩托车赛车天堂。出了不少人才,现在南方车队的教练多是当年从黑河车场出来的。 因为这边接近边境,接受国外的熏陶,摩托车很盛行,当年又有几个跨国商人喜欢摩托车,投资了车场,所以形成了在东北玩摩托,就来黑河的印象。 当时在这边举行了不少摩托车大赛,算是时代的产物吧。 不过,这边能形成摩托车聚集地,是特殊条件造成的,投资啊,和一些国外影响。 但实际上,东北这边不适合电动车摩托车这类非机动车,因为黑河一年大部分都需要供暖,冰天雪地的时间比较长。 并不适合骑摩托,而那段时间摩托车赛车比赛什么在黑河搞得火热,不少年轻人都投入到其中,可想而知,出了不少事,后来官方就在黑河禁摩了。 黑河车场的辉煌就像烟花,绚烂了,之后没落。 不少人去了南方,但地域水土等等方面因素,很少有人出头。 你要打听的人,当年在黑河是小有名气的潜力车手。 穆哲贤,其实他出名的时候,年纪已经在车手中算大的了。 但他在黑河联赛上连续获得几届冠军,本来要被推去京城比赛的,南方也有不少俱乐部招募他,可他这人念旧,一直想在黑河搞他的车队,他妻子是摩托车技师,很支持他。 其实那时就传黑河会禁摩,不少人都陆续离开了,可他就认死理,非要和官方抗争,觉得只要车队出成绩,就不会禁摩。 可后来他在一次比赛中车子爆炸,据调查,是零件老旧,那时他的车队经费不多,很多东西都没及时换新的,这一点他妻子在他出事后也承认了,所以被定性为意外。 他妻子是在他死后一个月,在一次修理中发生意外爆炸死的,也是同样的原因,厂房老旧线路老化,他俩的意外直接推动了禁摩。这两个一心为了车场的人,最后却是推动车队消亡的人。说来真是令人唏嘘。” 庞蔓拿着穆哲贤夫妻的照片,心里越发沉重,因为这两个人的样子和自己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第245章 牧马人车队 所以,真的不是单纯的梦,而是她丢失记忆的一部分吧。 按当时的记忆,父亲带她去车场看摩托车训练,应该是经常去的,看她自己在看台来去自如,父亲应该是和车场的人很熟悉吧。就算不是车场的,也是经常去的观众。 而黑河并不大,只要找到车场老人询问一番,没准就能找到线索,知道父亲的身份。 “我让你打听的车场的人,有消息吗?”庞蔓问道。 “不少当初车场的人都去了南方,尤其是车队的车手,打听的人说只找到了一个以前车场的老技师,因为有腿伤,还拖家带口的,当时没和其他人一起去南方闯。现在还在当地,离开车场后自学了汽车修理。 这个人叫老马,今年到退休年纪了,不过人闲不住,在儿子的修车店帮忙,明天咱们就可以去找他打听。” 庞蔓看着资料点头,白东风却犹豫的,“庞蔓,你真的找到了亲生父母的线索?” 庞蔓只和他说做了个梦,没说具体梦里的事,所以白东风一直觉得很荒唐。 庞蔓指着穆哲贤的照片,“我在梦里见过他。应该是我丢失记忆的一部分,明天除了找这个人,再带我去车场转转,在老城区走走,说不定对我恢复记忆有好处。” “可当年的车场现在已经成养殖场了,你也要去看?” 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要去亲眼看看,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寻找自己曾经的家。 第二天上午,他俩就来到曾经的黑河车场,这里原来是个大的体育场,后面连带着俱乐部,场内跑道什么的,当年在全国都是最先进的。这边的辉煌在老照片上看的出来,可到了跟前,庞蔓即便有心理准备,也被震惊了。 岁月过去,外墙斑驳的不行。而且之前高高的看台已经被拆掉,也不是露天的了,被扣了蓬,大门牌匾位置上写着黑河家禽养殖的字样。 庞蔓试图想在斑驳的铁门那找到梦里的场景,可很难。 白东风看着以前老照片,也皱眉,“这哪还有原来的样子。” 正说着话,那边有人叫白东风。 只见迎面走过来两个人,一个年轻些的,庞蔓觉得好眼熟。还有一个年长些的,有些局促的跟着。 白东风马上笑着打招呼,“邢总。” 对面的年轻男人和白东风握手,庞蔓才想起来这个邢总,是以前他们酒吧的客人,专门做南北方货运的,白东风和他有过生意往来。 此时他和白东风商业互吹了一会就进入主题。 邢总介绍着身后的人,“这个就是昨天信息里和你说的,以前老车场的摩托车技师,马师傅。” “你好,马哥。” 白东风忙握手,对方受宠若惊,“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家小本生意艰难,以前家里出了事,还多亏邢总父亲帮忙,大家都是自己人。” “对,马哥。咱们自己人。” 邢总打着哈哈,江湖人,什么哥啊叔的都各论各的。 几个人先绕了养殖场一圈后,邢总找了工作人员,之前应该是打了招呼,把他们放进去了。 可里面哪还有原来体育场的样子,全都是隔开的畜牧养殖动物,里面的味道可想而知。 庞蔓皱着眉,觉得不可能找到梦里景象了。 老马在一边感叹,“才多少年过去,二十多年吧,这里就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禁摩令出来前就有风向,不少年轻的有抱负的都南下了,就几个老人,尤其当时牧马人车队,老思想,还有所谓的责任意识。 老派的人就那样,其实现在细想想根本没必要,总想着维持黑河这边的辉煌,那时候全国摩托车车手中也有地域歧视,牧马人车队的队长老穆,还有几支车队的队长就想重振东北车队。 就算南方俱乐部开出了天价条件都不为所动,想着只要自己的车队还在,在全国,东北车队就有一定地位,现在看来真是幼稚的不行。 那些赞助商啊投资商啊,当年投资黑河车场是因为这边火,可官方动向一变,他们精明着呢。 自然都去投南方车队,所以剩下的黑河几个老牌车队,没了资金流,就算技术再厉害,设备赶不上,慢慢的也就成绩下来了,自然不行了。 再后来那几只老牌车队也挺不住了,主要是有的老队长自己可以挺,队里其他人不行啊,渐渐就解散了。 我原来是文澜车队的,解散后,也有人找我一起去南方,可我怎么走。我那时候快四十了,拖家带口,还有个生病的老娘,我早歇了所谓梦想了,反正我是个技师,上不了场,就转行了。 学了汽车修配,因为禁摩令后城里根本没摩托了,要是开修摩托的铺子能饿死。 也是没办法,我亲眼见证了黑河这边车队的兴盛,顶峰和衰落。 作为老车场的人,难免心里难受。但也没办法,聪明人都看得出来,黑河这边兴起了车队是偶然,消亡南迁是必然。 原本也许禁摩没那么快,到底当时还有几支车队干挺着,官方也要顾及这些。可后来出了事,大家心就散了,全散了。” “您说出的事,是牧马人车队的队长夫妻吗,穆哲贤。” “对。”说起穆哲贤,老马叹了口气,眼圈有些红了,“穆哲贤真是个不错的人,他为人刚正,有责任心,对车队的每个人都很关心,自己一腔热血又有天赋。 其实当时队里的人也劝他,不如散了车队,他去南方俱乐部,有生之年没准能站上全国冠军的位置。 可他偏不,就守着车队。老穆这辈子亏就亏在心太实,一心就想振兴东北车队,也不知道他哪那么大的责任感,东北又不是他家的。 总之啊,他放弃了好机会,就是为了坚挺着他的牧马人车队。到后来,没有赞助商了,他就自掏腰包给车队换件,带去比赛,可设备不如人家了,没有大赞助商,只当地的小商贩赞助,有钱也买不到先进的车子和零件。 那时全国兴起了摩托车赛,南方俱乐部有大老板投资,用的都是最先进的改装技术。 黑河这边被孤立闭塞,信息跟不上,其实老穆夫妻俩已经做了最大努力,四处奔走,可最后。” 老马深深叹了口气,“说是刹车太久了,磨光了着火,死在了赛场上。那场比赛,是他求来的,拉了无数老情怀的人,再次在黑河组织了比赛。不少南方车队都没有参加,只找来二三线的。但对他来说这场比赛很重要,他想要在这场比赛中夺得冠军,证明自己。也要证明给大家看,这是最后一搏了。 可当时,来看的观众都没多少。 那么大的看台,只坐了一面,其他几面全都是空的,稀稀拉拉。” 老马回忆当初,眼中带着晶莹,“老穆死在了他的赛场上。” 那年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当时老马所在的文澜车队解散后就想转行,穆哲贤知道后让他进了牧马人车队,他其实是很感激穆哲贤的。记得为了迎接他,穆哲贤在饭店还摆了一桌,大家聚在一起,穆哲贤说自己一定会找到赞助商,振兴木马人车队,振兴黑河车队。 那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振奋人心,老马甚至在一直以来的压抑中以为看到了希望,可那不久,穆哲贤就死了。 车子爆炸的一瞬,在场人都懵了。 好在是他一路领先,周围没有别的车辆。 爆炸突然火光冲天,穆哲贤被崩起来老高,然后重重摔下。 那一刻老马就知道完了,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们跑过去,灭火叫救护车,比赛也终止了。 穆哲贤当场就死了,送去医院也没用了,别说烧焦,都快烧干了。 当时因为爆炸太大,他们半天才冲到跟前,人早就不动了。 最后面目全非的样子,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剩下他家孤儿寡母的,都不容易,他儿子最可怜,无法接受父亲的死。可更悲剧在后头,没一月老穆的老婆也没了。” 老马唏嘘,说到这哽咽,在场的人都跟着心难受。 庞蔓想到什么,“马师傅,当天赛场,除了穆哲贤摩托车比赛中出了事,还有别的事吗?” 老马不明所以,“别的事?” “对,就是那天赛场还有别的命案吗,比如,有人从看台上掉下来之类的。” 第246章 陶刚 老马皱眉,“没有吧,那天就出了这么大个事,呼呼啦啦的注意力都在赛场上。后来也没听说还有别的人受伤。” 庞蔓心下疑惑,“那穆哲贤夫妻俩感情好吗?” “好啊,特别好,穆哲贤老婆可喜欢他了,他俩是高中同学,穆哲贤高中就是风云人物,当时不少小姑娘喜欢他,他老婆就其中一个。 他俩结婚的时候大家都说啊,小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她喜欢穆哲贤那么多年,大家都知道。最后终于和他结婚了,还有了儿子。 要说他老婆小美啊,真的很不容易,原本自己是学舞蹈的,硬生生为了喜欢的人去学了摩托车技修,当了车队技师,小美为穆哲贤付出了多少,大家有目共睹。穆哲贤能娶到小美,是他的福气。” “穆哲贤以前的女友不是小美吧,叫什么小萱?” 庞蔓想到梦中的场景问道。 “对,苏萱,也是个人物。当年最开始玩摩托车的是她,她家是卖摩托车的,小萱从小就会摩托,很有天赋。 穆哲贤是认识小萱后,才开始骑摩托车的,他悟性很好。一般骑摩托赛车的包括小萱都是自小学的。 穆哲贤高中才开始练,没想到几年天赋和积累就出来了,很快也跟着小萱四处比赛,那时候可以说是金童玉女了。 他俩当年是牧马人车队的龙头,参加了不少比赛。 小萱更胜一筹,被南方俱乐部看上,她家里觉得要是想走这条路,必须去南方,人家家里条件好,有眼光。 小萱当时还不太想走,她和穆哲贤说要一起走,南方车队没看上穆哲贤,但小萱特意去和俱乐部谈条件。本来那边都说了只要小萱同意,就可以带着穆哲贤一起。 但穆哲贤就是不走。 他这人认死理,还和小萱吵了一架,认为她被南方车队收买,是背叛者。 小萱说个人为了发展长远看,黑河这边支撑不了多久,可穆哲贤就不干,以前参加全国赛的时候他被南方一个车队地域黑过,一直拧在那。 就说让小萱选,选择和他一起留下,他们就结婚,要走就分手。 这不是孩子话吗。 小萱自然是和他分了手。 那段时间穆哲贤天天喝酒,成绩也上不去,很颓废,好在小美一直陪着他。 都说男人失意的时候,女人最容易趁虚而入,后来他和小美恋爱了,小美陪着他一步一步成绩上来,俩人就结婚了,还有了儿子。 可儿子都大了,五六岁了,车队也没进全国赛。政策啊,现实问题啊,自然条件等等,车队在慢慢衰落,可穆哲贤还坚挺着。 我记得他死前小萱回来找他了,小萱没了他当陪练,在南方车队里被排挤,过的也不太好,坐冷板凳没什么上场机会,被打压了。父母也去世了,只有个小妹妹。 就想回来找穆哲贤和她一起去南方,陪她冲击全国赛。因为那时小萱也不年轻了,能比赛没几年了,这东西是吃青春饭的。 小萱还想最后再拼一把,可穆哲贤不和她走。 那天ktv两人都喝多了,小萱一直哭。 哎呀他俩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有绯闻传出来,但我相信老穆的人品。” “那穆哲贤死了后,小萱走了吗?” 这是庞蔓最关心的,那段记忆最后是父亲抓着她的手,把小萱推下了看台,可看老马的意思,那天看台上没人摔下来,所以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唉。” 老马叹息着,“那孩子怕是伤心过度了,当时也没在意,因为穆哲贤出事,车队也乱了。大家都伤心,忙着关心小美母子,没人注意小萱。不过后来她好像走了。” “走了?” “对,我记得当时穆哲贤出事后,大家都没再训练,车场都很少去了,轮番去照顾小美母子,怕他们母子出事。 一个月后吧,小美说要回车队,大家想着她一个人在家也不是个事,想得太多也不好,都劝她为了孩子好好活着。 小美说要替穆哲贤继续车队,可那时候大家人心都散了,没了队长,都想解散。 但没人直说,都很配合的回到车队该训练训练,然后有人在更衣室发现了小萱留下来的信,说是她走了,穆哲贤死了,她也没希望再夺全国冠军了。车队那边早就要劝退她,她不如自觉一点。 小美说和她妹妹要去国外读书,这几年攒的钱足够了。 信不知道什么时候留的,因为出事后大家都没去更衣室训练场了,看到这封信都挺唏嘘。 然后没多久,小美出事后,车队就彻底散了,大家有的去南方打工了,有的去哈尔滨了。 留下的很少,现在啊,黑河也就我。我要不是拖家带口我也走,留在这伤心地,太难受了。” “所以,小萱留了一封信就走了,说出国了,没回南方的俱乐部?” “应该是,因为过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 “出事这段时间到她离开,都没人见过她吗?” 老马想了想,“没有。” 庞蔓心中震惊。 想到这里,拿出自己小时候的那张照片,“你们当时在车场训练,经常有人来看吧,就不是车队的人。” “那肯定的,很多人喜欢摩托,自己比不了赛,但是总来看。有几个和我们相熟的,还经常一起吃饭呢。” “那您记不记得,有一个男的,大概这么高,长得不胖不瘦。” 庞面皱眉努力形容着,“他还有个女儿。”照片推过去,“就是这个小女孩,你见过吧,在训练场。” 老马拿过照片,端详了半天,“这小女孩看着眼熟。” 庞蔓心提起来,“那个男人,就是这个小女孩的父亲,经常来体育场看训练,应该和你们挺熟的,您仔细回忆回忆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老马思索了一会,恍然过来,“要说有女儿的,和车场还挺熟的,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当时二十多岁。还总抱着女儿来,你说的是陶刚吧。” “陶刚?” 庞蔓心跳加快,这个名字却很陌生。 “对,对。” 老马指着照片,“这就是陶刚的女儿,他可宝贝了,到哪都抱着。每次来看训练都抱着女儿,别说这么大了,刚生出没多久他就抱出来。 陶刚老婆身体不好,说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根,常年不出门。他之前在汽车修配厂那边是学徒,后来自己开了个修配厂,专修摩托车。对对,就是他,这就是他女儿。” 庞蔓声音都在发抖,“所以呢,这个陶刚您认识,知道他现在在哪吗,他还在黑河吗?” 老马叹息着,“要说人呢,不能自己作,他早不在黑河了。 原本家庭幸福生意也不错,就说人不能沾黄赌毒,陶刚原本家里好好的,我们也认识,挺老实一人,谁想到沾上了赌。 这东西碰一次就完,人赌魔障了和疯了一样。把家里的铺子房子全抵押出去了。 高利贷主找门上,他就扔下老婆孩子自己跑路了。 他那有病的老婆和小孩子,吓的哇哇直哭。没地方住,他妻子只好带着孩子回娘家,也不受待见。 每天都有要债的上门,可他老婆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啊,抛下妻子孩子的赌鬼,能有什么良心。大家都觉得他那样的,估计死外头了,不然为啥就找不到了?” 第247章 家 “那他妻子孩子后来呢。”庞蔓心在颤。 “他妻子带着孩子回娘家,可父母年纪都大了就她一个女儿,退休金都给还债了,活不下去。 女儿不想连累爸妈,就写了一封和爸妈断绝关系的信,也带着孩子连夜跑路了。谁也不知道哪去了。” 庞蔓咽了口口水,“会不会是陶刚接走了他老婆女儿,你不是说他对女儿很好吗,也不一定会真的抛下孩子妻子吧,是为了躲债,所以又偷偷把妻女接走了呢。” “谁知道呢。总之他妻子孩子跑了以后,他妻子的父母没多久就死了,气死了。走的时候身边连个尽孝的都没有,惨啊。” 庞蔓心里发颤,“那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这一家三口了?” “没有,陶刚家这事当时我们都知道,挺唏嘘的,但没办法,这人啊不能沾赌,好好的人家破人亡。那时候,车队解散,大家各奔东西,也没有时间去关心别人家的事,大家过的都不怎么好。 我是因为一直留在黑河,所以这些都知道,都经历了。唉,想想当初,好的时候,黑河大街上都是摩托车,比赛也多。可后来。” 老马感叹着,回顾他这一生经历的,现在看来不禁感叹命运,“人啊,一辈子都是选择。” 庞蔓缓过神,不死心的追问,“那个陶刚,您还了解什么吗?有关他的什么都行。” 老马想了想,“他在黑河呆了几年,但他应该是外地人,刚搬过来时是孩子刚出生没多久,深居简出的,在摩托车修配店当学徒。大家都感叹他那时二十出头竟然就有老婆孩子了,问他老家哪的,他就说南方,不常谈起自己,工作挺认真的,就是不爱和人说话。 大家都习惯了他不太与人接触的性格,他很喜欢摩托车,总去训练场,一来二去就和大家熟了,但车队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叫他,他也不跟着去,保持着距离。但到底好几年了,几乎每个星期都去看训练。” “他性格好吗?” “挺好的,就沉默寡言,对他老婆不错,他老婆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他就负责买菜。每次下班了都能看到他去买菜,很顾家也没什么朋友,就对他女儿和摩托车比赛感兴趣。其余时候这个人很沉默,也可没见他和谁过多接触。” “那他和穆哲贤夫妇熟吗?” “就和我差不多的,没有太近也没有太远,见面点头,但没什么私交。” 最后他们在养殖场里逛了一圈,庞蔓试图找到当时看台位置,可惜都拆的差不多了。 老马倒是很感慨,他说车队都解散后他还常常晚上自己我一个人跑训场来喝闷酒,回忆往昔,看着整个车场一点一点的颓败,被人买走,拆除看台,扣上大棚。 每一步他都有见证。 “拆除那天,我正在上班,听人说了,还特意跑过来看的。” 老马眼中晶莹,当时看着推土机推倒看台,仿佛看到自己的梦想彻底倒塌,也是从那天开始他不再一个人跑到这边喝闷酒了,专心工作。 “说来我也有很久没来这了。” 老马努力辨认着方向,指着一处,“原本这里是修理棚,还有那边,是更衣室。” 从养殖场出来,老马明显情绪不高,拒绝了一块吃饭,先回去了。 白东风托邢总再帮忙打听打听陶刚这个人,看看能不能找出当初和他接触过的人,想多了解一些。 邢总很爽快的答应了,当场打了电话,黑河不大,邢总算是黑白都吃的开的地头蛇。 他们在车场附近的小区又转了几圈,就收到了关于陶刚的信息,白东风恭维了几句邢总消息灵通,邢总被夸的舒服,谦虚了几句就把资料发给他们,并且亲自介绍。 “我听下面的人说,从户籍上看,陶刚老家在湖南那下属一个小县城,但读书和打工都在长沙,和同在长沙打工的谢婧认识,两人就结了婚,有了孩子后,辞职来到谢婧老家北方。 关于长沙那边的资料,需要些时间,我这边来的快的,是他在黑河生活的几年。刚才听老马说了,差不多就这样。” 还拿过来两张证件照,“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没找到,只找到了陶刚和谢婧的证件照,至于你说的那个小女孩。” 邢总把手机上翻拍的老照片发给他们,庞蔓打开小女孩的照片,心就一颤,和她现在手里那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一样,应该就是那张。 “当地老影楼找到的,但只有孩子的。” 庞蔓想着谢晨鸣手里这张照片,应该是从黑河这边拿到的,庞蔓感觉很神奇,自己真的从小被人监视吗? 她又看向陶刚和谢婧的证件照,两张非常陌生的脸,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吗?她努力回想,可就是找不出对应的记忆。 尤其是陶刚,他的样子很普通,很陌生。 其实庞蔓因为手臂上的胎记,曾经怀疑过自己和李凤英弟弟李广田的关系。 但显然陶刚并不是李广田,他们长得没有一处相似。 这些年庞蔓想过很多次,见到亲生父母的样子,可此时拿着照片,终于知道自己父母的身份名字,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而是更加失落。 白东风明白她的心情,拍了拍她,庞蔓缓过神来,听邢总继续道,“据说刚来的时候陶刚就租住在五道口那边的民居,一租好几年,也没自己买房子。他妻子是家庭主妇,整天在家也不出门,邻居都没怎么见过。 他在外打工,干的不错,出徒之后,他师父帮着开了一个修摩托车的小店,你也知道那些年摩托车多,就算小店也很挣钱的。要不是后来赌博,也不会家破人亡。” “他是和谁赌博的?” “就地下赌场那些人,后来被抓起来了。对了,我找到了一个他的债主,这个债主的远方亲戚在当时赌场干活,也是道上混的,刚放出来没多久。一会一起见见?” “多谢你了邢总。” “说的哪里话。” 邢总开车先带他们去了当时陶刚租住的房子,按他说,原房主原本想着租给陶刚一家不错,三四年每次房租都给的很准时。但没想到最后出那事,上门要债的把街坊邻居都吓到了。 后来陶刚跑路了,别人也不敢租这个房子了。 原房主只好自己住,后来原房主一家去了哈尔滨,老家这边的房子就一直空着。 “你们也知道,黑河这边房价一直不好,卖也卖不出去,原房主这房子就一直放着,托这边的亲戚照看。老房子不值钱。” 说话间,车停在一处老小区门口,看到那个居民楼,庞蔓竟有一瞬觉得熟悉。 五层小楼,住户已经很少了,多是些孤寡老人。 他们上二楼,敲门,原房主的亲戚早就在里面等着了,笑着恭维着邢总。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也就不到四十平。里面都是老家具,墙壁斑驳。 “本来都用布盖着的,知道您要来看,我刚才打扫了一下。”那亲戚说。 庞蔓走到厨房,这里的场景和梦里母亲做饭的场景重合,她摸着那经年油腻布满灰尘的灶台,竟有种哀伤感。 又走到小房间,那里有张木头桌子,上面贴着歪七扭八小孩的贴纸。 白东风关上门让她一个人在屋里冷静一下。 庞蔓触碰着这里的一切,有熟悉感,但不多,记忆混沌,她更像是个旁观者。半晌,起身准备出去。 可却被卧室窗户吸引了,楼下的树枝随着风摇晃,这声音让人觉得熟悉,猛然间有些画面闪过。是她在雨夜辗转,喊着妈妈爸爸,说自己害怕打雷。 这画面让她整个人发麻。 坐在窗边,又看到老旧木质的床头上细微的抓痕,伸手去摸,又一段画面闪过。 母亲痛苦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她被吓哭了,父亲忙过来抱起她,看着母亲,默默地关上了门。 她在父亲怀里挣扎,“妈妈,妈妈。” “妈妈生病了,不要去烦妈妈。”父亲声音极其冷漠。 庞蔓清醒过来一下扶住窗台,额头上都是汗,头疼欲裂。 可是画面中仍然看不清父亲的脸。 她再想别的却不能了,因为头疼的不行。 第248章 父亲是谁 白东风推门进来,看她这个样子,“怎么了?” “没什么,就这里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出来上车,庞蔓才好一点,但头还是很疼。 白东风提议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再查。庞蔓摇头,觉得还是速战速决,头疼也许是要恢复记忆的迹象,这是好事。 看时间已经下午一两点了,邢总带他们去吃饭。 吃到一半,邢总接了个电话回来,说他找到的两个人要过来。以前陶刚的其中一个债主,现在也是邢总的生意伙伴了。 这个债主就是陶刚刚到黑河时打工的修理铺子的老板,六十多了,还在做生意。他身后跟着一个干瘦的男人,是他的远方亲戚,以前在地下赌场做打手的。 彼此寒暄了一番,就进入主题,老板叹息着,“陶刚在我铺子里做学徒也有两年,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很老实,所以后来管我借钱的时候,我只以为是他家有事,他老婆身体不好。大家都认识那么久了,看着也挺可怜的,当时有个一万多吧,我就借给他了,谁想到他去赌了。 后来我这个在地下赌场的亲戚偷着告诉我,要不然陶刚还要管我借钱呢。我之后才知道陶刚那段时间管他曾经的师父,修理厂的前同事,都借了个遍。甚至还借了人家车队里的钱。 那时车队解散,指着那钱渡过难关呢,怎么可能放过他,而除了我们这些周围的人,他在赌场还借了高利贷,利滚利,把自己铺子抵押了。他本来就没买房子,我们以前还劝他赶紧买房子孩子也大了,他不买,当时我就应该察觉的,但没往那方面想。 后来才知道他手里的钱都拿去赌了,并且已经赌了两三年了,我这个亲戚嘴也严,直到陶刚管我借了钱,才说陶刚到底是个什么人。 后来陶刚跑路,我们上门,却只有那对母女。 我们也不能逼死人家孤儿寡母的,只能认栽了。 但是高利贷不会放过他们啊。 他老婆老家在附近县城,跑回娘家,可追债的也跟过去了。据说后来他老婆也跑了,娘家被坑的够呛。 唉,我借给陶刚的钱不多,但当时有车队的人借了他好多,因为陶刚跑路,也闹得家破人亡,你们说这都什么事啊。” 说到这那老板看看自己身边局促干瘦的亲戚,介绍着说他当年在赌场做过打手,后来陶刚的事闹大了,要债人报了警,赌场也散了。赌场老板卷钱跑了,剩下的人因为伤了人,闹出来都抓进去了,他这亲戚刚出来没几年。 那亲戚畏首畏尾的点着头,和大家打着招呼,因为来前有准备,也不废话,“陶刚我印象深刻,因为他吧,怎么说呢,就和赌场里的人不一样。” “不一样?哪不一样?” “他平时就沉默寡言的,之前说了他其实在赌场玩了两三年了,但不像后来赌那么多钱,也不像别人一样情绪激动,骂人拍桌子,他总是很平静。 我在地下赌场负责安保,看了太多疯了闹事,作闹自杀的都有,后来就是陶刚赌大了那次,即便输的底掉,也没这样。 我记得那一局陶刚玩的挺大的,连输了好几盘,玩二十一点。赌场老板让我注意点他,因为当时他把铺子已经抵了,啥都没了,还借了高利贷,可以说,就差他这条命了。 怕他接受不了自杀了,全白搭,这些放高利贷的都懂得拿捏分寸,不是有良心,而是怕钱收不回来。 所以就让我盯着点他,让他这局玩完了,就撵走。 我和另外两个打手在后面看着。 本以为他会哭闹或者做出极端的事,可都没有,就和他这两年每次小赌一样,输了就输了,根本没情绪。 当时他签了个大的高利贷协议,可签字的时候人都非常平静,他那局输了,很彻底,刚签的借出来的钱又输进去了,他就还要钱。我们得了老板指示,不给他钱了,他也没勉强。 只问我们,他欠了多少钱,我们给算了一下,他又问我们利滚利,是不是会越来越多。 我们的人当然不能说那话了,就告诉他,努努力会还上的。 他就没说什么走了。 我就觉得挺奇怪的。” “奇怪?” “对,他这种一向不哭不闹不作,情绪稳定的,根本不像一个赌徒。 而且他这两年来玩,都是把现金输光了就走,根本不像别人那样还想着翻盘。除了最后那一次,他疯狂下注疯狂输,还借了高利贷,以前一直很冷静。 可他最后这次,也很冷静,但就一直在让自己输钱。 我们老板也觉得奇怪,因为赌场里有点潜规则,就是要看人下菜碟。盯上那些容易激动地,在他赌的不能自拔的时候,我们高利贷就可以出场了,这样的十拿九稳。 而像陶刚这种情绪稳定的,冷静的,我们一般不会下手,因为这种人太理智,不容易上套。 所以他在赌场玩了两年多,我们老板都没给他下套。 可最后那次,是他自己一个劲的输钱,也是他自己主动来借的,就最后那一个月,他每天来输钱。就觉得很奇怪。” 庞蔓皱眉思考着,一面看着陶刚的照片。又问了几个问题,那亲戚都一一答了。 因为坐在庞蔓旁边,那亲戚瞟了一眼她手里的照片,似乎有些疑惑。 庞蔓看他眼神,把手机递过去,“陶刚在你们那把铺子都抵押出去了,当时情绪还是没一点激动变化吗。” “没有。” 那个赌场的小弟说完这句,像是疑惑的,“庞小姐,你给我这照片,是谁?你的意思是,他是陶刚?” 庞蔓皱眉,“这个不是陶刚吗?” 那人摇头,指着照片,“这不是陶刚,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见过的陶刚不长这样。” 庞蔓心提起来,把陶刚证件照举到他和那个老板面前,“不是这个人?” 结果那老板也摇头,“咱们说的是同一个陶刚吗?” “在你修配厂当过学徒的陶刚,不就一个?” “是啊,但这照片里可不是我认识的陶刚。” 邢总和白东风也愣住了,“这是陶刚户籍里的证件照。他以前在你那当学徒没登记过身份证?他在赌场借款,没压证件?” 老板懵了,“当学徒都在派出所登记一下,但是他自己拿证件去登记的,回来给我个盖章的材料就行,我没见过他身份证。” 赌场的亲戚也说道,“他在赌场抵押的是户口本,我也没见过他身份证,那个年代,你们懂的。” 庞蔓脊背发麻,顿时明白了,怕是当初借款的,学修车的陶刚不是真的陶刚,而是拿了陶刚的身份证件。因为那个年代网络不发达,所以他巧妙的躲过了别人查看证件,盗用的是陶刚的身份。 庞蔓心跳加速,又拿出谢婧的照片,“这陶刚的老婆,你们见过吗?是她吗?就算她不总出门,你们身为他前老板,还有赌场追债的,都见过吧。” 那个老板和赌场的小弟看了谢婧的照片,都十分确定就是证件照上的人。 庞蔓心揪起来,也就是说,她父亲用的陶刚的假身份,但老婆确实是谢婧。也就是说,父亲是用的陶刚的身份和母亲结婚的,那母亲自己知道吗,这究竟怎么回事? “你们能形容一下见过的陶刚的样子吗?” 那两个人难住了,他们都是大老粗若说形容有点难。 庞蔓又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胎记,心中一动,找了李广田的证件照递过去,“和这个人像吗?” 结果,那两人看了一会,就很确定的,“对,这个才是陶刚。” 庞蔓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自己的父亲,真的是李广田? 第249章 电梯偶遇 饭局散了,庞蔓和白东风回到宾馆,她整个人都没从这份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的身世如此,也许从得知李广田手臂上的胎记开始,就有所心理准备,但事实摆在眼前,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白东风不知全貌,还在试图分析,“你的意思是说,你父亲当年和你母亲结婚用的是别人的身份,那你母亲知道吗?为什么用别人的身份,他自己是什么身份。看你的意思,你知道他原本叫什么李广田?” 庞蔓直觉脑子很乱,努力压抑心里的翻涌,用理智来分析。 其中一个细节,她注意到,陶刚的户籍所在地,也是湖南下属的一个县,那个县和李广田的老家,距离并不远。 或许陶刚是李广田认识的人。 调查李广田家乡的资料里说,李凤英在离开李家村后不久,李家的奶奶就因病去世了,之后李家父母带着儿子离开了李家村。 他们去的还是湖南长沙那边。 可后来这一家三口就没踪迹了,那时候李广田也有个十八九岁了吧。 再有他的踪迹就是在大兴安岭林场了。 所以,那些年之所以找不到李广田的踪迹,是因为他用了陶刚的身份,那真正的陶刚在哪呢?李广田为什么要换一个身份? 按照以往的经验,一个人在江湖上换身份,必然是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或者逃避什么人。 李广田,在从长沙消失,到出现在大兴安岭这中间数年,就是以陶刚的身份带着妻子谢婧,和刚出生的女儿,去了谢婧家乡附近的黑河,他躲到了北方来。 用别人的身份,跑到离家几千公尺外的北方,在和过去生活完全不一样的北方,做着汽修的学徒,从新开始。要说李广田没躲着谁,庞蔓绝对不相信。 他这几年中在黑河过着平凡人的日子,养育着女儿长大,业余爱好就是去看摩托车赛。 看起来毫无破绽,除了后来他赌博妻离子散外,看着都像个正常人。 可庞蔓梦里的情景,却又说明他实际不正常。 梦里父亲说,他一定会保护女儿,不会让‘她’找到,甚至还做出了震碎三观的胁迫小萱想要其妹妹,给女儿做替身的想法。 接触了这么多逆族案子后,庞蔓大胆推测,父亲说的“她”很可能就是李凤英,李凤英似乎对弟弟的女儿非常执着,而弟弟为了女儿不被李凤英带走,想找个替身,而这个替身要和庞蔓年龄相仿,还要家属心甘情愿才行。 相信这中间应该是某些逆术。 梦里看到的李广田的很多想法行为,都非正常人。但看得出来他很爱女儿。 所以,他最后赌博逃跑抛妻弃子,这个做法就显得很矛盾了。 而且,赌场的小弟也说了,他是个很冷静的人,可最后那一个月,疯狂输钱,借高利贷。 那么理智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然后抛下自己杀人也要保全的女儿,和妻子,自己逃跑了?这个行为太奇怪了。 庞蔓说着自己的想法。 白东风诧异的同时,提出了个疑问,“如果一人做出了反常行为,必然是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他的目的显然不是输钱。如果他不是那种嗜赌如命的人,还要做出这些事,不觉得矛盾吗?搞得好像他赌博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逃跑的理由似的。” “逃跑的理由?” 庞蔓心里一颤。 有些恍然,后来他妻子女儿也失踪了,会不会他欠钱跑路,是一种障眼法?迷惑李凤英,实际上为了带妻子和女儿遁逃。也许那个时候李凤英已经找过来了,急迫的他不得不用这个办法逃跑。 可是。 也有矛盾的地方,他离开后,足足有一年半,他妻子才带着孩子逃跑。 这中间他不怕李凤英害了她们吗? 还是自己想错了,李凤英看中他的女儿,并不是想伤害他的女儿,毕竟她庞蔓到现在还活着呢。 但不管如何,庞蔓觉得父亲应该是当年没有真的抛弃妻女,而是把她们接走了。 这一点的佐证是庞蔓最后记忆的画面,母亲抱着她走,父亲满嘴是血。 说明最后父母是在一块的吧。 可她母亲在哪?为什么李广田现在是李凤英的左右手?她为什么后来在福利院。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李凤英为什么那么在意她,这个弟弟的女儿,甚至从小监视,她对李凤英来说为什么重要呢。 关键是她现在还活着啊? 还有啊,这次如果是李凤英的人,离间她和余之野,其目的又是什么?是不希望有人接近她吗,尤其是男人。 庞蔓想到了谢晨鸣,不禁心里一颤。 太多事不确定。 现在查到的信息,实实在在让她觉得恐惧。 李广田是自己的父亲,这些年在李凤英身边是为了保护她,还是已经将她交给了李凤英,放弃了她呢? 身世的曝光让庞蔓没有多年来苦苦追寻终于有了结果的欣喜,反而心情越发沉重。 这身世如果让余之野他们知道,更不信自己了吧。 晚饭后,白东风就收到了邢总那边关于小萱的调查。 出入境没有她曾出国的记录,那人在哪? 就和蒸发了一样,连带着她的妹妹,这点多让人熟悉。 就像王光富的原配妻女,说是出国了,实际上早就被害了。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当初小萱的那封信,现在看来也欲盖弥彰。 那天后续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萱有没有死,和她妹妹去了哪? 陶刚,也是李广田,就是在小萱那件事后没多久就去地下赌场借贷,然后逃跑的。 庞蔓心里沉重,为自己的身世,也为未知的前景。又想到了余之野,她该如何面对他? 这一刻庞蔓无助,悲哀,甚至想,要不然就这样吧,就让他以为她是奸细,也好过,知道她的身份,陷入两难境地。 这一刻,庞蔓想起了很多过往,想起了和余之野的初见,想起他傲娇死要面子的样子,想到他看着嘴硬却细致入微的照顾。 明明是两个无助的灵魂,却都和对方表演着自己独善其身的强大。 她早就在这点点滴滴中动了心,只是她总以为那是十年空虚的悸动,总想着是他的挑逗让自己寂寞难耐的本心复苏。 从来没想承认过,她真的对那个人动了心。 现在一切似乎回到原点,或许有些真相永远不知道最好,一旦窥到其中,反而是一种残忍。 虽非她所愿,可小萱在梦里是她推下去的,小萱的妹妹也许替她受了过。很多时候,不是她的错,可因她而起。 白东风在晚饭时就看出庞蔓的表情不对,想安慰又无从下手,“接下来要去哪,能查的这边都查遍了。查不到的,找不到的,待在这也没结果。你接下来想去哪,无论做什么我都陪你,想回家我就带你回安城。如果你还不死心,想多了解一些。” 白东风停顿了一下,“你父亲的事。我就陪你去大兴安岭,你之前说李广田的事,要去那边打探?” 庞蔓抬起头,看着他,“白东风,你就没问过你姑姑关于你父母的事吗,你都不好奇吗?” “问那些干嘛,当初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抛下我,都不值得我花更多心思去探究,不捅破窗户纸反而给自己留一个念想。很多事挖的太清晰,会成为一生的遗憾和心魔。他们已经死了,我该放下了,不是吗?” 白东风的话也是在说给她听。 庞蔓说她想一想,今天太累了,想先休息了。 但实际上白东风回房间后,她一个人辗转反侧睡不着,最后披了件衣服,打算一个人出去走走。结果刚到一楼出电梯,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心有所动的抬头,竟然看到了,余之野一行人拖着行李在前台办入住。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庞蔓本能反应不是上前,而是躲到墙后,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和他们见面。 才两三天,余之野他们竟然从大兴安岭调查到黑河了? 是否查到,和她有关了? 庞蔓好奇想要接近,又不敢面对。 矛盾的不行,但也没给她多少犹豫的时间,因为他们办完入住已经往电梯这边来了。 庞蔓慌张的想躲,才发现这是个死角,除了两部电梯,什么都没有,索性进电梯,疯狂的按着关门上楼。 关上门的一刻,她还没等舒口气,下一秒电梯门就打开了,余之野他们迎面进来。 看到她,全都愣住了,余之野皱眉,“怎么不走了。” 文显泽尴尬的,“庞小姐。” 他的立场和何常在余之野不同,此时算打招呼,也算提醒余之野。 庞蔓尴尬的,“你们这么快就到黑河了。” 对方点头,几个人进了电梯,之后就没有交流了。 电梯里沉默异常,压抑的不行,庞蔓心乱,也没主动开口。 何常在最后咳嗽了一声,“你也在五层?” 庞蔓想到什么,“我在这好几天了,可不是跟着你们。” “我又没说什么,不过,你到黑河来干嘛,不是让你走吗?” 何常在说这话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余之野,后者没什么表情一直低着头。 但这种态度人让庞蔓心里发酸,“我来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250章 困兽 “所以你查到了什么?” 庞蔓张张嘴,最后还是沉默了。 尴尬的时间似乎很漫长,最后熬到电梯打开。他们的房间在走廊另一头,先一步走了,何常在看都没再看庞蔓,就像陌生人一样。 庞蔓站在电梯门边看着他们进房间,关上门的一刻,差点崩溃。她好想追过去问,他们查到了什么,想和他们交换信息,可她没有勇气。人最难的就是自证,而且庞蔓悲伤的发现,也许很快他们就会知道她是李广田的女儿,更加坐实了她是奸细,她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她因为情绪低落,半天没走出电梯,门开开关关,她在里面发呆,直到有人进电梯她才不得不出来。 只是她出电梯的一瞬,微微皱眉。敏感的感觉到刚才进去的那个女人身上味道有些熟悉。 可回头想看清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只隐约看到了对方拉着个很大的行李箱。 庞蔓迟疑了一会,也没多想,回房间给白东风发信息,“走吧,回安城,我不想在黑河呆了。” 一瞬间情绪上头,然而白东风半天也没回信息,庞蔓皱了皱眉。 索性去敲白东风房间门,半天也没开,他出去了吗?不可能啊,自己刚才下楼也没看到他出来啊,人应该在房间才对。 她想起自己兜里还有一张房卡,当时原本白东风只定了一间想和她一起住,庞蔓不同意,自己又定了一间,所以白东风那个套房还有个房卡在她这。 她刷卡进去,可房间里开着窗,夜风吹着窗帘飘动,灯开的大亮,却空无一人。 人去哪了? 打电话,发现白东风手机就在床上放着。 临时出去了?可刚才自己下楼又上来,也没看见他啊。 庞蔓正疑惑,突然走廊里警铃大作。 出来看,这层另外两个房间的客人都好奇的拉开门看情况,不知发生了什么。 结果走廊里有个服务员匆忙跑过来,喊了一句,“着火了,赶紧走,楼里着火了。” 这一声,全乱套了。对面房间的客人赶紧惊慌的往楼梯间跑,这层因为是套房,住的人不多,那两间的客人和服务生很快消失在了楼梯间门口。 庞蔓一时也是慌了神,跟着往那边跑。可回头,发现尽头的余之野他们房间没开门,一咬牙跑回去敲门,“余之野,何常在,出来,着火了赶紧跑。” 庞蔓真是急了,外面这么大的警铃声难道没听见吗? 拍了半天,何常在才开门,神情也是惊慌失措,庞蔓顾及不了其他,“干什么呢,没听到火警铃,赶紧跑。” 就看到,余之野和文显泽在窗边,往下看什么。 庞蔓催促着,何常在听着警铃也是急的不行,过去拉余之野他俩,“先跑出去再说,逃命要紧。” 庞蔓疑惑,不知他们在窗口发现了什么,但没时间细研究,几个人快速地往楼梯间跑。 这家酒店一共六层,他们快速地下楼,已经看到楼下有浓烟冒上来。 加快了脚步,可庞蔓脚下一滑,不知绊到了什么,差点摔下去,本能的伸手抓住了余之野的盲杖,身边的人拉了她一把,稳住身形,“慢点。”余之野皱眉,可在五层楼下四楼的缓台停顿的三秒钟,反而救了他们一命。 因为四楼的楼梯间门啪的一下炸开。 火舌直接烧到了楼梯口,他们刚才在快个三秒钟正好会被炸到。 此时几个人都惊讶的,被眼前一幕吓傻了。 往下看,楼梯口被火舌堵住,浓烟滚滚,显然下不去了。 何常在先反应过来,“往上跑,去天台。” 慌张的顾及不了其他,连滚带爬往上跑,庞蔓都感受到了后背逐渐热起来,空气中烟越来越浓,呛的直咳嗽。 可好不容易跑到六楼顶层,却发现楼梯间的门是锁住的。 “怎么回事啊?” 何常在晃动着门把手,又踹了几脚,都没用。 “别耽误时间了,先回五层咱们房间,洗手间里找水,也能挺到救援来。”余之野说道。 事不宜迟,他们又回到五层,可意外的,五层的楼梯间门也被从里面锁住了。 “怎么可能?咱们刚下来的,就被锁住了?谁锁的?疯了吗,五楼还有人?还锁住门,干嘛啊?” 此时大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尤其是何常在,“刚才我们在房间就发现不对劲,窗户外面有逆族的逆天符痕迹,所以才会出来的晚了几分。而且那逆天符显然是刚弄上去的,但逆族不会傻到以为这种符咒就能镇住两个玄门子弟吧。” 可现在后知后觉,“妈的,声东击西。是有人故意引咱们注意,想困死咱们。” 庞蔓心一抖,余之野皱眉,“看来是这样的。对方一步步算准了。” 如果六楼的楼梯间门打不开是意外的话,那么他们五楼的楼梯间门显然是被人刻意锁起来的,联想到刚才在房间里突然窗户外面有声音,查看发现逆天符,随后警铃大作。 一般人听到火警铃都会很快跑出去,他们这一耽搁,晚了一步,四层爆炸,他们被困在了楼梯间。如果不是巧合,就是有人一步步算计,而对方的目标显然是余之野他们,庞蔓是被牵连的。 会是谁呢?这么大阵仗,一环扣一环的算计,似乎是想把余之野他们逼死,可却没用逆族的方式,而是用这种原始的困兽方法,想活活烧死他们? 可逆族一直以来行事低调,外面现在可全是警察和消防队,这么大的爆炸着火事件会上社会新闻头条。逆族一般做事很少这么高调,不会引官方注意,都是偷摸的。这次弄这么大阵仗,仅仅想要困死他们? 这颠覆了以往对李凤英那伙人的印象。 然而是不是被算计了,来不及多分析,因为下面的烟飘上来越来越浓,他们在楼梯间里快不行了。 庞蔓咳嗽着,最后两眼一黑,感觉跌进了谁的怀里。 她是要死了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然而她在昏沉中,感觉到一股清凉扑在脸上,之后就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脸,喊着她的名字,“庞蔓,庞蔓。” 她肺部都要炸了,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眼前是一脸急迫的余之野,他拿着沾了水的手帕在拍她,试图让她清醒。 “这是哪啊,咱们得救了吗?” 庞蔓终于清醒了几分,四处看着。 听到她的声音,余之野才长舒一口气,也跌坐在地上。 庞蔓看清四周,他们似乎还在酒店里面,是洗手间里,但应该不是房间的洗手间,而是走廊上的公用洗手间。 “咱们在四楼。” “四楼?怎么进来的?” 一边文显泽虚弱的只剩下呼吸了,何常在大喘着气,指了指余之野,“老余生死关头,算了一卦,楼梯间刚才唯一的生门,是四楼。于是,从火里跨过来的。” 庞蔓惊讶,这才看到余之野一身残破的,衣服袖子烧的残破不全,左手臂还有大片烧伤,此时他虚弱的靠在墙上,人皱着眉似乎很痛。 其他几个人包括自己,衣服也多少有烧焦,自己头发末尾也有被火撩过的痕迹。 所以他们是从四楼楼梯间的火门进来的? “如果真是有人想困住咱们,那四楼的爆破点肯定在门口,火源应该集中在门口,爆破没过几分钟肯定烧不到尽头,所以只要闯进来,就能暂时有个容身处。咱们现在就是要先保全自己,等救援,这么大的火,救援肯定就快来了。” 何常在点着头,拿衣服沾湿堵住洗手间门下面的缝隙,然后爬到洗手间窗边,想打开窗户,向外求救。 从这里看下去,下面全是人,警车,消防车来了好几辆,只要让他们知道有人在这层,很快救援就能来。 可何常在用了很大力气也没打开窗户,最后才发现被铁链锁住了。 他拿了马桶水箱的盖子去砸窗户,半天也没砸开,人都没力气了。又去砸锁链也没砸开,气得他都要骂娘了。 “怎么会有锁链?” “锁链?” 余之野脸一下青了,脑子飞速的转着,“糟了,中计了,对方是故意把咱们逼进这里的。” 到底想干嘛? 何常在瞬间绝望了。因为塞住的洗手间门缝在慢慢渗出烟,洗手间门把手在发烫,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吗? 对方真的想把他们困死? 那也太大胆了,这可是家六层的酒店,里面多少人。刚才他们就算晚了一步,也没晚多少,肯定不只他们没跑出去,闹这么大。 逆族一向低调,这次未免太过猖狂了,究竟要干嘛? 庞蔓从未如此慌张过,心里祈求救援队上来赶紧发现他们,同时还担心着白东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精疲力尽。 然而困兽之斗还不足以磨灭心智,这里毕竟是洗手间,还有水,只要不出去,他们不一定会死。但接下来的一幕,才彻底击垮庞蔓所有的希望。 因为比起困兽,更考验人的,是人性的选择。 庞蔓竟然隐约听到了走廊里有孩子的哭声。 第251章 纵火之人 庞蔓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可爬到门口,感受着门外一层一层的热浪袭来,那小孩子的哭声却越发清晰,洗手间里的人瞬间沉默。 此时内心的煎熬矛盾,比外面的烟还要剧烈。 “妈妈,妈妈。” 那小女孩似乎找不到家人了,在门外一直哭一直哭,咳嗽着,很快声音弱了。 庞蔓脑子嗡的一下,一个画面一闪而过,是她自己。很小的时候站在福利院门口,等了母亲很久,最后哭着喊妈妈。母亲没有回来,是福利院里的老师听到了外面孩子的声音,跑出来看到她。 庞老师说过,听到了她的哭声。 庞蔓贴在门上,门扶手发烫着。 何常在过来拦住,“你不会是要开门吧?外面的烟进来,咱们可挺不住。” 因为洗手间已经弥漫着烟了,支撑的时间不会太久。 可外面孩子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庞蔓看着他,又去看余之野,她知道现在做的决定可不只关系到她自己,这屋四个人呢。 而且,最关键的,大家都明白,外面浓烟滚滚,怎么还会有小孩子的哭声,说不得,是骗局。 因为从刚才火警铃响前到现在,一环一环的,一直是被操纵的。 是有人故要困住他们,现在也怕是逆族的诡计。 而事发已经过了大该快三十分钟了,救援队还没上来,说明下面阻碍很多,困难重重,要想等到救援队恐怕还得一会,这段时间就是生命的黄金时间。 他们能不能挺到救援来,全看自己了。而此时烟逐渐弥漫进来,他们能挺的时间很少了,这时候开门无疑是降低抵抗能力。 而且这时候小孩子的哭声太过诡异了。 很可能是逆族的诡计。 可万一呢。 刚才时间匆忙,这层也许还有别的客人,万一是滞留的客人孩子呢? 哪怕只有一丁点几率真的是个小孩子,他们此时不开门,就等同于看她去死。 庞蔓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所有人都没说话。可很快,门外小孩的哭声又来了,“妈妈,妈妈?” 大哭着,甚至,孩子似乎撞在了门上,随即拍着门,“妈妈,妈妈。” 庞蔓心提起来,无尽煎熬。 庞蔓眼泪都下来了,死死的靠在门上,听着门外小孩的哀嚎,几乎能想到小女孩求助的画面。 “怎么办?” 余之野皱紧眉头,趴在门缝边对着外面喊,“告诉叔叔,你多大了。” 没人回答。 庞蔓瞪着眼,心都要吐出来了。 没了哭声只有咳嗽声,小孩子剧烈的咳嗽声。 庞蔓用手捂住眼睛,她快不行了,心脏病都要犯了。 余之野努力趴着门缝冲着外面,“有人吗,有大人在外面吗?” 没有人回答,小孩子的咳嗽也没有了。 众人紧张的,就连刚才晕过去的文显泽都坐了起来,一个劲问何常在,外面怎么了,怎么会有小孩子。 庞蔓安慰着自己,肯定是逆族的诡计,何常在跑到窗边往下看,“下面到底怎么了,看着已经救出不少人了,怎么还没到咱们这层?” 他使劲捶打着窗户,绝望之极。 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心态的极致考验。 庞蔓刚想喘口气,就听到门外把手不断转动,还有人着急的,“锁住了,怎么锁住了,洗手间里有人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拍门,“有人吗,有人吗。” 疯狂的扭动把手。 之后又有小孩子的哭声。 “救救我的孩子啊,救救我们。” 庞蔓直接就不行了,过去几乎要开门,却被余之野死死按住,“不要。” “可外面,也许是滞留的客人,是个妈妈带着孩子。” “外面的烟那么浓,他们不好好躲在房间里,怎么会在走廊上?”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女人的咳嗽和哭喊声,“谁救救我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我就不该跑出来。我以为我可以带着你跑出去。我好怕。” 庞蔓眼泪都下来了,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恐怕一开始也没跑出来,出来后发现跑不出去,可又没带门卡,所以回不去了。“余之野,万一是这样,咱们不管吗,岂不是?” 余之野咬着牙根,手握在发烫的门把手上。 他似乎还在心理斗争,还在迟疑,可外面小女孩哭声又响起来,“妈妈,妈妈,你醒醒。” 这一句,余之野也支撑不住了。 “我开门,一会你们迅速把人拉进来。” 说话间,他湿毛巾捂住口鼻,一把拉开门,瞬间浓烟涌入,即便有心理准备,庞蔓还是被呛的一下摔倒。 捂着口鼻,伸手去摸,实在浓烟中看不清。 却摸到了一个人的手臂,喊着何常在过来拉人。 可何常在还没等爬过来,地上那人手臂却突然一动,反手扣住庞蔓的手,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她拉入烟尘。 庞蔓几乎是狠呛了一口,差点再次晕过去。 她大叫着挣扎着,可那人在背后捂住了她的嘴,迅速地将她往后拖拽。 她连踢带打,疯狂的挣扎,在浓烟中几乎要窒息,可求生的意志极强,手扣到那人露出来的小腿使劲扣下去,对方吃痛顿了一下,手上一松,她一口咬下去。 然后听到一声女人的闷哼,庞蔓挣扎开,可又被那人抓住,死死的勒住庞蔓的脖子。那女人此时压低着声音,在她耳边,“不想死就别动,老娘这是救你。真麻烦,好好的计划因为你,要多费心思。”声音很闷像是隔着面罩说话,带着一点闷声回音。 说着那人似乎踢开一道门,庞蔓被她用力推的跌进去,门在庞蔓面前关上。 庞蔓整个都懵了,刚才跌进门的一瞬好像看到那人带着防烟的氧气头盔。这人是谁啊?是制造这起火灾的人?还是个女人? 此时庞蔓看着四周才发现,这是一间普通的客房,但问题是房门缝处似乎都提前用了乳胶一样的东西,以至于房内比外面好的多,有烟,但没有那么浓。 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把她带到这?还说在救她? 她在屋里看了一圈,地上有个摊开的行李袋,洗手间有卸妆油,一看这房间里住的就是女人。 可刚才那个女的是谁,为什么要救她? 庞蔓又想起余之野说的他们房间窗户上的逆天符,猜测制造这场火灾的人是针对他们。 庞蔓不敢多想,直觉余之野他们要出事,赶紧拉开门出去。 可走廊里全是烟,根本分不清方向。 情急之下喊着余之野的名字,最后趴在地上,才看清烟雾中绿色安全出口的标识。 庞蔓头晕脑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按照安全出口的指使,判断出自己在走廊的中间,洗手间在尽头,庞蔓努力的往那边爬。 可没两步,就听到了熟悉的盲杖敲打墙壁的声音,她大喊着余之野。 可一喊,呛的咳嗽的更厉害了。 随后听到不远处回应,“庞蔓,别动,你无论在什么位置都别动。” 然后庞蔓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庞蔓心中一惊,听到一个女人的闷哼,似乎往她的方向来了,本能的伸出一条腿,果然下一秒钟那个带着头盔的女人就绊倒在她脚下。 庞蔓不管不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爬到那女人身上,想把她头盔面罩拽下来,结果那女人一抬头撞到庞蔓头上,反手把她扣住,掐住她脖子,“庞蔓,别逼我对你动手。” 随即就松开了,要跑,庞蔓抱住她大腿,大喊着余之野,那女人一脚踢在她肚子上,然后踉跄站起来。可就在气愤的又想再踹庞蔓一脚之时,就看一道黄符火光擦破浓烟,连带着一把桃木斧子嗖的一下,直接飞过来,劈在了那女人的面罩上,瞬间出现一道裂痕。 随即,就听到余之野喊着何常在,两个人配合默契,余之野盲杖一挥,何常在就借力从空中翻过来,一脚踢向那女人。 但那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侧身躲过,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匕首,在何常在过来的时候,直接刺向他,还是庞蔓反应过来,推了那女人一把,才没直接扎进何常在胸口,但也在他手臂画出长长血痕。 但那女人一脚踢在何常在身上,以至于何常在落地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余之野盲杖探着,紧锁眉头,可他之前因为从火里找出路时受了伤,正面刚肯定是不行了。 此时无论是他还是何常在都因吸入太多浓烟,快支撑不住了。余之野甚至站不住跌倒在地。 而在这迷雾里,那女人带着面罩站在他们几个面前,别说武力值,清醒这一条就足以把他们几个都摆平。 隔着面罩看不清她的脸,浓烟吸入太多他们已经混沌的意识快不行了。 而那个女的面罩虽然裂开,到底比他们好一些。 此时她站在几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面前,声音透过面罩头盔闷而尖厉,“打啊,怎么不打了?不是很厉害吗? 余之野,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人心机厉害,我刚才都被你虚晃一枪。我一环一环的逼你到这一步,你都能绝处逢生,真是个厉害角色啊。不过你的弱点太明显,心软。” 说到这,她掐着嗓子,“妈妈,妈妈。” 竟然是刚才小女孩的声音。 “哈哈哈哈,像不像?你们名门正派,自以为良善,其实蠢的不行。你明知有问题,却为了那千分之一的几率也出来看,如果你不拉开门,我就把你堵在那,和你聊聊。 可你拉开了门,就别怪我占主导地位,没得条件谈了。这就是惹我的下场,余之野。 想活吗?想活就撤了江湖上追杀我的悬赏。若不从,想要我胡敏的命,我到死也拉个垫背的。” 庞蔓惊讶的不行,她是胡敏? 第252章 所爱之人必死 庞蔓这才想起来,之前余之野的计划,在江湖上,胡敏的通缉令上加悬赏,这一点不仅可以抓到她的行踪,就连胡敏躲避的李凤英等人也会注意她,逼得胡敏现身,显然现在这是狗急跳墙了。 但庞蔓一直以为胡敏的角色,再厉害也就是李凤英集团和真叛徒博弈的炮灰,却没想到这女人能把他们一步步逼到这种境地。 是啊,这个女人怎么可能简单,当年在地窖中活着出来,这么多年李凤英的追杀都躲过了,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 可此时,无论是余之野还是庞蔓,都因吸入太多浓烟,而迷离了。 在胡敏脚下,挣扎却无力 而胡敏因头盔裂开,也开始咳嗽着,扶着墙,估计也支持不了多久,显然现在这一步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余之野和何常在还能在刚才的情况下和她缠斗。 她像是不满的,走过去各踢了何常在和余之野两脚,愤恨的,“擦,没想到你们有点本事。刚才声东击西,伏击我。这次,咳咳,回去把我的悬赏令撤了,不然,下一次,没那么容易让你们,咳咳。” 她咳嗽着,又低头看到庞蔓,骂了一句什么。拉起庞蔓,就往刚才房间去。 一边拖拽一面冷哼,“擦,老娘还得救你,刚才你已经在安全地方了,跑出来干嘛?真是麻烦,没见过你这种不要命的,有机会就自己独活,真是个傻缺。” 说着拖着庞蔓进刚才的房间去。 可胡敏似乎也因吸入太多浓烟快站不住了。 庞蔓头晕脑胀挣扎不开,“救救他们,求你,别让他们死。” “呵呵,真是有情有义啊。不过,庞蔓,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人缺爱,怎么就离不开男人啊?为了扫开绕在你身边的男人,知道这些年我废了多少劲吗?有时候我还真嫉妒你,怎么总有男人护着你。” 胡敏弯腰捏着她的下巴,冷哼道。 然而就在这时,走廊上动静,“分两组,每个房间都搜到,据信息,这层至少有三个房间的人没跑出去。” 庞蔓心里燃起希望,是救援队上来了。 胡敏骂了一句,“草,时间错过了。下次再见吧。” 她转身准备出房门,但临走前,迟疑了一下,拍着庞蔓的脸,“很快会再见面的,庞蔓,很快。让余之野好自为之,下次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了。还有,奉劝你一句庞蔓,别对谁动心,你爱谁,谁就得死。别白费力气了,这就是你的命。” 之后甩上门匆匆离开。 庞蔓迷离的在门口挣扎咳嗽,直到最后晕过去。 再醒来,庞蔓已经在医院里。 头疼的不行,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似的。 挣扎着起来拔掉手上针头,下地,头还很晕,踉跄着往外走,结果迎面撞到了余之野怀里。 余之野皱皱眉,稳住她的肩膀,“你醒了。” 庞蔓还是头晕。 被余之野拉回病床上,又叫了护士重新给她扎上点滴。 “你没事了?” 庞蔓看他的样子比自己好多了。 “医生说你是因为这段时间营养不良,又吸入一氧化碳。我们都没事,外伤处理一下就行了,何常在在隔壁病房,文显泽陪着呢。” 庞蔓这才放下心来,咳嗽着,四处找手机,半天回过神,手机估计掉火场里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警察已经做过笔录。除了咱们,当时楼里还有十多个人没跑出来,但都不严重。消防队来的及时,没什么人受伤,只有咱们最重。因为就咱们几个被困在了五楼,六楼是办公区没人,四楼是会议室。四楼以下的很快被救出去,就四楼那边有隐患障碍,半天才上来。 现在看胡敏早就摸透了我们的行程,早就在这个几点预备好了。达能预备的精确,每一环都备好,并且没有伤到太多人。 这件事看起来闹得很大,但实际上没伤亡,就没惹急了官方,这个度拿捏得很好。肯定早就计划准备了。 我猜胡敏闹出这么大动静,对付我们,意图除了我下的江湖悬赏令,想给我个下马威,或者弄死我。还有就是想闹大,让李凤英的人知道。还是在表忠心,和王光富那件事一样。 我和刑警队说了,陈立之前也打过招呼,特殊案件调查组会跟进,我猜测胡敏在这家酒店至少潜伏两天做准备。先查她这段时间的行踪吧。” “她把我带进她房间,她就住在咱们那一层,查入住记录。” “入住记录的身份是假的,她也不傻。” 庞蔓皱眉点着头,突然想到什么,“白东风?你们在医院里看到白东风了吗?” 余之野摇头,“警方统计酒店人数,没有找到白东风,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块吗?” “在出事前人就不见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手机也没带。我去他房间找他时就没人。” 庞蔓觉得当时下电梯上电梯就这么一会,他不应该出去了,难道走了楼梯?可出事后,他应该来找她啊,一打听就知道她在医院,可她都昏迷一天一夜了,白东风也没露面。庞蔓不免担心起来,毕竟胡敏和他们当时可在同一层住着。 尤其是,胡敏最后和她说的那句话,让庞蔓心有余悸。 “你帮我和警方说,找找白东风,我怀疑他出事了。” 余之野点头,打了个电话出去。 庞蔓虚弱的,却满是担心。 脑子特别乱,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突如其来的火灾,一环扣一环。 明显胡敏的意思,只是针对余之野,想逼他撤掉悬赏,或者直接弄死他,闹大和李凤英表忠心。并不想杀庞蔓,甚至还在她有危险的时候救了她。 胡敏似乎对她格外容忍。几次三番想把她隔离在外,为什么呢?因为李凤英吗,因为她是李凤英看中的,所以胡敏不敢动她。 还是因为她是李广田的女儿?不,肯定是因为李凤英。 胡敏知道李凤英的目的,甚至庞蔓细分析这些零零碎碎,怀疑李凤英的终极目的都和她有关,这种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还有胡敏的那句话,让她别白费力气了,凡是她爱的男人,都会死。 想到这一点,庞蔓本能的一抖,为什么?为什么她爱的人都要死?李凤英监视她,不让男人接近她吗?还是说她本身有什么问题? 庞蔓觉得荒唐可笑,可又害怕极了,因为她想到了谢晨鸣。 第253章 胡敏的计策 恐惧感让庞蔓忍不住颤抖,看到余之野心里一痛,本能往后退。不管是胡敏在危言耸听吓唬她,还是她的身世,都让她本能的害怕。 “胡敏中间拉你去了哪?你刚才的意思,你进了她的房间?” “对,应该是胡敏的房间,你听警察说了吧,她提前把房门上粘了密封条,即便打开关上也能防一些烟,所以房间当时算安全的,我猜她是想救我。” 她注意到余之野的表情,“所以你更怀疑我了对吗?就连胡敏都要救我,而不是对我下手。” 庞蔓苦笑着,“确实,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就是李凤英的人,知道吗?我在黑河查到了什么?我是李广田的女儿,李凤英是我的姑姑。余之野,我现在不想辩解了。 我本来想自证,可现在,我都觉得,我就是他们一伙的了。或许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就被他们利用了。你们确实不该留我在身边。” “所以这段时间你营养不良,就是在苦恼这些?” 庞蔓一愣没想到余之野问的是这句话。 “你什么意思?” 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可余之野别过头去,“没什么。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胡敏这么厉害,我们在大兴安岭查到李广田在外租房时,有一个同居的女性,就是胡敏。” “什么?你说,胡敏是李广田的女人?” 庞蔓顿时懵了,又想到什么,“李广田在大兴安岭都干了什么,有没有个叫谢婧的女人和小孩子与他一起?” 庞蔓讲了自己在黑河查到的所有,和一些推测,“我知道你也许还是不信我,但我当时真的被人操控了,并做了一个梦,我怀疑那梦里的场景是我失去的记忆,我按照梦里的东西,查了黑河这边的信息。” 余之野沉默了一会,没说信不信她,也没有再质疑她反驳她,而是直接开口,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我们查的李广田在大兴安岭的踪迹,身边出现的女人只有胡敏一个人,没有别的女人和孩子。”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在说谎?” 余之野没回答,反问,“我晕过去前,好像听见胡敏和你说话,她和你说了什么?” 庞蔓抿着嘴唇,看着他,半晌,攥紧的拳头松开,“她说我对李凤英很重要,很特殊。” 最终庞蔓也没有说实话,她没法说出口,难道要和他说,我爱谁谁就要死吗。 余之野点了点头,拿起盲杖准备离开。 庞蔓心冷的喊住他,“你真的不信我说的话吗?” 余之野脚步顿了一下,没回答,直接离开了。 庞蔓坐在床上,整个人被掏空一样难受。 良久,有个护士进来,拿了一份海参粥,笑了笑,“你朋友让我帮你买的,是你男朋友吗,特意嘱咐不要给你放姜。” 庞蔓颤抖着看着那份粥。 打开盖子,香味热气熏的她鼻子酸涩,眼泪一滴一滴砸进粥里。 他也是矛盾的吧,怀疑她,但终究,放心不下。可如果是之前的庞蔓,看到他的这份不忍心,会毫不犹豫的去找他,就算是打他骂他求他,就算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也要他信她。 可现在,她不敢了。 她不知是否会给对方带来灾难,她不想再有一个谢晨鸣了。 没一会警察过来给她做笔录,是余之野之前打过招呼的,来问白东风的事。 可白东风消失的太奇怪了。楼里的监控也已经都坏了,按理来说白东风前后就那几分钟消失的,都不该出楼。就算之前出去了,这么久了也不露面,这不正常。 警方又问了她几个白东风消失前的细节。 庞蔓捋着,当时自己下楼上楼,来来回回没十分钟,那十分钟白东风没走电梯,如果走楼梯,楼下的人没看见,难道飞走了?不对,庞蔓想起一个点,“我在电梯口看到一个女的,拿了个很大的行李箱。” 庞蔓一下惊醒过来,心里颤抖,那个女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那天在胡敏房间的洗手间台子上,看到的香水瓶。 flower? 那个香味是,一款小众香水,她以前陪白东风给他姑姑买过。那个香味,她记得,那款香水很贵的。 所以,当时进电梯拉着大行李箱的女人是,胡敏? 那么大的行李箱里不会是? 这边笔录做完,庞蔓还没从颤抖中缓过来,可这时护士来叫她去做身体检查。 庞蔓点着头,思绪却全在胡敏这件事上,白东风如果被她劫持了,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胡敏为什么要绑白东风,是因为她吗? 庞蔓感觉要坐不住了,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和余之野商量,但他会不会觉得这又是她的诡计? 庞蔓一边跟着护士后面,一边在心里分析,想到这一点,说不检查了,可头更晕更疼了。 差点没站住,护士扶住她,“就你这样,还是先想想自己吧,检查很快的。” 说完就把她推进了检查室。 庞蔓皱皱眉,一进去看见个穿白大褂的女大夫正在整理文件,没给庞蔓说话机会,就很冷漠的让她去旁边ct床上躺着。 庞蔓问了一下要多久,女医生戴着口罩也没回答她。 只待庞蔓躺上去后,走过来把她的手脚固定在床上,庞蔓惊讶,“这是做什么检查啊?” 她挣扎了一下,可女医生力气极大,把她按住,强行手脚束缚住。 那医生一直低着头,庞蔓意识到什么,“放开我,怎么回事?我叫人了?” 女医生则慢条斯理的拉下口罩,胡敏的脸赫然在眼前,“叫什么叫什么,你若想让你的青梅竹马活命,就别声张。”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笑的邪魅。 “胡敏?真的是你绑了白东风,你把他怎么样了,你究竟要干什么?放了我。” “我当然会放了你,也不会杀你,我不敢得罪李凤英。你可是她的宝贝。” 胡敏冷笑着,居高临下的靠在墙上看着她。 胡敏虽四十多岁了但保养的极好,样子也和庞蔓看到的她二十多年前的照片相似。只是少了刚从村里出来的土气,穿着白大褂,但露出来的高跟鞋很讲究,而且,她还做了美甲。 脸上虽有岁月痕迹,但整体保养的相当好,比之前看到的那半张脸的截图美很多。 胡敏很漂亮,只是她的眼神总喜欢斜着看人,就给人一种很贼的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不会杀我,什么叫不得罪李凤英,我对于李凤英来说意味着什么?” 胡敏笑了,“想知道?我可不敢告诉你,不仅仅会给李凤英找麻烦,你不知道她那个人多狠,要是我给她找了麻烦,她不会放过我的。 另一方面,庞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人生虽悲悲切切,到底也算过得不错。 有些时候知道真相后,改变不了,还徒增烦恼,那才是彻底的悲剧。我都是为了你好,别多问。” 庞蔓脑子疯狂转着,努力冷静,想套出更多的话来,但显然胡敏这个人很厉害,不容易上钩。 “我对李凤英重要,你不杀我,为什么要绑走白东风?是你绑走了他吧,拿行李箱。我当时在电梯口遇到的是你对不对。” “对。” “为什么绑白东风?” “自然有我的原因,庞蔓这么多年你身边男人真多啊,也是,这么好看。” 胡敏笑着,眼神却极冷,伸手摸着庞蔓的脸。后者紧张的,“你要干什么?” “放心,我的目标是余之野,本来上次就应该解决,他那种玄门人自大的很,我要只是吓唬一下,没用的。而我现在的处境不好,” 说到这胡敏不耐烦的,“余之野不肯撤悬赏令,整个江湖都在追杀我,李凤英那边也四处找我,我真的烦死了。 可余之野这个小聪明也提醒了我,若是我把他这个碍事的除掉,就没有对李凤英穷追不舍的玄门了,到时候,岂不是。” “你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庞蔓心颤抖。“你被李凤英当做了叛徒,对吗,可你不是真正的叛徒。你杀王光富也好,现在对付余之野也好,都是想表忠心。证明你不是叛徒,可对方根本不信你,胡敏,别傻了。真正的叛徒在李凤英身边,那人说话比你有分量,他想扳倒李凤英,你自然成了炮灰。 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盲目的表忠心,给自己在官方这惹一身腥。王光富你以为悄无声息的利用吴晗除掉,不也被发现了吗? 余之野什么人,他是玄门,你若动他,整个玄门都会来对付你,比你现在更惨。” 第254章 竹马还是天降 庞蔓连珠炮似的,思维逻辑强输出,紧紧盯着胡敏,实际上她紧张的不行,观察着胡敏的每一个表情,判断着他们之前的推理是否正确。 胡敏眯起眼睛,半晌,“没想到,你们查到了这么多。” “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吧,所以,现在你最好的方式就是投奔余之野,放了白东风,别再挣扎了。余之野也不是非要追杀你,他不过是想引你出来,你跟了李凤英那么多年知道的多,只要你投靠玄门这边,他会保你的。 你还没看清形势吗?真正的叛徒陷害你,让你顶包当炮灰,搅乱这个局。李凤英对真叛徒深信不疑,到时候玄门和李凤英都对付你,你还有的活吗?投靠这边,才是正道。” “哈哈哈哈,庞蔓你真是伶牙俐齿啊,这么多年我怎么没发现,正道? 我早走不了正道了。你想从我嘴里知道李凤英的事?然后再让官方审判我?实话告诉你吧,你这小算盘不顶用。 我投靠不了官方和玄门,我做的事,都够枪毙好几轮了。 就算我自首了,提供李凤英的信息立功了,也要无期。我这人呢,最受不了拘束,正道的饭我吃不上。所以你歇了这个想法吧,再说了,只是活几十年有什么意思。 我跟着李凤英,能活得更久。” 胡敏的眼睛里发出奇异的光芒。 庞蔓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李凤英真的有永生之术?怎么可能,这世上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正道平民哪知道大自然真正的奥秘,只有不按常理出牌的逆族,才有逆天改命的本事。” 胡敏笑了,“不过,庞蔓,你刚才说的意思,你们查到谁是真正的叛徒了?说来听听。” 庞蔓心里一紧,“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先放了白东风。” 胡敏嘲讽的笑着,没接话。 庞蔓紧张的,“难道你不想知道陷害你的真正叛徒是谁吗。你若知道了,就可以洗脱嫌疑,就算你不投靠玄门,这对你来说也是好处。我不管你抓白东风为了什么,你只要放了他,我就告诉你,我们查到的。” “庞蔓你可真好笑啊。还和我谈条件,你有什么资格。知道吗我现在看你好可怜啊,你知道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就是为了李凤英活着的。 还有那么多想法心思,真是可怜。 实话说了吧,你们都猜到了谁是叛徒,我胡敏能不知道?我这么多年在外飘着,有些事早想清楚了。 真正的叛徒,是李凤英的儿子,黑成。” 庞蔓不可思议,“你知道?”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就那么几个人。可我知道有什么用,你觉得李凤英会怀疑她的宝贝儿子?黑成小小年纪心思重,还爱扮猪吃老虎,我以前还抱过他呢,真是没良心的小子。 我认识他那么久,以前都不知他手段心机那么厉害,他总装作人畜无害。所以我才被阴了一把差点死了,还好我反应快,不得不走上逃亡的路。东躲西藏好几年。 这几年中我才想明白,这小娃子,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心血来潮陷害我,应该是布局很多年了。 可怎样呢?李凤英信他,其实就算李凤英不信她儿子,也没用。 又奈何不了她儿子?那是李凤英世上唯一的骨血,李凤英要想继续活着,就得仰仗这唯一的骨血。所以,很多时候女人习惯自欺欺人,装聋作哑,就要有一个人充当炮灰的角色,这是李凤英和她儿子之间的默契,给个台阶下,我就这样沦为了台阶。 你当我想不明白这些事吗?一开始我也许想不通,可这几年我日日夜夜早想通了。可我也不认命。 对李凤英来说儿子的命金贵,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于死局中逢生,是我胡敏的强项。 我了解李凤英,如果我成为极其有用的人,她自然不会杀我了,我帮她扫清所有麻烦,她就会发现我多有用,自然会找别人当这个炮灰台阶。 这就是我的目的。所以,公然威胁的王光富也好,现在大麻烦的玄门余之野也罢,我都有非动手不可的理由。 而且我也不傻,除此之外,我还做了两手准备。仅靠别人的施舍,就算对她再有利,也没安全感,我这人最缺乏安全感了。所以我的想法是,找到她儿子的真实身份,只要我掌握这一条,我再做个有用的人,就是他们的自己人。到时候,什么好事都不能少了我的。” “他儿子黑成,什么真实身份?你没见过他吗?” “小时候见过,但李凤英那人多严谨啊,给他儿子换了几次身份,连她弟弟刚子都不知道,黑成最后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什么身份。 黑成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易容成自己原来的样子,实际上面具下到底什么样了,谁也不知道。” 胡敏指了指鼻梁,“他原来这里有颗痣,很特殊的样子,太容易被人注意到。所以李凤英早就给他换了身份容貌。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以什么样子生活的。 但是,以我这些年在李凤英身边的了解,还有黑成阴我的前因后果的分析,我觉得吧,黑成一定在你身边。” 庞蔓心一沉,“什么意思?” 胡敏笑的高深莫测,“他得替他妈妈守着你啊,或者说,他得替谢晨鸣守着你。无论出于哪种目的,黑成都会在你身边。所以,要想找出他来,你身边的男人都是我要调查的目标。 可我一直没查到你身边究竟谁才是他。 这次绑了白东风也是想看看他是不是黑成。” “他是吗?” “很遗憾,应该不是,除非他演技好到我都识破不了,暂时排除了。庞蔓其实你也可以自己注意一下,身边哪个人是黑成。他一定是个你我都预料不到的角色。好了,说的够多的了。 现在来说说我要你做的事吧。 我还要谢谢余之野呢,他一直在追查当年的事,又是玄门,李凤英不愿意和玄门正面冲突。可余之野想抓我找线索,他这一点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我原本也不想和玄门打交道,可他发悬赏令,就是逼我现身,我若不现身,他是不是要散播我投靠玄门的假消息,那样李凤英就会怀疑我出卖她。 所以我只好闹出大动静,来证明我没有投靠你们。也亏了余之野,现在闹成这样,我若是杀了他,这个行为才有含金量。我会让李凤英看到,我都敢和玄门动手。我对她李凤英来说是个有用的人。” 胡敏眼色疯狂,提起李凤英带着崇拜的口吻。 庞蔓甚至有种感觉,李凤英给她洗脑了,胡敏现在的行为形同邪教,“李凤英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她和你说的,可以永生? 你就没想过她是骗你的?还有啊,你帮她办这些事,都是犯罪,一步错步步错万劫不复,她却隐身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余之野说你是李广田的女友,你后来不是成为了地窖爱藏尸案的受害者?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 “你查到李广田是你爸了?” 胡敏抱着胳膊饶有兴致。 庞蔓皱眉,“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李广田的女儿,李凤英的侄女?但我对李凤英来说重要的不止这一点吧。” “我只能说你是李家血脉,你是女孩,就是原罪。别问太多了,知道真相,就是可悲的一生,何必呢。” “那你和我说,我爱谁,谁就得死,什么意思?” 胡敏像是不耐烦了,“问题太多了。你搞搞清楚庞蔓。白东风在我手上,他一个对我来说没用的普通人,我随手就可以捏死。但我想给你个机会,帮我办件事,我就放了他。” 胡敏似乎不想废话了,无论庞蔓怎么追问,都不正面回答了,而是直接了当不耐烦地提出她的要求。 “办什么事,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胡敏从怀里拿出一个指甲大小的红布包,然后找了个小剪刀在庞蔓手指上一扎。 庞蔓一疼,手指上的血,被滴在了红布包上。 胡敏把它塞进庞蔓怀里,在她耳边笑着,“把这个东西,烧成灰抹在余之野的后腰上。” 庞蔓心一抖,“你要害他。” “放心,不致命,就是让他使不出来玄门那些法术。” “他使不出来法术,你就可以对付他了,你当我什么人,你让我害余之野?不可能。” “不可能?” 胡敏抱着胳膊饶有兴致,“青梅竹马,还是天降,你只能选一个,庞蔓。 我突然觉着越来越有意思了,白东风和余之野,你选谁呢?你选择其中一个,另一个就得死,你会怎么选? 是陪伴你多年的白东风,还是让你心里悸动的余之野?” 第255章 动手 庞蔓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我要他俩都活着。” “那不好意思了,鱼和熊掌向来不能兼得。” “胡敏,你是疯了吗?余之野现在怀疑我是李凤英安插在他们身边的奸细,你觉得我能接近他?” “哈哈哈哈。”胡敏好笑的,“这么说你选白东风了?” “我没有,我没选,我没选任何人,我只是在和你说这个情况。我没法帮你对付余之野,他不会让我接近他的,这不是你离间我们的后果吗?” 庞蔓已经想明白了,离间她和余之野他们关系的应该就是胡敏,她的意图明显,就是把庞蔓摘出来,然后和余之野动手,但在这次事件中,还是把庞蔓搅进来了。 “我?离间你和余之野他们?” “对啊,你不是说我爱谁谁就要死吗,你为了表现对李凤仪的忠心,对余之野下手又怕伤到我,所以先离间了我们。” 胡敏眼睛转着,“有意思,真有意思。”半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不耐烦的,“别废话了,白东风和余之野你选一个。不用急着回答我,给你一天时间,看你的表现。别想搞小动作,我会在你附近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的。 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了。当然你若是没下手,我就默认你选余之野了,你那个小竹马我就。” 胡敏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庞蔓心一抖,“不要。” 胡敏笑着,“别试图挣扎了,抓不到我的,我这人呢,这些年最擅长的就是跑。” 说完,从白大褂里拿出一个手机,庞蔓看出来那是自己落在火场里的。塞到她手中。朝庞蔓挥挥手,哼着歌,离开了检查室。 庞蔓躺在那良久才回过神,拿手机想打给余之野,可最后还是犹豫了。她现在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为什么会到这个境地。 此时有护士推门进来,“你怎么在这?” 赶紧给她松绑询问怎么回事,因庞蔓脸色难看的不行,以为出了事,庞蔓恍恍惚惚的摇头,推开护士朝病房走去。 她大脑几乎一片空白,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她能求助谁? 胡敏神出鬼没,拿捏住她就算和警方说了也没用,抓不到她,反而害了白东风,难道真的要她选吗?这太荒唐了,她有什么权利主宰别人的生死。 她做不到,无论是白东风还是余之野,一个人活着另一个人去死,做不到。可能求助谁。 胡敏离开前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下。 庞蔓四处看着,脊背发凉,胡敏神出鬼没的招数之前都见过了,厉害着呢。 此时也许就在附近盯着她,不能轻举妄动。 庞蔓整张脸难看极了,不知不觉走回病房走廊,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何常在的病房外。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何常在看到她,和身边余之野说了什么,没一会余之野就出来了,“庞蔓?” 他声音里有一点担忧。 庞蔓看着他,竟有些害怕。 余之野看不见伸手去拉,她却躲开了,“我没事。” 说完庞蔓离开。 余之野皱皱眉,追上来,“你身体还不舒服吗,粥吃了吗。” “吃了,谢谢你的关心。” 庞蔓疏离的,余之野心里一痛。 有一瞬间庞蔓真的好想告诉他,此时的处境。可她手机响了,是一条陌生短信,“庞蔓,我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你呢,别想耍心思。” 庞蔓发抖手机一下掉在地上。 余之野惊讶的,“怎么了,你究竟怎么了?” 庞蔓蹲下来捡手机,“没什么,手机掉了而已,你既不相信我,又何必关心我,这样藕断丝连的,反而让我心不定。” 庞蔓低着头,站在那声音极冷,“其实一开始你怀疑我,就是因为我的小说吧。你觉得我的小说反映的都是真实的,包括穆恒的那件事刺激到你。 我一开始还想说,和你解释清楚了就好了,我都觉得会因为小说怀疑我太荒唐了,可你的态度,让我真的心冷,余之野,是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怀疑我,我曾把一颗心想托付于你。可没想到,你和那些男人一样,说的好听,可你的行为真让我心冷。 不过现在我有什么资格说你,事实证明,我那些小说里写的情节也许就是真的。而我写到这里,就要写主角因为知道真相而变心了是吗?我曾以为,你在乎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经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余之野伸手去拉她,“庞蔓,我。” 庞蔓却躲开他,没给余之野机会就跑走了。 何常在从里屋出来,“追啊,老余。” 余之野却皱眉,手指攥着,“不必了。” 何常在惊讶的,“你不会玩真的吧,庞蔓看起来真生气了,你要是还。” 余之野打断他,说了别的事,何常在叹了口气。 庞蔓一个人回到病房,口袋里的那个小布包掉出来,她觉得要窒息了。 二选一,她盯着手机,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吃晚饭的时候,何常在看出余之野脸色不太好,拿筷子戳了戳他的手背,“在想庞蔓有没有吃饭?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何常在感叹,文显泽则是皱眉,瞪了何常在一眼,意思是别戳余之野肺管子了。安慰了两句,但让余之野心里更堵。 他也没心思吃饭,何常在一抬头看到病房门口的庞蔓,她站在那孤零零的,周围是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和护士们。 “你担心的人来找你了,出不出去?不出去,我就帮你把她打发了?” 看余之野没动静,何常在叹着气站起来,还阴阳怪气的,“听护士说,庞蔓只吃了半碗粥,水果也不吃。” 余之野终于起身,“你们先吃吧,别等我,还有,我交代你做的检查别忘了。”还特意拍了拍何常在的手背。 何常在和文显泽交换了一下眼色,笑着,“知道知道,你还不放心我?” 余之野盲杖探着到门口,“庞蔓,你,找我?” “没什么事,我上午的时候有些过分激动,就想着,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好好聊聊。” “我酒量怎么样你最清楚,我不喝酒了。你?” “那我喝,你陪陪我行吗?”庞蔓语气里是难得的服软和恳求。 余之野这次也没反驳。 两人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店,要了两个凉菜,一个小瓶的北大仓白酒。 庞蔓啤酒杯装白酒,自顾自倒了半杯,一饮而尽,辛辣刺激着,才感觉到还活着。 余之野一直没出声,表情淡淡的。 庞蔓连干了两杯,双眼迷离的看他,“余之野,你真的那么怀疑我,就没想过可能是别人陷害?” 余之野没回答,庞蔓自嘲的,“是啊,在你心里永远案子更重要,你不能出一点差错,对吗?所以,即便你也曾心里放不下我,觉得我可能是被操控陷害的,还是把我排除在外。 我想,是胡敏故意离间咱们的,不仅是你,我身边所有关系好的男人都是李凤英他们防范的目标。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和我在一块吗?” 庞蔓说到这攥紧了拳头,“因为我,是被李凤英选中的,我注定要孤零零一个人,凡是接近我的男人,都要被伤害。我不知道为什么,胡敏没说原因,她只说这是我的命。” 庞蔓又干了一杯白的,双眼红了起来,指着他,“余之野,我他么现在,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你懂吗?过去不认识你的时候,即便白东风自私,即便酒吧那些人不过是看着老白的面子上对我毕恭毕敬,私底下不知说的多难听。 我一个人,都无所谓。 人没有期待就不会对这个世界抱有幻想。 可你,闯进我的生活,强行让我成为你的助理。和我示好,撩我,我当初百般抗拒。 就怕被人说我耐不住寂寞,我名声早坏了,我不在乎,可我不想给白东风惹麻烦,我一直想做好一些,不给任何人惹麻烦,所以负面情绪我都自己消化了。 可你为什么,强行让我依赖你,让我对你有期待,然后再一脚把我踢开。 怀疑我,无视我,孤立我,这些早多少年前我就受过。我不在乎,可以消化。可今天,我心里难受,是因为这大半年我已经习惯了什么都和你说,可你现在却不想听了,一切都成为怀疑我的理由。” 余之野皱眉,“你喝的太多了。” “就是这样,你这个表情。” 庞蔓指着他的脸,“生硬的,你没喜欢过我吧,最起码没有爱的那么深,只是觉得我有趣解闷。 我以前觉得我是命不好,我喜欢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植物人的谢晨鸣,三年大狱的白东风。 现在我才知道,是他们不让我身边有人,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所以你现在对我这样,也行,总好过我和你生离死别的。” 庞蔓把剩下的酒干了,眼睛通红踉跄站起来,拉过余之野的领子,“可我庞蔓啊,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咱们可以分道扬镳,但。” 她说到这,直接揪着余之野的领子吻了上去。 后者惊讶,想要推开她,庞蔓抓的更紧。 最后松开的时候庞蔓满眼的迷离和欲望,拉着余之野直接去了旁边酒店。 全程都是迷糊的,余之野一开始挣扎后来就随她去了,入住办的贼快。 进电梯,庞蔓就迫不及待解他腰带。 余之野一开始想推开她,可这样激情的热情的庞蔓,谁能抗拒得了。是个男人就不可能推得开。 到后面余之野就反客为主了。 几乎是撞进房间门的,灯没开,两人从门口一路吻到浴室。 余之野把她推到浴缸里,伸手摸索着花洒。 庞蔓却一把抢过来,“怎么,想让我自己清醒吗?余之野?谁也别想清醒,要沉沦就一起沉沦。” 她在黑暗中盯着他的眼睛,将花洒扔一边,彼此已经衣衫不整,庞蔓整个人贴在他胸前,伸手环住他的腰,再次吻了上来。 吻到他的耳朵一口咬下去。余之野吃痛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听着庞蔓呢喃的,“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余之野,是你食言了,所以别怪我。” 余之野身体一僵,不可思议在绝对黑暗中看着她迷离的眼。 庞蔓说着,身体虚脱的靠在浴缸边,正巧压到了头上大花洒的开关,水下来浇在两人身上。 余之野却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不可置信,“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256章 真真假假 庞蔓眼泪下来,却隐没在流水中。 她望着余之野,努力忍住不哭出声来。 余之野踉跄的爬出浴缸,可没走几步就跌倒,像是极其痛苦捂着胸口,白色衬衫因为湿透了而变成半透明的贴在身上,后腰的位置,一道发黑的血痕。 他挣扎着往外爬,庞蔓坐在浴缸里没动。 余之野喊着,痛的大叫,此时无助的不行,在地上只打了几个滚。 不断地翻腾,痛苦极了。 而房间的灯亮突然了,刺痛着余之野的眼,他趴在地上,血不断地从口中吐出来,手指发颤,在地上抽搐着。 门口的衣柜里,胡敏灵巧的跳出来,走到余之野面前,仔细查看着他吐出来的黑色血液,半晌笑着拍了拍手,“庞蔓,够干净利落,我就说嘛,你的姿色就是本钱,女人的美貌和撒娇眼泪都是武器。你有这武器,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庞蔓颤抖着走出来,“你不是说,只是让他失去施法能力吗,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我要是直接说是让他死的东西,你会同意吗?放心死不了,但人也废了,只剩下一口气,我还有点别的用处。” “白东风在哪?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 胡敏拉起嘴角,“天降还是比不过青梅竹马啊,也是,白东风为你坐过牢,陪了你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是这个出现几个月的人能比的呢。不过还是那句话,若是你想让白东风今后好好活着,就还和他保持之前的距离。你爱谁,谁就要死,这是定律。凤英不会让你身边出现爱人的,你的命是她的。”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庞蔓痛苦的看着濒死的余之野,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 胡敏没回答她,想了想,从屋里又拖出了那个熟悉的大行李箱。 摊开来意图很明确,她要把余之野带走。 庞蔓一把拉住,“白东风呢,我不能白帮你,你答应我的,白东风呢?” “你现在回去,人在病房那边。” “我不信你。” “你可以打电话给护士站,看看我说的对不对。”胡敏笑着。 庞蔓半信半疑的,打了医院护士站的电话,那边很快反馈,白东风确实就在床底下,还问她怎么回事,人昏迷着。 庞蔓再三在电话里确认后,才放下心来,再看胡敏,已经把余之野装箱子里了,“你不能带他走,你要带他去哪?” 庞蔓抓着胡敏的胳膊,“你不怕我现在大叫报警,让你逃不了吗?” “庞蔓,你亲手把余之野害成这样,你觉得他还能信你吗,再说了想抓我?玄门还没集结好,能对付我的,只有余之野。不过他现在这样了,说明,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就算在宾馆的时候,两个玄门子弟不也奈何不了我吗?无论这世上妖术邪术,玄门秘术,都敌不过人心的算计。 懂吗,庞蔓?这是我多少年的人生经验。人啊,诡辩一点,就算是她李凤英,也抓不到我这个人。” 说着一把推开她。 把余之野装进行李箱,准备拉上拉锁。只是,最后要扣上的时候,余之野一只手挂在了外面,胡敏很不耐烦的,要把他的手塞进去。可就在这一刻,余之野那只耷拉的手,突然毫无预兆的一把扣住胡敏的手腕。 胡敏一惊,意识到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余之野那只手里夹着根银针,直接刺进了胡敏中指的指甲缝里。 胡敏顿时疼的大叫。想要甩开,余之野却没给她机会,还是露出来的那只手,从下面拿出一个鸡血藤环,再次扣在胡敏手腕上,鸡血藤沾着胡敏指甲缝里流出的血,迅速像是活物一样收紧。 胡敏疼的摔倒,余之野迅速从箱子里爬出来,朝着她的声音方向一扑。 在胡敏另一只手上也下了银针和鸡血藤,一下子,胡敏的两只手腕虽然是分开的,却像是被束缚住动不了。 她不可思议的瞪着余之野,“你没,你没有?怎么可能,你刚刚明明?” 余之野从容的坐在箱子上,摸了一下嘴角的血,“我刚刚演技好吧,那是因为我给自己下了蛇藤粉,怎么,看表情没听过? 也是,你既不是玄门出身,也不是逆族,就是个半吊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 蛇藤粉,多用于古代杂耍,其症状仿佛病入膏肓,据野史记载,多为皇宫贵族假死用途。 这东西只要那么一点,便咳血抽搐,但不会对内脏造成负担,因为蛇藤的叶子就是解药。但疼是真他么疼的。老子也算是用命给你演戏了。” “怎么可能,你后腰上的明明。” 胡敏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惊讶的看向庞蔓,后者此时面无表情,拉了被子披着,浑身湿透了,有点冷,坐在原地盯着她。 “庞蔓你?” “你真会玩啊,胡敏,还让我二选一?” “可他明明不信任你了,你们根本没有交流,我从头到尾都监视你呢,你没和他有交流啊,没说这些。” “你神出鬼没的本事很大,我若是通知了警察或者余之野,白东风就凶多吉少,所以其实你让我选,我根本没的选。 但你有一点猜错了,我和余之野的交流不是你监视了,就会发现的。这是我俩这么久的默契。 而且你低估了我一个悬疑小说作者的逻辑思维,想要避开你的监视,传达信息,有一万种方法。” “可你明明从上午出来,到晚上和他一起喝酒,中间没有过任何交流。” “胡敏,你到底是老年人啊,不上网吗?你是很聪明神出鬼没的监视我们,我们抓不到你的踪影,自然对你忌惮。 你还特意把手机给我,是想告诉我,别想让我发信息给他,都在你监视中。 你做的很好,心理战也好,是你真的有两把刷子,可以让人抓不到你,还能在我们四周出没。但你到底低估了年轻人的交流方式。 你如果真的关注我,就会知道我今天心情这么不好,还在网上更新了两章小说。 可就算你有本事监视我的手机,看到我发的内容,也觉得没问题对吗?那就涉及你不了解的领域了,在小说网站盲人版本里,有一个提示功能,我在里面设置了盲人版本作者留言提示。除了用盲人版本的读者,谁也看不到。所以我早就把你的计划告诉余之野了。” “可他就信你?他明明已经不信你了,你所说的话他都不会信了,毕竟你是李广田的女儿。” 庞蔓冷冷的看着她,“之前我也以为余之野不信我,但后来我发现并不是。” 余之野微微一笑,“你以为你的离间技术很好吗,不得不说,既没用邪术也没用玄门秘法,甚至我在庞蔓身上查不到任何控制的术法,我当时真的有那么一丝怀疑。 但你低估了,我和庞蔓之间的感情。 就算她拿刀子插进我胸口,我也不会怀疑她。可我太想知道离间我们之人的目的,所以就顺水推舟。” 胡敏难以置信。 庞蔓冷哼道,“是啊,您多清高啊,您的顺水推舟我可是信了。” 庞蔓想到此有些生气,阴阳怪气,余之野听出她的语气,笑着,“庞蔓,你这点让我失望了啊,我以为你会默契的也信我,不会怀疑我是真的不信你。” 庞蔓白了他一眼,“反正我后知后觉了。” “什么时候?” 余之野好奇的。 庞蔓咳嗽着掩饰尴尬,“其实你让白东风来接我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你和何常在配合表现的太真实了,我当时真的好伤心。完全确定,是你今早的海参粥。” 余之野挑了挑眉,站起来,“回去再找你算账。”盲杖碰着地上的胡敏,“现在先来说她的问题吧。” 胡敏愤恨的,手疼的却动不了在地上躺着,看着两人,稳住心神,“你们不会以为这小小的鸡血藤就能困住我胡敏吧。当年在安城码头,李凤英亲自伏击我,我都能跑掉。凭的就是我对自己狠得下心。” 说着,她把手举起来,毫无预兆的砸向旁边的大理石茶几。 砸上去疼的她大叫,脸上发青,双手瞬间耷拉下来,没想到胡敏这么狠,她竟然把自己的手砸骨折了。瞬间鸡血藤退了颜色,从她手腕上掉落了。 她咬着牙满头大汗,“谁也别想抓到我胡敏。” 说着,就朝窗口扑过去,一切太快,庞蔓大叫着不要。余之野则是手起一张黄符飞过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胡敏拉开窗户,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第257章 逃命 庞蔓惊讶的趴在窗台上,看着胡敏几乎飞檐走壁的逃走。 “快追啊。” 余之野却拦住她,“不必担心,何常在带人在下面埋伏着。胡敏这是自投罗网。” “他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胡敏啊。” “不只何常在,还有东北这边玄门代表,昆仑的人。 咱们来这边前,陈立就打过招呼,通知了特殊案件调查组,这几年玄门各大派都和警方有合作。 这边特殊案件调查组的组长是昆仑的掌门,之前一直暗中找线索,我得了你的信息就通知了他,用昆仑掌门闵长河的话来说,他等这一刻,等的都不耐烦了。” 庞蔓扶着余之野下楼。“昆仑的人,不会和胡敏在大街上就打起来吧。” 余之野摇头。 “胡敏不是逆族,一直靠心机手腕和小聪明,还不至于让昆仑掌门大打出手。总之,胡敏这次跑不了了。” 可话没说完,就啪啪打脸,庞蔓在窗口看到,何常在带着四五个人围过去,胡敏却声东击西,把他们引开。然后迅速跳上车盖跃过追击,把一个正准备开车的男人踢下去,抢了一辆面包车就跑了。 庞蔓赶紧拉着余之野下楼,何常在正在下面骂呢,“这女的也太厉害了吧。” 招呼人上车赶紧追。 何常在身边一个一米八九身材魁梧的男人此时紧皱眉头,应该就是昆仑的闵长河,他脸上快挂不住了,亲自开车先一步追过去。 何常在招呼庞蔓上他的车,也跟上。 一边跟一边骂道,“闵长河怎么回事?他小心点啊。”说着开窗嚷着,“你别把她撞死了。” 一面生气的吐槽,“你不知道,我们在下面布置的好好地,有闵长河在,他的本事你知道的阿野,从没有逆族能从他手下溜出去。 就算当年抓连环老鬼的时候,他都眼不眨一下,布置了天罗地网,可这胡敏,真是鬼的很。 能在天罗地网下找到破绽,她就是个普通人吧,怎么这么难抓?” “普通人,能在逆族和玄门之中存活这么久,自然是有点本事的。” “那也到今天为止了。长河刚才的脸色难看死了,我感觉他今天要是放走了胡敏,能自己把自己呕死,他那人对自己要求可高了。” “开你的车吧,废话那么多,快点追,人要真跑了,大家都白忙活了。” 车子开的飞快,庞蔓趴在窗边,前面的车轮子都冒火星子了,可让人惊叹的是,这都没追上胡敏。 主要胡敏不是车开的快,而是很会,转小路,很多恰到好处的红灯和大车拦路,中间差点甩掉他们。 但这次出动了三四辆车夹击,胡敏也惊险,后来终于快被挡住了,胡敏却弃车了。 胡敏脑子好使,把车停在了闹市区,中间有个市场,他们下车过去的时候,车门锁着,人不见了。 只好查四周监控,好在提前准备了,闵长河直接从手机里调,否则等找人再查监控,怕是胡敏早跑没影了。最后发现她往商场里面跑了。 闵长河赶紧带人去追,戒严。余之野却在外面没跟着进去,有些犹豫了,“我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了?” “记得吴晗那个案子,胡敏很会躲避摄像头,而这次逃跑,是能否脱身的关键,她怎么可能明晃晃的留到摄像头下。” “那也不一定,吴晗的案子是她蹲点的,这次临时弃车逃跑,后面咱们又追的急,没法过多注意摄像头也是可能的。” 余之野却摇头,“不对劲。胡敏这人之所以每次都能跑掉,甚至躲过李凤英的追踪,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她神出鬼没的关键在于对周围一切都有把握,在于敏锐的观察力。 胡敏非常谨慎,所到之处必定会先摸清楚地形,给自己制定出备选方案,这点咱们已经见识过了。 就比如上午她就在附近,可就是找不到她,说明这人凡事都会做多手准备。 难道今天胡敏没想过会马失前蹄,毕竟你出不出卖我,她也叫不准,所以我觉得胡敏这个人至少会把医院附近的路线都摸清了,永远不会让自己在陌生环境下出于危险境地。 刚才她毫无犹豫的跳窗,抢车,破阵,逃跑,动作一气呵成,对吧?” 庞蔓想了想,“确实是一气呵成。” 整个动作前后没到两分钟,没任何一处迟疑,就像排练过的一样。 “所以,你觉得她在这个地方弃车,是临时起意吗?” 庞蔓心提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刚才她是故意弃车?故意在摄像头那边留下影像?” 庞蔓皱眉四处看着,最后惊讶的发现那辆被弃的车又重新启动了,庞蔓忍不住骂了一句,赶紧招呼余之野上车。 好在何常在刚才也没跟进商场,三个人赶紧跟上。 何常在一面在很窄的商业街上左转右转,一面让余之野赶紧给闵长江打电话。 “还好咱仨在外面,不然真让她跑了。” 不过胡敏也确实厉害,这招后,把大部分追她的车都甩下了。 这一次胡敏直接上了绕城高速。 何常在紧追不舍,中间在一个下桥口,差点被胡敏阴了一把。 她胆子真大,高速这么快的地方竟然在中间晃了他们一下,退后,从下桥口下去了,而此时何常在的车已经开过去了,跟着也违章掉头,差点被一辆车给撞飞了。 三人惊魂未定,缓了一口气才跟着下了桥,何常在拍着方向盘破口大骂。胡敏这一搞,不说差点出人命,他这驾照的分估计全得扣没了。 “再给闵长河打电话,找人堵她,不然真跑了,这回可是碰见硬茬子了。闵长河还没跟上来?他这算失误了啊,也行,省的闵长河每次见咱们都眼高于顶的,我看他这次报告就要写个三千字了。” “你别幸灾乐祸,最后胡敏真没抓到,闵长河能在玄门大会上把责任全推给你。” 余之野说道,同时催促着何常在千万别跟丢了。 何常在皱皱眉,“还是你了解老闵,不过这次抓到胡敏,功劳得记咱们身上,别让他老闵再把功劳抢了。上次连环老鬼那件事,明明我师父出力最大,可最后玄门大会他们昆仑是头功,不公平。” “别废话了,人家老闵上次差点死了,你别在这说没用的了,赶紧开车。” 可前面的车开的速度太快了。 一路下了绕城高速朝郊区奔去。直接上了土路。 道路崎岖颠簸的庞蔓都要吐了,才终于要追平胡敏那辆面包。也亏了,她那车不咋地,技术再过硬车不行也白搭。 庞蔓心中一动,拍着何常在的椅背,“直接撞上去,逼停她,咱们油不多了。” 第258章 罪有应得 何常在瞄了一眼油箱,皱紧眉头猛踩油门,直接朝着那辆面包撞上去。 可对方竟然预判了,一个侧身,一晃,好在何常在及时踩了刹车,因为前面刚才面包挡着,没看见这路从中间变窄,旁边是条沟。就在刚刚何常在反应稍微慢点他们就栽下去翻车了。 而这个急踩刹车,带动路上无数尘土,挡风玻璃一下变得模糊。 庞蔓脑袋撞到前车座上生疼,再看胡敏的车已经抛下他们进岔路了。 何常在骂了一句,真是见鬼了。再次启动车子追上去,这次何常爱真是发了狠,不管不顾几次撞到对方的车尾。 显然胡敏尽力了,她那车实在是挺不住了。相信不久就会被他们逼停。 可就在最后挣扎时刻,突然,嗖的一下,一个黑影迅速地从旁边小林子岔路快速过来,毫无预兆的,直接朝着胡敏的面包车拦腰撞过来。 是一辆越野摩托。 因为两辆车离得很近,庞蔓看得清楚那辆突然出现的摩托直挺挺撞上面包车,胡敏肯定没预料到会突然从侧面出现这个,努力打转向,可车还是被巨大冲击力,撞翻了过去。 而那辆摩托,更神奇,前轮抬起,竟直接在翻了的车上方跃过去,迅速地消失在侧面的小道上。 何常在急刹车路上发出极大的声响,声音没消下去,那辆摩托车就完成全部的动作,逃逸了,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那辆摩托没有停留,甚至那个戴头盔的摩托车司机都没回头看一下,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就消失了。 庞蔓和何常在大喘着气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余之野拍着她,问出了什么事。 庞蔓颤抖着叙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何常在还在后怕,“我刚才要是开快点,撞上的就是咱们的车吧。” 庞蔓却摇头,“不像是意外,如果是肇事,就算害怕逃跑,也会回头看一眼的。可刚才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迟疑停顿。” “打电话给闵长河,赶紧查肇事车主。还有,叫救护车。” 余之野此时更担心胡敏,她要是死了,一切都他么白费了。 可让人惊讶的,没等他们下车,就看到那辆翻了的面包车的门被撞开,胡敏满头是血的爬出来,她的双手已经发紫,庞蔓很难想象她刚才是怎么用这双手把车开的那么快的,真是医学奇迹。 胡敏还在艰难的往外爬。 庞蔓追过去,胡敏回头看到他们,咬着牙,从口袋里不知拿出什么给自己扎了一针,然后竟然站起来跑了。 何常在骂了一句,“她给自己打了吗啡,赶紧追。” 胡敏其实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可还在挣扎,这处郊区已经非常荒凉,前面就有个废旧厂房,胡敏边跑边回头的进去。 还当着他们的面把门堵死了。 何常在嘲讽一笑,一脚踢开。 堵门的胡敏被弹出去摔在地上。 何常在大喘着气,“都这会了,还跑什么,白费力气。” 胡敏也终于放弃,仰躺在地上大喘着气。 庞蔓扶着余之野进来,三个人围着胡敏,累的谁都没说话。 半晌胡敏坐起来,看着他们,竟然笑了,“不到最后,也不一定是我输。” “你就别嘴硬了,大姐。” 何常在抹着汗给闵长河他们打电话交代位置。 然后道,“闵长河他们也快到了,一会把她带回局里,慢慢审。胡敏,你现在还有点时间想清楚,一会怎么办。你知道的,一旦进了特殊案件调查组,连环老鬼那样的都得把实话吐出来。 你现在可以想想怎么对自己最有利。把你知道的都说了,没准还能有生之年放出来。” 何常在说道,同时也不得不感叹,“不过,胡敏,你确实非常厉害。”累的都快吐血了,还在喘,竖起大拇指,“我以前随着我师父抓过一次逆族,都没你跑的快,你真的不是个普通人啊。” 胡敏自嘲的,“当然不是普通人,这点,余先生应该知道,你调查过我,知道我从小不受待见,要是跑的不快,早就死了。 我母亲早逝,留下我这个非婚生子的野种,文家又不认我,我舅舅怕我的污点影响他当村长,半夜想拿枕头捂死我。 可笑吧。 我离家跑掉,路上被人贩子拐了去给人生儿子,孩子是个死胎,又差点被人打死。后来也是我自己跑出来的。 我这一辈子,不断地在生死边缘逃跑,混出一身本领。你觉得佩服?这令人佩服的背后,全是可悲。” 胡敏自嘲的笑着。 “现在我到这个境地,你们都说我犯罪了,要抓我,可我自己纵观这一生,我本身又有什么错,我不过是想好好活着。 你们这些人永远不会懂得的,我要不为自己,我早死了。我卑鄙一点又如何,这世上谁不为自己。谁让我过的好我就投靠谁,谁规定的你们就是正,李凤英就是邪?” “残害无辜之人,难道不是邪吗?正道的人,最起码不会残害无辜的人。” “哈哈哈哈。” 胡敏狂笑,“你们知道什么,什么叫无辜,那些人都是自愿的。” 庞蔓皱眉,“自愿的?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们所说的李凤英害的那些所谓无辜之人,最后都是他们自愿的,是真真正正自愿的,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知道那些人的过往和亲属情况,当然都是她们自己说的。这世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玄门掺和什么?” “那些人明明是被逼的,为什么会自愿?李凤英到底目的是什么?” 胡敏抿着嘴,似乎不想回答。 “胡敏,你认清事实吧,马上闵长河的人就来了,昆仑大掌门,他比我们审犯人用的招数狠多了,你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了。坦白,证明自己的价值,帮我们抓到李凤英,你还能有生之年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你别想着李凤英救你,她现在把你当叛徒炮灰,你没机会再表忠心了,也没有所谓永生的机会了。” 这一点不用庞蔓说,胡敏也已经意识到了,苦笑着摇头,“我自认聪明,这辈子不服输,绝处逢生无数次,没想到最后败在庞蔓你手里了。以前有个算命的说我这辈子逃不出因果报应,还真没错。” 她抬头看庞蔓,“当初啊,是我亲手杀了你妈,今天栽在你手里,也算我罪有应得了。” 第259章 永生 庞蔓心中巨裂,“你说什么?我妈妈,是你杀的?” “没错,因为我嫉妒她是李广田拼命保护的女人。而我,以为你爸是我的救赎,却没想到,他从头到尾都是利用我。” 说到这,胡敏眼眶红了,无奈的摇头。 事到如今,胡敏不再隐瞒,说起了她和庞蔓以及李广田等人的恩怨过往。 胡敏自小的经历,他们都知道,从人贩子手里跑掉后,在山上靠吃野果树皮躲了七天。 她不敢走大道,一路走山道,爬火车,中间发烧生病,最后栽倒在林场附近时,她都烧糊涂了。 后来再醒,她躺在守林人的小屋里。 那屋里真暖和啊,数九寒天,她这一路都不知怎么活下来的,只知自己病了,辗转烧了几天,隐约记得有人在照顾她,给她吃感冒药退烧药,给她喝肉汤。 她活到快十八九岁,从没人对她那么好过。 爹不亲娘不爱,所有人都说她是累赘,都不想要她。这一路走来,算计她,出卖她,甚至想杀她的都有。 所以,很狗血的,也似乎是必然。 救了她的李广田,照顾她温柔体贴,几乎成了胡敏黑暗人生中唯一的一盏灯。 她怎么能不沦陷。 “我以为自己终于幸福了。” 她苦笑的,“他那个人演技太好,让人分不清。” 胡敏自卑,又给别人生过孩子,在那个保守的年代觉得自己配不上李广田,所以也没奢求和他结婚。可李广田丝毫不避讳她的存在,邻居问就说是女朋友,还带她一起去林场守夜。 那真是胡敏这辈子最美的时光了。 李广田甚至和她求了婚,和她拍了结婚照,甚至都张罗摆酒了。 也没有介意她身子坏了,恐怕不能生育。甚至还带她去福利院参观,说他们婚后可以领养一个孩子。 但胡敏终究没有等来那场梦一样的婚礼,只等到了真相。 有天李广田陪她在市场买菜,迎面一个男的过来,“陶刚,你怎么在这?” 那人惊讶的,问他来加格达奇发展了?修车铺子不开了? 甚至那个人看了看挽着他胳膊的胡敏,还惊讶的问他是不是离婚了,原配和孩子现在在哪? 李广田支支吾吾的随便对付了几句,没理那人就走了。 胡敏疑惑,李广田只谎称那人认错了。 可女人的第六感让她觉得不对劲,她最开始怀疑,李广田可能在老家有老婆孩子,她还想过真让她当小三,她愿不愿意。 李广田那天也特顺着她,睡前还给她倒了杯牛奶。 不过胡敏那时偷着吃中药调养身子,希望以后还是能怀个孩子,纵然李广田说不在意,可她在意。 所以牛奶偷偷倒了。 半夜时候,李广田以为他下的安眠药起作用了,就悄悄起床出了家门。 胡敏心有所致,跟了出去,然后就看到了惊险刺激的一幕。 李广田大概早就打听了那个白日里见到的黑河熟人住哪。半夜进了他家,没给其说话机会,就把那人勒死了。 然后大半夜用手推车拉到林场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埋了。 胡敏当时跟在后头,吓的浑身颤抖。 胡敏第一想法是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可又迟疑了,想着谁没点过去,那时候真是恋爱脑上头啊,当时她要跑了,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 但那时她想,这个男人纵使有过去,但为了瞒着她都肯杀人,可见还是爱她的珍惜她的。 胡敏说到这,冷笑,“我当时真是蠢到家了。发了疯,竟然觉得他是爱我才杀人的。 我没跑,继续和他过,可心里总犯嘀咕,悄悄找人去黑河打听陶刚这个人。结果可想而知,陶刚在黑河多有名,赌博,抛弃妻女。可那时我都没想离开他,我太缺爱了,没他我活不了。 可就在摆酒前夕,福利院领养的孩子都看好了,是个小女孩,福利院的人也知道我们要领养她,让她和我们多亲近。就等着结婚手续办完了,证件材料齐全了人就可以领回家了,但那之前我们总带小姑娘去吃东西。 那天我们也是,结果,李凤英就出现了。” 胡敏眼泪控制不住的下来,“我后来才知道,李广田的计划应该是,和我结婚,领养个差不多和他亲闺女一样的小女孩,这样在李凤英找过来的时候,我和那个孩子就能替他真正的妻女去死了。可惜他计划还没成型,李凤英比他想的要厉害得多,直接找过来了。 可他最后为了自己跑路,还是把我和那个小姑娘出卖了,他打了谎,让李凤英以为我是他的妻子,他最后抛下我时态度多决绝,你们永远想不到。” 胡敏闭上眼,仿佛还记得李广田最后那个眼神和画面。那一刻她才明白,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是算计,从没有爱过她,哪怕一分一毫。 “所以他不仁,我也不义。我被李凤英带回默县地窖的时候,心灰意冷,加上看到地窖里的场景。我以为李凤英要杀我呢,毕竟那个时候李凤英已经发现我是假的了。 所以我当时为了自保,主动说我知道他妻子女儿在哪,只要让我活命,我把他妻女引过来。” 胡敏看着庞蔓,笑了,“李广田太低估女人了,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根据那个老乡的三言两语,找到黑河去,打听出他的事。 我还隐忍那么久,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实际上我一清二楚。我早就知道他真正的妻女在哪,我打电话给他妻子父母家,找谢婧,谎称是他的朋友,说你爸陶刚,也就是李广田在默县。让你们来投奔。 你爸为了保护你妈和你,真是废了不少苦心,你妈都不知道你爸在哪,以为你爸真的躲债去了。 一听有消息,连夜就坐火车来了默县。” 胡敏回忆往昔,眼神空洞,突然转变话题,“庞蔓,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李凤英费那么多心思最终目的是什么吗?” 胡敏盯着她的眼睛,“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件事,永生。” “永生?” “没错,但这个永生不是肉体永生,肉体是会随着时间推移衰老和消亡的,这是无法改变的定律,可灵魂不会,她的永生之法就是换个躯壳。” “借尸还魂?” “可以这么理解吧,这是一种逆术,但你们玄门应该明白,逆术越高级难度越大,先不说后续的反噬是什么。先决条件就非常苛刻。 第一,要有一个心里只有她,爱她比生命重要的男人,甘愿为她去死。第二,要有她传承的骨血,也就是子女。 当然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所选的躯壳,不是谁都行,必须是她这一脉的血亲,还必须是女孩。因为李凤英是女的,所以她所选择的躯壳性别也是一条苛刻的选项。 现在知道李凤英为什么那么看中你了吧,庞蔓,你是李家现在唯一的女孩。 而这个选定的女孩,这辈子要悲悲苦苦凄凄切切,才能在最后涅槃之时,毫无留恋的舍生贡献自己的躯壳。” 庞蔓惊讶的身体一晃,脑子嗡的一下,“这么荒唐的话,你也信?真是太荒唐了。胡敏你就是为了这个永生秘术才追随她的?这种话你也信?” 第260章 三个条件 为什么不信,因为李凤英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些事是我后来从李广田那得知的,祖上传下来的涅槃诅咒。” 李凤英当年据说在着了场大火后就跑了。 李家奶奶说是祖宗涅槃了,李广田当时也不信,可他奶奶死前给这个宝贝孙子卜了一卦,留下两个预言。 第一,说他们之前得罪了老祖宗,受了诅咒,李广田的父母会死。 第二,李广田的女儿会是下一个老祖宗的目标,他这辈子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李广田那时不信邪,他虽从小在奶奶那也学过一些逆术,但都觉得是雕虫小技,家里宠大的唯一男孩,不成熟,什么都不懂。李家父母在他奶奶过世后害怕第一个预言成真,带着李广田跑到城里去,还为了隐藏身份,诱骗弄死了邻村陶刚,给李广田换了身份。 可没想到,刚到长沙没半年,李家父母就离奇暴毙了。 李广田当时吓完了,他父母的死法,看得出来是恶毒的逆术诅咒,他为了保命得赶紧跑。而那时他在长沙,已经和谢婧恋爱了一段时间。 他准备跑之前和谢婧说一声,结果谢婧告诉他,她怀孕了。 他就带着谢婧一起跑了,这一路为了躲避李凤英,他们去了很多城市,路上还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儿。 李广田自此知道,预言是准的。可人都有心,他看着小小的女儿,想着奶奶的第二个预言,他舍不得。 他带着妻女躲回了谢婧老家附近的黑河, 因为换了身份,外加一路逃跑,他过了几年平静日子。 不过孩子一天天大了,他也不安心,他思来想去唯一躲避第二个预言的方法,就是找替身。他那时会的逆术不多,但知道有这么个禁术法子,只要找年龄形神相似的孩子,父母真心实意愿意给,他加以逆术,便可变出一个替身。 这个替身不是说长得相似,而是周身的一种“气”,也可以说磁场,是任何逆术和玄门都验不出来的。 那个年代,dna比对只有大城市,还是要警方才能做,并不普及。 李广田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禁术,也就是说,不管现代科技,单凭李凤英逆术的血脉试探,是看不出真假的。 胡敏这种情况的,他找过三四个,都不成功,因为李广田当时的逆术半吊子,外加形神相似的孩子少,家长大多不同意,等等因素。他就算折寿当反噬,也无法实现替身这个想法。 那时候李广田心灰意冷,那些他找上的人还都在闹,他索性,把不成功的全都弄死了。 在他的意识里,他本位才是重要的,他人性命均是蝼蚁。 李广田那几年一直很焦虑,知道李凤英早晚找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他身为李凤英的弟弟,逆族的传人,能感受到她的接近。 所以在李凤英找来前夕,他假借欠债逃跑,其实也是为了迷惑李凤英。到底他之前是陶刚的身份,李凤英不知道。 所以他舍下妻女,独自前往加格达奇,把李凤英引过去,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 到了大兴安岭,他恢复了李广田的身份,恰巧遇见了胡敏,胡敏的心甘情愿,让他燃起希望,有了灵感。 如果和她结婚,领养一个孩子,用逆术,遮盖血缘,加上胡敏的深情,一定能骗过李凤英。 但让李广田失望了,李凤英比他动作快,再者他还有个重大失误,就是低估了胡敏。 “知道李凤英为什么犯了那么多案子吗,相信你们已经查到了一些。 我前头说了,想永生,要有几个客观条件。 可李凤英这一辈,客观条件满足不了。 李凤英近几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只能靠弄一些别的逆术续命,她得在她还没死的时候凑齐那几个条件,换了你的躯壳,不然她就真死了。 可一直凑不齐。 李凤英说她这么多年都再没碰到爱她如生命的人。 她上一世,还有个青梅竹马,对于她死心塌地,虽然那个人她不满意,但至少有一个。 爱她的人,能力越强,她换了身后的能力就越强,她上一世骑驴找马,似乎还找过你们玄门的人当爱人。” 胡敏说这看向何常在和余之野。 庞蔓心里一沉,意识到她说的是凤宁和明英师叔的事。 “可惜,李凤英说你们玄门的人,心里只有天下苍生,道貌岸然,做不了真心实意。她本不满意那个青梅竹马,可那人是她上一世遇到最真心的人,替她受逆族法术的反噬,心甘情愿化成灰去死,助她涅槃。 这一世,她一直没遇到真心的人,大多是唯利是图之辈。 第一个先决条件不好找,第二个条件,自己的骨血,更难。李凤英自己说的,她上一次涅槃,装碎骨头的坛子破了,掉出去一块盆骨。所以,她借尸还魂后,便不能生育了。 所以李凤英没有自己的骨血,只有上一世的骨血儿子。” 听到这一点,何常在和庞蔓交换眼神,想着尘烨师叔好像是讲过,当时在李家村摆放骨头时少了一块,但他就这么烧了。 “三个条件,两个不满足。唯独第三个,李家的血脉,你,庞蔓,是唯一满足的条件。 所以李凤英重视你,监视你。 庞蔓,可以说你从小到大,一路所经历的人生变故就都是安排好的。你不能有爱人,也不能有人太爱你。 所以进福利院,被人欺负,庞老师离开,其实每一步重要的关节点都是人为干预的。 有一部电影叫什么来着?外国的,哦,叫楚门的世界,看过吗,类似那种。 白东风这辈子在你身边,几次差点死了,他能活下来就是因为他的自私。对你没那么真心,中间他进了三年大狱,也是我们推动的。 为的就是让你永远孑然一身,好在日后的某一天,为李凤英所用。 庞蔓,之前你问我,李凤英看中你的目的,说实话,我都不忍心和你说这些。但怎么办,这就是你的命,身为李家女儿,唯一的命运。 李家祖祖辈辈的女孩,都是这样,生下来就是为了成为替身,出生即悲剧。 注定要献出自己的躯壳,这是李家和老祖宗早多少年前就定下的规矩。” 庞蔓脑子要炸了,一直摇着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胡敏回顾自己这一生经历的风雨,说给他们听,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她知道自己完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逃不了了,她做的一切都够枪毙好几轮的了。 而且她这一辈子,活得憋屈,没什么意思。支撑她到现在的信念就是永生,换个身份,游走于天地间,重新活一次。这也是她追随李凤英多年的原因,可没机会了。 她这人向来自私,自己既然要死,就要拉所有人下水,凭什么只有自己死。她活得难受,李凤英也好,李广田也好,也都别想好了。 第261章 注定的人生悲剧 胡敏道,“话题扯远了,继续说我和你的恩怨吧,庞蔓。 我因为提供了你和你母亲的线索,打电话把你们母女引来,这件事办的非常不错,李凤英开始对我刮目相看了。 我这时候才知道,地窖里到底怎么回事。 李凤英自己说的,地窖里那对夫妻心理变态,早年就为了生儿子,拐了女人藏在地窖里,可连续生的都是女娃,就都给弄死了。 觉得是拐的女人不行,又拐了几个,但这么多年就生出一个儿子。 可小男孩子不足月就生下来,那对夫妻一直很怀疑是被拐来的那个叫许文华的女人肚子里带来的。 可即便如此,胡文照也把这个儿子留下了,但一直关在笼子里当狗养。 继续拐人生儿子,那对变态夫妻就是这个想法,有时候也拐男的,为了抢钱。 后来他们在火车站再次拐了个女孩,就是李凤英。 李凤英那时候因连续作案,有被玄门注意到,为了躲避,即便知道这对夫妻怕是有问题,也跟着去了地窖,发现了这回事,她能跑但没跑。 用一点逆术,就控制了那对夫妻,帮她做事。 让他们拐特殊八字的女人回来,方法是在火车站装算命的,就可知道谁的八字合适。而且专门找那些无依无靠的边缘女人,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报警。” “拐回来做什么?” 胡敏叹了口气,“我之前说了,李凤英身体一直不好,年纪越大越不好,需要用逆术延续生命,她一时间无法换身体,只能和人换命。 但她也不是白用人家的命,是有条件的。 那些女人,大致都是被人抛弃,生活悲苦的可怜人,她们活着也没动力。不拐她们回来,她们也是要死的,或被人卖或被人骗,活在地狱痛苦里。 李凤英是给了她们机会,只要她们肯换命给李凤英,李凤英就保她们家族或者爱人富贵。所以那些人都是自愿的。” “放屁。” 余之野听到这,气的发抖,已经不能用颠覆三观来形容了,忍不住反驳,“既然说那些是悲苦的边缘人,就表示没有在乎关心她们的人,怎么会牺牲自己,去换取所谓爱人和家族的兴盛。 家族要是接纳她们,要是真的有爱人,谁会想去死? 这不过是李凤英给自己找的借口,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她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施展逆术,害人性命。 做好事帮那些受害者的亲朋,不过是为了分散自己逆术的反噬而已。 真是说的好听,说那些人自愿的?每个人都是自愿的吗?自愿死前饱受虐待? 地窖藏尸案的尸检报告我都看了,死前受过非人的折磨,哪有人心甘情愿?你也被李凤英洗脑了,若是那么好你为什么苟且偷生到现在。” 胡敏颤抖着,满眼惊恐,像是信仰被戳破般,还在找借口,“我,我不和那些人不同,我心中还有希望。那时候的李凤英推心置腹和我说这些,她一直在说我们今后,我们的目标,她告诉我,她的身世,她同情我的遭遇。 甚至教我逆术,教我生存的本事。 李广田都负了我,可她像姐妹一样对我好。” “你就是缺爱缺大发了,自欺欺人被洗脑了。她就是个杀人犯,自私自利,什么为了大家,为了你们,她那么无私,为什么还盯上人家妻女。” “她活着,可以造福很多人,她想永生没错,她做过很多善事,帮过很多无助的人走出困境。 那些人的亲朋,哪个不是李凤英帮忙的,不然他们早死了。 还有那些你们所谓受害者,活着的时候多悲苦,李凤英都是为 了她们好。 我不管你们说什么,总之当时李广田自知妻女被抓,他只能现身,投靠了李凤英,因为他也意识到了,林场的人对他不好,外面人终究看他们像异类,这世上想要活得好,要靠自己这一类人互相帮忙。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李广田怕李凤英,他见识了李凤英的手段,她要是不投靠,就是个死。 而投靠了,李凤英看在他是李家血脉有用,不会为难他。他还算识时务。 当然他投靠李凤英,是不是也想保护他的女儿,也就是你庞蔓,这一点也只有李广田自己知道。 但李凤英这些年为了打消他保护你的念头,也为了躯壳多些选择,给他找了不少女人。 可惜啊,李广田他不行。哈哈哈哈,他再生不出孩子了。这是李广田该受的报应,是他那些年给自己亲生女儿找替身受到的反噬。 我看他痛苦我就高兴。 那时候李凤英正是用人之时,我听话,办事利索,忠心。成了李凤英的左膀右臂。 李广田也不得不向我低头认错,承认他负了我。 我就说好啊,让我与他和平相处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动手杀他妻子,他要全程观看。” 胡敏说到这,嘴角拉起,像是十分痛快,她的三观颠覆所有人认知,可她自己却觉得合情合理,“这决定可不是我做的,庞蔓,我不过是说出了李凤英的心声。 知道吗,我之所以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在李凤英跟前那么多年,成为最得力的助手,是有原因的。 自小 第262章 杀人心态 胡敏的话,让庞蔓胸口发闷几乎要吐出血来,颤抖着指着她,“你们,你们不是人。” “也许确实不算人了,什么人能不断换躯壳活那么久,李凤英说她辗转活了三百多年了。” “空口白话,也许她是骗你的,你就那么信?” “信,怎么不信,我那时候人生没滋没味,当然要信。她会逆术,跟着她,让我后来的日子过的丰富多彩,那是我过去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所以你追随她的理由,永生是假,享受荣华富贵才是真。就和邪教一样,信仰真假你也怀疑过,但放不下这些好处,对吗?” “有这个原因,但我是真的信李凤英会永生,如果不是为了永生,她这么多年折腾这么多事又为了什么。 之前说了客观条件没凑齐,她就没法涅槃重生,用你借尸还魂。 可她身体越来越不好,渐渐已经不是换命就行了,换躯壳迫在眉睫,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做的事,就是四处查古籍,想找到代替前两个条件的方法。 爱她的人,要心中无杂念对她爱的执着,这个条件,其实后来找到了解决方法,感情上的执着,不一定就是爱情,只要有人甘愿为你去死,便可。 所以她去找那些受害人的家属,帮他们不光是为了分散反噬,她说一直有做善事,被帮助的人感激她,只要这种感激足够多,都可以替代那种感情。 但这一条也不顺,很多被帮助的人,都是白眼狼,没有愿意为她去死的。” “当然了,你施舍几个剩馒头就要人用生命换,这种态度本身就是错的,还谴责他人不愿为你们付出生命,太荒唐了。” 胡敏笑着,“也许吧。第二个条件是骨血,李凤英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只有她上一世的儿子,她儿子的骨血也可以用,但要用一种秘术加持,这种秘术好像只有你们玄门才有。” 说到这胡敏一笑,看向余之野,“余先生,这时候就轮到你的故事了。知道吗,之前我听庞蔓说,你们以为是我离间了你和庞蔓?不是我,但我能猜出来谁会这么做。” 她眼睛转着,“你的母亲。只有你母亲才会阻拦你和庞蔓在一起,因为她知道李凤英的事,你若和庞蔓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条,她那么疼你,筹谋那么多就是为了你,怎么可能看你去死。” “我母亲,她真的还活着?” “当然,哈哈哈哈,你母亲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是那样的。” 她手比划着,“哦,你看不到。总之,你一辈子都不会想到,你母亲的秘密究竟有多骇人听闻。” 胡敏大笑,“余之野,想知道吗。你的身世,可比庞蔓还离奇。你母亲那么多年实际上。” 话说到一半,胡敏突然停住话头,瞪大眼睛,一下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可置信。 “怎么了?” 余之野感受到了什么。 几个人都愣在那,就看胡敏像是被人勒住了一样,在地上打滚,脸逐渐青紫起来,无法呼吸一般。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庞蔓惊慌的过去,可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救她,她的眼睛瞪大着,像是看到了很恐惧的东西。 何常在则意识到了什么,皱眉,表情古怪,惊慌的地看四周。 “附近一定还有人。” 这句话提醒了余之野,他迅速的抽出一张黄符。 而胡敏此时已经要不行了,庞蔓惊慌的大叫,“怎么救她啊,叫救护车啊。” 何常在手忙脚乱的打电话。 胡敏此时已经迷离,像是癫痫一样,嘴里渗出血来。庞蔓心一沉,强行扒开她的嘴,发现她快把 自己的舌头咬断了。赶紧拿衣服给她垫着,希望还有救。 与此同时,玻璃窗外一个黑影嗖的一闪而过, 何常在喝到,“什么人?”迅速手里飞出一张符,追了出去。 余之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发现手指夹的黄符在不断晃动,“常在别追,是高手,不是普通邪术。恐有诈。先救胡敏,她话还没说完。” 可已经来不及了,胡敏眼神渐渐暗下去,涣散,咳嗽着,血不断吐出来。 余之野急了,“我母亲到底怎么了,刚才说实际上她怎么了?” 胡敏已经不行了,庞蔓完全没想到前一秒钟还伶牙俐齿的人,这一秒就不行了,事情发展的太快,完全出乎意料。 胡敏张大着嘴,声音咕隆咕隆的,像是要说什么,庞蔓趴在她跟前,试图从她的口型判断她的话,但最后胡敏只吐出两个字,“不,不是。” 就张大着嘴瞪着眼睛,死相恐怖的咽气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你说清楚。” 余之野激动地晃着胡敏,可她已经死了。 庞蔓拍着几乎失控的余之野,她太能体会那种心情,真相也许就在眼前,心魔一样这么多年,可临门一脚,却彻底失去机会。 何常在这时候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看着他们摇头,“没追上,骑摩托车跑了,就是刚才撞胡敏的那辆摩托车。” 木已成舟,胡敏死了。 在医院里,何常在和闵长河大吵了一架,指责他们判断失误。 闵长河脸阴出水来,但自 第263章 求人帮忙 最后这句话,余之野几乎带着哽咽,庞蔓想安慰,却没法开口,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 宿命的无奈,是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了的恐惧。 她与他,也许曾在二十几年前,就命运交汇,都是这场悲剧盛宴的棋子。 “我曾无数次去想,我母亲的事,这么多年支撑着我查这个案子,就是想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现在知道她还活着,我该高兴才是,但她也许是李凤英的人,是杀人犯。我们早晚要面对面,成为敌对的关系。” “事情还没盖棺定论,也许她是被胁迫的呢,你说了她那么爱你,是李凤英威胁了她呢。” 余之野手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从这种情绪漩涡里抽离,保持冷静,分析案情,“其实最大的疑惑是,如果她没死,当年地窖里和我检测出dna匹配的那个尸体是谁呢?” 如果单单是当时为了假死逃生,用了别人的尸体代替,也说不过去啊。和当年胡敏假死逃生不一样,刘莹的尸体,实实在在和余之野做了dna匹配的啊。 这一点错不了,那个年代,dna比对还不普及,要送到省城,刑警队联合做的比对,绝对不会出错。也因为这一点,余之野一直都以为母亲死了。 “你不是找人去调查你母亲和父亲的生平了吗?” 余之野点头,“消息还没回来,老陈说有点难,我母亲刘莹曾经在城里打工了一段时间,后来遇到我父亲,有了我后回到我母亲的老家,和外祖一起生活。不过,没多久,我父亲就意外去世了。 我母亲表面上也在地窖藏尸案中死了,那时候我才几岁,二十多年前的经历不好打听。” “其实胡敏的话,几乎已经完全还原了整个案件的真相,就是有些细节还值得探究。 她说李凤英到默县地窖的时候,那对夫妻已经作案很多年了。 这点和尸检报告里可以对上,头些年那对夫妻没拐那么多女人,只有几个,拐回来生孩子,还有些被害死的女婴。 是在案子告破前一两年才频繁的拐人,那个时候应该就是李凤英控制了这对夫妻。 胡敏还说了一个细节,她说那对夫妇那么多年圈养女性生孩子,只有一个叫许文华的生下了个儿子,还是早产,所以怀疑孩子是带来的。 后来案子破了专家不是也说那个丈夫胡文照,基因有问题生不出儿子吗?所以,许文华生下的男孩不是胡文照的孩子,是怀着带来的,一直被圈养在铁笼子里。 看胡敏的意思,李凤英后来没有杀掉这个孩子。你说这个孩子现在在哪呢?” 余之野心中一凌,“这个铁笼子里的小男孩就是谢晨鸣。” 庞蔓眼神看向虚无,“你说,从生下来就在那样的环境,被当做犬类养在笼子里,没有人教他什么是人,怎么样做一个人,他生下来就没看过外面的世界。 这样的孩子,只要稍给一些善意,他就会认作主人,会死心塌地吧。 李凤英那时候缺帮手,这个孩子多好驯服,就留下了。 但就算是被从小驯服,他走出地窖后看到外面世界,慢慢成长,是否也有某一刻想要挣脱那份束缚,去寻找真正的自由?他终究是个人啊。 李凤英把他留下来,并让他当自己儿子的玩伴,所以谢晨鸣和黑成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在他们的通信中,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黑成在想造反的时候,谢晨鸣是他唯一的帮手。他们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庞蔓回过神,眼角晶莹,深呼吸一口气,“不是说要查我身边的人,里面可能有黑成吗?有进展吗?” 余之野摇头,“你身边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近的就白东风,远的,酒吧里的服务员,甚至客人,都有可能。对方身份换的滴水不漏。” “所以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查呢,不知道黑成的下落,不知道李广田的下落,也解不开你母亲的事。现在好似知道了大部分的案件内容,却没有丝毫可以抓到李凤英这个人的线索。” “要查的方向很多,比如,胡敏说的李凤英一直的目的,永生,那三个条件。 第一个,全面监控那些受害人的家属,不是说要赞足够多的感激,需要有人为她去死吗?她这么多年布局,不会甘心这条线废了的。 第二,黑成想要扳倒李凤英,应该还会有进一步动作。就算暂时找不到他真身,我们起码知道了,李凤英第二个永生条件和他有关,用玄门中的秘法,改变黑成的血达到要求。 这个玄门中的秘法,让我想起一件事,你记不记得我师父自尽这件事。只有师叔祖一个人知道,不是意外而是自尽,还说我师父当初偷了那本太师祖的回忆录。 我在想我师父的死会不会和李凤英这第二个条件有关系。会不会是我师父知道些什么,或是被威胁了,偷了回忆录,可他终究没敢给李凤英,最后只有自尽。回忆录我看了一遍,暂时还没发现什么相关的,可能是被忽视了,我会重新再研究,肯定有遗漏的细节。” “可你师父是玄门中人,会被李凤英威胁吗?” “我师父这辈子在乎的除了正道,就是我。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你说,会不会是我母亲刘莹找到了我师父,所以?” 余之野不敢往下想,手指发抖,但无法忽视这个可能,这是目前最合理的逻辑。 “胡敏说我的身世,比你的还要复杂,那必然和我母亲有关,我怀疑我母亲在为李凤英做事,也许当初为了保全我,被李凤英威胁了,之后种种原因找到我师父,然后我师父自尽了。 庞蔓,我真的有点害怕了。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个案子的局外人,但现在或许,或许我。” “无论如何,咱们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了,只能继续走,继续查。”庞蔓又何尝不害怕。但此时已经不是他们愿不愿意,是命运推动着,不能停下了。 晚上庞蔓去看白东风,他昨晚被发现在医院床底下一直昏迷,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迷迷糊糊的,状态很不好。 庞蔓从医生那了解,他被喂了安眠药,剂量还挺大的。也就是说,胡敏当时给他下药要是手再抖一抖,他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看他醒了庞蔓才舒了口气,问他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白东风说当时有人突然敲门,他一开门看见胡敏,没等思考就一阵风吹过,什么都不记得了。还问庞蔓出了什么事。 庞蔓简单和他说了几句。 谁想到白东风竟想起一个细节。 “其实我被绑走的那天晚上,醒过一次,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想把我拖走。” “谁,胡敏?” 白东风摇头,“拉着我的那双手很粗,而且那人背影。” 他眯着眼努力回想,“我当时也不太清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想把我拉走的那个人是个男人,身材不算很高大,很瘦弱的,但我就能感觉出来是个男的。” “是你的错觉吧,或许就是胡敏在转移你呢?” 白东风摇头,“不是胡敏。因为她劫走我时,我有印象,不是她。不过,后来那个中间想拖走我的人,又把我放下了。 没一会胡敏出现,看我要醒来,又给我喂了药。 中间要带走我的那个人绝对不是胡敏,非常不一样。 而且那个人好像在躲着胡敏,胡敏回来的及时,他才没把我带走。” 庞蔓微微诧异。 不过,不管怎样,胡敏的死,让黑河之行暂时告一段落了。 余之野接到消息,玄门集结的人已经到了安城。 峨眉,武当,茅山都派了人来。 他们回安城的时候,昆仑的闵长河也跟着一起。 准备回到安城的玄门官方办事处登记,以商议抓捕李凤英的策略。 回去的路上,因为胡敏的案子,余之野庞蔓和闵长河都脸色不太好,沉默着。何常在则是一想到玄门联合的事就紧张的不行。 临时抱佛脚,把几大玄门的主攻方向以及历史,甚至这次来的代表人物生平资料个人喜好等,进行突击了解。 因为案子涉及余之野母亲,所以玄门联合的时候,余之野虽是他们所在门派的掌门代表,但要避嫌,所以让何常在出面,作为师门表率。 何常在兴奋又害怕,兴奋是千载难逢载入史册的机会来了,他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走上这个位置。害怕的是,他半吊子学艺不精,此时真的后悔没听师父的话。 他这几天除了突击背各门派的历史,就是争分夺秒的学习,过去二十年他都没这么用功过。 而白东风,从出院到上火车,脸色都不好,因为他发现庞蔓余之野和好了。 这几个人中现在不顾别人死活,心情最好的就是文显泽了。 他真的谈成了一项官方生意。 闵长河这次不仅代表昆仑过来玄门集结,还要到安城特殊案件调查组报道,作为案件的协助副组长。 他们确实要出一批,特殊案件组的设备,外包生意,文显泽自告奋勇。靠着这段时间的见识连夜写了项目书,凭借独特的商业敏锐度,在这次内部招标中,一举中标,现在回安城要扬眉吐气了。 他也不管那么多,和白东风自顾自的表达自己的喜悦,“还好我国外银行里有点本金,到安城这边签了合同,我就找我原来的团队,生产线拉起来。但白总咱们都是朋友,你也入股吧。和官方合作,不仅是生意,还是人脉的积累。 这回我要堂堂正正的回文家集团,让我哥看看,让那些股东看看,他们就算怎样,能和官方合作吗? 我就靠这一项,他们文家就得把我请回去。白总,你也入股吧,我现在要不是缺资金,都不能让你入,为了扩大规模成为连锁。咱们也算是一起经历的生死之交了,发财肯定一起啊。” 余之野听着文显泽的美好畅想,回头对沉默的闵长河笑了笑,“长河,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行吗?” 第264章 他的身世之谜 闵长河转头,“余师弟客气了,你说。” “胡敏这个案子涉及很多。” 余之野没说完,闵长河就皱了皱眉,“你放心,胡敏的死我负很大责任,判断失误,还让她跑了两次,我会在玄门大会上说清楚的。还有,一直想和你们解释上次连环老鬼的案子,当时我不知道玄门大会给我们定了功。” 余之野赶紧打断他,笑着,“连环老鬼的事,你别听何常在说那么多。明英师叔和我说过,你在连环老鬼的案子上用了很多心思,一直都是你们昆仑在弄,你差点死在高原。这中间很多事何常在不知晓,他只是单纯地站在他师父的角度,你不要为这件事挂怀。我说过他很多次了,他也知道自己理亏。” 余之野很给他面子,闵长河脸上有点尴尬,摸摸鼻子,“我们昆仑确实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没有说要推脱的意思,就有些时候,上下沟通,在官场久了,总不似在江湖中那么痛快。玄门大多直性子,我就算解释也会被有心人说三道四,让人误会。” “我明白,那事翻篇了。这次是想求你件事,长河。你也说了,你背靠官方,有些时候身不由己。玄门中的师兄弟们对你不了解,只以为你是居功甩锅。 但你有你的难处,是外人不知道的,背靠官方做不了太肆意妄为,所以有时候要背负一些不被理解的骂名。 同样,我师门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 相信你也听说了,我师门前段时间报了警,刑警队将尘烨师叔带走了。纸包不住火,这么多年努力隐瞒的丑闻,是瞒不住了。 现在李凤英的案子,涉及面广,玄门大会肯定要对我师门处罚。 但你也知道门中自有难处,处罚我们认。但这个案子一直是我在查,我只求你帮我说说话,这个案子还继续交由我来办理。” “可是,你的身份。” “我知道我母亲夹杂其中该避嫌,我猜玄门大会的决定是把案子移交到别的玄门处理,但都是要和官方合作办案的。 我还是我希望这案子由我派主追,为了避嫌,我可以将玄门代表位置让给何常在,我只做辅助。 只是希望我能继续查下去,就算最后被剥夺了,我自己也会往下查的,但那时候不能从官方得到消息,会很麻烦。所以请你帮我在会上说说。” 闵长河自然明白余之野的意图,其实谁都知道,这个案子从最初就是余之野坚持在查,地窖藏尸案也好,还有诸多案子也罢,都是余之野查到的。 但因为他们门中尘烨和明英的事爆出来,玄门恐要抵制打压他们师门。 当年联合绞杀凤宁,留了后患,余之野师门脱不了责任,这都是要考量的。 但谁都知道,这案子余之野继续查,最方便,他现在是最了解李凤英的人,换了其他人从头开始,未必能抓住李凤英。 这就要看玄门大会上的争论和决定了。 这种麻烦事,闵长河自知该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可之前因为连环老鬼的事,昆仑理亏。余之野很厉害,他这样和闵长河谈,闵长河是无法拒绝的。 闵长河最后叹了口气,“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昆仑是占你的,但最后决定是玄门大会。” 余之野点头,他是有私心的,是人就无法做到百分百无私。 如果换了其他玄门继续追查,不会细究其中缘由,凡是逆族之人都会直接击杀。而他私心里是对母亲寄予一丝希望,想要知道真相,他还是希望母亲是被胁迫,并非杀人犯。 可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他是否也会像当初明英师叔那样心软,最后酿成大错,他也不知道。 很多事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可无论出于哪种原因,他都要争取一番。得了昆仑的首肯,余之野放下一半的心了。 因为昆仑在几大玄门中算是最说得上话的。 玄门大会定在三日后,到了安城,闵长河忙着去官方报道,文显泽野跟着去了。 白东风被他姑姑叫走了,他姑姑得知他前段时不在安城跑到黑河去,很是不高兴从南方回来,把他叫走。一时间,只剩余之野庞蔓和何常在了。 不过,也算时间刚好。刚下火车,老陈就来了消息,关于余之野父母的调查信息回来了。 他们约在了一家小饭店。 老陈想着措辞,“每次我都给你传电子信息,这次比较特殊,事关余老板你的身世,我觉得严谨点,面谈比较好。” 余之野皱眉,“你的意思是,你查我父母的生平,查到我的身世有问题?” 老陈看了看一边的庞蔓和何常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还询问要不要让他们二位先回避。 余之野听他这样犹豫,心更凉了,“自己人,直接说吧。” 老陈拿出一份调查资料,“这里有你母亲进城求学打工的记录,表明了她在美容学校学习,后来又去了影楼打工。” 庞蔓看着纸质资料,余之野则是听着手机上语音朗读,老陈给他发的电子版。 “后面的是你父亲的生平,你父亲从老家出来进城读书打工,他读的是技校,之后在夜场当过一段时间保安,没多久从夜场辞职了。 去了工地,据当时的人说,你父亲在工地很努力,说是要赚奶粉钱。还给人看过他刚出生的孩子的照片,但认识的人,都说他一个人带着孩子。” 庞蔓一下听出了问题,“不对啊,你父亲有你了的这个时间,你母亲还在美容学校读书呢,并且读完了全程。如果当时怀孕生子了,应该会休学。而且那个年代,学校里怀孕是不行的,甚至会被劝退。” 余之野即便有心理准备,也是心中一紧。 “余老板,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虽然后来资料显示你母亲和你父亲结了婚带着孩子,回了你母亲老家生活。 但你的出生日期不对,他们是在这一年登记的,可你的出生日期在他们登记之前,是你父母结婚后才给你上的户口。 通俗一点理解为,你在你父母结婚前就生下来了,可你母亲似乎从未怀过孕。 也就是说,你并非你母亲刘莹亲生的儿子。” 第265章 脉络开始清晰 老陈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 庞蔓看向余之野,后者半晌才缓过来,低着头,“其实我已经想到了,当初和我做dna的尸体匹配,刘莹就不可能是我的亲生母亲。” 只是想到了是想到了,真的接受事实是另外一件事。 “不只是这样。” 老陈看着他叹了口气,“你们不还让我调查了一个叫许文华的女人吗?你们给我的基本资料,据调查都是一致的。但我查到了更多的内容。 “这个许文华,人际交往广泛,尤其是男人。一开始只是在夜场做服务员,后来去卖酒,再后来。” 老陈尴尬的停顿了一下,“总之,她被人家原配扇耳光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在夜场舞厅的时候曾有一个男朋友。” 老陈说到这屏住呼吸,看向余之野,庞蔓和何常在心里同时一惊,空气凝结了般。 余之野睫毛微微颤动,“许文华的男朋友,是我爸吗?” “对。” 老陈说道,“有段时间她男友和她争吵,就因为她卖酒的时候喜欢招惹那些有钱人。据说两人曾分过一段。但后来又和好了,和好后,许文华和你爸双双从夜场辞职了。 有人传许文华幡然醒悟,找人好好过日子了,也有人说是找了个接盘侠。 有人看到过,许文华大着肚子和你爸一起在市场买菜。 不过,许文华的资料上也写了,她后来又回了夜场舞厅。有人问她男朋友呢?她说早分手了。之后又给人家当二奶,那段时间还挺风光的,出手阔绰,大家都传她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不过后来又上演了一出原配打人的戏码,而且那个原配似乎很厉害。许文华好像知道了消息,卷钱提前跑路了,再之后就彻底消失了。没人再见过她,我在江湖上也没有查到她的消息。 不过,最后的踪迹是火车站,她好像买了一张去哈尔滨的车票。” “哈尔滨是省会,那个原配如果厉害,没准会跟着找过去。所以许文华只能继续躲,必然要去一些偏远的小城市。也许她辗转到了默县,也许恰好被那对夫妻盯上。” 余之野顺着线索,展开分析。每一个字都打在心上。 庞蔓内心震撼,几个人都没出声。 余之野苦笑着,“没什么的,现在清晰起来了,不是吗?许文华当初抛弃了我爸,去追求她的荣华富贵。我爸自己带着孩子在工地打工,后来辗转遇到我母亲刘莹,刘莹对我视若己出,还带我爸和我回到家乡生活。哪怕我不是亲生的,哪怕我爸后来意外去世了,刘莹都把我当做她的亲生儿子。” 余之野声音颤抖着,摇着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知道这些到底该感激,还是该悲哀。 案子脉络渐渐清晰起来,地窖藏尸案那些资料,余之野早烂熟于心。 他记得,有目击证人证实了当时火车站除了那个小男孩,远处还有一个女人,母亲刘莹似乎认识那个女人。 小男孩是谢晨鸣,生下谢晨鸣的是许文华。 而许文华当年抛弃丈夫儿子,也一定关注过他们后续,知道父亲和刘莹结了婚离开了。所以,当时在火车站见刘莹的女人是许文华吧。 是许文华打电话叫刘莹去的默县,所以刘莹才会带着余之野在默县转车。刘莹没有告诉余之野真相,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有那样一个母亲吧。 但没想到,许文华把刘莹骗到了地窖,骗到了李凤英的计划里。 最后许文华死了,没人知道余之野不是刘莹亲生的,所以都以为是刘莹死了。 刘莹以此假死脱了身,彻底的离开了他。 “可为什么呢?” 庞蔓问道,“刘莹是真的被李凤英胁迫了吗。可如果说她替李凤英做事,又有两点疑惑。第一,在咱们查李凤英这些案子中,出现了李广田,出现了胡敏,甚至出现了黑成。唯独没有出现刘莹,她一点痕迹都没有。 第二,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咱们最先发现刘莹还活着,是在谢晨鸣和黑成的邮件通信里,那张照片。 照片分析过,她被李凤英派去监视你的人拍到,说明她和李凤英等人不是一伙的。我更倾向于,她也许没有为李凤英做事。”庞蔓理智的分析,也让余之野在激动地情绪中缓和了一些,点着头。 “但如果刘莹没为李凤英做事,为什么能活着走出地窖呢?我更倾向于,她和李凤英之间有什么交易。” 何常在说道,“阿野你之前分析了,你师父的死,和偷太师祖回忆录这件事,也许是你母亲找上了你师父,逼迫他所为。 我有个大胆想法,会不会,李凤英知道你母亲的弟弟,也就是你师父在玄门。所以打上这个主意,为了偷玄门回忆录,寻求她永生第二个条件的玄门秘法。” 这点逻辑上是通的,庞蔓觉得有道理,“但是,刘莹完全没必要假死啊,她活着,作为证人,和警方周旋更加能掩盖李凤英的罪行,也不会惹你怀疑后来去调查。 而且她那么爱你这个儿子,在你做完眼睛手术后,还偷偷去看你这一点就能体现出来。 所以她没必要假死啊,她只要答应李凤英的条件,去找你师父就行了,还可以在你身边。 我猜李凤英能让你母亲活着帮她做事,肯定也是拿你的命威胁她的。但她没必要假死。” 余之野叹了口气,“我想母亲之所以选择假死,是为了我。因为我的眼睛能做上手术,就是用了她的保险金。” 庞蔓心里一沉,余之野苦笑着摇头,“你们分析的都很对,但有一点,我觉得逻辑上有问题。” “哪一点?” “我母亲也许是被李凤英胁迫的,但用来威胁她的应该不是我的命。因为我后来跟师父去了玄门,李凤英插手不了了。我母亲如果是被胁迫的,必然会在那时报警或者求助,可她没有。 李凤英也没有杀她,我觉得她现在也还活着。从胡敏的话中,可以分析出来,离间我和庞蔓的人应该就是我母亲,除了她没别人了。 所以我猜我母亲应该有什么事,当初被李凤英拿住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秘密,不仅假死被李凤英控制。甚至可能去找了我师父,甚至最后逼死了我师父。” “那得是多大的秘密?能让她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还有你师父的死,如果和这个有关,那太可怕了,我都不敢往下想了。” 何常在口无遮拦的说道,庞蔓在下面踩了他一脚。 何常在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阿野,我不是那个意思。” 余之野摇着头。 庞蔓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离间你和我的,也不一定是你母亲刘莹吧。胡敏只是猜测,毕竟她也没亲眼见到。 而且最关键的,离间你和我的时候,那个莲华烛台还回来了记得吗?就为了嫁祸我,把莲华烛台都拿回来了。 可莲花烛台当时是被一个男的拿走的。” 何常在点头,他当时追下楼,十分确定是个男人。 “偷莲花烛台的人,咱们分析了,声东击西,是为了掩护李广田,甚至也许是掩护李凤英离开,说明和李凤英他们是一伙的。 所以也不一定是你母亲离间了你我,或许是李凤英集团的人呢?他们一直在处理我身边有感情的男人。白东风是,谢晨鸣也是,或许到你,他们不敢下手,你毕竟是玄门的人。他们离间你我,是为了让你远离我呢? 毕竟偷莲华烛台的是个男人。 而且之前白东风说,他在被胡敏绑架中间醒来一次,觉得有个男的在救他,要不是胡敏中间回来,他可能就被救了。 所以你看看,李凤英的人,男的,都和刘莹不沾边。” 第266章 失踪那几年去哪了 余之野脑子非常乱,庞蔓说的很对,但他也觉得自己分析的没错。 毕竟胡敏当时一口咬定是他母亲。如果是李凤英的人,根本不必离间,他们也不会忌讳玄门。余之野这么追查,他们趁机除掉他才是上上策,根本没必要费那么大劲离间。 所以,他更倾向于,离间他和庞蔓的人,不是李凤英的人。 余之野叹了口气,努力保持着理智,继续问老陈,“我之前还叫你帮我查的,我师父的信息呢?” “你师父明寒真人,原名刘寒,和刘莹是龙凤胎。他自小体弱多病,在刘家很少出门,刘家的人似乎都不太爱提起他。后来的事你也知道,被你师门带走了,带走他那年,他才几岁。 一开始回过刘家一两次,再后来一直没再回刘家。刘家几乎不和外人提起他,就好像没这个人似的。 十八九出师门,游历人间十年,十年后带余之野你回师门,你长大后他陪你在江湖上接案子生意,直到后来去世。 大多数经历你都同他一起,唯有中间那十年,需要费心思打探。” 老陈说到这,表情有些奇怪,“就算你师父是玄门中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我老陈吃江湖消息这碗饭这么多年,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一个人只要是喘气,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即便过了好几十年。 可你师父,这十年的经历,怎么说呢?就算过了这些年,我也觉得奇怪,消息不好打探是一回事,痕迹少是另一回事,他就属于后者。” “痕迹少?什么意思?他在一个地方闭关了很久?” “不是,痕迹少的意思是,我能查到他在什么地方出现过,但也只是嗖的出现一下,之后就没别的了。” 老陈比划着。 余之野他们仨却有点懵,“什么叫嗖一下出现,闪现?” 何常在不明所以。 老陈想着措辞,“对,就是闪现。你们看啊,我查到他下山之后,先在云南一代出现过,这边都很正常。他在那的村镇帮人驱魔,之后去了广西,算是历练吧。总之这些地方都是很正常的行踪。 问题出现在这,他后来到了湖南长沙附近的横县,之后就不见了,毫无踪迹。” 老陈指着,“再次出现是多年后,就是他回师门了,这中间的八九年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 众人皱眉,老陈说着自己看法,“以我的江湖经验,人没死,却没有生活痕迹,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换了个身份生活。” 余之野心中一沉,听着老陈说师父再出现回师门的时间,心里有一丝异样。 因为师父回师门再次出现的那一年,正是地窖藏尸案被警方发现的那一年。 地窖藏尸案闹得沸沸扬扬,之后余之野做了眼睛手术,隔年外祖父母去世,师父就把他接回师门了。这个时间为什么卡的这么巧呢? “这个横县,看着眼熟吗?在长沙那边。”庞蔓皱眉。 “长沙眼熟,你想说李广田吗?”何常在道。 “不是,李广田在长沙市里,我说的是这个横县。” 庞蔓翻找着刚才的一堆资料,“刘莹在这里读书,那个化妆美容学校在这。还有,余之野的父亲在这的夜场当保安,许文华也在这。你师父之前一直在西南一代游走,突然转到湖南这边,还是刘莹所在的横县,我不觉得是巧合,或者他是特意过来的。 你师父那些年当真一点都不和家里人联络吗?” “你的意思是,我师父特意来的横县,来见刘莹的?” “很可能啊,将心比心,在师门那种世外桃源一呆很多年,下山游历,即便亲情淡漠,也会去想见一见吧。 所以我觉得你师父就是去横县见刘莹的。而且刚才老陈说,你师父在横县是最后的痕迹,之后的很多年没有任何踪迹,再出现回师门是刘莹出事那年。 你说你师父那些年在哪? 如果是换了个身份,他换成谁了?那几年,他又为什么换身份,去干嘛了?” 庞蔓的每一个问句都打在余之野心上,仿佛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可有无数个不通的逻辑横在眼前。 “总之。” 老陈总结,“目前查到的你的身世就是这些,余老板,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就是我觉得你未必是你爸亲生的,因为打探的消息不少说你爸是接盘的,所以。” 老陈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到了,没关系的,其实我是不是我爸亲生的,在整个案件中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母亲刘莹,她。” 余之野摇着头。 老陈安慰着,“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亲生的未必有感情在,比如你师父。 我查他的生平,他小时候真的挺惨的,因体弱多病,刘家人都忽视他,甚至是厌恶他,很少让他出门,出门也没有朋友。 一般来说多病的孩子应该被父母更加关爱才是,可刘家人的态度却很奇怪,看你外祖父母后来对你,和对你母亲以及你那个去世的大舅都不像狠心的人,可唯独对这个小儿子,太过冷漠。 这一点我真的觉得奇怪,因为你母亲其实也多病,可你外祖父母却对刘莹一直很上心。 所以可见即便是亲生骨血,父母也多是势力的,偏心就是偏心。 再看刘莹对你,虽不是亲生,但视如己出。你也知道你母亲刘莹,自小生过几次大病,实际上后来身体也时好时坏。就在和你爸结婚前夕,她还大病了一场呢,不过后来就好了,还和你父亲结了婚。” 庞蔓微微皱眉,看着这条信息,提出了疑问,“她当时大病了一场都进了医院?什么病?” “好像是肺结核。” “刘莹生病住院的这个时间好像是你师父来横县的时间,会不会就是刘莹生病,他才来的?也许是他用玄门秘术治好了呢?肺结核就算大好了,也会延绵一段时间吧,毕竟那个年代,医疗并不发达。” 余之野却皱起眉头,他印象中,小时候母亲很康健,没说有咳嗽什么的,几乎都很少感冒。 他心中一阵古怪。 庞蔓却是看着这一堆资料,突然有一个奇异的想法,“余之野,我见过你师父的照片,因为是龙凤胎,他和你母亲刘莹真的长得非常像。他来横县之后消失那几年,换了身份,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和刘莹换了身份?” “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太荒唐了。” “就是突然有这个想法,时间线太巧了。” “应该不可能,我师父是个男的,就算两个人长得再象,男女有别。而且,为什么呢?为什么好端端换身份? 就算因为某些事真的换了身份,刘莹和我爸很快结婚了,我爸不会发现吗?之后我妈刘莹和我爸就回了老家,一起生活了得有好几年呢。不说我爸,我外祖父母也会发现的。”余之野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荒谬。 但确实他师父中间失踪那几年,很让人怀疑。消失和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巧了。 第267章 写小说的恐惧 越查越扑朔迷离,庞蔓晚上回到住的地方,还一直在想那些线索,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的,所有的巧合背后都存在着一定的必然。 按照胡敏所说,当初母亲谢靖收到了胡敏的电话,一路从外祖父家坐火车赶到默县,母亲以为是去投奔父亲,可不知道都是一场局。 在那个地窖里,母亲被胡敏害死,那她庞蔓呢?李凤英重视她这个躯壳,护着她?在那个地窖里。 所以,其实自己小时候,在那段失去的记忆中,早就和谢晨鸣认识了,是吗?在还是孩童的时候,在那个地狱一样的地窖里,她和他曾经见过? 庞蔓想到这一点便无法呼吸,头疼欲裂,可为什么想不起来呢。地窖里,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看到虐人的画面?还是亲眼看到母亲被害?以至于大脑自我保护都忘记了。 房间里没开灯,庞蔓想着自己的身世,陷入到自怨自艾的悲伤情绪里,直到一通电话把她惊醒。 拿起手机看来电显示,一愣,没敢接,是她的编辑。 庞蔓顾不上伤春悲秋了,听着电话铃好心虚,她很久都没更新了。而且,查到这些事,她也快没心思写什么小说了,也不敢写了。 主要是,穆恒的事让她对自己的小说产生一种恐惧感。 所以最近好久都没动笔了。 电话响了一会,她没接就挂断了,可微信丁零当啷响个没完。 庞蔓实在懒得看那六十秒的几十条信息,再次响铃时就接了起来。 那边编辑,“你失踪了?再不回我信息,我就报警了。” “有事吗?怎么了?” 庞蔓心虚的问道。 “你说怎么了,大火的文,你断断续续也就算了,也空太久了吧。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公司对大众的不负责,这要是过去,都够砍头得了。” “最近太忙了。” “忙神马,有钱忙吗?我告诉你,网站现在内容部大部分都压在你这书上,你就算是自己想完蛋也得先更新完。金主上个礼拜都来网站了,谈好了合同,还有些小细节对一下就要签约了。你给我打起精神来,绝不能弃坑。这书没准要翻译成十几种语言销售到各个国家,还要拍网剧电影。 你能不能支棱起来。还有啊,金主对你的书很喜欢,你要不要飞来海城这边见见面?” “见面就不要了吧,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怕抛头露面。” “那也行,你自己掂量,对了,金主对你之前的那些书也感兴趣,你真是走了大运,我都觉得惊奇。 你之前那些书写的什么,不是不好,逻辑也不是不行,就是太扯了,没想到多年后还真有伯乐看上你这千里马。 金主准备把你那几本版权都签了。你真是走了大运。” 庞蔓想起自己曾经的悬疑故事头更大,“再说吧,我去更新了。” 一听更新,编辑立马声音变得温柔,二话不说就挂了。 庞蔓深深叹了口气,这就是打工人,天大的事困扰你的情绪,也要爬起来更新。 反正今晚也睡不着,打开电脑开始写,吴晗的案子和后面黑河的事都还没写,今晚可以拧成一个故事,写成新的一集。 动笔之前庞蔓翻了翻自己以前写的悬疑小说,这里真的有自己经历的真相? 现在她再看自己几年前的作品都忍不住抠脚趾,什么外星人入侵地球,红衣女鬼。庞蔓越看越烦躁,自己以前究竟都写的什么玩意儿。 其中一个短篇“荒村白骨”,评论人数最高。 只两万多字,讲的是一家三口自驾游途中迷路,大晚上误入一处荒村。由于车胎爆了,不得不停下来,等天亮换车胎再离开。可走了几家发现都是荒宅,夫妻俩准备在车上对付一宿。 可没想到大半夜闻到了附近的饭香。 隐约看到有亮灯的宅子,夫妻俩以为,这村子也许没完全荒废,只是年轻人都进城打工去了,有留守的孤寡老人。毕竟这样的事很多,新闻里也常说。 车上只有饼干泡面没热水,夫妻俩可以对付,小孩子闻到饭香就哭闹。 父亲拧不过小孩子哭,拿上水壶想去村里要杯热水回来泡面。 可这一去,一个多少小时也没回来。 妻子打电话打不通,村里没信号,很是担心。抱着小孩,过去找丈夫。 因害怕没敲门而是趴门缝去看。 里面的肉香越发浓烈。 女人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扎着花围裙,将鲜肉扔进锅里熬煮,一边煮一边拿勺子尝味道。 而角落里是她丈夫的头颅和残肢。 庞蔓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当初都写的什么东西。这篇写的很早了,评论数高不是因为好看,是因为骂她的读者太多,恶评把数据刷上来的。 内容一点不恐怖,读者的留言才恐怖。 “故事老套,我看开头就猜到结尾了。” “吃人肉?都没有描写,语言生硬,作者会不会写啊。”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小说,故事会都不写这种了。一点都不恐怖,浪费我二十分钟阅读时间。而且错别字蛮多,作者读没读过书啊,文盲别出来写书了。” 庞蔓叹了口气,把评论关了。就这,金主说喜欢?这金主品味也不行啊。 最后庞蔓放弃了在自己曾经小说里找线索的想法。 穆恒那件事前,她万万没想到,过去自己写的那么扯淡的剧情中,竟然有真的。 她收起心思写新的一章,到天亮才终于更新上去。煮了个泡面,九点钟,精疲力尽的爬上床,准备睡觉。 房门却响了,是余之野。 “陪我回一趟心理学院,富驰回来了,他带了西边穆恒案子最新进展。” 庞蔓头疼欲裂想说让何常在和他一起去吧。但余之野说何常在去了玄门大会那边,她只好硬着头皮跟去。 路上余之野给她介绍了事情的经过。 富驰在那边盯着穆恒的案子,本以为不会有太大进展。 但因涉及逆族玄学,案子重启,交到了当地特殊案件调查组手上。 在富驰准备回安城前,竟然有了线索。 “之前他们按失踪案办的,所以没有查到什么,交给特殊案件调查组,按照非自然规律的案子办,还真找到了蛛丝马迹。” 余之野发给庞蔓一张照片,拍的是车后备箱。“也亏得当初穆恒失踪的那辆车还保留着。穆恒的案子,对他当时所在的公司影响很大,老板是个年轻人,和穆恒以前关系很好,穆恒死后很伤心。 那辆公司的车在沙漠里报废了,修也修不上,他家有钱也不在乎少一辆车。因为当时穆恒的案子调查了很久,那辆车后来还给他,他也没处理就扔在自己车库角落。 这次案子重启,联系到这个家公司老板,他说这车这几年中就从来没动过。然后特殊案件调查组就将车辆重新检查了一番,发现了一个问题。仔细看右下角。” 庞蔓放大了照片,皱眉,“半个脚印?” “对,车后备箱里有个脚印,说明什么,富驰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想象过是怎样的姿势,才能在这个位置留下脚印。” 他比划了一下,“只能是有人半躺在后备箱里,如果是穆恒在沙漠里迷路了,也只会在驾驶座,最多在后座上休息吧,而不是躺在后备箱里。所以。” “所以你觉得穆恒在沙漠开车失踪前,后备箱里有个人?” 第268章 后备箱里的人 这想法太过震惊和不可思议了。 庞蔓心很乱,“怎么可能有个人呢?” “是啊,那天穆恒和同事开着车去二期那边做数据,后来同事肚子疼搭了工作人员的车回去了,直到快半夜穆恒开车出来,没往入口走,却向看不见尽头的沙漠中走,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穆恒当时是被人劫持了。” “很大可能。但这不是最关键的。之前之所以查不出来穆恒在沙漠里失踪的原因,是因没有发现后备箱的脚印,不然早就被定性为劫持,而不是定为他是自己迷路了。” 庞蔓皱眉,也意识到了问题,“之前为什么没查出脚印?现在看来这脚印在后备箱里很明显啊。会不会这个脚印是后来弄上去的,毕竟穆恒的案子过了几年了,这辆车虽说公司老板一直扔在车库里,也不代表没被人动过,不是吗?” “问题是,这不是普通的脚印。 其实这次打开后备箱的时候,脚印也没有,确切说是正常人肉眼看不到的。但崖城的特殊案件调查组,这次新来了一个实习警员,他是玄门茅山派的。你也知道特殊案件调查组不少人都是玄门的。 每个玄门出身的人,查案都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碰巧这茅山来的实习警员,是玉衡真人的大徒弟,玉衡真人以前经常和警方合作,就是因为他有一手独门绝技,黄符圣火。 特制的符,内力催燃,那光可以照到隐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当年玄门联合行动抓连环老鬼的时候。茅山这位玉衡真人,就是用这一招,找出了连环老鬼那一派的杂杂碎碎。 而那天这个实习警员就在大家休息的时候,想到用这招照一照那辆车,结果,就发现了这个脚印。” “这脚印是邪魅的?” “恰恰相反,圣火能照出来的都是阴邪活物,这只是个脚印。可这脚印留下来的痕迹不是尘土,之所以肉眼看不到,因脚印上是一种特有的万人香灰,是道家玄门修行之人炼丹所用。 说白了,只有玄门正派之人才会用。而黄符圣火之所以能照出脚印,经过化验是因黄符中的磷火燃烧,在空气中和这种香灰结合产生了化学反应。 那脚印反光,才发现的。正常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庞蔓明白了,“所以你怀疑当时劫持穆恒的,是玄门正派人士?” 余之野点着头,“但只是猜测,也不一定,就像你说的,这辆车到底放了这么多年。可一辆报废车,放在车库角落积满灰尘,谁会去躺后备箱呢?所以这半个脚印推理出来是玄门正派之人,当时躲在了穆恒车后备箱里,之后趁机劫持了穆恒进沙漠的可能性更大。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所以特殊案件调查组,根据这条线索,找了当时穆恒身边的同事,从这方向开始调查,还真问出了点什么。” 有两人回忆起来,说见过一个男的,在公司楼下,尤其是穆恒开的那辆公司的车附近游荡过。那人总低着头,穿一身黑带着鸭舌帽,但过了这么多年,无法描述具体的五官做出画像。 可见过的人都记得这个男的有一个特征,左脸。 余之野指着脸颊的地方,“有一片疤痕,不是一道,而是这一片都是疤痕。即便带着口罩,也能露出靠近眼睛,下面脖子部分的疤,看的出来伤疤一直到耳后,半张脸吧。 虽然没有拼凑出画像,但根据这个特点。 警方展开调查,其实当年穆恒沙漠失踪这个案子挺轰动的,在案子的卷宗资料里,当时二期靠近一期有摄像的地方的摄像,对外营业购票信息都有记录。 所以,在资料里查到了这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在穆恒出事前的三天都在二期附近出现过。 出事当天傍晚,他也在。 然后根据当天的售票记录,对应身份证识别,经过大量排查,最后确定了这个人大概的身份信息。” 余之野指着手机上资料里的一张。 “莫海洋?安城人?“ “不止呢,抽调身份信息上的行踪,这个莫海洋当年从安城到崖城的交通记录时间,和穆恒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穆恒从安城去了崖城当天,这个莫海洋也跟着去了,同一辆火车。 住宿的宾馆记录,也在穆恒公司附近的酒店。 穆恒出事后,莫海洋就没了踪迹。这么多年都再也没有任何生活痕迹。 而调查莫海洋在从安城离开前的行踪记录,他是一家工厂的技术人员。 他脸上的伤是工厂一次意外爆破留下的,据说他离开安城前几天就不去上班了,给领导发了信息说老家有事,之后就一直没出现。他当年因为受伤,老婆和他离婚了,孤家寡人。工厂的领导很同情他,即便他旷工了,也给了假,谁想到那之后他再也没回去。” “所以这个莫海洋,是劫持穆恒的人?他是玄门吗?” 余之野摇头,“据调查莫海洋就是个普通人,经历也没造假。请假失踪之前的人生轨迹没有任何问题。而穆恒那件事后再没踪迹,这说明莫海洋本人估计遭遇了不测,应该是有人盗用了他的身份信息,以他的名义从安城到崖城进行的一系列活动。 所以在穆恒出事后,这个身份信息再没有过更新,是因为这个身份被废弃了。 可以推理出,穆恒在离开安城的时候,已经被人盯上了。那个人换了莫海洋的身份,可能仅仅因为莫海洋孤家寡人,外加脸部受伤,容易冒充。 这个人顶着莫海洋的身份,一路从安城追着穆恒到了崖城,经过几天的观察,最后找了机会在二期沙漠那边动手了。” “可不对啊。” 庞蔓意识到了一个逻辑时间差的问题,“咱们之前根据穆恒给你写的信里,推出穆恒出事前的时间段和被害原因。 穆恒之所以被李凤英的人灭口,是因为他登陆了黑成和文显泽的保密邮件,那个保密邮件早年被李凤英给监控了,因怀疑还有叛徒。 穆恒一登录被李凤英的人知道了,找到他,最后被灭口。 可当时穆恒登录保密邮件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崖城了。 所以李凤英的人,应该是后去的崖城,而不是,从穆恒离开安城就跟着。那时候没登录保密邮箱,李凤英的人还不知道有穆恒这个人呢。” 庞蔓逻辑很清晰,“穆恒离开安城时,最多登陆过谢晨鸣和黑成的那个普通邮件,发现了余之野你被监视的照片,所以选择去西边崖城,为了找你。 而谢晨鸣和黑成的邮件一直没被李凤英的人知道。 所以,跟着穆恒从安城去崖城的那个莫海洋,不管他真实身份是谁,应该不是李凤英的人。” “不是李凤英的人,却劫持穆恒,最后动手。你的意思是,穆恒的死也许和李凤英的人没关系?那岂不是之前的推理全都错了,我觉得不对,咱们当时根据穆恒给我的邮件,百分百确定他的死就是因为那个加密邮箱,被李凤英的人检测到,灭口的。” 庞蔓大脑飞速运转,“那么已知,从安城跟着穆恒去崖城的人不是李凤英的人,可穆恒的死却是李凤英的人动得手。 那会不会是两伙人? 当时躲在他后备箱的是个玄门之人,可他为什么跟着穆恒,想做什么?那天在沙漠里,是否和找过来的李凤英的人动手了?这个玄门之人和李凤英有没有关系?我觉得肯定有关系。穆恒在沙漠失踪的那十天是关键。” “这也是最大疑点,这个顶着莫海洋身份的玄门中人,不管他是不是李凤英一伙的,都是穆恒案子的关键人物,甚至是事关李凤英的关键人物。因为莫海洋是安城的,所以这案子又到了安城的特殊案件调查组这边,与刑警队陈立联合调查。 富驰的意思是找李老师,进行这个人的犯罪心理侧写,希望通过莫海洋的罪心理做出画像。然后让特殊案件调查组在玄门中对应,找出这个人。 你也许不知道,庞蔓。能用上这种万人香灰的玄门中人,必是师叔那个级别以上的人物,这样的人在玄门中不多。像我和何常在这种,修行都没到用香灰的级别。 而且,这种香灰在玄门多用于炼丹,可并不是所有玄门派别都炼丹,范围就更小了。 所以,这次回心理学院,集中资源,李老师亲自带队,要做出最准确的画像。我要将画像带到后天的玄门大会上。说不定,就能找出这个当时躺在穆恒后备箱里的玄门之人了。 找出这个人,不仅能揭开穆恒死亡的真相,也许还能牵连出关于李凤英的种种阴谋和行踪。 这将会是一个非常大的突破,但过程很艰难。 陈立那边已经开始大量走访,莫海洋在请假旷工之前的所有行踪,希望能在这中间找出那个顶替他身份的玄门之人。” 第269章 电子大市场 庞蔓和余之野到了心理学院,富驰已经在李老师的办公室了。不只富驰,成言和邱童都在,以及刑警队的陈立等人。 李老师牵头,大概意思是解释为什么要余之野参加,首先他和案子息息相关,一直是他和陈立在沟通。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余之野是心理学院这些年来比较厉害的天赋型犯罪心理侧写师。所以这一次,破格让他参加心理学院的合作。 富驰也是同理,作为顾问临时参加。 话不多说,陈立先将这几天关于莫海洋这个人物在失踪前的活动轨迹进行介绍,经过大量走访排查,还真有收获。 据调查,莫海洋在那次工厂爆炸事故后,妻子和他离婚,也没孩子,父母早逝,亲戚因他受伤也都疏远他。虽然他的手术治疗费和后续的营养费都是厂里承担的,但对他生活造成的影响和精神上的打击是无法计算的。 厂里领导和同事都表示同情,但他自己心里一直不痛快,甚至还去看过心理医生。工作消极怠工,厂里给他调到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岗位上,尽量弥补,属于养着他了。 但工程师遇到这种变故,毁容了今后发展也没了,莫海洋就此颓废。据厂里人说,他一开始还和厂里关系好的一起喝酒,但总像祥林嫂一样的说他那些事,久而久之关系再好也疏远了,他就经常去厂子附近的小网吧。 那种地下室的小网吧里鱼龙混杂,很多住在里面的都是没有正式工作的底层。 有的人在网吧一呆好几年,身份证都卖,一天五块钱,五块钱能过一天。 陈立道,“走访了一个常住网吧的,他说他记得莫海洋,因莫海洋脸上的疤。” 莫海洋整天泡在小网吧里打游戏,渐渐和这些人混熟。 那个人清晰地记得,莫海洋后来之所以很少在网吧出现了,是因为在网吧遇到了一个外地人。 这种小网吧,外地人少,大多数是熟面孔。所以这个常驻网吧的人,记得这个外地人,穿着黑衣服,在屋里也带着鸭舌帽,压的很低,坐在角落阴影中。莫海洋怎么和那人熟起来的不知道,那外地人就来过网吧两次,之后就没再来,莫海洋也不怎么来了。 “据描述,身高体型和莫海洋差不多吧,有个细节就是,这个外地人两指之间,有轻微烧痕。之所以常住网吧这人注意到,是看那人付现金的时候钱包好看,多注意了一下,才记住的。” 陈立比划着食指中指之间的位置,“常住网吧的人认为是常年吸烟的人。可矛盾点在于,另一个常住网吧的人说,他记得一个细节是那个外地人,会因旁边上网的人抽烟而皱眉避开,说明这人并不吸烟,不吸烟的人为什么两指之间有烧痕。” 陈立看向余之野,后者听到声音冲他这边,举起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间就有淡淡的烧痕,“这一点更确定了,这个顶替莫海洋身份的人,是玄门之人,并且是使用黄符的玄门之人。” 余之野普及道,“玄门也分很多派别,每个派别有相似也有不同,像我们门派就会用到黄符,茅山也会用到,可峨眉就不会用到黄符。 据我了解现有的还存在的玄门,既能满足惯用黄符,还要用万人香灰炼丹的门派,大概有三个。 我师门全真派,茅山派,以及灵宝派。 因都属道家分支,所以秘术法宝习惯相似,但也有区别。其实道家还有两个分支,但因民间流传不广,我并不熟悉,联合大会中主要是这三派。 其中以茅山为大,他们宣传的好,这几年广收徒弟。而我师门全真一直低调,所以知道的甚少,灵宝派现在人更少,这次大会也是好不容易才出来一个人。 而能用到万人香灰的人,必是已成气候的大法师。 应该逃不出这三派中的人,虽范围小了,可却不好对号入座,你们都懂得。” 余之野说的隐晦,众人自然理解,尤其是陈立,这几年和特殊案件调查组多次合作,知道玄门中人,尊卑严苛。现在调查组中的玄门大多数是年轻人,更是无权过问查办师父那一辈的。 陈立继续分析,“已知,这个顶替了莫海洋身份的玄门中人,我们暂且将他化名为,这个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盯上了穆恒,为了后续,就想要去小网吧这种地方买一个身份隐藏自己,最后用了莫海洋的身份,经过一系列伪装,从安城一路跟着穆恒去了崖城,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动机。 换身份,可见很早就盯上穆恒了,而穆恒没亲人了,在心理学院,只有同学。除了发现硬盘里邮件照片外,得罪过什么人?显然没有。 所以,这个盯上穆恒,只可能和硬盘里邮件里的东西有关,而余之野通过穆恒给他邮件内容推出,穆恒是在崖城才登陆了保密邮件,因此引出李凤英派人来对付他。 那么,这个显然不是李凤英的人,可他为什么也盯上穆恒了?除了保密邮件,穆恒还有什么事?” 陈立条理清晰的列了两点。“既然不是因为保密邮件盯上穆恒的,是因为什么?又和硬盘内容有关,那么就剩下庞蔓的小说,和谢晨鸣黑成的邮件内容。” 众人皱眉,庞蔓提出了疑惑,“无论是我的小说,还是谢晨鸣邮件里的内容,都是很秘密的,穆恒没和任何人说,连富驰都不知道。” 富驰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穆恒如果不是在崖城登录上了保密邮箱,他发现硬盘里这些东西的事,李凤英的人根本不会知道,也不会注意到他这个人。” 陈立皱眉,“那能是因为什么盯上穆恒?穆恒那人性格并不爱得罪人。” 一直沉默的余之野接过话头,“其实还有一点,你们想没想过,穆恒被盯上的原因可能是我。穆恒那时候要来西边找我。这事周围的人都知道,并不是秘密。” 庞蔓心里一沉,想到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也许是因为穆恒要去找你,所以跟上穆恒,对他动手的?其实是冲你?” “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本身,和李凤英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李凤英没对我动手,显然是因为我母亲,我本身就在局中,所以也可能是理由之一。” “如果你这个猜测成立,那这个,为什么会因为穆恒要去找你而跟上穆恒。躺在穆恒的后备箱里,绝对不是带着善意。他的动机是什么?” “这个问题又绕回到了原点。” 陈立道,“你的同学在你受尽委屈离开后,出于善意和友情去找你,这事本身没必要阻拦,不是吗?可如果是知道了穆恒发现了硬盘或者谢晨鸣邮件里的东西,怕穆恒去告诉你,所以阻拦,这个逻辑是对的。” “可还是绕回来了,穆恒没有把硬盘里的事告诉任何人,连最好的朋友富驰都没告诉,外人怎么知道的?” “谁说外人一定不知道,最好的朋友不知道,是不想朋友一起担心。可穆恒终究是心理系的,就算他计算机再好,你们所说的那个恢复删掉的内容和邮件名,也是很难的吧。他能完全胜任吗,没有找过别人帮忙吗?” 李老师在一旁大概已经了解到案子所有内容,看着手头的资料提出了一个打开思路的想法。 富驰听了拍了一下脑门,“有段时间我记得,确实在穆恒离开安城前,有去过电子大市场,他那边有相熟的老板,都是倒卖零件搞电脑技术的,贼溜。” 陈立赶紧打电话联系,去电子市场找人,很快反馈了信息。有一个摊主,穆恒以前在他那做过生意倒卖零件,后来买电脑配件也去找他,算是朋友。 警方的询问,让这个老板真想到了点什么。据老板说,穆恒离开前来找过他,给了他个硬盘,意思是想恢复更多的内容,他自己只恢复了部分内容。但看穆恒的意思,这硬盘里一定有更深的隐藏东西,就找这个老板帮忙。 老板记得那是个很旧的硬盘,当时还笑穆恒是不是存了爱情小电影,老板自认为开个玩笑,可穆恒似乎很严肃。所以,那个老板当时挺尴尬,印象深刻。 按照那个老板摊主的说法,当时就在旁边电脑上帮他做的恢复,这种事对电脑高手来说小菜一碟。 全面恢复后,是有挺多东西的,发现两个邮箱都是隐藏的。那个保密邮箱老板没弄,因为没时间,需要很多尝试。他教给了穆恒方法,让他回去自己试。 老板帮他恢复了那个普通邮箱,他还记得当时打开了邮箱,看了几张照片,穆恒就一下激动的,让他赶紧关了,甚至监督老板删掉。 老板很意外,里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啊,照片都是一些衣服穿的很全的,男女都有的。但穆恒脸色不好,叫他别和任何人说,还给了他一千块钱。 那老板其实对这些没兴趣,他做这一行,免不了帮人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江湖规矩他懂。他也没什么好奇心,好奇心会害死人的,这个老板深刻知道。 “所以不是他透出去的?” “应该不是,那个老板和警方合作过,为人严谨,但去调查的警员发现了个问题。” 那老板的摊位就在鱼龙混杂的电子大市场中间,他那台电脑,就在摊子边上。还接帮老年人下歌曲相声之类的活。所以电脑就那么大刺刺的放在那,一走一过的人都会看到。 他以为邮件里没什么重要内容,毕竟硬盘里恢复的都是小说,穆恒每次找他也都不是做那种见不得光的事。 所以他也没多在意,就当场用那台工作电脑弄了。穆恒看到照片后,也才紧张,显然穆恒也没想到里面有照片。 可照片从打开到彻底删除这个过程,没在电脑屏幕上停留几分钟,走走过过周围虽然很多人,可谁会在意。 但这是警方调查到唯一可能透露当时穆恒秘密的途径。 庞蔓听到这心中一动,“那老板记不记得当时打开的是哪几张照片?” 第270章 心理画像 “太久了那人都忘记了,隐约记得是个很多人的照片,有马路。老照片翻拍的上面还有折痕。” 庞蔓在资料里找出了余之野小时候出院被拍的照片,“我有个想法,会不会,当时就在大市场。一走一过,看到了这张照片,所以盯上穆恒,并且阻止他去找余之野,是怕余之野看到这张照片。而这张照片咱们之前分析过,让人在意的点,是这里。” 庞蔓指着照片上余之野的母亲刘莹。“你说这个会不会和刘莹有关?不想让穆恒去找余之野,是怕你看到这照片,知道刘莹还活着。” 同时意有所指,“我记得余之野你师父,那时候还在世吧。” 余之野心里一沉,其实他也想到了。分析到这,和刘莹有关,玄门之人,似乎只有他师父最符合。 可也有个极大地矛盾,“我师父是在我离开心理学院第三年才去世的,我没上大学前他就带我走南闯北接案子,那些年教会了我很多玄学的东西。可我清晰的记得那一年,我从学院离开回去,师父在师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离开。所以不可能是我师父。” 余之野的话,让庞蔓疑惑了,按照推理,和他有关不想让他知道刘莹还活着的玄门之人,除了他师父,也想不到别人了。可如果他师父有不在场证明,这个就奇怪了。 不管如何,大家现在都了解了基本情况,李老师牵头每个人当场都要写一份犯罪心理侧写,最后综合,把的心理画像做出来。 余之野先来,“此人身高一米七八,男,当年应该在四十多岁,因为玄门大师级别的,没有低于四十的。 擅长用符,这人应该长相很有特点,要么极丑要么极俊秀。而我了解,玄门人常年清心寡欲,我认知的玄门人中几个相貌不好的身高都没有达到一米七八,所以这人长相应该不错,他才选择用莫海洋的身份,可以在脸上做假疤痕掩盖他本来面貌。 并且认识我母亲。 可我母亲不是玄门中人,如何认识她?只能通过我师父,所以这个与我师父的关系应该相当密切,才会知道我母亲还活着,并且发现照片后,迅速地盯上穆恒。 我母亲当年是被李凤英拿捏,才活下来的。她对李凤英的用处也许就是因为她有个玄门的弟弟,而李凤英永生的第二个条件事关玄门秘法。 但这一点不得不让我想到一件事,我很奇怪,李凤英一个逆族如何知道玄门中有秘法可以帮她解决血缘问题? 必然是有人告诉她的,并且应该是个和玄门相关的人告诉她的,可告诉她这话的人,这话的目的,我就觉得有问题了。” 成言在一边皱眉,“从心理学角度上看,告诉你一个广泛的内容,却不告诉你内容的具体方位,属于刻意含糊,必是心虚不确定。 如果告诉李凤英玄门秘术的人,真的知道这个秘术,就会告诉她具体在哪家哪派,怎么找。可显然李凤英并不知晓具体的秘法,应该是还没找到。 按照胡敏留下的证词,永生条件的前两条,李凤英这些年都在找,还没凑齐。 说明李凤英在玄门广撒网,并不知道这个秘法具体在哪门哪派。” “没错。”余之野打了个指响,“所以告诉李凤英玄门有秘法的人,会是谁?为什么不告诉具体的,让李凤英找了这么多年,这种含糊的说法,从心理学上来看,这个玄门秘法是否真的存在都让人疑惑。 可李凤英深信不疑。这让我不得不大胆推理,我母亲当年在地窖里之所以活下来,是因为什么?就算她有被李凤英拿捏的秘密,但也要有被利用的本事,才能活下来。 胡敏说了,李凤英只留有用之人。 我母亲对李凤英的用处显然就是我师父,所以李凤英得到玄门有秘法的消息,应该在这之前。 李凤英在这之前认识哪个玄门的人?似乎只有还是凤宁身份时期的尘烨和明英。而这两个人都没和李凤英说过这种话。 所以,有没有可能,当时我母亲为了自保,这话是她说的。 她和李凤英说,你留我性命,反正我的秘密被你拿捏,不能背叛你。我有个玄门的弟弟,我听他说过,玄门似乎有这种秘术,我可以帮你打探。” 余之野掷地有声的分析,打在所有人的心上。这个逻辑是成立的。 “之后,我母亲,假死脱身。当时只是为了糊弄李凤英,可李凤英后续会盯着她,她为了自保,去找了我师父。 我师父名门正派,不可能为逆族所用,除非,刘莹的秘密和他也有关系。这一点可以从我师父当年见刘莹之后就失踪七八年可以推论出,或许那七八年,和刘莹有关。 总之,这个谎已经撒了,就要圆下去。 我师父偷了回忆录,也许并不是为了圆那个谎言,他的为人我知道,肯定一直在想着和李凤英周旋,如何不暴露自己和刘莹秘密的同时,找机会对付李凤英。 所以他偷回忆录假装自己在找秘法,实际上是在找除掉李凤英的方法吧。 可一个谎言终究不能一直支撑下去,他和李凤英说在全真派没有找到秘法,李凤英肯定会在玄门其他门派继续找。 如果她去别的门派搅乱,这个谎言都可能在她寻找的过程中不攻自破。 所以,也许我师父为了圆谎,也是为了稳住李凤英,找了自己信得过的玄门朋友帮忙,用无数谎言来拖着李凤英。 同时在试图找寻李凤英的弱点。我始终相信,我师父不会甘心沦为李凤英的工具,这些年一定在周旋,寻找除掉她的方法。 他也有私心,为了自己的秘密不曝光,没把李凤英的事和玄门联合大会说。 可这些年李凤英频繁作案,让他自责不已,所以,最后他没找到对付李凤英的方法,又因被拿捏秘密,这也许就是他自尽的原因。” 余之野推理到这,内心十分沉重,他多希望自己想错了。 可这是目前为止最符合逻辑的。 佐证这一点的,还有换身份盯上穆恒,只是盯上,从安城到崖城,他都没有对穆恒动手,说明他并不是想杀了穆恒。 玄门之人心中如果有正道之光,势必会有自己的底线,底线就是不伤无辜之人。 “可无论是我母亲刘莹还是我师父,和李凤英周旋,而不曝光李凤英,都是因为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被人知晓,这个秘密一定很大。” “你说并不想伤害穆恒,可他却蹲点几天后,躲进了穆恒的后备箱,他到底要干嘛呢?” “偷笔记本吧。” 余之野说道。 “偷笔记本?” “对,玄门之人本就和外界接触少,又是那个年龄的,不如年轻人懂这些。或许这个并不知道什么云端储存,他只以为把笔记本偷走了,穆恒就算找到了余之野,也没法让余之野看到照片了。他蹲点几天,笔记本穆恒不离手,他一直在找机会,所以躲进了后备箱。” “可并没有想到,那么巧,他躺进后备箱那天,穆恒因为暴露了保密邮件,被李凤英的人发现了。 你们说李凤英发现后备箱里那个玄门之人时,会做什么?” “总之,穆恒是死了。李凤英应该不会动玄门之人,尤其是玄门的人还要帮她找秘法呢。而且这个一定没告诉李凤英,谢晨鸣邮件的事,这一点后来看得出来。 因为一旦告诉李凤英了,就会暴露和刘莹以及我师父关系密切,玄门中有秘法的谎言就会暴露。就无法稳住李凤英了。 那么会说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盯上穆恒的呢? 这一点一定在李凤英面前说了一个完美的谎言,并且看着穆恒死了,没有插手,才打消了李凤英的怀疑。” 余之野说到这叹息着,“是玄门,有底线,搅进这件事一定是因为注重和我师父的情谊。可亲眼看着逆族残害人命而不能出手相救,即便是为了大局,作为玄门也难逃内心谴责。 从心理学上推演,之后必定消极沉默自责,尤其是前几年我师父自尽,一定对他打击很大,必定行事低调,甚至可能颓废。 外加,当时我师父为了稳住李凤英,必定要找个别的门派假装被李凤英拿捏,假装帮她找秘法,所以这个一定不是我师门的人。 而我师父,向来和灵宝派不熟,茅山的倒是关系还行。但我师父这人天生冷情,我也不知道他和谁更交好。 所以,的形象,现在已经立起来了。 茅山派的,大法师级别,近几年应该没怎么处理过案子,行事低调,长相清俊。性格应该和我师父相仿,为人正派,甚至也许受过我师父的恩惠,我师父才会将这么大的事让他知道,拉他入局。 所以,范围又缩小了。据我了解,茅山派符合这个年龄形象的大法师,足有九个。算是比较多人才的派别。 可这九个法师中,有三个常年闭关不出暂时排除,一个早年去世。所以剩下五个法师,他们性格经历我都不了解,但我觉得应该就在其中了。” 之后邱童成言等人又补充了几条心理画像,最后落实在一块。交到了余之野手里。 陈立的意思是,此事重大,为免节外生枝,这张心理画像暂时保密。 余之野后天将会参加玄门大会,届时,据说茅山这五位大师都在,余之野对照心理画像逐个了解,以最后锁定目标。陈立这边准备人手,一次性抓捕。 因涉及玄门大师,这次抓捕,要越过特殊案件调查组,以免有和相熟的人通风报信。 玄门之人功夫了得,本就不好抓,这次必须想到万全之策,一次扣住,不然很难再抓到。 而这个在余之野师父死后,都不曾将李凤英的事和玄门这边说,必是刘莹和余之野师父当年的秘密涉及重大,如果不扣住逼他说出来,这人不会主动交代。 所以这一战,也是一场心理战。这个人,是目前为止,涉及案子真相的,最重要的人,绝对要万无一失。 现在压力全都给到余之野,一旦判断失误,就会打草惊蛇。 所以余之野玄门大会那天的试探,心理博弈,至关重要,一步都不能错。 第271章 意外的案子 从心理学院出来,庞蔓因为一宿没睡外加一整天脑子飞速推理,此时头疼欲裂。 提议去吃点东西。余之野却一直紧锁眉头在复盘今天查到的一切。 “你有计划了吗,看李老师的意思,你会试探那五个大法师?有把握吗?大法师那种级别的,应该经历过很多案子,你们玄学中人,就算心思单纯,我觉得也抵得上半个李老师了吧,不是说玄门最会琢磨人的心思吗。” 余之野叹了口气,“你后天和我一起去玄门大会。” “我?你们玄门的大会,我一普通人能参加吗?到时候别有人对你说三道四,我可听何常在说了,那些老古董们,很重规矩的。” “你是我助理,我眼睛不行,这点说得过去。而且,就算不带助理,也会被骂,这次出这么大事,本来明方师叔要过来的,但我让他在师门坐镇了。你以为玄门之间就简单吗,竞争相当激烈,玄门大会是依靠官方的民间组织,却像联合国一样什么都管。 标志玄门兴盛不只收徒,还有在联合大会上能否说得上话。 我们全真这些年行事一直低调,没有跟上时代发展,一是我师叔祖认为,玄门就是斩妖除魔,江湖人少和官方打交道。可渐渐发现,顺应局势才是必然,可那时即便我们出来和官方合作,也已经落人家一大截。 说句自夸的话,这些年我学心理和警方合作,全真才好一些,以前压根就进不了玄门大会。 茅山那帮人头些年出了个武打明星,拍了几部电视剧,又连续破了几个大案,所以地位高,昆仑也是破了连环老鬼那个案子,才崛起。 所以,昆仑那几个小的居功也情有可原,当时昆仑已经岌岌可危,他们门派出过大恶之人,没有连环老鬼的功劳,怕是昆仑已经不行了。 可何常在一直对于昆仑那件事耿耿于怀,其实长远来看明英师叔做法是对的,就比如,昆仑欠着全真的情,这次就必须站在我们这边。” 庞蔓听的头越发疼了,“没想到你们江湖人,也这么多弯弯绕绕。” “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后天大会,估计一些门派会想踩着全真上位,抓着过错加以打击。但也确实是我们的错。 那个隐藏在其中的是估计肯定会阻拦我继续查案,他不想我查下去,但他也不会害我。 所以,我本人才是引出的关键。 那天真是一场硬仗。” 两人说这话来到了一家餐馆,庞蔓饿的头晕眼花,点了几个菜。余之野没什么食欲,一直在复盘。 庞蔓狼吞虎咽的吃着,电话响了,竟然是好几天不见人的文显泽,问她和余之野在哪? “你咋知道我俩在一块?” “一猜就是,你不是他助理吗?找你俩有点事,在哪呢?” 庞蔓说了地址,那边就挂了,庞蔓奇怪的,“他现在不是跟着闵长河忙活雄图霸业呢吗?” “听何常在说,文显泽要拉他入伙,说赚大钱,何常在也挺心动的,但是没敢。玄门大会要在各个方面揪住我们制裁,他不敢这时候还和人合伙做生意,而且他现在也没心思。 何常在现在身为全真的代表,紧张的一逼,没时间管文显泽。 但听他说,文显泽回文家集团了。还是非常高调回去的。 这次背靠官方的生意,那几个供货商的债也不追他了,纷纷以欠款入股。文显泽现在属于华丽回归,打了文显章措手不及。” “那他怎么有时间来找咱俩?咱俩也没钱入股。” 肯定不是入股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不知道,只电话里神神秘秘的。 等了半天人没来,庞蔓打算要去结账的时候,文显泽电话又来了,支支吾吾的问,能不能带个朋友过去。 庞蔓皱眉,“朋友?什么朋友?我们现在情况你也知道,见外人都要防着。” “绝对不是你们那些事中的人。真是我一个朋友,合作伙伴。” 文显泽在电话里解释,意思是,他不是背靠官方现在生意上翻身了吗,但他国外银行的钱不太够,想要做大以此踩他哥一脚,就必须扩大生产,拿下之后的合同。 而那些股东只肯用欠债入股,并且也在观望他和他哥的博弈。 所以文显泽还是缺钱,就想拉白东风入伙。 白东风和他姑姑白凤说了。他姑姑却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庞蔓疑惑,觉得这个生意入股不亏,而且白东风一直想摆脱白凤,做点自己的生意。白凤这几年对他全方位管制,生意也都是白凤控制,白东风想要自己主导很难。如果白东风和文显泽合作,背靠官方,是个好机会。就算白东风自己没钱,白凤也不应该放过这个好机会。 余之野听着她手机公放的声音道,“白东风自己没多少钱吧,只能求到白凤,白凤是老商人,眼光长远。文显泽现在看着风头盛,可前一段他可被他哥算计了。 所以老生意人不会轻易掺和到两兄弟的争斗中,不如座山观虎斗,什么时候文家只剩下一个掌权人,她再合作。或者等他们两兄弟斗得差不多了,谁给的好处更多她和谁合作。 若我是白凤,我现在也不投。” 电话那边的文显泽连连称赞,“不愧是文先生,看得透彻,就是这么回事。 可我现在除了白东风,找不到合作的人了,而白东风自己的钱给我杯水车薪。 要他姑姑背后的集团投才行。但他姑姑态度明确。 我本以为这事吹了,可没想到,白凤背后集团的另一位董事,找到我,说要投我。” “另一位董事?” 庞蔓有些糊涂了。 “你还不知道白东风姑姑的事?她是女强人,但能有这么大资产是因为她后期嫁了一个有钱老头,老头死了,但老头有一个儿子。白凤和老头的儿子同是恒星集团的股份继承人。 这个老头的儿子钱栋之前在国外读书,老头死后他继承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白凤原来就有百分之十五,又继承了老头的百分之三十,就是百分之四十五了,是集团现在最大的股东。 她自己的公司其实是恒星集团的子公司。 可钱栋一直认为,老头应该是有遗嘱的,股份都应该给他,可找不到遗嘱,当时律师也失踪了。 就按法律把老爷子百分之六十股份,给了白凤和他一人一半。 而白凤在恒星集团多年,早就成了气候,发展了自己的子公司,集团都是她的人。 钱栋回集团就很尴尬,没有自己的人,只有干股,架空了他,他这几年联合收买了几个小股东,但也比不上白凤。 反正白凤和钱栋斗的你死我活,不亚于我和我哥。 但钱栋到底是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脑子也好使。他这次看白凤没投我,就主动找到我,说他来投。 这算拉帮结伙了。 而他之所以投我,一是看我背靠官方。第二,想要和我结盟,以后文家要站在他这边,而不是白凤那边。 再有一点他知道我和白东风认识,想拉拢白东风成为他的人。因为白东风算是白凤现在最大的帮手。” 白东风的事文显泽给牵线搭桥了,但白东风也不傻,态度模棱两可。 白凤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白东风以为渐渐的白凤会将生意都给他,可并没有,这就导致向来依赖白凤的白东风有些想法了。 可他也不会傻到去和自己姑姑对着干,可肯定也会考量,适当给白凤施压。 说到这里,庞蔓还是听的糊涂,不知文显泽这些生意上的事和他俩有什么关系。 最后文显泽才磨磨唧唧的说,钱栋提出来的,投他的第三个条件。 钱栋知道文显泽背靠的官方是特殊案件调查组,说明玄学上有认识的人和门路,按照钱栋的话说,他也能在江湖上找到人,但要防着白凤下套,所以江湖上自己找的不放心。 可文显泽背靠官方,和官方合作的玄门,比较靠谱。 他想让文显泽牵线搭桥,认识玄门之人,帮他做一件事。 钱栋一直怀疑自己父亲和妹妹的死都有问题,更不相信父亲没有留下遗嘱。 这么多年他查不到证据,也是没办法了,想找玄门人做点什么,是招父亲回魂,还是如何。找到那份遗嘱。 这些年他已经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行,现在是他和白凤争斗的最关键时刻,如果找到遗嘱,对他在集团里是决定性的。钱栋认为一定有遗嘱,他父亲曾和他提过。 还有,钱栋觉得无论是前些年妹妹的意外,还是后来父亲的死都有问题,父亲虽癌症晚期,但治疗方案丢了,让他不得不怀疑。 而且,他父亲死后三天才通知他回国,没让他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他一直耿耿于怀。 始终觉得白凤有问题,甚至报过警,可据调查解除了嫌疑。 但他始终认为白凤这人不对劲。 文显泽在电话里嬉皮笑脸的讨好,“余老板,我虽知道什么招魂这种事,很荒谬,你们玄门一直对普通人这种无知的认知,感到很嗤之以鼻,但他说找遗嘱,找东西这不是你擅长的吗?你就当帮帮我,接了这个活。 钱栋出价很高的。还能投资我,到时候我也给你分红。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就帮我一下喽。” 第272章 发酵中 余之野还没等说话,庞蔓无语了,“我们最近多忙,不可能接活,你找别人吧,要不你找何常在。” “老何哪有那个本事,我的事他都没给我办明白。上次我算看透了,还是余老板靠谱。” “不可能。我们最近查案忙地脚不沾地,没时间接活。”庞蔓没好气的。 “就当帮我,你们就算不同意,也让我带他见见你们,就见一面,这样他看我尽力了也好说啊。你们不见我这投资马上就完。我一完,我哥踩着我,到时候,就没人帮你们了。” “我们也用不着你帮。” “别这么说啊。”文显泽在那边念叨着,“你丈夫还有那个黑成的摩托车啊,模仿啊,后续还要用到我吧,我要是完蛋了,多耽误事,您说是吧?” 庞蔓翻着白眼刚要怼他,余之野就接过电话,“只此一次,见一面,但我也会说清楚,不一定帮,也不一定能帮的上。 毕竟这中间隔着白东风呢,你懂得,不想闹得太僵,你这属于把庞蔓推到白东风对立面了。” “这我不是帮你呢吗,余老板。” 余之野听到这竟然笑了,“你都到附近了吧,带人过来吧。” 说完挂了电话。 庞蔓孤疑的,“这么忙了你哪有时间接活?岂不是添乱?” “先看一下再说,不一定能帮上,首先遗嘱是否存在还不知道呢。 而且我突然想到,玄门大会上如果我失势了,还继续查,势必要被阻拦监控的。我这时候接别的活,对方就以为我忙着没时间查案,自然对我放松警惕,咱们就可以暗度陈仓了。” “真是老狐狸啊。” 余之野笑到,“而且,让你和白东风成对立面,我乐见其成。” 庞蔓冷哼一声,“呵呵,男人。” 说着话,文显泽带着人从大门进来,看到庞蔓,朝他们招手。 他身后跟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儒雅俊秀,这个钱栋以前是不屑接手家族企业的,是个非常浪漫的富二代。跑到美国去学导演拍什么电影,直到家里人都没了,他才意识到可能被白凤算计了,回国在集团中争抢。 他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查找父亲妹妹死亡的真相。夺回属于钱家的东西。 庞蔓叫服务员把剩饭菜撤了,换了茶水,文显泽两边介绍着。 那个钱栋一直笑着没说话,看起来彬彬有礼,文显泽说完了才表达了诉求,“我这事,报过警可没找到证据,也许你们觉得我的想法偏激,就是和我继母争财产,这些我不否认。 但我真的觉得白凤有问题,所以我想求你帮我调查出我父亲和妹妹死亡的真相。” “你父亲和你妹妹的死,你有怀疑?” “对,我怀疑我继母肯定动了什么手脚,父亲死后律师也不知所踪,最后财产就按法律和我继母平分了。白凤这个人很不简单,踩着无数男人上位到今天,我父亲从不是沉迷女色的人,我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非要娶半老徐娘的白凤。不顾我和妹妹的反对,和变了个人似的。 白凤很强势,我觉得我父亲后来就是给她控制了。我之所以这么怀疑,是因为我在美国的时候曾收到一封我父亲寄给我的明信片,背面是一只笼中鸟。 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可我那次回国我父亲也没什么异常,他那时已经糊涂了,可就在没人的时候他突然清醒了一样告诉我,他留了遗嘱。 我那时要不是国外有个奖,就打算在国内陪我父亲了。可我就出国那几日,父亲就去世了,可他死后三天我才得到通知。 为此我和继母争吵,她竟然鼓动公司元老,说我明知道父亲病了,却跑到国外去。 这事是我理亏,可我父亲之前明明?” 钱栋说到这,嘴唇颤抖,“接下来我才意识到,都是布好的局,集团很快架空我,想驱逐我。还好有两个元老是我母亲以前的部下,肯站在我这边,不然,这集团恐怕现在已经姓白了。 白凤没孩子,我以为她是给白东风争抢的,但接触过后,没想到白东风也是被她利用控制的。 听说白凤身体也不好,还争夺这么多,就是自私自利,这种人我不会让她在集团的。” 看的出来,钱栋对白凤很是愤恨。 余之野不紧不慢的点头,“你的事,我大概了解了,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 “作为江湖人,最不能介入的就是家长里短。我无法判断你所说你继母的事是否客观。所以,调查你父亲和你妹妹死因的事,找警察,如果你调查什么需要江湖上的资源我可以提供,但我本人应该不会参与到你和你继母之间的恩怨。 但,既然你是小文总的朋友,找到我了,我总要给他一份面子。我可以答应帮你寻找遗嘱。 你大概不知道,我余之野在江湖上最擅长的就是找东西,人称寻宝人。 如果遗嘱真实存在,我会帮你找到。” 一听余之野这么说,钱栋笑了,爽快的提出价格。并且把他父亲还有律师的资料给了余之野。 余之野很淡定的让他回去等消息,“可能需要长一点的时间,我最近有事,相信你也听说了。” “余先生能够出山帮我,就很感激了。” 又聊了一会,钱栋公司那边催他回去,他和文显泽就先离开了。 庞蔓皱眉,“这个钱栋,看着挺精明,可这么容易相信人吗?他和文显泽也刚认识吧,就相信他推荐的人?” “他早在江湖上查过我了,找文显泽牵线搭桥,是给文显泽面子。他为了对抗白凤其实也想合作,但这么一拐弯,文显泽平白答应他主导这次生意。他赚大发了。 再有,你以为他单单就是找我帮他找遗嘱吗? 你看吧,不出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接了他的活。 他大张旗鼓的找遗嘱,也是一种态度,给公司那些观望站队的股东的态度,同时也给白凤施压。 更是刺激摇摆不定的白东风,他想要白东风背叛白凤,到他的阵营,自然攻心为上。” 庞蔓恍然,拍着手,“这些生意人果然个个都鬼的很。还有啊,余之野你不做生意真的可惜了。” “我可不是做生意的料,我是学过心理学,看透的是人心罢了。 但很多时候人心容易看透,却不好摆弄。平白知道太多事,改变不了反而是一种悲哀。走吧,回去准备准备,后天才是咱们真正的战场。 至于钱栋的案子,现在他并不着急,你刚才也看出来了。咱们就顺着他,让事情发酵发酵。这几天白东风肯定找你,怎么说你该知道吧?说的尽量夸张点,最好暗示白东风,钱栋几乎要赌上身家和白凤斗,让他有点危机意识。” “你想帮白东风去钱栋阵营?” “白东风本来就在白凤那过得不够好,可从小驯服的狗,即便长大了有能力挣脱铁链,只要主人一拿起棍棒,还是会得嗦。 我不是希望白东风过去什么阵营,他怎么选择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希望白东风忙一点,男人忙起事业来,就不会总在女人身边绕。我是烦他总找你。” 庞蔓哭笑不得,“那你当时还假装怀疑我,让白东风来接我。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那不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吗。” “为了我的安全就把我推给别的男人,还是情敌,余之野你还真是高风亮节啊。” 庞蔓假装生气,笑着往外走,却被余之野猛地一拉,猝不及防的靠在他胸口。 “我可不是高风亮节之人。我是有自信,是我的,就跑不了。”压迫性的男人气息逼近,庞蔓的心狂跳,却装作不在意,推着他,“别闹了,不是要回去准备吗,准备什么?需要帮你把大会演讲稿写好吗?” “那倒不用,陪我去买点营养品给各大门派长辈,伸手不打笑脸人,希望他们嘴下留情点。” 第273章 受罚 玄门大会那天,庞蔓也跟着紧张起来,虽余之野看起来依然一身得体西装干练,贵公子胜券在握的样子,但表情明显比平时严肃。 那时候庞蔓尚不知道,将会面临如何风暴。只以为,因尘烨师叔和明英师叔的过错,要被长辈责备。毕竟玄门正派,庞蔓也能想到,有不少上了年纪的大法师,认为他们这是破坏了玄门名誉。知情不报,酿成大祸。 这些都有准备,余之野也说了甘愿受罚,但也没以为会多重,毕竟犯错的是尘烨。 余之野说昆仑曾出来一位走火入魔和逆族狼狈为奸的大师,被联合捉住,因他没动手法律治不了他的罪,就被玄门大会,囚禁在了高原的一座山上,终生不得出。 可尘烨在服刑,已经判了,明英师叔已经过世,全真曾经掌门师叔祖也已经去世了。现在想追究没有具体的人,也只能针对全真派。 所以庞蔓以为,他们多是责备,不会过分为难,毕竟全真现在就剩下几个小辈了。 却没想到余之野和她刚到玄门大会门外,就被拦住。 大会定在安城高级酒店十五层会议室。 一个和余之野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据说是茅山派的,叫恒志,是此次玄门大会的记录秘书,在门口拦住了他俩。 “长老们说了,全真罪孽深重,甚至撼动整个玄宗。即便是新掌权的余师弟,也要清楚,不是说你师叔们自己赎罪了就叫赎罪,惹出来的祸殃及平民百姓,罪大恶极。全真管教不严,前任掌门既已去世,你现任掌门,有这份责任。该怎么做,你该知道。” 庞蔓来时还故意拖的晚了一些,想等着人差不多,一起说教,总比他们来的早,来一个说教一次。却没想到,和时间早晚没关系,这些人,根本也不是以长辈的身份,而是以正邪对立,对苍生负责的态度。 庞蔓顿时感受到了严肃和压迫感,是自己之前想的浅了。此时紧张的看向余之野。 余之野沉默了半晌,笑道,“我自然知道,玄宗的规矩。这是我助理,我的眼睛看不到,知道不能带外人来,但这是和大会提前说了的,她是外人,自不必行礼了,我一人便好。” 恒志点头,眼神却是极厉,“那余师弟请吧。” 庞蔓不知余之野要做什么,就看他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到一边。 然后,放下盲杖,跪在了门口。 庞蔓惊讶的要去拉他, 一边的恒志笑着,眼神严肃,“这位庞小姐,您是助理,非玄门中人,最好还是别多管闲事。我出于好意提醒一下,一会进去了,您就在后面低调点吧。其实就算余师弟报备了,玄门大会的规矩,也最好不让外人介入。 不过你是余师弟身边的,据说陪他破了不少案子,大家也都想见见你,才默许的。” 恒志说的隐晦,庞蔓心一沉明白了,什么不符合规矩却想见见她,什么她跟着破了不少案子。李凤英这事,彻底曝光上了大会台面,这些玄门是想看看她这个被逆族选中的永生躯壳吧。 毕竟按照余之野的话来说,就算是上了岁数的玄门大法师,也未必闻到过逆族永生的风。 现在这事谁敢说自己百分百能对付这种逆族,真的可以大义灭亲。换做他人,还不抵余之野门中处理的结果呢。 庞蔓看着余之野跪着,“又不是他的错。” “他师门惹了大祸,株连全门派,他现在是掌门,这是规矩。” 说着有服务生送来了一碗水,和一根泡过水很韧的柳枝。余之野跪着将双手抬起,手心向上,恒志点了点头,沾了水的柳枝抽在其手心。 看着绵软的柳枝,韧性极强,沾着水,一下之野手心就一条红痕。 庞蔓心一抖,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他手心裂开了皮肉。 庞蔓瞪大眼睛,想要过去被茅山的人拦着,不可思议的,“你们这是动私刑,还搞老一套,现在法治社会,太荒唐了。再说了,那案子再错,也是他师叔的错,什么株连,你们做联合大会不就是为了与时俱进,现在却搞老一套。 就算是他替师门受过,这案子要不是他一直追查,李凤英的事上天了,你们也不知道,算将功抵过吧,凭什么打他。” 而且哪是仅仅打人,门口有摄像,在里面肯定全江湖玄门代表都看着呢,这是以惩罚的名义羞辱。 庞蔓看不得这些,更不理解,眼圈都红了。 随即大会的门打开,有声音传来,“我就听外面吵什么吵,不像话,一点规矩都没有。怎么还有不相关的人?说出这话真是离奇,完全不懂规矩。” 庞蔓抬头,既看到门内,一个众人簇拥搀扶的白胡子老者。 庞蔓心中有数,余之野昨夜和她说过,现在玄门大会的会长,是茅山的清玄宗师,和师叔祖同辈的,前任茅山掌门,现已年迈卸任。 是厉害人物,这些年不仅一手把茅山打造成现在最让人熟知的门派,广受推崇,还带领茅山和官方合作逐渐壮大玄门大会。早年据说还留过洋,现在七十多岁了,一身硬朗,是玄门中现在最德高望重之人。但这样的人,却极重规矩,向来不喜欢离经叛道的跳脱徒弟。 庞蔓很难想像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矛盾。 而清玄宗师身边站着个白发束冠,一身道袍的中年男人,是玄门大会的副会长,也是茅山现在的掌门井封真人。 恒志过去耳语了一番,清玄宗师就阴沉着脸,看向庞蔓,“即便是外人,进了这玄门的地界,当了全真掌门的助理,就要和全真共进退,给我跪下。” 老者拐杖打在木门上发出极大声音,朝着庞蔓这边喊着。 身后跟着的一群玄门之人,有穿道袍的,也有普通衣服的,各色各样各种年龄,也都各种目光看过来。 庞蔓一愣,随即好笑的指着自己,“在和我说话?让我跪?”冷笑一声,“我没跪过父母,没跪过权贵,跪你?” 庞蔓要不是看过余之野玄门真有本事,此时此刻都觉得这是一帮老头的spy盛宴吧。“现代社会了,你们以为这是过去,大清早亡了。” 清玄宗师脸色阴了下来,咳嗽着,像是被气到了,“全真现在就这样?没规没矩,怪不得养出一帮狼子野心和逆族鬼混之人。” 余之野跪在那,双手布满血痕,疼痛让他脸色煞白,汗都下来了。此时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不卑不亢,“晚辈跪了,受了惩罚,门内师叔已经判刑,师叔祖已去世。但我知道,门中大错,不可推卸,这次来也是做了受罚的准备。 但庞蔓是我雇的助理,她一不是玄门,二不涉事,请宗师不要计较她言语无度。也不要强人所难。毕竟,现在是讲制度的社会。” “呵,看看这全真掌门说的话,真是好大的架子。她就算不是玄门中人,也是逆族永生之法害人的根源。今天让你带她来,不是对你网开一面,也不是看在你什么眼睛看不到,就是看看这孽源什么样。” 庞蔓气笑了,可还没等反驳,清玄宗师身边的井封真人就皱眉,叫人把余之野扶起来进去会议室,同时小声安抚着清玄宗师,“宗师,去里面谈吧,他刑也受了。特殊案件调查组那边,还等着咱们对付李凤英的计划呢。事不宜迟。” 清玄宗师皱皱眉,但看井封真人的眼神,也只好叹着气,转身回去了。念叨着自己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世界。 刚才躲在一边的闵长河赶紧过去把余之野搀扶起来,庞蔓也过去,“你们这玄门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法治社会了还搞这一套。” 闵长河紧张的叫她赶紧闭嘴,“你不想给阿野惹麻烦,就别那么冲。这里面很多事你不知道。” “刚才那个是茅山掌门?” “茅山现在的掌门,井封真人。你别看现在玄门大会的会长是清玄宗师,但这个副会长井封才是有真正决定权的人。” “看得出来,要是什么决定都是那个清玄做主,你们玄门早完蛋了。不是说他留过洋,怎么这么迂腐,不是开明的人吗?” “清玄宗师的开明也是几十年前,人老了是会守旧的。” 庞蔓忍不住吐槽,“你们这些人就没想过反抗?这简直是迂腐到一定程度。” “清玄宗师年纪大了,没办法,但做决定的副会长,是很公平的。你刚才也看了,他没让余之野受多少罪,但要给清玄宗师面子。还是进去讨论吧,你们不是想继续查这案子吗? 我一早上来探了井封真人的话,他说,清玄宗师一直反对,要把这案子带到茅山来处理,让茅山的人追踪李凤英。还说如果是茅山牵头,李凤英早抓到了,也不用耽误这么多年。” “放屁,这话空口白牙我也能说,要不是余之野这么多年追查,他们怕是永远不知道李凤英的存在吧。还他们早抓住了?他们怎么早没发现呢?忙着搞官僚这套?” 庞蔓的话让闵长河点头,比了个大拇指,“女侠,你真是一针见血。没事,不管茅山争不争这个功劳,我昆仑始终站你们全真的。” 第274章 反抗 “谢了兄弟。” 余之野笑着,脸色还是苍白,闵长河早准备好了药,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但哪怕他这么能忍的人,还是疼的浑身发抖。 一进去,就看到何常在跪在主席台上。 清玄宗师还在训斥,何常在都快哭了,看到他们进来像看到了救星。 闵长河适时开口打破尴尬,“今天各位宗师来的好早啊,长河多日不见大家了,备了些薄礼。” 说着叫自己昆仑的人分发给各位泡脚养生包,闵长河是很懂得人情世故的,礼物一拿出来,大家看他扶着余之野的样子,就知道他昆仑的态度。 庞蔓想到他们也带了礼物,刚想拿,被余之野按住,让她先低调。 大家也帮着说了几句话,什么何常在年纪小,他师父的错不该他受云云的。 最后清玄宗师让何常在起来了,后者跑回余之野身边压低声音,“这代表不好做啊,井封真人求情,清玄宗师都没让我站起来,骂了我和我师父半个多小时。今天幸亏是你我,要是明方师叔在,不得被他们扒层皮?他们也不会太为难小辈,顶多就是这样,你没让明方师叔来就对了。” 众人落座,本来庞蔓在后面没座位,想着这帮老迂腐也不可能给她找凳子,准备站一会得了,毕竟连会场秘书都站着。 可余之野,却把他的凳子,往后推了推,示意庞蔓坐下。 庞蔓皱眉,“我坐了你坐哪?” “你以为我能坐的下?而且你可不能累到,你还有任务。” “什么?” “帮我观察那五个大师。” 何常在一旁指着五个人,除了井封真人在主位,其他四个在会议圆桌的几个方向,“都是茅山的,他们是师兄弟。” 余之野笑着小声的,“你注意注意他们的举止表情,别忘了咱们今天的主要目的。至于我,肯定不用坐了,我可是今天的主角。” 话音未落,众人落座,副会长茅山掌门井封真人主持会议,前面都是一些默默叨叨的官话。 之后眼神看向余之野,“全真派的事,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官方那边已经判了。上一次是三十年前联合抓捕凤宁,相信在场的人有不少当年都参与了。 算起来其实,全真没明说,但当时大家也都猜了出来,凤宁在你们全真住了那么久,怕是做局了。 但这种事,放在哪个门派都无法警惕,再者,全真之前态度有了,明英真人一直被拘在门中,有态度已经赎罪。 没想到,多年后,凤宁的事还没解决。反而越演越烈。 在会议之前,关于李凤英及其几个案子的资料,我已经发给大家看了。 逆族祸首,这样的百年难遇。 咱们对逆族的态度,虽然已经是新社会,要走法律途径,但李凤英这种,就要玄门和官方联合抓捕了。 全真这事要负责任,但到底涉事的人都受了惩罚,剩下门中只有几个后辈,不成气候。我的想法是,就不继续追究全真的责任了。” 庞蔓诧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严肃的茅山掌门,还挺讲道理的。她一直以为茅山想要踩全真一头,今天会多加为难,没想到,这个掌门还是挺公平的。 但一边的何常在小声地,“你别被这个井封真人大气的样子骗了,这事不会这么算了的,肯定有后手。” 庞蔓皱眉没等说话,就看井封真人扫视着大家,下面窃窃私语,很多年岁大的的觉得惩罚还不够。 井封真人嘴角拉起,看向何常在和余之野,继续道,“虽然现在不株连了,涉事的尘烨已判刑,玄门大会没必要为难你们几个小辈。 但,到底全真失职,而且还是两次,可以看出,你们全真派的修习过于保守。 前些年我就说过你师叔祖,为什么不爱和外界联系,还把师门弄在那种有结界的地方。认知在山里呆的过分单纯,才会被逆族花言巧语哄骗。 这样下去,门中凋零只有你们几个小辈,守不住大业。以防再被逆族盯上下手,我的建议是,门中法器和秘术法本,交由玄门大会保管。等全真发展起来了,再来玄门大会讨要。” 对方话语得体,满心无奈为全真着想的样子,下面还有人听了后马上跟风附和。 庞蔓在心里骂了一句我草,小声地和何常在道,“这和明抢没什么区别吧,别人门中秘术,他想要,还这么理直气壮。但人家这话可是真心实意的为你们着想。你们是不是得罪过茅山啊?” “当然,尤其是这个掌门,特小心眼。何止和咱们,他和本门师弟也这样。” 何常在指着,对面另一个茅山法师,就是他们要注意的五个法师之一,也是井封真人的师弟,井云真人,“年轻时候,井云真人的妻子,是井封真人的前女友,很狗血吧,当年更狗血。啧啧。” 庞蔓惊讶的瞪大眼睛。 看向那个井云真人,这位真人虽然看着上了年纪,但身材保持的很好,看五官以前一定是个帅哥。他没束冠穿道袍,就是平常衣服,可这身衣服在他身上就有种男明星老了的气质风韵。 再看茅山的掌门井封,有些中年发福,个子也不高。 庞蔓顿时心里有了计较,“要我是女的,我也选井云真人。不过茅山能结婚吗?” “只要不当掌门都能结婚。井封真人说他从小一心就想到当茅山掌门,实际上我听野史上说,他年轻时总被女人甩,没人要,才当了掌门。 你看其他四个大法师,都婚姻美满。” 没想到这么紧张的时候还能听到这种八卦。 “不过,井封掌门心眼小谁都知道,比如井云早年和他有过结,那几年一直打压井云真人,逼得井云出走茅山,在外修行和破案。 后来井云真人的妻子,就是掌门前女友过世后,井云真人没多久又娶了一个,井封掌门还因这事,在朝天门,和他大打出手了。 后来要不是清玄宗师出现,罚跪两人在祠堂,这就要成为茅山最大的笑话了。” “其实这样看,茅山掌门还挺痴情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吧。不过,这个井云真人的男女情事,也是够写一本书了。 他们茅山最注重名声,本来井云的能力在他们师兄弟中最厉害,井封也比不过。就因为井云年轻时候被太多女人找上门,风流韵事极多,才没当掌门。清玄宗师最遗憾的就是他这个徒弟,清玄宗师不止一次当众人说,他这徒弟,这辈子的情劫太多,可惜了。 不过据说井云真人娶了老婆后就消停了,后来他老婆死了他还闭关了两年。 可谁想到出关就又娶了一个新老婆,宝贝的不得了,据说极美,出门都让其带着口罩,怕被人窥视美貌,夸张吧。 他新妻子也特温柔,总之很恩爱。 刚进门的时候,我看他妻子也来了,不是玄门中人就没进来。他还叫他妻子,感冒了别乱走回房间等他。你不知道,我刚被塞了好大一把狗粮。” 何常在夸张的,庞蔓回过神,“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这几天为了当全真代表,把会场上每个要出席的大宗师的资料,加上江湖传言都背了一遍,我高考都没这么累。”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这么多八卦,庞蔓再看过去这几个人,都有种道貌岸然的感觉。 井封掌门说完刚才那些话,就看向余之野,余之野沉默着一时没回答。 下面各门各派的代表都窃窃私语,谁都看得出来茅山的意图,但谁敢说话呢?就怕惹火烧身,当然还有些想要攀附的,在一边附和,劝着余之野,“又不是要抢你们的,是你们几个年轻后背难当大任,你们门中师叔除了明方,就是海外那个一直不回来的吧? 没大宗师坐镇,是要被妖邪窥视的,这也是保护你们。 按理来说你们全真现在的配备,都不该进玄门大会了,咱们玄门大会是帮官方解决非自然案件麻烦的,若是出不上力,也没资格了。” 余之野淡笑着,回复着这个帮腔的持兽派,“贺掌门这话说的,真是说到晚辈心中痛楚了。但我自知,能帮官方解决问题,不是按门派大小配置分的。而是解决问题的能力。 试问我全真这几年和刑警队合作,破获多少大案。贺掌门这种训练警犬合格率都只在百分之三十的门派,自然不知晓其中艰辛。” 对面贺掌门脸色一下青了,他训练警犬这事翻车,全江湖都知道。 余之野直接戳人痛楚,庞蔓和何常在,偷偷在下面竖大拇指。 对面贺掌门脸上挂不住,拍着桌子,“余之野,你别以为你心理系毕业,协助官方破了几个案子,就了不起了。 你们门中犯事,现在没有大宗师坐镇,就凭你们几个,你认为,能坚持多久?还不是要靠各门各派帮衬。 也不是要做什么,出于好意,怕你们被妖邪再盯上,玄门大会帮你保管,你全真是道家最重要的分支,法器秘术古籍之多,堆满了整个尖塔藏经阁。 守旧不外借也就算了,现在你们师门中无人坐镇,若是被妖邪拿了去,岂不是酿成大祸。 你以为,那凤宁几次案犯盯上全真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些法器法宝。” “刚才井封掌门就已经教训过我全真,说我们地处结界,不和外界多联系,真是守旧思想。这结界,非门中人带领不可入内。 我自认为,秘法宝器放在全真结界中最为妥当。 当然,确实有不少人惦记,又何止妖邪。 贺掌门都没去过我全真,却知全真有一座尖塔藏经阁。当真是能力超群,掐指一算就知道里面秘术法器成千上万,均是道家密宝。” 这一通输出一个脏字没有全是奉承,余之野的样子姿态谦逊,感激涕零。 对面贺掌门脸红一阵青一阵,一旁的人拉了拉他,意思是别出头了。 第275章 唇枪舌战 “真是伶牙俐齿。” 清玄宗师在一边闭目养神冷哼道。 井封掌门却皱眉,“余之野,你派几次三番被逆族设计,难道不是事实吗? 交由联合大会保管,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你们门中犯错。你以为,还能让秘宝法器在你们那放着?万一再出个尘烨和明英那样的,被逆族迷惑身怀秘宝,岂不是整个玄门都要搭进去?” 余之野没反驳,而是淡淡的,表情很无辜的,“我虽是掌门,但身体也不好,眼睛看不见,很多事不方便。现在全真的代表是我师弟何常在,这事找他商量,您得通知他。” 何常在正和庞蔓小声议论,突然被点名,整个人惊恐的看着大家,心理都要骂死余之野了,在下面拉余之野的袖子意思是,你把这烫手的事扔给我? 何常在真的要哭了,他肯定不能同意,那样就是师门罪人。可不同意,这几个大宗师他也得罪不起啊。 关键他不知道余之野突然把锅甩给他为什么。 井封掌门看着何常在,已经不耐烦了,“你何时将秘宝册子上缴,我派人去接应。” “什么册子,什么秘宝什么法器?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家都晓得我好几次被逐出师门,在社会上给人看风水,用的都是义乌小商品批发的罗盘。 我师父以前就说了,我何常在悟性不行,能力不行,什么法宝到我手上都是浪费。所以从不让我接触这些。我手上也没法宝。” “不是说你手上的,是你们全真藏经阁的。别装傻充楞。”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因离经叛道,被撵出去好几次,在师门的时间很少,藏经阁在哪,我都不知道。” 庞蔓在一边低着头憋笑,终于知道余之野为啥把锅甩给他,何常在江湖上不学无术,被师父几次逐出师门的事万人皆知。就是个混不吝。 不过,对方吃他这一套吗?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 井封掌门也忍不住拍了桌子,“胡闹,看没看到?全真现在就是这样的态度,才会被逆族盯上,酿成大错。出了错,不知悔改不说,这帮小辈要能力没能力,要规矩不懂规矩,我看这全真也不用在玄门大会了。” 这话一出屋子里一下就静了。 井封掌门脸色阴沉严肃,看向余之野和何常在,何常在再想装傻也不敢出声了,压抑的气氛袭来。 逐出玄门大会是大事,至今为止还没有哪家被除名过,除了名便是被全江湖的玄门孤立。那可不只是孤立,会从此失去江湖玄门市场再无出路,处处被封杀,甚至以后都收不到徒弟,这是要禁死一个门派的节奏。 即便犯了大错,也很少会在大会上说要被除名。显然,大家知道,这是井封掌门的威慑,他未必真的要除名全真,只是一个威胁。 众人看向余之野,他攥紧了拳头。 半晌,那缠着纱布渗血的手掌在桌子上点了两下,声音极冷,“刚才是井封掌门你说的全真只剩我小辈,不成气候,罪责不再追究了。现在又说我们罪无可恕,白也是你黑也是你,这样的玄门大会,我全真确实担不起,退出也罢。” “阿野。” 何常在一惊,在下面紧紧拉住他的手,拼命摇头,“别冲动。” 何常在吓的向众人摆手“不是啊,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同时咬着牙根,“当孙子又如何,阿野你想全真毁在咱们手里吗。一旦被除名,视同封杀,收不收徒弟另说,咱们无所谓了。可你要看田师弟和玄航他们被人欺负吗。本来咱们在江湖上就艰难。” “没有玄门联合大会,全真在道家是第一分支。不过是,坚守信念,现在却落得这步田地。” “坚守信念,第一分支?你们酿成的大祸,别用信念一概而过。” 持兽派贺掌门说了井封掌门想说却不好说的话,贺掌门一向是茅山狗腿子。 “那也好过做门下狗,任人欺辱。近日我门中出了事,死的死,判的判,剩下小辈刚才井封掌门说不追究,我就当了真。 可怜我门下孤苦,上有凋零师叔维护不住门楣,下有还在念书的师弟要任人宰割,在结界也护不住秘宝被有心之人惦记,逆族之人纵然可恨,但更可恨的是玄门中别有用心之人。” 啪,井封掌门拍着桌子,气的发抖,“你什么意思余之野,你到一副受害者姿态,忘了今天聚在这要干嘛了?” “我自然记得,当务之急是追踪李凤英,抓住逆族,替死者申冤,替生者求道。而不是在这当看客,亦或逞口头之快,踩低爬高。” “真是反了反了,身为小辈竟顶撞反驳长辈,我这怎么的也算是你师叔一辈的,你这样和我说话?” “不敢当,我师叔不是死了就是判了,井封真人这样的,我高攀不起。” 井封掌门气的瞪大眼睛,下面的人也都被余之野的话镇住了。庞蔓此时依稀明了余之野的策略,不亏是学心理的,真是把在场的人心一步步拿捏。他料准在座的都不敢说话,料准了茅山派好面子无法撕破脸。他就豁出来,句句揭破遮羞布,反而让对方无法话可说。 井封掌门气的颤抖,“好好好,你要说案子,就说案子,我说不过你。你们全真死性不改伶牙俐齿。 你要说案子,李凤英的事,几乎已经确定就是当初的凤宁,如不是尘烨有私心,后来的李凤英就不会出现。 当然,尘烨已经被判了。 单说李凤英这个案子,玄门大会要和官方联合追捕,必须要制定出一套方案,现有的证据中,有几个人,都是要抓的。我们要启用联合血咒追踪,势必找出逆族之人。 至于你,余之野,无论你的身世,还是什么,你都不适合继续追查这个案子了。这案子从今以后交由玄门大会接手。 我茅山起头,毕竟血咒追踪是我派的秘法,我们牵头,成立调查小组。昆仑出个人,他们擅长冰封咒,峨眉也出人,再抽调几个门派的代表,这么多家联合,不会抓不到人。” “我不会退出这案子,就算不让我全权继续追查,我也要参与这个联合调查小组。 我自知我母亲的事搅在其中要避嫌,但这个案子,从我八九岁开始就亲生经历,后来十几二十年我不断追踪,才有今天这么多线索,如果这时候叫我退出,你们能保证这案子中间不会判断失误吗。 这案子的每一步都是我亲自一点一点推理出的,我也最了解李凤英集团那几个人的习惯秉性,甚至交手过。 我认为,我必须参加这个联合小组,你们不能把我排除在外。” 闵长河听了余之野的话,站起来,“井封掌门,我觉得,余之野说的很有道理,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重点是抓到李凤英了结这案子。 不然咱们玄门在官方那边也不好交代,这一次是联合协作,官方那边很重视。 咱们这中间不能有差池,放着余之野这样了解案情和李凤英行为的人不用,不是舍近求远吗?就连我之前接触过这案子,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资料也无从下手啊。 我觉得,如果您不放心这案子全交由全真继续和官方合作,一定要成立联合查小组,小组中也必须有余之野,他非常重要。” 昆仑这话很有说服力,下面小门派也跟着点头。 井封却还是皱眉,攥紧了拳头。“全真几次三番被逆族所迷惑,我不让余之野你进案子也是有一定考虑的。” 看硬的不行,井封语气缓和了几分,“说明逆族一直盯着你们,一定有原因的。 就算不是为了你门中秘宝,也肯定是全真有什么她所图的。 所以,不得不防。而且大家都知道,你母亲搅在李凤英的案子中,为逆族所用。到时候交手,如果面对你母亲,你能下的去手吗? 在这件事上已经不只是避嫌那么简单,单你这个人,说明白点,我都怀疑你是否是逆族安插在玄门的人。这些你现在都说不清。” “我若是逆族的人,就不会把李凤英这件事翻到明面上来。” “那是因涉案太多纸包不住火了。” “井封真人,现在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硬要往我身上安罪名吗?” 第276章 确认 余之野声音拔高,场面一下又静了。 井封掌门死死盯着余之野。 气氛吧拔剑弩张,闵长河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家话赶话而已,井封掌门不是那个意思,阿野怎么可能是逆族的呢。他之前在心理系,和刑警队合作,破获了多起大案。 他师父还在时,更是带着他走南闯北也破了不少案子。说他是奸细这帽子太大了,阿野帮助过很多曾被妖邪困扰之人。再有,李凤英这案子,当年他母亲之死,以及他这些年没放弃追踪的坚持,才翻出来逆族的阴谋,不然无论官方还是咱们玄门,都会被李凤英所蒙蔽。 他也不知他母亲的事,当初只以为母亲是受害者,不然这么多年不可能揪着这案子不放。这一点足以证明阿野是无辜的。 还有避不避嫌的,我之前说了,不是让阿野一个人去调查。同意玄门联合,成立调查联合小组,他作为一个组员能发挥他的作用,组里那么多人盯着他呢。” 闵长河的话很有力度,但大家看得清楚,茅山不想把这个一旦破案就能名留青史的功劳让出去。其实这案子最难的部分,余之野已经查完了,现在只要追捕李凤英便可。 茅山刚才把全真数落的一文不值,就是想降低全真在这个案子上的功劳,将来独占功劳名誉。 谁都明白,却又谁都不能戳破。在强权之下,不得不低头。 而昆仑这次站全真,也完全是之前,全真在连环老鬼案子上把功劳全让给昆仑,这次是投桃报李。 在场的人都明白,却要全都装糊涂。 僵持不下,会场一片安静。 余之野冷笑着,打破这种沉静,“是把我全真驱逐出玄门大会,还是把我赶出这案子,都是你们上位者一句话的事,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 “余之野,你说话注意一些。”一边一个小门派的掌门害怕余之野冲动,真的让全真遭殃,好意的提醒着。 余之野点着头,“衡震掌门,你的好意我知道,可现在全真已成众矢之众,无论门下如何赎罪,似乎都无法平息井封掌门心中对妖邪的愤愤不平,对苍生的无尽怜悯。 我不是意气用事,我门中犯错,死的死判的判,剩下的明方师叔淡泊名利,根本不在乎,若不是江湖上有事,他怕是以后都不出山了。我小师叔沉迷奇门遁甲,躲到国外去,多少年也不回来。 剩下师兄师弟平时作着普通人的工作,有念书的也有当老师的。就算不在当玄门子弟也能过好一生。 这些年,从事玄门工作最多的,就属我和何常在。 不瞒大家,何常在为了参加玄门大会,推了发财的项目。 我呢,一个瞎子,以前心理学院的人对我误会,但大家也知最近心理学院有意向让我回去。 人散了就散了,没什么在乎的。至于全真派,就算没人了,全真也一直在,法器秘宝就永远放在结界中,谁也拿不走。” “反了反了。” 井封被他的话气的颤抖,“看看,这全真是好样的,犯了错,不知悔改。好好,真是好,你全真不怕被玄门大会除名。就因为这样不管不顾才会被逆族所迷惑。” “井封掌门说我不计后果,是井封掌门说要把我除名。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也不行?” “余之野,你现在这么强硬凭什么,你觉得你凭什么。” “凭我是全真的掌门,全真就是有一天废了,也是道家分支最重要的一个,茅山只能排第二。”余之野冷笑,“当然,如果井封掌门不怕将来在道家大会上要解释为什么我全真消亡的过程,是你如何一句话让全真彻底消失的,不怕当这个历史的罪人,我可以自愿退出玄门大会。” “你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门中犯错,我们认,受罚还是如何,就算扒我一层皮,我都不会吭声。 该死的死该罚的罚,是门下管教不严,可全真派无罪,无辜的弟子没有必要低人一头。” 井封没想到余之野姿态这么强硬,下面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余之野没给井封任何面子,甚至有些初出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庞蔓心中明了,他是故意激怒,扯下茅山遮羞布。 她抓紧看这些人的表情,听着各种说法,重点看五个茅山大师的脸色变化。井封自不必说,其他四个,有两个坐在井封附近,井宏和井研,何常在偷偷指出来,都是井封那一伙的。 剩下井云是不受井封掌门待见的,坐的远了些。 还有个中立的万事不管的茅山大法师,是井封的小师弟井宇,现场他看起来最事不关己,喝着茶水,还玩着手机。 庞蔓探身看到他在刷抖音,看美女姐姐跳舞呢。 井云真人也很淡定,好像在发微信,微信的备注是,“亲爱的老婆。” 庞蔓鸡皮疙瘩起一身,这茅山的法师们还真是两极分化。 “这事由不得你做主。谁说什么也没用,我已经代表玄门大会做了决定。” 井封掌门没想到余之野能这么不给面子,索性也顾不上说官话了,直接宣布。起身要走,可余之野却拍着桌子大声拦住,“井封掌门,这不好吧,这桌上三十多号人呢,凭什么你决定了?玄门联合大会,不是一个人做主的。” 这句话让众人皆惊,所有人都知道玄门大会一直是茅山主导,下面人敢怒不敢言。余之野自然也知道,但他说到台面上,就很难看了,这是给井封找难堪。 果然井封脸色不好,“罪徒,竟敢如此放肆。” “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公平。这案子要和官方联合。凭您一句话决定我的去留?我之后要去找安城刑警队大队长陈立问个清楚,这算不算违规。玄门大会虽是民间组织,可背靠官方,总不至于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们茅山不是最讲规矩。” 何常在一句话不敢说,他也觉得余之野疯魔了,今天说的话,可是把茅山彻底得罪了。其他人更是被他震惊了,从古至今,这么多年,还没人敢在玄门大会上,如此和副会长说话。” “好好好。” 井封掌门脸色发红显然是被架在这了。 看着所有人,眼神极厉,几乎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那就投票,谁同意余之野进玄门联合调查小组,就举手。” 这么问自然没人举手。只有昆仑的闵长河慢慢举起来了,也很心虚。 压迫感极大,井封的眼神看着每一个在场的人,谁敢当他的面抬起手来。 “看到了吗,就昆仑一个,三十二比一,你进不了调查组。” 余之野低头笑了,不慌不忙,“我可没看到,我眼睛看不见,您也知道,所以你说现在是三十二比一,我不信。” 这个回答,有些耍无赖的意思,井封被气笑了,“这么多人会骗你个瞎子,何常在你告诉他,是不是三十二比一。” 何常在瞪着眼睛看看余之野,最后也没说话。 井封掌门冷哼着,“好,我告诉你,大会这投票了,就算到官方那也是这样,你就算胡搅蛮缠也没用,你们全真从老到小没一个懂规矩的。” 余之野听到这句脸色拉下来,从自己的位置走出来,绕着会议圆桌,先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闵长河身边,拍在他肩上,摸到他手臂举起来,然后走到下一个小掌门身边,显然有一个一个确认的意思。 “你要自己确认就去认,让你心死透了。” 余之野走的很慢,众人没说话秉着呼吸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脸色煞白,手上缠着纱布已经渗血,踉跄的拍着那个小掌门的肩。那也是个年轻掌门,一直在大会上说不上,都是从众的,可此时余之野的样子让他很愧疚,这种情况下任谁都有压迫感。 余之野却笑着,声音很淡,没有丝毫刚才强硬的样子,而是很淡定温和的,“我余之野很久没拜见过各位掌门了,听说有的门派换了新掌门,我还没来得及恭贺。以前都是江湖师兄弟,即便不总相聚,偶然遇到,也都是同道中人,不分你我。 今我全真犯错,余之野作为新任掌门,肩负不了师门荣辱,深感惭愧。 不管最后去留如何,大家认识一场,我也要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才是。我今天其实也给众位掌门带了礼物。当然,比不上昆仑闵掌门心细,我门下现在凋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说着朝身后伸出手,庞蔓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 第277章 凝香时丸 余之野拿到瓷瓶,笑着,“我全真,其实也有炼丹之术,但和茅山不同,不求长生,只求治病救人修心性。这么多年勤勤恳恳,所炼制的药丸也皆是实用性多的。 其中有一味,师叔祖在世时,教我们炼制,但成功率极低。数十年,师叔祖只炼制了半成品若干。 近日我搜罗了市面上最好的药材,配着师叔祖留下来的药,做成了这凝香时丸。”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庞蔓看众人表现,有些惊讶这药丸到底干嘛的,这几日余之野买的药材贵的离谱,很多都没货,找了老陈帮忙才搞到。他在家两天没出门,庞蔓本以为他故弄玄虚。现在看这药丸怕是对玄门极其重要。 何常在给她普及,“是一种千金难求的丹药,关键时刻可护住心血救人一命。茅山曾来求方子,师叔祖如实相告。但即便知道方子若想练成,也极难。因为要配的引子,不是几年就能完成的。 师叔祖加上我们整个师门凡是外出都会去收药引,上下两代人才凑齐了几个关键药引,炼成半成品。需要时,混上珍贵辅料,就得了凝香时丸。 而之所以要全门上下几十年搜集药引,是因为这东西玄乎的很,需东西南北,各高山春夏秋冬的晨露水,还必须特定日期,不能有阴雨。有的好几年都得不到。师叔祖曾说这就要靠缘分。 炼丹之人还需有赤子之心,不然荒废材料重来,又是几十年。 赤诚之心,要不急不躁,这就很难界定,师叔祖这一百多岁,也就炼成过这一回。 所以门中人凡是出去,就顺便搜集材料。你说珍贵不珍贵?门中上下一百年都不一定练得出来。茅山也是好几十年倾尽很多人力物力才炼成过几十枚。 可这几十枚上一次连环老鬼案子,玄门大伤都用掉了。 若是没这凝香时丸,就没命了。这得大门派,人多有实力,才能几十年炼成一些,小门派怕是时间更久。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得来不易才弥足珍贵。” 庞蔓诧异,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难得,关键时刻可救命。她记得那瓷瓶中足有三十多颗。 要按何常在说,这是拿出了全真现在的三分之二。 这次送人后,怕是又要搜集上百年才能再炼成。庞蔓觉得和听天书一样。 何常在叹息着小声的,“师叔祖也曾将方子公布,想要量产,以救世。可试过了,工业化以后,药效就失去了。 所以这味药最重要的药引是炼丹之人的心血和赤诚,这东西玄的厉害。还需全真秘术真火加以扶持。 量产不了。后来师叔祖也就放弃了,但他说有生之年,身为全真的人,都要把搜集这药的药引当做毕生功课,不刻意,但要成为日常。就是想多做一些帮更多人,尤其是玄门之人。这药丸对于玄门内伤有奇效。” 在场的人都很惊讶,更多是质疑,余之野会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做礼品。 余之野笑着,“晚辈不才,这药丸的药引是我师叔祖在世是炼制。近日我添加辅料后成型。算是我师门的宝贝了,大家也知晓。由于不多,我只能在座各位一人一枚,算是我全真的态度。 但我师叔祖曾说,这药丸剂量大,需要时可以一分为二供两人保住半片心血,以支撑到医院急救。当然,晚辈希望,各位掌门和门下子弟这一辈子都不会用到这救命药丸。 但逆族当前,免不了会有场恶战,我身为全真弟子,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他拍着旁边年轻掌门的肩膀,“秋风掌门,好久不见,上一次见你,还是在云南虫乡,你我联手,扣住蛊王。” 说着将一枚药丸包上牛皮纸,放在秋风掌门手上,摸到他手没有举起来,也无所谓的。“我记得当年问秋风掌门,这辈子有何心愿,秋掌门说想要惩奸除恶,逍遥江湖。 可你门中前些年的遭遇,我有所耳闻,相信若不是门中大任,你断不会接任掌门之位,逍遥自在才是你的本心,我也同样。 现实中,人不是为自己而活的,总要为信仰做点什么才有意义。 现在想来,当时你我逍遥肆意,还想以后结伴行侠仗义,现在又同是门中受难,扛起掌门之位,也是缘分一场啊。” 秋风掌门眼眶红了,手里捏紧那枚药丸。 “既你知晓我门中事,就知道我现在。”秋风掌门忍不住哽咽。 余之野拍着他肩膀,“我自然明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然后他到下一个人身边。 余之野看不见,可不用自报家门,他手放在对方肩上,就能认出这个人,准确叫出哪门哪派,甚至新上任的掌门他也知晓,并且说出这个人门中的故事。走过大半个圆桌,井封真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此时已经知道余之野在干什么。 他执意去确认每个人的投票结果吗,不,他在打感情牌。 无论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余之野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说出每一个人的故事,并且直达人心,绝对是高手。 何常在下面连连惊叹,小声地,“不愧是我师兄,我认人的资料就是他给我的。可我也没法这么完整的背下来,从容不迫。” “他可是心理学院几十年中最厉害最有天赋的,你看着他在抒情,实际上,抓住了每个人的弱点,你觉得他在打感情牌?不,他在威胁对方。”庞蔓眯着眼睛道。 何常在愣了,“什么意思?” “就拿刚才这位华山的掌门来说,余之野说幼年去华山,还和他子女一起玩,叫他一声师叔,说和他儿子相识后,曾在东山魔窟相遇过,彻夜喝酒。我虽不知道这掌门的儿子怎么样了,但看他手指颤抖,定是有事。” 何常在想到什么翻着手机里的资料,“据说他儿子前些几年出了车祸。啊不对,我这还有老陈的调查资料,都是阿野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看这最新的。他儿子好像是犯事进去了,说车祸只是遮掩。” 何常在捂住嘴,瞪大眼睛,“这事好像外人都不知道。” 也一下明白过来,“你是说,打感情牌,实际是威胁,这也太隐晦了。” “知道什么叫煤气灯效应吗?你看着吧,余之野要扭转局面了。” 玄门几十年行走江湖,谁心里没有鬼? “可这么多人都有把柄?不可能吧。” “只要其中几个有就行了,那几个人会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说服周边的人,顺从余之野。不过,这种方式,到底阴暗。我猜余之野想着不到这一步,根本不会用这一点。” 确实,余之野是想着到底都是自己的前辈,若不是没办法了,也不会想要威胁他们。用如此肮脏的手段来控制局面。 而此时井封掌门尚不知余之野真正的目的,只以为他在打感情牌。看着几个眼眶发红的掌门,想着就算余之野说动了,大部分人不敢得罪上位者。余之野也是白费力气。 却没想到,余之野走过最后一个掌门身边时,药丸也刚好发完了,笑着对大家,“此案凶险,我余之野要参加,不是为了给我母亲开脱,更不是为了名利。 我只是觉得,这案子我跟了十几二十年,尚且差一点死在逆族手中。各位,真的把我驱逐案件后,你们面对陌生的案情和逆族,能够得心应手吗。我不求别的,只求在组里尽自己的力,早日抓到逆族。 再者,大家有没有想过。说句直白的,若是我不在组里,这案子没你们想的简单,一旦逆族再次出逃或者出什么预料不到的意外,这个责任,谁来付?” 余之野这句话就值得探究了,谁来负责?井封真人的性格大家都知道,肯定是要甩锅。你们所有人都可能成为炮灰。而且和你们说此案凶险,若是我进来,就算出事炮灰也是我,利弊都分析好了,你们自己定夺吧。 余之野的潜台词说的明明白白。 第278章 关键一票 井封真人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他适时打断余之野的话,“行了,你说这话给谁听呢,我茅山向来公正,今天就一句话,谁支持全真进调查组可以举手。但丑话说在前头,余之野母亲已为逆族人所用,就算余之野心系玄门,将来又如何做到大义灭亲?” 然而这一次,除了昆仑,陆陆续续又有七八个掌门举起了手,支持余之野。 其中华山掌门,和身边人窃窃私语,似乎说服了左右人也跟着举起来。 人就是这样,一旦这个局有了破口,就会打开局面。 很快陆陆续续又举起了几个。 一算下来,十六票。 还有一票决胜负。 然而剩下的都是茅山死忠派。并且,这在场的三十多位代表,茅山独大,来了包括清玄宗师在内足足六个人,占了大部分票。茅山的人肯定不会认同余之野了,那剩下别的门派的人,更难说了。 庞蔓捏了把汗,看到余之野手背都在抖,其实他自己也没百分百的把握。 井封掌门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一票之差,余之野,你不能进调查组了。这案子,就交给我玄门联合大会,这些年你已经尽力了,辛苦了。” 庞蔓忍不住开口,“你们茅山就占了六票,这不公平。” 何常在赶紧拉住她。 井封掌门却冷笑,“公不公平,不是你个外人能说了算的,你的事还没开始讨论,你身为逆族盯上的躯壳,理应被玄门监控。” “你们凭什么,还想限制我自由?就算被保护也有警方,轮到你们这些人,我就算要玄学之人帮忙,也有余之野,还是轮不到你们。” 庞蔓真的要被这些迂腐官僚的玄门大会的人气炸了,索性站起来,吼道。 她想着反正余之野撕破脸了,她是个外人更不怕了,不如发疯。 然而这边还没顾及到庞蔓,大会场圆桌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举了手。 别说井封掌门,其他人也是惊讶不已。 就看对面坐着的茅山其中一个宗师,也是井封掌门的小师弟,刚才一直刷抖音的井宇,慢悠悠举起了手。 另一只手还不住的刷着抖音,他无所谓的抬头,笑嘻嘻的,“我就是觉得余之野说的很有道理,到时候大不了看着他点。而且一个后辈还能翻了天不成,总比咱们一群人蒙头转向重新开始调查的强。” “井宇,你封魔了不成?”最难以相信的是井封掌门,气的直拍桌子。 他这个小师弟,向来不求名利,在茅山存在感极低,今天真是一鸣惊人。 而井宇真人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完这句话继续玩手机。 庞蔓也是诧异了,何常在赶紧翻手机里的资料,半晌,“这个井宇真人很奇怪啊,要是井云还有可能,毕竟井云和井封不对付,一直对着干,可井宇真人就奇怪了。 以前从没有过违背井封掌门的时候,他这种躺平的人,几十年没出过任何幺蛾子。” 而庞蔓却意味深长的观察着井宇,这五个法师中,终于有人出手了,会是他吗?可如果是他们要找的玄门之人,为什么还会同意余之野进调查小组呢? 茅山这五个法师,除了井宇,其他人都没有特殊表现,到底谁才是,躲在穆恒后备箱里的人呢? 总之,最想不到的人,投了余之野关键一票,而他本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井封掌门也没法在众人面前责怪。 就连井云都诧异的回头去看这个从来不管事的小师弟。 要知道这位小师弟井宇可是在茅山除了躺平就是躺平。当年学艺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在门中很少勤学。 当年被赶下山历练,自己竟然做了个海南养老院一呆半年,躲避破案。后来他师父要气死了,劝他成家,反正这样的当不上掌门了。 结果,井宇和峨眉那边也是最有名的躺平师姐,一见钟情。 那个师姐为人胖胖的,就爱吃,在门中一群杨柳细腰的女弟子中,脱颖而出。和井宇一见钟情迅速结婚,婚后有一个儿子,可惜早年夭折。 可夫妻恩爱,两边师门蹭饭,直至前些年妻子去世,井宇就回了茅山再也没出来,据了解在门中每天除了饭点出现,都在自己房里发呆。 若不是他辈分高,井封根本不会让他来玄门大会。 结果这个一生都没自己想法的人,竟然投了余之野决定性一票,着实让人摸不到头脑。 可是这一票,余之野通过了进玄门联合调查小组的决议。 井封也没法说反对的话了,不然就是打脸。 此时气的直哆嗦,只好把矛头指向庞蔓,“可以,你们让他进,就进。但是她。” 他指着庞蔓,“必须在玄门联合小组的监视下。” “凭什么?”庞蔓觉得越看茅山这掌门越不顺眼了。 “你作为全真掌门的助理,不能把自己当普通人,总要有点奉献精神。”一边狗腿的贺掌门悠悠的开口。 “所以呢?你空口白话,轻飘飘一句,就让百姓做出牺牲?”庞蔓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干脆噶了我,以绝后患不是更好?” “如果你有这种想法,倒是能省掉后续不少麻烦。” 庞蔓气笑了,“这就是你们自称为苍生百姓的玄门该说的话?你们想让我死,以绝后患,和那些逆族又有何不同。 你们名门正派不就是苍生为己任。可在座一共三十多人,谁是苍生?就我一个吧,却让我觉悟高一些牺牲我一个人,来完成你们的大业。我以前怎么就没看不出来,你们玄门皆是如此自私自利之人,令人作呕。真是长得丑,想的倒美。” “放肆,你怎么说话呢?我是说如果你本人愿意,你这不愿意,自不会逼你去死。” “可限制自由你们也没权利,我说了要保护有警察有余之野,你们算什么,一帮打着公平名义实施官僚形态的老迂腐。真是可笑了,你们是为了案子? 站在我女性的角度,说大了,你们几个男的想限制我女生的自由,真实目的不得而知。”庞蔓心中冷笑,扣帽子谁不会啊,我扣你们几个老不死的一顶高帽,吓死你们,让你们知道知道何为法治社会。 在场几个岁数大的,听到如此大胆言论,气急的咳嗽,指着庞蔓,“身为女子,竟不知羞耻,说出这种下流话来。” “我这话下流吗,新时代女性,我有手有脚,没靠男人,说了一下我的担忧,就说我下流? 我还想说你们一把年纪,整天惦记着别人门中秘宝,想要捏紧受害者以绝后患,更不知羞呢。作为玄门,就该积极的去找李凤英,把这个逆族抓到,而不是在这为难自己人。在我外人看来,真是很无语。” “真是反了,这女娃没规矩,不知羞,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当我们是什么人?” “当你们是背靠官方公平公正的民间组织,现在新社会,你们谁敢说自己有特权?高人一等?有人敢说吗?” 庞蔓发现一旦破解余之野这种说话方式,就可以在道貌岸然之人面前游刃有余。你就直白的表达,对方好面子,你不要脸,他必输。 适当发疯,简单粗暴。 庞蔓胸口上下起伏,刚才憋着的气终于发泄出来,丢的场子全都找回来了。她看清了这帮人,就是吃软怕硬,一起叫嚣,可你单拎出来一个人逼问,他就不敢吱声了。谁敢说自己有特权?新社会能容得下他? 说白了就是纸老虎,仗着自己年岁大,门中捧着,走在社会上就敢倚老卖老,可较真问他,他决计不会承认。 不少老掌门气的直咳嗽,大会秘书纷纷给每人安抚拿降血压药,场面滑稽得不行。 闵长河看向庞蔓的目光,都带着崇敬了。 井封掌门皱眉,“伶牙俐齿说不过你,别整那些没用的了,你不肯配合?” “怎么不肯,余之野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但我只听他的。” “好好,你们既然商量好了,还要玄门大会干嘛。但是全真,你们别以为逞嘴上之快就赢了,今后进调查小组,庞小姐也要在,适当时候需要做诱饵,这是作为公民的责任,有义务配合警方,到时候别耍滑头。 还有余之野,若是有天当面遇到你母亲,你没准还要亲自下手呢,到时候如果你怂了,你全真就彻底完了。还有众位,既然你们都同意,将来他出了乱子,谁也跑不了,全都负责。” 井封掌门负气而去,会场上议论纷纷,乱作一团。 有些陆续跟出去,有些则象征性的装聋作哑,和闵长河说笑,恭喜他前段时间破了大案。 庞蔓顿觉无趣,这玄门和普通人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人心到哪里都是趋利避害的。 倒是余之野在何常在的搀扶下,去见了那个还在玩手机的茅山小师叔井宇,“刚才多谢井宇真人出手相助。” “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没事没事。” 说着,拒绝了余之野一起吃饭的请求,也没和其他人多说话,拂袖离开。 庞蔓看着那人背影,“要不要找人调查他一下?” 余之野点头,何常在赶紧给老陈打了电话。 这时候门口有声音,看过去,似乎是有人在调侃井云真人,庞蔓探头,看到门口是井云真人的妻子来接他。 井云一脸甜蜜,半搂着妻子的肩膀,对着其他人的调侃笑笑,就离开了。 只是庞蔓看着很诧异,“他娶的这个新老婆比他小不少吧?” “天生美人,只是看着年轻,年纪和井云据说相仿。啧啧啧,所以才有人调侃井云有福气。不过井云真人年轻时就风流的出名,身边美人不断,不足为奇。” 可庞蔓在看到那新妻子回眸的半张脸时,心中升起一丝异样。这个人明明她不认识,却在回眸的一瞬,让庞蔓觉得这个画面非常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 第279章 叙旧 庞蔓忍不住追了过去,何常在被她的行为吓到了,喊着,和余之野赶紧跟上。 庞蔓已经不管不顾,她心里那个预感特别强烈,可追到电梯那边,还是没来的急,电梯门已经关了。 庞蔓气急败坏的按着电梯,何常在和余之野大喘着气,“怎么了?” 她摇头,想解释自己的感觉,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刚才,我觉得井云真人的新老婆,回头那一瞬的景象,好像发生过,你们有过这种感觉吗,就是突然某一刻,觉得很早之前经历过。” 何常在点头,“我有过,从佛洛依德梦的解析上分析,这是大脑处理记忆的错觉,从咱们玄学讲,是预知。” 余之野皱眉,“从心理学上来讲,是你脑海中某些画面在受到相同刺激下的重现。” “那也肯定是我很在意的画面,说实话余之野,自从上次被离间你和我的人操控做了那个梦后,我就频繁地头疼,或者看到一些琐碎的拼不成故事的画面。 我总觉得,那个离间你我的人,控制我所用的术法也好什么也好,刺激到了我本身那段失去的记忆,而我也许在这种刺激下有要恢复的可能。” 庞蔓手都在抖,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刚才那个新老婆半遮面回头的样子,头疼欲裂,“井云住在酒店几楼?” 余之野叫何常在联系大会秘书,“都是全国各地来的,这次联合,不只是掌门还带了弟子,应该都被大会安排在了这家酒店,至少要住满一周,才会留一个门派的代表其他人回去。你问问,茅山那几个大法师都住在哪一层。” 何常在联系大会秘书,说自家掌门在大会上得罪了茅山,想私底下沟通沟通。 很快大会秘书就把门牌号发过来了。 “井云夫妻住在1209。” 庞蔓在电梯里逐渐缓和,可心脏还是狂跳。何常在想起手机里的资料,“井云真人这些年的信息刚才我都和你说了,我这还有他老婆的资料,他新娶的老婆叫叶兰,也五十多岁了,但长得特年轻,身材也保养的好,听说以前是舞蹈老师。多年前丧夫,没有儿女,和井云认识是在一家老年活动中心。” 何常在把照片递给庞蔓,可照片里的人相当陌生,庞蔓百分百确定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正想着,电梯到了十二楼。 三人本来准备往1209走,可刚出电梯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井封掌门在咆哮着,训斥着,“你是不是疯了,刚才在干什么?我茅山短你吃了短你喝了?你作为茅山的一份子,这些年出了什么力,我把你捧到大法师的位置上,你都不知道感恩吗?还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就算整个茅山对我不满,你也不该有想法,你个白眼狼,整个茅山我对你最好,你太让我失望了。” 走廊上就看到井封掌门双眼通红带着愤怒,揪着一个人的领子,身边茅山其他弟子皱眉拉架,可看得出来,也都是虚拉着,带着不满看着被揪着领子的井宇。 井宇真人刚才在大会上那突如其来的一票,让井封很愤怒,井封如此好面子的人,都不顾眼光,在走廊上大打出手。倒是清醒的弟子提醒着掌门,这里是走廊,这一层可不止住了他们茅山的人,还有清玄宗师也在休息。 井封听了这话,语调压低了些,可依然压不住愤怒,有房间拉开门探头,看到是井封掌门又关上了。 其实井封这么肆无忌惮,是知道那些人即便看了也不敢往外说什么,他有这份自信。 而被拉着领子的井宇,永远玩世不恭的表情,“掌门,我这是帮你啊,那个余之野说的很对,若是他不进调查组,出了什么岔子,甩给哪个门派也不合适,多一个背锅的不好吗。他们全真现在就是众矢之的,就算出了岔子,也有他继续担着。” “你说的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带领调查小组奈何不了逆族?” “我只是实事求是,茅山这些年重宣传,旗下子弟只会接受采访被人追捧,又有几个真本事的。还有你,掌门,你有自信抓到逆族吗?那可是凤宁转世,只会更厉害,你忘了当初追捕凤宁的时候?” “你住嘴,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是不是茅山的人,刚才站全真?还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井封打断他的话,气的要杀人了。 井宇笑着,“没什么,就是做咸鱼太久了,想尝尝被人重视的滋味。” 拍着抓他领子的井封的手,“撒开。” 他眼神极深的看着自家掌门,井封满眼的愤恨,最后还是松了手。 还想说什么,有人提醒指了指余之野这边,他才看到余之野三人站在拐角处,顿时井封的脸阴下来,“余掌门?你上来干嘛,记得给你们定的房间在八楼。” 余之野淡笑着,“没什么,就是刚才在会场上,都是为自家门派,对您多有得罪,所以想来赔罪。” 他从怀里掏出凝香时丸的瓶子,“我想起我这里还有几颗,想单独给井封掌门,希望掌门以后在调查组里高抬贵手。” “你当我茅山炼不出这东西?” 余之野显然是在火上浇油。 “恕我没时间奉陪。” 说着井封带着师弟们朝电梯那边走,“我要去和警方亲自说今天的决议,看看那边是否同意你进调查组,如果警队不同意,你也进不去。” 走廊里一下安静了。 井宇则靠在走廊墙边,手里依然玩着手机。知道他们在盯他,笑着,“余掌门如果是追问我理由,刚才已经听到了。我这人呢最喜欢看热闹,看别人的热闹,觉得你要进调查组,肯定会更有意思。” 说完进了自己房间。 留下他们仨在走廊上莫名其妙。 不过庞蔓他们也没时间多想,按照原计划敲响了井云真人的房门。可奇怪的竟然没人开门。庞蔓又敲了敲,还是没人。 “刚才看着他们上来的,难到没回自己房间?” 四周看了看,按照大会秘书发来的信息,这一层,一共八个房间住人,这边六个分别是茅山五个大法师和清玄宗师的房间,弟子们住楼下。 对面两个房间住着持兽派和庆山派。 刚才看,井封带着井宏和井研去了刑警队,井宇回了房间。那么井云带着妻子应该在清玄宗师房间,或者另外两个派别的房间。 余之野先去敲清玄宗师的房门,敲了半天里面清玄宗师咳嗽着,能感觉到对方趴猫眼看了,却没有开门,“清玄宗师,能和您再聊聊吗?” “没什么聊的,我要休息了余掌门。” 里面咳嗽着嗓音沙哑,闭门不开。从刚才在会场出来,清玄宗师就一直咳嗽着,看样子真的被气到了。但作为茅山最德高望重之人,这就有点小气了。 不过余之野也没多强求,他们本就是为了找井云夫妇,显然井云夫妇应该不在宗师房里。 那么,是去了那两个小派别? 何常在对着信息,“庆山派的掌门也带了自己夫人,许是两个夫人见面闲聊,所以去了庆山房间? 刚才走廊上井封和井宇争执,持兽派的贺掌门出来看了,庆山的房间门没开。 不过庆山什么时候投靠茅山了? 持兽派的贺掌门不必说,是茅山的狗腿子,可我印象中庆山虽小,却一直中立啊。但刚才我记得庆山到最后也没举手投阿野,又被安排在这层。 肯定是他们新掌门投靠了茅山,真是可惜了,庆山以前老掌门很中立的,还能说句公道话,他们新换这个掌门这么快就战队了,啧啧啧。”何常在惋惜道。 余之野想了想,他对庆山以前就没什么印象,非常小的门派,门下弟子甚至都快单传了。老掌门去世后,这个新掌门上任,据说门中只有三个人了。 “能理解,若是庆山不站队,怕是真的要在玄门大会待不下去了,像这样的小门派,不依靠大门派,很难继续下去。尤其是庆山,现在一时都想不起来,他们的技能是什么。”何常在念叨着。 “庆山派擅长易容。” “对对,原来易容是庆山的啊,我说八卦之前对不上呢。他们的八卦最惨,说是因为在上上代这手艺失传了。 而且现在社会都是身份证,就算易容也没大用,这还是尘烨师叔和我讲的。 说庆山老门派,有手艺,本不至于这么惨。就是因为他们祖宗规矩,都是大弟子单传,师父不到死前都藏着掖着。 这倒好,传言有一代掌门突然年轻时候就中风了,然后就失传了。虽然是江湖传言,但他们门中多少年都不接生意,这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历史长河中其实有各种门派,都是因为老规矩,就断了传承。现在不怪人家茅山发展的好,人家眼光长远。” 余之野想了想去敲了庆山派的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是庆山新掌门岳高歌,他看到余之野有些惊讶,点着头,“余掌门。” 门拉开着,看到井云坐在靠近门边位子上,手里端个茶杯,屋里还有女人说笑的声音。果然,井云和妻子是在他们房间里,井云看到余之野点了一下头,没有过来搭话的意思,还在和屋里的人聊天。 “我们找井云真人有点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岳掌门为难的看了看屋里,还有女人的笑声,“恐怕现在不太方便,要不然你晚一些再找他吧,我们这难得见一面,所以就叙叙旧。”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余之野也不好勉强。 庞蔓不死心的往里面张望,“我能见见井云真人的夫人吗,听说他夫人叶女士,以前是夜魅舞蹈团的,我是舞迷,想要个签名。” 岳掌门为难的,“晚些时候你们再找他们吧,两个夫人正聊得开心。” 说着,朝里面井云打招呼询问,后者侧着脸点着头,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庞蔓则听着里面女人的笑声微微皱眉。 没等再开口,岳掌门就把门关上了。 庞蔓叹着气,“晚一些再找吧,反正我现在那种强烈的感觉也淡了。刚才看到叶兰照片的时候,就没有那种熟悉感了。” 三个人坐电梯下去,何常在先开口,“复盘吧,今天这五个茅山法师,哪个和画像对的上?” 第280章 排除法 “井宇我觉得先排除了,毕竟他那一票让余之野进了调查组,咱们分析过,要找的那个人一定不想余之野继续查,所以排除井宇,剩下四个人,不好说。” 余之野举着手机,“我刚刚得到了陈立的新资料,我之前就在思考,如果真是咱们想的那样,那个玄门中人当时就在电子大市场,一走一过刚巧看到了穆恒朋友电脑上的复原照片,才会盯上穆恒。 那么,一个玄门中人不会无缘无故逛什么电子大市场,肯定是有什么案子,所以我让陈立帮我打探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有。在穆恒去电子大市场那一年,茅山和警队有合作,到安城调查一起病毒诅咒事件。” “病毒诅咒?” “对,有人利用现代科技,做了一段电脑病毒,其中释放玄学诅咒,就是病毒在深入电脑后,会自动播放令人迷魂心智的声音,从而操控人在网上进行非法交易的邪魅。 茅山比较擅长对付这种诅咒类的邪魅,当时找了他们和警方合作,陈立亲自去帮我查看的调查日期。那一周,确实有茅山的人在电子大市场。” “所以当时在大市场谁带队,就能确认是谁了吧。”何常在激动地,“那岂不是你们的犯罪心理画像白做了?” 余之野摇头,“陈立提供的信息,确实是五个大法师中的人,但,由于那次事件恶劣,是井封掌门亲自带队,除了井宇之外,其他四人都在。 那天到底是谁在电子大市场里面不能确定,因为跟随的警员后来牺牲了,当时是分开三路还有西街北街一起调查的。 也是那天和邪魅在北街交了手,所以很混乱,记录上没有记载明确谁去了哪条街。” “那最起码排除了井宇,剩下四个人,虽没记载。但他们本人一定记得,这四个人谁在大市场,自己肯定知道。” “所以要一个个问吗?” “现在看来只能这样了。” 庞蔓提议先去吃午饭,结果在酒店二楼自助餐厅出口那,看到本应该和井封一起去刑警队的井宏真人,神色不对的从餐厅匆匆往外跑,“他不是和井封一起去找陈立了?” “看来没有,这个井宏真人。”何常在把手机资料递给庞蔓,“很厉害的大法师,屡破奇案,最擅长雷电咒,呼风唤雨,本来他是曾经茅山掌门的最大竞争者。但他也有个致命的毛病,特别贪吃。据说为了吃干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 何常在啧啧两声,“所以说啊,最后茅山井封成为掌门,很大原因是全门派上下,就他一个还算正常的。你不知道啊,江湖上传闻,这个井宏为了吃,都干出过什么事。 据说有一年他们派人去美国给老华侨办案子,他把人家州长养的珍惜物种的鱼给偷了烤了,离谱吧?这事茅山花了好多力气才压下来。” 余之野皱眉,“这都是江湖上乱传的,后来不是人家州长亲自出来辟谣了吗,外国报纸上都澄清了。你别在这散播谣言,小心茅山对付你。” “要对付也该对付你,我就是个代表,你才是掌门。” 何常在不屑地,“什么传闻澄清啊,那一套也就骗骗你们这些正直的,不八卦的。” 说起这个,何常在非常八卦的和庞蔓说,“我敢确定这传闻百分之八十真的,我之前给人看风水,有个客户,他以前就在美国做观赏鱼生意,那个州长就是他的客人,这个客人后来又买了一样的鱼,你品,你细品。” 三个人进了自助餐厅,惊讶于自助午餐的丰盛,最近似乎是酒店周年庆,自助餐的海鲜类据说请了国际上获奖的大厨制作,人非常多,但酒店客人优先。 庞蔓吃了点,没感觉出来有多好,可能是因太多事没什么胃口,想去夹点青菜吃,一回头看到井宏回到餐厅,拿着盘子在海鲜区,风卷残云。 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啊。 庞蔓回到座位上给何常在使眼色,后者就端着盘子去找井宏了。没一会回来,“井宏说他记得前几年电子大市场的事,但他说在电子大市场门口,他们就分开走了,他走的西街,没进市场里面。至于其他三个人谁进了,他不知道,当时他先分开走的。” “所以排除他了?” “暂时还没有,要对一对其他四个人的口供才行。” 午饭过后他们就回了房间,将今天在玄门大会上的所有人的表现都捋了一遍。 又休息了一下,快到晚饭时,决定去找井云或者井研先问问。 结果电梯刚到十二楼,就看到井研和井云同时从井封掌门房间出来,井封脸色很不好,庞蔓猜可能是陈立拒绝了他除名余之野的事,所以很不高兴。 此时阴沉着脸让井研叫清玄宗师一起去吃饭。井云说他去叫,如果清玄宗师不想下去,他一块带上来,他妻子也不下去吃,要外带,他顺便了。 井封点头,站在那问井研。 “井宏呢?” “已经在下面了。” “就知道吃,中午他就自己吃的?据说都没给宗师带午饭上来?” “井宏说宗师不吃,要休息。” 井封一脸无语的样子,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看井云真人敲了敲宗师的门,没回应,“应该还睡着,我一会直接带饭上来吧。” “也好。” “要不要叫井宇一起。”井云试探的。 井封脸色不好,却也没拒绝。 井云又去敲井宇的门,可半天没敲开,皱眉打了个电话,那边说人在楼下网吧。 井封脸色瞬间就黑了,忍着怒气骂道,“一个两个,都多大年纪了,也不年轻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就这样的,这能给徒弟树什么榜样?” 说起徒弟,井封掌门更气,“看看都收的什么弟子,一个拿得出手的都没有,茅山你们也是一份子,都自顾自,从来不为师门找想。一个个的,操不完的心,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 话没说完就见到上来的余之野等人,马上收了话头,“余掌门?又有什么事?” 何常在赶紧看向井云还是中午那套话,庞蔓是井云妻子的舞迷,中午看他们夫妻没时间,就想着现在上来问问,能不能合影。 井封掌门冷笑一声没管,直径擦着余之野肩膀过去,井云则皱眉说自己妻子在休息,晚些时候,他现在要去吃饭了。 余之野三人赶紧也跟着进了电梯,不管茅山掌门脸拉的多长,都微笑着说也去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余之野因为看不到,在桌边坐着,庞蔓和何常在满场飞,看似是帮余之野夹菜,实际上是找空档,询问曾经电子大市场案子的事。 其实,离了井封掌门,井研也好,井云也罢,都还是很好说话的。 到没费什么劲,井云说他当时去了北街,也没进电子大市场。 而井研说自己进了大市场,和井封一起。 回到饭桌上,三个人一研究,也就是说当时在电子大市场里,可能看到电脑屏幕的玄门中人,就是井研和井封掌门两个人。 范围似乎一下就缩小了。 “可这俩人也不像啊。如果是井研,刚才咱们问的时候,他应该就有警觉咱们已经查到他了。至于井封,他处处拦着余之野,很符合画像了,但他可是茅山掌门啊,处处踩全真一头,也不像是会帮你师父的情况吧。” “最重要的是,他和我师父关系并不好,据明方师叔说,早年因为我师父和井云真人一起处理过案子,关系算是还比较近,井封真人就和我师父大打出手过。 总之井封真人似乎很讨厌我师父,是因为破案时候的方法,互不认同,最后还是师叔祖和清玄宗师出面调解的,反正也没人知道内情。” “那这么说其实和你师父关系好的应该是井云啊。” “可井云没在电子大市场,他在北街,排除了。再者,据说在井封和我师父大打出手后,井云几乎不再和我师父来往了。” “那就是井研,其实他也非常符合画像,而且他在井封身边显得存在感很低。但刚才询问他是否算打草惊蛇?” 庞蔓皱眉朝茅山所在的桌子看去,井研很淡然,看不出什么。 而井云已经不在桌旁,他外带了食物上楼了。 然而,突然井研接了个电话,一下站起来,整个人惊慌失措,甚至打翻了盘子,大喊一句,“快上楼,叫救护车,清玄宗师出事了。” 第281章 下毒 余之野心中一动,也跟着过去,可电梯没赶上,茅山的人十分急切。 余之野想了想决定下楼,到了一楼,就看到前台已经接到通知,把大门全都打开。没一会救护车过来,井封等人七手八脚的将清玄宗师抬下来。井封和井云等人跟上车,其他的人去找没在的师兄弟一同去医院。 人从庞蔓身边经过时,看到清玄宗师脸部发红,听说人已经休克。 “这究竟怎么回事?” 餐厅里刚才也有别的玄门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刚好茅山一个小弟子被留下来和官方报备,被这些老掌门扣住询问怎么回事。 那小弟子也是一脸懵,吓的眼泪都出来了,直说刚才似乎是井云法师,买了晚饭上去,可敲了半天清玄宗师的门都没开。井云就有些担心了,毕竟从回房间,清玄宗师就说自己不舒服。 小辈们本来应该留一个陪着,但清玄宗师脾气硬,直说休息一下就好。外加,井封掌门忙活着刑警队那边,茅山看着团结,实际上各干各的,就疏忽了。 等井云发现不对劲时,找了服务员刷卡进门,才发现清玄宗师人跌在地上,赶紧打电话给井研等人。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不过,有个老掌门盯着小弟子,神秘的问,“听说你们上面留人看守了,什么意思?” 那弟子支支吾吾,但哪是老掌门的对手,三言两语就给勾出了真相。 井封掌门一方面听说清玄宗师出事跑上去,但同时也很冷静,据他进去就发现房间被人翻过,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丢了什么?” 那弟子摇头紧张的摆手,“这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个过来帮忙料理日常的弟子,上面师叔祖的事,我没权过问的。” 看在小弟子这问不出什么了,其他掌门聚在一起细细碎碎的猜测着。 “茅山这次来做足了准备,怕是带了什么要紧的法器或者秘籍吧。” “谁知道呢,看来是真有啥问题,清玄宗师就算年纪大了,但年前刚做完体检,他上午还说自己这身体能打一套梅花拳,下午怎么就休克了。” “他在大会后期就开始咳嗽,大会散了时说不舒服要回去休息,别是急火攻心了。” “就看医院怎么说了。” 还有人当场卜卦,说茅山似乎有劫,可算不出清玄宗师的情况。大家都是同行,知道卜卦这玩意,一般算命数都做不得准。 七嘴八舌的议论。 让一边的庞蔓警惕起来,想到什么,“丢东西?你说茅山能丢什么东西?意思是,清玄宗师不是老年犯病,而是被人?” “现在还说不清,去医院吧。估计陈立已经得到消息过去了。现在玄门中任何一个人有事,刑警队那边都会很警惕。” 这倒是实话。 只是到了医院,茅山的人都在那,陈立已经了解到了情况,似乎还有警员挨个作笔录,这气氛就让人意味深长了。 这头余之野出现,就有弟子过来请他先出去。 然后发现来问消息的不只他们,还有别的门派。 何常在扫了一圈看到庆山的掌门也在其中,拉着庞蔓过去,询问他夫人。 得知他夫人和井云的夫人都在宾馆,也只好作罢。 等了一会,天都晚了,茅山的井研过来招呼大家回去,一大帮掌门围过来问宗师的情况,井研脸色不好,只说是还没进一步确定。让大家今晚先回去,毕竟大部分掌门都年纪大了。陆续派人派车把人都先送回宾馆了。 余之野他们自然也被请出来了,但打了个障眼法,让何常在跟着车子回去,而余之野和庞蔓则看着车离开,躲到医院对面的食杂店里。 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余之野把手机里陈立给他传的东西发给庞蔓,“清玄宗师确实不是意外,也不是发病什么的,而是被人下毒了。 不过好在宗师本身还吃一种治疗皮肤干燥的药,有延缓作用。否则,这么久了,估计人早没了。” “中毒?” “据医生抽血化验,清玄宗师的毒怕是已经有几个小时之久,好在毒性不强,外加他吃的药延缓了。” “中的什么毒?” “目前还不清楚,医生觉得很奇怪,还在进一步化验。 但按照茅山自己的话来说,当时井云发现人趴在地上,和服务员都吓了一跳,服务员赶紧叫了救护车。他打电话给楼下的茅山其他人。上来时,是井封掌门发现的不对劲,让人在宾馆房间守着。 当时据说他扫了一眼发现房间虽然整齐,但,宗师的药品和生活用品摆放顺序不对。” “这都能发现,顺序?” “井封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自小被人扔在茅山脚下的,被清玄宗师捡去,是从小到大养在身边的。 清玄宗师所有习惯,井封比其他师兄弟都清楚。所以一下就看出问题,当时发现的时候,就留了茅山的人封锁了房间,通知了陈立派人去采样。” “那茅山究竟丢了什么?” “陈立说,井封当时就知道丢了啥。他在急救车就搜过宗师身上了,发现东西已经没了。是道家的一样秘宝,擎天哨。” “擎天哨?是什么?” “白日里你看到清玄宗师袍子外挂着一个坠了吗?” 庞蔓回忆了一下当时没太注意,主要是清玄宗师的外袍花纹太多,她以为这是宗师才配穿的衣服,所以胸前挂没挂东西,她也没在意。 “这是故意的,混淆胸口挂着的吊坠,吊坠是以前一位道友给的九眼天珠,被道家的高人制成了擎天哨。据说,哨子只要用茅山特有的真气吹响,对妖邪是致命的。 逆族在没施逆咒之前都是平凡人,和咱们一样。可有一种说法,一旦用过逆族逆天改命的咒法,受到了反噬,便出离了天地的规律,成为违背自然的妖邪。 擎天哨乃九眼天珠所制,集天地精华,蕴含天眼天网的意思,对抗违背自然规律的东西具有极强的杀伤力。 茅山这次是下了血本,把至尊秘宝九眼擎天哨从道家最高宗割离出来,就是下定决心擒获李凤英。 这件宝贝被请出,虽茅山一直低调,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茅山将其进行了伪装,并且由宗师亲自保管,却没想到还是丢了。清玄宗师也受了伤。 你要知道,哪怕清玄宗师年纪这么大了,但他的法术功力敏锐度都是超一流的。师叔祖曾说,清玄宗师入睡时,哪怕窗外一只蝉,他都能在睡梦中判断其形态,所以若是想给他下毒。” 余之野停顿了一下。 “所以你觉得给他下毒的人,是他熟悉的人,内部人?是玄门大会的人?” “不止,按照咱们之前猜测的,也许就是茅山自己的人。 是那个咱们要找的人,茅山的大法师之一,咱们推理出他和我母亲我师父有关,一直在想不暴露秘密的同时除掉李凤英,他们周旋李凤英多年,在玄门和逆族之间步步为营。 若是让玄门大会真的抓到李凤英,李凤英势必会把他们的秘密公之于众,所以有这么好的法器,不如偷出来,拿去对付李凤英,在玄门大会之前解决李凤英,以绝后患。 甚至也许当初把这样宝贝从道家总支请出来,也是那个人煽风点火的。毕竟这样东西是道家保存上百年的,要集几大宗师之力才能取出。” 庞蔓心里一沉,“但是下毒之人未免也太歹毒了吧,那到底是他门中的宗师,是看着他长大的人,不管是茅山里的谁,怎么会对自己宗师下如此狠手。” 余之野摇头,正说着话,手机信息又响了,是陈立他们从医生那得到的最新化验结果。 陈立知道他要在这几个茅山法师中对出心理画像之人,那个人是最大的嫌犯,是抓到李凤英踪迹的关键,所以把信息给余之野,让他继续跟进。 毕竟闹出这事,陈立也知道其中必是他们做心理分析要找的那个茅山的人,弄出来的事。 但听到手机里语音最新的化验结果,余之野却迷惑了,庞蔓拿过来看,也惊讶了,“两种毒?” “没错。” 由于清玄宗师是中毒,医生在化验出来前,就先用抗生素抢救,暂时维持。 但,玄门中很多毒是普通医院所不了解的,没法解,只能先化验,让茅山等玄门的人自己判断,以找出解药。 不然,人一直不醒,怕是够呛。 但化验结果却出人意料,医生甚至会审,才得出结论,清玄宗师体内是被两种毒交缠才导致的昏迷,而且这两种毒还不是同一时间下的。 这个结果非常令人震惊,按照血液浓度上的推算,以及茅山自己的裁断。 判断出了这两种毒都是什么,第一种,是水仙素,属于云南那边的一种毒蘑菇中提取的毒素,会令人产生迷幻意识,大概是上午中的毒,毒素含量非常小,毒发的延长时间能达到两个小时,并从胃里检测出来,是通过食物中毒的。 另外一种毒叫尾树根粉,作用是使人迟钝,或者短暂的意识不清,中午或者下午被下的,胃中未检测到,只有血液中有,说明是空气中吸入的。 但有趣的是,经过实验,这两种毒素如果单独和清玄宗师所吃的日常药物,都会产生冲突,冲突的结果是不会显现原有的毒性,也就是即不会出现幻觉,也不会让人迟钝意识不清,都只会使人陷入短暂的深度睡眠。 但巧的是这两种毒素,外加清玄宗师日常吃的药,三种产生了化学反应,导致清玄宗师肌肉痉挛,休克,现在昏迷不醒。 庞蔓听了余之野的叙述,马上明白过来,心中惊讶,“你的意思,给清玄宗师下毒的是两个人。这两人互相不知道,而且他俩也都不是要清玄宗师死,只是想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让他短暂陷入沉睡?” 第282章 时间差 “没错,警方和茅山的推论大概就是这样的。因为清玄宗师那个常备药有延缓作用,所以大部分药物和他的反应都是昏睡,不会造成病毒反应。 但问题现在不是两个人下毒那么简单。尾树根粉,无色无味,中毒也只会短暂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清醒了,过后不会被人发现,算的上是一种玄门禁止的药物,江湖上很难买,所以。” 看余之野表情,庞蔓心提起来,“所以什么?” “所以,由于这种不怎么流通的药粉,反而复杂了。这种药粉,只有横头山一带才有,明白吗,这是全真才会有的东西。我怀疑是以前我师父给母亲,我母亲又给了这个人的。” “什么?” “我猜,那个帮我母亲我师父的茅山的人,只是想让清玄宗师深度睡一会,趁机拿走他身上的东西。却没想到,会有人之前就给宗师下了毒,结果到了这一步。不仅差点害死清玄宗师,还暴露了自己。” “他这哪是暴露了自家,茅山又不知道?这是在加害你啊。” 庞蔓只觉得嗓子眼发堵。 这一点余之野自然知道,陈立也知道,可茅山掌门不知道。 而要和井封解释,就要告知茅山,余之野母亲和茅山门下一个人合作的乱七八糟的事,这无疑是打草惊蛇,而且井封掌门可还没有排除嫌疑呢。 所以这个锅,只能全真暂时先背了。 “那有解毒之法吗?清玄宗师还乐观吗?” “这倒不必担心,由于下的两次毒剂量都很小,没想要命只是化学反应,医院进行了解毒剂配置,只是清玄宗师年纪大了,估计要明天才能醒来。” “那你说清玄宗师看没看到给他下毒的人?” 余之野摇头,“但咱们可以肯定的是,下尾树根粉的人,也就是第二个下毒的人,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和我母亲我师父有关联的茅山法师。 但第一个给清玄宗师下毒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其目的也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有两点,第一,两次下毒的人应该完全不知道对方,不然不会下自己的毒,他们的意图都不是想害清玄宗师。 第二,这第一次下毒的人,肯定也是茅山自己的人。” “为什么?” “清玄宗师吃的日常药最近刚换过,只有茅山自己人知道。而且,还都是在大法师之中知道,小弟子也只有两个负责宗师日常生活的知晓。” “所以,茅山现在除了咱们要找的那个,还有人心怀不轨?第二次下毒的人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擎天哨,那第一个人呢?不会也是想要擎天哨吧, 最重要的是,擎天哨现在丢了,到底是被哪一个下毒之人拿走的呢?” “这点不知道,但我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两个茅山下毒的人都是谁?咱俩复盘一下,从上午开大会,到后来清玄宗师回房间,这中间茅山那几个咱们怀疑的大法师都在哪,干什么呢?” 何止庞蔓他俩在医院外面复盘,茅山自己人也在复盘,并且还叫了陈立的人作证和记录。 井封掌门脸色铁青,他自然意识到了问题,一方面对全真的人,非常怀疑,求陈立派人给每个全真参加这次大会的人都做笔录,询问行程。 第二就是让他心寒的,他意识到茅山内部,也许就是自己这几个师弟中,有人给宗师下毒,并且拿走了最重要的对付逆族的擎天哨。其目的,他不敢往下想,更多的是痛心。 按照复盘,清玄宗师早上和他们一样在酒店吃的早餐,早餐应该没有什么,但不排除有人在吃饭期间做手脚。 按照井封掌门的回忆当时坐在宗师那一桌,就是茅山这几个大法师,最后陈立派人去查了酒店监控,并未发现餐桌上有动手脚。 之后就去了会议厅准备开会,就是在场的人喝的茶,大会上的茶水是茅山的一个小师弟恒志负责,他是大会秘书,负责安排住宿吃饭以及茶水记录等等。 还单独给恒志做了一次笔录。恒志吓的都快哭了,只说自己绝对不可能害宗师。孩子被吓坏了,其实警方想问这中间有没有人接近过茶具,可他语无伦次,只说他忙不过来,有几个师弟帮忙倒茶,还有些别的门派亲自过来拿茶点。因为玄门大会,一直是比较保密的,所在会议室的摄像头也没开,这就麻烦了。 按照推论,清玄宗师应该就是接近结束的时候被下的毒,而宗师就坐在井封身边,他真的没有注意到谁接近过宗师的杯子。 那之后大会结束,因为余之野和井宇的事,井封和宗师气的够呛,宗师一直咳嗽,说要回去休息,头晕,怕是气血上涌了。 他们把宗师送回房间后,井封回去越想越气,一出门又刚好看到井宇,就和他发生了冲突,这是余之野看到的画面。 之后井封就带着井宏和井研去刑警队,弟子们都派出去搜集信息,不在酒店。 但刚下楼还没上车,井宏就说自己肚子疼不去了,回了酒店。 至于井宇他说自己回房间睡了一觉,大概一个小时后去网吧,一直上到刚才被打电话叫到医院。 井云夫妇,有庆山派的作证,井云夫妇从大会回来就没回房间,一直在他们房里闲聊,到井封回来打电话给他,去房间商量事。再到井云上楼给清玄宗师送饭,发现宗师出事。 第二个下毒者,井封不明白为什么陈立一直在问他们下午的行踪,在他看来,用了尾树根粉,全真嫌疑最大,当然也不排除有别的门派陷害全真,故意用的。毕竟这种东西虽稀罕但江湖上也不是完全买不到,应该查其他人下午的行踪。 可很遗憾,经过警方抽调监控录像,整个电梯和十二层走廊上的录像,除了余之野三人两次上来之外,没有其他门派在这期间到过十二楼。 警方还在清玄宗师房间玻璃窗外,发现了一些擦蹭的鞋底痕迹,外加宗师的窗户一直是开着的,所以怀疑第二个下毒者是从窗户潜进来的。 “十二层啊,那可是十二层。” 警方说完这句话后,井封也是一愣,明白人都该知道,能从十二层外面飞檐走壁的,除非房间就在这一层,而且要和清玄宗师的房间离的非常近才行。 而清玄宗师,左右一个是井封,一个是井宇。 但他俩的话来说,下午都不在房间,窗户都开着。也有可能是有人先从窗户进入他们房间,缓冲才攀爬到宗师房间。 井封心中已有怀疑,可嘴上还是硬的,“无论如何余之野他们嫌疑最大,我要求做笔录。” 陈立点头说可以,但大家心里已经明了,嫌疑人就在这几个茅山宗师之间。 余之野被打电话召唤去医院的时候,就和庞蔓进一步缩小了范围。 “井封已经暂时排除,我说的是暂时,第二个是井云夫妇,也排除了。” “还有井宇,他不是出于上网了吗?” “他暂时不能排除,因为下毒的具体时间不一定,他在房间说自己睡了一小时,这一小时也不在下毒时间外。” “我觉得应该不是他,若是他应该早些去网吧,何必睡一小时再出门,惹人怀疑。” “那么暂时将井宇待定,也算他一个,严谨一点。如果井云夫妻和庆山派互相佐证了,那么,整个十二层,有机会翻窗下毒的就只剩下,从自助餐厅吃完饭回去的井宏,井宏可是下午都在酒店房间里,到傍晚才去餐厅吃晚饭的。 还有一个,就是一下午都没有出过房间的持兽派贺掌门。 可贺掌门按照咱们的推论,第二个下毒之人应该也是茅山的,暂且将他排除,就剩下井宇和井宏。” “但我觉得时间上井宇还是对不上,而且,咱们推断过这个人应该会阻止你进调查小组,井宇给你投票了。所以现在结果出来了,井宏的嫌疑最大。 他都要跟着去刑警队了,却说自己肚子疼故意不去,可他肚子疼还在餐厅吃海鲜?他的嫌疑现在最大。” 余之野点着头,“可有一点,咱们要找的这个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在电子大市场出现。按照咱们确认过的,井宏当时在西街,井云在北街,在电子大市场里面的是井封和井研。 按理来说,这一点对不上就很奇怪。” “也许井宏当时去了电子大市场,他没承认呢?毕竟西街是他去调查的,和他一起的警员已经牺牲了没人能证明,他是否中途回过大市场。而且他一听咱们打听这个,会有所警觉地。” 庞蔓说的很有道理,但余之野总觉得哪差了点什么。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井封等人阴沉着脸,旁边还站着陈立。 井宏性子比较直,看到余之野就瞪着眼睛过来,要大打出手,“你们全真阴我清玄宗师。” 余之野皱眉抬手接招,两人在医院走廊里打了起来。 最后还是井封拦住井宏,“别闹了,先让警方作笔录。” 虽然这么说,但眼神还是阴冷的盯着余之野。 其实井封如果理智一点,他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余之野等人怕是已经排除嫌疑了。虽然第二次下毒的东西是全真的尾树根粉,但,摄像头拍到余之野等人在十二楼没进任何房间,就回了八楼。八楼到十二层隔着四层,怎么上下? 那窗外印记只有横着走的,没有竖着走的。可也只有清玄宗师窗外有痕迹,能判断出是横着走,却判断不出是走的哪个方向的房间。 可初步判断不是井封就是井宇的房间被人用了,而他俩一点钟以后都不在房间。 进行了搜查,可都没有嫌疑人的痕迹。 在茅山的要求下,对全真的房间也进行了搜查,也没有搜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倒是在井封房间旁边挨着的井宏房间,搜到了点东西,水仙素。 就藏在他那一柜子各国零食的角落里面。 井宏直接就被扣住了,但他矢口否认自己下毒,更否认那水仙素是自己的,他甚至无法说出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房间,“有人陷害我,一定是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第283章 第一个下毒者的目的 井宏此时已经蒙了,一直在解释,那水仙素不是自己的。 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零食柜中。这些零食都是他网购的。井宏努力冷静,说也许是夹在这些零食一起邮寄过来的。 他还打开微信,说自己从一个代购那买的,可手机里那个他说的代购却怎么都找不到了。急的井宏都快哭了,看向掌门,“真的不是我,我不可能给清玄宗师下毒,相信我啊。” 井封掌门脸色冷漠,浑身发抖,看着井宏被警方带走审问。 在井宏房间进行了彻底搜查,其实他的物品不多,多数是吃的,各种零食罐头,哪国的都有,还有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甚至有些食物没有完整包装,只是牛皮纸或者塑封袋装的。 毫无说明,大多数是肉类。 警方保险起见带走化验,这边继续审问,井宏一直否认下毒,怎么问都不承认这毒素是他的。 茅山因井宏这事陷入极大地舆论中,井封想压也压不住。 玄门大会各门派集结,警察亲自带走的人,这么多人看着,纸包不住火。 井封索性谁都不见了,只和陈立沟通。 庞蔓回宾馆听其他门派议论,茅山这次出事,也许直接影响玄门大会这次的进度,已经有人开始打听,茅山会不会不再担当调查组长。 庞蔓其实觉得没必要如此落井下石,但现实就是这般,永远都有人在暗地里等待上位的时机。 井宏现在的嫌疑最大,被连续审问了一晚上。他自己说,当时之所以没跟着井封去刑警队,是听说酒店中午有海鲜自助,是外国的厨师很难得的,他不想错过,明说又会被掌门骂,所以就假装肚子疼。 可能是说谎说的,或者前一天吃的太杂了,走到餐厅时还真闹了肚子。但怎样都不妨碍他上完厕所继续去吃海鲜,他说他下午其实一直在房间闹肚子,所以到晚上才出来。 但显然现在这话是没有力度的。 而且,在警方进一步搜查中,竟然还发现他那堆食物中,有进口的犀牛肉,这东西应该是非法途径购买,是违禁的。 这是大事,可能井宏真的被说他下毒的事吓到了,警方一逼问就承认了自己确实非法购买了珍惜动物的肉类,说他就是想尝尝,没吃过,是网上代购诱惑他的。但水仙毒素绝对不是他私藏的,毒也不是他下的。 可井宏还不清楚,他购买食用珍稀动物,已经触犯法律,并且还是大罪,很快相关部门的人就过来,把井宏带去审问,想通过他查到走私动物肉类的途径。如果他说不出来,将会一人承担所有责任,会被判很多年。 这事陈立亲自通知了井封掌门。 后者听后脸色瞬间煞白,陈立看他的表情,冷笑着,“井封掌门,你不是刚知道他走私珍稀动物肉类吧?” 井封惊讶的抬头,身边的井研赶紧解释,“怎么可能?掌门只是诧异,掌门绝对不知道井宏做了这种事,我们门下很严格的,井宏嘴馋,就是一时糊涂。” 不管第一个下毒者是不是井宏,总之井宏犯法走私购买珍惜动物肉类的事,一下在各个门派中爆炸了,还有人写匿名信偷偷给警方说了一些井宏以前的贪吃犯罪行为,提供了线索。 事情一下就炸了,可井宏始终不承认自己下毒,他现在更担心自己被判多少年。 井封去看他,他一直在求井封帮帮他救救他。 “我怎么救你?事到如今,你说我怎么救你?” 井封气的发抖,“我以前是不是说过,管住自己的嘴,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贪欲是最要不得的,师尊和师父说的话,你全都忘脑后了是吗?” “师兄掌门求求你救救我,清玄宗师的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我发誓我真的不敢。你知道的,我就是嘴馋,就想吃东西,可我绝不会给宗师下毒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坐牢。” “证据确凿,你让我怎么救你?现在不是说你下毒的事,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身为名门正派,你不怜悯苍生,却总想着贪图口腹之欲。那些珍惜动物走私的肉你也敢吃?坐牢就坐牢,也是你应得的,怕是不管教你,以后人都要吃了。” 井封气急了,满眼失望,起身要走。井宏跪下求他,“掌门,师兄,你不能不管我啊,以前你都管我的。就这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了。” 听了这话,井封瞪着眼睛不敢置信,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小疼爱的师弟,不敢相信,那个小时候会把包子掰一半递给他的师弟,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井封满眼悲痛,胸腔抽搐的无法呼吸。 跌跌撞撞的出去。 陈立皱眉看着他,“井封掌门,他还是不肯承认毒是他下的吗?” 井封回过神来,“我了解井宏,他应该不会给清玄宗师下毒,他始终说这水仙素不是他的。我在想,他的房间在我房间附近,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在他那里陷害的。” 虽然井宏的嫌疑最大,但井封冷静后觉得应该不是他,最重要的是他毫无动机,井封也不想去相信是他下的毒。 井封不敢往下想了,问到,“全真那边没查到什么吗?” 陈立摇头,“余之野庞蔓和何常在的房间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线索,而且摄像头没有拍到他们离开过房间,其实井封掌门您自己也知道,此事估计和全真的人没关系。” “可是第二个下毒的人,用的就是全真的毒。” 井封在努力想把这个责任推出去,但同时心里也知道,清玄宗师日常药物是什么,只有自己人知晓。所以两次下毒的人都只能是茅山的,只是他始终不愿意对现实。 陈立的话字字打在井封心上,半晌才慢慢一步一步离开。 余之野在陈立身后的拐角出来,拄着盲杖,“井封是最了解他这几个师弟的,比咱们任何人都了解,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他自己明白过来,面对现实,之后他自己就会猜测出来谁才是下毒之人。” “到时候就看他愿不愿意大义灭亲。是配合警方,还是帮瞒着。” 陈立叹息道。 “井封确实是非常护短的人,但这件事涉及清玄宗师,他应该不会再手软了。但他曾经为了茅山的名誉做过遮掩,他那几个师弟多少都有点恶习,我在江湖上也早有耳闻,可他都给遮掩了,这次怕是遮不了,他兜不住了。 盯紧井封,我怕最后查出来,他会为了茅山的名誉破釜沉舟,到时候就麻烦了。” 陈立点头,吩咐了小警员跟上井封这几天注意他的动向。 做完这些,陈立想到什么看向余之野,“你不觉得第一个下毒的人,是故意的吗?如果不是清玄宗师中毒,搜查所有人房间,就不会发现井宏房间里的水仙素,就不会化验出房间里的走私肉类,你说第一个下毒的人,目的是什么呢?” 余之野眉心一跳,“你不怀疑就是井宏自己?他现在的嫌疑最大,所有都几乎指向他。” “在我们刑侦上看,往往越明显的证据指向,越有可能是障眼法,是迷雾,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傍晚,陈立安排庞蔓和余之野去了清玄宗师的房间查看,想让余之野从痕迹上来分析嫌疑人的犯罪心理。 外面拉着警戒线,本来有茅山弟子在这守着,陈立让警员把茅山的人引开了。 何常在被余之野安排在下面盯着茅山的人,看他们有什么动向,观察几个大法师的行动。 余之野庞蔓则是进了现场。 清玄宗师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几个标记是刑警队做的,按照井封掌门说的不对的地方,桌子上的书本,生活用品,以及行李箱上拉链的方向都是被人动过的。 井封掌门自小在清玄宗师身边长大,宗师的每一个习惯他都一清二楚,所以才能一眼看出来不对的地方。 “这么小的细节,井封掌门都一眼就看出来了,很细心啊。” 庞蔓查看着东西皱眉,在她看来是完全没问题的摆放。 “井封掌门非常细心,他在当掌门之前,门中选拔的时候,就因记住了竹林里三百多棵竹子的不同形态,以判断出宗师出考题的阵法,一鸣惊人。 只是他这人能力强,为人正义心中有苍生,却也难逃弱点,极其护短。 凡是他茅山弟子,尤其是他这几个师兄弟,犯了什么错,他都要遮掩。一心扑在茅山名誉建设上,有时候就会违背本心失去公平。 其实在心理学角度上来讲,井封掌门自小被父母抛弃,是茅山给了他长大的机会,他对茅山的爱,比其他师兄弟要深得多。 在井封看来茅山就是他的家,师兄弟们就是他的亲兄弟。对师兄弟的纵容,也是导致今天这个局面的主要原因,若是一开始就明令禁止,而不是纵容溺爱,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可很多人不知道,这就像是那些溺爱孩子的父母一样,难逃的是感情的枷锁。 所以,哪怕井封心中格局宏大,依然无法战胜心理上的缺陷,做出了违背本心的决定。” 庞蔓无奈的叹着气,查看着屋子里的东西,一面询问着,“你觉得井宏不是下毒的人?” “最起码他应该不是第一个下毒的人,明显是嫁祸于他的,而动机不言而喻。 井宏肯定不止这一次走私珍稀动物肉类,按江湖上的传闻,他为了逞口腹之欲,也许做过更残忍的事。陷害他的人就是想让他的罪责公之于众。 所以,我开始怀疑这第一个下毒的人,真正的目的了。” 第284章 如何下毒 “第一个下毒的人,难道就是为了公开井宏的罪责?可据了解,茅山这几个大法师虽各有各的爱好和毛病,可师兄弟感情很不错。” 余之野摇头,“第一个下毒者什么目的,还有待查证。但别忘了第二个下毒者才是咱们要找的人。可第二个下毒者,却至今没有任何线索。你说当时他这个尾树根粉,究竟是怎么下的呢? 医生判断是空气吸入。那下毒者是什么时候在房间下毒的呢?尾树根粉如果通过空气吸入,会在空气中弥漫一段时间才会消散。 投毒者如果在窗外向房间内投毒,自己进来也会中毒。 所以,真正的顺序应该是,下毒者趁清玄宗师不在房间时,从附近房间攀爬到窗户潜入,放了毒,然后离开。 等清玄宗师回来后,掐着时间他再进来,偷东西。应该是这样的,不然他自己也会中尾树根粉的毒。 你们不知道这种毒,无色无味,粉尘极细,就算是带着口罩也避免不了,而翻窗的人不可能带着防毒面具,那很不方便。” 余之野摸着窗框,庞蔓朝左右房间的窗户看,如果周围窗户都打开,像他们这种练过功夫的人来回攀爬不是件难事。 “茅山的人对于这种攀爬非常在行。” 庞蔓却有个疑惑,“可是,下毒的时间要卡的很死吧,若下早了,清玄宗师回来的时候毒就消散了。” “按照清玄宗师中毒的剂量,毒素应该只有小拇指尖这么大的量,这些在空中弥漫的时间大概在半小时左右。” “所以说,要在清玄宗师进房间最多半个小时,甚至更短之前,投放尾树根粉才行。那下毒者怎么掌握这个时间?” 怎么知道玄门大会几点结束,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这个下毒的人能在玄门大会结束之前放毒,那说明他不是玄门的人啊。当时茅山的所有人都在会场。 庞蔓的话很有道理,余之野皱起眉头仔细想着。 “所以毒是在怎么投放的?” 查看一圈没什么收获准备出房门,但要开门的前一刻,因为拔掉门口房间的插卡,屋里的灯都灭了,这一明一暗晃在余之野的眼睛上,光线刺激的变化,让他心中一沉,猛的回头。 “怎么了?”庞蔓看他的样子疑惑的。 “你说,怎么才能精准的掌握清玄宗师回来半个小时内投毒的时间,在不知道他几点回来的情况下。” 庞蔓心一动,看着手里的房卡,“你是说?” “叫陈立的人来检查屋里的灯,尤其是床头灯。”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确实在床头灯,还有壁挂的射灯上检测出了,一些尾树根粉的成分。 但量极小,应该有人将尾树根粉抹在了灯泡上,灯亮起,热度挥发药粉,因为剂量小,很快就挥发完。原本应该不留痕迹,但可能因为屋里吹空调,将部分粉末吹到了灯泡旁边的墙上,才留下了少量的痕迹。 也就是说,从清玄宗师回到房间,房卡插上灯亮起来,毒素就开始挥发了。 如果不是清玄宗师气血上涌发闷开了空调,灯泡上的药粉就会全部蒸发掉,过后也不会检测出来,这就是第二个下毒人的方法。 但问题来了,这毒是什么时候下的?显然是在清玄宗师离开房间后。只等大会结束,清玄宗师回房间,下毒之人掐算好时间,再从窗户攀爬进来偷东西,计划的相当完美谨慎。 “所以这个人应该是在清玄宗师之后去的大会,只要找井封和大会秘书看签到的时间顺序,就能判断,毕竟嫌疑人就那几个大法师。” 庞蔓提出自己的想法,可这一点却被余之野否定。 “清玄宗师早晨离开房间后,这个人在去大会前潜入房间下毒,这一点是不成立的。 因为尾树根粉这种东西,就算抹在什么位置上,最多能支撑两个小时,早上的大会少说开了得有五个小时。 所以应该不是有人在清玄宗师刚离开房间就进去下毒,最早,也是大会开的中间,甚至大会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去下的毒。” 庞蔓诧异了,“所以,是有人开大会中途,假意去了厕所,实际上回来投毒?” 陈立摇头,“不是,从楼里的监控录像看,在大会期间没人出会议室,因为会议室里自带洗手间。也没人在大会期间回过十二楼。” “没错,而且茅山那几个人,中途根本没离开过座位,记得吗?”余之野道。 庞蔓皱眉,“那就不是大会里的人,不是茅山的人。这第二个下毒的人,是在大会开到尾声,看时间差不多了,才从窗户潜入清玄宗师房间,把尾树根粉抹在灯泡上的。 所以这个下毒的人,不是大会内部的人,不是茅山五个大法师之一,这怎么可能,这和咱们之前的推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想到了咱们要找的这个玄门之人,可能有个帮手,从尾树根粉上就能看出来。而这个帮手,也能想到是谁。” “谁?” “我母亲。” 庞蔓心里咯噔一声。 余之野继续推理,“而且,这个毒下的时间刚刚好,必然是要有会议内部的人给她传递消息,告诉她,会议差不多快到尾声了,她才去下毒,完美的避开所有人。大会上一直拿着手机的有谁呢?谁符合这个条件呢?” 庞蔓心惊,脑子转的飞快,在茅山几个大法师中,会上一直拿着手机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一直刷抖音的井宇,另一个是给妻子发信息的,井云真人。 给妻子发信息,妻子? 庞蔓明了过来,可也想到了另外的问题,“但是,按照你所说的,他们算好时间,在清玄宗师回房间后一段时间后,从自己房间先爬到井封的房间。再爬到清玄宗师的房间偷东西。 那么井云夫妇也不符合条件啊,井云真人从大会出来就有妻子来接,一同去了庆山派的房间,在那里呆了一下午。 而庆山派的房间在走廊对面,不可能从对面爬到清玄宗师的房间,他怎么做到的?” 陈立也在一边点头,“这一层这一天的监控录像我都查看了,井云夫妻确实如他们所说,从大会出来到上楼,直接去了庆山派房间,庆山房间的位置,是在对面无法爬过去。” 余之野皱皱眉,手里比划着房间的分布格局,“井云夫妇的房间在井宏房间的隔壁,清玄宗师回来后,大概三十分钟,这段时间井封和井宏都不在房间。 完全可以从井云夫妇原本的房间爬到清玄宗师房间偷东西。至于你们所说的井云夫妇在庆山派的房里,我就想问一句,当时真的在庆山派房间里的是井云夫妻俩吗?” “什么意思?” 庞蔓心一沉,当时他们去敲了庆山派的房间,还开了门,屋里有女人的笑声,等等。 他们看到门口的井云,却没看到屋里的女人,只听到女人笑声,可女人的笑声,不一定是两个人的。 庞蔓倒吸一口冷气,“但,但是井云的夫人去大会门口接的他,摄像头拍到他俩一起进的庆山派的房间啊。” “别忘了庆山派擅长什么技术,易容。” 庞蔓和陈立瞬间脑子发麻。 余之野继续推理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庆山派也是这个玄门中人计划的一部分。 要知道,庆山以前从来不站队,更不会巴结茅山。而这次,却突如其来的和狗腿子持兽派一起出现在了茅山这一层,会不会就是那个人提前打点好的,为的就是这个计划。 而当时去会场门口接井云真人的所谓夫人,其实也许不是他老婆叶兰,而是庆山派掌门的夫人。 她易容成井云夫人叶兰的样子,就是为了迷惑所有人。实际上,也许井云的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为的,就是在房间里等井云给自己发信息释放信号,然后实施下毒,之后她知道井宏也好井封也好是要去刑警队的,房间没人,她就可以一路跃过两个房间爬过去。 那时清玄宗师已经中了毒进入沉睡,爬到他房间去偷擎天哨。而她却不知道,当时陷入沉睡的清玄宗师根本不是单纯因为尾树根粉,而是体内两种毒交织。 所以,擎天哨到底被谁偷了,现在我们可以做一个时间推理。 按照水仙素的含量医生计算出时间,在慢性药效最多四五个小时后发生变化。所以第一个下毒的人,应该是在大会开始后不久,在清玄宗师的茶杯上做了手脚,下了水仙素毒,掐准了剂量时间。大会结束后,在清玄宗师说要回房休息的时候,时间就差不多了。所以,他应该是跟着快速回房间后,迅速爬窗户去了清玄宗师房间,偷哨子。 而第二个下毒者,要等药效发挥了一会之后才去偷哨子。所以,第二个下毒者应该在第一个下毒者之后,也许根本没拿到哨子,所以才会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以为清玄宗师藏起了哨子。因为这第二个下毒者并不是茅山内部的人,才以为藏起了哨子。 可其实哨子早就被第一个下毒的人拿走了。” 那么第一个下毒的人是谁呢? 第285章 溺爱滋生的恶 下毒的人肯定大会结束就马上回房间,除了井云,其他人全都先回了房间,之后出来在走廊,才发生的冲突。 正分析着,那边陈立接到电话,眉头紧皱匆忙下楼,“茅山的人又出事了,对井研的调查,发现他这两个礼拜内,购买过违禁药品。 这违禁药,经过化学合成,可以做出水仙素。茅山掌门现在要疯了,走吧,又一轮审问要开始了。” 陈立先一步离开了,余之野和庞蔓搭乘了另一部电梯下去,何常在兴奋的过来,描绘着刚才发生的事,“热闹极了。因为警方对茅山的怀疑,每个人都进行了调查,井封掌门还没忙活好井宏那件事,又发现了井研曾购买过违禁药品。 人已经被扣住了,但他不承认自己私自合成水仙素,更不承认下毒和陷害井宏,可问他为什么买违禁药品,他又不肯说。 陈立现在让井封去劝他说实话,总之说不准井研也要坐牢。” 井封在去见井研的时候,已经满眼无力。 茅山频繁出事,而这些人都是茅山现在的中流砥柱,是大法师级别的。却接连暴露出多年陋习,茅山在玄门大会这几天可谓是丢尽了脸,哪怕,井封想过很多办法,但被警方证据确凿的逮捕,他如何也捞不出他们了,只能为了保住茅山最后的端正态度和形象,积极配合调查。 各门各派本就对他们虚与委蛇,井封心里都明白,可茅山这几年被他发展的极好,他能在玄门大会上处于主导地位,是他作为掌门努力的结果。可大厦倾倒,是积攒诸多的漏洞造就,井封又何尝不懂,只有无尽的悔恨。 此时面对井研的闭口不言,井封已经无奈至极,沉默半晌,“你现在积极配合警方,还能给茅山立个公平公正的态度,若是你闭口不言,才是害了茅山。” 井研抬头,双眼睛冷漠的看向自己的掌门师兄,“你所担心的只有茅山的名誉吗?担心的是玄门大会那些门派会看低你,是吗?” 井封心中一紧,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就没有关心过我这个人吗?从小到大就这样,知道为什么几个师兄弟我最讨厌你吗?就是你这副为了大家好的样子。 小时候师兄弟一块逃学,你就告状,让大家收敛。你永远茅山名誉名誉,不就是为自己的掌门之路铺垫,现在也是为了保住你玄门副会长的名誉吗。” “所以你犯罪是怪我了?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有什么事找我,我来帮你摆平,不要自己瞎弄。我一直以为你是这几个师兄弟中最让我省心的,可你都做了什么?毒是不是你下的,你也下的去手?” “我说了,毒不是我下的,我买药品也不是为了合成什么水仙素。” “那你是要干嘛,你倒是说啊,你说实话,我才能想办法帮你。” “帮我?是帮你自己吧。” “你怎么看我无所谓,我一心为了茅山,茅山要是倒了,咱们什么都不是了。” “茅山要是倒了,我也是我井研。啥也不是的是你,你不就是怕失去现在的名利与地位。” “你这么想我?” 井封整个人不可思议,这一向最听话最配合的师弟,原来这么看他。 两个人僵持在这,井研最后低下头,“别管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是茅山的大法师,井宏已经出事了,我不能再让你出事。” “你还不明白吗,掌门师兄。真正下毒的人,不是为了陷害我和井宏,不过是想把我俩私底下做的事公布于众而已。你帮不了我了,谁也帮不了我。” “你到底为什么买违禁药。我也不相信是你下毒,就像你说的,都看得出来,下毒之人为了把你们的事公之于众,可大家都是师兄弟,他为什么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大局为重,说实话,你维护我的时候,我很自责,包括以前我犯了错,可我又庆幸你是这样的人。 但师兄你知道吗,我很多时候害怕你又讨厌你,因为你帮了我,就等于把我的把柄攥在手里,为了你所谓的茅山名誉,我们为你做事,做了很多我们不愿意做的事。 我井研也曾是想要做一个肆意的游侠,惩奸除恶,根本不想把其他门派踩在脚下,你知道吗当时会上我也想举手让全真进小组,都是道家门派的分支,为什么要踩全真一脚。 你这人太过急功近利,你所谓的为了茅山,可茅山原本的道义根本不是这样,天下玄门宗门一家,都是为了苍生百姓。 可你设置集权,根本是在破坏原本的道义。” “你在怨我?”井封不可置信,原来师弟的眼中他一直是个急功近利的人,“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茅山?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那套所谓的游侠公正的理论已经不适合。 谁以前不是一腔热血,可我既然肩负起掌门之位,接触社会上的七零八碎,看到森严的制度和无法跨越的阶级,我才明白,以前的那一套根本没法在现实中生存,全真就是后果。 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吗?全真以前最大,可就因他们守旧,崇尚自由公正的态度,现在什么样了。 你可知道,就算是那些所谓弱小的门派,你若不拿住他,他一朝崛起也会踩在你头上。 江湖上也有竞争,你所谓的岁月安好,惩奸除恶,也是有人在帮你背负那些肮脏阴暗。” 井封叹着气无奈的摇头,他心里的痛,谁都不会明白,“这些你们从来不去想,不去管,都是我。 没有我,茅山能成为玄门大会主导者?你以为你可以行侠仗义?你早饿死了。现代社会,玄门本就不易,还不跟上时代的节奏,就等于死。” “所以你就变得如此市侩集权?就算是没钱又如何,变成小门派,我们没失去本心也好。当然。” 井研叹着气,“我承认,我过去犯了错,你帮我摆平的,我没有资格说你。可如果早知道代价是违背本心,我宁愿当初你就不要帮我,让我死,让我进去就好了。” 井封愣在那,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些年所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身为掌门,在社会上很多时候身不由己,那些投资商面前虚伪的话术,有时他也觉得不堪,但一想到是为了茅山的发展,为了师兄弟们的前途,他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为了保全茅山的名声,哪怕这么多年师弟们做出多离谱的事,他都极力摆平,甚至庆幸自己有这能力,不然茅山就完了。 却没想到反而助长了溺爱下滋生的恶。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井封掌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你若不肯说,也就算了,购买违禁药品本就是犯罪,但我希望你若还有一丝对茅山的感情,对师门的敬重,就说实话,但我也不勉强你了。” 井封拉开门准备出去。 井研支撑不住,带着哭腔喊他,“师兄,我真的错了。但我没有要害清玄宗师也没有下毒,违禁药也不是为了合成毒素,我只是,我只是。” 井研说了实话,买违禁药品,是因为他想偷偷炼茅山禁术中的一种丹药,可以修复生育能力。 井封听完这句话,整个人站不住,颤抖的指着他,“你,你。” “我知道错了掌门。” 井封扬起一个巴掌,可最后反手落在了自己脸上。 井研年轻时沉迷女色,坏了身子,后来也一直没有孩子,辗转去看了几家医生都说他不能生育,为此妻子和他打过架,甚至一直处于分居的状态。他为此烦恼,和最信任的井封掌门说了,可井封也只是叫他别和其他人说,帮他联系医院。 逢年过节还找井研那分居的感情破裂的老婆来演夫妻恩爱,这一点让井研非常痛恨,他想离婚,井封拦着不让,还给了他妻子一大笔钱封口,让她每年来扮演夫妻恩爱。 哪怕井研和井封说自己真的不喜欢那个只会挖苦他的女人,井封也还是照做。 而那女人每次过来和他扮演恩爱的时候,都忍不住冷嘲热讽一番。 井研只能受着,为了茅山的名誉。 他苦不堪言,信了邪,找人在暗网买了很多药,可非但没奏效还伤了身体。这让井研崩溃,差点闹出事,井封帮他摆平了,还警告他不要再这么做。 井研郁郁寡欢没人倾吐,还要强颜欢笑,粉饰太平。 后来偶然得知茅山有禁术,类似逆族那种逆天改命的禁术,为了炼丹,他才购买了违禁药品却没想到,这种东西是水仙素的成分。 “我可以证明自己没给宗师下毒,因为,茅山我房间后院树下埋了我炼丹的炉子,里面还有残留。我真的没给清玄宗师下毒,但我确实给茅山抹黑了。 我认罪,购买违禁药是要判刑的,师兄,把我从茅山除名吧,这样我就能少一点愧疚。” “你在说什么,你是我师弟,怎么可能把你除名,至于茅山的名誉。” 井封心中剧痛,无奈的走出了审讯室,他知道陈立等人在外面都听见了,井封年纪也不小了,身体不稳没站住,再抬头,脸上冰凉一片。 他的盛世茅山,究竟是一场泡影,这些年,作为掌门,他觉得愧对茅山世代宗师。 气血上涌,井封掌门一口血喷出来,吓的陈立赶紧叫救护车。 井封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他知道,茅山怕是要完了,毁在了自己手上,可这些年他已经很努力了,是他错了吗?就像井研说的,是他做错了吗? 第286章 井宇的故事 余之野了解到井研的事后,“咱们之前猜的很对,这第一个下毒的人,真正的目的怕是就想让茅山大乱,其实他也在帮咱们排除,现在五个大法师,就剩下井封,井云,井宇了。 下毒的人会是谁呢?” 庞蔓眯起眼,“我有种预感,还没结束,肯定还有后手,可咱们要找的是第二个下毒的人啊。” 按照之前推理,他们已经锁定了第二个下毒的人,也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玄门之人,就是井云,而他的帮手是他的妻子,很可能就是余之野的母亲。 陈立已经对井云和妻子叶兰进行了全面调查和审问,目前为止,却没有什么结果。 那两人的回答滴水不漏,就连庆山派那对夫妻回答的也毫无破绽,他们怕是早就对好了口供,事情做到严丝合缝。 所以怀疑也没有用,没有证据根本没法抓人。 余之野甚至带着激动地难以自控的心情去见了叶兰,可无论他如何言语刺激,追问,甚至自揭伤疤,对方都不承认。警方甚至验了她的脸,没有丝毫易容的痕迹。 也就证明,这个叶兰是真的叶兰,最后余之野都要疯了,从审讯室出来,脸色煞白,庞蔓皱眉扶住他,“怎么样?” “那个人绝对不是我母亲。所以是不是我们推理错了,真的不是她?” 余之野都开始怀疑自己了,为什么不是呢,在推理出后,他心里是无法抑制的激动。 这么多年,他能再次见到母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见到母亲会说什么。 小时候母亲的点点滴滴,对他的无微不至,这是他那些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原因。 可案子查到现在,最初的目的为了查明母亲死亡真相,现在变成,要和母亲站在对立的位置,他有无数疑惑想要去问清楚。 他战胜了内心的害怕恐惧逃避,站在叶兰面前,却发现对方不是。那是否是自己错了,自己母亲刘莹也许,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了。 余之野双手搓着脸,陷入自我怀疑的痛苦中,“庞蔓,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是我刚才试探后发现叶兰不是她的时候,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其实茅山有一句话说的对,要是有天我和母亲真的面对面,我能下的去手吗? 可我就想当面问她一句,为什么,究竟为了什么,要这样对我?” 余之野激动地从靠着的墙上滑下去,抱紧自己的膝盖,忍不住哽咽。 这是庞蔓从未见到过的余之野,可她终究是余之野与他母亲种种情感的局外人,比他要冷静很多,“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之前咱们就推测出,去会议室门口接井云的是庆山派夫人假扮的,真正的井云夫人也就是乔装叶兰的你母亲,一直留在房间里,而庆山掌门的妻子,我看了资料也是没结婚多久。 会不会,两人身份早早被纳入计划内,而真正下毒偷擎天哨的人,你母亲,现在的身份是庆山的妻子?毕竟庆山是会易容的。 之前何常在说江湖传闻庆山的易容术失传了,怕也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风。就算是单传,这么历史悠久的老派就没出现过师父横死的情况吗?肯定还有别的方法延续。” 余之野抬起头来,也冷静了些,马上找到陈立,试探庆山掌门的妻子。 可很遗憾,庆山掌门的妻子也检查过,没有任何易容,实实在在就是那个女人。 庞蔓此时也迷惑了。 无论是叶兰还是庆山掌门的妻子,身份都对的上,所以真的是他们想错了吗,这中间根本没有余之野的母亲? 可之前的推理十分严谨,是哪个环节错了? 庞蔓也开始迷茫了。 然而这时候,茅山又出事了,而现在无论刑警们还是茅山自己,以及余之野他们,和各门各派似乎都已经麻木了。 这次出事的,是井宇。 警方调查到他后,发现他在茅山那边的家里电费非常高,而他平时几乎不怎么回家,一直在茅山的宿舍住,只有周六周天才会回去一下。 据说井宇妻子去世后他怕睹物思人,就赖在茅山宿舍中到点就去饭堂,也不教徒弟,也不收徒弟。宗师和掌门找他谈过几次话,但他都没什么兴趣,最后也不管他了。 可头些年他似乎也想过上进,后来不了了之。他本身就是个躺平的咸鱼,妻子过世后,似乎更是无所畏惧的躺平。 警方在调查茅山这几个大法师的时候,发现井宇不经常住的以前的婚房电费非常高,可去搜查他家里,用电的东西却很少,人又不常在家,家里非常简陋,怎么电费就不对。 后来在他那栋二层小楼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冰柜,藏着一具尸体,正是几年前去世的妻子。 这条爆出来,震惊所有人,包括茅山自己的人。因为井宇妻子几年前肾衰竭去世,医院有死亡证明。大家都参加过追悼会,尸体又怎么会出现在他家地下室的冰柜中。 井封自上次井研的事后一直住院,接二连三的出事,整个茅山都乱了。 知道井宇这事后,也只能支撑着,拔了针头回警局和井宇对话。 他自己说是要帮警方询问井宇。 但表情,庞蔓在审问室外,哪怕她不是学心理的也一眼看出,井封怕是知道内情,这次跑过来不顾生命危险,就是怕井宇说出点什么。 不过,井宇到很老实的交代,他妻子的尸体是当时从火葬场偷偷换出来的,他提前和火化工勾结好,给了工人一笔钱,拿猪骨替换的。为的就是把妻子的尸体保留下来,他说他要做法事,想让妻子复活。 所有人震惊不已,这种事若是逆族和执迷不悟之人也就算了,茅山最是斩妖除魔,名门正派,竟然门下弟子想要逆天改命。 这已经够离谱了,更离谱的是,井宇还和警方交代了另一件事,也就是井封最害怕井宇说出来的,他妻子的真正死因,“她不是单纯的肝病,她是被人害死的。” 据井宇交代,他是最先撞破井研偷炼仙丹的,他一向躺平不愿管他人的事,就装聋作哑,却没想到井研炼丹走火入魔了,打起了茅山禁术的主意。 不仅是茅山的禁术,还有峨眉的一种黑法术。而井宇的妻子是峨眉的人,井研就骗井宇夫妻,实际想利用他俩盗取峨眉的东西。 井宇妻子警惕,戳穿了井研的阴谋,井研当时跪下求饶,只要不让人知道,他保证不再炼这些东西了。 井宇夫妻看在他是自家师弟的面子上,没有声张。 后来井宇妻子查出了肝病,四处求医,妻子身体每况愈下,井宇才知道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痛。 井宇也动了求掌门拿出禁术的念头,想用玄学的方法救妻子。井封自然不答应,井宇也想过偷禁术,可妻子劝他放弃。 期间,井研特别积极地寻求各种中药方子,帮助他们,井宇还感激过。 可最后妻子还是死了,死于肝衰竭。 井宇那段时间的痛苦无人知晓,他根本接受不了妻子的死亡。无论师兄弟们如何劝导,他就想跟着妻子去,他真是走火入魔了。 接受不了妻子火化,总想着还有机会,那一刻他才真正理解逆族之人想要逆天改命的心态。说到这,井宇冷笑着,“人只有自己真正痛了,才能感同身受,我在那之前也曾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指责那些违背自然规律的人。” 那一刻悲痛在心里蔓延。 什么仁义道德,什么苍生百姓,通通不管,他只想他的妻子活着。 疯魔了把他妻子的尸体换出来,冻在地下室的冰柜里,就是为了一个希望,他哪怕知道干不了什么做不了什么,可妻子还在身边他就觉得还有希望。 他真是走火入魔了。 可也正是这个疯魔的行为,让他后来知道一个真相。 井宇没敢用禁术,只搜罗出一些民间的小法术,在妻子的尸体上施展,都不奏效。 他还看了一些国外的科学论文,医学杂志,想通过什么人工智能干细胞技术,尝试注射到妻子体内,激活细胞,他为此花了不少钱找了一家私人医疗机构。 可实验没成功,在化验细胞的过程中,却得知他妻子肝衰竭的原因,不是肝癌,而是有人下了重金属药物。 他很诧异,可他到底是玄门之人,想到了一些法术。 想去找掌门借禁术的书去确认。 却无意中,听到了井封掌门和井研的一段对话,知道了妻子死亡的真相。 第287章 同归于尽 原来是当年井宇和妻子发现井研偷着炼丹的事,让井研怀恨在心。在井研看来,井宇夫妻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们夫妻和美,不知道他无法人道的痛苦和羞耻,孤独和无助。 所以井研一时邪念,动用了禁术里的一个障眼法。他到想看看,满口正义的井宇,痛打在自己身上时,究竟会不会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也许到时候就能和自己一起研究禁术炼丹。 可井研也没想到,那禁术施展容易,收回难,他失误了。 井宇的妻子死了。 那段时间井研其实神色慌张,被井封发现了端倪,逼问下,井研承认了。 井封掌门大发雷霆。 可最后还是选择保住井研,压下了此事。 在井封掌门看来,师弟媳妇到底比不上门中弟子重要。 虽愤恨井研的一时糊涂,酿成大错,但既然井宇妻子回天之力,若是此事曝光,不仅井研保不住,井宇也会大受刺激。宣扬出去,外界会怎么看茅山? 诸多考虑,外加井研的跪下哭求。 井封掌门忍下心中愧疚,把这件事遮掩了,毕竟那时候,井宇的妻子已经死了。 可井研终究是心中有愧,井封也对他极其愤怒。虽遮掩了,但给了井研惩罚,让他每日在祠堂写祈福条,以供民间苍生所用。 井研一开始好好忏悔,时间一长,就坐不住了。井封掌门让他一辈子都在祠堂做这件事,他怎么受得了? 他又开始偷着炼丹,后来被井封掌门知道,在祠堂惩罚他,和他吼。两人因这事吵起来,却没想到,被门外的井宇听见了。 那一刻,井宇如遭雷击。 仿佛多年信仰就此坍塌。 井宇自认一向不争不抢,团结弟子,有爱师兄弟,他一生从未有大的奢求。 师兄们争强好胜,想当大宗师,他从没有。 而且掌门师兄一直对他极好,他的大法师,也是掌门帮助下得到的位子。 井宇从未想到,曾如兄如父的掌门师兄会遮掩害死他妻子的罪魁祸首。 他突然意识到,原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泡影,所谓师兄弟感情,都是一把灰一吹就散了。 真正的家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的躺平没有换来任何怜悯,只换来了被欺压欺负。 井宇愤怒,第一想法是去找掌门和宗师辩驳。 可他很快也冷静了。 掌门的性格他知道,一心为了茅山,为了茅山的名誉可以压下这种害人性命的事,就可以为了茅山的名誉,把他扣在祠堂永不见天日。 真是可笑至极啊。 到时候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掌门权利那么大,肯定会为了茅山的名誉不让他闹大,把他关起来。 可井宇心里终究寄予一丝希望,想找别的师兄弟,想联合起来给掌门施压,可接触调查别的师兄弟的时候,让人觉得讽刺的一幕出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犯过错,都被掌门遮掩包庇。 包括他自己。 少年时候无意中犯的错,井宇曾以为自己侥幸,殊不知都是井封掌门偷偷帮他处理的。 他突然意识到,这事情的可怕和可笑。 他没资格指责他们,他也是同样的肮脏。 井宇说到这哈哈大笑,笑的眼泪横流。 在场的人都被震惊了,审讯室外的井封手紧紧攥着拳头。 “所以是你下的毒吗?目的不是加害清玄宗师,而是为了让茅山你的师兄弟们见不得人的一面,公之于众?” “没错,是我。” 井宇非常痛快的承认了,“事到如今,我的目的达到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这句话说完,在门外听着的井封,激动地不顾阻拦,踹开门瞪着眼睛,“井宇,你是疯了,你彻底疯了,你知不知道要害死茅山,茅山要毁在你手上了。” 后面有警员拉着井封,可他激动地力气极大。 井宇看着他,眼泪下来,却目光冷漠,“我就是要毁了茅山,让道貌岸然之人丑陋的一幕公之于众。井封,你一直想要保持茅山的表面繁荣,现在看到了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终究是要亡的。 当然我也有罪,我愿意受罚,可谁都逃不了,谁也逃不了。” “所以擎天哨也是你偷的?” “对,是我偷的,擎天哨我偷走就会大乱,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要警方去挨个搜查,发现这些人的秘密,发现原来茅山这些人背后是这般不堪,这是对道貌岸然之人的惩罚。哈哈哈哈。” 井宇大笑着,眼泪横流,“这茅山的大法师们一个个的,凡是有点良知,也不会都自私到这种地步。当然我也自私,我不顾现在逆族当前还要毁了茅山,我又何尝不是个烂人? 我这几个师兄弟,一个为了口腹之欲,一个为了自己的身体,还有你井封,你包庇罪犯,踩踏玄门。 你以为你保住了茅山的荣誉,殊不知茅山有今天这结果全都是你的纵容。当然啊还有我,我为了一己私欲,不顾时间地点,毁了自己的门派,我也该死。还有那个井云啊。 哈哈哈哈,他是挑不出来一点可供警方调查的东西,可他本人的事也够呛。当年也是你帮他遮掩的吧,井封掌门,你还真是累啊。你的师弟们一个个都是烂泥扶不上墙,你偏偏都要遮掩。 若是一开始就把我们开除茅山,或者就尊重他人选择,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井封,到今天这个结局,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井宇咆哮着。 余之野听到这句,忍不住在井封身后冷声问道,“井云真人有什么事?你说他也被井封掌门遮掩?” “他的罪责虽不犯法,但也要受到道德的审判。知道吗,江湖上风流倜傥的井云,因为一张好脸,引无数女孩子喜欢。年轻时候就有诸多女子前仆后继,可他看似风流,其实都是假的。”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井云本身没错,都是我,是我的错,你连最后一个师兄也要毁了吗?” 井封瞪着眼几乎气到发抖,被警方死死拦着,悲痛至极。 可井宇就像受到鼓舞一样看着他的悲怆,目光晶亮的一字一句吐出来,“年轻时的风流不过是井云为了试探自己是否真的不喜欢女人,经过那么多美女的试探,井云明明已经确定自己的取向。可你们偏偏为了茅山的名誉,掩盖他不喜欢女人的事实,强行逼着他娶老婆。 美其名曰他只是不适应,慢慢会好的,非要让他过所谓正常的人生。其实算起来,井云也是受害者啊。 可他错就错在妥协了,害了他妻子。 知道吗,井云以前的妻子是自杀,她以为自己嫁给了名门正派风流倜傥的梦中情人。可婚后井云的冷漠,你们这些人也不断地pua她,让她以为自己做的不够好。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妻子发现了。那女人陪了他十几年啊,最后才知道真相,受不了自杀了。” 井宇看向所有人,“井云前一个妻子是自杀的,被骗一辈子,被你们茅山骗一辈子。” 井封满面通红,一把挣脱了拉着他的警员,飞檐走壁般一个转跳,抓住井宇的脖子,“你疯了你彻底疯了,你要毁了茅山,你要毁了茅山吗。” 井宇却面无表情,几个警员过来拉开井封,可他力气太大,双眼通红,打伤了警员,要掐死井宇。 眼看井宇脸都紫了,一个警员赶紧拿了电棍,把井封给电晕了,才算消停。 可同时井宇却抬头看着众人,冷笑了几声,表情怪异。陈立看出不对喊着,可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钟井宇就瞪着眼嘴角流血咽气了。 陈立赶紧叫救护车。 庞蔓给余之野形容着,后者皱眉走过来,摸着井宇的脉搏,手指沾着他嘴角的血闻了闻,叹了口气,“他服用了高浓度的水仙素,掺杂了明矾,估计是弄了药丸放在牙缝里,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和茅山同归于尽的。” 余之野起身出去,半天都没缓过来。 庞蔓看着里面的场景,无尽感慨。才短短几天,趾高气昂凌驾于所有门派之上的茅山,竟然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可见井宇为了这一天策划了很久。 之后陈立在井宇身上藏的遗书里得知擎天哨的下落,在酒店配电室中找到。 可案子发展到这一步,这哨子找回来了,暂时交给谁保管却是个难题了。不管茅山出多大的事,特殊案件调查组那边进度不能停。 玄门大会这边计划要出,嫌疑犯不会等你,多等一分钟就可能有更多的受害者,等不起。 可现在茅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清玄宗师醒了,知道自己被下毒,知道茅山这些事,又本身年纪大了,气的一病不起。 而井封掌门,自责也好,还是包庇的一些细节是否涉及犯罪,都交给了刑警队另一组跟进,笔录都做不完。他自己也去和清玄宗师请罪,自请卸任,开除出茅山,不配当掌门。 而几个大法师接连出事,现在唯一没有刑事案件的就是井云。可井宇死前也没让他好过,对他性取向的猜测,在玄门中弥漫。而本身警方因推理也对井云夫妻进行了监控。虽然还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但诸多原因他也难当大任。 最后余之野提出,玄门大会各门派群龙无首,容易出乱子,不如选出一个代理会长暂时保管擎天哨,以继续推进针对逆族抓捕的计划。 之后经过商议和投票,昆仑闵长河以三分之二的票数当选代理会长,暂时接替玄门调查小组组长的位置,保管擎天哨。 第288章 隐秘 而另一边,井宇的死让扑朔迷离的下毒案有了结果,一切均是井宇策划。但也因井宇的这个插曲,破坏了原本要偷擎天哨的,余之野他们要找的玄门之人的计划。 当然,因为种种推理,第二个下毒之人几乎完全锁定了井云,可井云妻子叶兰身份的确定,排除了是余之野母亲的可能,这一点却将他们之前的推论给推翻了。 哪怕调查庆山派掌门妻子的身份,都没有丝毫线索,就好像,余之野的母亲不曾出现过一样。 可明明,所有犯案过程,推理,严丝合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他们没有证据,也找不出余之野母亲呢? 这一点让陈立等人都陷入到无尽的怀疑中。 余之野甚至怀疑,会不会他母亲根本就没出现,就是井云一个人做的,当然帮手就是庆山掌门妻子和叶兰。 但经过无数测试调查,发现无论是叶兰还是庆山派掌门的妻子,都是非常普通的柔弱女性,根本无法做出爬窗的动作,也无法下毒。更重要的是,她们本人似乎和整个案子都没关系。 无论怎么审问都问不出来,而井云全程都有摄像头为他作证,找不出爬窗下毒的人,就证明不了他和下毒的事有关。更无法证明他和穆恒后备箱的脚印有关,无法证明他和余之野母亲以及那些他们猜测的事有关。 所以要么是有关键点没想通,要么就是,他们之前的推理有问题。 庞蔓提出一个矛盾点,“之前说了,盯上穆恒的人,去过电子大市场。可井云当时在北街,根本没进电子大市场,而且他和在西街的井宏情况还不一样,他身边跟着的那个警员,没有牺牲。 所以,那个警员证明了他根本没回过电子大市场,会不会真的是咱们想错了。也许咱们要找的人不是他呢?” 陈立拿出心理学院做的画像推测,对比着茅山其他几个大法师的资料,感觉头都要炸了。 余之野却皱眉思索着,“我觉得肯定是井云,一定是哪里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可他不承认,没有证据,马上就要到四十八小时了,根本留不住他。井云到时候以茅山出了大事为由回去了,咱们根本拦不住。现在我只能用他前妻自杀这事需要进一步调查来拖住他,但最多也就拖几个小时,就要放人了。 叶兰,还有庆山派的人,已经被放了,根本没理由扣人家。时间不多。”陈立道。 余之野沉思了一会,“我想去见见井云,单独和他聊聊,庞蔓和我一起吧。” 陈立叹着气想说之前又不是没聊过,但最后也没办法,同意了。 庞蔓陪着余之野进了审讯室后,井云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垂下眼睑,没有慌张也没有丝毫激动。说实话,井云自打出事就一直非常平静。 余之野坐下,“井云真人,其实现在你心里明白,你暴露了,我心里也明白你暴露了。不如坦诚一点吧,我妈妈刘莹在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什么刘莹,但你母亲我听说过,早多少年前一个案子中去世了,所以你才会跟你师父进全真。” “那好,就说说我师父,你和我师父关系不错吧。” “一般般,都是玄门道友谈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不好。” 井云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庞蔓在一边看着直着急。 余之野攥紧拳头像是压抑着愤怒,“你们茅山出事了。” “听说了。” “你不在乎?” “在乎又有什么用?” “井宇死前说了你的事,说你以前的妻子是被你们茅山欺骗,你根本不喜欢女人,她是自杀。” 井云听到这抬起头来,没承认也没否认,“所以呢,不管这事是真是假,警方没理由扣我,这事有关道德,无关法律。” “可你刚娶了一个新妻子,现在假装恩爱,就是问题。你在掩饰你自己,你在和我母亲实施偷取擎天哨的计划,当年是我师父带你认识我母亲刘莹的吧,信任你让你帮忙一起周旋逆族,为的是隐瞒当初和逆族说的谎,什么玄门秘法可转换血缘的谎言。 周旋于李凤英,我相信无论是你,还是我师父,都不可能真的出卖玄门,为逆族所用。肯定是逆族抓到了我母亲或者我师父什么把柄,他们也是被逼无奈,你们的目标,包括这一次你们偷擎天哨,都是为了除掉逆族,对吗? 但,你也看到了,你们周旋这么多年,不还是让李凤英逍遥法外。 我师父都死了,他是自杀,我已经知道了,是他愧疚绝望了,才自杀的吗?他都死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和玄门说实话,为什么不和玄门联合对付李凤英,你们这些年掌握了很多李凤英的事吧? 一起联合啊,这样能早日抓到逆族,而不是看着这逆族霍乱世间,你们究竟在想什么? 就算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师父已经死了,我母亲漂泊这么多年。井云真人你该清楚啊,你是玄门,我猜你心中总有份正义,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你们几个对付不了李凤英的,要玄门联合才有机会。你为什么执迷不悟呢? 如果你说了实话,让我母亲出来,一切还来得及。等到玄门集合抓捕李凤英,你们就是逆族同伙了,根本没人为你们证明,现在还来得急。” 余之野苦口婆心,不再有任何试探隐瞒,将他们的推理和盘托出,就是希望用真心感化井云说实话。他是真心希望井云和他母亲都能现身说法,也是一个机会。 余之野不想以后真的有一天,自己和母亲兵戎相见,明明他们的目标都是对付李凤英,为什么就是不肯和玄门说实话,要自己单独动作?他实在想不通。 井云看着余之野的眼睛,很久很久,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所说的故事逻辑性很强,但却不是事实。我不认识你母亲,更没有和你师父勾结。你师父死了我很难过,任何一个道友死了我都会难过,但,仅此而已。余之野你猜错了,我和这件事没关系。” 余之野胸口愤怒几乎要爆炸了,拍着桌子,却无可奈何。 庞蔓在下面拉了拉他,想让他冷静些。可余之野现在无法冷静,他知道如果井云不说根本于事无补,他已经彻底不会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或许是关心则乱吧,中间搅着他母亲,他难以平静冷静的对待这件事。 庞蔓安抚着余之野,同时抬头看向井云,“井云真人,不谈案子,单纯坦诚的,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 “您应该是真的不喜欢女人吧。” 井云盯着庞蔓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可此时的沉默却形同默认。 庞蔓点着头,“我知道了,你不必回答这个问题了。那我想再问你个问题,也希望你能坦诚一些。井云真人,你其实,喜欢过余之野的师父,明寒真人吧?” 第289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庞蔓说完这句话,不仅井云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余之野也惊讶的拉住她的手。“你的意思是,井云和我师父?” 庞蔓没回答余之野,而是直视着井云的眼睛,“当年你和余之野的师父明寒真人,在一个案子里相识,本就是玄门道友,若是普通交往,井封掌门再怎么不喜欢玄真,也用不着和明寒真人大打出手。 都传言是井封掌门觉得全真独占鳌头,气不过。可一个掌门再如何也不会如此撕破脸。 而那之后你和明寒真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我乍一听这故事时,就感觉到了一丝怪异。就算是敌人,也绝没有此生不见的道理。除非本人心里有过不去的一关。 对于你,井云,你身在茅山,肯接受一个表面的妻子,说明你曾对茅山的控制逆来顺受。 你也自知,天地容不下你的真实想法,更容不下身为玄门正派的你有丝毫出格。 玄门中大多受正统教育,宗师们年纪大了更无法理解,说不通的。在他们看来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个人选择,只觉得你在违背自然规律,视你如洪水猛兽,如逆族一样不像话。 他们纠正你,给你不断地输出这种思想。 你痛苦于自己无法和他人一样过正常的日子,又无法心甘情愿的在生活中成为一个完美的表演者。 甚至面对真正所爱之人,你也只能放手,用师门道义麻痹自己。你知道你反抗不了,挣脱不了,你无法面对师门众叛亲离的下场。 你一直在做一个缩头乌龟,过得行尸走肉。你一直愧对你所爱之人,因为不够勇敢,满心愧疚,所以当明寒真人找到你帮忙时,哪怕多少年没见了,你都一口答应,肝脑涂地。 你是在用你的生命,你后半生的全部来弥补你曾经的懦弱,带给你的痛苦。 哪怕这个过程极其危险,你都在为你年少时的选择,极力的找补。 可惜,明寒真人已经死了,哪怕他死了,你都要为他坚持,还在帮刘莹。你不是在帮她,你是在帮你自己,在痛苦里奢求一份解脱,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井云眼神迷蒙没有回答,手在抖,庞蔓注意到了,步步紧逼,“可很多东西,是弥补不了的。井云真人,你少年时懦弱,为了你的师门,你眼睁睁看着掌门和你爱的人大打出手,都没有为他争辩一句。 那时候,明寒真人在想什么呢?他是否恨过你,恨你的不够勇敢,恨你的自私。之后你结婚了,他是否来信祝福你?你可知道他终生未娶,你后悔过吗?” 井云睫毛颤动,像被击中一般,庞蔓观察着他,继续,“多年后他突然找到你,那一刻你在想什么,他是算准了你无法拒绝对吗? 你爱他,很爱吧。所以才会,后来舍身为他做这些事,哪怕最后要搭上名誉地位,甚至性命。” 庞蔓每一句都如重锤一般,井云似乎在尽量让自己冷静,可庞蔓的话如针一样,一步步攻陷他。 他摇着头想否认。 可庞蔓根本没想放过他,“他死了,你根本没法弥补了,少年时候你选择回师门就是对爱人的背叛。你们有过一段快乐时光吧,一起破案的时候,行走于江湖,你一定很喜欢他吧,一定是你已经到了一定程度的喜欢,井封掌门才会和明寒大打出手,可你太懦弱了。” “不是的。” 井云声音突然高起来,不再平静,双手颤抖的放在脸上,打断庞蔓的话,“不是的,你说错了,根本不是我懦弱。我想过,若他点头,我和他远走天涯,什么茅山全真什么道义名门正派,不过是泡影。” 他喊出来,庞蔓和余之野都愣住了,不可思议。 庞蔓只是在试探,可却没想到,真的刺激到了井云的某根神经。 井云双眼通红,痛苦极了,“可他没给过我任何回应,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他来找我,我多开心,我这辈子荒诞无趣,唯有他,唯有他曾让我开怀大笑。哪怕不能拥有,不,我不配拥有,我和他之间天生就不平等。 可那又如何呢,他来找我,说明我是他最信任的人,这对我来说就够了。这辈子就够了,他无法回应我,是取向也好是顾虑也罢,无所谓,我从不奢求。我只求当他最信任的人,就行了。 人这一辈子,不该有太多奢望,尤其是我这样的人。 我对不起太多人,对不起我的前妻,对不起那些曾爱我的姑娘,我也曾想要过正常人的日子,可我做不到。我不是逃避我前妻,我是愧疚。 所以我这样的人,得不到幸福,这是最好的结局。我和他可以并肩战斗,成为战友,这就够了。因为我觉得我肮脏的爱,不该玷污他。 我只要和他并肩作战,只要为他做些什么,就够了。 因为他是这世上最理解我的人,当年他和井封掌门出手,不是井封掌门对他的厌恶,是他在为我争辩,他在为我争取自由。他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 可我最后还是妥协了。我知道他看不起我了,我害了一个女孩的一生,我就是个畜生,更不配得到他的爱。” 井云眼泪落下,庞蔓心中震撼,激动地发抖,“所以,你承认了?我们推测的都是对的,你承认了?当年确实是明寒真人找到你,让你帮他和刘莹周旋李凤英?” 井云像是泄了气,看向虚无,“不承认又能如何?你们已经猜到了,事到如今我承不承认,你们都已经想到了。” “所以,刘莹在哪?” 井云摇着头,“我不会和你们说的,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什么承诺,你知不知道你在害她,你说实话让刘莹出来,你们帮着玄门找到李凤英,你们错的还不算离谱。不要再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坚持,李凤英多活一天所有人就都在受罪。 你们为什么不肯和玄门联合,你们不也是对付李凤英吗?究竟在坚持什么?” 余之野急躁的吼道。 可井云却摇着头,不肯说。 “我能理解,你对明寒真人的承诺,帮着刘莹。可你知道的,明寒真人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自杀?你想不明白吗,是你们屡次尝试都失败,无法绞杀李凤英,可心中正义使你们愧疚,他是愧疚自尽的对吗?你也看到了他都死了,无法对付李凤英,你的无谓坚持只会害了刘莹,她是明寒真人的亲人,你不要坚持了。” 可井云就是不肯说刘莹的下落,软硬兼施都无济于事。 庞蔓都无语了,“好,那换个问题。刘莹和明寒真人到底有什么秘密?以至于,刘莹过后都不肯来见余之野?” “她是为了你,余之野,你手术需要钱,保险金刚刚好。过后不回来,是因为,因为李凤英拿捏住了她。” “因为什么拿捏住了她?她和我师父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余之野感觉嗓子都冒烟了,急切地问到。 可井云直直的看着他,就是不肯定回答。 “你说话啊,就算你不肯说出我母亲的下落,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信仰,要单独行动,你最起码告诉我,保险金过后为什么不肯来见我?那些年我以为她死了,知道我多痛苦吗?即便师父带我进全真,日夜练功的劳累都不足以抹掉失去母亲的痛苦。 我后来再也没敢吃过长白糕,因为那是小时候母亲经常买给我的,知道吗,那么多年支撑我走下来的信念,就是追查当年的案子追查她真正死因。 可到头来我却成了一个笑话,我不是她亲生的,那么似乎一切都解释得清楚了,她对我的爱都是假的,所以才不肯来见我对吗?” 余之野此时偏激的像个疯子,大吼着,眼眶红着,“刘莹有崇高的理想,有要做的事,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当然可以弃之。 什么为了我的眼睛,我自以为如果是亲生母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对方,可她假死一走二十四年,有真的把我当儿子吗?没有吧。 她是李凤英抓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身不由己吗?都是借口,我倒真好奇,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拖这么多人下水。 最好有一天我们真的兵戎相见,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为了守住她的秘密,把刀子亲手插进儿子的胸口。” “不是的,余之野,你不要说了,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井云也吼道,“她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是最没资格质疑她对你的爱的人。 你思念她,她对你的思念,也从来不比你少一分一毫,甚至是你的十倍百倍。” “那为什么放弃我,还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余之野嘲讽的一笑,“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没有,你不要这么说她,从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无论什么在她心里都比不上你。都是关于你,若不是她顾及你,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成为李凤英随意踩踏利用的工具。 她违背不了心中正义,又舍不下你,才是她痛苦的根源。求你,余之野,永远不要这么说她。” 井云,哽咽的不可自持,死死的盯着余之野,带着怜悯愤恨不甘,甚至慈爱。复杂的感情在他脸上,形成让人猜不透的表情。 余之野故意偏激的怒吼,带着强烈节奏的心理逼问,犹如在井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来了重重一拳。 井云内心崩盘了,“她是爱你的,她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因为爱你,才会导致今天这个地步,你是最没有资格质疑她的人。”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母亲之所以和我师父一直周旋在玄门和逆族之间,是因为我?” 第290章 咒 庞蔓和余之野都把心揪了起来,井云最后泄了气般,“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的。”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吞吞吐吐有什么用,你若真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为了刘莹好,就该说实话。最起码,余之野身为她的儿子有权利知道真相吧。” 庞蔓说道,看井云的表情变化,继续苦口婆心,“你不要想着什么承诺,你只想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对于你在乎的人的亲人好。你帮刘莹守着秘密,活在自我感动之中,甚至随时做好牺牲自己,成全所谓大业的准备。 可对一个人好,不是你觉得好,才是好。 刘莹如果是为了余之野,牺牲了自己,不惜背负骂名,不惜让那个逆族逍遥法外,你们是成全了自己的英雄主义。 可当有一天余之野知道了真相,他早晚得知道真相吧,因为你也开始质疑了,仅凭你们是否可以除掉李凤英,除不掉李凤英,你们是大罪过,甚至可能是历史的罪人。 到时候你们愧对苍生百姓,愧对玄门正义,仅仅借口是为了余之野好,那么真相大白于天下那一天,你们让余之野如何自持?我不觉得这是一个母亲该做出来的事,人之所以为人,是要面对私心时候,能做出正确选择。 现在呢,我听明白了,由于某种原因,刘莹觉得是为了余之野,才周旋至此,不惜搭上余之野师父。当然如果你们计划成功了除掉了李凤英,余之野永远不知道真相,那确实也许为了他好。 但有一天你们计划破灭,不仅维护不了苍生百姓,余之野也知道了内情,他该怎么活?背负着自责和无奈,玄门容得下他吗?容得下你们吗?而且后者的几率更大吧。 你们周旋这么多年不还是被李凤英操控,所以,井云,你不要盲目的追随,而是要有判断,刘莹执迷不悟,你不能。 你要记得你的出发点,是因为明寒。明寒死了,你现在全心寄托在刘莹身上,如果真是为了刘莹好,就应该和我们说实话,还能保住刘莹,不要再错下去。 加上你们对李凤英的了解,咱们一联合,肯定能抓到李凤英的。” 井云动摇了,他看着余之野眼神悲切极了,摇着头极其矛盾,“她会恨死我的。我不能,我不能说的。”井云手捂着脸,可庞蔓知道,她戳中了井云心里所想。 余之野对井云来说算什么,像井云这种曾被茅山操控毫无主见的人,若不是对明寒真的有情,也不会做出这些事。 妥协娶一个不爱的妻子,还一直活在内疚就是不离婚拖死人家的人,井云性格中懦弱逃避自私的一面,正是他的弱点。 他也许早就后悔了,但心中对一个人的爱支撑着他走下来。 他也曾迷茫恐惧过,可已经被迫走上这条路,犹豫的性格让他无法下车。 这时候你只要给他一个理由,一个借口,他就会说服自己,是为了爱人的亲人好。 他和余之野有什么感情,不过是看在刘莹的面子看在明寒的面子。 所以,刘莹也许可以为了余之野保住秘密,但,井云肯定不会。 果然,在纠结了半晌后,井云抬头看着他们,问到,“如果我说了,是不是,为了她好。” “当然,她是明寒真人的亲人,明寒真人已经死了,你保住他亲人的命,是你唯一能做的了。而且,你也发现了,你们对付不了,只有和玄门联合才行,说实话吧。明寒真人和刘莹被李凤英当年抓到的把柄究竟是什么?” “这是他的隐私,我不能说。就算你们怎么问我都不会说这点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他的秘密他自己向来不在意被公之于众,他最害怕的是你,余之野受到伤害。 你以为李凤英随随便便抓到一个人身体或者性格的缺陷,就可以要挟这么多年吗?没人会那么傻,为这些虚名而做逆族的工具。 真正羁绊你母亲的是你,余之野。 当年,是你亲生母亲许文华,在地窖里为了活命,主动拉人骗人到地窖,给你母亲打了电话,把她骗去的。 你们估计也查到了,当年后期李凤英到了默县地窖后,操控了那对夫妻,让他们去火车站诱拐特殊八字的女人,可哪那么多边缘女性,失踪的多了,也会引起警方注意。 后来,李凤英就给那些已经被抓的人洗脑。那些被骗到地窖的可怜人们,有些是惧怕,有些是为了活命,还有些完全就是你们心理学上说的那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真的以为李凤英做的都是对的,是帮人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可许文华不是这样的,她单纯的,就是为了表现,为了活命自由。据你母亲后来和我说的。 许文华在李凤英被拐进地窖成为主导者之前,她就被那对夫妻骗到了地窖里,足足关了好几年,在地窖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一开始也许还苦恼,后来就仅仅为了活命,性格都扭曲了。 许文华甚至为了活着,在地窖里争宠,和其他被拐来的女人内斗。 她其实被抓的时候就怀孕了,本来是躲着人家原配想偷偷生下孩子,然后要钱。谁想到命运这般,被拐到这地窖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在地窖里生了个儿子。 她为了活命,咬死儿子不是自己带来的,那对夫妻怀疑,可太想要儿子了,就留了孩子一条命。 把那个小男孩关在笼子里。” 直到李凤英阴错阳差被骗地窖里的时候,才有转机。 许文华最初甚至还有危机感,后来发现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李凤英开始成为地窖里的王,成为主导。 那对夫妻被她洗脑操控,俯首称臣,在李凤英授意下拐来更多的女人,甚至有时候还拐来几个男的。 许文华渐渐发现根本不是为了生儿子了,李凤英是在做什么邪术,那些人都痛苦的死去了,许文华害怕,又陷入到新一轮自保的困境里。 根本跑不了,曾有人尝试过,最后死的特别惨。李凤英和那对夫妻根本不一样,只要李凤英在,谁也别想跑出去。只有老实听话,老实干活,让干嘛干嘛,成为有用的人,才能活得长一些。 于是许文华为了表现,就给刘莹打电话。 因为她记得,当年自己生下孩子扔给男友前,那个刘莹就总找她男友,她扔下孩子跑了后,也偶尔打听男友和儿子的下落。他和刘莹结婚离开了当地,回老家前,其实余之野父亲还给许文华打过电话,问她后没后悔。 许文华当时还很得意,觉得自己稳赢,将来就算老了,这男人和儿子也会再接纳她。刘莹和他结婚了又怎样,这男人还不是来问自己? 确实,余之野父亲最后都放不下许文华,给了她刘莹老家联系方式,说她要是想儿子了可以联系,来看看,到底是亲生儿子。 而这些都是余之野母亲刘莹所不知道的。 其实许文华一直还挺喜欢余之野父亲的,只是嫌他没钱。 许文华在地窖这些年一想到刘莹,就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她在地窖里吃苦,那个女的和自己的男人孩子能过的幸福美满。 总之,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许文华自告奋勇说能骗远房亲戚来地窖,在李凤英面前拨通了刘莹老家的电话。 然而她那时候才得知,余之野父亲早就死了。她威胁刘莹,说若是刘莹不来见她给她点钱,她就把刘莹不是余之野亲妈的事和孩子说。 “我当年就看出来你想当孩子亲妈,你不希望儿子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的妈吧,我其实现在打官司把儿子要回来,你也没办法,我可有出生证明。” 许文华就是这么把刘莹骗到了默县,威胁她,刘莹以为她就是想要钱,就约在火车站见一面,给她一些钱让她签个字据,以后都别打扰余之野。 可却没想到,这背后是人心的一场算计。 许文华觉得,自己若过的不好,凭什么你过得好,凭什么你做我儿子的妈? 许文华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她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其他人都是罪人。她在火车站见到刘莹,嫉妒的要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叫刘莹妈妈,刘莹穿着得体,不像受罪的样子,更不像农村的妇女。 反观自己,即便收拾干净了出了地窖,可衣服下面覆盖的是多年被虐待的痕迹,伤痕累累的躯体和坏了的身子。 原本她应该过着富太太的生活,给富豪生个儿子,说不定能把原配踹下去。可她被骗到了地窖,每天周旋于变态夫妻。生下来的儿子原本可以是少爷,也被当做狗一样养在笼子里。可她却跑不了,哪怕她此时站在火车站人来人往中,也不敢呼救。 过去是因在地窖里不见天日,现在是即便见到了太阳,也没有自由。 暗处被李凤英洗脑成为走狗的那对夫妻,在观察她看着她。 就算自己呼救了,坐在了派出所的办公室里,也是个死。李凤英在她身上下了蛊,只要跑出限定的范围,就要死。 那天许文华也带着她在地窖里生的儿子,她和刘莹在火车站对望,那个小男孩走到余之野身边,那幅画面,成为了最大的讽刺。 再后来的事,就是刘莹害怕余之野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的母亲,害怕许文华出其不意的干些什么,躲着许文华。 以余之野发烧了为由,先安顿到宾馆里,然后在门外和许文华吵架,问她究竟想干什么,如果真的为余之野好,现在不该这般无理取闹。自己也没有多少钱给她,因为余之野眼睛有问题要做手术需要钱,身为亲生母亲不拿钱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还想要钱。 许文华装作惊讶愧疚的样子,说自己就是想儿子了,现在自己也安顿下来了,就是想见见余之野。 说带刘莹去个地方,告诉她一件余之野小时候很重要的事,总之花言巧语骗刘莹去了地窖。 而刘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时,地窖小男孩偷偷溜进房里。小男孩在离开地窖前其实得了李凤英指使,给余之野身上下了一道诅咒。 第291章 同悲 “诅咒?” 余之野不可思议,声音都在颤,这完全没有想到的剧情,他不敢相信。故事听到这里,他懵了,因为这么多年,师父从来没有说过他身上有一道什么诅咒。他也从来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诅咒,有什么问题。 “那么小的小男孩,会下什么诅咒?” 庞蔓想到那个时候谢晨鸣才多大,之前那些年又像狗一样被养在笼子里,心中隐隐作痛。 井云摇头,“小孩子自然不会,应该是李凤英教给他的东西,放在余之野身体里了。 小男孩那时刚学会说话,六七岁了才学会说话,之前一直被放在笼子里,用铁链子拴着,那对夫妻对他不好。知道可能不是男人的孩子,但那男人太想要儿子舍不得杀,又觉得晦气,就当畜生一样养着。 李凤英的到来,算是解救了小男孩。但就像是犬类,幼年时候谁对他有善意,就会亲近谁,忠于谁。” 何况那些年里李凤英是第一个对谢晨鸣好的人。在意识没有成型,人格没有固定的时候,李凤英和那个小男孩真是说什么是什么。 “你母亲说的,余之野。她和我叙述,在地窖时候,看到太多可怕的东西。 李凤英让那个小孩子去舔舐溅在笼子上的人血,那小孩子就听话的去舔。” 庞蔓攥紧了拳头,只觉得精神要崩溃了,不敢去想那个画面。 井云继续道,“总之,李凤英应该是交给了那个男孩什么东西,在你母亲被许文华骗走后,小孩就在你身上下了一道诅咒。 这也是导致你母亲之后被李凤英操控的原因之一。” “什么诅咒?” 井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无奈的摇头,“这是李凤英惯用的手段,地窖里那些女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她洗脑,心甘情愿的成为她换命的祭品。有些闹的,她就利用那些女人生下的孩子,女婴生下来,就被加上一道诅咒,叫做同悲咒。 同悲的意思是,若是她李凤英受了一丝一毫的伤害,被下诅咒的孩子要受同样的痛苦,这也就是为什么李凤英一个女人,可以主导地窖里所有人,其实若是大家一起上,也有反抗机会。 可李凤英最擅长的就是拿捏人心,有些人悲苦的身世在李凤英洗脑下,让她觉得李凤英是真诚的,是真心对她好的,甘愿为她利用献出生命,以为死亡是解脱,是李凤英给的新开始。 还有一种就是利益诱惑,李凤英构建了一个美好的世界,说如果在她掌控了这世间大多数物质和玄门后,便可开启永生之门,凡是追随她的都可以分一杯羹,永享这世间繁华富足,脱离苦难,可以翻身做这个世界的主人,并且享有永生的待遇。就和邪教一样。 再有一种,就是她控制了那些生了孩子的女人,她们的孩子生下来就被李凤英下了同悲诅咒。 只要李凤英受到伤害,同悲咒的孩子也会受伤,所以那些母亲都成为了李凤英的人。 可即便如此,那些人朝拜李凤英,为她所用,都没有换来李凤英心里一丝怜悯。” 利用完了,那些女人甘愿去死后,她们的孩子也没有保住,李凤英把襁褓中的女婴都杀掉了。 “你原本也是要死的,余之野,可问题出在,李凤英觉得你母亲有用,许文华也算是惹火烧身。 许文华死在地窖里刚好让你母亲假死脱身,因为她死了没人知道你不是你母亲亲生的了。你觉得你母亲自私也好什么也好,她都是为了你,她不那么做,不听李凤英的,你就要死,明白吗? 所以这么多年你母亲和我一直在寻找如何在不伤害你的同时,除掉李凤英的方法。这很难,因为同悲诅咒是你身体里有李凤英的一缕魄,杀了李凤英你也要死。你母亲顾及你,所以一直在寻找玄门中是否有可以解开此咒的秘法。 为了拖延时间,也是为了遮掩寻找破解诅咒的方法,游走于玄门之中,和李凤英撒了谎。” “所以,李凤英永生第二个条件可以改变血缘的秘术,是我母亲和李凤英说的谎,对吗?根本没有这个方法,她是为了掩护自己寻找给我解开诅咒的法子。” “一开始是这样的,但。” 井云叹了口气,“但你们以为李凤英好糊弄吗?一开始只是谎言,后来李凤英自己真的找到了方法。” “什么?” 余之野和庞蔓不可置信的,“什么方法。真的有这种秘术?这不是随口说的谎吗?” “玄门之中上百年甚至上千年,各种秘法秘术历史悠久。本身就没什么不可能。 李凤英一开始就没有完全信任你母亲,但这给了她灵感,自己找了别的途径,似乎是真的找到了方法。这一点是我们后来知道的,可到底是什么方法,她从哪里得来的,不得而知。” 要说井云他们怎么知道的,还要从穆恒说起。 和余之野他们想的差不多,不过井云自述他没有在电子大市场,但在大市场里的井研,和他挂了个视频电话,意思问他那边情况,他们要联合围堵。 结果一走一过,井研站在那,正好背靠着那个摊位的电脑屏幕,井云一眼就看到了,心中慌乱,马上联系了余之野的母亲,询问她是否有过这样的照片,他视频截图了。 然后余之野的母亲就说绝对不能让余之野知道,他后来查到了穆恒。 井云说那个他换了身份的莫海洋不是他杀的。一开始井云是想找那个人买身份,结果莫海洋有一天喝多了,也是生活不如意,大半夜从江桥上跳下去了。 江水急流,人被冲走了。 井云想救都来不及救,后来他就干脆用了莫海洋的身份,很好拿到身份的。 莫海洋在网吧上次就落下了身份证,被井云捡到了。 井云就用这张身份证,一路追着穆恒去了西边崖城,几次想把穆恒的电脑偷走,都没成功,“那天我躲到了穆恒的后备箱,本来给穆恒和他同事的水里都下了泻药,可穆恒没喝,他同事一个人拉肚子先离开了。” 井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他以为那天又要失败了,想着等穆恒回到市区,锁车回宿舍,他再想办法看看有没有机会。 结果,井云记得那天,就剩穆恒一个人在二期的时候,还没干完手里的活,荒漠的风沙突然大了起来。 井云从后备箱揭开后座上的中间扶手,悄悄往窗户上看,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风沙。 大概穆恒也害怕了,收拾了东西,电脑扔在后座上,就打算开车走。 结果,车子还没开动,井云怀里随身携带的罗盘指针就疯狂乱转,身为茅山正统大法师,他自然感觉到附近不对劲。 这是让井云非常诧异的。 随后车子左右乱转了一会突然急刹车,外面风沙越来越大,打在后备箱盖上,声音吓人。 井云再次通过后座扶手缝隙往车里看,发现穆恒车停下了。 然后听到有人敲车门。 “是李凤英?” “没错,就是她本人。” 第292章 穆恒的死因 井云当时在后备箱和后座的缝隙看到穆恒迷茫的拉下车窗。玻璃模糊,穆恒可能以为是他的同伴,可没想到拉下车窗是一个中年女人,她带着口罩帽子,只露了一双眼睛。 井云在后面却一眼认出了她。 “因为我只看过李凤英的一双眼睛,她每次出现都会遮掩好自己的容貌,并且按照刘莹的话来说,从地窖出来后的那些年没见过她几次。后来每次都捂得严实。” 所以刘莹猜测李凤英后来那些年应该是整容了,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能明显的感觉到,李凤英那双眼睛周围皮肤和结构的变化。 但无论如何变化外貌,那阴冷高傲瞳孔的目光,是无法改变的。 总之在缝隙里窥探的井云,一眼就看出来,“不仅仅是她的目光,还有她的动作,那女人无论穿什么,永远高贵的样子,习惯性的抱胸,微抬下巴,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当初明寒让我帮忙,巧遇李凤英帮他说谎,我第一次见李凤英,就感悟到这女人的邪性。你们也许理解不了,但阿野应该明白那种感觉。 有些人,一打眼就能感觉到她的邪性。就很不一般,玄学的都能感受到,不是她这人说话方式如何,就是一种周深气质。” 井云回忆着那天晚上,穆恒根本不知道危险的来临,可井云已经意识到了,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或许说什么都来不及做,就看那女人笑盈盈的不知和穆恒说了什么,坐上了后座。她身后还站着刚子。 刚子也笑着和穆恒说话,意思是他开车技术好,他帮穆恒开出去。 于是刚子上了驾驶室,穆恒饶了一圈上了副驾驶。 车子再次开起来,是刚子在开车,井云也不知他要开往何处,因为他在后备箱里,只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穆恒问他们的车子在哪?他们说在不远处,似乎是李凤英和刚子谎称两人开车,车子在前面抛锚了,就在不远处的荒漠中。 请穆恒的车帮着去拉一下。穆恒一开始还问他们哪的人,闲聊,还说他这车不行,就去一期找工作人员。 后来穆恒大概也发现不对了,一个劲问他们的车子还有多远,再后来,穆恒的语气紧张起来,和开车的刚子似乎起了争执,要拿手机报警。 李凤英探身过去,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穆恒弄晕了,车里也静了。 她和刚子说了什么,两个人都笑了。 然后就看李凤英带着笑意,回过头,手机的光照到井云窥探的缝隙,原来他们早就发现了后备箱里有人。 “因为是荒漠,他们的路线根本没往荒漠内走,而是饶了一大圈,绕到了一期,说实话那时候一期虽然建成了但也不完善,有很多死角。 穆恒那几天就被囚禁在了一期展览馆下面的一个小储物间里。” 白天甚至能听到上面游客的声音,可是在下面怎么喊,外面都听不见,井云也不知李凤英他们怎么找到的那个地方。 井云和李凤英是老熟人了,以前假装被李凤英控制帮她在玄门找秘术。 李凤英问井云为什么会在穆恒后备箱里。井云没敢说实话,他怕暴露邮箱的事,在知道穆恒了解到黑成谢晨鸣邮箱照片的时候,他就和刘莹商量过了,觉得黑成这个人不能暴露,也许以后可以成为盟友。 毕竟对付李凤英多一个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尤其这个人还是李凤英的儿子。 能看得出来,黑成早就要对付李凤英,这个发现,让井云刘莹等人很意外。 同时也燃起了灵感和希望,只是当时还没来不及讨论找到黑成和他合作,研究对付李凤英的事。 那时的当务之急是在穆恒还没有找到余之野,告诉余之野照片之前把这台电脑偷走,谁想到,遇到这样的事。 这一点倒是和余之野庞蔓他们之前的推测相符。 总之,井云没说实话,他又要解释为什么会在穆恒后备箱里。井云就灵机一动谎称自己找秘术,找到了穆恒,说他祖上好像有什么玄学渊源,反正就是胡诌八扯,他不知李凤英信没信。 但井云咬死了这一点,毕竟他是被余之野师父巧妙安排的,给李凤英找东西的人。他不能说是因看到了邮件,不能暴露黑成,更不能说是为了阻止穆恒找余之野。 因为他不能暴露自己和余之野的师父是一伙的。 井云当时非常紧张,他也不知李凤英到底信没信,但李凤英没有追问下去。 他就大着胆子反问李凤英为什么盯上这小子。 李凤英很坦诚和他说,以前有个保密邮箱是叛徒胡敏和他侄子沟通的邮箱,怀疑当初叛徒不只是胡敏还有别人,所以一直监控那个保密邮箱,前些日子这邮箱突然登陆了,就顺藤摸瓜找过来,没想到,是穆恒。 李凤英也没放井云走,让他全程参加审问。 问题无非就那几个,穆恒怎么知道这个邮箱的,谁指使他的,认不认识胡敏,等等。” 井云当时捏着把汗,他怕穆恒说出什么,又害怕什么都不说,让李凤英差点怀疑到他。 那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审问。 穆恒一开始还很有心机,不回答,巧妙反套话。 但那可是李凤英啊,怎么可能有人在她面前耍心眼,再后来,刚子在李凤英授意下,开始用东西折磨穆恒了。 余之野听到这里,手指颤抖,井云就说了这三两句,几个术法的名字,余之野就不行了。浑身发抖,甚至一度跑出审讯室,干呕起来。 他脸色煞白,吓了门外陈立一跳。 余之野却摇着头,他这是太痛苦了。 余之野在穆恒出事后从刑警队了解过他的尸检报告,说是脱水而死,死前受过脱水难受的煎熬。 那已经是余之野难以想象的痛苦,可此时井云说了几个他们玄门才能听懂的逆族折磨人的法子后,他彻底接受不了了,那比想象的更痛苦。 心中愧疚达到了顶峰,“为什么我没有早点看到他的信,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后果。” 他最好的朋友,因他而死,死前受尽了折磨。 逆族邪魅,最会各种折磨人的法子。因为大多逆族,成为逆族,是因为他们缺乏共情的能力,残忍的手段在他们看来家常便饭。 余之野脸色发白的回到审讯室。 井云泪流满面,索性一口气说完,“穆恒到最后也没说,他不知道李凤英是在干嘛,但他意识到了信箱里的整个逻辑,这些人是冲着余之野的,所以他咬死不说。但李凤英和刚子早就摸清了穆恒的身份背景,知道他是心理学院的。 知道他是你余之野的同学,所以顺理成章的开始怀疑你的母亲。” 说到这,井云捂住脸痛哭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李凤英在怀疑你母亲。穆恒不知道刘莹是你母亲,他当时太痛苦了他想胡乱的说,他想承认了,胡乱的说。 所以我没办法,穆恒是我杀的,余之野。我一辈子忏悔也赎不清我的罪孽。 我杀了人,杀了一个无辜之人,但我没办法,我害怕他到最后精神错乱语无伦次,胡乱的承认,就真的坐实你母亲是叛徒。 你不知道李凤英多残忍,一旦怀疑你母亲,所有都完了,所有计划都完了。 所以,我在穆恒快精神错乱的时候,趁李凤英逼问的间隔,杀了穆恒。他不是脱水而死,而是被我用术法活活困住窒息而死。只是看起来是脱水的样子。” “你说什么?” 余之野不可置信。 面前的井云泣不成声,他痛苦的,“我身为名门正派,却杀了一个无辜之人,我太自私了我有罪,可我没办法。我不能看着你母亲去死,如果非要一个人下地狱,那就让我下吧。” “穆恒做错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我母亲是谁,他不过是偶然发现了我的照片,他不过是担心我,他根本不知刘莹是谁,为什么要死?” 余之野激动站起来,胸口上下起伏,他不能理解,“就算逼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不认识我母亲,你在担心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李凤英因为他是心理学院的,已经怀疑你母亲了,穆恒后期意识不清,受不住痛苦就要点头承认了,我看的清清楚楚,我不能让他不明不白的害了你母亲。” “所以,你就杀了他?你就杀了他。” 余之野循声抓住井云的领子,“李凤英难道不知穆恒意识混乱了吗,只要再追问,就会发现他的状态问他什么他都会点头,可你仅仅怕一个可能性,你就杀人?” 第293章 小皮球 “我有罪,可我不能让你母亲陷入一点点危险,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也不行。” 井云抬起头,他的双眼通红又偏执。 余之野要疯了,死死揪住他的领子。 门外陈立等人进来拉余之野,“你冷静点,阿野。” “我没法冷静。”余之野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他没想到是这样,穆恒是这样死的。 井云跌坐在椅子上已经失神,可他还在继续道,“因为一期很近,人刚死就扔到沙漠里伪装成脱水的样子,车子也被开回到附近,把油抽走,制造成假象。 很快二期搜查人员发现了他,可,穆恒那会已经死透了。 我当时也非常害怕。” 井云看着自己的双手,痛苦不已。 “这件事我师父知道吗。他知道吗?” 井云点头,“他痛骂了我,他甚至想杀我以作惩罚,我都认了,可他最后没有下手,我终究是为了他,为了他们。” “为了他们?你为一己私欲心中的阴暗,杀了无辜之人,你说为了他们?” 余之野再也控制不住,挣扎的要过去,却被陈立死死抱住。“余之野,你现在状态不适合审问了。” 余之野甩开陈立,悲痛至极,颤抖着,无法舒缓自己绝望地内心,在原地无措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眼泪下来,他太激动太绝望了,整个故事最窒息的部分,竟然在这里。 余之野哽咽着,“井云,你究竟是不是玄门正派,你仅凭一个微弱的可能就杀无辜之人,还打着为了我母亲我师父的名义,我终于知道我师父为什么自杀了,井云,你真让人窒息。你不配。” 陈立叫人把余之野拉了出去。 井云则坐在那,看着桌面。 庞蔓最后离开前,回头看了他一眼,是啊,能不疯魔吗。这世界上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哪有正派邪逆之分。 正与邪,就是一念之间,不过看是否能抵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与阴暗而已。 由于井云主动交代了穆恒案子的内情,陈立和西边那边通了资料,移交到这边审理,包括莫海洋失踪案,也一起办了。 可无论之后如何逼问,井云都不肯说出刘莹的下落。他似乎已经认命,知道暴露了,就打算牺牲自己,顶下所有罪责,一口咬定就是自己下的毒。哪怕知道这不符合逻辑,也要顶下所有罪。 就是不肯说出刘莹的下落,追溯他前后行踪也查不到一丁点的信息。 陈立试图从他新婚妻子叶兰下手,可叶兰一问三不知。后来问急了,承认了是井云花钱雇她的,她听话就好,全程没让她参与,说井云找到她来让演一场戏而已。 而庆山掌门和他妻子也是这样,井云找他演戏,给了庆山很多东西。 陈立这才意识到,这个计划的厉害之处,就是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一步,井云早早做好了准备。 这案子焦灼难办,似乎已经进了死胡同。 而余之野受刺激太大,昏厥,被送进了医院。 陈立只好求助特殊案件组,又询问玄门大会联合调查小组闵长河的意见,闵长河最后和几个组员商量,觉得是否可以动用玄门的一些东西,从井云口中套出刘莹的下落。 当然闵长河和陈立说的很隐晦。但陈立看他表情顿时皱眉,“你说的什么意思,直白一点。” “我们玄门也有可以迷幻人的法术,就是雕虫小技,让人不自觉的自己说出来真实情况。” 闵长河很心虚的说着,陈立却极力反对,“这绝对不行,这成什么了?” 虽然也很想知道刘莹的下落,但,这种办法是违规的。 闵长河点着头,其实玄门大会在讨论这一点的时候,产生了内部分歧,有人家认为这不合规矩,不符合名门正派的做法。 但也有人认为,抓住逆族才是当务之急,少在这里上纲上线。 闵长河本身是不赞成的,但,还是决定和陈立商量一下。但很显然,陈立觉得这种方法和犯罪分子毫无区别,拒绝了。 但抵不住玄门中,有人舍生忘我。 崆峒即将卸任的老掌门,申请和井云聊聊,说自己和井云也算有点交情,看看能不能劝劝。 陈立觉得根本不可能劝动,但老掌门面子不好驳,就让他试一试。 谁想到那个崆峒派的老掌门,在审讯室里趁陪同警员不注意,就把迷魂散一挥,等陈立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井云已陷入了迷幻状态。 这边陈立要疯了,“你干什么我不是说不能用了吗,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犯罪就犯罪,为了抓住逆族为了大义,我犯罪了我这么大岁数怕什么,我都癌症晚期没几天活头了。最后帮你们解决了,所谓不合规的问题我担着。放心,我这是为了玄门,玄门将来抓到李凤英记载这段,我也要名留青史的,实实在在的功劳。” 陈立后悔极了,让这老头出这事,他自己也要写报告检讨。赶紧叫人拉下去,肠子都悔青了。 而此时意识迷幻的井云,似乎也在说着什么。 老掌门惊讶的挣扎,“你们拉我干什么啊,我就问几句。”那老掌门被拉出去的过程,大喊着,“井云,刘莹在哪。人在哪。” 陈立赶紧让人把他拉走,一面叫人把井云赶紧送医院,他这报告要写出几页估计也写不完,至于老掌门要不要负刑事责任,还另说。 送井云去医院的路上,井云胡乱的好像在说什么,陈立皱眉把耳朵贴上去,就听到他说出两个字,“刘莹。” 陈立心里一动,咬牙问到,“刘莹在哪?” “没有刘莹。” “你说什么,刘莹在哪。” 可陈立来不及问,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院,老掌门下的手太狠,井云一度休克,进去输液了。 陈立懊恼的站在原地,琢磨着井云说的话什么意思。 而那边有警员过来和他说,刚才老掌门,因为情绪激动触发心梗也送医院来了。 陈立直觉头大的要命。 老掌门心梗抢救过来,可他癌症扩散也已经时日无多,追究他也没用,只能作罢了。可那老掌门还不放心,一个劲问,井云有没有说出什么来。 闵长河坐在老掌门病床边,心里五味杂陈,“刑掌门,你这么做不符合规定,咱们是名门正派,警方不能用迷魂记诱导供词。” “我不管那个,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害怕这个害怕那个,我来帮你们做。可惜喽,真的可惜喽,我死前看不到抓李凤英了,知道吗,上一次抓捕凤宁,我就参与了。 那天火很大,我以为凤宁烧死了呢,那可是三位真火,多个大宗师倾尽毕生内力催出的真火。 可她竟然又活了。这种逆天已经不是普通逆族小打小闹了。她拿人续命,找无数无辜的人分散,这些不是她做几个好事就能弥补的。 李凤英一定有大反噬,可她的反噬是什么呢?是什么呢?这种逆术,长生。” 老掌门摇着头,剧烈的咳嗽着。 “刑掌门您别想了,休息一下吧。” “我还休息什么,马上入土了,到下面尽情休息,我就是遗憾啊。” 闵长河流下泪来,交代崆峒弟子照顾好掌门,就从病房出来,此时天色已经很晚。 到下楼抽了支烟,之后抬头向上看,住院部,三楼以上的灯都亮着。 他盯着五楼的一个窗户,那是井云的病房,陈立亲自带人守着呢。 闵长河叹了口气,掐灭烟准备上去和陈立探讨一下,可就在转身时,后面似乎有人叫他的名字。 是个女声,有些熟悉,他一时恍惚回头,可身后是医院树林,只有树影,没有人,难道是幻听了不成。 他摇摇头要走,但眼前什么东西一晃,他头一阵眩晕差点没站住。 他想自己可能是从中午就没吃饭低血糖了,想着一会吃个盒饭,就要往住院部门口走,可就在这时,身后又响起一声,“舅舅。” 这次声音极其熟悉,熟悉到闵长河心中一震,不可思议的回头,可还是没看见人影。 但刚才的声音他认了出来,但又绝不可能,那是他小侄女的声音。 可关键是,他这个最疼爱的小侄女在五岁的时候,就出意外死了啊。 是有人相似的声音吗,可怎么也叫他舅舅? 正疑惑,突然从树林里滚过来一个红色的小皮球,正好到了他脚边。 闵长河看着皮球,脑子里的那根弦,直接就炸了。 第294章 当局 闵长河记得以前小侄女最喜欢他,可那孩子之前因意外去世了,闵长河伤心了很久。 而红色的小皮球,是小侄女最喜欢的玩具。 闵长河颤抖着,用脚轻轻碰了碰,球是真的。只觉得周围一下安静了,他的心跳声击打着胸腔。 慢慢弯下腰,捡起球,看向树林深处。 他试着叫了一声,“欢欢。” 没人回应他,他往树林里走了几步,什么都没有,闵长河鼻子在这一瞬酸涩,“欢欢?” 他又叫了一次,带着点期待,虽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有的时候人就是这般,明知是虚幻,还是贪恋着一时的美好。作为昆仑掌门,闵长河怎么可能没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有问题呢。 玄门众人一生中会遇到大大小小的案子,离奇古怪的多了去了,大多都能分辨出来何为虚幻何为现实。 或许有头上长角的人,或许有会说话的动物,但这世上唯一不可能的,就是死去的亲人又重新回来了。 闵长河曾经和师父讨论过这个问题,难道普通人分辨不了吗? 并不是,就如此时闵长河一样,那些邪术往往探究的是你内心最脆弱的东西,很多意志坚定的人,其实心里知道是假的,但宁愿沉浸于其中。这就是行走江湖上玄门之人处理最多的案子,大部分人是自愿沉沦的。 此时闵长河,也想留恋这个虚幻几秒,再看一眼逝去的亲人。 可他摸爬滚打这么久,也只是第一眼的时候惊诧,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怕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可周围一切如常,除了树林深处那熟悉的声音又喊了一次舅舅。 闵长河心里一抖,可同时更加清醒了几分,惊讶地朝四周看去。 周围景物毫无变化,他怎么算也是个大法师级别的,什么邪祟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给他下术。而且这么真实。 用科学来讲,这种邪术直接影响了他的神经中枢,才会出现这么清晰的幻觉。 闵长河往树林深处走了几步,还有小女孩的声音,他转身走回前面,医院里依然是很多人。 闵长河咽了口口水,伸手去摸自己惯用的法器,竟然没摸到。 他此时确定了,周围看着真实,实际上还在幻觉里。 几乎和现实是无缝衔接的。 那自己现实中已经晕过去了? 闵长河找不到一丁点的破绽,越来越心惊,这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要赶紧先破解这个幻觉。 越厉害的幻觉破绽越小,难以让人找到。 所有东西都符合逻辑,找了一圈闵长河低头看到手里的皮球。 这个皮球手感真实,应该不是幻觉里的东西。 他咬破手指滴了血在皮球上,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再睁开眼,他还是在医院楼下树林处。 而手上皮球也不是红色的,而是普通的玩具球。闵长河赶紧去摸口袋里的法器还在,刚要喘口气,再看脖子上挂着的擎天哨,不见了,他心里一沉。 四处看着,可夜晚医院附近人很少,根本没有可疑的人。 他赶紧拿手机打给陈立,“我脖子上的擎天哨不见了,对方行动了。” 另一边的余之野,还在单人病房输液。 因井云的话受刺激太大,就是一时接受不了的。他早就醒了,躺在病床上有些虚弱和苍白。 庞蔓坐在他床边上,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余之野,你有那么要好的朋友,为你舍生忘死,你为他肝脑涂地。” 庞蔓想到自己,这一生,要亲人没亲人,要朋友没朋友,要是有一天她死了。周围人会惋惜吗。 她最先想到了白东风,他会难过吧,到底一起长大的,但很快就会因忙于生意把她给忘了。 又看向余之野,他会吗?会吧,可余之野的人生里有太多天下苍生的事,她也不算什么吧。 庞蔓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她要是没遇见过余之野,人生该是怎样的呢? 大概就是李凤英设计的那样,悲悲切切。也许会遇到知心的人,但最后都是谢晨鸣的后果。 然后她也变得悲观无助孤独,最后心甘情愿的成为李凤英的傀儡,结束她的一生。 庞蔓酝酿着想安慰的话,没等开口,余之野就道,“抱歉,不用担心我,我那一瞬知道真相确实非常震惊和难以接受,但,不至于颓废,我刚才没说话只是在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井云已经交代了,自然是联合抓捕李凤英。” 余之野却摇头,“没那么简单,井云是交代了,也解惑了我母亲这些年为什么扔下我,帮李凤英做事,问题出在我身上的同悲咒。 但我师父从未和我说过身上有诅咒,看来我母亲当年是因为这个诅咒去找了我师父帮她。 可关键这那么多年我身边不止我师父,师叔祖他们都没和我提过,也没和师父质疑过。 所以我在想这个同悲咒,应该不是普通的诅咒,一般玄门方法探不出来。 因为我自己试图感受,也没有发现。 这说明,这个诅咒,相当厉害。 所以我母亲才去找我师父,为的是保住我,才心甘情愿被李凤英利用,因为没找到解决办法之前,李凤英不能出事。 可庞蔓你知道吗,这世间任何厉害的诅咒,都是有代价的,李凤英给我下厉害的诅咒,对于她自身也有伤害。这就是反噬。 可听井云那个意思,从穆恒那件事上看,李凤英早就自己找到了第二个条件的秘法,说明她从未信任过我母亲和我师父。所以他们对于李凤英来说根本没有利用价值了,那李凤英为什么没解开诅咒?甘愿受反噬。” “不一定有那么大的反噬吧,井云说的,地窖里每一个出生的女婴都被李凤英下了这个诅咒,如果诅咒副作用那么大,对她自身有伤害,不至于要一次次伤害自己,来制约那些女人吧。” 余之野皱眉点着头,可他就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思索着,“可最后李凤英把那些女婴都杀掉了。 其实孩子母亲已经死了,她那时缺人,完全可以把孩子养大,就像谢晨鸣一样,那些被养大的孩子会为她所用,为什么都杀掉了呢? 所以我在想这个同悲咒,解开的方法是不是要杀掉被诅咒的人。” “你没听过这个咒法吗?” 余之野摇头,“连太师祖的回忆录里都从未提过同悲咒。可如果,解除同悲咒的方式就是杀了被诅咒的人,下咒的人才不会被反噬。那么,李凤英为什么没杀我呢? 看那意思,我师父和我母亲早对李凤英没有利用价值了。 甚至因为穆恒,李凤英都开始怀疑我母亲了,按理来说我应该像那些女婴一样被杀掉才是。” “或许是你师父保护了你呢?” “这些年我没遇到过要我性命的逆术伤害,我师父也并不是常在我身边,最重要的,他前几年就死了。 可以看出李凤英一直没有要杀我的想法和动作,所以她一定就承受了给我下诅咒的反噬。 反噬是什么呢?不管是什么。李凤英那种人肯接受反噬,这不像她。 所以我感觉这中间缺一环,井云肯定没把同悲咒的作用说全,一定有所隐瞒。 我总觉得,我母亲和我师父竭力寻找解开同悲咒的方法,不仅仅是因为李凤英受伤,我就会受伤这一点,一定还有咱们不知道的内情。井云没说清楚。” “所以还要再去问井云吗?” “他应该不会说了,就像他现在打死不说我母亲刘莹的下落一样。 但我们可以反推回来,现在有两部分咱们还不清楚,第一,同悲咒的作用,除此之外,还有我母亲刘莹当初不可告人的秘密。 记得吗,井云说的话,他说那属于个人隐私,他不能说,只能告诉我,我身上同悲咒是制约我母亲的关键。 我母亲的隐私她不怕曝光,唯一害怕的是我受到伤害。他虽然说的隐蔽,但他提到了一点,他有一句话记不记得,说,‘你觉得一个人被抓住了生理或者心理上的某些缺陷,就会甘愿被逆族操控一辈子吗?’ 说明我母亲的秘密怕是和缺陷有关系,我自认为了解到的刘莹心理上是健康的,最起码她当一个母亲是非常合格的,很爱我,对我很好,又不会过分溺爱,会教育我,引导我,三观正,所以。” “你觉得,李凤英掐住的刘莹的秘密是她身上有什么缺陷?” “我只是猜测,可我了解的刘莹,她身上也没有什么缺陷啊?” 余之野努力回忆着小时候母亲的形象,她干活利索,力气很大,是村里人缘很好的妇女。 要不是经历这么多事,余之野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被李凤英所利用。因为她和胡敏还不一样,胡敏虽不是逆族也不是玄门,但却是自私的一心为自己谋利益的典型。可刘莹心中弱点除了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没有别的欲望。 “我脑子有点乱,感觉答案就在眼前,可却找不到顺序。” “你是当局者迷。” 第295章 真正的目标 庞蔓说到,“我们从头捋一遍,当年刘莹被骗到地窖,李凤英就像操控那些女人一样先给你下咒。按正常顺序,她应该给刘莹洗脑,让刘莹像其他女人一样献出自己的生命,然后杀掉你。 可在这过程中她发现了刘莹的缺陷,就一下感兴趣了。然后刘莹还说自己有个玄门弟弟,说了一个帮她解决血缘的秘术,刘莹和你就都活下来了。” 余之野点头,“所以,有一个疑问,一开始也许是因为刘莹说的谎,可后来证明,李凤英怀疑刘莹,为什么不杀她?她是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我们大胆猜测,井云的话中可以看出,你母亲的秘密,也是李凤英所感兴趣利用的,会不会那个缺陷,是最初没杀你母亲,觉得你母亲以后可以利用的原因。 还有一点,不知道你注意没有,井云字里行间的语言细节,他在你母亲和你师父的问题上一直是一同论的,他要么说你母亲,偶尔提你师父,可没有提他俩在一起的事。 你说你母亲的秘密会不会和你师父有关系,毕竟你师父当初就是去找刘莹候失踪好几年又出现的。 我怀疑,这个缺陷,是身体上的缺陷,和你师父也有关。” “两个人身上有缺陷?” “他们是龙凤胎,身体同时有缺陷很可能的,这个缺陷肯定不是表面意义上的,一般人天生瘸子哑巴,都直接会被说出来,而说的这么隐蔽的缺陷。” 庞蔓想了想措辞,不知怎么形容,余之野却反应过来,“人们往往不明确指出缺陷范围,通常很可能是,生殖。” “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可能他们这对龙凤胎有生理缺陷呢?毕竟你师父终生未娶,你母亲,怎么说呢,和你父亲虽然结婚了,但没有自己的孩子,把你视若己出。” 余之野瞪着眼思索着,庞蔓分析的没错,他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才没有想到这么明显的一点。 从心理学角度上这是成立的,“你是说,我母亲和师父这对龙凤胎出生就有生理缺陷,我母亲因为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对我视若己出。” 余之野脑子飞速的转着。 庞蔓继续,“而这个缺陷肯定还不仅仅是生殖缺陷那么简单,李凤英一直留着人,是觉得可以用到,这就要仔细去研究了,什么缺陷能用到。 另外一方面,你身上的诅咒,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肯定不是咱们知道的那么简单。 因为李凤英就算一开始看中了你母亲身上的缺陷,想利用,可你母亲悄悄做的事,她肯定都有了解,不能为自己所用,再厉害也没用。 她若不想受反噬,应该把你们都杀了。可是她没有,这说明她不是不想杀你,应该是杀不了你。我觉得你母亲和你师父一定做了什么,虽然没有解开诅咒,但制衡了李凤英,让她不能杀你。和李凤英达到了一个平衡,不能杀她,但她也不能杀你。 井云说,同悲咒的原理是,你身体里有李凤英的一缕魄,魄对人很重要对吗?” “对,在玄学来看人有三把火,三魂七魄,缺一不可。” “那也就是说你身体里有李凤英的一部分。我在想啊,会不会伤害你,也会牵连她自己?所以当年她把女婴们都杀了。 你师父和母亲肯定做了什么手脚,让她不敢伤害你。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母亲和师父,不告诉玄门的原因之一。 如果单纯是,杀李凤英你会受到伤害。这么多年他们找不到解法,更应该投靠玄门,一起想办法。而且玄门抓捕李凤英后,可以逼她说出解法,岂不是更好。 但你母亲和师父却一直在两边夹缝左右逢源,不想让玄门知道这事。 可以看出,肯定不止井云说的那样,应该是伤害你也会让李凤英受伤。 这才是不和玄门说的原因。毕竟你看看,那个刑掌门。 你们玄门上次开大会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有个毛病,有时候为了自己门派可以自私到一定程度,可有时候又为了所谓大义名留青史,而随时做出牺牲,说白了都是为了脸面。 所以我在想你母亲不愿意让玄门插手,因为这个同悲咒,很可能现在你和李凤英会互相制约,怕玄门到时候整一个,牺牲你一人除掉逆族,你岂不是死定了。” 余之野心下明了,这还真有可能,若真的杀自己,就可杀李凤英,这算是最方便的途径。若是这样,玄门大会最后也许就真的来和他商量,让他牺牲。 “你们玄门那么多秘术,李凤英都能找到那么荒唐的换血缘的,就没有查到同悲咒反噬的吗?”余之野真是当局者乱,被庞蔓这一点拨,也清醒了过来。想了想,要查同悲咒,恐怕要查全玄门的秘术。 师父这些年肯定一直在找同悲咒的解决办法,全真和茅山肯定是没有了。 他想了想,“昆仑,我找闵长河问问。” “还有,找人看能不能找出你师父和你母亲出生的记录,如果是先天缺陷,肯定能查到。” 余之野点头,赶紧打给闵长河。 但对方竟然没接电话,他皱皱眉又打给陈立,也没接。 可就在这时,走廊上有声音,似乎有人大喊着什么。 拉开门刚好看到一个总跟着陈立的警员往楼下跑喊人,一边跑一边打电话。 庞蔓叫住他,“出了什么事。” “井云出事了,对了,看到你正好,余先生赶紧上去看看吧。事出突然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闵警官和陈警官还找不到人了,打电话也不接。” 说着警员赶紧下去叫人。 余之野心下不安,让庞蔓和他上楼。 电梯太慢他们直接走的楼梯,可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一个小警员在屋里面色苍白,脸上溅的全是血。 另一个警员站在窗口,试图和窗边的井云说话,却不敢靠近。 因为井云人已经坐在了窗框上,可明眼人一看就不清醒。 只见他手上捏着自己的输液针,手臂上全是血,应该是他拔针头的时候把自己整个手腕都豁开了,才溅出来这么多血。 而此时,井云双眼呆滞,很不正常。针头插进脖子,他背对着窗外,正呵呵呵冷笑。 庞蔓被这情景也吓到了。那个警员还试图想让他下来,余之野问到,“怎么回事?” “就刚发生的。陈警官还不在这,闵队长也不在,刚才还好好的,他突然就这样了。” 说着话,医生护士也跑过来,但不敢进去。 余之野让医护在门外别进来,让庞蔓形容着井云状态,让门口的人去楼下找崆峒派的先上来,同时疑惑,“这屋里要一直有玄门的看着,你们怎么安排的?” “陈警官和闵警官之前一直在的,中间闵警官下楼去看刑掌门,也就一会,说抽支烟就上来。 可一根烟功夫,他给陈警官打电话说有事。 陈警官说他下楼去叫你上来,盯一下,应该没啥事。 可陈警官出去十分钟吧,您没上来,井云却出事了,就突然这样的。” 余之野心一抖,依稀想到了什么,尽量冷静,这么紧急,陈立和闵长河同时离开,只有一个可能,擎天哨。 之前制定的计划,故意放出擎天哨由闵长河保管,就是为了引刘莹。 是刘莹出现了吗? 可关键,陈立下楼去找他,他却没见到陈立,别是出事了。 而眼前井云的状态显然是陷入了摄魂,应该是调虎离山。 余之野手起一张黄符飞出去,想先控制住井云,赶紧去找陈立等人。 在他看来井云这状态非常典型,简单的摄魂,只要一个破解咒就行。但万万没想到,黄符飞过去的瞬间,井云像是受了极大刺激,突然瞪眼睛大叫着,“明寒,明寒,你来救我了。明寒,你终于来救我了。” 然后用针头豁开了自己的脖子,溅出来的血,喷在近处庞蔓脸上,她一下愣住了。 余之野也脸上一热,同时意识到了什么,本能扑上前一抓,可还是来不及,只抓到了井云一只鞋。 而井云没有丝毫犹豫,往后一仰,直接坠了下去。 余之野趴在窗口,感觉到楼下刮上来的风,巨大的坠楼声,楼下车子都被震得嗡嗡响。 小警员紧张跑过去,就看楼下,警员们弄气垫才弄到一半,全都愣住了在楼下看着。而井云瞪着眼睛血渗出来,谁也没想到他跳的这么快。 刚刚的状态还在威胁警员,并没有要跳的意思,只是疯癫了,谁想到他突然发了狂。 多一分钟这气垫就起来了。 而这个过程,预料不到的太多,楼下小警员紧急叫的同伴和几个崆峒弟子帮忙,也没来得及。 而陈立和闵长河全都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 此时楼下大乱,有医生过去急救,但井云是豁开脖子坠楼的,肯定是活不成了。 叫了庞蔓两声,她才回过神。 余之野一遍遍问庞蔓刚才井云怎么坠楼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井云根本不像要自杀的人,和警方承认了罪行还问自己能不能减刑,所以这显然是摄魂咒,可他明明破解了,人怎么还是死了? 余之野联系不上陈立二人,赶紧联系了玄门大会几个长老。 也通知了茅山,同时叫人赶紧去找陈立他俩,他怕这两人已经出事了。 想到此,又抓住个小警员吩咐,“尤其是五楼和四楼病房,好好找找。” 余之野心慌极了,这一环扣一环的。 怕不是先把陈立和闵长河引走,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井云。 他不敢想,这一环环计划都是刘莹做的,母亲,你究竟隐瞒了什么?要干什么? 第296章 陷害他 刑警队那边陈立虽然不在,但是副队长赶过来井然有序的展开搜查和寻找。最后在四楼住院部尽头的公共洗手间里,找到了昏迷的陈立。在停车场的车里找到了昏迷的闵长河。 两人均是中了一种迷魂香,不过闵长河身上还加持了高浓度乙醚。 似乎是车也被人动了手脚。 不过好在两人都没有性命之忧,只要输液很快就能醒过来。 另一边,玄门大会新选出来的峨眉副会长和茅山的一位大法师赶过来,加上各个玄门的对井云的尸体进行判断,他虽然是自杀,但死前的状态太奇怪了。 庞蔓和余之野也做了笔录。 一直忙活到凌晨,陈立和闵长河那边也醒了,陆续做了笔录。 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 按照闵长河的叙述,他发现自己中了相当高明的迷魂阵后,第一反应就是擎天哨丢了,果然脖子上作为诱饵的擎天哨不见了。关键是,全程他没晕过去,无缝衔接的从现实进入了幻觉。这是他作为特殊案件调查组的成员,接了这么多案子都没有遇见过的高手中的高手。 而且他脖子上挂着擎天哨什么时候被拿走的,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也就是说,在他产生幻觉的时候,就有人近身拿走了哨子。 查看周围也没发现痕迹,但这个局,是他和余之野早就布好的,那个丢了的擎天哨是假的,哨子上有定位器。 一旦哨子丢了,游戏才刚开始。 他需要马上告诉陈立,联系刑警队技术部门进行追踪。 他打电话给陈立,叫陈立楼下,让余之野上去看着井云。在他们看来,刘莹既然对擎天哨下手了,必然没时间管井云,更何况井云和刘莹是一伙的,出不了什么事。 而闵长河赶紧往车那边走,和陈立约好带着人从四面八方围堵。 可他车子刚发动起来,就闻到了一股异香,闵长河意识到了什么。 赶紧咬破了手指,可对方似乎对他的每一步都非常了解,发动车子的一瞬间,车里的音响自动打开,同频音乐加上乙醚作用下。 哪怕是经验丰富的闵长河也着了道。 “这个人,不仅对咱们玄门人的运功方法,甚至对咱们的生活习惯都相当了解。” 闵长河道,因为他运功想要阻挡迷魂香,却不知道迷魂香只是引子,他一运功,让车里反而涉及的阵法和乙醚发挥药效,每一步都算好了。这人对他们,尤其是对玄门中人相当了解。 说到这,闵长河皱眉看向余之野,“你母亲刘莹不是玄门人吧,怎么对玄门人的习惯这么了解?” “我师父是她弟弟,可能是我师父生前和她说的。” 闵长河却敏锐的产生疑惑,“可你师父不是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吗,就算是你师父在世也不了解我,和我不熟吧。 怎么会把我的时间习惯掌握的那么准确?而且最关键的,擎天哨由我保管,除了刑警队的人,也是小范围知道,只有玄门大会的才知道。刘莹怎么知道,擎天哨在我身上?” 余之野皱眉,当初他提议玄门大会投票把擎天哨放在闵长河身上,就是有所怀疑,此时,已经确认了,“玄门大会中恐怕,还有像井云一样的人,之前我让大会的人都参加投票,就是为了看看,是否我母亲还有别的内线在玄门大会,现在看来是了。” 余之野的话让闵长河陷入到了恐慌中,他不敢相信,刘莹不是一个普通人吗,怎么这么多年过得和特工一样。 而陈立的叙述,说他在接到闵长河电话后,赶紧下楼去找余之野。 可刚到四楼,就有人从后面捂住他口鼻,他毫无防备,甚至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但他到底是刑警队长,虽然最后还是被迷晕,但挣扎时,抓破了那个人的手腕。 “所以,那个假的擎天哨,追踪到了刘莹的位置了吗?” 余之野询问。 陈立摇头,他醒来也第一个关心这问题,可技术部的人说,他们一直追到了郊区的垃圾处理厂。才意识到,擎天哨被人扔到了垃圾车里,他们被人耍了。 “其实,只要有点想法的人都该猜出来,擎天哨已经丢过一回,第二次就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挂在闵长河这个东奔西走的人脖子上了吧,很大一部分可能是诱饵。” 庞蔓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所以,刘莹搞出这么多事来,真正的目的是杀井云?” 闵长河不可置信,“可井云不是刘莹的同伴吗,他们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找解除你身上诅咒的方法,他们是战友,而且井云那么帮她,我想不明白。” 不仅闵长河想不明白,余之野也很糊涂。 他们这边讨论着,那边玄门大会的副会长给闵长河打了个电话,闵长河脸色古怪的瞟了一眼余之野,拔掉输液管出去了,没一会,把陈立也叫了出去。 这古怪的气氛,任谁都看得明白,他们似乎有什么事,避着余之野。 过了一会闵长河进来,表情古怪又有些为难,问了几遍余之野当时面对发疯的井云都做了什么。 这些刚才都作了笔录,而且,还有两个警员在现场,余之野最后不耐烦的,“你要说什么直接说,其实我也很奇怪,明明就是普通的摄魂,我用了道法解开,最简单的那个解法,你也知道的,可他就突然发狂,跳楼了。” 余之野后来反复地想,也不知问题出在了哪。 闵长河这才皱眉解释,几个玄门大会的老宗师,经过几次审定和从警员口中的叙述判断,最后得出结论,这个结论还挺难的。其中一部分人认为,是余之野做了手脚故意的,毕竟,刘莹是他母亲,玄门大会本就一部分人并不信任余之野。 为此判断的几个元老争论了起来,后来一个年长的老宗师,通过井云耳朵里的渗血,认为井云不仅仅是中了简单的摄魂,还有岩松香。 这个词庞蔓熟悉,之前吴晗的案子就有岩松香的影子。 余之野听到这,心中一激灵,“岩松香?可我并没在空气中闻到。” “后来也和茅山确认了,井云常年服用的一种治疗他心悸的药中,有岩松香的成分。摄魂加上岩松香,本不是多大的事,坏就坏在你用了含磷的黄符,三者加持,直接发疯。” 余之野脑子嗡的一下,不敢置信的站起来,“所以?” “所以,给井云下咒的人,了解井云,采用了摄魂,而不是普通的迷魂或者幻觉。刘莹迷惑我的时候都只是用了迷魂阵,却给井云用了耗费体力时间的摄魂。 因为她足够了解井云,知道他常年服药的成分,更了解你,余之野。知道你遇到摄魂,一定会用黄符。 如果你看得见,或者再仔细判断一下,也许会发现问题。但那时候我和陈立失踪,你着急我们的下落,便不会多想。 这人,每一步都算到位了。 可我信任你,觉得你是被刘莹设计了,但玄门大会有一半的人认为,是你的问题。毕竟,刘莹一个不是玄门的人,怎么可能算的那么准,就算她之前和你师父学过摄魂,也不会想到岩松香的作用,毕竟她没有系统的学过。所以怀疑是你做的手脚。” “我为什么要做手脚?” “因为井云知道刘莹下落,有很多人怀疑你和刘莹有勾结的,所以。” “所以怎样。要把我踢出玄门大会吗?” “那倒不至于,还有一部分人支持你,我肯定是相信支持你的。但,他们要求你不能继续参与案件调查小组了。” 余之野跌坐在凳子上,愤恨,可却无法反驳。 确实,在他自己看来,自己都有嫌疑。 可他知道,闵长河也看的出来,刘莹就是故意的。她不想他继续查这个案子,更不想井云说出她的下落。 不过余之野更无法接受的,是他母亲竟然这么狠。 怎么会这么狠,就算不下手,井云也没有要暴露她一丝一毫。井云甚至为了她当年杀穆恒,违背自己的良心,可母亲就这么轻易地,害死了井云。 余之野接受不了这结果,他印象中的母亲不是这样的。纵然后来为李凤英所用,也是被逼无奈,都是为了他,他接受母亲的自私,但接受不了她是如此心狠之人。 闵长河叹了口气,“那些老古董,你也了解,不过我会尽力去协调,陈立也在抓紧找证据,至于对你的处分现在说不清。 但玄门大会那些人,要拉什么大条幅抗议。警队这边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时让你先不要参加玄门调查小组为妙,也是保护你。 不是不相信你,一是为了平息玄门大会那些闹事的,第二也是我和陈立仔细考量过的,刘莹为了不让你参加小组继续查这案子,不惜陷害你让你被玄门大会怀疑,甚至借刀杀人害死井云。 如果执意还让你在调查小组里,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你暂时先别去调查小组了。” 第297章 制衡之术 余之野点着头,没有怪闵长河,出了这么大事,就算玄门大会没有反对他出来,他自己也会先申请出调查小组,避免刘莹再做出过激行为。 他也需要时间跳出这个局,好好思考。 闵长河出去了,病房里只剩庞蔓和余之野,后者双手捂着脸,这几天连环的刺激让他不知所措,“庞蔓,知道吗,此时此刻我才发觉,我似乎对我母亲刘莹一点都不了解。” 他对母亲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母亲是个勤劳能干的妇女,哪怕父亲去世她都没有倒下,挑起农活,养育他教育他,她做母亲也做父亲,没让他受过一天委屈。 在他眼睛生病后,她带他四处求医,有一次无意中看到母亲躲在房檐后哭。 所有的印象都是母亲的坚强善良,温柔,和对他的爱。 从知道母亲没死,为李凤英所用,一步步算计,为了保全他,不惜把他师父拖下水,把井云拖下水,左右逢源。余之野那时候觉得母亲自私,可心里知道是自己让母亲走到自私这一步,她仍然还是他心中的母亲。 可井云的死,却让余之野脊背发凉。 谁都看的出来,即便他师父明寒真人死了,井云也还帮着刘莹做事,甚至当初杀人,背负良心上的谴责。自己锒铛入狱也没有说出她的下落,可刘莹却不信任井云,让他死了。 这个计划真周密,刘莹早就看透了闵长河的计策,故意偷走假的擎天哨,引走陈立和闵长河,每一步都算计到了,知道余之野会上来看着井云,在发现摄魂后出手。 她故意把余之野卷进井云的死亡里,这样玄门大会怀疑,不惜让他背负被怀疑的目光,也要阻止他查下去,为什么? 母亲刘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之野,我早就想说了,你只是小时候对你母亲的滤镜太重,才没意识到问题。其实你不觉得你母亲超出了一个普通妇女所涉猎的一切吗?” 余之野眼神颤抖,此时凌晨,迟明之前天还很暗,余之野隐约能看到庞蔓的表情。 她皱眉,非常理智客观,“从当年地窖开始,你母亲为了保住你和她自己,能那么理智的撒了一个玄门中有秘术这么专业的弥天大谎,左右逢源获得一部分自由,之后找到你师父,说服他,不要告诉玄门李凤英的事,来帮她寻找解开同悲咒的方法。 要知道,那个时候你师父和你并不熟悉吧。 他身为一个玄门正派,第一反应应该是劝你母亲投靠玄门,捉拿李凤英才对,可他却被你母亲说服了,接纳你带你回玄门,甚至像咱们之前猜测的那样。 刘莹可能说服了你师父找到了制衡李凤英的方法,在你身上做了什么,让李凤英不能杀你。 不说这份心机算计。 就算刘莹和你师父学了一些玄门东西,刚才闵长河也说了,下手的绝对是高手。 刘莹不是玄门的人,就算师父后来教她,这些年就能做的炉火纯青? 就算领悟力高,每天都学,也做不到吧。 闵长河说那幻术,他一个大法师都难做出来的技术,刘莹半路出家能这么厉害?” 余之野心里一沉,一种恐惧感爬上脊背。 “而且关键的,那些年你师父大多数时间都和你在一起,他就不能去教刘莹。所以,刘莹一个普通人,怎么做到会这么厉害的玄学术法? 这是第一个让我疑惑的点,第二个问题,就是刘莹为什么一定要让井云死? 害怕井云说出她的下落? 不一定吧,她是个活人,可以到处走,井云就算说出她住在哪里,恐怕早就走了。要么是阻止你继续查案,故意让你参与到害死井云的局里,让调查组把你踢出来。 可你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没调查组,你也会查下去的。 而且,井云和她到底这么多年,怎么忍心仅仅是为了阻止你,就杀他呢?所以我觉得刘莹一定还有别的不得不杀井云的理由。” 最后这句话打在余之野心上,他一下清醒了过来。 此时冷静下,他思考着这个问题,“井云不得不死的理由?” “刚才咱们还在讨论,井云似乎没有说全你同悲咒的事,或许有隐瞒。 你母亲和你师父一直致力于隐藏你有同悲咒,不想让李凤英的事曝光。咱们猜测不投靠玄门的原因是害怕,你和李凤英真的互相牵制,玄门拿来牺牲你,也许你母亲是害怕这个从井云嘴里透出去。” 余之野颤抖着,“也许就是因为这个。” 是啊,他母亲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所以和他的安危比起来,井云即便是她曾经战友,她也要下狠手,杜绝一切余之野受伤害的可能。 但这只是他们的猜测。 余之野想了想赶紧给闵长打电话,对于同悲咒的猜测告诉了他。 闵长河答应他会私下去打探。但让余之野先别把这事和他人说,玄门大会的人,心思各异,现在里面很可能还有刘莹的人,所以他身上有同悲咒的事,万万不能泄露出去。 余之野也明白,先不说要不要他牺牲,如果里面有刘莹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发疯把玄门的人全都弄死。 他现在已经不怀疑刘莹的实力了。 但庞蔓说的对,他母亲这么厉害绝对有问题。说是他师父还不为过,可他师父早就。 等等,余之野心里一紧,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心头。 打电话给陈立赶紧去找刘莹和师父龙凤胎出生的资料。 余之野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庞蔓,你记不记得,在师门祠堂后面的闭关处,咱俩发现了一个暗门。” “你是怀疑,你师父?” 余之野摇头,却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两边都去查了。 同时,闵长河安排了信任的人,对玄门大会这三十多人挨个调查,看谁有可能和井云一样是刘莹的内线,但查起来非常难。 玄门错综复杂的关系,谁和谁认识不认识,很难判断。 余之野自己也没闲着,反复研究太师祖那本回忆录。 师父当年偷回忆录,余之野似乎已经想明白为什么,会不会就是为了查找他同悲咒的事。可很遗憾,到最后,他们都没有找到同悲咒的解法,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结果。 不过带着最近知道的事,再看一遍回忆录,余之野在其中一个故事里找到了点线索。 回忆录中通篇没提到同悲咒,但,却有一个案子里,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 说是太师祖年轻时到了南方一个小镇上遇到的,一对婆媳的矛盾。 婆婆为了操纵儿媳,把孙女抢走,儿媳为了制衡婆婆想到一招法子,就是从小叔子下手。只要老太太打孙女,她就欺负小叔子。小叔子是婆婆的命,孙女又何尝不是儿媳的命。 太师祖当时当一个趣闻记录在册,实际上破获的是儿媳妇找了个江湖术士,给小叔子下降头的案子。 这制衡之法,让余之野心里有些在意。 这本回忆录师父也看过,会不会? 如果师父一直没有找到解同悲咒的法子,那是不是一直在做制约的事。 算算师父偷回忆录的时间。 余之野想到什么,查了太师祖回忆录这个案子记录的地点,提到的儿媳妇在当地的一个小庙里找到的一个江湖术士。 对应现在的地点,是在南方的一个小镇。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个术士的传人,但余之野总想试一试,联系了老陈找当地认识朋友去打听。 这边余之野在布置,那边庞蔓竟然接到了白东风的电话,接起来白东风就质问她,是不是余之野接了白凤继子的活。 庞蔓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才想起白东风说的是什么,要不是白东风提起,她都差点忘了参加玄门大会前,余之野还接了个活。白东风姑姑继子钱栋,要查失踪遗嘱的案子。 庞蔓想到余之野之前的交代,很无所谓的“嗯”了一声。 白东风在那头就炸了,“你们怎么能接他的活?” 庞蔓顿时好笑的,“我老板接活,管他是谁呢,有钱不赚?” “可是。” 白东风有些结巴,但还是理直气壮地,“你和我这层关系,他看在你面子上,也不该帮我姑姑的对手啊。” 庞蔓哭笑不得,白东风这话他能自己听听在说什么吗? 说完这句白东风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反正,钱栋出多少钱,我出双倍,别帮他对付我姑姑。这活你们别接了。” “为什么不接?哪对付你们了?钱栋只是找遗嘱,要真没有,我们也找不到啊。对你姑姑生意不影响,放心。除非,你姑姑真的藏起来人家亲爸的遗嘱了?” 第298章 无法放弃 庞蔓这句问话,让对面的白东风哑口无言,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就挂断了。 庞蔓对着电话愣了半天好笑的,白东风以前也不是没和她抱怨过白凤,说他姑姑什么都专权,明明没有子女就他一个侄子,也不放权。 这一点确实,白东风这几年也想自己拢生意,可白凤查账查的厉害,严格。他想扣出来一点钱都难。干了这么多年,名声倒有,下八里街的白总,和朋友们也吆五喝六,但内里都是白凤把着,别人不知道,庞蔓却是知道的。 她劝白东风要么就好好孝顺姑姑,将来东西肯定给他,现在不比以前好多了,没他姑姑他还什么都不是呢。 要么就自己破釜沉舟干一把。 但白东风的性格向来犹犹豫豫,再有,庞蔓知道他对姑姑还是很顺从的,从对待她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白东风一直挺怕白凤的。 要是没他姑姑,他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白东风是个对身家权利看得很重的人,所以打电话来质问她,倒也能理解。 庞蔓叹息着,看时间差不多了,出去买早饭。 可刚下楼,又接到了护工的微信。她给谢晨鸣请的护工,经常发来信息,要么是拍的照片,要么就是医生的建议。 庞蔓想了想,索性拐到隔壁康复中心的楼去了,算起来,她很久没来看谢晨鸣了。 最新一条信息说是,主治医生要见庞蔓,她直接去了医生办公室。 那个大夫看到庞蔓叹了口气,“很久没来了啊。” 庞蔓尴尬的笑笑,坐下来, “上次和你说了,器官衰竭的事,虽你要保守治疗用了进口药,但肾脏衰竭严重,后续如果换肾需要配型之类的,非常麻烦,而且费用极高。” 医生看着庞蔓很机械化的说出来,但尾音满是无奈。 医生知道庞蔓,她和丈夫谢晨鸣的事整个康复中心的老人都知道,十年了,多少人劝她放弃,她都不肯。 明明醒来的可能几乎没有了,可她就是不肯放手,哪怕往里面花了很多钱,她都坚持。年纪轻轻熬到现在。 不过康复中心的人也注意到近来一直是护工照顾,她本人来的少了。所以纷纷猜测,是不是要放弃了。但大家都觉得这反而是好事。 庞蔓看着医生,没说什么。 医生知道她的态度,“那后续配型需要,你丈夫家属什么时候来做?” “如果没有家属呢?” 这一点医生是知道的,所以才和她说,其实是希望她能放弃。 医生看着她,“没家属,社会配型,就很难了。” 庞蔓低下头,“还是先保守治疗吧。” “这一次不同以往。” 医生将报告递给她,“肾脏衰竭的很严重,如果不做配型移植,最多几个月了。保守治疗已经不顶用了。最好的进口药都已经用过了。” 医生没往下说,庞蔓点着头,“我再考虑一下。” “要考虑多久?”医生追问道,庞蔓想笑一笑,却笑不出来。 其实她早就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在医生一次一次询问下。 但每次都逃避说先保守治疗吧,直到现在拖不过去了。 庞蔓心中没有预料的悲伤或者解脱,怎么说呢,知道一家喜欢的店要倒闭了,哪怕很多年不去这家店了,仍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考虑,一周行吗?” 医生点点头,收回目光,“家属还是早做决断比较好。” 别的话医生也不好说了。 庞蔓走出医生办公室,去了谢晨鸣的病房,护工看到她来,就出去了。 庞蔓坐在床边上,用手摸着谢晨鸣的脸,半晌,“晨鸣,我若是放弃你了,你会不会怪我?” 庞蔓声音轻透,可病床上的人不会回应她的。 她把脸贴在他手背上,“我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晨鸣,十年了,我知道了你的身世,知道了也许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也知道你当初是想带我走。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 我都知道了。也都过去了。” 庞蔓起身帮他像以前一样按摩着肌肉,她想说分手,可没想到这两个字到嘴边,那么难说出口。 见不到时还好,可一见到他,那种浓烈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就爬上心头。 就如她第一次见到谢晨鸣时。 遥遥的看到他,他也看到她。他迟疑了两秒,穿过人群走向她,抓住要和她争执的摊贩手腕。 然后拉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晨鸣,我们,分,分手。” 她真的说不出,明明想的好好地,明明告诉自己别做那三心二意的女人。 十年够了,不管当初如何,该分手了。 可不知为什么见到谢晨鸣这张脸,她就说不出来。 庞蔓第三次鼓起勇气,想说分手二字的时候,谢晨鸣的监测仪突然响了。 一下将她从那种情绪中剥离出来,瞪着眼睛,惊讶的看着监测仪,而床上的人不住的抖动。 门外的护工听见了,跑进来按了铃,焦急的叫大夫。 很快医生护士涌进来,庞蔓似乎失去了五识般呆愣在那,看着医生过来抢救检查,她被推出病房外,护工在和她说什么,她完全听不见。 庞蔓只觉得呼吸困难,怎么人突然就? 她想到是自己说分手,所以他生她的气了? 想到这一点,无尽的窒息感堆积在胸口。 她突然头疼欲裂,脑海中闪过和谢晨鸣在一起的时候,她望着他的目光,她看着他仿佛全世界就在眼前。那份在意,庞蔓在多少年后的现在才明白自己没有宣于口的爱,是多么浓烈,那是多年后,就算再次心动也不曾有过的涟漪。 年少时候的爱恋,那么单纯,可此时看却夹杂着太多爱恨情仇。 但庞蔓清晰的知道,她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一个人,能让她像对谢晨鸣那样,刻骨铭心。余之野都不行。 庞蔓什么都听不见了,此时她觉得无尽羞愧。 谢晨鸣真的要死了吗?真的吗?那自己是凶手啊,他其实都听得见吧。书上说了,有一部分植物人患者,是听得见外面的声音感知得到的。 他在怨她说分手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庞蔓心中无尽的自责与疼痛,一下跌在地上,此时此刻她只求谢晨鸣别这样离开,求各路神明原谅她。 护工过来拉她。 庞蔓却已经崩溃,来之前她想好了,明明看不见的时候做好了准备,可当真的看到他这样离去,她接受不了。 护工阿姨心疼的拍着她,良久她才回过神来。 “庞小姐,你没事了吧?” 庞蔓脸色苍白的点头。 “刚才你晕过去了,吓死我了,医生说你太激动了,放心,谢先生已经脱离危险了。” 庞蔓听到这句,喜极而泣,去病房看他。 谢晨鸣还像之前一样躺在那,呼吸匀称。 仿佛刚才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庞蔓终于忍不住的啜泣起来。 老护工叹息着安慰道,“庞小姐,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啊,这真是折磨人。我理解,我之所以做护工,是因早些年我老头子也是这般。 那些年中我恨他怨他,哀叹自己的命苦,可就是不愿意放弃,总想着他活着,躺在那,就有奔头。割舍不开,可也知道耗着都是徒劳。 自己舍不得放手,要他自己挺不住了,才长舒口气,像是服刑一样。 这植物人的家属啊,就和被判了刑一样,刑期多少,哪是自己说了算的。” 老护工哀叹着拍着庞蔓的背。 庞蔓出神的看着谢晨鸣,“阿姨,我有的时候真的希望他死了算了,他自己死了,这样我不用背负心里的罪责,也解脱了。你说我,这样想是不是很坏?” “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坏,庞小姐,你尽力了。” “我也以为我尽力了,可其实并没有。” 他肾衰竭,她想放弃了,可刚刚的突然抢救,让她无比难受,甚至觉得现实在扇她的耳光。她根本没尽到最后的力。以前不知谢晨鸣的身世,以为他是孤儿,她没办法。 可现在知道了,谢晨鸣的父亲也许还活在世上。 自己不去努努力吗? “庞小姐,你不会是想给他换肾吧,不说成功几率有多大。谢先生这个样子,哪个亲属会同意?就算是亲爹亲妈也不一定会为这样的儿子舍一颗肾,就算换了,他也不一定醒的过来,不一定能活下来。” 庞蔓垂着头没说话,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心烦意乱的从康复中心出来,才发现自己这一耽误,已经上午十点多了,看手机有余之野几个未接来电。 她也不想回,庞蔓十分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犹豫的女人,根本没自己说的那么潇洒干脆。 她深知这样对余之野不公平,可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在医院楼下坐了一会,打了老陈的电话,根据之前许文华的资料,说想找找当时许文华傍上的那个南方商人,当时这个商人的原配追打许文华,她为了保住孩子,以后过好日子,才跑到默县的。说明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是南方富商的。 庞蔓都想好了,就打听一下,找到了问一嘴人家不同意,就算了。自己也算尽力了,但要是不问,就是她没做到份上,她原谅不了自己。 最多再熬三个月,大家都解脱了。 和老陈交代完,她才回了余之野的电话。 余之野那边似乎很忙,接到电话让她赶紧回去,闵长河那边有了消息。 第299章 万世同悲 庞蔓一听,也精神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思绪,赶紧回去了。 回病房的时候,陈立和闵长河都在。 闵长河直接道,“我以为同悲咒的事得多难打听呢,谁想到,回去稍微一问我师叔,他竟然就知道。同悲咒不是多隐蔽的东西,因为这不属于逆术的范畴,属于玄学正派。” “什么?” “只不过,按我师叔的话来说,现在知道的人少了,建国前甚至更远的明代比较有名。因为出过一个当时很轰动的案子,叫万世同悲。 最早的同悲就是以此演变而来,并不是一个诅咒,最开始就是玄门一个简单障眼法。 说是一个部落的首领毫无同情心,虐待本族人,却因力量强大,反抗者均死于镇压。 后来有一个术士,冒充侍从接近首领,给他下了一个障眼法,叫万世同悲。 原理是,让首领能感受到每一个服侍他的仆人,和受苦民众的内心。 因为术士觉得,残暴的人是因为先天缺乏同理心,而万世同悲,就是一个人能体会他人内心悲与乐的过程。 是一个雕虫小技而已。 据说那个首领,在感受到佣人的痛苦后,大彻大悟,减免赋税,休养生息,所在领地后来一片繁荣。 所以那个术士是在做好事,后人也将万世同悲,作为玄门对于感同身受的一个解释。 但后来,这个障眼法,逐渐演变了,有术士效仿。 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在同理他人后,都会放弃自私的一面,有一部分人就是觉得阶级地位不可撼动,即便知道世间苦,也不为所动。 然后就有术士开始往这个障眼法里加码了。 如果这个人没有同理心,便让他承受更深的痛苦,以此来消磨专治。” 闵长河叹息,“你知道的,阿野,很多东西最怕走了味。这条术法,后来被一个又一个术士加码上去,最后就已经开始不算术法了,再后来彻底变成同悲咒的,你知道是谁吗?竟然是我们昆仑那位。” 昆仑曾出了一个走火入魔的大宗师,改编正统术法,以做逆天之用,“同悲咒就是他的一项成果。” 这个结果,让余之野心中一紧,“所以有解决办法?” “当然没有。同悲咒在我派有记载,我问师叔的时候,他说以前也有人问过,正是你师父。 你师父找到了同悲咒的源头,但,据记载,同悲咒没有解决办法。 下咒者因为抽出自己的一魄,注入被下咒者体内,完全就是主导地位了。下咒的人可杀被下咒者,被下咒者却杀不了下咒的人。这是个很不公平的咒法,无解。 你师父当年就在我师叔这打听过了,这同悲咒不是秘密,却没有解。 除非下咒的人把你杀了,拿回那一魄。 你也知道,凡是邪门歪道,下手越狠的人,咒法越强。” “就没有别的办法?换句话说,仅仅是,她能杀我,我杀不了她吗?会不会有什么办法,我和下咒的人同生同死?” 闵长河摇头,“当时我们门派那个走火入魔的师叔祖被擒时,昆仑收走了他所有改良术法的手稿,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都被缴获了。 本想烧掉,但当时大师尊觉得,把这些他弄出来的东西封存比较好,因为不知道我们那位师叔祖养的妖魔有没有都被除掉,万一有私藏的,以后也有个查找的地方。 不过你放心,同悲咒的事,我是单独和师叔说的,我师叔才和我说多少年前,你师父来问过他。 他还问你师父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你师父说他要写一本书,上下五十年的历史书,我师叔也没怀疑,现在看来。” 闵长河叹着气,余之野的心却一沉。 所以自己想错了吗?自己并不能制衡李凤英?那么师父这些年在忙什么,不对,肯定不对,“凡是这种禁术也好逆术也罢,就算是改良后的术法,这么不公平下,下咒者都应该有反噬才对,就没有反噬吗?” 闵长河皱眉,“那书上面还真没记载这个,只说是因抽出一魄,本身就有限制,若想收回魄就杀死对方。 要说反噬,我师叔觉得,抽筋拔骨痛得要死,必元气大伤。” 元气大伤? 庞蔓在一边听到这个就觉得不对,按照井云的说法,李凤英当初,给那些新生的女婴都施展了同悲咒,抽出自己一魄,控制其母亲,然后杀死婴儿。 如果每次都元气大伤,以李凤英本就不好的身体早就嘎了吧? 所以这咒法中间肯定还有没写上去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些。 而且最关键的,这是玄门搞出来的改良术法,李凤英为什么会? 显然闵长河在打听完这一点,也想到了,“我问了师叔,我们昆仑那个当初走火入魔的师叔祖,叫聂瀚天。早年和逆族狼狈为奸,但与其说狼狈为奸,不如说是他操控妖魔,圈养邪魅,改良了玄门的东西,做些毁三观破坏规则的事。 后来因为一个案子,他圈养的邪魅发了狂屠了村,破案的时候,发现事出蹊跷不只是刑事案件,背后有人操控,才顺藤摸瓜找到聂瀚天。当时这件事震惊了整个玄门,昆仑差点被连累的灭门了。 因为这位师叔祖,昆仑多少年都进不了玄门大会,近几年小辈们崛起才得以重新来过,所以当年连环老鬼的功劳,才对昆仑来说那么重要。 而聂瀚天作为背后操控圈养邪魅的人,在刑事上没证据指控,但玄门给了他相应的惩罚。不只绞杀了他圈养的邪魅,将他那些禁术封存,为他马首是瞻的犯罪分子被判刑,还把这位师叔祖囚禁在了云贵高原一座山中,铁链封禁,层层结界,常年有玄门轮班看着。 但据说我这位师叔祖身体还不错,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八十多岁了,还活着呢。 “你说当年凤宁,会不会认识你这位师叔祖,不然她怎么会同悲咒?”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在玄门大会中打听了,看守每三年一换,我记得以前昆仑看守的时候,我还随我师父去过,远远见过,说他早就悔过,每日抄经诵佛,而且绝对出不去。 但据他交代的,他接触的邪魅,当时有记录,里面并没有凤宁这个人。” “凤宁再上一世叫什么咱们也不知道,他估计也记不清了。” 余之野想到什么,“对了,轮到我全真看守,是哪一年来着?” 他记得有两年是他们全真去看守的,但他记得不太清了,他在想,他师父打听出同悲咒来自于被囚禁的大宗师,会不会去问他同悲咒的解法,亦或者有没有制衡之术。 闵长河在手机里查着,“全真,我看看,我师叔祖被关了能有五十多年了,你不知道五十年中昆仑是怎么过的,直到我这辈出来和官方合作,才又进的玄门大会,之前都被喊着灭门了快。” 闵长河叹息着,他父亲就是昆仑的,当年母亲还阻止过让儿子进昆仑,父亲执意让他拜师。那些年昆仑收不上徒弟,只好自产自销了。 好在时代也不一样了,他们昆仑终于出头了。 “全真,在二十年前吧,当时记载的是你师叔祖亲自去的,带了明方真人,没有你师父。” “但也不妨碍我师父中途去吧。有记录我师父去吗?” 闵长河摇头,“没有,这种应该不会记录。” “我觉得有必要去见见你这个师叔祖。能安排一下吗?最好别让人知道。” 闵长河为难的,“最近不让人知道的事太多了,我压力很大啊。” “你现在是代理玄门大会主席,将来竞选主席,我也投你一票,别废话了痛快安排吧。” “好嘞。” 闵长河快速查着,“今年看守的门派,是峨眉。” 第300章 囚禁 余之野皱眉,这就有点麻烦了,若是小门派还好让闵长河说几句,但峨眉属于大派,这中间需要协调啊。 闵长河咬咬牙,“不行我就牺牲一下色相吧。” 说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但庞蔓发现他脸色明显发红。 “今年正好是春雨师姐看守,你也知道她对我一向爱慕。” 就看闵长河自说自话。 “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代理大会,峨眉那边,我去搞定。” “最快什么时候,我不想耽误时间,最好快去快回,我先订机票吧,今天下午?” “这么快不行,你得给我点准备时间啊。你知道大会那边安排,我不能走太久,被人发现了不好,随时都有乱七八糟的事找我。” 闵长河想了想,“从安城有直达的飞机,晚上吧,我先联系好车,下了飞机直接开到山上。 估计半夜怎么也到了,问完话,坐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回来,中午之前就能回安城,这样不会被发现。” 事不宜迟,闵长河赶紧去布置,庞蔓在手机上下单机票。 她还是第一次,做特种兵般的行程,不免有些紧张,“你的意思是,很可能是你师父当年去问了这个同悲咒的改良者,试图解开你的同悲咒,可现在看来真的无解。” 这才是让庞蔓最担心的。 “但我师父肯定找到了制衡之法,保住了我的命,我就是想确认,是否真的我身体里有制衡李凤英的办法。” 庞蔓心一抖,“如果真的,你想怎么做?” 余之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笑着摇头,“我还不至于无私到愿意做出牺牲,和李凤英同归于尽。” 庞蔓皱皱眉,“你最好是。” “怎么?怕我死啊。” “怕你连累我。” 庞蔓嘴硬着,又想到刚才谢晨鸣抢救时,她的动摇,心里很乱。 “老陈说你在打听谢晨鸣的亲生父亲。” 庞蔓诧异的,但她也没准备隐瞒,“嗯。” “我知道你的意图,没事,放心我会让老陈帮你找的。” 庞蔓抬头看他,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庞蔓,你我均是这世上浮萍,不用这么快就给我最终答案。我现在也给不了你答案。 但我可以保证的是,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在你身边,陪着你。” “陪多久?” 庞蔓心中酸涩,这么多年,又有谁真的一直陪着她呢。 “咱俩这个岁数,三十年,五十年?” 庞蔓被他逗笑了,“不说永远吗?” 余之野摇头,“我最不喜欢永远这个词,所有说完永远的,就剩下告别了。” 是啊,永远像是一个告别的诅咒,母亲说永远照顾他,师父说永远和他并肩作战。还有,心理学院的朋友曾经一起出去玩,也说永远要一起,成为国内最顶尖的心理侧写师。 所有承诺永远的,都没有实现。 “我不喜欢说永远,若是我哪天和谁说了这个词,就是我在骗他。 所以我希望,我和你在有限的时光里,就算我目光无法所及,也能感受到有你,就可以了。” 晚上,他们赶到机场,等的快登机了,闵长河才气喘吁吁的出现,他说他差一点就脱不了身,玄门的那些人非要探讨案情还说要制裁余之野,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出来,“明天一早,肯定还要找我,咱们时间紧迫,必须坐早班飞机回去。” 庞蔓疑惑,“下了飞机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回来也是,可以询问的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够吗?” “如果那位配合就够。” “他也没有不配合的理由了吧,这事最后真把他的过错牵连出来,李凤英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也是要受罚的,即便囚禁几十年,也不足以赎罪。” 闵长河都不敢往后想了,他还是胆秃,这事背着昆仑长老,背着玄门大会,他还没有十分把握和峨眉看守的春雨师姐怎么说呢。 想到此,他拍着余之野肩膀,“老余,将来我无论是竞选什么,你可都要投我一票啊,我真是为了你,牺牲太多了。” 余之野笑了,“记得你的好,放心吧,全真永远站你昆仑,只要我活着。” “那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大半夜他们下了飞机,就上了闵长河联系的车,一路开到山上,那盘山道,庞蔓往窗外看了一眼吓的差点魂都没了。 按照闵长河的说法,这边绝对需要经验丰富的司机,不然一般人不敢开。 车开了快两个小时,下车又走了半天,远远看到有手电筒的光,闵长河挥手。 庞蔓感觉都缺氧了,看清来人是个高挑面容冷峻的美女,看衣服上的配饰,应该是峨眉的弟子,那美女很公事公办的和他们挨个握手,“接到你们的通知,我一下午心神不宁,出了什么事?还要瞒着我师父?” 闵长河笑嘻嘻的,“来来,咱们边走边说。” 把峨眉师姐就拉到前面去了。 庞蔓二人在后面远远看着,那位春雨师姐皱眉侧头,闵长河则像个跳马猴一样,手舞足蹈。 这场景倒让庞蔓惊讶,“闵长河竟然还有这样不稳重的一面。” 余之野轻笑出来摇头,“这个春雨师姐,很难搞定,咱们走慢一点,不用着急了。” “不是说这个春雨暗恋闵长河?” “你觉得呢?” 庞蔓无语,她看着倒像是闵长河在讨好这位师姐。 不过最后春雨师姐妥协了,但要他们和她师父说一声,闵长河只能认同,和峨眉掌门打了半天电话,闵长河说,他许诺了峨眉不少玄门大会的好处, 春雨问他们有没有吃饭,可余之野哪有心思吃饭。他和庞蔓只想赶紧见到聂瀚天。 但其实,要从看守的地方再到被囚禁处又要走上半个多小时。 越往上呼吸越困难,地处高原,山上走路感觉都费劲。 一旁春雨师姐带路,介绍着云贵高原不是最严重的囚禁地点,若是犯了必死的罪,以前是要处死的。可现代社会,就算是玄门联合大会也没有权利处死任何人,之前据说有一个已经没了的门派,当年一个大宗师,犯了比昆仑这位更恶劣的罪行。 最起码聂瀚天只是圈养邪魅,没有害人,是邪魅出事了,而当年那个大宗师是存心害人。 也因为他的私信把自己的门派作没了,真是杀妻杀子杀遍师门十恶不赦之罪,后来被玄门联合抓住后,囚禁在了甘孜色达上的五明佛学院。 按照师尊们的说法,人可以恶成那样,已经不算人了,形同妖魔。 不过也是凡人之躯,早就死了。 庞蔓难以想象,据说色达海拔更高,被生生囚禁数十年直到生命尽头,被囚禁者自己有没有想过了结自己以作解脱呢? 对于庞蔓的想法,余之野解释道,“凡是作奸犯科的名门正派,能想到自尽的,多是被逼无奈才做的恶,最后匡正一颗心,就不算真的入魔。 而这些被囚禁的,玄门中凡是有记载的,都是最后老死或者病死,没有自我了断的。 知道为什么吗?” 庞蔓摇头。 “所谓离经叛道,走火入魔,均是心中有强烈欲望,或为己,或为他人,或为实现自己所谓逆天的理想。 这样的人,即便被囚,也不会就此颓废,囚禁他们,困住他们的身,却困不住心。 你以为他们真的会悔过吗? 曾有一个例子,那都是清朝的事了,一个被囚禁二十多年的大法师因战乱跑了出来,简直翻了天,搅合世间,都影响了历史原本的发展进程。 这种人,他们不会自己主动死的,认为活着就有希望,还可以卷土重来。” “这种精神倒是够坚定的。” “修炼术法,凡离经叛道之人,均是天赋极高,觉得传统术法过于枯燥保守,明明有许多可为之,可偏偏规矩束着。 但在历史长河中,前人早就检验过何可为,何不可为。为壮大自己而牺牲他人者,心中无苍生,必要受到大自然的反噬。 而这些离经叛道之人,心里所想的就是牺牲小部分苍生来成就什么大业,这就是个哲学命题了。 两方都没觉得自己有错,但,长久的经验已经告诉后人,很多事不可为。 偏要为,就只能受囚禁之苦。 可这些道理,难道那些天赋极高的玄门弟子不知晓吗?清清楚楚,只是人生选择不同,囚禁感化不了这些人。所以才在古代,对于走火入魔的玄门都以火烧之,形同妖魔一样消灭。 可近代,制度的改变,只能囚禁他们,但感化不了。这也是玄门每三年换一个门派看守的原因。要花大量精力来看守这些犯了错的人。” “不过,闵长河不是说这个聂瀚天,一直在抄经忏悔吗。” 余之野冷哼一声,“我听闵长河说了,聂瀚天头些年还叫嚣,后来确实人清净了,中间还说自己病了,屡次写信请求昆仑让他转去医院,但昆仑都没同意。 后来又写信说自己无辜,当初圈养邪魅,也是想做一个实验,试图利用邪魅的力量保护苍生,后来那次邪魅屠村,是一个失误,那个邪魅骗了他,他是被连累的。 但无论他写了多少封信,昆仑和玄门大会都没同意把他放出来。 就是因为知道,当初能走出这一步的人,绝对不会真的悔过,不过是想要自由说的谎。这种人放出来,犹如放虎归山,以后再想抓住他犯罪的证据就难了,但他不会停手的。 之所以如此肯定,都是多年来玄门各派血泪的经验。” 第301章 咒的限制 说到这,他们也到了地方。 接近山顶,非常荒凉,台阶早就没了,他们徒手攀爬上来的。 此处山很高,空气稀薄的厉害,陡峭而孤独的一个山头,下面云雾缭绕。 之后庞蔓开眼了,两大法师,当场开坛,看得庞蔓烟眼花缭乱,比电影还精彩。 过了一会,迷雾散尽出了一条路,就看见山头后面有个山洞。焊着铁栅栏。 但里面并不像庞蔓想的那么原始,山洞里简单的装修了,甚至外面还加了个太阳能接线板。 铁栅栏里亮着灯,整体很整洁,像七八十年代的宿舍。有一张简易床,上面被褥整齐,旁边书桌上堆满了武侠小说。 若不说这是囚禁玄门之人的牢房,说是个大学宿舍也不为过。 听到声音,里面铁链子拴着的人过来。 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者。 脸上虽有岁月痕迹,但脊背挺直,看得出身体硬朗,穿着干净,但都很有年代感,一身洗的发白的中山装。 可脚上的铁链子将裤脚磨的起了毛。他听到声音走到铁栏边。 春雨带头行礼,“天策真人。” 到底是小辈,见到前辈是要行礼的。 那老者笑着点头,带着疑惑,目光扫过余之野的时候,稍有停顿。 余之野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那老者很感兴趣的看着他,“二十年前,全真的人来问过我一次了。” 余之野心中一动,“是明寒真人吗,他是我师父。” “原来明寒是你师父啊。” 那老者听了他们的来意也没藏着,索性搬了个凳子坐在栅栏旁,“明寒,那真是个妙人。” 余之野皱眉不知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错,同悲咒是我改良的,我改了不少咒法,其实你们现在用的许多东西,比如解毒咒,瞌睡咒,置换咒,都是我改良的。 不过是玄门大会道貌岸然之人太多,只肯说我的过错,不肯留我的功绩,对于那些好的咒法完全不让人知道是我做的。我的功过早就相抵了。我其实也没恶意,一心想要造福苍生百姓,不过是有失误而已。 我圈养的邪魅其中一个骗了我,跑出去害了人,把我给连累了。 其实若是当初我的试验成功了,驯服了邪魅,早就造福人类,玄门早就另一幅光景了,百姓也会更好。 可惜,玄门守旧没给我这个机会。” 看得出来时至今日,聂瀚天还是很自傲的,自有一番看法。 “你们也知道邪魅天生执着的性子,是名门正派一辈子都学不来的东西,若是将邪魅感化,为正派所用岂不是妙哉。可惜,我这辈子是做不了了。 眼看着玄门这些守旧迂腐道貌岸然之人,摆弄着世俗,真是可惜了。” 闵长河有些诧异,“你说,解毒咒是你改良的?” “不信?长河,你是咱们昆仑的,你可以去封禁我的手稿中查看,现在你们用的好多术法都是我当年改良过的。我对玄门是有贡献的。可那些老迂腐,用着我的东西,却不肯给我荣誉,还将我视为洪水猛兽,你要说他们没存过私心,我是不信的。” 余之野皱眉,知道时间有限,直接问道,“我师父明寒真人二十年前找过你,他问了你同悲咒的事吧?” “对。” “同悲咒,怎么解开?” “下咒者亲手杀死被下咒的人,把那一魄抽回来。” “这根本不是解法。” “那没办法了,只有这一个办法。被下咒者必死。”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研究这么反人类的咒法,不是违背了你所谓的造福苍生的意图?” 余之野不客气的揭穿。 聂瀚天微微一笑,无奈的摇头,“看来后世对我的误解很多啊,同悲咒,我改良是用来控制那些邪魅的,你以为我圈养邪魅,没想过他们会不服管教吗。 只有单方面的专权,那些邪魅才能被我控制。 知道吗,邪魅的单项能力要比人强大的多,人,就算是玄学中的人,也不过是利用这自然的术法来加持。邪魅不一样,有些能修炼至此,是吸收了日月精华。 而有些逆族,是有着绝无仅有的执着和冷酷,而玄门大部分人差就差在,顾虑太多,犹豫太多,瞻前顾后,顾及所谓苍生顾及他人感受,所以才无所成。 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标榜一个所谓的名门正派,提高自己的位置,就说邪魅是错的,除正派外均是妖魔。 其实细看,我想明白一件事,正与邪的区别在哪?有标准吗?没有。 我们身为名门正派,又是谁封的?除了自封,真的被苍生认可吗?未必吧。 所以正与邪本身这个概念就是不公平的。 当然,你可以说,为了苍生百姓造福,就是名门正派,妖邪因为多数为一己私欲,所以被称为妖邪。 这个区分我觉得算是最合理的。 所以我圈禁妖邪,感化他们,驯服他们,为造福百姓,这出发点又有何错? 在我看来错的一直都是那些玄门老迂腐。 我不过是跑掉了一个邪魅做了恶,那邪魅若是没被我圈禁,他就不作恶了?为何我要受此牵连,他们怎么不说我改变的咒法造福了多少玄门之人,我驯服的妖邪,帮了多少百姓。 最后都一刀切的把我豢养的邪魅全都处死。 在我看来,那些从小被驯化的妖邪,没做过错事,单纯因为出身,就绞杀他们的所谓正派,才是真正的恶。 可这些,当年没人听我说,现在估计你们也不会听我说吧。 就算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也会给自己洗脑,说我是大奸大恶之人,来维持现在的平衡。 这就是玄门让我失望的地方。 无论如何都粉饰太平,这一点抵不上逆族,果敢干脆,要么作恶,要么行善,爱憎分明。” 庞蔓在一边听得心跳极快。 不得不说,这个八十多岁的大宗师,不愧是当初搅动整个江湖的人物。 他说的庞蔓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可余之野却皱紧眉头,“若是旁人听了,难免不会被你这些话蛊惑。可我是学心理的,你在pua我,在偷换概念。 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试图用你本该行的善,来掩饰错,这就是偷换概念。 怪不得,玄门大会祖上有规定,给你送东西一个星期一次,看守的人要一个月一换,看守的门派要三年一换。 和你长久呆在一起,即便有所防备也难免被你洗脑。当初,追随你的人也不少,无论是普通人还是玄门的人都有,你这就是典型的邪教理论。 如果真的如你说的那般,你全都是为了苍生百姓,在追踪到你的时候,你又为何把追随你的那些人都杀了?是害怕你做的事曝光吗?那个你说跑出去屠村的妖邪,难道不是你在做试验? 那之前你已经做过实验,不过是你圈养的邪魅被驯化了,之前成功了,到了那个邪魅没有成功,才暴露。按理来讲,你不至于暴露,不过是一个没算计到,被警察发现了。 你这种用无辜村庄人命做实验,根本不管百姓生死的行为,本身就比那些逆族更恐怖。 你还改了同悲咒,同悲咒的初衷是让人有同理心,可你完全违背了这个理论,其实你本身就缺少同理心吧。你做实验根本不是为了造福百姓,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利,不怜悯世人,形同邪魅。 再有,你也说了有些妖邪自小被圈养,还不懂善恶,是无辜的,你就用如此专制的方法,控制他们。 他们的生死你说了算,这本身也是对生命的不公。 你不用再说了,我没那么多时间,我就想知道。 同悲咒是只有下咒者主导决定被下咒人生死,就不会受到反噬吗?或者有没有可以制衡下咒者的办法,可以让下咒的人不能随便杀掉被下咒者?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余之野头脑清醒,完全不被这个聂瀚天带偏,直指问题关键。 聂瀚天叹了口气,看向余之野,“你还真是明寒的好徒弟,说的话也一模一样,你师父当年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之人,是不会理解我对宏图大业的抱负。 好吧,既然你问到了同悲咒,我也没什么可瞒着的,毕竟我寂寥的日子很久了,有人和我说说话,也是好的,回答你就当你来陪我聊天的报酬了。 同悲咒有个限制,只能抽魄。 人有三魂七魄,自身限制,最多一次控制六个人。抽魄有个诀窍,就是先把自己用迷魂阵扣住,然后再抽,就不会痛苦。 至于你说的反噬,当然有反噬。但我的手稿里没写,因为我觉得和能操控邪魅的至高无上的权力来说,那一点反噬不足为惧。 而对于你想问的是否可以制衡下咒操控你的人,确实有方法。” 第302章 人心难测 余之野等人紧张起来。 “这些话二十年前我就和你师父说过了。 他当时问了你一样的问题,现在看,那个被下了同悲咒的人就是你吧,余之野。你一进来,我就看到你身体里多了一魄。 别人看不懂,我却看得到,因为这个术法是我改良的。 你刚才说你学的是心理学对吗?怪不得。 知道吗,被下咒者,身体里多了一魄,也就是说,你是三魂八魄了。 那一魄让你心似明镜,能比旁人更敏感的对于周围人心思想法的观察,这也就是为什么,你是个瞎子,还能如此敏锐对于心理的探测。你该谢谢那个给你下咒的人,多给了你一魄。 不然,你都想不到今天站在这来质问我。 这还真是个轮回。 至于,下咒者的反噬,你多了一魄心思灵巧的多,下咒者必然性格上缺一样,至于缺的是哪一样不得而知。但人的情感,无非悲喜怜爱。 他少了一魄,必然少了悲喜怜爱中的一环。 这就是反噬。 一个人不会爱,或者不会怜惜他人,这算什么反噬,对于目标执着的人来说,真是微不足道。 只要下咒者,不同时将自己所有魄都搞出去,就不会有大问题。 但只要杀了被下咒者,他那一魄就能马上回来。 刚才我也说了,你们最关心的一点,是制衡下咒者的办法。 当然有,制衡的办法和反噬有关。 只要被下咒者,也就是你,在自己身体里找出对方缺失的一部分,再有一个对你情深义重之人,用道家转移术将这部分和他对你的真心融合,做一个假魄。也下一个同悲咒,安插在那个给你下咒的人身上,就可以了。 过度的情感,加注在缺失情感的人身上,从此你也可以控制他。 也就是说,你和给你下咒的人互为同悲咒,从此以后,同生同死,甚至可以互相操控威胁对方,也就成了制衡。 这一点当初我就和你师父说过了。 但若想打破这个制衡,只有一个办法,抽出你身体里对方的魄,将对方身体里的假魄摧毁。就可以打破这种制衡。 但这个过程已经算是逆术了,所以必有反噬。至于反噬落到你和下咒者谁身上,就不一定了,要看命,怎么样有意思吧。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制衡的过程相当严谨,要先观察你身体里多出来的是什么情感,还要有个对你情深义重的人帮忙做出牺牲,要知道,情深义重之人是要受噬心之苦的。 我当初做这个制衡实验,从来没成功过,邪魅逆族大多自私,不会想为他人牺牲,所以很少有人能做到最后一步。除非那个人非常爱你。 你师父来问我的时候,我把方法告诉了他,我想看看,是否有人真能成功,当然你师父最后再也没来找过我。 我以为他失败了呢,现在看到你,我发现他成功了。你和给你下同悲咒的那个人,现在就是制衡关系。” 在场的人,惊讶不已,甚至不可置信。 听着复杂,实际上,就那么几步,利用的是人心和情感。 一边的闵长河胸口上下起伏,他知道不该这么想,但不得不佩服,这位师叔祖聂瀚天,真是天赋异禀,这些他是打死都想不到的。 可聂瀚天却研究出来了,并且用那么多邪魅来试验。这东西他想都不敢想。 庞蔓平复着激动的内心追问道,“无论是同悲咒原理,还是制衡之法,都是你发明研究的。 所以,那个给余之野下同悲咒的人,当初也是从你这学到的吧。你知道她是谁吗?” “明寒之前和我说过这点,但李凤英或者凤宁,我都没听过。他形容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身姿做派,习惯性格等等。 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印象。 以前我圈养的邪魅达到十几种。 其中有妖,有邪,有灵,当然也有受反噬的逆族。 和逆族比起来,我更喜欢妖邪,他们的力量更大,也更偏激,更好控制。 可邪魅化形却要依托逆族,这关系就很有意思了。我曾做过实验,将二者合成一个躯体,那样力量更强大,可要妖邪和逆族同时心甘情愿才行,可这两种东西通常都非常自私,所以屡次失败。 但我有个印象,我从前圈养的妖邪中,有一个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她依托于人,不知她算邪魅还是逆族。 但她有邪魅的特点,又有逆族和人的特点。她又不是单纯的邪魅或者人。 贼的厉害,我把她和其他邪魅关在一起,她就鼓动了妖邪们造反。把她跟逆族关在一起,逆族就成为她利用害人的刀。 我渐渐发现这个东西怕是不好控制,我做试验需要听话的邪魅逆族,这种心思太多的,我自然不会留。 可她看我要动手又哭求,说自己年龄尚小。你们知道我圈养妖邪,自有一套看骨的法子。 我发现她骨骼没几年,内里却不似真人,是一种借用人体又不是人不是妖不是邪魅的生物。 我虽好奇,但也知道这东西留不得,恐有大患。 说白了后来我都被她迷住了,要不是知道她不是人,我都要被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迷惑了。”说到这聂瀚天眼神有些迷离,“被她迷的,我曾想放弃大业和她远走高飞了。你说多可怕,好在我幡然醒悟,看出这东西居心不良。” “那后来呢?” “后来,我假意和她相好,才控制住她。把她关起来饿死了,也为了以绝后患一把火烧了。 之后直接埋了。 这是一段很小的插曲,很久之前的事了。要不是你师父来问,我都快想不起来她了。 但要说她具体是什么东西,还真不知道。 但上次来你师父和我说了所谓涅槃重生的条件,和那个李凤英的性格,我觉得应该就是那个东西,我还告诉了你师父当初埋她的地方,他应该也去看了。但不管怎样,单看前因后果,许是我当初圈养邪魅有被她驯服的,没准就是最后那个屠村的被她控制了,因为屠的那片村就是当初埋她的地方。 许是,那个屠村的邪魅,把她尸骨弄到所谓李家村附近,涅槃让她成为了凤宁。再之后,就是李凤英。” 庞蔓听到这心跳极快,“你不知道那东西怕什么吗?她就没有怕的?” 聂瀚天摇头,“她似人非人,似魅非魅,虽也占了人的三魂七魄,可内里心和人不同,真的很不同。 玄学的开天眼起黄符,便可窥人内里。 可我窥不到她内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能判断出,她活了应该很久,就那样在人世间游走。 我当时也是有些怕了,就没细研究,草草的饿死了她,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她驯化的邪魅,让她重生了,之后那个邪魅屠村,就是为了报复我,是她在报复我。所以她怕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觉得她反而能敏锐的判断出人怕什么。” “没有对付她的办法?” 聂瀚天摇头,“要是有,你师父不早解决了,还轮得到你们来问我吗?” 这句倒是实话。 但聂瀚天想了想,“可我当初就告诉你师父一点,这世间万物都有弱点,只不过是看谁掩盖的好而已。若想知道那东西的弱点在哪,就要从她自身找起。看来你师父找了很多年也没找到,那你就继续找吧。” 聂翰天冷哼一声,“要不然,就还有个办法。”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把你和那个邪魅都结果了,完美。” 余之野攥紧了拳头,闵长河赶紧回头看春雨师姐的表情,他好后悔,这么多人在这听着,他真害怕,这事传到玄门大会里去。 该问的都问过了,时间来不及,再不走要赶不上飞机了。 几人心思表情各异的往回走,可离开前,聂瀚天抓着铁栏杆哈哈大笑着,眼中全是兴奋,“你这一点比不上你师父,明寒还知道避着师父师兄们单独来见我。 可你们这么多人来见我,都能保密吗? 余之野,你们觉得我是大奸大恶,但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就不自私吗,不过是打着苍生百姓的名头,为自己谋权利地位而已。 这就是人性的考验了。 知道我走到今天这步因为什么吗?不是邪魅作祟,不是逆族连累,是人心。是我轻信了人,把我的秘密透露给了我自认为信任的朋友,才落得失去自由的结果。 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邪魅妖魔,而是人。我猜,你师父这么多年,都在藏着你和那个李凤英的同悲咒制衡吧。 可现在藏不住了怎么办?余之野,你说玄门会选你,还是会选李凤英啊?答案显而易见,我劝你好自为之吧。” 第303章 要不然就跑吧 聂瀚天最后的话在几人耳边回荡。 四个人沉默着,最后春雨师姐挺不住了,“我真的无法保证不说出去,我只能尽量劝我师父,你们要知道,今天的事我要和师父掌门汇报。但我师父应该能保密。” 闵长河其实也不确定峨眉的掌门会不会保密,但无疑,峨眉抓到了把柄,以后在玄门大会上,肯定会以此占尽好处。他这个代理主席,注定不能公平了。 心情一阵烦躁。 余之野开口道,“纸包不住火。就算这次帮着遮掩了,玄门人有所怀疑,来问他,到时候聂瀚天也会说,这将会是公开的秘密。” “所以呢?”闵长河急了,其实他也明白,玄门大会那些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道德绑架余之野,牺牲他以铲除掉李凤英。 “消息散开之前,尽量帮我拖延吧,我会去找解决办法。” 坐了最早一班的飞机,到安城也快中午了。闵长河先一步回了玄门大会,他要亲自去和峨眉掌门谈判,尽量不曝光余之野这件事。 庞蔓和余之野坐了后面的车出机场,开机,庞蔓竟然收到了老陈的信息,是关于谢晨鸣亲生父亲的消息。 没想到这么快,也是,知道许文华这个人,一打听就能找到当年那个南方商人。 人是打探到了,但有好消息,也有不好的消息。 不好的消息是,谢晨鸣亲生父亲,也就是许文华当时傍上的南方商人,已经于几年前去世了。 好消息是,南方商人尚有一子活在世上,并且,由于这个南方商人原配早早去世,后来又娶了个女人,那个女人把生意逐渐往北方移,他那个原配生的亲生儿子,为了挣家产从国外回到了国内,人现在就在安城。 不过看到这儿子的信息时,庞蔓愣了。 甚至怀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那个南方商人的儿子,也就是谢晨鸣同父异母的兄弟,竟然就是前几天刚来找过余之野的那个白凤的继子,钱栋。 怎么会是他?这个钱栋明明比谢晨鸣年纪小啊。庞蔓不敢置信,这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可又一想当年许文华之所以拼命保住腹中孩子,就是因为原配一直没有生出孩子来,许文华若是生下儿子,财富密码就手拿把掐了。所以那个原配才会穷追不舍,但许文华倒霉,泼天的富贵没有保住,反而把自己命搭进地窖里了。 但后来这位原配吃中药调养受了不少罪,终于生下一个男孩,之后又生下一个女孩,就是钱栋那个出意外去世的妹妹,可为了生孩子,原配的身体也耗尽了,孩子很小,她人就去了。 之后,南方商人也有过很多女人,可都没生出来孩子。 后来遇到了白东风的姑姑白凤,和白凤结了婚,但南方商人比白凤的年纪可大不少,白凤也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可白凤很有手段,迷得那个商人不得了,给了她股份给了她公司权利,白凤才能做大做强到今天。 吹耳边风,把钱栋送出国读书,都是白凤的功劳。现在钱栋回国争财产,两方势均力敌,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庞蔓看着老陈发来的信息,有些出神,身后余之野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脑子很乱。 想到什么,给老陈发信息过去,嘱咐先不要把钱栋的事透露给余之野。 “怎么了?” “没什么。” 庞蔓和余之野慢慢往机场外走,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除了钱栋,还有一个人可以去做配型,就是身边的余之野,他和谢晨鸣也算的上是同母异父。 但她开不了口,她不是怕余之野拒绝,相反她害怕余之野同意。 说她自私也好,什么也好。庞蔓觉得走到这一步,才理解那些电视剧里狗血的剧情中自私自利的人。如果她询问了余之野,就证明了她在余之野和谢晨鸣之间做了选择。 至于钱栋,其实庞蔓自己都不知道去寻找配型的这个做法,到底对不对。 她非常矛盾,如果有人愿意,这对那个愿意捐肾的人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因为她的自私。 庞蔓明白,最自私的人就是她自己,她想要尽全力,想问心无愧,所以才去找能配型的人。但更希望对方拒绝自己,那样她就可以说,看吧,没人同意,我尽力了。 实际上和直接放弃谢晨鸣又有何不同,一切努力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自我安慰,就能减少自己身上的负罪感吗?可那对于余之野和钱栋来说,多不公平。 庞蔓思绪混乱。 她的沉默引起余之野注意,“怎么了?不说话,在想刚才的制衡之术?” “嗯。” 想到这一点,庞蔓心里更加绝望。 知道制衡之术后,庞蔓试着站在刘莹的角度,虽没血缘但刘莹多少年用尽全力保护儿子,在找到解决办法前,只能实行制衡之术暂且保住余之野不被李凤英杀死,却换来更大的危机。 如果是她,是否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绝对不能让玄门知晓,如果玄门知道了,无论是选择杀掉余之野以解决李凤英,还是,用所谓解除制衡,抽出两人魂魄,等待反噬的宣判,对余之野来说都相当危险。 更何况,抽出魂魄解决制衡的办法,反噬不一定落在谁身上,如果落在余之野身上,他要死,李凤英还活着。但如果选择杀了余之野,李凤英必死。 如果是玄门会怎么选,必然,会选择让余之野自我了断。 这就是,刘莹和他师父一直以来宁愿受中间周旋之苦,宁愿违背自己的良心道义,也不投靠玄门的原因吧。 制衡之术,制衡了李凤英,也同样制衡了余之野。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余之野都是个死,不如维持现状,哪怕李凤英逍遥法外,但余之野最起码还能活着。 可一旦被玄门的人知晓,余之野不是被李凤英杀掉,就是被玄门那些大义凛然之人结果了。 甚至如果余之野反抗,那些人还会道德绑架,认为他不做出牺牲,以成就大局,就是错的,就要被万人唾弃。 庞蔓从未如此绝望。 从质疑刘莹,理解刘莹,到成为刘莹。 她此时也不想余之野再掺和这件事了,“阿野,你有没有想过,就这样吧,别管了。 你管不这事了。别那么大公无私,为了所谓苍生牺牲自己,凭什么啊。 你不再管这件事,你母亲也能安心。你师父都为此自尽了。 其实咱们早不该往下查了。” 余之野惊讶于庞蔓突然地话。 拉住她,“若是以前,我知道这结果,我也许会停止调查。我没那么大公无私,也不会主动选择牺牲自己。 可现在不一样了,庞蔓。 当我知道完整的故事,知道李凤英的目的,就不能不管了。” 他若现在放手,李凤英的条件凑齐了,等待庞蔓的将会是什么? 到时候他为了阻止李凤英伤害庞蔓,也要一场恶战。所以,现在已经不是他想放弃就能放弃的了。他不能不顾庞蔓的死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和李凤英这场对峙,那场命运选择的反噬,早晚要到来。 “那也要尽量保密,不要让玄门的人知道你身体里有制衡李凤英的东西。这样最起码,咱们自己和李凤英斗,还有百分之五十活下来的希望。” 庞蔓此时真的已经彻底理解了他师父和刘莹的目的,他们就是在拖,拖到万不得已那一天,最起码还有百分之五十命运反噬的选择。 余之野伸手触碰庞蔓的脸,摸到湿润的地方,拉起嘴角,“你哭了?” 庞蔓擦了把眼,“这种时刻了,你怎么还笑的出来?”又想到什么,“叫闵长河赶紧堵住峨眉的嘴啊,我觉得不靠谱,峨眉之前就对你参加玄门联合小组有微词。 要不然咱们跑吧,玄门一旦知晓,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了。就算李凤英将来找到咱们,你也可以和她对质,只要现在不马上被玄门控制,以后还有机会。” 说着庞蔓紧张的拉着他,手机翻着机票,“去哪里呢,躲到哪里去呢?” 玄门遍布全国各地,“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小师叔在国外,去投奔他,找老陈,偷渡过去。” 余之野哭笑不得,手放在庞蔓肩膀上,让她镇定下来,“你先冷静些庞蔓,先冷静。事情不会发展的那么快的。 还有啊,玄门的人也不一定就要我去死。而且,我母亲刘莹肯定会搅乱局势,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你不要着急。” 庞蔓努力冷静,她承认自己刚才太着急了失态了,可最近的事太多了,“抱歉。” “不要和我抱歉,庞蔓你刚才能那么说我很开心,这么多年这世上除了师父和母亲,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可就算走到那一步,庞蔓你想好了吗,和我离开这里,偷渡到国外在陌生的环境生活。还是你想安排好这一切,只把我送走。” 庞蔓抬头看着他,这些她都没想过,事情急转直下来的太突然。 余之野笑着摇头,摸着她的头发,“别想那么多了,走吧。” “去哪?” “去见钱栋。” “为什么?” 庞蔓一惊,害怕是老陈和他说了配型的事。 余之野皱皱眉,“之前不是答应钱栋帮他找遗嘱吗?我刚看到他给我发信息,约咱们见面。反正玄门那边的事,一时半会的都还在等消息。 去见见他,他给的价格很高,咱们之后需要用钱的地方肯定多。” 庞蔓点头,却心里发慌,有种不安的感觉。 第304章 降压药 两人直奔钱栋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钱栋把找余之野帮他找遗嘱的消息散出去后,公司上下可谓是相当震动。一是,他说要找遗嘱,和白凤正式宣战。二是余之野最近在安城协同警方破的大案,不少人知道,白凤自然也知道。 这像是一种态度,一些还摇摆不定的股东,果断站队了钱栋,他可谓最近如鱼得水。在公司连续两个项目压了白凤一头。 而且他投资了文显泽的项目,也给他造了不少势。正如余之野之前所说,钱栋这人,是否真心找遗嘱还两说,重要的是造势。 钱栋最近多成功,看白东风之前给庞蔓打电话口气多酸就知道了。白凤这边似乎很不顺,被钱栋搅的,好几个生意都没了下文。 钱栋最近提出公司内部经济自查,这明显是针对白凤分公司的。 他找了余之野,属于在局势上加一把火。 庞蔓进咖啡厅前,甚至看到街对面有人拿着摄像机鬼鬼祟祟的拍什么。 钱栋看到他俩进来,挥手示意。 庞蔓皱眉,“外面有人在偷拍。” “没事,我继母的人,她想抓点我的过错,我就故意让她看看,我和你们合作,找遗嘱的决心有多大,她最近心虚了呢。” “你就不怕她心狠对你动手?” “最好动手,我还愁抓不住可以一下扳倒她的把柄呢。”钱栋得意的。 余之野笑道,“白凤不会傻到把柄送到你手里的,但她现在确实有些坐不住了,不然也不会派私人侦探调查你的行踪。” “调查吧,她想看我下一步要怎么做,我把架势拉开了,但实际上下一步我自己都没想好,不过是想扰乱她的步骤而已。让她成为惊弓之鸟。” “钱先生果然是商业奇才,每一步棋都走得胜券在握,所以你今天找我来,并不是真想和我商量遗嘱的事?” “那倒不是,我是真心想找遗嘱的,因为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始终觉得我父亲真的留下遗嘱了,是白凤做的手脚。” 这一点余之野点着头,上次钱栋给他资料后,他就让道上人去核实了,甚至去问了陈立,但他父亲和妹妹的死并没有什么问题,最起码没有查到白凤下手的痕迹。 但查到了很多关于白凤和钱栋父亲的事。 钱栋的父亲以前只能算作是暴发户,并不是财阀,后来是白凤接手公司后,才渐渐做大的。可以说细查下来,钱家的集团现在这样,白凤是有很大贡献的。 如果没有白凤,钱家的集团,上不了市。 这些钱栋知道吗,当然知道,但和白凤一样,每个人都更偏向于对自己有利的观点。当然既接了活就会好好找,今天若不是钱栋找他,余之野也会找钱栋的,因为余之野认为找遗嘱现在最关键的一个人就是那个律师。 可不等余之野开口,钱栋就先一步说了自己这次约他出来的目的,“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个发现,希望余先生,你能用你的人脉帮我跟进一下。我知道这可能听上去很荒唐,但我怀疑,我爸没死。而是被白凤藏起来了。” “什么?” 余之野和庞蔓同时惊呼,怎么可能?钱栋的父亲之死当年挺轰动的,再说了,当时因为钱栋回来争家产,还报警调查过白凤。按理来说,钱老爷子的死不该有问题啊。而且,人死没死,这种事能造假吗,已经销户了啊。 不过有一点,按照钱栋的说法,他父亲的葬礼他没有参加,是他父亲死后几天才接到通知,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只剩下骨灰了。 但,这也太荒唐了。 “你从哪判断出,你父亲没死的?还觉得是白凤藏起来了?” 钱栋叙述,自从前几年父亲的死白凤没告知他,又因为遗嘱存不存在的问题和白凤针锋相对,钱栋一直忙于公司,之前他报警,并没查到父亲和妹妹的死和白凤有什么关系。 他虽对白凤有怀疑,但从没怀疑过父亲死了这件事。 但最近,找余之野调查失踪遗嘱,他就开始派人调查白凤,结果意外发现,去年白凤的人秘密购买了一种降压药。 而这种降压药是当初父亲吃的,因要平衡父亲的血压和肾脏问题,要买一种进口的十分难配的药剂,当时在国外购买时他帮忙弄过,所以很清楚。 父亲病情比较特殊,服用这种药的人极少。 但显然白凤不需要,白凤身边也没有这种病的人。 并且白凤购买这药是通过非常隐蔽的手法找人在国外代购的,特意绕过了他之前购买的医院。可他父亲已经死了有几年了,所以去年买的药是给谁呢? 这神神秘秘的行为,引起了钱栋的注意,但还不足以让他对父亲的死有所怀疑。 他将手机里一张照片递给庞蔓,照片十分模糊,是安城中心广场,有很多游客,可庞蔓并未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钱栋指着照片角落里的一个轮椅,上面是个老头的背影,“这是我父亲,虽然只是背影,但我太了解他,一眼就看出来。我父亲脖子后面有一颗痣,头上有一块疤。这张照片是我派去跟踪调查白凤的人无意中拍到的。 当时白凤就在这,我的人拍了很多照片,白凤一个人跑到这来干嘛?呆了一会就走了,这是拍白凤,无意中拍到的。” 钱栋指着左下角白凤的侧影。 “单凭一个背影和轮椅,不能证明这就是你父亲吧,而且,按你所说的,在这个广场上,白凤和坐轮椅的人有交流吗?” “没有。我的人说白凤在广场上看了一会就走了。我的人没看到轮椅的人正面,是照片拿给我后,我发现的,无意中拍下来的。当时跟踪白凤的人说她行为很古怪,就在广场站了一会就走了。 可我看到这张照片后,觉得她是去见了我父亲,你们看这个轮椅旁边有个人,看起来像护工,像是他推出来的。” “单凭背影你就能判断?” “绝对是他,痣和伤疤同时出现的相似度,而且这个轮椅的牌子也是父亲生前用的,其他轮椅他都不喜欢,最后选的这个。还有,轮椅这边挂一个红布条也是他封建迷信的习惯。所有都对上了了,并且白凤在看着这边。 我这样怀疑后,回想当初,我出国参赛,据调查是有个评委收了白凤的钱引我去的,但我没有证据,仅凭那人口供无法指控白凤。也就是说当年是白凤故意引我走的,可她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具体去世的时间,但我当初只以为她害死了我父亲,苦于没有证据。警方也没搜查出问题,这是我一直疑惑的地方。 可,当看到这照片和降压药的时候,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父亲就没死,而是被白凤藏了起来。 我后来去问,我父亲病逝,当时有医生诊断,但那家医院也是我父亲的,后来那几个医生都出国了。 当时只有人参加了遗体告别,可追悼会离那么远,里面躺着的真是我父亲吗。 之后就是火化。 这就更容易做手脚了。如果我在葬礼现场作为长子,一定会在父亲尸体身边。可我不在,就好动手了。 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白凤没杀死我父亲,隐藏了遗嘱,才能得到钱家集团大部分生意。不然遗嘱曝光,股份都给我,她在集团里就说不上话了,会失去大部分权力。 而她要是害死我父亲,保不齐会被警方查出蛛丝马迹。 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父亲藏起来,反正我父亲已经糊涂了。这样她没有害人的痕迹,也没人怀疑,火化了的人根本没死。” 余之野皱眉,“你说的有点道理,但,你要知道,藏起一个活人,远比害死他要难的多。这中间一个步骤出错就会满盘皆输。 而且,你父亲距他死已经几年了,你确定他真的还活着吗?如果按你说的,白凤为了夺走更多的股份,害怕遗嘱曝光,也害怕要是杀死你父亲会给留下证据,所以藏起活人,这一点本身就是矛盾的。 就算当初藏起来了,这么多年了,你父亲俨然已经是个死人,她为何还不嫌麻烦去买降压药,还让人照顾他出来散步?完全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真的弄死他。此时弄死他不会有人发现,相反让他活着才更容易暴露,不是吗?” 钱栋冷静下来也觉得有道理。 “可这照片和降压药怎么解释?” 余之野皱眉,“我会叫江湖上的人去跟进,这一点确实有些奇怪。但我觉得你最近不应该跟白凤跟的太近。” “为什么?” “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你想她这么严谨大胆,怎么会发现不了你的人,到时候只会藏得更深。江湖上的人不好打听,相反你应该做点让她放松警惕的事。” 第305章 遗嘱问题 “怎样让她放松警惕?” “你一直以来做的就很好,在生意上逼一逼她,让她无暇顾及其他。我听文显泽说,你们的合作,要和官方进入第二期了。” “对。” “你可以在这事上做文章,白凤就无暇顾及别的了,我的人也方便打听降压药的事,再有。” 余之野小声问庞蔓推着轮椅的人的样子,庞蔓给他形容了。 “如果轮椅上的人真是你父亲,这个推轮椅的人就是调查的关键,找到这个人,就能找到真相。” 钱栋点头,“是我关心则乱了。我的人需要去查什么吗?” “你的人最好现在什么都不做,交给我。当然这是另外的价钱了,我当初只答应你找遗嘱。”余之野意有所指。 钱栋马上明了,“都好说,我明白的。其实在我得知父亲可能还活着的时候,遗嘱就不重要了,如果找到我父亲,他本人不比遗嘱好使?” 余之野却摇头,“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找东西,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你一定要始终坚定,不被周围的事迷惑走偏,坚持下去,才能找到最初要找的。这是我的经验。今天钱先生找我就是想说这件事?” “对。” “那好,我知道了。我呢,其实今天也想找你的,和你汇报一下我找遗嘱的进程。” 钱栋和庞蔓都诧异,一个是没想到余之野真的帮他找遗嘱,并且会这么快就找到线索。 庞蔓则是惊讶,这些天无论是玄门大会,还是后来茅山的案子,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有了,余之野竟然还有精力处理钱栋找遗嘱的事?他什么时候查的?这是神人吧。 余之野却拿出手机,叫庞蔓找出老陈发过来的一份资料文件夹,然后把里面的东西读出来。 庞蔓心想老陈最近业务可真忙啊。 拿着余之野手机,老陈发来的资料足有一排,扫了一眼,好几个文件夹,分别备注不同的名字,她看到一个叫血缘的文件夹,有些好奇,可也没点开。 直接打开了写着钱栋名字的文件夹,里面是一个叫乌元伟的中年男人的信息。照片上的人长得很普通。 “这个乌元伟就是你父亲当年的律师,据你说,他失踪了找不见了对吧。所以遗嘱也不翼而飞了。”余之野缓缓道。 钱栋点头,“这个人当初怎么都找不到了,谁都不知去哪了。” 余之野手指点着桌面,让庞蔓把资料读出来。 庞蔓好奇,往下读,却心中诧异,原来这乌元伟的身份是假的。 “怎么会?” 钱栋不可思议。 余之野解释,“乌元伟的身份是假的,他这些年一直用假身份作为你父亲的律师,并且帮你父亲办了很多事,算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 可没人知道,乌元伟这个身份实际上是假的,原主在小网吧不见天日终年没有社会活动。 据原主说,得有二十多年前吧,就把身份证信息卖了,他常年寄居网吧,网吧还有他的股份,所以从来不用身份证。就把身份证卖给了一个老乡。 但由于,一个人用这个假身份用的年头太多了,加上这个人和乌元伟长得也很像,所以换身份证的时候都是那个人去拍的照片,利用了新旧身份证异地还没联网的信息差。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律师叫乌元伟,而实际上按真正的乌元伟所说,买走他身份证的人,真名叫葛志明。 那律师不是失踪了,而是换回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生活,所以才会查不到他的踪迹。” “所以他是白凤雇佣潜伏在我父亲身边的?” “乌元伟律师在你父亲身边很多年,甚至在白凤认识你父亲前,就是你父亲的律师了。并且帮你父亲处理了各种上得了台面,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说你父亲会不知他的身份是假的吗?我甚至怀疑。” “你怀疑,那律师的假身份,就是我父亲知道并且故意授意的。” “没错,知道你父亲所有商场上见不得光的事,必然是你父亲最信得过的人,也许比起你和白凤,你父亲更加信他。 所以会不知乌元伟身份是假的?甚至我觉得,也许是你父亲当年让律师换成了乌元伟的名字,就为了有一天做了什么事好脱身。” “可是为什么?” 钱栋已经直接懵了。 “为什么就要亲自问他了。葛志明的身份我让人查了,很巧,这个人还活着,就在安城。” 钱栋不可思议。 余之野严肃的,“所以,这个人现在是解开遗嘱是否存在的关键。” “这个人在哪,现在就去见。”钱栋恨不得马上见到这个人,不仅仅是遗嘱是否存在,现在看来,父亲当年出了什么事,也是关键人物。 当年父亲死了,白凤操纵了整个集团,他作为父亲的亲信,怎么会金蝉脱壳离开呢?还是说,他觉得父亲大势已去,自己跑了。那遗嘱呢。是白凤对他有什么威胁? “现在还不能去见这个人。” “为什么。” 余之野眯起眼睛,“因为这个人现在是你继母白凤分公司的保安。而且是上个月刚刚上任的,有意思吧。” “什么?” 钱栋激动的站起来,哪怕他城府再深,这不断被推翻想法的剧情,也让他相当不可置信了。 余之野看看手表,“明天是这位保安串休的日子,早上你和我一起去见见他,但最好不要让白凤发现你的动作。” 钱栋点着头,思绪沉重。 余之野打了个指响,先站起来告辞了。 庞蔓犹豫着几步一回头,走到门口没忍住,谎称自己去厕所。 余之野就在门口等她。 庞蔓却快速的,走回刚才的位置。 钱栋看庞蔓去而复返,以为是余之野还有事要交代,却不想庞蔓开门见山,“我知道事出突然,但我不想让阿野知道这件事,我明白这样很不礼貌,但还是想问一嘴。 相信你在请余之野帮忙的时候,已经调查过他和我了,对吗?” 像钱栋这种人,必然都先调查清楚了,才会接近他们。 钱栋疑惑点着头。“庞小姐要说什么。” “那你一定知道我有个植物人的丈夫叫谢晨鸣。我知道很难让人相信,但我丈夫是你父亲以前包养的一个叫许文华的女人的孩子,如果你不了解可以稍微打听一下,就会知道你母亲甚至为了驱赶这个小三在当地很有名,你一打听就会知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丈夫是许文华的孩子,但许文华早死了,所以没来找你父亲,可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 我知道这么说很冒犯很突然,我没有别的意思。但他肾衰竭,我在想,你可不可以,去医院做个配型。” 钱栋震惊的张大嘴吧,完全没预料到的内容。 他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 看得庞蔓很慌,低下头,“我知道这样很冒犯,但谢晨鸣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你可以去调查,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毕竟是你从未谋面的,只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请不要告诉余之野可以吗,算我求你。” 钱栋此时回过神来,皱眉点着头,“我知道了,我会去查的,但就算是我有血缘的兄弟,我也不会去做的。我是个生意人,庞小姐明白吗。” 庞蔓心里反而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还是谢谢你。” 无奈的笑着,“其实你拒绝,反而让我松了口气。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也许你不会理解我,只会认为我是个奇怪的人。但,我想说,谢谢你拒绝了我,真的。 我不问一嘴,是我没尽到妻子的努力,但若真的要你配型,就是我道德绑架了,他已经昏迷的了十年,我每次想放手却不敢放。” 庞蔓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点了一下头,匆匆的离开了。 却不知钱栋凝视着她的背影,目光变得十分冷峻。 走出咖啡厅余之野问她刚才怎么那么久,她笑着敷衍回答没什么。 然后转变话题,“对于钱栋说他父亲没死这件事你怎么看?其实这个律师就很奇怪,如果律师当年是被白凤买通了,完全没必要消失,他可以说没有遗嘱,那岂不是更让人信服。” “也不一定。” 余之野说道,“我在美国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遗嘱,很多富豪不信身边的人,就有些机构专门弄出一个人脸识别遗嘱。” “什么意思?” “就是,一个人每隔一段时间去网上给自己做一次人脸识别,证明他活着。 一旦超过设定的时间没有刷脸,系统会默认这个人死亡,然后就会自动将遗嘱发布到事先准备的各个平台。这种机构系统避免了很多隐藏遗嘱或者是偷改遗嘱的事发生,毕竟律师再值得信任也是外人,对于那些精明的老商人来说,也不能完全信任。” 庞蔓惊讶,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事,“所以你觉得,当初白凤联合了律师,让钱老爷子假死,然后藏起来,实际上让他每天刷脸,为避免遗嘱曝光?可这老爷子早晚有一天要死的,到时候一曝光岂不是全白费。” “在老爷子死前,足够多的时间能让白凤壮大,掠夺更多资源。到时就算遗嘱曝光了,集团已经成为了一个空壳,有遗嘱又有什么用呢。” 第306章 一半的票数 庞蔓恍然大悟,“看来案件清晰了,就是白凤联合了律师做的,等明天扣住律师,也许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并没那么简单,如果你是白凤,会让葛志明出现在分公司吗?肯定是藏匿起来。而葛志明还是一个月前上任的保安,这就有些奇怪了。我觉得也许并不是分析的这样,中间还有复杂的东西,要等到明天见到葛志明再确定。” 庞蔓点头,“我有个疑问。” “什么?” “咱们当务之急是找刘莹,找李凤英的弱点,确保玄门大会那边别出差错,这么艰难紧急的时候,你竟然花时间还有心情帮钱栋。 你说是因为钱,可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啊,我有点想不明白你接他这案子的原因。他和李凤英那边没有什么关系。” 余之野笑了,“我就算再有钱,和上市集团的钱财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再有一点,我有必须接钱栋这活的原因。” 庞蔓迷惑,“什么原因?” “我和你说个秘密。文显泽牵线搭桥这事,是我授意的。不然以文显泽那么聪明,和咱们一起经历那么多事,就算为了自己,也不会没眼力见的,把钱栋这活推过来找我帮忙。” 庞蔓脑子不够用了,这些做生意的人真是分分钟把普通人玩死的节奏,“钱栋这事是你故意要接的?” “只能说,我和钱栋彼此都有想法,不过是让文显泽推波助澜一下。想不明白?那我告诉你真相。我现在做的就是平息玄门大会那些人。 早在参加玄门大会之前,我就做了最坏的打算,玄门的人会在茅山的鼓动下把我踢出大会。 如果官方也不让我参与了,我该如何获得案件调查的信息呢? 你会觉得陈立和闵长河会把消息透给我,其实不然。如果查到我母亲真和李凤英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帮李凤英作恶伤天害理,陈立和闵长河都是很公正的人,不可能把案子信息再给我了。 那么我就要从其他门派下手,找那些没什么背景的门派,把消息透给我。 而我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也不能让陈立闵长河等人知道,更不能让茅山察觉,所以,我就要提前下手。 钱栋手上有一个东南亚的项目,我和文显泽联合钱栋搞的,这中间涉及金融知识就不和你解释了。 总之,我私下里,想了办法,找人引导了玄门大会中七八个小门派的掌门都投了这个项目。明白吗?这算卑鄙吧,我接钱栋的案子,也是为了提醒那些门派,他们的命脉掌握在我手中。 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是我做的最坏的打算,未雨绸缪吧。但没想到,茅山出事了,我没出玄门大会,可以继续参与案子。 但现在派上用场了。本来我想万事俱备再和你说,但刚才看你担心我被玄门集体道德绑架,就提前告诉你吧。至少有接近一半的票数在我手里,所以,玄门不一定会投死我,明白吗?” 庞蔓恍然大悟,惊讶不已,最后忍不住鼓掌,“厉害啊厉害,余之野我可真不能得罪你,不然哪天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这心机,真是一个人八百个心眼。 可当时玄门大会投票的时候怎么不用这一点,那岂不是万无一失不会出局。” “那些门派当时都依附于茅山,我若强行让他们投我,必然引起茅山和官方的注意,就很麻烦。 我只需要这几个门派偷偷给我信息就行了,还不打草惊蛇。 他们也不用提心吊胆,有时候就是不能把人逼太紧,这是一种心理学。 而现在,茅山已经失势,闵长河算公正的,那些门派就没顾忌了。而且这种事,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想要我死,到时候有人投反对我去牺牲,也是人之常情,就不会被有心人注意。 我也要为自己的命负责,不能真的任由玄门大会把我投死了,我还没到大义凛然为了弄死李凤英,就牺牲自己的地步。” 说到这,余之野笑着,“你不会觉得的我自私吧,庞蔓。毕竟我死了,李凤英也会死,你就没有危险了。” “我不想让你死,真的不想。” “我知道。” 余之野拉起嘴角。“现在放心了吧,玄门大会有一半的票在我手里,我不会那么容易被牺牲掉的,但我也要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找到李凤英的弱点。其实我想和母亲见一面,但不知是否该引她出来,她出来,必定要背负上罪责。 事到如今,我对她的感情说不清楚,她一心为我,可是。” 余之野没说下去,庞蔓拍着他,“我都明白的。接下去该怎么做?就算有一半票数在你手上,另一半也不一定什么结果,只要多一票,你还是有被牺牲的危险,现在还是很紧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不过,我的脑子,你放心。” 余之野笑着叹息,心中难受,“说到底,我这样玲珑的心思,还要拜李凤英所赐,没有她,我根本无法这样洞察人心,你说这是幸,还是不幸呢?” 第二天一早,余之野和庞蔓天刚亮就在新民小区外的早餐摊,吃上了热腾腾的豆腐脑。 “你打算怎么把葛志明引出来,今天他休息会出来这么早?” “会的,他虽然当保安,可根本不是保安,别忘了他当了多年的律师呢。这个人相当自律,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下楼吃早餐,去跑步,虽然不知他前几年躲在哪了,但就这一个月我查他的行踪,雷打不动这个习惯。但不排除,周围有白凤的人看着他。” “他都去白凤公司当保安了,不应该得到白凤的信任吗?” “如果信任,他怎么会这么突然来当保安,一定有什么事。” 果然,吃到一半,就看到来买早餐的葛天明。庞蔓想起身,被余之野按住,葛天明在她隔壁桌吃了饭,然后就绕着小区散步。 果然他刚起身,就看到刚才同样吃早饭的两个男的跟上了葛天明。 庞蔓挑眉,“还真被你说中了。” “葛天明被监视了自己难道不知道?这说明他和白凤之间并不是合作的关系,最起码,并不是战友,这就好下手了。” “你打算怎么引开跟踪他的人。” “这还不容易?你到底是不是我助理,跟我这么久就没学个一星半点。” 庞蔓翻着白眼,“到底怎么样?” 余之野搓搓手指,打了个电话,之后不紧不慢的又叫了一屉包子。 “不追?一会跑丢了怎么办?” “葛天明家就在这能跑到哪?他也根本不会跑。你说一个保安住这么好的小区,为什么?” 庞蔓皱皱眉,“他内里不是保安。那些年在钱家一定挣了不少钱。” “那你说葛天明四十多岁,没家人没孩子,这些年他躲起来,都过得什么日子?” “看他细皮嫩肉保养的极好,肯定没受过什么罪,估计是拿钱躲到国外去了。” “那他最近又为什么回来呢?” 庞蔓皱眉,“别卖关子了,你查到什么了?” 余之野摇头,“没查到什么,唯一的踪迹是,他去了一次墓园,钱家的墓园。就在他去白凤公司上班的前几天,之前看应该是躲起来了,查不到太多生活踪迹。” “他去了钱家墓园?” “对,祭拜的是钱老爷子的原配,钱栋的母亲,有意思吧。” 庞蔓顿时脑补了一场豪门太太和律师的情感纠葛大戏,“不会吧,葛天明比钱老爷子原配可小能有十岁吧。” “知道葛天明为什么那多年是钱老爷子最信任的人吗?钱家黑的白的事,都交给他,必然是极度信任。 因为是自小养大的亲信,葛天明父母去世后,上学的费用都是钱家资助的。一路上了大学,进了法律系,毕业后,成为律师,顺理成章成为了给钱老爷子办事的人。 他应该和钱老爷子更近,毕竟原配是后来嫁进钱家的。 可他去钱家墓园只祭拜了原配,却没祭拜钱老爷子,说明什么?” 庞蔓顿时懂了,“说明也许钱栋说的是对的,钱老爷子根本没死,而这个葛天明还知道。” “没错。看他还来祭拜原配,说明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一心替钱家办事,可这么重情谊的一条狗,为什么在当初钱老爷子出事时,金蝉脱壳保持了沉默?” 庞蔓皱眉想不透,“也许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白凤手里?” “倒不一定是白凤威胁了他,才保持沉默的。你就看他现在去白凤公司上班,整个动作是否别有意味,要是白凤自己打死都不会让他进公司的吧,毕竟如果有总公司的人来,保不齐有人会认出他。 可白凤没有动作,他又明目张胆,白凤派人每天监视他,他却有恃无恐正大光明。 我倒觉得是他有白凤的把柄。当年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正说着余之野手机响了,他笑道,“跟着葛天明的人被引开了,走吧,换成咱们跟着葛天明了。” “你做了什么。” “我不过是花了钱叫人穿着葛天明天一样的衣服,把那两人引开了,雕虫小技。” 庞蔓无语。 两个人赶紧往街心公园那边走,远远看到葛天明在公园健身器材那锻炼。 “现在要上去直接问吗。” “还不是时候,再观察他一下。” 就看葛天明锻炼完四处看着,微微皱眉,然后往家里走。 余之野二人也跟着一直看他上楼,再没出来。又去物业问了,葛天明一个人住。 他俩假装要在这个小区租房,询问了一下水电燃气和左邻右舍。 都没什么问题,余之野和庞蔓就在楼下看,这一早上,有送报纸的一次,葛天明点奶茶送外卖一次,之后就没别人了。 “据调查他和分公司其他保安都没什么来往,一是刚上班没多久,二是,葛天明这人不善交际,不合群。这样一个没有私生活的人,白凤每天监视他是为了什么?” 正说着,钱栋风尘仆仆赶来,说他好不容易才在会议上脱身,把白凤的人甩开了。 余之野三人才上楼,因刚在物业观察,庞蔓假扮查煤气安全的,在门口做引子。谎称是物业公司方经理让来的。 葛天明才放下戒备,把门拉开一条缝。 这一开,余之野迅速盲杖伸进去把门卡住。钱栋也早就准备好,直接从门缝伸出手把葛天明推进去,然后三人进来,从背后锁住房门。 第307章 快递员 葛天明被推了个跟头,不可思议看着几个人,先是惊讶,可看到钱栋后眼神明显晃了一下。 “乌律师,好久不见,进来之前我还犹豫,是不是找错了人。可刚才一见到你,我就确认了,就是你啊,乌元伟。不,或许那些年叫错了,我该叫你一声,葛天明。这些年我可找你找的苦啊。” 钱栋激动的浑身颤抖。 说着上去抓葛天明的领子,可葛天明只是迟疑了一下,反手掰过他手腕,可没下死手。然后看看客厅阳台就要逃出去。余之野早就在物业了解到户型图,让庞蔓在客厅开着的窗口堵着,这里是二楼,对方显然早做好了随时可以逃跑的准备,才在这个季节还开着窗。 庞蔓不管不顾站在窗户边断了他后路。 葛天明看看三人,挑了余之野这个眼睛看不见认为最薄弱的扑过去,却被余之野盲杖直接打在膝盖上一下跪倒。 他瞪着眼,四处看寻找逃跑的机会。 可余之野冷笑着叫钱栋把厨房门也关上。 葛天明此时真的慌了。 抓过茶几上的水果刀,比着,“别逼我。” 钱栋气的发抖,“逼你?乌律师,我爸在哪?他是不是还活着?你当初一走了之,真是逍遥快活啊。我们钱家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关键时刻你就跑了,帮着外人来对付我,是你对不起我爸和钱家。” 葛天明眼中闪通过一丝诧异,“你们,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反正不是白凤派我们来的,但你和白凤的互动,太高调了。一查就查到了。” “可我明明已经。” “你以为你换了乌元伟的身份就没人查到你?还是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不会有人在意你这个人物了。 那你应该听说了,现在我满世界还在找遗嘱。怎么是为了遗嘱回来的,还是如何?给你个机会,说实话,别逼我送你去警察局。” 钱栋说道。 “人有相似,你就算送我去警察局,我也是葛天明,不是你们说的什么乌元伟。” 不愧是律师,脑子在这种时刻还很清晰。 钱栋气急了扑过去。 庞蔓看到大叫,这太危险了,毕竟葛天明手里拿着刀子呢。 葛天明也吓了一跳,刀子往上举想避开他。 可没想到是钱栋的假动作,他一笑,打掉葛天明刀子,和其扭打起来。 余之野看不到,呵斥着钱栋别冲动,假装打电话报警。 一听报警葛天明毛了。 一脚踢在钱栋肚子上,然后迅速地爬起来,朝着庞蔓过来,庞蔓没来得及反应,余之野盲杖差一点勾到他的脚,可葛天明扯了一把窗帘,一晃就跳下楼了。 庞蔓暗骂一句,趴在窗口看到他迅速开着楼下一辆帕萨特跑了。 “赶紧追。” “别追了,咱们追不上的。” “为什么?” “还没懂吗,他住在这里随时都做好了跑的准备,就刚才咱们围住他,他还在找机会。这房子的格局,开着窗子,东西摆放的位置以及他的车辆,都做好了随时可以跑的准备。 甚至住在这里也是有讲究的,这小区附近都是单行小路。 他一定试验了很多次,就算你开车技术再高,熟悉这里吗?” 钱栋摇头,“不熟悉。” “所以他有百分百的把握甩掉跟着他的人,他早设计好了,别费力气了。检查他这个房间吧。” “那就让他这么跑了?岂不是再也抓不住了?” “只要你盯住白凤,就能找到他。还看不明白吗,咱们是临时插一脚找到他的,他准备这些对付的是白凤。 而他还大摇大摆的在白凤公司当保安,白凤对他忌惮却不敢出手。说明,他在要挟白凤。他跑不远顶多躲起来了,但盯紧白凤,就能找到他。 显然咱们的出现太意外了。 破坏了他或者白凤某些计划,这样也好,打草惊蛇,他们就会自乱阵脚露出端倪。” 之后,三个人在葛天明房间里查看,布置非常简单,只有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具。 “挑选这个小区一是这附近地形复杂,二是这里离白凤的公司很近。” 庞蔓分析道看到床上有一些白凤公司的地形图,和一些资料。 钱栋拿过来仔细查看,“这些可不一般人能弄到的。”上面还有集团各部门人员的名单,画了几个红圈,“他画的这些是白凤的人。都是集团我还没想到办法铲除的白凤的人,要不是前两年她有个最得利人折了,我现在还不可能和她势均力敌呢。” 钱栋越看这些东西越疑惑,“这个葛天明突然出现,找了这么多白凤在集团里的项目,这是在调查白凤在钱家的势力啊。还有他能抓住白凤什么把柄,我和白凤斗了这么多年,都没抓到白凤的把柄。这人还能让白凤忌惮,他似乎在敲诈白凤吧。” 余之野摇头。 包括床底下都检查了一遍,没再找到任何线索了,但走的时候庞蔓看到门口一堆报纸,“这小子还挺老派,现在新闻不都看手机电子的吗,还有人订报纸?” 余之野心一沉,问是什么报纸。 “都是安城日报,不过好像不是每天日期的都有。” 余之野让他们在房间找剩下的报纸,可没有,报纸缺几天的,而且没有规律。 正说着话余之野手机又来了新的信息,“找到那个照片上推轮椅的人了。” 余之野手机信息有照片,还有地址。 钱栋惊讶的,“你怎么找到的,照片上的人戴着口罩帽子捂得严实。” “这就涉及到钱总你不了解的领域了。推轮椅人的穿了一件xx运动服。” “一看就是山寨的,字母上多一条线。” “那是因为这是大牌剪标的,只有在革新市场外贸那边有卖,而外贸商场的人说这件衣服才刚上两个星期,我让人调了监控,买这个颜色的人,有十五个。 根据他的身型,判断推轮椅的人是个男的,从他推轮椅的手看出他做体力活,所以这就剩下五个买过这衣服的人,挨个对一下就好。就是这五个人的信息。” 钱栋皱眉看着五个地址,想按远近挨个去一趟。 可一边盯着照片的庞蔓却开口,“不用那么麻烦了,应该是他。” 庞蔓指着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为什么?” “这个人,钱总你来之前我见过,就是刚给葛天明送报纸的那个快递员。” 余之野眉心一动,“是他?” 去这个快递员家的路上,庞蔓看着资料,“送报纸送牛奶送快递,这人身兼数职,但和葛天明是同一个孤儿院的。” “所以,这个人是葛天明的帮手?我爸真的活着?但不是白凤绑走的,是葛天明?” “应该不是。” 余之野道,“半年前还有白凤买降压药的消息,说明半年前钱老爷子还在白凤手里呢。” 那现在怎么会到葛天明手里了。 而且看这个快递员,最近一个月减少了很多配送业务。却多找了好几家配送的工作,五花八门的,这么换来换去的不麻烦吗? “说不定就是迷惑白凤,我刚才查看了报纸缺失的日期,怕是他和葛天明传递信息的办法,毕竟打电话发短信都容易被白凤监控到。” 车子停在了一处老小区,这就是那个快递员住的地方。 到三楼敲门,没人开。 “这个时段应该是去送货了吧,但看他今天的排班,除了葛天明所在的小区送报纸外,下午就没什么工作了。他这一个月快递站的排班都很有意思,都是下午或者上午没工作了。所以要等他回来吗?” “我刚才已经通知陈立,派人去他工作的地方抓人了。至于他家。” 余之野若有所思,庞蔓秒懂要拿发卡撬门,被余之野一下按住手腕,“这不符合程序。” “那怎么办。” 话音未落,那边钱栋已经招呼他们过去,他发现楼道窗户和快递员家阳台窗户距离很近,而窗户刚好开着。钱栋已经跳窗户进去,跑过来开门了,“家里没人,进来啊。” 余之野无语,“陈立说派出所的同志一会就来了。” 其实昨天从钱栋那边听到了他关于父亲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就通知了陈立,这事总不好私自调查,他也知道钱栋的顾及,怕惹上官方影响不好。所以余之野此时有些歉意的对钱栋,“在案子查清前,是保密的,不会影响你的集团。要是证明和你继母白凤有关,才会公布。到时候对于你来说也是好事。” 钱栋这才舒展眉眼。 三人在房间里查看,房间很简陋,但比葛天明家有生活气息。 余之野嗅着房间里的空气,“有膏药味。” 钱栋也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只在桌子下找到了一个药瓶,就是那个降压药,“我爸可能真的还活着。” 可这一室一厅就这么大点地方,屋里空空如也啊。 “会不会是把我爸藏到了别的地方。” “警员去快递员工作地方抓人了,等抓到再问吧。” 没找到人,准备先下楼,对门的老太太刚好开门扔垃圾,庞蔓本能往她家瞟了一眼。 走到一半庞蔓反应过来拉住他俩。 “怎么了?” “那个快递员家里格局不对。” “什么?” 返回快递员家里,庞蔓对着玄关墙壁敲着。 “刚才我看对门,房间格局应该一样啊,可这里到洗手间对门却比这大一块,也就半米?” 她试探着敲着,最后在靠近洗手间的墙上听到空洞的声音,她把耳朵靠上去敲了敲,里面竟然也传出同样敲墙的声音,庞蔓心一沉,头皮发麻。 一路敲着,最后走到洗手间那块半人高的镜子前,想了想摸着镜子边缘缝隙,最后把镜子整个摘了下来。 然后,就看到镜子后面是个洞。 果然,是玄关和洗手间中间有一块一米多的空间。 庞蔓颤抖着手,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一照,就看到一张苍白苍老的脸,吓的庞蔓大叫一声。 钱栋赶紧推开她,看着里面的人,不可置信的眼眶发红,半天才喊出一声,“爸?” 第308章 遗嘱的真相 庞蔓此时冷静下来看到,那位钱老爷子,腿上盖着毯子坐在轮椅上,背后狭小的空间里还放了个笔记本电脑,地上还有些矿泉水瓶。 画面真的不可思议,但看得出来,这位钱老爷子没遭受什么罪,头发衣服都很整洁。 钱栋人都麻了,好在余之野提醒他,赶紧把人先弄出来,然后叫陈立的人过来检查这屋子里的东西。 然而,这洞口不大,要先把人抱出,庞蔓和钱栋拽着钱老爷子,余之野看不到就让开到一边。 可这时,就听外面有声音。 余之野敏感的,冲着客厅方向喊了一句谁。 庞蔓回头,就看是那个快递员满眼惊恐,然后撒腿就跑。 庞蔓想都没想就跟了出去。 余之野在后面喊她,可她当时也没多想就怕这人跑了。 快递员疯了一样逃跑,中间回头判断出是庞蔓一个人,胆子也大了些,伸手抓庞蔓领子。 要把她拖进旁边面包车,“就拿你交换老爷子,管你是谁的人。” 庞蔓抓着那人衣服,那人一着急掐住庞蔓的脖子。 千钧一发,突然他身后一个东西勾住他,快递员这边松了手回头去抓。可身后余之野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把他敲晕了。 余之野伸手胡乱摸着,喊着庞蔓,庞蔓拉住他,他才长舒口气,厉声的,“多危险不知道吗?” “我刚才没反应过来。” 正说着旁边一辆车停下,两个警员过来,七手八脚的扣住了那个快递员。 “老爷子还在楼上。” 结果庞蔓余之野和警员上楼,却看到了惊恐的一幕。 只见钱栋瞪着眼不可置信的仰躺在洗手间地上,而钱老爷子从洞里被拖出来,腿不好使,几乎趴在钱栋身上,却双目通红,死死掐着钱栋的脖子,一副要掐死他的架势。 钱栋挣扎着,可完全没想到痴呆的父亲竟然这么大力气。 警员赶紧把老爷子拉开,可钱老爷子却是愤恨的,呜呜的冲着钱栋的方向大喊。 钱栋咳嗽着,心痛的无以复加,看着自己的父亲,“爸?你清醒一点啊,我是钱栋。” 可他喊一句爸,老爷子那边就更加激动,不得不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给老爷子扎了镇定剂才拉走。 去医院的车上钱栋还没回过神,念叨着,“我爸怎么了?他是糊涂了,可他也不会这样啊,以前糊涂也不会掐住我,我爸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难以接受疼爱自己的父亲变成这副模样,钱栋受了极大的刺激。已经不关心警方出现会不会影响集团生意了。 到了警局,被带去做了笔录。 庞蔓则担心,抓住快递员,葛天明会跑的更远。 余之野却晃着手里的手机,“快递员的手机在这,里面有联系葛天明的方法,咱们可以钓鱼。”说到这,余之野严肃的,“知道吗,刚才警队的人先一步把犯人和电脑带回了局里。和我想的一样是遗嘱刷脸系统,已经看到了遗嘱的内容。” 但这内容却让余之野很意外,事情根本没明了,更不是葛天明绑架钱老爷子为了拿遗嘱威胁白凤。 他们之前想的合理的理由,在看到遗嘱内容后都被推翻了。所以,真正的隐情大概只有葛天明自己才能解释清楚了。 因为这遗嘱和他们想的都不一样,只能说如果公布,钱栋和白凤都会一无所有。 甚至和集团再无瓜葛,而所有的股份安排,按照老爷子的意思都会被变卖,白凤和钱栋不会继承公司一毛钱。 “这也太不合理了。” “不合理有不合理的理由。遗嘱下一页是短暂的说明。” 庞蔓翻看手机里的信息,心一沉,是一张亲子鉴定,是钱家老爷子和自己儿子女儿的鉴定,上面显示,无论钱栋还是他死了的妹妹,都不是钱老爷子亲生的孩子。 庞蔓忍不住来了一句我草,“这比小说还狗血啊。” 但同时疑惑,“所以,如果当初遗嘱是这个内容,白凤不想曝光遗嘱,做了个假死,和继子平分遗产可以理解。那律师什么意思?律师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钱栋看起来完全不知情,还一心一意找遗嘱,以为自己父亲把股份全留给自己了呢。 实际上他爸早就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一分钱都不想给他。 律师为什么要帮忙遮掩这事啊?” 庞蔓想到一个可能,惊讶不已,“这个钱栋,不会是律师和原配夫人的私生子吧。” 这剧情感觉要疯。 可又一想不对啊,“若是这样,白凤应该早和钱栋通气,告诉他遗嘱内容,这样钱栋也会同意平分,不会再找遗嘱才对。 但显然钱栋不知遗嘱内容的,那么白凤和这个律师为什么一直没和钱栋说呢?这不是给白凤自己找麻烦吗? 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而且现在葛天明躲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了。 “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葛天明。” “为什么?” “我以快递员的口吻拿他手机给葛天明发了信息,说白凤找到钱老爷子了。 你想想葛天明之后确定了快递员和钱老爷子不见了,再加上这信息,必然会想到是白凤带走了钱老爷子。 葛天明被逼的快发了疯,肯定会去找白凤算账。所以,他很快就能现身。 庞蔓恍然大悟。 说到这,余之野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一切等待尘埃落定,似乎毫无悬念,唯有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 庞蔓抬头看到从审讯室做完笔录出来的钱栋,他整人还是木的,遗嘱内容他们都知道了,作为内容主角,钱栋自然也知道了。 他脖子上还有刚才他父亲发疯掐的指印,整个人发呆的站在走廊上。 直到庞蔓余之野过去,他才茫然的,“我爸怎么会这样?开玩笑的吧?我怎么可能不是他亲生的。你们不知道我小时候他多疼我,后来,他虽然糊涂了,但清醒的时候,也总叫我回国。 让我在他身边,还会拿糖给我吃,就像小时候一样。无论过去还是他后来糊涂了,都想着我,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啊,比起妹妹他更疼爱我。他说我是老钱家的根。” 钱栋肩膀颤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所以遗嘱是假的吧,我爸之前还说给我留了遗嘱,说股份都给我,让我回国。” 七尺男儿,商场上尔虞我诈都未颤动分毫的钱栋,此时脆弱的像是碎裂的玻璃,发着抖眼眶通红,“可如果他早知道我不是亲生的,遗嘱日期那么早,在他‘去世’前几年他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为什么,为什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庞蔓看着他的样子,竟然有些心酸,这豪门内的隐秘,永远都比小说更狗血。 不过钱栋的质疑,很快就有了答案。 和余之野推测的一样,没过两天,白凤的车子在地下停车场出了毛病,差点撞死在停车场柱子上,好在周围盯梢白凤的警员及时出手相救。可白凤也被撞的骨折进了医院。 同时警员在地下停车场,逮住了给车子动手脚的葛天明。 葛天明被警员扣住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一切都是圈套。 所以到了警局,知道钱老爷子和快递员早就被警察找到,遗嘱已经曝光,并且钱栋已经知道后,他只沉默了一会,就交代了事情的全部。 审讯葛天明时,庞蔓余之野和钱栋都被允许在审讯室外听着。 这真是一个漫长而又不可思议的故事。 据葛天明自述,他小时候父母得到过钱家老一辈的恩惠,所以关系比较好,后来父母意外去世,他被送到孤儿院,也没和其他人一样去普通学校。 相反,钱家资助他去最好的中学,他自己也争气,考上了国内顶尖政法大学。钱老爷子名为钱舟,在葛天明最脆弱无助那几年,几乎扮演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不仅是金钱上的支持,还给了葛天明精神上的补给。 葛天明甚至把钱舟当做自己的兄长。 后来葛天明大学毕业,过了司法考试,去律所实习。但没背景和涉及现实的黑暗让他尝尽了苦头,这就是钱舟的手法。 年轻人如果没吃过社会的苦,就不会珍惜别人的赠与。所以当葛天明离开律所,摇身一变成了钱家的御用律师,出席各大上流场合,被无数商人追捧,他才明白,钱家给了他什么。 他可以报复曾欺负他的人,都因为钱家给的地位,从此葛天明更加对钱舟忠心。 那些年,他黑的白的,利用绝对的专业和灵活的头脑手段,帮着钱家摆平了很多事。钱舟甚至让他换身份,为以后出了事好脱身,推心置腹的样子,更让没有家人的葛天明感动。 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质疑过钱舟的任何决定,把其当做哥哥当做家人,他觉得做什么都是为了家人好。 这就是钱舟年轻时候厉害的地方,驯服一条狗,从精神物质上完全的驯化。 这会让一个初出社会的年轻人,逐渐迷失对错判断,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再后来钱舟结了婚,找的是门当户对的李家小姐,也就是钱舟的原配李小玲。 一开始李家要比钱家厉害的多,李家小姐对钱家的帮助很大。 本来琴瑟和鸣,可结婚三年都没怀孕,渐渐地两个人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李小玲一开始还坚信着丈夫和自己是爱情,可后来才明白,对于男人,尤其是钱家独苗的男人来说,所谓情爱,也不过是利益交换的筹码。当他的利益不再平衡,便要出偏差了。 李小玲发现钱舟衣服上的唇印和香水味。 她去逼问和钱舟形影不离的葛天明,葛天明自然是向着钱舟的,不可能说。 而那时李家逐渐没落,生意被钱舟蚕食,李家不能成为她的靠山了。 在那个比较保守的年代,女性自我意识尚未觉醒,依附丈夫,离婚丢人的想法根深蒂固。 第309章 李小玲的复仇 李小玲也只能忍气吞声,恨自己无能,没有怀上孩子。 但那时李小玲还有个舅舅,有点实权,钱舟忌惮,也不敢对李小玲太不好。 这个家维持着表面的虚荣和平衡。 李小玲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听说了一件事。 钱舟在外养了一个叫许文华的女人,并且怀了孕,那女人招摇过市,还扬言要给钱家生出儿子。 李小玲坐不住了。调查了许文华,并且一路追过去,可她不敢和钱舟当面对峙,钱舟也做了缩头乌龟,置身事外一样看两个女人为自己斗。 李小玲本来也没想对许文华怎样,觉得那种女人就是为钱。她是想留子去母,可许文华的野心远不止这些。 还做着豪门阔太的美梦,竟然跑了。后来失踪,谁也找不到许文华在哪。 李小玲那段时间,真的很害怕有一天许文华带着儿子回来,她就被扫地出门。 惴惴不安的日子里,李小玲看到丈夫在包厢内歌舞升平,内心崩溃。 却没有勇气进去,而在雨中淋了一个小时,最后一条流浪狗过来,她孤苦的蹲下来去抚摸的画面,让等在车里的葛天明动容了。他想到了父母去世那年,他也曾在雨夜和流浪狗相依。 那一瞬间的动容,葛天明却不知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许是同情怜悯,亦或是,葛天明心里缺爱。 钱舟为了和别的女人玩乐,无暇顾及妻子,对她越来越敷衍,什么生日纪念日,甚至回舅舅家,后来都敷衍的,让葛天明接送。 就像所有这样的故事一般,葛天明看着李小玲的失望可怜,越发的怜悯,而她因为在自己几次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都是葛天明,渐渐也生了不一样的情愫,即便两人差了整整十岁。 李小玲和葛天明之间的氛围暧昧而自然,他们倒像是相处多年的夫妻。 可对于钱舟的顾及,种种原因,两人始终没有越界,暧昧却极尽拉扯。 两人都十分克制,直到李小玲舅舅去世,亲人的离开和唯一靠山的倒塌,让李小玲那一夜几乎崩溃。她知道从此,她在钱舟面前再也没有价值,还生不出儿子,钱舟只会越来越猖狂,她迟早要完。那种恐惧无助让她几乎疯掉。 那天她喝了很多酒,葛天明开车送她,她却要去海边。 葛天明知道她心里难受,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到海边,夜晚的海风极冷,黑色的海面绝望地如同她的心。 她竟然往海里走,吓的葛天明赶紧去拉,李小玲哭倒在他怀里,说自己完了,为什么生不出儿子,她明明查过身体没问题。 葛天明心痛不已,安慰她以后会有孩子的。 可李小玲更崩溃了,钱舟很久不回家了,外面的女人都玩不过来,她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生孩子。 她许是喝多了,许是心中苦无法发泄,或对丈夫的愤恨报复,她吻了葛天明,祈求他的疼爱。 葛天明也失控了,疯狂回应。 可到最后一道防线,他被冰冷海水刺激醒了,他不能对不起自己的恩人,对不起钱舟。 哪怕,李小玲教会了他什么是爱,让他知道了善恶是非。可他无法背叛自己的恩人,更无法回头。 道德的枷锁让他做不出背叛钱家的事。 他拒绝了她,那一天李小玲怨恨的眼神他无法忘记,后来无比后悔,为什么不是他。 如果他那天同意了,最起码,她不会受那么多苦,最起码余生不会那么孤独。 那天过后,李小玲再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甚至雇佣了新的司机,也不去找钱舟了,到经常去美容院,还交了新朋友。 她不再排斥除了太太圈以外的人,以前她作为富家太太很看不上服务行业的人,可蜕变的那一个月,她甚至和美容院的小妹关系都处的很好。 还和美容院老板白凤成了好姐妹。 李小玲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努力打扮自己,风格全变了,像是蜕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再端着,而是开始学那些酒吧女人的下流勾引,钱舟回家注意到妻子变化,觉得有趣,那几天竟然都在家过夜。 很快李小玲就告诉钱舟,她怀孕了。 钱舟非常高兴,因为他一直没孩子,之前就有个许文华,后来也不知所踪。 葛天明看着李小玲的变化,说不出来的心疼,但知道她怀孕,钱舟也收心回家了,他觉得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至于他自己的心意,就永远埋藏在心底好了。 尤其是,后来李小玲第一胎就生下了儿子,钱家终于后继有人,李小玲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好,甚至说服钱舟给她股份。 没两三年,又生了个女儿,钱舟也年纪大了,逐渐收了花花公子的心回归家庭,一切都在变好。 可李小玲却生了场大病,乳腺癌,晚期。 刚生病的时候钱舟还关心,后来也没那个耐心了,医院都不怎么去了,李小玲没伤心也没难过。 到是葛天明不忍心,总以钱舟的名义送花过来。 后来有一天,他又送东西来,李小玲叫住他,冷笑着说别帮钱舟遮掩了,她什么都知道。 最怕女人清醒,因为这样反而清醒的痛着。 李小玲已经快不行了,下不了地。 那天却很反常,叫白凤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说想和葛天明交代点事。 葛天明坐下手足无措,其实李小玲的苦,他都看在眼里,他只希望她幸福,他也没有过别的女人,他想试着和别人开始的,可每次都想到海边的李小玲。 他对爱感到疑惑,在葛天明看来,钱舟对待感情的样子,他觉得恶心。 他也曾质疑过李小玲曾经的吻,是否也只是利用他报复钱舟。 可最后李小玲和他说的话,却让他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认清了自己的心。 李小玲看得很开,和他说,她一点都不难过,很开心终于解脱了,还说这几年过瘾了,报仇了,现在是自己该受的代价。 李小玲说她那天在海边,真的很绝望,也是真心喜欢过葛天明,可他们之间的差距,身份地位年龄,她也曾犹豫过许多,但很感谢葛天明在她最具脆弱时给了她温暖。 她其实那天做好了如果他回应,就和他远走高飞的想法,反正钱家她早待不下去了。 可最后葛天明的犹豫,让她失望了,也放弃了。 她原本不想活了,可后来遇到了一个人,告诉她与其自己内耗,不如把力量用于报复男人,闯出一片天地。 葛天明那时还不知李小玲所说的报复男人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后悔,当年没给她回应,可他现在想说爱,也说不出口了。 李小玲说了很多话,说谢谢他,还说钱舟这人靠不住,怕以后出事,会让他顶包,让葛天明别那么死心眼。 还留给了他一笔钱,求他看顾好她的两个孩子。 那天夕阳西下,葛天明脑子都是混沌的,直到走出病房脸上已经一片冰凉。 他本想着还有时日,却不想,第二天李小玲人就去了。 葬礼上很荒凉,只有白凤和美容院几个小姑娘来了,那些太太圈的人,平时一口一句钱太太巴结着,却都没来。 人走茶凉,才看得出谁是真正的朋友。 而钱舟只是象征性的出席了一下,就走了。 葛天明和白凤以及美容院的人,送了李小玲最后一程。 那天下着小雨。 白凤哭了,葛天明觉得李小玲这辈子最后有个好朋友,不算太悲哀。 却没想到,白凤后来嫁给了钱舟。 葛天明很不理解,白凤作为李小玲的好姐妹,为什么会勾引钱舟,还是说当初和李小玲关系好,就为了今天? 葛天明对白凤颇有微词,可白凤也没说什么,嫁给钱舟后,就一直吹枕边风,要把两个孩子送出国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那时已经不年轻的白凤,把钱舟迷得不行。 所有人都说白凤心机了得,手段高超,踩着昔日姐妹的尸体上位。真不是普通人啊,简直一步登天。 而且作为后妈努力排挤两个原配子女的行为,也太过明显。 葛天明坐不住了,他很维护两个孩子,那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唯一的嘱托,他还为孩子和白凤私底下争吵过,争取过。 可白凤技高一筹,没办法,最后只有妹妹被留下了,钱栋因为本身就要学艺术,被送出国了。 白凤比想的厉害,她不是那种依附男人的女人,利用自己得宠那几年争取到了公司的股份,事实证明她脑子也比钱舟厉害,她把公司带上了新高度。 钱舟可以高枕无忧,在外花天酒地。 白凤也不在乎,她要的从来也不是这个男人的爱。 那时候葛天明有些看不懂白凤了。直到一个意外发生,钱栋的妹妹出了车祸。 很狗血的,葛天明发现血型不对,心存疑虑去调查,结果震惊了他。 他第一反应是遮掩,不想让钱舟知道,但送妹妹去医院的是白凤,他甚至想去找白凤谈条件。 却没想到白凤先找到他谈判,让他闭嘴,原来白凤早就知道,不仅是妹妹,连钱栋也不是钱舟亲生的孩子。 在葛天明的追问下,白凤才坦白,打从最开始,她就知道真相,因为这就是李小玲的复仇。 第310章 亲情的刀 至于孩子的亲生父亲,就是一个不重要的人,李小玲当时找了一个要出国的博士借的种,妹妹是借的另一个博士的种。 李小玲就是要报复钱舟,因为后来她知道真正不孕不予的人是钱舟,不是她。可她也没和钱舟说实话,反而策划了一个这样复仇的计划。 李小玲想先给钱舟戴绿帽子,再告诉他不孕不育的事实,想想都痛快。 可有了孩子后,李小玲心态就变了,反而不想让钱舟知道了。她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好的环境下,当人上人。 白凤也坦言,后来嫁给钱舟,有一半的原因是想保住李小玲的子女。 白凤说,李小玲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白凤自小要强,可原生家庭的不幸福,遇人不淑,使得她性格变得强硬,从底层做起当女强人开美容院可是很赔钱,几乎都要自杀了,后来遇到一个客人,给她引荐了李小玲。 大概同为女人,经历相似,相见恨晚,白凤和李小玲一见如故,李小玲的投资下,白凤的美容院做大了,她俩互相帮助成了最好的姐妹。 李小玲那个复仇计划,白凤也参与了,帮她隐瞒,做了假的出生证明。 而李小玲死后,一方面是为两个孩子身世不被发现,能健康成长,另一方面她承认自己也是有野心的。 攀上钱舟一步登天。 白凤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她接触公司后,扩大钱家,逐渐掌权。 白凤和葛天明达成一致,一起隐瞒孩子血缘的事。 可纸包不住火,那次车祸事故,钱舟后来还是发现了端倪。 所以其实钱栋的妹妹,是钱舟害死的。 听到这句,外面钱栋不可置信的拍着玻璃,他不敢想象,妹妹竟然是被父亲害死的。 里面葛天明很平静的继续叙述。 这件事本来钱舟是让他去做的,但葛天明怎么可能下手,几次没做成,钱舟就找了别人。他了解女儿的习惯,引导着女儿出了意外。 钱舟知道孩子不是亲生的,觉得是奇耻大辱,可他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只会让他更丢人。 而他害死妹妹这过程里,自然也发现了白凤早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毕竟白凤是李小玲最好的闺蜜。 不过,那时候他想整治白凤也没那么容易了,白凤在他花天酒地不管公司的这些年中,把钱家发展起来,公司一半以上都是她的人,说白了,她把钱舟在集团里架空了。 而且在白凤夜以继日的纵容下,钱舟吃了不少偏方,早把自己吃坏了。 一度差点瘫痪。 可以说钱家老爷子钱舟,已经完全被白凤掌握在了手里。 他愤恨也没用,白凤劝他,别耍心思,她把儿子弄去国外,他可以眼不见为净,算对他好了。 他就默认了儿子最好,否则没人养老送终,让人知道他一辈子被戴绿帽子,实际上不孕不育,死了都是笑话。 这一气,钱舟直接中风了。白凤站在他病床前说这是他的报应。 可钱舟也不是省油的灯,害怕哪天白凤不高兴给他拔了管,更恨那个污点儿子,他也有心计,隐藏着,把儿子叫回国,只有回国他才能动手。 那时候钱舟能用的人不多,都被白凤控制了,他又想起了葛天明,毕竟从小养大的情谊,他觉得葛天明是忠心的。 和葛天明说自己要立遗嘱,说他要是哪天死了,遗嘱就公布,一分钱也不让白凤和钱栋得到,他宁愿扔了也不给这两个人。 钱老爷子还留了心眼,把这封遗嘱委托给了美国那边人脸识别的公司,他活到最后,一个人也不信了。 葛天明知道遗嘱内容,很矛盾,一方面钱家对他有恩情,另一方面他答应过李小玲要照顾好两个孩子,妹妹已经死了,他非常自责,他不能看着钱栋出事。 那时候他能求助谁,只能和白凤商量。 因为遗嘱是人脸识别,白凤觉得一不做二不休,把老爷子控制起来,和钱栋坦白,股份她和钱栋一人一半。 可葛天明却觉得,不要让钱栋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他看的出来钱栋对钱老爷子感情很深。 出于感情方面考虑,他希望钱栋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肮脏的事,能活得开心快乐,这是他答应李小玲的。白凤却觉得没必要,可葛天明就是以此威胁,说如果白凤不答应,就让遗嘱公布好了,到时候大家一分钱都得不到。 白凤只好妥协,她认为钱家集团展到这步,她要一半股份并不过分。 但也知道葛天明不好惹。 之后的事,就是她和葛天明商量,把钱栋弄出国几天,躲开葬礼。 白凤本想让葛天明弄份假的遗嘱,但葛天明不同意,怕被警察查到端倪。他宁愿自己躲起来。 再之后的事,就和余之野他们猜到的差不多了,葛天明藏起来了,其实他也没走多远,一直在钱栋周边,同时也监视白凤是否把遗嘱的事透露给钱栋。 在葛天明的意识中早就把钱栋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他一生没有娶妻生子,活在对李小玲的愧疚中。 在他眼里让钱栋永远活在这个谎言里也许是最好的决定。 可就苦了白凤,头些年她还支撑着,毕竟她和李小玲也有感情,忍让着。 但,商场如战场,彼时白凤再也不是美容院那个小老板了,而且钱栋这几年发展的太快,她觉得委屈,支撑不住了,就动了想要和钱栋摊牌的念头。 其实中间动过很多次这个念头,都被葛天明警告了。葛天明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她,钱栋这人知道他父亲的事后,说不得发起疯来报警。 白凤一直忍,直到最近忍不住了,钱栋马上就要压过她了。 葛天明自然也知道,他怕白凤真的也发疯摊牌,只好想办法把钱老爷子劫走,以此威胁白凤不能和钱栋摊牌。 他疯了,他知道自己已经疯魔了,可他就想守住对李小玲的承诺,让钱栋活在一个虚假的梦幻中,就如同守住自己心中唯一一点对世间的留恋一样。 故事说到这里,葛天明流着泪疯狂大笑着,那场面震慑审讯室内外所有人。 钱栋极尽崩溃,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结果。甚至情绪激动导致呼吸困难,被送去了医院。 可到医院他推开护士,踉跄着去看还在睡着的父亲,病房门外,竟然颤抖着不敢进去。 直接跪倒在地,眼泪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在钱栋看来,仿佛一切都是假,虚假的家庭,虚假的亲情,甚至父亲最后那几年不断叫他回来的思念,也都是骗局。想骗他回来,杀他灭口。 最亲的人才伤你最痛。 可他却无法埋怨无法质问,那已经彻底痴呆的父亲。父亲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听到他叫爸的时候,还本能的想要掐死他。可见在父亲心中,这不是儿子,而是令他恶心厌恶至极的污点。 可明明小时候,父亲也会把他举过头顶。 到头来,彼此都成为了给对方最深伤痛的人,这从哪一点看,都是场悲剧。 庞蔓站在不远处,不忍再看下去。 想到医院洗手间那边抽支烟,却不想一转头,看到了从白凤病房出来的白东风。 白东风已经从警队知道了故事的全部,更知道他姑姑白凤到底做了什么事。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他烦躁的一次次挂断。 庞蔓刚要过去,余之野在后面拉住她,“白凤刚醒,警方在里面做笔录呢,不管如何,钱家老爷子没死,白凤绑架做假死,这中间的罪责怎么判还不知晓。你若是担心白东风,就劝他赶紧把公司处理好,如果白凤这个时候够聪明,就该把她公司股份转到白东风名下,这样她进去了,也不会损失太多,白东风也不用白忙一场。” 庞蔓点着头,“钱家遗嘱一曝光,白凤判刑,是不是就完了?不是说白凤和钱栋都没有分到股份?” 庞蔓其实对于钱家谁来掌控不关心,她关心的是余之野之前说的,他和钱栋的那个项目可拴着玄门大会七八个小门派的命脉。若是钱栋倒了,余之野没法掌握小门派,到时候票数不够,那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余之野却摇头,“那倒不至于,主要是钱老爷子不死,遗嘱就不会发布,警方这边也会保密,至于白凤判刑,是一定的了,也许会引起舆论的哗然。 但即便议论纷纷,只要老爷子不死,遗嘱就不会公布,再多猜忌也没用,钱栋就还在钱家集团有一席之地。甚至会因为白凤的倒台,而收拢钱家集团大部分股份。 如果钱栋够聪明,他就会在他父亲死前这些年把集团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即便以后遗嘱曝光,钱家集团也早就是他的东西了,遗嘱没有大用处了。 这也就是当年白凤的权宜之计,为了争取更多时间,掌握更多资源,以备遗嘱有一天曝光。” 可庞蔓想到刚才钱栋那心痛无比的样子,“可即便知道不是亲生父亲,父亲对他恨之入骨,甚至有遗嘱,钱栋真的可以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扮演着父慈子孝,在集团里吗?” “世人的情感,或悲或喜,不过是一段情绪。和身家名利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钱栋是个成熟的生意人,哪多哪少一清二楚,不是亲生父亲又如何,他早就过惯了少爷的日子,你觉得他会放手吗?换做任何一人都不会。 葛天明不过是一直活在自己的愧疚世界里,想要保全钱栋所谓亲情的完整。 可很多时候,和感情比起来,人们更愿意信仰金钱地位。” 余之野说道,但同时皱眉,“要说这案子已经非常清晰,可我却觉得有个奇怪的地方。” 第311章 曝光 “什么?” “葛天明的叙述中,说到李小玲后期,资助美容院的白凤,交朋友,甚至借精怀孕,不觉得这一步步走的变化太大了吗?” “或许是女人万念俱灰,激发了潜力。后来的李小玲显然是看透了,什么丈夫的爱,什么依赖温暖,都比不上金钱地位。 那个年代的女性没有离婚的想法,认为好前程就是丈夫好家里好孩子好,所以她想到怀一个别人的孩子,保住自己的地位,给丈夫戴绿帽子,就是最大的复仇了。 所以啊,这故事提醒我们女性觉醒多重要。” “我不是说这点,葛天明提到,李小玲癌症晚期和他说,自己不后悔,痛快了,这是自己该付出的代价。我总觉得这中间有点什么事。 李小玲出身好,据调查,她这人很看不上服务行业的人,怎么就突然和白凤关系好了,情同姐妹。你要知道,白凤在她这整个计划里,非常重要,什么联系借精,什么作假证明,没有白凤,她一个只会喝下午茶的贵妇,怎么有门路和想法?” “你觉得是白凤引导了她?” “白凤也许确实和李小玲姐妹情深互帮互助过,但再真的感情也抵不上名利的吸引,不然也不会做出,好姐妹刚死,就嫁给好姐妹的丈夫,一步登天这种事。” 这一点庞蔓也相当震惊。 她对于白凤的印象是那种一切都要掌控在手的女强人形象。手段非凡的一个女人,但踩着姐妹尸体上位,还能绑架丈夫制造假死夺权这种事,也相当炸裂了。 “你是觉得,当初就是白凤故意接近的李小玲,给她出谋划策,然后踩着她上位一步登天,可癌症这东西也不是她能操控的吧。” “我就是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白凤这个人不只是这样。” “你要是怀疑她,可以找人调查一下。” 余之野点头。 说起调查,庞蔓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说钱栋并不是钱老爷子的亲生儿子,那就和谢晨鸣没有血缘关系了。 想到这一点,庞蔓心里一沉。 而按照李小玲所说,钱家老爷子根本没有生育能力,这些年那么多女人除了许文华没人怀孕,可见许文华肚子里的也不是钱家老爷子的种,所以谢晨鸣的亲生父亲根本不是钱家老爷子,那又是谁呢? 庞蔓猛然回头,是不是说,现在唯一能知道的,和谢晨鸣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只有余之野了? 庞蔓思绪万千,脑子很乱,而那边余之野收到陈立发来的白凤的笔录。 事到如今白凤承认了自己当初绑架钱老爷子,和葛天明说的完全一致。 但她很聪明,说话很会注意,一直强调自己的丈夫花天酒地,对她造成了情感上的伤害,所以她只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妻子把他藏起来,并没有伤害他。 并且还请了最好的律师,估计这一下她不会判很久。 庞蔓皱皱眉,走到白凤病房门外,就听到她在和律师很严肃的说话,“我没伤害老爷子,我没伤害任何人,我不过是因为长期受到丈夫的冷暴力,所以才囚禁他,我不承认是我故意制造的假死。只是之前断气了,后来抢救回来我不过是没通知别人而已。” 白凤很厉害,她的律师更厉害,几句避重就轻。 庞蔓回头刚好看到白东风拎着水果站在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处,病房里的声音,他也听得清楚。 只听白凤在里面叫嚣着,“什么股份转让,我还没死呢,我活着一天,公司就是我的,为了这个公司能脱离钱家,我这些年费了多少心思。 要是现在就给了东风,他不管我了,我出来后,岂不是什么都没了。侄子?侄子又能怎样?就算亲生儿子这年头能信吗?我不会把股份给他的,律师你不用说了。我就算进去了,让东风代理,损失就损失,又怎么样。 他是我侄子,他有今天不都是靠我?” 声音传出来,白东风脸红一阵白一阵,眼神冷的厉害。 更多是被庞蔓听到了,而无地自容的愤恨。 白东风皱眉转身要走,庞蔓叫住他,“你也看到了,其实之前文显泽钱栋提议的合作,你可以考虑一下,难道一辈子都要在你姑姑的阴影下吗? 你姑姑进去后,钱家都会到钱栋手里,你姑姑剩下的公司资源也会被他打压,你不如和他合作好了。” “可我没有决策权,我就是个。”他没说下去。 “那你就自己出来单干” 白东风抿着唇抬眼看着庞蔓,庞蔓自然知道他没有什么钱,所有经济命脉全在白凤手里,而白东风的性子,让他出卖姑姑他做不出来。 可以说是懦弱,但庞蔓理解他,是因为知道他心底的善良。 在商场家族纷争的尔虞我诈中,胜出的往往都是心最狠的那一个,心不够狠,对至亲之人下不去手,注定要成为更强者的傀儡。白凤又何尝不是知道白东风的性子,才如此的呢。 庞蔓觉得自己没必要去劝解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因为那是他的人生,他该自己选择。 叹了口气,“其实老白,说到底人就是不知足,记得咱们在福利院的时候吗? 何曾想过有现在这样的日子。那时找一个月三千块钱的工作都难,吃五块钱里脊夹肉,咱俩都能乐半天。 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吃高级馆子也不开心,光顾着给别人敬酒,根本尝不出那饭菜的滋味,被人称白总,还不知足呢? 咱俩现在再没钱手里也有余,要不然,你就离开你姑姑的公司,出来做些小生意。” 庞蔓终究看不得白东风憋屈。 以前以为白凤顶多就是针对她,想着对白东风好就行了。 可现在看来,白东风这些年日子,也是忍气吞声。 有时候庞蔓在想,人真的很有意思,当初,穷的吃不上饭了,白凤给机会,出卖自尊也要抓住。 可吃饱穿暖了,又想要自尊了,究竟是谁的错呢? “现在是我姑姑最难的时候,她在我最难时帮了我,我不能放弃她。所以。” 白东风苦笑了。 庞蔓点着头。不想再继续这话题了,借口有事要先走,白东风欲言又止的叫住她,“是不是警方之后要全面查姑姑的公司了。” 那是自然,绑架不说,老爷子假死,在公司动得手脚也涉及案件,估计要从头到尾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案子。 尤其余之野刚才提出来的,他总觉得当初白凤是故意接近李小玲的,说不得还有别的事,有的查了。 庞蔓皱眉,“怎么?她还有别的见不得光的生意?” 白东风表情古怪,忙说没有,可庞蔓看出端倪,“如果有,你最好没参与,你要参与了,尽量配合警方,还能少判几年。” 她这一瞬真的害怕了,怕白东风帮白凤做过什么事。 但她还是寄予希望白东风胆子小,可更怕是白凤为了脱身,害了白东风,出了事让他顶包。 所以紧张的问白东风是不是有什么事,赶紧先和警方说。 白东风忙摆手,“你还不知道我,我这胆子,就算我姑姑有什么我也不敢参与啊。我就是担心公司而已,没事,你放心。” 庞蔓将信将疑,觉得还是要去找余之野打听一下。 可走过去看到余之野正在打电话,表情很严肃。 看他挂断,庞蔓问道,“怎么了?” “闵长河给我打的电话,我身上同悲咒制衡之术的事,在玄门大会曝光了,今晚要开紧急会议。” “这么快?闵长河不是说和峨眉谈好了吗?” 余之野摇头,“峨眉说不是她们透出去的。” “不是峨眉?最近也没别人去关押聂瀚天的地方了吧。不会是峨眉故意的吧。” “应该不能,闵长河许诺峨眉副会长的位置,还合作了几个大项目,峨眉不可能这时候自找麻烦。而且峨眉虽然一直看不上全真,但掌门为人还算公正,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那能是谁呢?” 余之野摇头,“所以我才觉得这事,恐怕有古怪。” 第312章 条件不成立 原本涉及案子,并不用玄门大会所有门派参加,已经选出了七八个抓李凤英各司所长的门派进玄门联合调查小组,所以余之野同悲咒曝光后,闵长河提出这事交给调查小组来商量。 但大部分玄门并不同意,他们认为,这已经不只是案子了,是整个玄门江湖的大事。 而对于余之野身上同悲咒的原理,和与李凤英的制衡之法,在玄门中震动极大。 当然各方猜测和心思不同,所以庞蔓陪着余之野走到会议室门口时,就听到里面争吵不休。 不只是之前想到的,是否应该让余之野做出牺牲,铲除逆族这方面的争论。还有很大一部分人,觉得同悲咒这东西,同喜同悲,余之野身体里有一缕恶魄,说不得,他到底有没有帮李凤英做事,甚至怀疑余之野一直不放过此案的动机。 “他出身玄门,按照李凤英三个永生条件,说不定第二条,就是他设的陷阱。咱们不知道第二条秘术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妖魔就在他身上躲着呢,万一咱们着了他的道,以为是对付他,反而助纣为虐可怎么办。” 其实有人有这种想法也能理解,因之前有个案子就是,玄门几家以为是在绞杀逆族,殊不知是被逆族利用,反而助纣为虐了。 外加之前凤宁的事,现在想来凤宁能借尸还魂,还真是靠几个玄门掌门联合的三昧真火烧死凤宁,反而成就了她涅槃的一环,就是着了她的道。 所以玄门大会中纷乱异常,什么想法的都有,乱的不行。 余之野站在门外听着,推门要进去,庞蔓担心他,余之野却摇头,“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 “什么?” 余之野从闵长河那边了解到,之所以玄门大会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身上同悲咒的秘密,是因收到了同一条信息,甚至附上了余之野闵长河上云贵高原去见聂翰天的偷拍照片。 那照片角度不远不近,可当时没发现附近有什么人,余之野根本没注意到,那说明偷拍照片的一定是个高手。 要么就是峨眉内部的人,可峨眉不承认是她们做的。 调查当时山上几个峨眉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而且山上也没有峨眉的大法师,因为大法师都被调到安城,来研究如何抓捕李凤英了。 所以,也就排除了峨眉中有奸细的可能。 那就是,真的有一个很厉害的宗师级别的人在附近偷拍他们。 并且把这消息发给玄门。 这就有些可怕了。 第一,这个散播消息的人,应该不是刘莹,刘莹不想让玄门知道。应该也不是李凤英,她也不希望玄门的人知道制衡之术的事,万一玄门这些人真把余之野投死了,李凤英岂不也完了。 那是谁呢? 余之野想到一个人,其实在整个查案过程中,除了李凤英除了刘莹,还有一个人,一直站在中间观望。那就是李凤英的儿子,黑成。 如果是黑成,他想要李凤英死,会不会就引导着他把同悲咒的事查清楚,然后散给玄门。 可这又有一点矛盾,如果黑成做的,为什么不早一些发给玄门,一定要等他查清楚呢?而且黑成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在玄门大会查到哪一步了。还是说黑成也才刚知道他身上有制衡之术,不然为了自由,可能早就对余之野下手了。 余之野脑子很乱,但唯一确定的是,之前就推测出,玄门中还有刘莹的人,她一定会极力阻止这事曝光。可现在突然曝光了,余之野非常害怕母亲刘莹,会对玄门的人做什么。 他接到闵长河电话的时候,嘱托玄门各派都多加小心,最好先别聚会。 可闵长河说已经晚了,玄门知道这事后就炸了,谁也不听,已经决定今晚就要开大会。 所以也只能尽量在大会附近布控好,祈求千万别出事。 推门进去的一瞬间,争吵的会议室一下静了,但也就静了几秒,里面继续议论纷纷。 闵长河坐在上位,安抚着周围的人,有些掌门吵的就差动手了,闵长河满头是汗拉架拉不过来。 他现在是代理掌门,年纪太轻,在座的大多数都是前辈长辈,他又不能像以前茅山一样专制,所以这主席现在当的非常难。 倒是代理副会长的峨眉掌门,一拍桌子,“吵吵吵,像菜市场一样,什么样子,一个个的,这是开会研究不是吵架。” 峨眉丽兰掌门到底辈分高威严足,这些年在玄门中也很说得上话。 她这一拍桌子下面就静了。 然后看向余之野,“余掌门还不落座。” 庞蔓扶着他到位置上。 峨眉示意闵长河可以开始了。 闵长河感激的对峨眉一笑,“这次开紧急大会,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本想准备好了再和大家说的,但没想到提前了。” “要不是收到这莫名其妙短信,我们还蒙在鼓里呢。闵掌门,知道你和全真关系好,但这等大事,你也敢隐瞒?怕是你准备好了,天都变了。” “就是,闵长门真是好大的官威,咱们玄门大会一直公开公正,你想做什么准备,准备怎么隐瞒吗?” 闵长河皱眉,“贺掌门这话严重了,你也说了是莫名其妙的短信,万一是逆族挑拨离间呢。” “你就说是不是真的吧。” 闵长河没回答,嘴唇颤抖。 下面哗然一片。 “虽然是真的,但还有待于进一步考证,这信息来的诡异,这制衡之术太玄妙。 李凤英的永生条件咱们还没完全掌握,是否会被利用了还不一定。所以,没考察好前隐瞒了大家,虽是我的失职,但也可以理解吧。” “自然不会责怪闵掌门,但就事论事,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另一个掌门皱眉,“身为玄门正派,以苍生大义为己任,既然李凤英这么难抓,又为祸世间。有此制衡之术,当属自我了断,以斩了逆族首尾,也省了麻烦。李凤英一死,所有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这一位老掌门义正言辞的说道,周围有观望的,也有跟着点头附和的。 闵长河皱眉,“老掌门,这话说的虽没错,可现代社会,以人为本,你那都是老思想了,咱们不能逼无辜之人去送死。如此道德绑架,都没问过本人意思,就给人家判刑了?” “我怎么就道德绑架了?若是头些年,这种事都不用讨论,他本人就该有这种觉悟。 最后我们会把他载入史册,牌位也能进大会祠堂,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怎么就成了逼人去死。” 越说越离谱了。竟有老掌门看向余之野,“余掌门师从全真,大义自然是懂的,闵掌门说我们没问过你,那现在我就问问你,若是除掉逆族需要你牺牲,你可肯?”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余之野。 庞蔓也紧张的回头看他。 余之野则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半晌,颤抖的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下面议论声又起,有觉得现代社会了,人的想法都不同了,没必要为了所谓大义牺牲个人生命。 但也有人认为现在年轻人活得自私,要是他们过去,根本没得讨论,早在知道有这事之后,第一时间就自我了断了。 庞蔓听着来气,想反驳,余之野却拉住她,缓缓开口,“我选不选择牺牲,暂且不提。因为死很容易,手起刀落,一秒便解决。 但,这么简单就能解决逆族吗?有没有想过,这短信究竟是谁发的,如果是李凤英发的呢,那么积极的让大家把我弄死,让我去死,就不怕是陷阱?会不会是她设计的一环,当年凤宁三昧真火涅槃一样。 我们不分析清楚,只讨论是否牺牲,最后助纣为虐,岂不是更糟心。” 余之野这话没有平息下面的议论,他发了狠,掏出一把短匕首,扎在桌子上。 “若要我死,随时随地。但别忘了,咱们玄门以斩妖除魔为己任,逆族妖邪当前,目的是铲除邪魅抓住李凤英,而不是在这里讨论是否应该让我了断。 就算要我死,我也得死的甘愿死的明白,别平白无故给逆族做了筏子。” 这一下,会场上终于静了。 峨眉出来主持大局,“阿野说的对,当务之急,是分析清楚了。首先,这短信到底谁发的,这点很重要。警方那边追踪调查的怎么样了?” 闵长河道,“技术科追踪,国外域名,暂时只能确定是网络群发的。” “所以就找不到具体的人?” “不是完全找不到,技术部现在在搞一种id对比,就算是国外域名掩饰,也能通过类比找到现有掌握的,发信人所发的其他信件,再在信息库里类比,以此综合分析发信息的人是谁。但这个类比时间很长,现在还没出结果。” “那还讨论什么?” “咱们就是怕被逆族利用,凤宁当年的事不能重蹈覆辙,所以,现在不是说让余之野生还是死。首要任务,先弄清就李凤英能借尸还魂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除了庞小姐之外,另外两个条件都不清楚呢,大家集思广益分析一下,前两条李凤英会怎么做,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没一个逆族掌握的秘术信息量多吗?” 闵长河说的很有力度,把大家的视线终于从余之野身上移开了。 继续道,“按照之前胡敏的口供,第一条要一个非常爱她的人,甚至为她去死,在凤宁那个时候,这个条件是凤宁的丈夫,青梅竹马,愿意为她牺牲。 可李凤英自小悲苦身边没人喜欢她,李凤英也说现在人自私,这些年没找到真心为自己的男人。 所以她,帮助她续命的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以此希望从中受到爱戴。 积少成多,可以替代这一项条件,大家觉得这个成立吗?” 闵长河挨个问着,有些人不知道,有些人觉荒唐。 最后还是茅山这次派来的,之前不怎么出山的一个大法师,缓缓开口,“其实若说这种凝结类比法,我茅山最是擅长。可,在我看来这是不可替代的,哪怕用咒法,也无法将多人的感情和一个人的感情做替换。” “所以你觉得这条件不成立?” “没错。” “就没有什么秘术,可以将两者替换吗?” 另一位掌门也开口,“这本身就是不通的,哪怕咱们不了解逆术,但基本原理变不了。这条件不太能成立。” 余之野听着,若有所思。 “而且胡敏当时也说了,李凤英这么做,但没成功。” 茅山的法师点点头,“按照井宇所说,李凤英第二个条件几年前就找到了方法,那么,如果第一个感情可以用,她岂不是早就把三个条件凑齐了。 可现在庞小姐还好好的,说明,三个条件至少还有一个不成立。” 第313章 突发状况 闵长河点头,继续,“那第二个条件。血缘替换,据说这秘术来自玄门,在座的可有知道这种术法的? 而且看那意思,李凤英似乎已经从玄门弄到了,那必然玄门中还有李凤英的人,上次就和各位掌门说了,回去自查,可有结果?” 最后是庆山的掌门开口,“其实大家不用先自我怀疑,是咱们内部的人出了问题。 这次自查,各门各派查的很严,可都没结果。 其实我倒听过这种关于血缘的咒法,但也不是说什么转换那么离谱。 早年溧水派,其实出过一个案子,不知道有人还记得吗。当时各门各派在山中有很闭塞,信息并没有现在发达。 我也是听我师祖说的。溧水曾有一位师叔,老年糊涂弥留之际,一心要找自己的亲生儿子,否则死不瞑目。 可他儿子早年就死了,众人不忍他带着遗憾离去,就推出一个他族中的小辈来冒充,是想让他走的安心。 可那位师叔,血型特殊,他的厉害之处就是血可避蛇虫鼠蚁。 所以他检验儿子是否是真的,就是滴一滴血来认。 怎么办? 当时为了让这师叔走的安心,溧水就动用了三大宗师,在特定的日子借天地日月,逆转乾坤之法,取了些这位师叔毛发血液和皮肤碎屑,做了一个障眼法。 倾尽大宗师之力,让那个冒充他儿子的小辈,在手指上滴血的一瞬,与这位师叔的血液相似,但实际上,就是一种障眼法。 就那几秒钟相似,可避蚊虫。 其实原理就是利用这位师叔身上的毛发血液,逆转乾坤,使血液在那一瞬有欺骗性。但那小辈也要和他有亲缘关系才行。 而且时间非常短,只有滴血那几秒。 但骗那位师叔足够了,安心闭了眼。” “溧水派。可溧水派不是?”有人惊讶。 “是的,溧水派现在已经没人了。” 何止没人了,溧水派当年本也没几个人,好不容易收了两个徒弟,结果全因一次食物中毒没了。 剩下一个常年卧床的师祖有心无力,去世后,溧水派就彻底没了。 后来他们也想帮溧水延续。 可溧水派以前就有预言,溧水因术法复杂,学起来慢,又单调,没有自保能力,早晚要断根。 当时最后的老师祖弥留之际,把溧水的资料秘术交给了玄门大会保存,说他们派术法虽不多,但也希望传下去,若是玄门内有人愿意学溧水的东西,就是溧水的掌门。” 可溧水的东西不痛不痒,有人想学,可学了就要从自己本派出去,去溧水当一个人的掌门。重建门派,大多数人都不会把自己一辈子花在这事上,所以溧水这派一直没人延续,就彻底绝了。 “所以你觉得,李凤英是想用这种障眼法,将凤宁儿子的血,用这术法转变几秒。” 余之野说完,脑子发麻,“可溧水的人已经死绝了,秘术玄门保管。李凤英从谁那得到的?” 之前玄门大会的主席一直是茅山,可井云说这秘术李凤英从别人那得到的,不是他。 所以茅山中除了井云,还有李凤英的人? 茅山那位大法师忙摆手,“茅山之前在大会的就那几位,这次都进去了,清玄宗师回去把门中上下查了个遍,不可能再有李凤英的人了。” “那李凤英是从哪得知溧水秘术的?” 这东西一直被封存。 “算起来溧水断根也就是几年前,按照井云的话来说,大概也是几年前李凤英找到了方法。 会不会是断根前,溧水的人和李凤英说的。 包括溧水断根这事其实到今天看也很蹊跷,他门派人虽少,但怎么说中毒就全死了。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溧水断根就是李凤英做的,她用非常手段从溧水得到了秘术,怕他们说出去,就把溧水的人毒死了。” 峨眉掌门突然分析道。 余之野脊背瞬间发凉。 闵长河赶紧叫大会秘书去把溧水的卷宗记录,和保存的秘术拿来。 溧水地处江苏一带,李凤英去过那边吗? 大会一下沸腾,众人都觉得可怕,没想到和一个已经断了根的小门派有关。 只余之野悄悄让庞蔓观察庆山派掌门。 “没想到庆山掌门知道的很多啊。” 庆山掌门忙摆手,“这是听我师父说的。因为溧水断根之前,和庆山有来往,再加上我前段时间被井云迷惑,犯了大错。庆山虽受了惩罚,但还让我派在玄门大会,我受之有愧,定当竭力。” 很快大会秘书把溧水的卷宗秘术拿来。 众人屏住呼吸。“溧水的卷宗记录,他们在中毒案前,说是,北上去寒乡治理过瘟疫?” “对,后来寒乡的村民送了当地的特色美食,叫黄汤子。可这东西回到南方,天气太热没保存好,谁想到发酵黄曲霉素超标,高浓度米酵菌酸。吃完黄汤子,一门几个徒弟全都倒下了,抢救无效,都没活过来。当时送礼物的村民自责的自杀了,可按理来说不应该啊,但那几天确实天气突然转热。” “黄汤子我知道。”又一位掌门说,“民间前两年一家十几口因为吃了变质的黄汤子,都死了,这种菌,就算是玄门法术也无力回天。食品安全很重要。” “北上,寒乡。” 余之野小声问庞蔓,“这寒乡在大兴安岭附近吧。” 庞蔓在手机上已经查了,“对。” 看来八九不离十了,李凤英应该是从溧水那边偶然得到的消息,然后,把溧水灭门了。 真是够很。 “可就算李凤英找到了第二个条件满足的秘术,但,不一定办得到吧。” 闵长河翻着溧水的秘法,在后面找到血缘障眼法,不仅是换血缘,还可以短时间的换人容貌,但只能维持几秒,可就这几秒,既要三个以上宗师耗尽心血。 “李凤英身边有三个大宗师级别的人,为她所用吗?” “就是,最后还要三昧真火涅槃,她骗了玄门一次,骗不了第二次,这次绞杀李凤英,绝不能火烧。” “可不火烧怎么办?逆族不化成灰,就会卷土重来。” “烧什么烧,抓住了她,由法律判定,咱们只是协助。你们以为是多少年前还可以玄门私自处罚?就算没当场击毙李凤英,活捉回来了,后续处理也用不到咱们玄门操心。” 有年轻掌门一语中的,觉得这些老掌门们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由刑警队兜底,他们做不了放火的事了。 “不管如何,看得出来这三个条件都和同悲咒没关系,余掌门,说说吧,你身上的同悲咒和制衡之术,能不能为咱们玄门做点事,没有逼你死的意思。 我是说能否成为咱们追捕李凤英的条件。 按理来说,你身体里有她一魄,其实是可以作为追踪的物品。记不记得之前怎么追踪凤宁的。” “用凤宁的血,用过的东西,施法,用茅山的一种追踪秘术找到人。” 其实峨眉这个想法比较好,这种追踪秘术,被追踪的人的东西越多,越找的准。 余之野身上有她一魄,可以说是非常好的靶子了。大多数人都点头觉得合理。 但老一派就觉得多此一举,这追捕需要时间,李凤英很可能在中间再次犯案,外加追捕中难免有玄门之人会牺牲。 而现在知道死余之野一人,便可解决问题,可余之野现在推三阻四,就是贪生怕死,毫无责任心。 大会又因为之前要不要投余之野牺牲的事,进入了无休止的争论中。 最后,还是走到了投票这一步。 但就投不投票,也产生了分歧。 而作为此时的关键人物余之野却在一边,一句话都插不上。 老派的主张投票,年轻的觉得投票的意义不大,难道真让阿野去死? 还有岁数大的师尊过来试图劝解余之野,要有责任和担当。 老一辈信奉的就是牺牲和责任,余之野知道他们没恶意,要是放在他们身上,可能已经自尽了,但现在人的想法,到底和老一辈不一样。 正在争论不休的时候,突然一个辈分最大,主张余之野要自我牺牲的泰山掌门,突然脸色一青,双目圆瞪,惊恐的一只手抓住喉咙,身体一晃。仿佛痛苦的没站住。 一下将桌上的茶杯打到地上。 众人一惊全都看过去。 离他最近的峨眉掌门皱眉,“你怎么了?” 可那泰山掌门,却一下发了疯一样,竟然拿出自己的拂尘法器,唰的一下,毫无预兆的朝着峨眉掌门挥过去。 事出突然,峨眉掌门毫无防备,但因功法高强,低头一躲,大片长发被截断,脸上蹭伤。但还是躲过一劫,可她身边另一个老掌门就没那么幸运了。 就在这几秒钟中,那位老掌门被拂尘打在胸口,一口血喷出来,喷在了对面几个年轻掌门的脸上。沾了血的瞬间,就一个年轻掌门捂着脸痛的大叫。 会场上,一下就乱了。 第314章 发狂 那几个被喷到血的年轻掌门都捂着脸痛的大叫。 泰山掌门还在发狂的攻击人,他可是大宗师,法力很强,几个人都没控制住他。 最后是峨眉掌门用法器把他拦住,可刚控压住泰山掌门,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老掌门也开始发狂。 会场乱的不行,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一个接一个中了邪。 最后还是峨眉的掌门大喊着不要乱,让没失去意识的,布阵,牵制住发疯的几人。让闵长河赶紧打电话给警方和叫救护车。 余之野看不到,只听到会场桌椅板凳茶杯霹雳巴拉的碎了一地,前一秒钟还好好的,下一秒怎么就这样了。 他只能护着庞蔓往后撤。 “先出去吧。” 庞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吓的够呛,拉着余之野往门口走,可早就有人这么做了,但门被锁住了。 一个年轻掌门用术法,可门上锁纹丝不动。 又去看窗子,这次的大会开得临时,会议室只有酒店十九楼的,而且是封闭窗,也出不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边闵长河和好几个人打电话,都打不通,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 余之野突然意识到了问题,“长河,让大家先冷静下来,不要乱,咱们被人故意困在这了。” “什么?” 闵长河抬眼看着,屋里大多数宗师,清醒的在努力控制着那几个突然发狂的老掌门,峨眉掌门头上都是汗,勉强牵制住人,不敢松手。只是暂时将几个功力高强发疯的老掌门束缚,以免再次伤人。 而有些年轻掌门捂着脸子在地上疼的大叫,还有些受伤坐在椅子上吐血。 只有几个现在清醒的没受伤的,急躁的打电话,晃动着门窗,可都没用。 外面没有任何回应。 最后一个掌门脸色不好的喊道,“这门上被下了高阶法术,封门令。” 闵长河走过去,试着晃动,又用开门咒,可都纹丝不动。 之后联合几个掌门一起发力,可门就是不动。“封门令,就如下了结界,外面听不到里面,里面出不去。” “可有解法?” “自然有,但这丰门令是泰山的法术,我不会啊。” 可看向泰山掌门,几个老掌门才控制住他不伤人,他此时已经双眼通红,似乎是中了邪。 求助泰山掌门似乎是不行了,好在还有个吐着血的掌门,举起手来说自己会解。 被人搀扶着走到门边,可他一发力,又吐出一口血。 还要喘口气,缓一会,才能再次发功。 而此时,在闵长河的主持下,大部人都已冷静。 那几个发狂的也用峨眉的九结连环锁,给锁住了。 脸部被喷到血的人还痛的厉害,经过查看,断定血中有一种致幻成分,他们感觉疼并不是真的被灼伤,而是幻觉。 给中招的人灌了水,半天才消停下来。 闵长河和峨眉掌门挨个查看,“雕虫小技而已。” 峨眉判断,这血中致幻成分,竟然是之前出现过的尾树根粉。 最后寻得,发现是吐血的掌门茶杯里被人下了药。 “不只尾树根粉。” 余之野过去,手指沾了些杯中剩下的茶水,尝了一口吐出去,“这里面还有石根散。” 石根散这话一出,在场刚才吐血此时已经清醒过来的人,顿时瞪大眼睛,马上运功调息,可这一运功,又有人呕血。 “大家不要急,先不要运功,身上可带有我之前给大家的凝香时丸,吃一半,可护住心脉。” 众人纷纷服用,有的人没带,就和人分一半。 余之野身上也剩下两颗,都给受伤的人了。 “此人真乃高手,一步步算到了,先用尾树根粉迷惑众人,石根粉伤身化功,众人发现一调息,就会忽视少量石根粉掩盖下的蛇盘竹,这东西一运功,就会伤及心脉。 若是没有凝香时丸,怕一会出去了也耽误时间,等到医院,功法就全都要废了不说,体弱的,怕是要丢了性命。” 峨眉掌门此时还在后怕,看着狼藉的一大片人,“而且此人功力极高,能在这么多玄门大宗师面前下毒,不被发现分毫,真是厉害啊。” 她眼睛扫着众人,心狠狠沉了下去。 在场的没有傻子,顿时都明白,之所以中招中毒,除了下毒之人功力高强,一环一环的毒粉做掩盖之外,肯定是在内部下的毒。 自打上次茅山的事后,玄门大会的茶水都有专人负责,两个人监督,生怕再出错。 可就是在这样严苛的条件下,还是被下了毒。这说明,下毒之人就在这个屋子里,是玄门大会中的一个。 只有身边信任的人才不会被防备。这人真是每一步都算计到了。 最先被问的是大会的茶水秘书,此人是峨眉的一位师姐。 她吓得赶紧拉过茶水监督的另外两个门派的人作证,都证明茶水没问题, 闵长河说道,“应该不是专门备茶水的人,容易惹人怀疑,旁边又有两人监督,应该不是。” 一个刚才受了重伤的老掌门皱眉看向余之野,“又是尾树根粉,据说你们全真的人,空气中只要有这东西就能闻出来,余之野,你解释一下吧。” 余之野皱眉,“晚辈确实进门就没闻到任何可疑味道。” 说到这他想到什么,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闻了闻,又绕着桌子另一边挨个检查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只有泰山掌门左右几个杯子里,被下了尾树根粉。而且,除了底层的石根粉和蛇盘竹,上面还铺了一层茉莉花香精,茉莉的味道和今天的茉莉花茶相符,掩盖了尾树根粉的味道。” 众人惊讶,闵长河挨个去检查,“确实只有泰山掌门左右三四个杯子里,被下了毒。” “这尾树根粉含量极高,所以,就连吐出的血,也会有尾树根的成分。” 余之野又检查了几个发狂的掌门,“几个老掌门内力雄厚,药粉没那么容易激发,所以只是致幻,至于泰山掌门。脉弱,怕是之前伤过元气。” 旁边有知情的说泰山掌门最近刚做了肠道息肉手术。 “原来如此,所以泰山掌门直接发了狂。” 至于刚才怎么下毒的,肯定是因为各方争吵的时候,站起来拉架,混乱时有人浑水摸鱼。 而检查过后,只有包括泰山掌门在内的七个人被下了毒。 这七个人倒不都是老派掌门,只有四个是老掌门,还有三个,包括庆山在内,都是年轻的掌门。 所以这七个人并不都是一心想让余之野牺牲的,但那四个老掌门,以泰山为首,确实是一个劲劝余之野要有思想觉悟,为天下太平选择自我了断。 但不管如何,单凭一个尾树根粉,余之野已经想到是谁下的手了。 他早想到曝光了制衡之术,母亲刘莹一定会采取行动,但没想到,来的这么猛烈。 即便他和闵长河做了多少准备,都没招架住。 好在暂时稳定了下来了。 但余之野还是有一种预感,肯定不仅如此。 余之野寄予希望,玄门中的那个母亲的人,再如何,也会顾及玄门人的命。 可当吐血的老掌门再次去解封门令,旁边的庆山掌门却惊慌的阻止了,“等等。” 只见他指着门边地脚线的位置,“那地毯下是什么?” 闵长河蹲下来,就看靠近门边的地毯翘了个角,皱眉一点点掀开,紧挨着门边的墙角位置,一条引线,“这,这是什么。” 旁边一个掌门问道。 闵长河心中一沉,不敢相信的,叫人七手八脚把地毯边都掀起来,就看绕了大会屋内一圈,最后延伸到空调管外面。 闵长河不信邪爬窗户去看,就看到空调室外机和墙中间的缝隙有红灯在闪,待看清,他直接跌在凳子上。 “怎么了,长河?” “是,是炸弹。” 这话一出,屋里一片哗然。 有人不死心爬上窗台往外看,“真的是炸弹,怎么回事。” “不能开门。” 闵长河想起什么,起身阻止要解开封门令的老掌门,“也许开关就在门外,只要推开,就会引爆。” “什么?” “那怎么办?” “大家先别慌,咱们捋一捋。” “还捋什么,这是要困死咱们啊。” 余之野试图平息大家的激动,可众人全都乱了。 最后闵长河大喝,“安静,现在不能乱。电话打不出去是吗。” “是。” 所有人都试了,没信号。 “估计是这里安了屏蔽器。” “安了屏蔽器,布置了炸弹,这是一早就弄好的。” 现在大家也明白了过来。 闵长河叹息着,“我早就和各位说了,这信息一收到,余之野身上的同悲咒曝光,刘莹极力隐瞒这么多年的事让玄门知道了,她为了保护她儿子,肯定是要发疯的。 你们不听,偏要开大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长河。” 余之野皱眉,“茶水是提前准备好的,没有问题,毒应该是开会中间争吵的时候下的。那个人以拉架名义,在这几个位置都走过,每个人杯子都摸了个遍,我想问大家刚才有没有看到谁对杯子做手脚?” 众人面面相觑,当时注意力都在争吵上,谁会注意。 峨眉掌门想了想,“虽然不知谁下毒,但,在我这个角度,没看到两边的人有太大的交换位置。所以,下毒的人,应该就是这半边的。就在这几个中招的人附近。” 那半撇,除了中毒的七个人,还有八个人,此时都正襟危坐,互相怀疑的看着。 “这个人不仅下毒,早在大会开始前就布置了炸弹,可谓计划周密,可她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阻止玄门把我给投死了。” 余之野说道,闵长河也冷静了,接过话头,“所以这个人是刘莹在玄门大会中的另一个内线,并且法术在宗师级别。不然一般的大法师都无法办到下毒不被周围老掌门发现,我自认为都做不到。” 这话一出,自动排除了八个人中六个年轻的大法师,剩下两个上了岁数的宗师。 第315章 一起死 那两人互相怀疑的看着对方,就差出手试探了。余之野却打断闵长河的推论,“这两位刚才都是极力劝我牺牲的,如果是我母亲的人,应该不会希望我死。” “若他混在其中掩藏身份呢?” “如果为了隐藏身份,我觉得,那个下毒之人,应该在七个中毒之人中才对。毕竟,其他人走到这么远要走过大半圈,惹人注意。 可刚才峨眉掌门说了,没有发现有人大的走动。” “所以你觉得下毒者,是中毒的七个人中的一个。这样才能小幅度的下毒,而这七个人都是挨着的。” “没错,不仅如此,这个人身上一定有炸弹的遥控器,还有一个特征。陈立之前在医院被袭击时,说抓伤过那个人的手腕。” 闵长河点头,“那个人可以让我无缝衔接的进入幻觉,和今天下毒的轻巧,异曲同工,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所以排除了中毒的三个年轻掌门?” 剩下以泰山为首的几个老掌门,都是刚才劝解余之野牺牲的人。 此时泰山掌门还没苏醒,其他三人都嘴角带血靠在椅子上,接受众人目光的审判。 “荒唐至极,现在是怀疑我们几个了?我看就是余之野的计谋,什么他母亲在玄门的内线,有一个井云已经不可思议了。她刘莹何德何能,接二连三教唆玄门大宗师为她所用。我们几个,问心无愧,这么多年斩妖除魔,维护正义,会和逆族为伍?” 其中一个中毒老掌门不卑不亢。 其实闵长河也怀疑,不说这几个老顽固都是刚才主张余之野牺牲的,他们这样的大宗师,确实不会被刘莹所威胁,不可能是刘莹的内线,那刘莹的内线到底是谁呢? 而中毒的四个年轻掌门,法术根本不可能达到那个高度。 “不管如何,现在咱们困在这,也没别的法子,大家不然都互相搜一下身,看看能否找到遥控器,还有手上的伤。” 其实之前闵长河就悄悄查过这三十多人的手腕,但都没什么发现,当时有几个手腕受伤的也都有证明。 看着众人伸出手来,互相看着,他记得上次调查到泰山,青丘的掌门手腕有伤,还有那个庆山的。 这三人此时都在七个中毒者中。 闵长河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了。 炸弹遥控器是没找到,但这三人手腕上的结痂,却是难办了。 青丘掌门说之前已经和闵长河解释过了,是练功伤的,甚至有医院的就诊记录。 泰山掌门虽然昏迷着,庆山派掌门说他和泰山掌门一块办的另一个案子,所以都伤了手。 都可以解释。 可因为都能解释的通,才令人更加怀疑。 “所以是无解吗?” “我觉得是不是分析错了,刘莹和井云的关系,是因为余之野师父明寒,否则井云也不可能为刘莹所用。 可刘莹要在玄门中再有一个内线,就非常困难了吧,而且,之前井云的供词上也能分析出,刘莹身边就他一个玄门之人。而余之野的师父已经死了。 刘莹身边已经没有能用的人了,除非是她自己。” “可刘莹并非玄门之人,不会术法,就算和井云学过一点,也到不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另外刘莹是个女的,可几个掌门都是男的,这一点掩盖不了。” 闵长河分析着,也陷入到了思维漩涡里,百思不得其解。好像有点什么要抓住了,又完全想不通的感觉。 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 “当务之急,是怎么出去,自救,不会真的困死在这吧。” “应该不能,余之野还在这里面呢,刘莹怎么可能看着她儿子去死,一定有办法出去。” 有个老掌门还是坚信问题出在余之野身上。 余之野也知道,刘莹不会看他去死,其目的是为了让众人不投死他,可僵持到这,下一步她会怎么做呢? 一个顽固派的老掌门,来了气,“我看现在就让她儿子自尽,她会不会激动的现身,不是就在这群人中隐藏呢吗?不管是刘莹自己,还是什么刘莹的内线,不想再猜了。 余之野现在死了,一切就能结束,也不用研究怎么抓李凤英,更不用猜忌玄门谁是叛徒,都不用麻烦了。” 说着,看向余之野,严肃的,“余掌门,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老朽送你一程。” 闵长河急了,“浩掌门,别轻举妄动,杀人是犯法的,你别激动,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时候。” “咱们玄门大会这么多门派,被一个普通人耍的团团转,困在这,还不算最坏的时候?玄门的脸面全丢尽了,老朽年纪也大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余掌门自己不愿意上路,老朽就替天行道了。也省得大家费心。” 说着,直接一掌朝余之野劈下来,余之野紧张的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庞蔓,侧身躲过。 可那浩掌门踩着凳子,回旋一掌。余之野听着声音一挡,可没接住,节节败退。 旁边有人看着,却都没出手,闵长河想拉架,被浩掌门踹了个跟头。 浩掌门眼神极厉的看着众人,“谁也别想拦我,除非,那奸细现身,不然我今天就结果了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之后会自尽谢罪,将来这祠堂里的牌位给余掌门一人就行,我不用进祠堂,这是我的选择。” “您别激动。” “我不激动,现在玄门的脸面都没了,炸弹在外面,被人鱼肉,我若不破釜沉舟,连累这三十多个玄门主事的死在这。各门派群龙无首,岂不是要被逆族趁虚而入,这是江湖大事。 余之野,你既然不愿自我了断,我就送你一程。 你觉得你没错,说我是老思想。 你不愿牺牲,可你想想今天这个局面是不是你母亲造成的,你母亲的一切是为了你,原罪就是你。 你是没错,但你存在即是错。 就如那些逆族邪魅,生来就是妖魔,他们有何选择,不照样要被天下惩罚。 吃人是妖魔本性,妖魔也自认没错,可他杀生即是天理不容,存在本身就是错。 余之野,你同样。所以,你还挣扎什么?不过是你的自私自利而已。你难道真的要看为了你一人,整个江湖玄门全都要陪葬吗?” 最后一句话打在余之野心上,他一晃神,受了浩掌门一掌,顿时胸口疼痛难忍,喉头腥甜,靠在桌子上发愣,庞蔓看到他这样子,喊着,“阿野。” 庞蔓的一声,让余之野一下清醒,此时浩掌门再次袭来,他侧身躲过一把抓住浩掌门的手腕,可没想到对方一翻身,又一掌下来,庞蔓大叫着几乎遇见了余之野的结局。 可就在这掌落下前,屋子里似乎有什么警报的声音。直接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浩掌门一迟疑,被闵长河赶紧挡住。余之野捂着胸口得以喘息。 所有人都看着屋子里不知哪出来的声音。 最后在桌下面发现了一个小音箱,只听里面变声过得声音开口,大概意思是说这场游戏的策划者是她刘莹,她困住大家,不是要把玄门置于死地,只是救儿子余之野一命。 知道玄门都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如果在场的玄门肯写一份保证书,不会投票绑架余之野牺牲,会好好的追查李凤英,她就放了大家。 外面的炸药是定时的,从现在起只有十分钟,写好保证书,就放人。 否则,既然她的儿子最后要死,那么就索性这里所有人一起死。 “你们不是觉得牺牲一人救苍生,如果是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吗?那好,现在所有人都可以牺牲,只要你们肯,就一起死,包括余之野。 一起死,就可以杀了李凤英,就看你们做什么选择。 是生,就写保证书,今后再不能打让余之野自尽的主意。 要死,就大家一起大义凛然的死。” 声音播放完,闵长河拿过那个蓝牙音箱,看了半天,“是提前录好的,这种音箱我认识,是有遥控操做的。” 看着四周,“是谁,到底是谁?” 他不解,如果这个人自称是刘莹,那么意思是刘莹就在现场吗?可除了峨眉那几个,都是男的。 可峨眉的女弟子的脸都检查过,庆山派掌门亲自去检查的,不是易容。 “我觉得刘莹也许在迷惑大家,什么写保证书,简直荒唐。” 开始有人对录音持怀疑状态,“我看她不敢把外面的炸弹引爆,难道她和余之野真的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闵长河叹息着,“在我看,刘莹就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余之野身上制衡之术曝光后,她肯定已经疯魔了。 刘莹这多年就为了保住余之野身上的秘密,就是害怕玄门道德绑架让余之野去死,所以才没有投靠玄门,周旋在李凤英身边自己查。 现在曝光了,她十几年的努力全白费了。 如果大家还像刚才那样争论不休,甚至劝解余之野自尽以了结李凤英,在一个母亲看来绝对会发疯的。既然都要死,那么,她给了大家选择,就一起死吧。” 劝解别人去死的时候都可以慷他人之慨,现在刘莹的意思很明显,不是都大义凛然吗,那就一起死,同样能解决李凤英的事。 可在场的都沉默了,只有几个老顽固还在讲,“竟然被逆族威胁,要死就死,今天死了,大家都被载入史册。 门中弟子也会记得咱们是为铲除逆族而牺牲,我看这刘莹也是个祸害,活在世上如此封魔,不如一起死了。” 第316章 写匿名信的人 “老掌门你活了七十多岁是活够了,我们这些小辈有的才二十几岁,人生还没开始,就被你一句大义凛然给抹杀了。你要死自己死,我们不想死。” “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身为玄门苍生为己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们可不是自私,我们这么年轻成为掌门,就是因为门中凋零。若是咱们一死,刚才也有老掌门说了,江湖上厉害的大宗师,掌门全都死了,到时候玄门群龙无首,逆族和邪魅就会搅乱世间。 这世上可不止李凤英一个逆族,邪魅妖魔都在暗处盯着呢。这一场劫难,三十多个玄门主事的都没了,你们大门派还有人,我们这小门派岂不是要灭门了。 长远看来,玄门大乱,妖魔作祟,害的还是苍生百姓。所以老掌门,你这话,才是真的目光短浅。” 这些话得到了不少人附和。 一时之间又争论不休,庞蔓在一边冷笑着,“我现在还真佩服那几个让你去死的老顽固,最起码人家是真的为了道义,肯自我牺牲。不像有些人,刚才随大流慷他人之慨,现在换到自己去死了,又有诸多理由。你们玄门也不过和市井一样,争名夺利趋利避害,自私自利,没什么不同。” 余之野笑着,“都是普通人,谁也没比谁高贵。和这世上大多数一样,得到一点能力,就以为拥有了可以主宰他人生死的权利。” “别争了。” 闵长河头疼的厉害,指着手表,“十分钟就剩下三分钟了,我看有这时间不如赶紧写保证书吧。” “我不写,没有被逆族威胁的道理。” 几个老顽固宁死不写,其他人已经开始动笔。 庞蔓看着众人,眯起眼,“你说这些人中,究竟是谁呢?” 如此好演技,不露痕迹的操控着所有人的情绪。 最后一分钟,峨眉掌门气的发抖,强制所有人都写了保证书,同时脸色难看的冲着众人,“刘莹,不管你以谁的身份隐藏在这,你也看见了这些人的态度,你觉得写一纸保证书,真的能保住余之野吗? 为了苍生大义,这些人随时可以反悔。当然,我们大多数本意也没有逼着余之野去死的意思,能理解你做母亲的心态,但太过极端。 三十多份保证书都在这,可即便有这个,以后若真到了那一步,我相信余之野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会自我了断,因为他是玄门之人,就会那样去做。 所以,刘莹,你今天做的,其实没有任何作用。” 峨眉掌门声音清晰洪亮。 这好似一场心理博弈,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做到了哪一步。 “十分钟到了。” 炸药没有爆炸,众人都长舒一口气,闵长河去晃了晃门没开,“玄门虽没有让警方参与这次大会,但不妨告诉你,刘莹。这酒店周围都有布防,你虽布置好了炸弹,封了门。 但,时间长了外面的人就会发现端倪,你的时间未必比我们的长。” 在场还是没人说话,互相看着。 然而有人趴着窗户说发现外面炸弹的灯不亮了。 那个会解封门令的宗师,试着解了一下,门开了,众人才发现外面根本没有引线,如果刚才他们解开门出去,炸药也不会引爆,他们被人耍了。 众人长舒一口气,闵长河瞪着眼睛惊讶地看着门外断线,赶紧通知陈立那边勘测现场找线索,并且把在场的人送去医院,估计每个人都要做一次笔录。 太可怕了,刘莹或者说隐藏在玄门之中的刘莹的人,竟然能操控人内心到这地步,她一定非常了解玄门每个人的习惯性格,更了解人性的弱点。 余之野也被送进医院,浩掌门那一掌虽没伤到内脏,却也让他肺部不适。 庞蔓皱眉,“这个浩掌门属于故意伤人了吧,警方那边怎么说。” “浩掌门根本没真要杀我,若是有,他就不会只把我打到来输液,浩掌门的铁砂掌很有名,一掌落下,我必死无疑。 可我现在不也没事吗,他既是临时起意和我演了一场戏,想把我母亲从玄门那群人中引出来,可惜这一点刘莹早就想到了,那个小音箱就是最好的证据。 现在想想,我母亲这些年都躲在哪里,怎么生活的真是个迷。 怎么会这么了解玄门大会的人,若说以前是井云告诉她的,也不尽然。 井云这人本身就很少和人交际,近几年可能为了帮刘莹搜集信息才进入玄门大会的,之前他这人很佛系的。 “可刘莹为了你,太疯魔。绑架玄门,冒着暴露的惊险,几乎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余之野,这已经不仅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了,而且她根本不是你亲生母亲,你说刘莹究竟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庞蔓不理解刘莹的执着。 这份执着已经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 闵长河和陈立过来看余之野,说大部分人都没事,因为吃了凝香时丸,心脉都护住了。 调监控没发现外人,所以更加确定下毒的人就是玄门中的一个,而且去查了外面的炸弹,是假的,刘莹凭一己之力把玄门中的人都给耍了。 “为了大家写个保证书?就如同峨眉掌门说的,真到了那一天保证书也不作数了。” “刘莹也许知道保证书不能当什么数,但同悲咒曝光的太突然,始料未及。她只想到拖延时间不让余之野当场被投死的唯一方法就是这个了。 她在拖延时间,后续估计还会想其他办法。这段时间通知各门派,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吃的东西都要加小心。” 余之野真害怕,如果玄门逼急了,说不定刘莹会把玄门的人都干掉。 可闵长河依然想不通,究竟是谁在帮刘莹,单凭刘莹自己,怎么可能有那么高的法术,做出这么多事来,还不被大宗师们发现。 这一点也是无法在众人中找到可怀疑的人的原因。 “峨眉那几个女弟子会继续跟进的,怕刘莹混在其中。”闵长河道。 “我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陈立分析道,“所以现在该如何?” 闵长河道,“我和峨眉掌门商量了一下,当务之急,不能再拖了,不只是刘莹那边还不稳定,李凤英这边估计也有防备了,制衡之术的突然曝光,李凤英那边肯定有所闻了。 所以,现在就是和时间赛跑,玄门的意思,集结能力超强的大宗师大法师,运用茅山术法,寻找李凤英踪迹。” “可你们现在不是没有李凤英的血吗,只有一个莲花烛台。” “茅山说了,有余之野在,他身体里有一条李凤英的魄,这比任何东西都管用。这种寻人术不一定一次成功,所以,可能需要试几次。事不宜迟,今晚就做法,追踪李凤英位置。” “可玄门大会的大师们,不是都受了伤?” “没事的,现在所有人都想赶紧抓到李凤英。我也觉得也是,不然,玄门那几个老顽固又想要余之野做出牺牲了。” 陈立点着头赶紧去布置安排了。 因为几个选拔出来的玄门大宗师都受了伤,不好去警局施法了,所以把用的东西都搬到医院来。 其实在医院反而方便,哪位大师顶不住了,可以直接急救,万一有人中途出问题,其他玄门的人也可以补上,毕竟现在玄门上下都在医院。 然而这时陈立接了个电话,“给玄门所有人群发制衡之术短信的追踪,技术科那边有消息了。” 看陈立脸色不一样,闵长心提起来,“找到具体的人了?” “差不多。”陈立看向余之野和庞蔓,“记不记得,之前林季和沈泽的案子,警方都收到了举报的电子邮件。” 余之野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 陈立点头,表情严肃,“技术科最新发现,给玄门群发短信的人,应该和给警方写匿名举报信的是同一个人。” “什么?” 庞蔓先一步问出口,“咱们之前就怀疑过,写举报信的人是黑成,所以这次群发玄门短信的也是黑成?” “看来是这样的。” 余之野分析道,“咱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当初黑成和谢晨鸣一起长大,一开始被李凤英操纵,可后来他们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不想再被李凤英控制,黑成和谢晨鸣就策划逃跑造反。 可中间暴露了,谢晨鸣出了事,黑成为了自保,就将叛徒的身份推到谢晨鸣和胡敏身上,隐藏自己。其实黑成一直没有放弃,找机会脱离李凤英。 可能这个过程里也发现了我母亲刘莹的事,但并不知道我身上的制衡之术。 恐怕我身上同悲咒制衡之术,只有我母亲我师父以及李凤英知道,就连刚子黑成都未必知晓,因为李凤英再信任也不会将自己的命交给任何人手上。 况且,谢晨鸣死后,李凤英不是没怀疑过黑成,不过那是她儿子,是她永生的条件。所以,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可黑成和李凤英的博弈,还没有完。 黑成给警方写匿名信,知道我在调查李凤英,故意提供了线索,引导我和玄门去绞杀李凤英。 可没想到我身上有制衡之术。 他知道后,想利用玄门的舆论直接杀了我,也就等于杀了李凤英。” 第317章 白色运动鞋 “如果这样的话,你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制衡之术曝光了,现在想杀你的可不止玄门一部分老顽固,黑成也想杀你。 杀了你他就自由了,这不就是黑成一直以来的追求吗?” 庞蔓害怕了,余之野的命现在悬在空中,玄门这边还好说,最起码明路,又有道德的约束。可黑成是暗处的,看不到摸不着。现在为止,一点黑成的边都摸不到,他是谁,什么角色,在哪,完全不知情。 唯一知道的是,黑成一定藏在他们身边。可究竟是身边的谁呢?” 庞蔓忍不住,抓紧了余之野的手。 余之野拍着她安慰道,“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希望要杀我的人都现身,好一把全都铲除。” “可那不一样。” 如果之前还寄予希望黑成和谢晨鸣一样都是良善之人,现在黑成这操作,让庞蔓意识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黑成即便给警方写匿名信,引导他们破案,但看要杀余之野这一点,就说明这人所有初衷都是为了自由,根本不是站在正义的角度。 现在局势会越来越危险了。他们该怎么办? 庞蔓追问道,“陈立,能确定具体是谁吗,哪怕他发邮件的地址范围也好,我好推断是身边的谁,胡敏说了黑成一定隐藏在我们身边,甚至。” 庞蔓没说下去,隐藏在她身边。 “还在继续追踪类比,这都需要时间,但今晚或者明早,应该就能知道大概范围了,甚至可以找到具体的id。” 庞蔓心里升起希望,然而,这边id需要时间查,那边玄门调查小组的追踪施法就开始了。 这件事算是联合调查的大事件,上一次官方和玄门联合行动还是三十多年前凤宁那次。 刑警队抽调了派出所的同事,在医院外面待命,医院内部,玄门保护。 而调查小组的每一个成员又重新做了一次彻底的检查,不仅是身体检查,还有短时间的行踪调查。 从新拼凑七个,无论身体状况和行踪调查都没问题的大宗师级别的人,分别是峨眉掌门,茅山两个之前已经隐退的大宗师,昆仑闵长河,还有三个小门派法力高强,又有特殊擅长的大宗师。 总之这七个人现在是玄门能拿出的最厉害的组合,而此次追踪用的术法是茅山的踏血寻踪,三十年前就用的这个术法追踪到了凤宁的踪迹。 病房地中间放着几个蒲团,特殊案件调查组安了摄像头,在另一间病房观察。 庞蔓紧张的看着屏幕里七个人开始运功,余之野坐在中间,身边放着匕首,那个莲花烛台,蜡烛,火柴,以及一些黄符。 庞蔓紧张的不行,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施法现场,直觉疯狂。 陈立在这个小组中只是协助,特殊案件调查组那边才是主导,因为这个案子已经不算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属于非自然案件。 其实这世上很多案子都是这个部门调查的,只是普通人不知晓,非自然案件调查部门是对外保密的。 而此时房间里的余之野坐在中间,峨眉掌门看着大家,“开始吧。” 峨眉先发力,闵长河跟上,之后是小门派宗师,最后是两个茅山大法师,咬破手指,在黄符上写下咒法和余之野的生辰八字,直接点燃在莲花烛台上。 余之野拿匕首割破手掌,血滴在莲花烛台上,自身发力。 茅山那边引导,念着咒术,“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遇咒有死,遇咒者亡吾奉北帝,立斩不祥,一切鬼怪,皆离吾榜。何物敢当,水不能溺,水为能侵,三界之内,惟吾独强。” 余之野额头上的汗滴下来,他闭着眼屋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只有面前烛台闪着火光。 气血上涌,在一片黑暗中,他竟然看到了一条路。 其实,很多时候,余之野觉得咒法和心理学催眠很相似,是更高阶的心理引导,只是现代科学尚未研究出来老祖宗十分之一奥妙而已。 他在黑暗中奔跑,不再是个瞎子,在梦境中,周围开始清晰起来。 耳边传来茅山大法师的声音,“专心,找人,我会出一条血引,引导你找到身体里多的一魄。” 余之野很快进入状态,渐渐地身体里很闷很痛,这感觉突然让他想起以前和师父在一块练功的时光,这场景感觉很熟悉。 来不及多想,几个宗师支持不了多久,事不宜迟,余之野跟着梦里的血线,走进一片光亮,耳边传来一阵女人走调的哼歌声,“啦啦啦,啦,咻咻,咻。” 他循着声音找人。 可眼前的场景变大,一晃他看到了一个山洞里的画面,判断出那是地矿下面满是眼睛的背景下祭台。 模糊的人影似乎有无数女人在惨叫,其中一人站在祭台上哼歌,大笑,可他看不清容貌。 此时他已经全身颤抖,茅山大法师喊道,“余之野,不要被她过往记忆影响你的判断,你已经窥视到她的思想,你学心理的,知道该如何找到路,窥破她的内心,找到位置。” 闵长河在这几人中法术最低,最先败下阵来一口血喷出,可还坚持着不放手。 余之野闭上眼默念咒法,顶住身体的剧烈疼痛,静下心来,在无数混乱的画面中,默念一句破,再次睁开眼,场景终于变了。 而且他发现,这一次,看着四周以及自己的鞋面,意识到,这不是他。 不是他的视角,走路不受控制的,手腕纤细,鞋面是小巧的白色运动鞋,这是个女人的视角。 “快撑不住了,余之野发现了吗?” 峨眉的掌门也吐了血。 余之野也没好到哪去,庞蔓从监视器中看到他青筋暴起,浑身颤抖,整个人都在崩的边缘。 接着茅山法师也快不行了。 余之野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在李凤英的视角,他通过那一魄走到了她的视角。 赶紧看着四周,此时似乎是在病房里,这个女人开门,门外是医生护士,余之野看到医生白大褂上的标识。 可就在他想看到更多信息的时候,两个茅山大法师吐了血,瞬间将余之野从女人视角抽离出来。 余之野一下回到现实,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血。 陈立大叫着医生。那边早准备好了,冲进来输液急救。 余之野缓缓醒来的时候,庞蔓坐在他身边,他想起来胸口却痛的厉害。 “先别动,你们几个人都心脉受损,凝香时丸还有吗,吃一个。” “那东西不能常吃,而且,我现在就剩一颗了,这种程度的伤还不用吃。” 看到余之野这边醒来,闵长河和陈立过来做笔录,“你看到什么了吗?” 余之野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闵长河长舒口气,“太好了,不用来第二次了,要我半条命啊,你看到了她在哪?” “我进入到了李凤英的视角,但我感觉,她似乎意识到我的存了,好在那时大家都不行了,我一下撤了出来,不知道有没有打草惊蛇。” 余之野看着床头上,这家医院的标志,“我看到,她的视角,就在这家医院里。” “什么。” 众人惊呼,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 陈立只愣了一秒,反应过来,打电话让刑警队那边派人赶紧把医院围起来。 “需要疏散病人吗。” 余之野摇头,“我只通过她的视角判断她在医院,但具体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一旦大动作很容易打草惊蛇,而且说不定人已经走了呢。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在住院部。我记不住更多细节了,只记得她在一个病房里,看大小来应该是个单人病房。” “这家医院的单人病房可不少。” “也不一定,除了康复中心那边,住院部大部分单人病房现在都被玄门和之前几个案子的犯人占着呢。” “还有个细节。” 余之野记得当时那视角低头了,看到她穿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但这已经是极大地线索了。 只是没想到,李凤英竟然离的这么近。 庞蔓推测,“也许李凤英一直在我们附近,就像黑成一样,观察着咱们的一举一动,曝光了制衡之术,李凤英肯定会有所担心。” 余之野却思索着,“可李凤英怎么知道制衡之术曝光的?我母亲现在不可能给李凤英提供线索了啊,我的身世曝光了,她没有被李凤英拿捏的东西了,她不提供信息,李凤英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庞蔓皱眉,“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李凤英后来换的身份,是咱们身边的人?” “不仅如此,李凤英的性格,就算我母亲当年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做了制衡之术,李凤英就会让自己的命运拿捏在别人手中吗?她杀不了我,可她能杀刘莹啊,但她没有。一开始以为她是要找玄门秘术利用我母亲,可现在看来,她早就找到了秘术,所以我母亲对李凤英来说毫无价值,可她始终没对我母亲下手,毕竟知道制衡之术的人越少,她越安全才对。 我总觉得,李凤英在我身上这个制衡之术。” “怎样?” 余之野脑子混乱的摇头,他也不确定。 那边闵长河带着调查组层层包围医院,但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乔装附近小商小贩。 玄门这边正好三十多人都在住院呢,到名正言顺在内部调查了。 在医院所有单人病房挨个搜查。 而与此同时,陈立那边从技术科得到的消息,已经锁定了具体的发信息的id。 陈立表情古怪。“庞蔓,你了解白东风吗?” 第318章 温一彬 这话一出,庞蔓惊了,“你的意思?” “我们锁定的大概id范围,在下八里白东风酒吧的位置,技术部现场追踪,发现群发消息和给警方写匿名信的人,就是白东风酒吧的人。 刚刚最新确认的。” 陈立指着手机,“明确了就是白东风办公室那台电脑。” “你的意思是,现在确定,写匿名信发信息的是白东风,白东风就是黑成?” 庞蔓不能接受,摇着头不敢相信,她从小和白东风一块长大,怎么可能是白东风呢。还有,胡敏之前绑架白东风也怀疑过他,可她说白东风没问题啊。 “胡敏也只是对你身边的人下手,如果黑成这个人非常擅长伪装,骗过了胡敏呢。” “可我和白东风一块长大,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了解他,就算黑成从小就和谢晨鸣一起监视我。可,白东风肯定不是,我们小时候那么亲近。” 庞蔓一下抓到了两个关键点,“第一,胡敏说了,黑成后来整容换了身份,她都不知道黑成长什么样子了,小孩子的时候不能整容,是长大了才弄的,可我证明白东风从头到尾都长这个样子。 第二,我和黑成,应该是有亲缘关系的,我若是李广田的女儿,他虽是凤宁的儿子,但凤宁和李家是有亲缘的,因为只有李家的后人才能成为傀儡。 可白东风对我。” 她看了一眼余之野,“我们青梅竹马,少年时候,我们互相喜欢,后来他进去了。出来后即便没有之前那样明确的说喜欢我,但我身边有别的男人他也会吃醋,他还觉得我们能在一起,如果是黑成,他不会这样。” “白东风坐牢的时候二十多岁了吧。”余之野皱眉,“如果黑成正是那个时候换的身份呢,如果出狱后的白东风,根本不是真的白东风呢。” “你什么意思。” “白东风出来后,你也说了,他整个人性格都变了。” “那是因为坐牢,把他性子磨的改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耀武扬威,是害怕了。变得胆小而收敛了。” “听着确实很有逻辑,可如果正是因这一点,掩盖了其实换了个人的事实呢?” 庞蔓想要否认,可脑子飞快在转着,白东风出狱后那段时间,变得沉闷阴郁,爱发脾气,谢晨鸣后来出事,白东风虽还在她身边却是以事业为重。偶尔说两句,劝她忘了谢晨鸣,也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她以为是他尊重她,可如果,是他本身就有不能亲近的理由呢? 庞蔓脑子乱了。 余之野继续,“在谢晨鸣出事后,李凤英必然会派另一个人来监视你,黑成为了在李凤英面前掩盖他是叛徒的真相,一定会努力争取到谢晨鸣原来的位置,接替他监视你。 而李凤英为了保住黑成这个血脉为将来永生所用,又因为出了叛徒,她心中忌惮,就让黑成换了容貌。 而白东风就是最好的契机。” 庞蔓整个人心都慌了,摇着头,“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因为如果是真的,那真正的白东风去哪了。 会不会已经死掉了。 庞蔓不敢去想。 陈立叹着气,“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我们已经开始调查白东风了,一有疑点马上就扣住审问。 说起来白东风最近也在医院,他姑姑的案子还没调查完,又因为白凤伤了肋骨,刑警队三组一直在跟进,人就在这层楼呢。” 陈立发现余之野竟然走神了,“你在想什么呢?” 后者收回思绪摇着头,答非所问,“玄门的人恢复的怎么样了?” “大部分都恢复了,但暂时都不离开医院。闵长河的意思是,一旦发现李凤英踪迹,就一起上,活捉,但我向上级请示了如果在抓捕过程中,李凤英伤人了,就当场击毙。” “当场击毙?” 余之野摇头,“你觉得这些邪魅逆族是那么容易被击毙的?” 之后这两天闵长河也拿卷宗来和他讨论抓捕计划。 “当初抓凤宁,可谓是惊险刺激,当时凤宁身边还没什么帮手,玄门就九死一生了。 最后才在山洞里扣住她,三昧真火都没烧死她。还被那凤宁利用了,可见这个女人心机手段多深。 那时凤宁是最虚弱的时候,身边也没人。而现在李凤英,准备多年,这一世抓了不少人续命,身体必然比凤宁要好。 而且她接触了玄门,学了许多东西,身边有个逆族高手李广田,也就是刚子。” 诸多因素加起来,要比当年凤宁更难逮捕。 最重要的是,余之野在追踪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李凤英似乎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幸亏当时撤出来了,但不知李凤英是否警惕了。 所以李凤英到底知不知道玄门要利用这一魄追踪她呢? 正讨论着,闵长河接到电话,表情严肃,看着余之野二人,“走,和我一起回刑警队,陈立说白东风已经被扣住了,马上就要审讯。” 一边开车,闵长河一边和他们说经过。 这几天病房摸了个遍,女性,年龄差不多的,进行了排查,可即便这样还有至少二十五个嫌疑女性。 “其中就有那个白凤,白东风姑姑。” 闵长河说到。 但是无法分清到底谁是李凤英,也不敢贸然的审讯,只能暗中观察这二十五个人。 陈立就想着,黑成即然对李凤英那么重要,如果抓到了黑成,李凤英是否会有异动。就专心调查白东风,在他身上找突破口,一旦确认他就是黑成,就能顺理成章的找到李凤英。 而此时调查白东风也不会引起他的过多怀疑,毕竟他是白凤公司的,受牵连,接受调查很正常。 陈立可以大大方方的查他。 可没想到白东风做的生意很干净,倒是查到了白凤有走私的嫌疑,但没证据,而白东风却和白凤生意没有关联。 陈立一度觉得可能是找错了方向,就换了角度,查白东风认识白凤以前的行踪。 如果白东风真的是黑成换的身份,换的时间点应该就在进去三年前后,尤其是刚出来那段时间。 结果,还真查到了点东西。 白东风在监狱里有个关系好的狱友,出来后,那个狱友还投奔过他。只是后来再没有那个狱友的踪迹了。 “狱友?” “叫什名字。” “温一彬,听过吗,应该是在白东风出狱后,在他那边住了一段时间。” 庞蔓听着完全陌生,看照片也没见过,不过白东风刚出来那段时间确实心情很不好,不让庞蔓去他住的地方,她偷偷去打扫,但白东风租住的地方本来就乱,没注意还有别人生活的痕迹。也从没听白东风说起过他有个朋友来投奔他,这名字也陌生的很。” “那段时间你和白东风接触多吗?” “帮他找过两次保安的工作,他后来都受不了辞职了,他找工作不顺利,总喝酒,也不让我去找他。所以那段就见过他几次。后来他姑姑找到他了,他才好起来。” “你算是白东风身边最亲密的人了,你都不知道当时他有个朋友来投奔他。” “是不是就普通朋友,觉得也没必要和我说啊,他那段时间心情不好不怎么说话。” 闵长河开着车,表情严肃的摇头,“据调查,那个温一彬应该是在他的出租屋里呆了有半个多月,之后就彻底失踪了,但因为温一彬孤家寡人,所以这些年也没人找,直到最近调查白东风,才发现。” “所以怀疑那温一彬,可能是?” “可能失踪的根本不是温一彬,而是白东风,这个温一彬,也许就是黑成。” 第319章 关键人物 庞蔓心里发麻,“可这个温一彬,不是他的狱友吗?那身份背景犯得案子应该都清晰,不能是黑成。也许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后来走了,或者因为别的什么事失踪了呢?” 庞蔓还寄予一丝希望。 闵长河摇着头,“这个温一彬的背景很有意思,他是孤儿,在社会上混的,没读过什么书,都不知道他怎么长大的。行踪太奇怪,和谢晨鸣差不多,社会生活经历散漫,没有固定工作住所。 查他资料,是偷盗进去的,可他被抓的过程很奇特,当时警员就怀疑他是故意被抓的。” 种种原因都太惹人怀疑,现在白东风身份存疑,那么这个白东风从来没提起过的失踪的狱友,很可能就是当初的黑成,出来后找机会把白东风做掉了,换成了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觉得白东风和温一彬长得有点像吗?” 庞蔓看着照片,虽然五官有点像,但区别还是很大,“那么短时间怎么整容啊,不应该是早就打上白东风主意,整好了再想办法替换他的身份吗。按你说的,这温一彬,就在他那住了几天就把白东风替换了?这不科学,时间也对不上。” “那或许是为了好接近白东风,温一彬是黑成找的托呢?这些都要问过白东风才能知道具体的。” 车子开到刑警队,三人赶到审讯室外,陈立和他们点了点头,就带人进去审问白东风了。 白东风被抓时还很懵,他以为是白凤的生意牵连到他,一个劲的撇清关系。 陈立扣住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发现白凤有一批货,有走私嫌疑,而经手人是白东风。 白东风听到这,长舒口气,把那次生意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了,甚至说运货厂商都可以提供证据。 陈立有些意外,没直接问白东风关于温一彬的事,而是从生意上探究,到底温一彬的事没证据,得先攻陷白东风的心理防线。 可显然白东风早有准备,陈立笑着,“看来白凤生意上的问题你一清二楚,而且你很有心眼,早就想好了后路,把自己要付的责任全都支出去。 你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之前询问你关于白凤生意的事,你为什么说你不知道,现在轮到自己了,看起来好像都知道啊。白东风,我劝你为你姑姑好,知道她生意有什么问题最好主动交代。等我们查到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东风张张嘴,可最后还是摇头。 陈立看的明白,白东风很聪明,而且他应该是知道白凤生意上的所有事,知道哪些该作哪些容易出事,所以在白凤给他下任务时,都把自己容易出事的货品替换掉。哪怕麻烦一些,这样将来多大的暴风都刮不到他身上。 这对姑侄,看起来亲密,实际上都在互相算计。 不过白东风还是不肯主动交代,陈立问一个他才解释,真是油滑的很。大概在白东风看,不会主动供出白凤罪责,他还能继续受益,毕竟现在股份都在白凤手里,所以白凤其实也很了解这侄子。才出了事都不肯变更股权。 就是怕白东风什么都得到了,把她彻底卖了。 但白东风能事事都想明白吗?白凤是商场老手,不会看不出白东风心思吗。说不得,哪一次白东风没防住,真的掉进陷阱,只能和白凤共沉沦。 所以此时白东风盯着陈立,眼神很紧张。 陈立又说了几个案子的问题,他都一一答了,并且清楚明白的解释了和自己没关系。 陈立最后都笑了,“白东风,看来你早有准备啊。” “我不过是遵纪守法,是应该的。” “好一句遵纪守法,我们查了你很久,查不到你生意上的毛病,看来你那三年牢不白坐,变得小心谨慎啊。但我就有个疑问。” 陈立觉得差不多了,“想问你一个人,温一彬,认识吗?” 白东风抬起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虽然稍纵即逝的低下头,可还是被陈立看到了,“认识吗,回答。” 白东风摇头。 “真不认识?你那三年牢,温一彬是隔壁牢房的,你们放风时不常在一起吗?你说你不认识?” “记不清了,这都多少年了。” 陈立将温一彬的照片放在他面前,“仔细看看。” “有点印象,可我坐牢的时候都是多久了,快十年了,那段时间我也不想回忆,不记得了很正常。” “可据我们调查,温一彬在你出狱后一周就出来了,无依无靠,联系了你来投靠你了,他在你当时的出租屋里呆了两个礼拜。” 白东风摇着头,“我不记得了。出来后找不到好的工作,只能打零工心情不好,倒是有朋友来找我,不止一个人,都记不清了。” 陈立看着他没追问下去,反而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白东风,我们检查了你酒吧的那台电脑,里面发现很有意思的东西,你电子邮件里有国际域名,谁帮你做的,这种算是网络安全问题。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技术科那边查到你和暗网交易,你的罪责可要比你姑姑重多了。” “什么邮件,什么国外域名?” 白东风一脸懵逼。 陈立挑眉把一份资料给他,全英文的,“这个记录是从你电脑里打出来的,说明你花了大价钱在暗网买了另外域名,用于匿名发信息,但技术部最新科技已经追到了你具体的id。怎么?不认识。” “我真不懂什么域名,暗网的,那种事我不敢碰的。我没接触过,我也没犯罪,更不知道什么邮箱。” 白东风这次真的急了。 “不知道?” “对,那台电脑是我的,但我办公室,不只我一个人能进去,一定是别人用了我的电脑。” 白东风坚定地,“一定是的。” “是吗?可我去问过你酒吧的人,他们都说你这电脑从来不让别人碰。”陈立眯起眼,“让我大点猜测一下,白东风,这域名就表示你一定上过暗网,只要我们继续往下查,看你和暗网的哪一块交易,就能知道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以我的经验,你这区域,之前我们查过的,人体贩卖的组织,在安城也闹大过,会不会和你有关? 还有你不承认,认识温一彬,这个态度,让我疑惑啊。 因为,据我们调查,温一彬,之前虽然是偷盗进去的,但之前破获人体走私的案子,有人提供过一个中间人,据描述和温一彬很像。 你当真没见过温一彬,他出狱后没有联系你?” 白东风人都懵了摇着头,整个人在颤抖。 陈立笑了,“会不会是他来找你,就是为了你拉下水,毕竟那时候也找不到好的工作,你就参与了。其实细想来,当初林季那个案子,涉及人体走私的毛小雨的死,现在看来全凭你一张嘴啊。 如果查到你本身就和人体走私组织的温一彬有联系,毛小雨也许就是你。” 陈立没等说完,白东风就急了,“不是的,这简直荒唐。” 陈立表情严肃继续步步紧逼,“而温一彬也许不是失踪了,只不过他这人行踪诡秘,和你一直在合作暗网的事。这条线似乎连上了。” “我没有,你们没有证据,不能冤枉我啊。” “冤枉你?” 陈立声音提高,“在扣住你之前,询问过你酒吧的所有员工了,他们都说你的电脑只能你自己用,就连酒吧负责运营的韩经理都要自己配笔记本,别狡辩了。” “不是的不是的,肯定是有人动了我的电脑,我虽不能确定是谁,但肯定是有人动了。” “谁?” “这个得你们去查。” “可我们查了没有人用过你的电脑。” “一定有人用过的。” 白东风都快被逼哭了。 “你知道是谁,可以告诉我,我去调查。” 白东风却痛苦地摇头。 陈立冷笑一声,“是不存在的人吧,白东风,你涉嫌和贩卖人体组织的人勾结,就是温一彬,然后和他交易。” “我没有。” 陈立看着他似笑非笑,他在逼白东风说实话。因为逼到这份上,黑成如果承认自己,总比被当做犯罪组织要好很多,因为黑成本身没有什么犯罪证据。 陈立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你没有,还是白东风没有,还是白东风有,你没有?实际上你,根本不是白东风吧。” 最后这句话,陈立在提醒黑成,认了吧。 白东风听了这句果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恐慌。 庞蔓看到他的表情,心一痛。 陈立步步紧逼,出其不意的,从说出他不是白东风的时候,白东风的表情,非常值得怀疑,他不会真的不是白东风吧。 第320章 冒名顶替 陈立看到他这样子,也松了口气,和旁边警员交换视线,觉得差不多了。 白东风低下头,还在狡辩,“不是我,我没发什么邮件,更没有接触暗网,也没有和贩卖人体组织的有关。至于温一彬,我不知道他背后有那么深的关系,你们猜错了,我不是,我没有。” 陈立冷笑着,“别挣扎了,你不是白东风对吗?” 白东风双手捂着脸,终于崩溃,“不是你们猜的那样,温一彬来找我,不是要拉我进什么贩卖人体组织,没有,真没有。他来投奔我,是以前在狱中关系好,他说有发财的机会了,要和我一起,但不是什么人体贩卖组织。” “那是什么?” 白东风揪着头发,最后叹了口气,“不过有一点你们说对了。我是白东风,我又不是白东风,怎么解释呢?” 白东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开始叙说经过,他刚出狱时,一心想好好工作生活,可三年时代变化太快,他又没钱。 庞蔓接济他,可那点钱也不够花,他更是憋屈,要女人来养活。 找的工作都是保安什么的,他以前在街上混,也算个小人物。可出来了,有认识他的嘲笑他,那种屈辱感,他自尊心受不了,辞职了好几次,生活上过不下去。 他就去探视之前关系不错的狱友。 其中一个狱友说,温一彬在他一个礼拜后出去的,找不到他,说希望白东风主动联系一下。 白东风没想到,还有人想着他,他出来后,手机被砸坏了,没和任何人联系。 压根没想到会有人找他。 他从狱友那边知道了温一彬新号码,就打了过去。 温一彬来找他,两人一起喝酒,白东风和温一彬埋怨了几句世道,温一彬就劝他看开些,并且神神秘秘的说,自己要发达了,找他就是为了让白东风和自己一起发达,感谢白东风在狱中照顾他。 白东风好奇,问怎么回事。 温一彬一开始不说,后来有一天也是喝高了,说漏了嘴。他偷盗的那家房主叫皮特金,在帮老板找失散的侄子。他偷盗的时候看到那份资料,觉得很神奇,那资料和自己的经历很相似。 温一彬还和白东风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和资料对上的细节。“我要不是看资料那么入神,也不会被发现抓到,我可是神偷。 但在里面这段时间,我就在想这事,不会那么巧的。 委托外面的人帮我去询问那个报警的皮特金,当然没敢说是我,我说是帮朋友问的,问要是找到了,能不能给点介绍费。我想着就算最后不是我,提供线索,人家也能感谢我,对吧。 而且我感觉百分之九十吧,就是我。” 温一彬得意的说道。 “那个皮特金还来问我,我都对答如流,但后来就没下文了,我出来后就想去问问,怎么也得验个血吧。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发现皮特金公报私仇,他根本没和他老板说,连我这个提供线索的都没说,估计是气我当时偷了他的东西。真是气死人啊。他那雇主可是大老板,我要是认祖归宗了,以后还能饿着?” “所以你自己去相认了?” “我可没那么傻,主动送上门动机太明显,我过去到底不光彩。而且,我怎么也得算计算计那个皮特金。当然我也不傻,不会贸然相认,这年头不经常有亲戚找,实际上是要什么捐肾捐肝之类的吗。 这种事我看多了。所以我也得摸摸我姑姑的底。 我最近托人查到,她确实是真心实意找侄子,我就放心了。 我托道上的朋友递消息给了我姑姑,我姑姑不是一直在道上打听吗,她肯定会顺着找过来的。我不主动,我得等她来找我,我再装作惊讶的样子,这样不会显得动机不纯。” 那天温一彬说了很多。 得意的酒也喝了很多。 一直在展望自己飞黄腾达一步登天,还说到白东风在监狱里帮过他,肯定要拉兄弟一起发财。 白东风也跟着燃起希望,只要一人得道,他也鸡犬升天最起码也混进什么大公司,将来温一彬开了酒吧什么的,他也能是二把手。 白东风说自己当时也很兴奋,可真是乐极生悲。 许是温一彬说这两天姑姑就会找到他,他就住在白东风这边,说他照顾自己,姑姑也会给白东风一大笔钱的,到时候和他五五分,打算的好好的。 那天太兴奋了,喝的太多了。 他俩觉得要发达了,所以破天荒点了一只龙虾。 两人都是穷苦出身,从没吃过这种好东西。结果,大概就是后半夜吧,温一彬就因为这只龙虾,乐极生悲的死了。非常戏剧化。 之所以白东风猜是后半夜,因当时他迷迷糊糊听到,温一彬大半夜的咳嗽声。可他也喝多了没管。 第二天下午才醒,那时发现温一彬已经瞪大眼睛,死在了他的沙发上,死透了,死相非常可怕。 白东风当时吓得直尖叫,因为温一彬头是肿的,双手捂着脖子,似乎呼吸困难,最后硬生生憋死的。 一个从来没有吃过龙虾的人,以为自己要发达了,想大吃一顿庆祝,结果并不知道自己海鲜过敏,就这样死了。 白东风说如果当时两人是清醒的,就会求救,也许还来得及,可那天喝了太多酒。 温一彬就那么活活被过敏引起的呼吸道肿胀憋死了。 白东风半天才缓过劲来。 想着报警想着叫救护车,可人那时已经硬了。 他惊慌地想要叫人,可这时,温一彬昨晚喝大了给他在报纸上画的一个简笔画,让他冷静了下来。画的是个房子,温一彬昨晚畅想,有钱一定要买别墅豪车。 可大概人的福气是有限的,温一彬最后终于要认亲,走上人生巅峰了,却因为一只没吃过的龙虾,死了。这多么讽刺。 更讽刺的是,白东风那一瞬间犹豫了。 他本来也有希望鸡犬升天,可温一彬死了,他姑姑人不会认回他,那么自己也拿不到钱了。而且人死在他这,他说不清啊,他见识过那些有钱人打官司,若是怀疑他杀了人怎么办? 各种情绪让白东风脑子清晰起来,看着自己凌乱简陋的出租屋,这日子真是过够了。 所以,人有时候就是一念之间。 白东风交代,由于温一彬信任他,把各种细节都和他说了,他也知白凤的人很快就会查到他这里来。 所以,他只要瞒过血检那一关,就能顶替温一彬。 抱着这种心态,白东风做了周密的计划,最难处理的就是尸体,温一彬的死不能让人知道,尸体不能让人看见。 所以,白东风把温一彬偷偷给埋了。 “埋在哪了?” 审讯室内外的人都震惊了。原本以为会诈出白东风承认自己是黑成,却没想到故事还有这个不可思议的版本。 “就在福利院后面山坡的松树下。” 陈立马上派人去挖掘。 白东风交代之后的事,很快白凤就找来了,化验的时候,只给了他袋子,让他把头发和牙刷放进去。 他没想到这么简单,头发之前就留存了,白东风还设计过怎么偷换,没想到这么简单让自己放。 等待的时候他装作无所谓实际上紧张的要死,结果出来了,果然温一彬是白凤的侄子。不过,这世上已经没有温一彬了,他白东风从此就是白凤的侄子。 “说的好听海鲜过敏,温一彬是你杀的吧。” “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你们可以去调查。” 白东风急迫的说道,“你们查白凤,我最担心就是查到我不是她侄子,这些年我提心吊胆,尤其是我姑姑白凤身边的助理皮特金,但他们竟然好像都没怀疑过我。还有你说的什么匿名邮件,真不是我。 但我有怀疑的人,我酒吧有一个小孙,他是我姑姑的人,是为了看着我的,我怀疑是他。 因为我和人体贩卖组织没关系,但,但我姑姑有关系啊,是他,你们可以去查。 我和白凤其实没多亲密,这么多年她把我捧到这个位置上,开酒吧什么的都是她攥在手里。要有一天她不要我了把我踹开,我就啥也不是了,不过我也没什么怨言,我这身份本来就是假的。” “你说,白凤和人体贩卖组织有关?” 这倒非常让人意外。 “没错。” 事到如今,身份是假的这种大事都说出来了,白东风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替白凤隐瞒了,曝光了自己不是她侄子,白凤更不会给他一分钱。所幸把知道的都说了。 第321章 谁在说谎 “那个毛小雨,就林季案子那个偷我印章的毛小雨。我和毛小雨当时码头,其实,其实她和我说了一些话。 我和毛小雨的关系也不是我说的那样。我和毛小雨没关系,但我认识她,不是在酒吧,是在白凤身边见过。 毛小雨和白凤有过来往,其实我当时和警方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白凤饭局身边有毛小雨,毛小雨似乎喜欢我,和我亲近几次,我看她是我姑姑的人,也没拒绝。” 可当时出了偷换印章的事,白东风一下就怀疑是毛小雨做的手脚,但他却没敢怀疑白凤,觉得姑姑不一定会这样。 为了确认,他找到毛小雨的踪迹,就自己跟着去了,想先问清楚。 找到毛小雨的时候她也承认了,但当时毛小雨自身难保,威胁白东风送她走,联系了白凤,在安城码头的事其实也是白凤安排的,毛小雨才会带着他当人质想要逃离,毛小雨绑了他就是为了威胁白凤想办法走。她要被抓,就供出白凤,也是破釜沉舟了。 可到了码头才知道,白凤压根就没想放她走,而是要灭口。 毛小雨急了,威胁白凤的人时,捅了白东风好几刀。 可当时警方已经来了,把毛小雨击毙了。 那些人趁机就跑了。 白东风醒来,没敢说是姑姑,他不敢说,一方面他不希望白凤出事,出事了自己的富贵也没了。第二,毛小雨一死没证据,他害怕说出来,自己被弄死,总之一个谎言最后滚雪球的越滚越大。 那段时间白东风提心吊胆,白凤来问过他,他说当时被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白凤信没信,他咬死了不知毛小雨和谁联系的。 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白凤给了他新的生意,但是他一直挺害怕白凤的,处处小心。白凤这人深不见底,白东风生怕万一哪天真把他和庞蔓做了怎么办? 但说到底,白东风觉得穷更可怕,他害怕失去白凤这个大树,又回到啥也不是的样子。 白东风说到这捂着脸痛哭出来。说他自己也矛盾过,但他真是穷怕了。 怕到觉得命都没有钱重要。 陈立从审讯室出来,和调查组的人交换意见,白东风说的事很让人震惊,但不排除这一切都是伪装。 “都是他空口白话,如果他说谎,故事很可能是另一个样子。如果他是黑成,那么在树下的不是温一彬,而是真正的白东风呢?这些都不能排除。记得咱们之前的猜测吗?若黑成擅长演戏,早做了万全准备,算到了有一天查到他身上,他该怎么解释。 这个故事就是另一个版本了。 他现在把所有线索,包括咱们最关心的电脑发出的邮件,国外域名,一下推到了他姑姑身上,再说毛小雨和人体走私都和白凤有关,他不过是个假的,撇清了自己。 可这些也只是白东风自己说的,如果都是谎言呢。” 确实如此。 庞蔓此时已经惊恐地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而另一边根据白东风的叙述,在福利院后山松树下真的挖出了一具尸体,但已经高度腐烂白骨化,和温一彬入狱时留的dna比对,确实是温一彬本人。 但,这一点也不足以说明,白东风就不是黑成。 案子陷入了极大的僵局。 根据白东风叙述的,扣住了酒吧那个小孙,可小孙始终不承认白东风的电脑是自己动过的,这边又没有证据,只能扣留四十八小时后放人。 但不管如何,白东风说出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毛小雨和白凤的关系。 如果白东风说的是真的,那白凤和当时林季事件的黑手脱不了干系。 所以白凤现在,已经不只是走私或者是绑架的问题了,已经卷入李凤英的案子,可白凤在这里面又扮演的什么角色呢? 但这一次,陈立决定亲自和闵长河对其进行审问,虽然白东风这边没有打开突破口,但这条线索也推动了案情的进展。 最重要的是,陈立从刑警三队那边接手了白凤这案子,去询问的时候,看到白凤病床前放着她那双白色的运动鞋,心头涌起一丝敏锐的感觉。 白凤可是被怀疑的医院那二十五个女性中的一个呢。她会不会就是? 因为白凤受伤,只能在病房里询问了。 白凤似乎已经麻木,就这段时间,关于钱家的,公司的事,足足被问了三次。 所以当陈立和闵长河进来时,她已经见怪不怪,“我都说了,剩下的和我律师说,我公司没有违法,你们说走私,也没证据,还要问多少遍。” 陈立却笑了,“我们今天聊点别的。” “聊什么,我承认我隐瞒了钱老爷子的事,是因我丈夫的冷暴力所以把他藏起来了,这不叫囚禁,你们可以去和我律师说。” “到底怎么定义你绑架钱老爷子,是后续法官需要定夺的,我作为刑警,主要是问询和判断。” 陈立开门见山,“白东风,和我们说了点事。” 给白凤讲了温一彬的事,白凤很诧异,“他不是我侄子?” “没错,他既然承认了这件事,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瞒着了,关于,毛小雨。” 白凤眼神一颤。 “你有什么想说的?” “白东风在胡言乱语,他恨我没把股份给他,就开始攀咬,他就想把我弄死了。不过就算我倒下了,他依然什么都没有。”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甚至面临问责,但具体怎么判,还不知道。他在积极的表现,他把毛小雨的事都说了。白凤,你最好说实话。毛小雨死前在码头的事,白东风已经转为证人,指控你和毛小雨的关系。” “他说有关就有关吗,我还可以说他污蔑诽谤呢?有证据吗?” 陈立看着白凤,很平静的,“白东风这人不傻,他说他有录音,在毛小雨打电话给你,和他说偷换印章这些事,他都有录音。也就是说,白东风有完整的证据链。他都坦白了,你也别端着了。” 白凤眼神闪过一丝慌张。 闵长河惊讶,顿时明白陈立的意图。事实上,白东风根本没有录音,这是在诈白凤。 “我不信。” 白凤虽然强硬着,但眼神已经发飘。 “你可以不信,到起诉的时候,你就不得不信了,白凤,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你也清楚,之前安城刑警队已经和南方刑警合作,破获了人体贩卖组织的案子。 他们虽然没有指控你,但,主要的位置,安城仓房,都和案子一致,但他们不承认林季的案子是他们做的。 所以我们当时就猜测,是有人,沿用了那个组织遗留下来的仓房,并且诱骗威逼了林教授,做了两场眼科手术。 而之所以沿用那仓库是为了把警方视线,引到走私人体的组织身上,为了掩盖真实身份。 可既然能沿用人体贩卖组织的仓房,模仿他们作案。就算不是组织的人,也一定接触过。所以,只要把上次抓到的人体贩卖组织的人,深审一下,没准就能挖出你的身份。 咱们来分析一下,熟悉那个组织,接触过知道他们,却不是那个组织里的人,应该不是卖家就是买家。 所以,白凤,你最好说实话,卖家或者买家的罪,可比那个组织里的人低多了。你不为自己狡辩一下吗?” 白凤眼神颤抖,“我不是那个组织的,更没买卖。我就是本分的生意人。” “好一句本分的生意人啊。” 陈立冷哼,“证据证人证词都在,现在林季那个案子,换白东风印章,威胁林教授做器官移植的嫌疑你最大,白凤。就算我们现在直接起诉你,你觉得你有多少胜算?” “真的不是我,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是没有威胁林教授,还是没有在毛小雨给你换印章这事上暴露?还是说,你现在还想狡辩这些事你都不知道?” 白凤脸色发白,张张嘴想说,但还是咬住了嘴唇。 僵持了一会,白凤泄了气,说自己要先想一想,过后一定给他答案。 这个回答倒让人意外。 陈立也没再逼问,和闵长河一起离开。 出了病房,陈立看着闵长河他们,“有什么感觉?” 闵长河表情奇怪的,“我探了白凤的气息脉络和内力,她就是个普通人,并不像逆族。你大概不知道,玄门练功的人或者逆族,都和常人体质不同。 就比如我和阿野,脉搏气息丹田沉厚,是因为有内力在,大宗师则比我们的气息更强,我们用这份气息来感知附近的同行或妖魔。 而邪魅就更是了,邪魅天生身上带着与众不同的气息,只要稍微精通玄学的人便可探究,妖气是压不住的。就算有上古神器掩盖,遇到厉害的大法师,也难逃气息探寻。 至于逆族,修身法和玄门的人几乎一致,只是玄门修的正统法术,逆族修的是邪术,但单论心法是一样的。所以逆族,必然身上丹田气息很足,而李凤英作为如此厉害的逆族,身上气息应该更重。 最主要的是,就算李凤英想办法压制住体内的丹田气,我从内骨探寻也应该有发现才对。当初聂瀚天不就是探出了凤宁前世是年轻的躯体,内里却似人非人的东西。 可我都试了,没有觉察出白凤身体里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在我看她就是个普通的中年女人,连气功估计都没练过。” 余之野听了这话微微皱眉,“按之前案子的推测,那个主导林季案子,假冒人体组织的幕后之人,就是李凤英。 白东风说毛小雨当时联系的是白凤,所以推理出白凤应该就是李凤英才对。 可她身体里没有逆族气息,要么,是她想办法掩盖了,现在还在演戏。要么,就是白东风说谎,为了把事情推到白凤身上,让自己继续隐藏身份,不暴露自己是黑成。” “可无论白东风和白凤谁说谎,他俩中间,总有一个是咱们要找的人吧。” 第322章 坠楼急救 庞蔓听到这,分析道。 余之野点头,“还有一点,记得吗,林教授说,那个组织的人,找他做过了两场手术。 第一场手术,从一个小姑娘尸体上取眼角膜给鼻梁有痣的男人移植,鼻梁有痣,不就是黑成吗? 也就是说,林教授的第一场手术,是给黑成做的。 第二次是给一个女人,而黑成那时候已经恢复了。 所以,咱们推理出,当初袁小妍是地窖中林季母亲生下的孩子,那时李凤英对待女婴态度就是利用,为了操纵婴童的母亲听话,利用完了,就杀死。 可袁小妍没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走出了地窖,还被人捡到领养了。 这件事李凤英一定是知道的,并且是默许的,甚至也许当初就是李凤英故意的,因为林季。 一直以来,李凤英为了续命,分散反噬也好,出于什么目的也好,一直在帮助那些被她害死的女人的家属,林季的母亲是受害者之一,李凤英自然要帮林季。 所以,那时候她找林教授谈条件,给林季提供肾源。 但不知为何,黑成的眼睛出了问题,李凤英就利用了林教授眼科专家身份来帮儿子换眼角膜,当然。 这个因果关系也有可能是,为了给黑成换眼角膜,才盯上林教授,以林季的肾脏来做交换。但因果关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凤英的目的就是给黑成做眼睛手术。 至于她为什么那么了解人体贩卖组织的运作地点,很可能是因为她以前倒卖过。 在地矿里那些女人都少了一些五官器官,会不会不只是为了分散反噬,那可是李凤英疯狂敛财的时候。她除了帮达官显贵弄逆术之外,也许还卖了一些器官,这都说不定的,所以她了解人体贩卖组织。 而她没有找那个组织给自己儿子做手术,一是不信任,二是怕有一天那组织暴露了被抓了,供出她来。 所以,不如沿用那些组织的废弃库房,在林教授面前表演,让林教授以为她们是那个组织的人,这样就算林教授和警方坦白了,目光也会被引到人体贩卖组织上,不会有人想到,是她李凤英做的。 至于第二个手术,给一个女人做的,这个女人就不知道了。总之,威逼林教授的人一定是李凤英的人。 她目的就是为了给黑成治眼睛。 而黑成早就整过容了,却在林教授面前露出一些破绽,引导警方查到李凤英的身上,毕竟咱们查到现在,有一半的功劳全是黑成的引导。” “所以呢,现在要怎么判断白凤和白东风谁在说谎?” “这是个逻辑问题。” 余之野突然道,“只要打开一个口,就可以验证这两人说话的真实性。 其实不难,去检查白东风的眼睛,眼科手术是可以通过检查看出来的,只要确认白东风角膜是移植的,那么他就是黑成,他说的就是谎话,白凤就不是李凤英。 但他的角膜不是移植的,说明白东风不是黑成,没说谎,那么,一切就都指向白凤。” 余之野的分析让众人茅塞顿开,陈立马上就去安排了。 检查很快,由安城五个眼科专家,进行各种精密仪器判断,白东风眼睛没有做过移植手术,甚至没有做过任何眼部手术。 这个结果,让庞蔓松了口气,最起码证明白东风格还是他自己,不是黑成。 可如果白东风不是黑成,那个写匿名信群发消息的id,又是从他的电脑里出来的,就表明真正的黑成一定是白东风身边的人。 庞蔓脑子里划过酒吧那些熟悉的面孔,所以真正的黑成,究竟是谁呢? 而另一方面,确定了白东风不是黑成后,就说明他没有说谎,毛小雨的事确实和白凤有联系,白凤和操纵林教授的那伙人脱不了干系,即便她不是李凤英,也是李凤英的人。 而白凤也被警方步步紧逼到崩溃的边缘,在思考过后,主动要求见陈立。 这一次闵长河带上了峨眉掌门和两个大宗师,想几个人一起探寻她的内息,别让她骗了去,毕竟李凤英心机深重不得不防。 峨眉掌门还带上了法器九转魂铃,只要稍有探测到四周邪气,那铃铛就会有所反应。 所有线索都指向白凤,保险起见,周遭都做了准备。 单独弄了一个空的病房做临时审讯室,设置好了摄像头,屋里布置好阵法。医院外围,放了特殊案件调查组和抽调协助的派出所同志,甚至玄门的人在走廊上医院四周都做了布置和站位,一旦出事,马上天罗地网。 白凤已经恢复了不少,但脸色比她刚出事时还要难看,坐在轮椅上,闵长河亲自推她过去审讯。峨眉掌门还对她进行了全身搜身,可九转魂铃始终没响,峨眉掌门也有些纳闷了。 其实之前开会,陈立觉得各项线索证据都表明白凤就是李凤英了,但玄门的人还是不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修炼的内息,这是很不可思议的。 不管如何,这次审讯很重要,白东风亲自推着白凤的轮椅,往布置好的审讯房间走。 其实也没多远,这一路上白凤都很沉默虚弱。闵长河也从最开始的紧张,到觉得白凤也许不是。 但谁都没想到,快到审讯房间门口,白凤都没什么表现,甚至和推着她的闵长河说,自己要坦白一件事。可就在走到门口,还没等进去。 跟在闵长河身后的峨眉掌门突然停住了脚步,惊恐的看着腰间的九转魂铃,竟然无风摆动,清脆的响了。 同时另一位茅山宗师手里的罗盘指针也疯狂地转动,“有反应了。” 所有人惊恐的看向轮椅上的白凤,然而,几乎是法器有反应的一瞬间,白凤上一秒还柔弱无力的靠在轮椅上,一副苍白的样子。下一秒钟,突然双眼圆瞪,眼看着红血丝在白眼球上蔓延,发了疯一样,一口咬在离她最近的闵长河手腕上。 闵长河大叫着,直接上手,可白凤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踩着轮椅快速上墙,弹跳起来一脚踢开闵长河,速度极快的一跃而起。 闵长河愣住,完全没想到会这样,第一反应,“她不是骨折了吗?” 峨眉掌门将九转魂铃往闵长河怀里一塞,飞身翻转,上演武侠片般的擒拿手直接抓上白凤。 庞蔓和余之野就在旁边,庞蔓看着这突然的一幕,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余之野却在声音炸起的一瞬将她拉到身后。盲杖探着,通过耳边的风分辨,朝着声音方向一掌过去。 周围布防严谨,侧面楼梯两个大宗师闻讯赶来,前后夹击。 白凤猩红着双眼,呲着牙,如同野兽一样,发狠抓向峨眉掌门。好在之前布防严谨,茅山直接起阵法,几个掌门默契合力围剿,“抓活的。” 虽然说实在不行可以当场击毙,但闵长河不能真看余之野去死啊。 玄门几个掌门各种法器都上了,阵法严谨,将白凤真围在了中间,然而以为终于要扣住白凤了,谁想到她突然诡异的弓起背,那样子已经不像个人了。 四肢着地,下一秒,竟然踩着闵长河的背一跃而起,用头撞破了医院走廊的窗户,直接从住院部楼上倒头栽了下去。 闵长河本能惊恐的大叫着。 峨眉掌门等人则喊着楼下的人,下面陈立带着另外玄门和特殊案件调查组的人也做了布控。 玄门的人阵法已经在楼下起了,好在现在天黑了,周围刚才有人都被疏散了。此时没人看到在这一画面,不然正常人被这施法过程也要吓掉半条命。 可法器都施展了,趴在草地上的白凤却没有任何反应。 有玄门的人扎着胆子过去,看到白凤头上渗出的血,半天才反应过来,“人,好像摔死了。” “什么?” 还有部分玄门布置在外面准备上手施展抓捕的,以备若是白凤逃过了前几层,他们后面的也能尽一份力。结果,一切还没等开始,白凤竟然从楼上跳下来,直接摔的头部出血。 陈立看了半天,招呼着医生,赶紧过来急救。 医生护士慌忙把白凤抬进去,还好,还有口气,直接送进了急救室。 而刚刚在走廊上的余之野几乎在白凤跳下去的一瞬间,只觉得胸口炸裂,一口血喷出来。 白凤落地的一刻,余之野七窍流血,直接摔在走廊上,整个场面十分炸裂。 第323章 九转魂铃 庞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面前的余之野已经倒在地上,七窍恐怖的流着血,人都在抽搐。 走廊上的玄门都被余之野这一幕吓的愣住了,直到庆山掌门从人群中冲出来招呼着众人喊大夫,用自己内力护住余之野逐渐涣散的气息神志,闵长河等人才反应过来,一起给余之野输内力。 庆山掌门把他那颗凝香时丸塞进余之野嘴里,大叫着赶紧急救。 可大部分护士大夫因为都在楼下急救白凤,这边喊了老半天也没来人,闵长河索性背起余之野就往楼下跑,跑到下一层看到有医生满头大汗上来,看他背着余之野,惊讶的,“放平放平,这怕不是脑出血了。” 余之野也被送进了急救室,两个急救室几乎同时亮起灯,白凤和余之野,同时下了病危通知,两边都上了急救仪。 庞蔓颤抖的,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的谢晨鸣,她此时已经不会哭了。 看着亮起的灯,像是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终于喘口气的玄门的人都来到余之野这边,只留了两个大宗师在另一端白凤的急救室外,以防万一。 而这边峨眉也好,茅山的也好,刚才和白凤在走廊里突然对打起来,此时浑身颤抖,倒不是受伤多重,而是变故太突然,还没缓过来。 半晌庆山掌门皱眉站在急救室门口脸色阴沉,却无比冷静地问闵长河,“白凤是突然暴起的?” 当时庆山和其他玄门在走廊外围,看的不清楚,接近白凤的只有峨眉茅山和闵长河。 此时这一提,闵长河才意识到什么,“在之前的询问中我探寻了,她没半分内力,就是普通人,怎么会突然?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掩盖的内力邪气?” 但不管如何,看这样子,无论白凤毫无预兆的炸起,还是余之野的状态,都证明着白凤恐怕就是李凤英。 毕竟余之野和李凤英是同悲咒,一人濒死另一个也好不到哪去,而余之野几乎就在白凤出事的同时,毫无预兆的七窍流血内伤。 刚才闵长河等人给他输内力,发现他五脏六腑都濒临破碎。和白凤坠楼的状态几乎一致。 “看来八九不离十。” 峨眉掌门思索着,回忆着和白凤交手的时候,“她刚才炸起的内力很猛,我一掌过去,都没碰到她分毫,而且她之前不是诊断肋骨断了吗,可你们看那样子像吗?” 根本不像骨折了,或许说,刚才的白凤,根本不像个人。 那短短几秒,白凤前一刻还虚弱的坐在轮椅上,后一秒突然如野兽一样的咬在闵长河手腕上,随即发了疯一样双眼猩红从轮椅上跳起来,和玄门的人大打出手。 甚至四肢着地的攀爬,有一瞬间都上了墙,简直如同野兽一般,不,比野兽更可怕,像是恐怖片里的鬼魅妖孽一般。 好在玄门有准备前后夹击,她似乎为了找准机会逃,才撞破玻璃跳下去,但终究是血肉之躯,坠楼使得她濒临死亡。 “可是逆族和天生妖邪不一样,逆族与玄门的功夫相当,即便修炼逆天术法,也没有说在肋骨断裂的情况下还有这种爆发力,你们确定她之前的肋骨真的断了?” 峨眉掌门疑惑极了。 “有医生的诊断证明,这一点应该错不了。” “可你们见过这样的逆族吗?” “或许她就是和常人不一样,聂瀚天说过,她内里似人非人似妖非妖,虽修习逆术,但内里也许有妖邪的东西,不能完全被分类到逆族中。最起码逆族还算人,可她似人非人,或许这就是不同之处呢。” 闵长河道。 峨眉掌门点着头,但依然充满了疑惑。 此时收敛心神闵长河才感觉到手腕的痛,刚才情况紧急没注意到,此时看血肉模糊,有护士来给他包扎,说他这伤口都见骨了。 “这就更不像人了,咬合力倒像野兽。” 众人说着话,担心着急救室里余之野的安危。好在没一会,两个急救室的医生都出来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余之野这边的医生叫他们安心些,余之野只是看着严重。实际上,气血上涌导致的急性内出血,脾脏有轻微出裂,但已经止住了,现在已经没危险了。 众人这才长舒口气。 白凤那边的医生也出来说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但因高处坠楼,白凤脑震荡并且肝脏破裂,要进加护病房,并且会持续昏迷,还不一定能不能醒来。 但好在人现在还没死。 众人这下终于放心,可庆山掌门却提出疑问,“她和余之野同悲咒制衡之术,按照你们说的,她这边都这般严重了,为什么余之野要比她轻那么多。” “许是刚才给余之野吃了一个凝香时丸,所以轻一些?” 峨眉掌门听了庆山掌门的话,似乎想到什么,仔细询问了两边的病症,拿了手术报告对比,“虽然都是内出血,但余之野多是脾,白凤多是肝,出血点不一样。 病症深浅也不一样,这制衡之术,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吃了凝香时丸的原因吗?” “你的意思是,白凤可能不是李凤英?” 闵长河听出峨眉掌门的话外之音,“可如果白凤不是李凤英,那为什么刚才白凤坠楼的时候,余之野会几乎同时七窍流血脾脏破裂呢? 我觉得这就是制衡之术的原因,刚才余之野出事时,我就在他旁边,看着他几乎是同时吐血的。我探他丹田,感觉到巨大的反流,是从内而外的,非外部影响。我之前问过聂瀚天,他说制衡之术就是丹田气内向外。 或许,制衡之术只是伤害丹田,但波及的器官不一定呢?” 闵长河说的很有道理,可峨眉掌门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好在余之野现在活了下来。 之前对制衡之术还没有概念,刚才余之野出事,才真正直面这东西的可怕。 余之野被送入普通病房,庞蔓心终于安了,同时又害怕到了极致,急救那一小时,庞蔓大脑一片空白此时才缓过来,可一摸脸上一片冰凉。 也没开灯,就那样坐在他身边,眼泪滴在余之野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余之野还没醒过来,庞蔓摸了把眼泪走出病房。看到坐在医院走廊上的闵长河,他头靠在墙上,嘴里叼着烟却没点,那包扎好的手臂,挂在椅子扶手上,累极了的样子。 看到庞蔓,“还没醒?” 庞蔓点头坐在他旁边,“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凤昏迷在加护病房,随时可能死,她不醒没法审问。” 这个结果出乎意料,闵长河想过,抓捕李凤英要花大把时间精力人力物力,后来发现李凤英就在医院里面,估计也要斗智斗勇。可完全没想到,从白东风的供词中一下抓到了李凤英的踪影。 关键过招太快太突然,他们布置好的都没用上,他以为要对战呢。陈立甚至要疏散医院人员了。可几乎刚出手,大战还没拉开,白凤就坠楼了。 导致闵长河现在没回过味,就这么结束了? “确定白凤就是李凤英?” “八九不离十,白东风的证词,直指林季案子,按照之前的推理,林季案子的背后主使就是李凤英。” 可之前没发现她身体里有任何妖邪内息,就充满怀疑,结果她突然暴起,和玄门大打出手,那一瞬间爆发力惊人,是他从没见过的强大内力。 但万万没想到,她坠楼了,摔成现在这样。 筋骨断裂,肝脏出血,全靠高科技医疗维持呢。 “庞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白凤随时可能死,她死了,余之野就会。” 最后一个字闵长河没说出口。 庞蔓心里痛了一下,“可医生说余之野并不重啊。” “他刚才也是突然出事的,不是吗?制衡之术现在玄门看来都是不了解的领域,包括聂瀚天自己。他是个玄学天才,改良了不少法术,发明了不少东西,但很多他都在试验阶段,他也不能完全说出制衡之术最后的结果。” 而现在白凤这样,根本审不了,判不了,只能用最贵的仪器药物维系,闵长河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那就这样结束了?” 之前想的制衡之术,结束时候的反噬命运,亦或者那些还未揭开的谜团,没有找到的黑成,李广田甚至刘莹。就这样的,因白凤的情况,而不了了之了吗? 虽然戛然而止,但细想来,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余之野不用死,李凤英也做不了恶。 可,庞蔓心里却有种空唠唠的感觉。 “何止你心里空,我们全都是。” 其实闵长河也觉得不对劲,但似乎所有的都对上了,制衡之术,似人非人的内息,以及白色的运动鞋。 甚至指控,罪证。 只可惜白凤现在昏迷,永远都不能从她嘴里问出那些案子的细节真相了。 但就如陈立所说,刑警队破案其实遇到的很多案子都是这样,真相最后都成了谜。 “除非白凤不是李凤英。” 庞蔓抬头来,“可我又希望她就是李凤英。” 因为那样就可以结束了。 只是,当所有玄门都刚喘口气的时候,后半夜白凤突然病危。 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闵长河和庆山掌门峨眉掌门,第一时间不约而同的赶到余之野的病房。 庞蔓本来在沙发上都睡着了,门被突然撞开吓了一跳,闵长河开灯跑到余之野身边探息。可很神奇的,余之野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众人这才长舒口气。 庞蔓才知道白凤那边病危急救了。 “余之野没事就好。” 闵长河跌坐在椅子上,抹了把汗。 可峨眉掌门却摸余之野的脉象,疑惑的,“他内息平稳没有丝毫波动,这不对劲吧。” 峨眉掌门想到什么,招呼他们往楼上白凤病房过去。 可上楼的一瞬,突然她腰上一阵铃铛声响。峨眉掌门顿住脚步,紧张警惕的看着四周,“戒备,附近怕是有妖邪。” 第324章 医院中的谁 峨眉掌门这话一出,玄门的人全都四处看着,可楼梯间里没人啊。 峨眉掌门举着铃铛警惕的,铃铛又轻微的响了一声,“在楼上。” 楼上走廊里只有来来回回的护士医生护工,在忙乎着刚才突然病危的白凤。白凤抽搐几乎偶大小便失禁,虽然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但此时里外收拾着,一片狼藉。 几个玄门的人在走廊两侧看着,这一宿整个玄门都没睡,分别在四处戒备。 峨眉掌门走过去,铃铛却不响了,四处看着最后定睛在病房玻璃窗前,白凤就躺在那插着管子。 “刚才有什么特殊的人来过吗?” “没有啊。” 玄门的人道,“就白凤突然病危,吓死了,幸亏咱们的人在这守着,医生也抢救的及时。” 可峨眉掌门疑惑的将铃铛抵在玻璃窗上,可铃铛还是毫无反应。 又拿着铃铛在走廊里走了一圈,依然再没有反应,“难道是李凤英急救的时候妖邪内力外泄了?我现在能进去探一探她的内息吗?” 加护病房应该不能进,可峨眉掌门认为这一点很重要,“我觉得好像有问题。” 最后和医生沟通过后,峨眉掌门一人穿上防护服,全副武装,才进了加护病房。 看着苍白的白凤,其实峨眉掌门是非常紧张的,因为傍晚的时候,白凤突然炸起,她是第一个交手的。 当时白凤那内力如风一样袭来,峨眉掌门心中诧异,就算再厉害的妖邪,这般猛烈,几乎是一瞬间将全身的内力释放,她闻所未闻。 倒像是之前一次案子,遇到的一个成精了邪魅,最后挣扎,自断筋脉拼劲最后一口力气的样子。只是,这种情况大多一瞬间后便要奄奄一息,被捕时也没了半条命。 可李凤英怎么可能会自断经脉。 峨眉掌门在白凤身边绕了一圈,铃铛毫无反应。伸手在她额头试探,丹田竟然空虚一片,没有没力。 探了一会没结果,医生催促着她。 可到临出去前,峨眉掌门不死心,又用术法探入她筋脉各处,竟然奇异的发现白凤血脉中有一股极强的力,在支撑着血液流转,可以判断出是她现在还活着的唯一力量。 峨眉掌门惊讶地瞪大眼,想到什么,又试探穴位,果然。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中形成,她出来时的表情让玄门的人很奇怪,“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不对劲,完全不对,她丹田虚空,可筋脉却活份。 筋脉里的外力维持着生命,不然她早就应该死了。而这种情况,我以前遇到过,是需要外部力量加持,强行输入内息,才可成就的,并非她自己的作用力。” 峨眉这话一出,其他玄门就明白了,庆山掌门最先反应,“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给白凤输了内力,她才活下来的?” “那或许是因为制衡之术呢。余之野活着,他当时就被我们输了内力。同悲咒作用,白凤的内力是因为和余之野相互制衡联通产生的。 这些都有可能,毕竟制衡之术太神奇了。”闵长河道。 茅山的人也觉得闵长河这个说法很有道理。 但峨眉掌门却摇头,“不是,绝对不是。之前长河你探她内息空虚,可在医院走廊上,她突然炸起,那一瞬间和我交手,我探究到她当时内力非常强大,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就算她有隐藏之法,现在这幅样子,也隐藏不了了。 可我探她的内息还是没有,而血液里却有外部内力强加,是她活着的动力。 而刚才上楼的时候,我的九转魂铃测到附近有邪气,可铃铛在白凤面前却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想来,白凤在走廊上那一瞬间的爆发,野兽般的样子,倒不像是逆族或者妖邪,倒像是中了邪。” 峨眉的话,让闵长河一惊,“中了邪?” “没错,妖邪入体,一瞬间爆发,那种爆发力几乎毁掉筋脉。如果是妖邪自己爆发,除非做好了死的准备才会有那种爆发力,而李凤英显然不想死,所以要是李凤英不可能用自毁方式对招。 所以白凤倒像是中了邪,被妖邪操控了。操控的人才不会管这个傀儡是死是活,对身体有没有影响,只要一瞬间的效果。 可也确实只有一瞬间,李凤英那般手段心机,如果被扣住审问,也会心理拉锯战的狡辩挣扎,怎么会一下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就算交手,以之前凤宁为例,和玄门对战了三天三夜,玄门元气大伤,才制住她。 而现在就这一下,她就要逃跑坠楼?诸多方面都不对劲,这白凤怕只是个幌子,不是真正的李凤英。” “余之野这边,可是在白凤坠楼的一瞬间七窍流血啊。” “如果这是真正的李凤英设计好的呢?让白凤成为替罪羊,毕竟咱们差一点就信了。 大胆推测,李凤英先是给白凤下了邪咒,让她一下爆发,让咱们的目光都在白凤身上,之后迫使她坠楼。与此同时,在自己身上施展伤害,余之野就会在白凤坠楼的瞬间七窍流血,只要时间把握的好,这出戏就堪称完美。而当时玄门在余之野身边一定会救他的,所以余之野实际上受伤不重。 这个力道,李凤英会自己把握,她不会太伤害自己身体的。 而她为了圆这个谎言,让咱们以为白凤就是她李凤英,就不能让白凤死了。白凤一死,就会露馅,因为制衡之术就是和余之野同生同死。所以她找机会偷偷输了内力给白凤,让其半死不活的活着。” 峨眉掌门的分析,让在场的人心中警铃大作。 闵长河惊恐的,“可无论是在层层包围下给白凤下邪术,还是把握时机在白凤坠楼的一瞬间,让余之野受伤。亦或者,在这么多医生和玄门眼皮子底下,给病危的白凤输内力维持生命,哪一条都表示,真正的李凤英就在咱们身边,非常近。 甚至于,咱们也许一走一过都见到过,就是这医院里常见的人。” 可就是能让这么多人忽视她的存在。 闵长河越想越恐惧,究竟是身边的谁啊? 抬头看着医生护士护工病人,玄门人,警察,这个医院里的人,每一个都可能是李凤英啊,不只是那二十五个女性患者。 “是啊。” 闵长河道,“追踪的时候,余之野说从她的视角看到其从单人病房出来,白凤之前骨折一直在床上,还有人看着,很少开门。 实际上李凤英应该是行动自如的才是,而且,单人病房里也不一定是患者,医生护士护工甚至是看守的警察都有可能。” 此时走上来的陈立听到这句分析,脸色阴沉,“我刚才去问了之前刑警三队看守白凤的人,说白凤原来屋里是没有白色运动鞋的,但不知何时就出现了。” “谁放进去的?你们看守的不知道?” 陈立摇头,“之前和三队交换来着,白凤当时还没被当做李凤英监视,所以医生护士护工还有律师,有时候房间闷还开着门,那双白色运动鞋什么时候出现的,谁都不知道。 而且那时白凤虽然被看着,但她的案子没定性,没完全限制她,那双鞋有人送的也说不定。” “但也缩小了范围不是吗,现在只要查,谁去过白凤之前的病房,刚才上楼急救的都有哪些人,也许就能锁定目标呢。无论是警察玄门医生护士护工,只要刚才上来的,都列个名单挨个去查,总是有范围的。李凤英一定就在其中。” 闵长河道。 陈立点头,其实他刚才听到峨眉掌门的分析,就派人去做了,但无论是急救的护理的收拾的,以及白凤之前的医生,打扫卫生的。林林总总,快囊括了这个医院医护人员的二分之一了。 他们这医院分工明确,但这断时间各部门忙不过来互相借调,所以现在范围除了那二十五个患者之外,又足足囊括了三十多人。怎么分辨? 陈立和闵长河只好挨个去做笔录,调查身世背景。 玄门的人也没闲着,分组,一部分在白凤病房守着,记录再次接近她的人,随时分辨谁是李凤英。还有部分在楼里和陈立一起去给那三十多个人做笔录,试探她们内息。 剩下茅山的一个宗师和庆山掌门则负责到余之野的病房看守,若是有危险,可以第一时间支援。 总之,这案子到现在,几乎是临门一脚了,却奇迹般的停滞了,线索就这么不清不楚的。 余之野一醒来听着庞蔓给他讲这些事,身体虚弱的在床上咳嗽,其实他刚才急救昏迷的时候,并不是完全没意识的,只是他的意识困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就是醒不过来。 他昏迷时在梦里又一次走到了那条带红线光亮的地方,那条路他很熟悉,正是前两天,玄门联合追踪李凤英时施法,他在意识中看到的路。 他心有所至,再次走到了李凤英的视角,可这一次,是漆黑一片。 但他能感觉到,他就是在李凤英的视角。 甚至听到了那熟悉的走调的哼歌声,和嘲讽的笑声。 “如果白凤不是李凤英,而是李凤英为了掩护自己做的筏子。那么,从白色运动鞋上来看,当时我追踪李凤英,那一瞬间进入她的视角,李凤英感觉到了,她发现我了。” 所以故意拿白色运动鞋做了局,她知道玄门在追踪她,她就反利用余之野的视角,诱导他们。可见她的心机手段远比想的要厉害。 “不过既然有范围就能排查到吧。”庞蔓道。 余之野摇头,从他刚才梦里感知到李凤英的嘲讽,并且没有再让他看到任何景象,说明她根本不怕排查。范围如此广,即便知道李凤英在其中可无法确定,这就是李凤英给警方和玄门的挑衅。“峨眉的法器测不出来吗?” “她一定有自己的法子掩盖,别忘了,她接触过玄门,灭过溧水派,得到过法器,修炼过功法。能行走于江湖这么多年必然有自己的法子。敢这样公开挑衅,就不怕被查。” 余之野叹着气,“怕是难的很。” 正说着话,那边分配过来的庆山掌门和茅山宗师敲门进来。 茅山大宗师先检查了一下屋子,又说去走廊上巡查一遍,庆山掌门要和他一起,却被余之野叫住了,“庆山掌门,能和你聊聊吗?” 第325章 你不是为了她 这话一出,茅山宗师先去了。 庆山掌门看到门关上,皱皱眉,“余掌门有什么事吗?” “庆山掌门,之前我在走廊上突然七窍流血,是你最先输了内力救了我,这些长河都和我说了,我还没有感谢你。” 庆山掌门叹了口气,看了看庞蔓给他让出来的床边位置,没过去。而是坐在了稍远一点的沙发上,“任何一个玄门人都会这么做的,而且我庆山之前因为井云的事,对玄门大会和全真都非常愧疚。也是想尽量弥补。” “庆山掌门当时也是被井云威逼,这些玄门大会的人早就调查清楚了,他用你门中小师弟性命威胁你,你也是没有办法。” 所以才没罚庆山太重。可庆山掌门一直态度非常谦卑。 庆山本来就是小门派,修习之法也是玄门中比较弱的,门中这几年凋零,又传出术法失传这些谣言,庆山也没辩解。在玄门大会中地位极低,这次出了事,庆山掌门几乎跪下求大会的,就是怕门派自此消失。 这些年中,不少小弱的玄门派都渐渐地没了。这是时代的悲哀,也是自然界优胜略汰。 当时庆山求玄门大会的时候,闵长河忍不住帮着说了话,心里一阵心酸想到了前些年的昆仑也差一点就没了。这些小门派非常不易。 庆山掌门坐在那忙摆手,有些不自在,半天说了些客套话,就站起来要和茅山大宗师一起去巡查。 他刚要出门,余之野那边突然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庆山掌门紧张的跑回来,试探他的内息,可余之野一直咳嗽,阻挡了他试探内息的手。庆山掌门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手放在他眉心,将内力输给他。 庞蔓着急忙慌要去找大夫,余之野却停止了咳嗽,一下抓在庆山掌门的手腕上。“庆山掌门上次为我输内力身体还没恢复,就不怕自己这些年功力尽毁吗。” 余之野的手指正好扣在他脉搏上,庆山掌门一下松开,抽回了手。 庞蔓惊讶地看着余之野抬起头来,头上虽有汗,但脸色并不难看了,她在犹豫着要不要叫医生,余之野却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庆山掌门是否担心我出事。” “整个玄门谁不担心你有事。” “庆山掌门之前就在玄门大会上为我据理力争,那些人都要投死我,觉得逆族当前,我一人身死,就可铲除逆族。何必如此让大家劳心劳力,可庆山掌门却为我说话。” “我相信很多年轻掌门都会为你说话的,老一辈信奉自我牺牲,现代人则不一样,更多以人为本。人命关天,不能为了铲除逆族而牺牲自己人,大会上还是大部分都这么想的。” “是吗?庆山掌门虽是年轻人,但说话做事老成,若是不见本人,还以为庆山掌门和茅山大宗师一般大的。” 庆山掌门瞳孔微缩,“余掌门真是折煞我了。我先去巡查了,你好生修养吧。” 说着就要出去。 可余之野在后面喊住他,“庆山掌门,记不记得那年咱们一起对付春中怪,你许了我三张面皮,后来辗转各自忙着,竟一直没见过,可别忘了啊。” 庆山掌门回头,“那是自然,答应你的事,自然要的。过些时日吧,这几天玄门上下太忙了,我手头也没材料。回头,我做好了联系你。你想易容成什么样子的面皮,再商量。” 说着庆山掌门就出去了。 可余之野却靠在床头,整个人陷入到了一种阴郁中。 庞蔓发现他的异常,“怎么了?” “没什么。庞蔓,其实我。” 余之野还没等开口,庞蔓那边手机响了,接起来表情明显松了口气,放下电话犹豫着,“我要出去一趟。” “有什么事吗?” 庞蔓想着不知如何开口。 由于白凤出事,白凤的律师转头成了白东风的律师,白东风几乎把自己手头所有的钱都用来请这个律师了。外加,温一彬的尸检报告出来确实是死于过敏,白东风又转了证人,最后判决应该不超过六个月管制。现在还可以假释。 所以他出来后想了想,也没什么亲人朋友可以找,就给庞蔓打了个电话。 庞蔓自然知道白东风现在什么状态,而且之所以这么快出来,是因为陈立那边认为,白东风酒吧这些人查来查去没线索,不如让白东风回去,看看能否揪出端倪。 但自然白东风身边是有人监视的。 他能这么快出来,算是破格了。 白东风经历过一次,又坦白了身份,更是没信心见人了。 能想到的只有庞蔓。 庞蔓觉得于情于理她都得去一趟。 三言两语含含糊糊得说了,余之野就明白过来,“我和你一起。” “你身体都这样了,在医院休息吧。” “哪样啊?我恢复了都,李凤英不会对自己下死手,我自然没事。” 拧不过他,两人就打车去接白东风了。 他虽出来,但也没完全自由,六个月管制,管制的意思是,回居住地,不能擅自离开安城,要定期接电话报备。 白东风脸色不好,进去的时日不多,他却消瘦颓废的像变了个人。 这样子让庞蔓想起了快十年前他刚放出来的时候。 那时也是她来接他,除了庞蔓,还有谢晨鸣。 显然白东风出来时抬头看到庞蔓和身边的余之野,也想到了当初,场景重合了。 庞蔓身边换了人,却不是孤身一人。 庞蔓拿提前买好的艾蒿在他身上扫着,三个人都沉默着。只有和白东风一起出来的律师喋喋不休。 打了车回到市里,律师先走了。 庞蔓余之野送白东风回他的住所。 多日没回来地上都是灰尘。 庞蔓熟练地拿起抹布擦着,还把买来的柚子叶递给白东风,让他去洗澡换衣服。 余之野坐在沙发上,虽看不见,却能想象到庞蔓忙里忙外的样子。 半晌庞蔓收拾完坐下来,余之野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做这些怎么这么熟练。” “从小就这样,他弄乱我收拾。” 庞蔓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习惯了。 可就是这般,等回过味来,才发觉两个人已经越走越远,这种怅然感是旁人理解不了的。 “你和谢晨鸣那时候,也这么照顾白东风?” “没,当时接他到出租屋,提前给他租的,我和谢晨鸣一起帮他收拾的。谢晨鸣当时确实说,我以后不该总去帮白东风收拾,要来他一起来。可没几天,谢晨鸣就出事了。” 忆往昔庞蔓无奈的摇头。 “当时要是证明了白东风就是黑成,你想过怎么办吗?” 庞蔓摇头,想过,可无解,如果白东风是黑成,那么真的白东风就死了。她该恨眼前这个杀了自己青梅竹马的人。可这些年,将近十年的相依,庞蔓早已把他当做最近亲的人,那种割裂感,让人无法做出正确理智的选择。好在证明白东风不是黑成。 “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理智和感情总是冲突的,你明知道那个人犯了错,却因为种种感情羁绊,不愿意下手,也下不了手。 人永远无法拿枪指着自己最亲的人,哪怕对方已经无可救药。” 余之野的突然感慨,说到了庞蔓心里。 但庞蔓也没想到白东风会冒名顶替,这么多年他在白凤面前,伏地做小受尽委屈,她埋怨过恨过白东风,为什么总让她忍一忍,受尽白凤羞辱。现在明白了,可觉得讽刺可笑。 自己不能怨他,也许所有人如白东风,都会选择身家名利,而不是她吧。 正说着话,白东风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脸色很不好,庞蔓去给他煮面。 白东风却嘴唇颤抖着,走到庞蔓身后,看着忙碌的背影,“对不起啊,庞蔓。” 庞蔓手上动作停下,那一瞬无尽的酸涩涌上心头,这一句对不起,在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让她又担心了,还是对不起,这些年让她受了委屈。为了保住他的富贵,他一次次选择让她忍耐。或者对不起,他终究没有成为让庞蔓骄傲依靠的人。 庞蔓吸了吸鼻子,笑着回头,“说什么呢。”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想强大。咱们过去吃了多少苦,没钱穷受了多少屈辱。我原本想着,富贵了,就能照顾你,可没想到本末倒置。我为了我的富贵让你受尽委屈。可现在,一切就和梦一样。” 和梦醒了一样,又回到原点,他又只是白东风了,那富二代的辉煌人生,像一把灰一吹就散了。 “可庞蔓,我真的在最开始,都是为了你。” “就算没有庞蔓,你会做出别的选择吗?就不会一念之间为了钱财富贵冒名顶替吗?白东风,你从来没有真正醒悟过,你对庞蔓的伤害在哪里。”余之野突然开口。 “她从来没有计较过你有钱没钱,与其说你是她过去的依靠,不如说她是你的依靠。一直以来都是庞蔓在照顾你,在你身无分文的时候接济你,在你富贵时默不作声的帮你,你总是以庞蔓为借口,说什么为了她。 可没有庞蔓你就不努力,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吗?你从头到尾都在为你自己,我看不出来你在为庞蔓。我只看到你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她。白东风,知道我最看不上你什么吗?不是你没钱,而是没种。 你或许是个有头脑的商人不过是没有实战的机会,但你从来不是一个好的朋友,好的兄弟,好的爱人。 知道庞蔓这些年为什么不回应你吗?因为你不配。” 余之野的话掷地有声,字字清晰,句句打在人心底。 白东风站在那,每一句话都如一条鞭子,抽打他内心深处的自私。 第326章 酒吧活动 庞蔓以前从没真正觉得委屈,这一刻,余之野却道出了她不敢面对的脆弱,她努力笑着,“都过去了。” 却肩膀颤动的低下头,怕控制不住场面太尴尬,拿上包喊着余之野离开。 终究没忍心,“陈立说,你要去酒吧,他会跟着,到时候我和余先生也跟你去,你别怕。” 庞蔓换了鞋要走,临开门,她又停顿了几秒,“白东风,我原谅你了,真的,这么多年你不欠我的。” 说着出了门。 可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余之野在她身后跟着,想拿纸巾给她,庞蔓却笑了,“没那么严重。” 她抹了把眼睛,“我这是畅快,很多话我没法说出口,真的,如果你有个陪你长大的人就会知道,你永远都会原谅他。” “就是因为你总原谅他,他才以为永远不会失去你。才会有恃无恐的伤害你。” “是啊,可他终究是我最重要的人,而且他也没怎么我,反而照顾了我。只是感情上,我们再无可能了而已。原本感情这东西,青梅竹马就复杂,说不上谁对不起谁,真的。 但每次对他的期待都会减少,这是自我愈合,直到有天他把我伤的体无完肤,我彻底对他失望,才能毫无犹豫的转身。” “我想他下一次还会放弃你,只要遇到让他选择的事。” “谁知道呢,也不一定,我比你更了解白东风,他并不是真的自私。只是很多时候,人面对生活会变得很复杂。可我愿意相信他善的一面更多。” 余之野叹了口气,“极少有你如此乐观的人。” “你是想说我傻吧。” “你理解能力很强啊,但,李老师以前说过,只有内心始终拥有善和希望的人,才是强大的人。庞蔓,你比我厉害。” “是吗?” “当然,小说家比学心理的逻辑性强。” “难得听你夸我,你不是总扁我吗。” “那是怕你骄傲。” “是你的傲娇吧。” 两人在路上走着都笑了,难得有这样夹缝中喘息放松的时刻。 医院的相关人员还在排查,正如余之野猜测的那样非常困难。 法器探不出任何内息,峨眉掌门猜测,李凤英一定是有办法掩藏,只发力的时候,才会露出内力。 所以,这样探身份根本没结果。而且,这些人的身份背景都查不出问题。除非和每一个人打一架,但这可能吗,太荒唐。 陈立他们的排查陷入到了僵局。 而这边,白东风在陈立的授意下准备去酒吧,庞蔓余之野和陈立跟他一起。 经历这么多,白东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蔫了。 到酒吧门口竟然不太敢进。 而此时正是酒吧晚上生意最好的时候。 出出进进好不热闹,似乎今天有什么活动,门口张灯结彩,还挂了很多气球,不少穿着小吊带打扮靓丽的妹子,门口也停了不少豪车。 “你这酒吧生意不错啊。”陈立道。 白东风脸色不好,“最近一直没怎么管,但酒吧的韩经理很有本事,我看他群里说的意思是在搞活动,没办法酒吧竞争压力大。今天好像请了一个小明星,所以人特多,要不今天就先别去了。” 白东风的意思是人太多了,酒吧忙着,要是问话,怕是不方便。 陈立似乎对酒吧活动很感兴趣,“来都来了,我还没来过这么高级的酒吧,就当来喝杯酒。” 陈立往里走,从消防器材到装修风格,刑警的眼睛永远都像扫描仪一样。 白东风窘迫,再后来实在忍不住,“这也算不上我的酒吧,虽然是给我开的,但我姑姑,不是,我是说白凤。” 他尴尬的,“经济大全一直攥在她手里,我就是个名誉上的老板,实际上什么都是她的。” “可现在白凤这样,虽你情况特殊,但名义上还是她侄子,酒吧之后由你管理也说得通。” 白东风摇着头,“从我出来,白凤的助理皮特金就一直联系我,说白凤之前有嘱托,她有什么事,我这边的生意都要马上收回去。” 庞蔓听了很诧异,白凤交代的这事,在知道他不是亲侄子之前,可见这个姑姑,也并不是真心的。 白东风倒无所谓,“反正想开了,不是我的,再怎样,最后也是白忙一场。” 这酒吧的帐一直攥在白凤手里,他最后一分没有,还差点判了刑,白东风觉得真是一种极大地讽刺和报应。 走近了,竟然看到了门口皮特金的车,看来他今夜找到这边来了。 白东风解释,“我约他来的,正好你们都在,帮我做个见证,什么印章啊之类的,就交接给他。我也和喝酒吧里的人好好告个别,从明天起我就不来了。” 进了酒吧,里面热闹的欢呼声,各行炫彩的灯光,晃着人眼,震耳欲聋。 光影交错下,庞蔓似乎看到了白东风落寞的一面,而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在福利院的时候,在刚出狱的时候。可不知为何,庞蔓此时才觉得白东风真实,这些年,他犹如坠入了富贵红尘的梦境,游走于各大高端场所和上流社会中,她和他无数次争吵,逐渐疏离。 可就在这一瞬,她看到白东风抬头去看舞台时露出的微笑,觉得自己小时候熟悉的白东风回来了。 “将来我们会有自己的店,这几年我也攒了一些钱,你再怎么说也不是当初一分没有,咱们也开酒吧。把东风酒吧里的老韩挖过来。” 庞蔓在喧闹里冲着他喊道,白东风笑了,眼中晶莹,余之野在一边凑过来,“算我一份,我有钱,让我当大股东。” 白东风撇嘴,不客气的,“你就直说你不放心庞蔓和我在一块得了,还投资?我和你说啊,余之野,我和庞蔓感情可比你深,咱俩的竞争还没结束呢。你昨天说我不配,我看你也不配,一个男的,那么小心眼。” 庞蔓哭笑不得看着这两个人小学生一般的斗嘴。 陈立到看戏一样的姨母笑。 今天酒吧人太多了,顺着墙边往里走,有服务生看到白东风笑着打招呼,“白总,带朋友来啊。” 白东风点头,“老韩他们呢?” “卡台那边忙呢,要不我去找?” “先不用了,等结束再说吧。” “大家都忙着呢,今晚赚翻了。” 服务生兴奋地,今天酒水提成能顶上一个月的工资。 白东风没什么情绪,往后面他办公室走。 前段时间他进去了,但大家也都以为是因为白凤公司出事。 知道白东风出来,酒吧的人还提议要给他洗尘摆两桌,只是白东风一直没答应,刚才服务生看到他,就赶紧去给老韩汇报去了。 只是,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啊对了,白总,总公司那边的皮特金来了。” 那服务生四处看着,“不知道人上哪去了。” 白东风心里抑郁点着头说知道了。 此时办公室门虚掩着,进去就看到皮特金坐在沙发上,白东风顿时脸色太好,“我办公室一般不让外人进来,这段时间门都锁着,谁放你进来的?” 皮特金站起来,特有的娘娘腔掐着嗓子,让人不舒服,“你这办公室的门锁,一晃就开,好好地酒吧怎么不装修一下办公室,白总给你的款,都花哪去了,中饱私囊了?” 白东风看到门锁被破坏了,“皮特金,没交接之前,这还是我的地方,你撬开我门锁,我可以告你。” “哎呀都是自己人,计较什么,你这屋子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不都被警察拿去调查了。” 说话冷笑着,不过他看到后面的陈立,马上尴尬的,“陈警官,你也来了?” 陈立笑着进来,四处打量,“怎么,酒吧对外营业,我不能来?” “当然那不是那个意思了。” 皮特金殷勤的,“是跟着小白总来的啊,也是,他现在限制自由呢。” 白东风白听了这话生气,没等吱声,陈立就笑道,“这话说的不准确,是管制而已,他有自由的,我不过是今天以朋友的身份过来而已。不过,皮特金,你老板白凤不是出事了吗,酒吧怎么的也还是白东风的吧。” “首先陈警官咱们也都是知道内情的人,小白总和我们白总没关系。第二,就算真侄子,也没用,白总公司那边的业务体系就是,集权管理。 执行人一旦出事就有公司代理管事接管,但所有权还属于白凤,如果她死了,直接过到基金会那边。 所以白总公司现在我是代理人,因为我是公司副总。 原本小白总是可以代理的,但,白总早就交代过了,她清醒小白总可以代理,她不清醒或者死了,小白总就不能代理。” 皮特金坦然地拿出了一份委托文件,上面写了这些内容。 这文件甚至明白写了几种情况,除了白凤出事,还有白东风一旦查出和白凤本人没有血缘关系,就失去代理权。 白东风看着委托文件的日期,惊讶的,“我姑姑,不是,白凤,早就怀疑我不是她侄子?” “这我不清楚了。”皮特金耸耸肩,“这东西我一直没看到,文件在委托机构那边,前段时间白总昏迷后,那边才把委托文件拿出来,我也才知道内容。” 陈立意识到了什么,思考着一个可能。如果,白凤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白东风侄子身份是假的,为什么还要继续用他,这不得不让人怀疑,白凤在这个案子中的作用,她必然是给李凤英办事的人。 而白东风和庞蔓亲近,会不会是白凤知道他不是侄子后,也还是将错就错,为的就是在庞蔓身边监视呢? 这中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人怀疑。 余之野则想到另外一件事,“白凤在出事昏迷前,和闵长河说,她有件事要坦白,会不会想说她不是林季案子的主导,背后还有人。可她没来得及说,就被李凤英给利用了。” 第327章 皮特金的人生观 想到此,余之野问道,“皮特金,你是白凤的助理?” “我还是公司的副总。” 他微微抬起下巴。 可此时没人关心这个娘娘腔的仪态。 “那你是最了解白凤日常的人吧?” “应该算是吧,白总女强人,这些年她身边也没什么朋友,总是以事业为重,才把公司发展这么大。可惜就差一步钱家集团就是她的了。不过没了钱家的集团,公司也是独立的,资历雄厚。” 皮特金很是骄傲的介绍着。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白凤的,是在她到钱家后,还是到钱家前?你知道白凤以前是开美容院吧,是钱家老爷子原配李小玲给她投资了,她才有了第一桶金。” 白凤很有头脑那个年代就做进口美容仪器,开了连锁,然后在国内美容院泛滥时又马上抽身,大赚了一笔,背靠钱家集团的资源,做起了自己的公司。 余之野一下想到,在钱家案子上,葛志明说李小玲在临死前交代,是当时一个美容院的客人给她和白凤牵线,让她认识了相见恨晚的白凤,白凤也是被那个客人引荐认识了李小玲。 当时这句话没人在意,都怀疑白凤故意接近李小玲为了上位。可现在看来,这句话却让人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皮特金本不想回答,但看陈立望着他,思考了一下,“我以前也是做美容的,还在白总美容院干过,不过那时候美容院国内如雨后春笋,良莠不齐,白总说迟早要出事,就收手了。 但我业绩好,脑子好,办事利落,白总就把我带身边做助理,我就一直跟着她干到现在。 我不仅是公司的副总,还是她的生活助理,白总的生活起居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我最了解白总。” “那你知道白凤和李小玲怎么认识的吗,听说是因为当时一个美容院的客人介绍的,那个人算是她和李小玲的贵人,你知道是谁吗?” “隐约听过,知道是有这么个人,可我没见过。但我觉得应该就是您说的那个人吧。” 皮特金仔细想着,“虽然没见过,但每年年终公司都会给合作商发纪念礼品,白总都会让我给一个不是客户的个人,寄一份礼品,每年都是。 我也问过她,她就说是多年前的贵人,其他也没说,我也不好问。我们做助理的最会看人脸色,东家不想说的,我们坚决不好奇。” 陈立心里一沉,“那个地址你记得吗?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地址,没有变过吗?” “我这有记录。就是一个地址,没变过,每次都让邮寄,不让人亲自送去。 我有一年路过那边想亲自送,可那留的是个座机电话。我打了问地址上的名字,人家说没这人,我就和白总说了。她和我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我多事,照样邮寄,我还疑惑为什么没那个人还叫我邮寄,可她说照那个地址邮寄就行,别多问。” “白凤私底下和那个人见过面吗?” “这我不知道了,但我觉得没有,我作为助理司机副总,几乎白总所有行程我都了解,她一直忙公司,很少有私人时间。” “除了这个让你觉得奇怪的,还有别的吗?” 皮特金想了想摇头。 把手机里的地址找出来递过去,陈立看到地址,微微一愣。没想到,竟然就是他们一直在办案的那家医院。 最近涉及的案子,受伤住院,还有谢晨鸣所在的康复中心,都集中在这家安城最大的综合类医院。 陈立完全没想到,这个地址竟然是医院后勤服务台,电话是座机,邮寄地址的接收姓名也很有意思,邱云云。 是个很普通的女性名字。 “你确定是这个?”陈立问道。 皮特金笑着,“我哪敢骗你啊陈警官,再说了白凤都这样了,我也没必要帮她瞒着了不是?这地址和电话都是医院后勤服务台的,可这个人是不存在的。我上一次路过就想把礼品送去,也好奇,这个每年都邮寄的邱云云到底是什么人,让白凤这样的女强人每年都想着送礼。 可人家服务台的说没邱云云这个人,那个后勤服务台是医院用来接私人快递和医生们的外卖信件等东西的。 当时服务台的年轻小姑娘一看就就是外聘的,业务还不熟练医院的人也不熟,在名单上找的,把工作人员在职的临时的,外聘的,借调的都找了一遍,就说没有邱云云这个人。 我当时就纳闷了,可我邮寄了,按理来说没人接收,会被退回的,可每次也没人退。” 陈立心下惊讶,马上打了电话给医院的刑警,去医院后勤服务台问问怎么回事。 陈立老刑警本能觉得这个线索非常关键。 皮特金看陈立严肃的样子,好奇的,“是有什么事吗?陈警官问我,我肯定知无不言的。” “暂时没什么要问的了,有需要再联系你。” “好嘞,这是咱们公民应尽的义务。” 这个娘娘腔说话还很油滑。 看着陈立关心案子,此时在一边皱眉打电话。皮特金瞟了眼庞蔓和余之野,又看看白东风,嬉笑着,“小白总,今天叫我来,谈正事吧。” 白东凤皱了皱眉,“不急,东西都是现成的,除了那台电脑,公章进货单子什么的流水,都是老韩在管,我一会让他和你交接。今天大家都在做个见证,我白东风以后就不是这的老板了。” “我倒也没咄咄逼人的意思,到底小白总在酒吧这些年费了不少心思,没功劳也有苦劳。 反正你离开酒吧也没地方去,不如我返聘你继续管理酒吧怎么样,只是要按月开工资,股份就不行了。” 白东风皱皱眉知道皮特金不是真心聘他,有点侮辱的意思,以前白凤在的时候,皮特金就和白东风不对付,但那时候看在白凤面子上也维持表明平和,现在就没有必要了。 看白东风没说话,皮特金笑着,“我真没别的意思,咱们什么时候交接?” “今天酒吧有活动,老韩他们几个都在忙,别扰了他们策划这么久的事,耽误生意对你也不好,不是吗?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死缠烂打,反正这酒吧,一直以来也不算我的。” 白东风心酸的看着办公室的一切,其实没剩什么了,之前警方搜查的时候把大部分需要调查的东西都带走了。此时这里空荡的就像他的心一样。 上次酒吧着火重新装修,他故意没让装办公室,办公室没烧到,就有点黑灰,刮大白就行了。所以,这办公室维持和当年开酒吧时候最初的样子,有些老旧了,但白东风却一直很喜欢。 记得当年他第一次坐在这里,又看看今天,无奈摇头,“今天交接完,我和老韩说清楚了,今后他有事,直接找你,别再找我了。” “最好是这样,小白总,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皮特金说的都是场面话,庞蔓看不下去了,“皮特金,按照白凤的委托书,她出了事,白东风代理不了,落到你身上,你也只是个代理,得不到一丁点股份,你不用做的如此绝吧。” “庞小姐。” 皮特金看向她,“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庞小姐知道我的,无利不起早。说白了吧,就算我一分股份没得到,这代理的权利有多大,你不做生意不知晓。你说是吧,小白总。 当年白凤在钱家也没有太多股份权利,却靠着钱家做起了自己的公司。我这个人呢,你们觉得势力,但现实就这样,靠的就是能力和人脉。 我自认为能屈能伸,过去白凤家马桶堵了,我都跑去通,主打就是一个万金油,主子使唤惯了,自然事事找我,我就成了最信得过的人。 而你们清高啊,这个看不上,又自尊的,自然到了紧急关头好处落不到你们身上。这既是我的生存之道,谁也别笑话谁。 我知道你们过去顶看不上我,说我狗腿子,对白凤就差跪下舔鞋了。可事实是什么?” 皮特金挺了挺胸脯,“不也是我这走狗笑到最后吗?这人呢活在世上,目标要明确,你们既要自尊又要金钱,那么多好事都让你占了? 小白总知道吗,我以前就烦你,即便我也装作嘘寒问暖的样子,谁让你那时候是白凤的侄子。 可我心里烦你,觉得你这人吧,一点都不干脆。你若是真把白凤抓住了,她给你好处,你都得到了,我还高看你一眼呢。 可你这人,还不完全听话,最后庞小姐和白总两边你都得罪,你就像夹在婆媳中懦弱的丈夫,真让人看不上。和你比,我倒更欣赏庞小姐,最起码她还清醒。 反正,我这人觉得脸面不值钱,谁给我好处我自然就愿意当谁的狗,帮谁办事。 小白总你别嫌我今天说话难听,我真没侮辱你的意思,不是小人得志要踩你一脚。我要真爬高踩低,你今天都进不了酒吧。 你也清醒点吧,将来咱们没准真能合作呢,真心地。” 庞蔓才发现一直以来活得最通透的竟然是他,皮特金。 第328章 黑成现身 说着话,外面人声鼎沸似乎到了燃爆全场的时刻,台上台下玩嗨了疯了,热闹到爆炸。 他们朝前面看去,暂时忘了烦恼和现实。 一直忙到后半夜才渐渐消停,喧哗散尽,剩下满地狼藉和无尽的落寞。 送走最后一个喝多了的客人,服务生们都累的摊在椅子上,只有老韩在认真对账。 看到了白东风等人,老韩微微诧异,“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接你。” “又不是多光彩的事,不用接。” “那这是?” 老韩看到他身后的人,主要是看到了陈立,不知现在怎么个情况。 白东风没多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老韩,把小晨他们几个都叫来。所有人,包括服务员酒保,全叫来。我有事要宣布。” 老韩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还是把人都叫来了,很快酒吧里的人呼呼啦啦的除了安保人员都进来,办公室没挤下,有些还站在门外。 白东风酝酿了一下情绪,微笑着,“今天,活动特别成功,我真高兴啊。” 拍着老韩,“谢谢你啊老韩。” 老韩看出他情绪不对,没说话,其他兴奋中的服务生起哄要他请客。 白东风点头,“肯定请客,一会一起去吃宵夜,这么久以来,大家一起工作,我平时脾气也不好,都是大家担待了,我这里谢谢大家了啊。” 白东风努力压制住哽咽,索性一次说完,“感谢的话太矫情,今天我很开心,当初你们有部分人酒吧刚开就跟着我,走到今天,这酒吧都有大家的功劳。 今天的活动成功,算是给我在酒吧画上个圆满的句号。” 他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愣了,听出话外之音交换着眼色,下面安静一片。 老韩想问怎么回事,白东风却抢先一步继续道,“白总,我姑姑,但其实,我不是她亲侄子。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实话。 不管我是不是她亲侄子,白总现在在医院昏迷,身上还有案子大家也知道,但她有委托书,名下产业都交给代理总经理。今后我不是东风酒吧的老板了,皮特金才是,总之。” 白东风停顿了一下,颤抖着声音,“总之,我以后不会再来了,大家今后江湖上再见,还是朋友。” 说到这句白东风扭过身去,拍着老韩,“把公章手续,拿出来,交给他。后续酒吧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了,以后你们找他吧。” 下面的人都愣住了,有人要开口,被旁边人拽着,意思是别出头,自己的饭碗不要了? 下面没有一个人为白东风抱不平,最起码表面上不敢。 只有老韩,“到底怎么回事,这酒吧不就是你的?” 白东风调整好情绪安抚着,“作为酒吧运营经理你知道的,酒吧实际上掌握在白凤手里,我也就是个挂名,还不如你这个外聘的呢,最起码还有分红。我可是失业了啊老韩,你不会以后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吧。” 老韩看看他又看看皮特金,还想再说什么,白东风小声地,“兄弟,给我留点面子。” 最后这句话带着祈求,老韩多聪明的人,他也只能点头,把抽屉里锁着的公章手续拍在皮特金面前。 白东风道,“陈警官,麻烦你帮我做个见证。” 陈立查看东西后,让皮特金清点。 皮特金笑着,“今天是小白总最后的主场,我就不争风头了,你们不是还要去吃饭吗,我就不一起了。酒吧是要改革的,回头我再联系你们负责的,韩经理对吧。” 老韩看着他,又看看众人,脸色沉下来,把一串钥匙拍在桌子上,“以后也不用找我了,我不干了。” 说着拉着白东风就往外走,“我陪你喝两杯。” 白东风被他拽着回头看,“我还要请大家吃饭呢。” “吃什么吃,这帮人有一个替你说话的吗,走了。” 白东风被老韩拽出去,庞蔓三人也只能跟上。 那天晚上在街边烧烤摊,老韩陪着白东风喝了好几打啤酒。 陈立没喝,说怕闵长河突然给他电话,余之野犹豫着想喝,被庞蔓制止了。最后他们三看着老韩二人称兄道弟的喝酒。 庞蔓忍不住吐槽,“看见没,敢情他俩才是真爱。” 余之野好笑的,“你吃醋啊。” “老韩以前一直看不上我,简直就是白东风事业粉。觉得我影响白东风拔剑的速度。 我本以为老韩这样,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看不上我咸鱼很正常。 可刚才,看他潇洒地毫无犹豫的辞职挺白东风,才发现他对白东风是真有心,不单为了事业。 啧啧啧,凭我写耽美的经验,老韩从没有交过女友,我觉得他不会是喜欢白东风吧。” 一边听得入神的陈立差点被花生米呛死。 “就算不是那种男男情感,这么深厚,兄弟情?总之啊,真够哥们,唉,我怎么就没有个这样的知己?” 眼前那两人喝多了,白东风已经到了抱着老韩痛哭的阶段。 陈立他们仨看戏一样喝着饮料吃着烤串,却心思各异。 庞蔓脑补着小说情节,余之野则是问了好几遍庞蔓,以后白东方风打算干什么,不会闲下来一直来找她吧。 而只有陈立还算有正事,拿着手机看刚才偷偷拍的,酒吧那些交接手续和钥匙。 问着,“白东风办公室的门锁一直不怎么好使,公章也是随意在抽屉里锁着,可酒吧的人却都说白东风电脑没人动。 这种一走一过就能打开的办公室门,形同虚设的锁,一般情况下,在被询问谁动过电脑的时候,都该犹豫吧。 可酒吧的人却都一口咬定没人动那台电脑,不觉得奇怪吗?” 庞蔓眨巴着眼睛,“奇怪吗。” 她也算经常去酒吧,对酒吧的情况很熟,“因为老韩和大家说过任何人不能碰电脑。所以大家都默认不碰。也默认了其他人不碰。包括老韩自己都单独用一台笔记本,不随意用白东风那台。因为那台是给白凤汇报用的。” “那台电脑给白凤汇报用的?” 陈立心里一紧。 “没错啊,其他什么都不干。” 陈立敏感的坐直了,“咱们已知黑成用这台电脑写匿名信,可这台电脑是个白凤看的,白凤是李凤英的人,别人不知道,黑成应该知道啊。虽然很隐蔽,但也太冒险了,万一被发现了呢,黑成不会这么蠢的。” “黑成不会用这电脑发邮件,可他确实用了这台电脑的id群发邮件。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他只是用了id,却不是这台电脑呢?有这种技术吗?”余之野道。 陈立想到什么,站起来给技术科打电话。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没二十分钟回过来,陈立脸色一变,最后不可思议的坐回来。 余之野问他情况怎么样,陈立却看向面前喝大了的两人,小声的把庞蔓余之野拉到一边,眼睛却盯着白东风老韩方向,“咱们猜测的矛盾,黑成不可能用一台随时被李凤英发现的电脑,做背叛李凤英的事。 他肯定不是用的这台电脑,可是id查过来却是这台电脑。 我把这个想法给技术说了,他们想到一点,刚才做了分析,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技术高手做的局。 只要查id,就会查到这台电脑上,实际这是一个掩盖的假性id。分流了就像主卡和副卡一样,只是真正的地址在底层,一般人追到这台电脑就不会再想往下查了。 可实际这个id还有个分支,这是最新的技术,之前技术部也没遇到过。 所以刚才技术部趁热打铁,攻破防御找到了那台电脑所在地,那台电脑应该还开着,技术部锁定了局域范围,还是在酒吧附近,但不在酒吧里面了。” “那在哪?” 陈立把手机上的信号给庞蔓看,庞蔓一下抬头,“在这?” “没错。” 陈立指着老韩座位后面那个电脑包,然后站起来,走过去。 手搭上电脑包的一刻,老韩本能的一下按住,回过味来看着陈立,有些尴尬,“陈警官?” 他手还没撒开。 陈立却看看自己手机上的红点,似笑非笑的,“韩经理,你喝这么多酒都没醉啊,没醉正好,方便和我去局里走一趟吗?带着你的笔记本电脑。” 老韩看着陈立,半晌又看看已经彻底醉倒了的白东风,竟然只是眼毛微微颤动,就很自然的点了头。 没一会,刑警队有人开车过来,几个人都上了车,白东风还迷迷糊糊拉着老韩不撒手,“继续喝啊。” 老韩将白东风交给一个警员送回去,就情绪稳定的上车,整个过程没有质疑没有任何争辩,就那么干干脆脆。 庞蔓和余之野跟着坐上了另外一辆车,直奔刑警队。 下了车,老韩的笔记本就被拿去技术部了。 他们等在服务大厅那边,陈立亲自看着。 庞蔓这一路心跳度极快,不可思议又有些不真实感。而老韩始终情绪稳定,淡然的就好像出来喝了一杯一样平常,没有激动和辩解。 庞蔓想开口问他,可最终没有,几个人就很沉默到技术部那边来了具体的消息,陈立皱紧眉头说了一句,“就是他。” 庞蔓才猛然的无法接受的看向老韩,“你是,黑成?” “怎么,不像吗?” 老韩淡笑着,无所谓的靠在椅背上,“走到这一步,就算你们没找到我,我也准备现身给你们提供线索了,不过这样也正好,省得绞尽脑汁给你们暗示提示了。” 庞蔓看着他这态度说的话,完全不能理解,“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李凤英吗?她就算恨我入骨也不会杀我的,而且这次进来,比我自己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和你们通气要好的多,不容易被李凤英怀疑。 就算怀疑其实也没用,就像这么多年她早就怀疑过我,可就是装模作样,若是她有第二个孩子,我肯定早就死了。 没办法,这就是我有恃无恐的资本,但我也不会在她面前挑衅,因为她那个人太会算计,我容易被她利用。” “那你现在到了警方手里,你就不怕吗?” “这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你们调查这个案子这么久,有发现我的什么犯罪证据吗?我根本没有犯罪,就不怕警方来抓我。” “当初移植角膜,你没参与?” “我被移植角膜的时候是不知道的情况下,再说了,你们怎么确定手术的人是我?我鼻梁上的痣早没了。就算案子我承认了,没证据,就没法指控我,这些我早就研究过了。 不然,我也不会想到给警方写匿名信。 因为我觉得我摆脱了李凤英,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如果我杀过人,做过坏事,是李凤英的帮凶,我根本不会想要离开她,更不会想到给警方写匿名信。” 第329章 畸形的爱 老韩的话另庞蔓无比震撼。 陈立那边过来要给他带上手铐带进审讯室。 老韩站起来,看着手铐,讥讽的,“我都承认是我了,不会挣扎,还会给你们最新的线索,这个就不必了吧。我以前隐藏身份是希望能够低调一点,在李凤英身后获取更多地信息,现在现身,是因为结局的时候到了。你们以为没有我的放任,真的能找到我吗?是我主动给了你们机会。” “什么时候到了?” “该有个结果的时候到了,是李凤英赢,还是你们赢,该结尾了。” 他看向庞蔓,那目光意味深长。 走到这一步,老韩还是对庞蔓那种由内而外的厌恶,根本不是演戏做出来的。 所以,如果老韩是黑成,黑成为什会讨厌她呢?仅仅是因为她是李凤英选中的傀儡,是阻碍他自由脚步的罪人吗? 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审讯室外,闵长河等人也过来了。 技术部找到真正黑成位置这事,在整个玄门都炸了。 不少人想来亲自见见这个传说中的李凤英的血引子到底什么样。 可让他们失望了,老韩,也就是黑成,没有三头六臂,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知道他身份前,庞蔓甚至觉得老韩这样的人,挺适合结婚的,不爱乱搞,还专心事业,就是脾气坏点,可对在乎的人包容照顾。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讽刺。 不过更讽刺的是,老韩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不用看我看得这么严,我会告诉你们所有想知道的,甚至,最关心的。 我之所以,之前隐藏自己,我也说了,是为了方便在李凤英那获取更多消息,想办法扳倒她。而我现在现身,不是你们真的有能力找到我,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想跑,以我这么多年跟着李凤英的经验,你们根本抓不住我,但我不想跑。 我做这一切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真正自由的活着。 现在我愿意配合你们调查,也不顾及李凤英了,是因我实在没办法了,只有把唯一希望寄托在你们和玄门。咱们联合,也许还有转机。不然,难以想象她成功后,我是什么下场,当我对她没价值了。 我就彻底失去自由甚至生命了,这是我不想看到的,才愿意坐在这。当然我说的话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随便。” 庞蔓从闵长河那得知,正如而黑成自己说的,现在警方没有任何理由扣留他超过四十八小时,没任何罪证指向。哪怕他自己承认,但没有证据。 他明天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之后就是黑成的自述,按照他的说法,和余之野他们猜的差不多吧。 自打黑成记事起,他就经常换地方住,有时候会被寄养在农户那里,有时候寄养在全托幼儿园。 来来回回的换地方,环境不断变化,让他变得十分孤僻自卑。他没有朋友,也不愿和人过多接触。 小的时候他还盼着,能见到那个女人来接他,后来渐渐的就不盼着了,开始惧怕。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母亲和正常人的母亲不一样。 李凤英不会给他买零食,问他要不要去游乐园玩。她每次看到黑成,都摸着他的脸,猩红指甲的手攥着杯子,递给他各种各样没见过的药草和泡酒。 那些泡酒里,什么都有,各种动物的残肢,甚至看见过人的眼球。 李凤英身体不好,隔一段时间就会消瘦到吓人的样子。 她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再见面,就恢复了正常的红润脸色。 可健康维持的时间很短。 幼小的黑成说不上李凤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一次李凤英走的时间长了,忘了给寄养家庭续费,那家男人就对他很不好,打他骂他。 李凤英出现时看到他身上的伤,就把这一家七口人全杀了。 她杀人就如切了个水果那么简单,甚至一边哼着歌一边动手。 血溅得她满脸都是,她却舔舐着嘴角,一幅很享受的样子。 那不是黑成第一次看她杀人了,本已经习以为常。 但虽男主人不好,这家的女主人其实对他很好。和那个寄养家庭的妈妈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几乎忘了李凤英,觉得自己终于过上了正常的日子,也终于理解了什么是正常的日子。 所以那个女主人一家那么轻易被李凤英杀死的时候,黑成才明白何为伤心,第一次感到李凤英是如此的恐怖。 他亲眼看着李凤英将那些人的心脏挖出来,放在院子里那口大锅上熬煮,院子里血气冲天,可因地处偏僻,没人发现。 李凤英从白天熬到半夜的大锅,就那么露天席地的放着。 那时候他还很小,可他清晰地的记得,满地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连刚出生的娃娃都没放过。 七颗心脏被李凤英在露天柴火架起来的大锅上熬的热气熏天,李凤英哼着走调的歌声,那个画面刺激着小孩子的内心。 他就躲在一边颤抖的看着。 熬到快好了,李凤英才想起他来,红指甲向他招手,“黑成,过来,到妈妈这来。” 他一开始不动,可李凤英马上脸色阴下来,“过不过来?” 他知道她要发火了,要惩罚他了。 吓的要跑,李凤英看他跑更生气了,把他拎起来,任他踢打挣扎,她厉声的,“真是不听话的小孩。”黑成哭闹着,看着地上躺着的农妇大哭,因为跟着农妇时间长了,都有感情了。 李凤英看他趴在农妇尸体身边哭,脸色更难看了,“真是白眼狼,他们打你,我替你报仇啊,你怎么还哭。她可不是你妈妈。” “你也不是我妈妈。” 那时候黑成已经大了些,知道真正的母亲不会逼着孩子吃那些恶心的东西。 可这句话,像是刺激到了李凤英的敏感神经,“我确实不是你亲妈,我要能生出自己的儿子,还要你?你根本不是我儿子,是我前一具身体的儿子,可没办法,我这具身体生不了,不然你以为我喜欢你吗?” 说到这,拎起黑成到大锅前,捞起一勺汤,喂到他嘴边,“喝了。” 黑成拼命摇头,以前也喝过,但那时他被当做邪魅来养,自然不知道,人是不能吃同类的。 可他在普通家庭时间长了,就明白了,这不是一个母亲会做的事,他和李凤英都不是正常人。 他想要正常的人生,也偷偷跑过,可都被抓回来,甚至有的农家把他卖掉了,李凤英都能把他找到,那些人贩子就惨了,都被挖了器官内脏。 李凤英让他吃那些人的肉,说是为了他好,说是可以补身体的损失。 那些经历对黑成的童年摧毁性是巨大的。 即便现如今说到这里,黑成还忍不住会干呕,形容的画面,在场的人即便是老警察都觉得诧异。也不是没破过食人的案子,但这种程度的,真是闻所未闻。 黑成回忆着,一边干呕一边叙述,李凤英一勺汤喂到他嘴里,他挣扎,她就发怒一般的抓着他强行灌进去,“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根本不懂。你也算是我的孩子,可你怎么活得就和那些俗人一样,咱们比他们人类物种高级,懂吗? 别把自己活得像个人,那么平庸,这些人你不要对他们用情太深,没好下场的。 人类本身就是自私自利的东西,别沉沦,听我的话,清醒点。 吃掉他们的心肝,让他们成为你的食物补给,要让自己强大,别被那些人所谓的感情骗了,知道吗?” 黑成回忆着,他就这样的跟在李凤英身边,每日活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当然李凤英也有对他好的时候。 可她的好都伴随着惊悚。 黑成不敢再违逆她,不敢对谁亲近了,更加冷漠了。 因为小时候李凤英说他不定性,还不能适应人类生活,所以他亲近谁,李凤英就要断他念想。有一次他七八岁的时候,喜欢过一个隔壁的小女孩。说喜欢谈不上,他只是羡慕那孩子的父母对她好,小女孩父母给买好吃的,带她去游乐园,父亲会高高把她举到头顶。 他好羡慕那孩子,大概原生家庭好的孩子都更善意,小女孩把糖果分给他,他接了,偷偷藏起来不舍得吃。他已经尽量克制了,他会在那女孩来找他的时候跑开。 可最后,李凤英还是发现了,他的心思。 当一碗肉捧到他面前的时候,黑成终于被驯服了。 他含着泪将那一碗肉大口大口的吃掉,他知道,这辈子别妄想自由了。 所以后来那些年他特别听话,他这样李凤英反而不会逼他吃那些东西,他渐渐摸出李凤英的脾气。 在李凤英的意识中,是爱他的,但爱的方式异于常人,她逼小孩子吃那些东西是对他好,觉得那些东西可以治疗孩子的不听话,畸形的感情,在那些年中让黑成忍受着。 黑成说到这里,笑着,看着面前的陈立,“很长一段时间我已经默认了人生的黑暗,开始用她的思维看这个世界了。我以为人生就这样了,人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希望。 那个时候我已经成了行尸走肉根本不像个人了,可事情的转机却来了。” 对于黑成来说,他人生心态变化的最大转机,就是默县的地窖藏尸案。 第330章 地窖里的三个孩子 黑成一开始没在默县,但寄养家庭的父母出了车祸联系了李凤英,李凤英就让地窖里一个被驯化了的女人出来接他。 他才来了地窖。 地窖里的样子惨不忍睹,可黑成却早习以为常。地窖里专有一个房间,是用来挖人心肺的,里面有些人是自愿献身的,有些是被迫的。 李凤英用以驯化她们。给她们洗脑,如果自己受苦,在乎的人就可以幸福,将来转世自己也能幸福,脱离痛苦, “你们现在听着荒唐,可在那种气氛下,不少人深信不疑。因为那些人都活得太痛苦了。 按李凤英的话说,她不是虐待她们,是帮她们。人有希望的死去总比绝望的死去,要幸运的多,这是李凤英的想法。 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邪教一词,大概类似吧,外人听着多荒唐是因为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这世上还有太多苦主,唯有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信仰,才能支撑濒临崩溃的神经。 而她们真的相信李凤英所说的那个完美世界,将终身的痛苦与皮肉之伤受完,以后就是康庄大道,也愿意相信,奉献了肉身便可荣登极乐。 你们听着荒唐,但这就是那些活不下去了的人的真实世界。 自古以来邪教屡禁不止的原因就是无论各个朝代,都有人挣扎在痛苦边缘,承受着命运的残酷。 李凤英就是利用了那些人的心理,用她们的命给自己续命。 她身体很不好,如不续命根本活不到现在,她急于凑齐永生的条件,可这辈子却很难,可她觉有挑战性。 李凤英说她活了很久了,看遍世间人的虚伪和残酷,和人心比起来,妖逆邪魔,终究显得善良的多。 地窖那个案子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李凤英做的那些事。但没想到,地窖里还有小孩子,有襁褓中的女婴,也有被关在笼子里,如野兽一样舔舔血迹的男孩,还有只会哭闹的小女孩。” 黑成忆往昔,露出淡淡笑意,地窖里那么残忍残酷,可在黑成眼里,却是他人生最大的转折,很讽刺,在那么残酷的背景下他却第一次活得终于像个人了。 因为拥有了朋友。 他刚去的时候。那个笼子里长大的男孩,如同被驯服的野兽,他比黑成还听李凤英的话,许是从没见过阳光,他的脸很苍白。呲着牙,在黑成面前摆出防御的姿势。 黑成想起了曾经农村里见到陌生人就狂吠的土狗。 而李凤英对待谢晨鸣就如同对待一只狗般,把带血的生肉扔到笼子前,谢晨鸣吃光了就会瞪着大眼睛看李凤英,像是一种表现,“看,我听话。” 可黑成却一眼看出来,谢晨鸣眼底的惧怕。 “你们觉得人性本善还是本恶?” 黑成突然问了陈立一个这样的问题。 陈立没有回答,黑成笑了下,“在我小时候,就看尽了世态炎凉和人性的恶,我以为,就像李凤英所说的那样,人性本恶,可直到我遇见了谢晨鸣。 我不知道他那些年过的什么日子,都那么大了,才学会说话。许是地窖里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太少,我们很快就成了伴,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你们也知道,我怕李凤英去伤害我身边亲近的人。 可没想到李凤英竟然有意让我和谢晨鸣亲近,她是害怕那些女人偷偷伤害我,让谢晨鸣这只听话的狗保护我。 我当时表现的很厌恶,可心里高兴极了。小孩子嘛,总是希望有人陪自己玩的。 可我最初也没有把他当个人,他真的就像小狗一样,喜欢四肢着地,不爱说话,吃东西狼吞虎咽。还对李凤英的话那么唯命是从,我把他归到李凤英一类。 厌恶着也欢喜着,人心真是复杂。” 他和谢晨鸣的关系从哪开始变得亲密的呢? 大概从谢晨鸣会看出他的抵触,睡觉时默默缩回笼子,会在他强颜欢笑看着碗里生肉的时候,背着李凤英悄悄拿走,会把仅有的白米饭藏起来留给他。 “那个傻子。”也许在谢晨鸣孤独的人生里,也曾希望能有个朋友吧,所以他才想要用力的表现自己,不要被人厌弃。 他在讨好黑成。那份小心翼翼,那份曲意逢迎,那份胆怯又想要试探的样子。黑成想装作不在意根本不可能。到底都是小孩子。 黑成叹息道,“他被我吼的躲在笼子里,却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像一头小狼一样护在我身前。 我不知道他那些年如何长大的,在那样畸形的环境中,从没有被当作人看待过,从来没有见过阳光,可他却能始终保持着对我的善意。 他是被李凤英驯化了,可他眼里的胆怯藏不住,他的驯化是因为怯懦害怕,是本能,可他会护着他意识中的朋友,也是一种本能。” 正是这种纯粹的人性善意,让黑成明白了,原来自己活的这么多年,都掉进了李凤英的谎言中。 不是所有人生来就是恶的,有些人在恶劣的环境下,也可以长成善良的样子。那一瞬间的认知,对于黑成来说,犹如点亮了心里的一盏灯。 所以那个时候黑成决定想办法,留住谢晨鸣。 那地窖随时会被李凤英废弃,看女婴一个个被杀,早晚会轮到谢晨鸣的。 那时谢晨鸣还不叫谢晨鸣,他没有名字。 “阿光,他的名字是我起的,哪怕他后来换了很多假身份假名字,可我永远称他为阿光。” 黑成的阿光啊,不仅是彼此的一束光,也是他们重新燃起的希望。 黑成绞尽脑汁的想要李凤英留下他,总是假装被谢晨鸣保护。 渐渐地也发现李凤英思想非常重男轻女,女婴可以被随意的杀死丢弃,可男孩子,她却很重视。可,地窖里那对夫妻生不出儿子。 只有谢晨鸣一个男孩。 不知道李凤英本身就有留下他的想法,还是黑成的努力,谢晨鸣最后被默许成为了他的玩伴,“那之后,我们一直在一块,帮李凤英办事,游走于天地江湖之间,变换着身份。 可我们始终没忘了本心,在互相提醒着怎样才是一个人的样子,我们还那么年轻有机会的,只要我们长大,足够强壮,就可以挣脱李凤英的牢笼。 但其实那时候我们还是天真了,李凤英从没想放过我们,她自认为,孩子长大了,就像是长了翅膀早晚要脱离的她控制,所以一直防着我们。可我们太天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天衣无缝。 没想到,李凤英一直都知道,看笑话一样看着我们,我们所有的小动作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不然谢晨鸣也不会出事。 谢晨鸣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李凤英做的,为的就是警告我,让我老实一些。 我们布局这么多年,她一直不动声色,默默观看,当我们以为马上成功了,可以逃脱的时候,她才插手,掐灭所有的希望。 但是我们以防万一也有后手,只是,李凤英拿捏人心拿捏得太准了,她太了解谢晨鸣,知道他的命脉在哪。 我曾劝过谢晨鸣放弃庞蔓,不要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可他就是不肯,我说他早晚要死在这件事上,他就真的,唉。” 黑成抬起头来,朝这一边的玻璃窗看,玻璃是单向的,可他知道外面站着庞蔓,他笑着摇头,“我能见见庞蔓吗?” 陈立默许,叫庞蔓和余之野进了审讯室。 庞蔓不可思议的,“我小的时候见过你?” “当然见过,你也是在中途被带到地窖的。一开始我还不理解为什么会带一个女孩回来,李凤英对待女孩的态度都很不得耐烦。 可后来发现李凤英对你和对别人不同,庞蔓,因为你是李家的女儿,是傀儡。胡敏有一次发疯,把知道的事都说了,我才知晓李凤英的永生计划。 知道你的特殊。 知道你是李凤英犯罪的基础,我那时分不清是非很讨厌你,觉得你是原罪,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被李凤英拴在身边,逼着做事。 我厌恶你排斥你,我甚至有一次在李凤英疏忽的时候,想要溺死你,把你的头埋在满是血污的木桶里。 你刚来发了烧,许是细菌感染,得了脑炎,李凤英喂你吃过人的肺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让你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你哭闹不止一直要妈妈。 李凤英强迫你叫她妈妈,你真是我在地窖里看到最能哭闹的孩子。 你哭闹的烦躁和对你的迁怒,让我差一点亲手杀了你,可那是唯一一次谢晨鸣和我发火,就是为了护着你。 其实地窖里的女婴他都想保护,但他护不住。 我也不知道谢晨鸣喜欢你什么,许是孤独的人生让他总想留下一个人陪伴,更懂得生命的珍贵。他自小就非常护着你,哪怕是我,都不能随意碰你。 难以想象吧,虽然他事事听我的,但在咱们三个的关系中,谢晨鸣其实才是主导地位的。因为就和他在乎你一样,我在乎他,这就是制约。 听说李凤英最初发现谢晨鸣的时候,他笼子里还有一只死掉的母狼,他是和狼一起长大的孩子,自小是狼的习性,他会为同伴挺身而出,要做首领,要互助弱小,我不明白那是种什么心理。 他那时并不知你对李凤英特殊,以为你也会像那些女婴一样死去,可他还是护着你。 叫你不要惹怒李凤英,叫你要听话,教你怎么躲开李凤英的视线。 庞蔓你小时候很不听话,都叫你不要吵,你大晚上发烧还要满世界找妈妈,李凤英挡住你说她是你妈妈,你却又哭又闹。 谢晨鸣只能捂住你的嘴,催促你叫李凤英妈妈,他害怕你也死了。 就算李凤英舍不得杀你,不能杀你,也不会让你好受。 我太知道李凤英了,见识过多少她折磨人的法子,你想都想不到。吃生肉?吃人肉算什么? 还有更多不可思议的事。 可庞蔓你却在不断挑战李凤英的底线。 你知道谢晨鸣因为你挨过多少打吗? 再后来谢晨鸣那个从来没管过他,只会在李凤英面前表现的亲妈许文华,为了一己私欲把余之野你妈妈引来后,警察很快找来,李凤英就遗弃地窖了。 杀光了里面所有人包括那对夫妻,就留下了庞蔓和谢晨鸣,还有两个听她话的女人,一个是胡敏,另一个就是你母亲刘莹。” 第331章 他在你身后的那些年 李凤英计划把警方引过来,让那对夫妻当替罪羊,反正地窖一开始就是那对变态夫妻弄得。 她让胡敏等人带着我和谢晨鸣先离开,自己抱着庞蔓你,离开的时候据说亲手割掉了地窖里那个男人的舌头。 伪装成他们夫妻狗咬狗的样子。 原本李凤英根本没想把你扔到福利院门口,想把你带去乡下,复制李凤英被重男轻女的人生,让你活得孤苦,以备以后给她献身。 但当时,警方比她想的来的要快,已经查到了地窖,她几乎在警方冲进去的前一刻抱着你跑的,带你终究跑的不快,就暂时放在了树后面,想着等看情况再把你带走。” 可李凤英当时走的急,没注意到把庞蔓放下的地方附近是福利院,等她没多久回去找的时候,庞蔓已经进了官方福利院。李凤英当时不知道你失忆了,害怕你和别人说地窖的事,不敢贸然去领人。 观察了一段时间,旁敲侧击打听庞蔓的情况,知道庞蔓都不记得了,最后的画面,以为是母亲的形象,其实就是李凤英带其离开地窖的画面,她才放下心。 可她怕给警方留下线索,毕竟当时地窖藏尸案挺轰动的,思来想去把庞蔓放在福利院也好。 不过总要有人看着,“其实,谢晨鸣小时候也进过那家福利院,但估计你没印象了,他在那里没呆多久就跑了,他还没适应人类的生活,看见厨房的生肉就会吃。 吓坏了当时的一个厨子。 他跑出来和李凤英说自己适应不了,怕露馅,李凤英也就没再逼他回福利院。 其实谢晨鸣没和李凤英说实话,他和我说了,他之所以跑出福利院,是因为他发现你把他忘了。 庞蔓,知道吗,你们在地窖的时候有多要好,好到我都嫉妒,谢晨鸣从小就喜欢你,护着你照顾你。我都说了他是有狼性的,狼会主动照顾自己族群中的母狼,人性也好狼性也罢,是复杂的。 我始终没有分析明白他对你对我的感情,在那些年里在那些活的不像人的日子里,你可记得你都和他约定过什么?约好要出去,要去很远的地方看月亮,要去月亮上找小兔子。 你给谢晨鸣讲了太多他不涉及的领域,给他打开了新的世界,和他约定了很多一起互相扶持的以后。 所以当李凤英让他去福利院看着你的时候,他很开心,他羡慕福利院的孩子可以读书可以坐在饭桌旁,更因为那里有你。 对于谢晨鸣来说,他是笼子里长大的,他不懂得什么是幸福,可心之所至,你在哪,他就想在哪。 但你不记得他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你和他约定好的,可你却成了那个忘记的人。 其实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庞蔓,你能忘掉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忘掉那个女人给你我他带来的是伤害,忘记那些恶心的摧毁神经的事。你都忘了,最后你就像个正常人一样开始新的生活,有新的朋友。 没忘的人,永远都被困在那个噩梦里。 在满是血腥,只有生肉为食的地方,我们每个人都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可我们不是天生邪魅啊,是实实在在的人,是人就有人性,有人性就会在这种丧失人性的环境中崩溃。 你忘记了谢晨鸣,可他没忘啊,他感知到你的陌生,你本能对他的厌恶。 是啊,吃生肉长大的人,身体会有味道,皮肤会长出红疹。他本就是个让人一眼就厌恶的孩子。他之后很久,都很大了,才把饮食改过来,渐渐味道和身上的疹子才退去。 我也是。 可当时他最在乎的你,眼中的厌恶,让他无地自容,从福利院跑出来,他是自卑的,在你忘记他并且厌恶他的时候,他只能默默退到暗处。 庞蔓,有时候我在想,谢晨鸣如果当时留在了福利院里,肯定不是这个结局。他最起码会接受教育回归社会,得到更多人的爱和关心,活得能像个正常人。也不会最后那么傻,中了李凤英的计。 可当年的一念之差,你一个厌恶的眼神,就像蝴蝶效应,他自己放弃了可以走进阳光的日子,甘愿成为你的影子。 李凤英留谢晨鸣一命,就是觉得他有用。 他是个好驯化的,就像犬类被驯服了,就会认主。那些年我想让他和我一起策划挣脱李凤英的计划,一开始多不容易,他根本拐不过来那个思想,没受过教育,只认一个主人,他根本不明白什么是自由。 直到十岁的时候来我没办法了,耍了点心机,让他认我当主人,他才渐渐地同意和我一起摆脱李凤英。 后来我尽量让他接触社会去工作,虽然他还是沉默寡言,但最起码,看起来像个人了。 可骨子里的自卑,和与众不同,是改不了的,包括我,只能在社会上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李凤英留下他是觉得他有用,我后来才知道,李凤英是看上谢晨鸣身形和我相似,我们一块生活了很久,在李凤英有意的引导下,我们习惯细节都很相似默契。 那是因为李凤英要搜集永生材料的过程,肯定要惊动玄门和警方,或者以备我被敌人牵制住,我死了她就没机会了。所以为了保我的命,让谢晨鸣留在我身边,不只当我的玩伴,还是我的替身。关键时刻他可以替我去死。 再有一个作用,李凤英那时候需要人看着你。 庞蔓,你虽在福利院,但要有人时刻看着你,不能让你有太多朋友,也不能让你丢了跑了死了,李家就这一个女儿了,李凤英这么多年让李广田再生,可李广田大概身体出了问题,和很多女人在一起都没有再生出孩子来。 所以你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傀儡。 我一开始觉得让一个人十年如一日盯着另一个人,这事不靠谱,可谢晨鸣却做到了。 他渐渐在生活中学会降低存在感,隐藏自己,你那么多年从来没注意到他吧。 在福利院里,出去上小学,初中高中,在你和同学去文具店,去小卖部,在教室里读书,甚至和白东风在街上打打闹闹。 几乎所有时刻,他都在你附近,变换着各种隐藏的办法。 你这一路没觉得孤独,虽然没有特别好的朋友,但也没有人很讨厌你,没有人欺负你校园霸凌你,没有人孤立你,你觉得是你幸运吗? 不,都是谢晨鸣,他违背李凤英的意志,希望你开心,不想让你被人欺负。 哪怕是你身边的白东风,你们当初暧昧不清,谢晨鸣都从来没有插手过。 我甚至有一次问他,再不管你和白东风在一起了,怎么办? 他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他远远看着你一辈子也很好。 那个傻子,他没读过书,只认字而已,没有接触过学校,没接触过平凡人的生活,你就是他每天的全部,他开始吃你喜欢吃的东西,去你爱去的书店,你做什么他就在附近做什么。 偶尔李凤英吩咐他去做事,他也是叫我帮他看着,然后尽快回来,他离开你最长一次足有一个月,大半夜的开车跑回来,敲我的门,问你怎么样。 真是个大傻子,我告诉他,好消息,白东风对你根本不是真心地,他在外面撩妹聊得起劲,他就要去教训白东风。 这么多年,他背着你,帮你摆平了多少想欺负你的女生,偷拿你一块橡皮的人都被他威胁第二天悄悄放回你的笔袋。 你丢了的钱包,也会被送到收发室。庞蔓,你也是个傻子,那么多年你就从来没发现你身后,还有一个人吗? 他就那样看着你,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梦里都叫着你的名字,半夜拉着我爬上房顶去看你。 还兴奋的和我说你的日常。 他是因为模仿你,看着你,才渐渐的活得像正常人一样,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我告诉过他的,不止一次,让他放下这心思。可他,在我无数次提议要自由时他都没动心,却因为你,破釜沉舟,变得积极。 我承认我揣测到他的心思,用你来做引子,逼他和我一起做事,造反,计划我们的自由大局。 因为他被我说服了,只有真正的自由,他才能和你在一起。 他怯懦,自认为配不上你,可长年累月的注视和爱慕中,那份心思逐渐壮大。 在白东风进去后,看着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多想走向你,你知道吗。他始终记得小时候你们的约定。 尽管你已经忘了。 庞蔓,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了吧,不仅仅你是李凤英的傀儡,这不是你的错,但我讨厌你三心二意。 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忘记了谢晨鸣辜负了他,你可以说是你失忆,但你后来和谢晨鸣在一块,还和白东风不清不楚。 谢晨鸣出事后,多少人传你是白东风的情妇,你摇摆不定,你这人就不值得。对谢晨鸣不公平,对白东风也不公平。 后来还有他,余之野。 庞蔓,你这份暧昧不清的感情说白了就是渣,摇摆不定不清不楚,一点都不干脆,你不和白东风说清楚,你还吊着余之野。 这十年你当你感动谁呢,自我感动吧,在我看来,你根本就不专情。 你要么干脆的拔管,和白东风或者谁在一块,要么就别拖泥带水。 可你,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肯放弃。 你这样的人,注定是红颜祸水,可谢晨鸣白东风还有这个余之野,以及所以喜欢你的男的,都被你迷住了,甘愿成为你附庸风雅解闷的筏子。 要不是李凤英改变你的人生轨迹,让你悲悲苦苦,你估计现在像花蝴蝶一样的满场飞吧。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 你觉得你守着谢晨鸣委屈,守他十年你觉得够了,尽力了,自我感动了,可歌可泣了。 可你知道吗,谢晨鸣守了你多久? 十几年,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怕被你厌恶,从来没有在你面前露过面,和你之间这短短几米的距离,却像他前半生无法跨越的鸿沟。 当年他现身救你,你们第一见面,你和那个卖盒饭的起争执,那天我也在。 我和他远远地看着你,最后谢晨鸣下定决心走向你,拉起你离开,你觉得是你们第一次见面,觉得他走过来很容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看起来几步路,可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走到你面前。 在他觉得我们计划已经成熟,他已经有了能力用一个弥天大谎来把你从李凤英的世界里换出去,带你逃离这既定好的悲惨命运,冲向自由。他准备好了一切,才有勇气走到你面前拉起你。 可你呢?十年来你说守着他,可横跳在男人之间,又是多么讽刺可笑。我突然觉得对谢晨鸣来说,一点都不值得。 不值得因为你被李凤英害成植物人。不值得放弃可以自己跑的机会。 所以,庞蔓,我真的很讨厌你。” 第332章 凑齐了条件 庞蔓内心颤抖,震撼无比,几乎站不住。 黑成轻蔑的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坦然的看着众人。 陈立示意余之野把庞蔓带出去,已经看出庞蔓精神在崩溃的边缘,可庞蔓却摇着头。 陈立只好继续,“林季的案子怎么回事?” “林季的生母说林季身体不好,愿意拿命换孩子平安,李凤英答应了,并且留下了袁小妍,把她放走了看着她被人领养,就是为了林季以后用的。 李凤英会帮每个受害者的家属或者指定的亲朋做些事,这是分散反噬的一种办法,原本只是想留着袁小妍不时之需,没想到林季真的需要换肾。” 而那时候,李凤英这边刚好需要换眼角膜,其实这也不算偶然。林家父母领养林季,也是李凤英暗中操控的,很多事情改变一个点,走向就会不一样。李凤英特会这种生活中不经意的改变人生的做法。 她当时就已经计划好了,将来需要利用林教授眼科大夫的身份。 “她早知道你要换眼角膜?你以前眼睛不好?” 黑成摇头,“眼睛不好的是李凤英。我是因为摩托车眼睛受伤,但我没敢和李凤英说实话,我就说眼睛是突然坏的,她以为我眼睛和她一样因为血缘的关系,受到了余之野眼睛的牵连。 实际上,一开始要做手术的人是她,我是巧合和顺便。 她和余之野同悲咒,被余之野母亲搞了那个制衡之术后,和余之野命运相连。 可这些我之前都是不知道的,这次你们玄门查到制衡之术后,我才明白当初李凤英的眼睛,是因为制衡之术受到了余之野的影响。但她眼睛不是一下坏的,而是长年累月渐渐病变。 而我的眼睛,这就要说到另外一件事了。相信你们已经查到,看你们和文显泽在一块我就猜到,你们已经从文显泽口中知道当年摩托车顶替身份的事了。 关于这件事要从何说起呢。 我之前说了,李凤英留下谢晨鸣,一方面是为了有人监视庞蔓,帮她做事。 另一方面,就是当我的替身,必要时替我去死,以阻挡玄门调查的脚步。 可那么多年在一块,我和谢晨鸣早如亲兄弟一样感情深厚。我不舍得他为我牺牲。 我们一开始的计划是摆脱李凤英,就算杀不掉她,我俩也远走高飞,这个计划我本来没有把庞蔓囊括进来,因为你身份太特殊,李凤英盯的太紧了,不容易脱身, 可谢晨鸣非要带你一块走,他说他对所谓自由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唯一愿意参与这个计划的原因,就是你庞蔓,他不想看你成为傀儡,他要带你走。 所以不得不修改这计划。 但就有个问题了,如果是我俩,因为相似可以互相掩护。可一旦有你,这中间就必须有人迷惑住李凤英的视线,多一个步骤把你带走。 所以我们需要再找个替身。 其实一开始找替身时,我的想法很简单,这个替身是外人,最后死活我们也不管了,让他去引开李凤英,我们跑。 找的这个人就是文显泽,一方面,文显泽年轻身材和我和谢晨鸣相当,最重要的他还是胡敏的侄子。 胡敏这人虽不是逆族,但心机了得,手段非凡。李广田都斗不过她,是李凤英的心腹。 李凤英说胡敏这样的人用着顺手,因为够自私贪婪,给她足够的金钱,她就能什么事都办出来。 我和谢晨鸣的计划中,很大一个绊脚石就是胡敏,所以把胡敏冤枉成叛徒当替死鬼,是我俩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最后这个替身暴露是胡敏的侄子也说得过去,胡敏必须解决,不然,我俩就算逃出去了,她也会把我俩追踪回来。 这个长达十几年的逃跑计划每一步都算的非常精细。 而且那个时候文显泽还没回到文家,出了车祸,可以说人在低谷,这样的人最好利用,因为他那个时候,除了报仇,什么心思都没有。” 黑成说到这,眼中带着晶莹,停顿了一下,“我们还想着怎么骗他成为替身呢,可他根本没在乎我们为什么那么做,他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替他参赛,回文家报仇。 谢晨鸣在摩托车上很有天赋,他和我计划,需要培训赛车时他过去,不需要赛车的时候我去,这样他可以同时模仿我们两个人,和我们仨一起,一致的默契细节动作,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磨合。 以免暴露,不能让文显泽知道是两个人,我们就用同一个名头让他以为是一个人,反正我俩本来就互为替身,装对方很容易,名字就叫阿光。 至于鼻梁上的痣,是我们的一个引子,相信你们已经猜到了。你们一路查到现在,每一个牵引的线索,都有鼻梁有痣的男人,那就是我。 但我鼻梁的痣早年李凤英觉得太明显,容易被人记住,就弄掉了。后来被看到的是我故意点的,在林教授面前在文显泽面前,就是为了引你们查下去。 原本打算牺牲文显泽的,可在长久的接触中,我们也都有了感情,人最怕有感情,就容易变得犹豫。 可人因有感情才被称为人,也因为有感情而无法变得强大。 我还好,可谢晨鸣心软了,他不忍心看文显泽替他去死,不得不又改变计划。让文显泽弄了三个隐藏摩托车。 想要找个机会,我,谢晨鸣,文显泽三个人同时在三个地点开摩托车逃跑,这样可以分散李凤英的注意力,李凤英的人必然会分开追,这样我们就有机会逃脱。 而李凤英主要追的是我,所以三个地点我在安城,输入密码启动摩托车的动作已经烂熟于心,因为我们想着灯下黑,我是李凤英主要追踪的人,就在李凤英常在的地方逃跑,李凤英肯定不会想到我离她这么近。” 说到这,黑成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安城医院后面地下仓库,密码三个九四八三四,进去第一辆看到的摩托车是幌子,最后一辆才能开出来。 出门右拐进小胡同,上台阶从理发店穿过,开进一辆布置好的卡车,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那公司是我的,所以卡车一直有人待命,哪怕今天,依然有效。 卡车整点出发,只要过了门桥,摩托车可以从卡车上下来,直奔高速,却不上高速,从下一个村子的河边弃车,走五公里山路,到江边上船。这是我设计的,能躲过李凤英追捕的最佳路线。可惜现在用不到了,但寄予一份希望,我始终让这条路线存在着。” 那些年他和谢晨鸣睡前都要复习每一个细节,可终究也没用上。 “这些布局我隐藏的很深,谢晨鸣和文显泽当时也不知道全部。可万事俱备,没等实施,谢晨鸣就出事了。 那天他答应李凤英去办一件事,他本可以不去的,但他念在小时候李凤英把他从笼子里放出来的情谊,想最后再帮她做一件事,可事情做到一半他就发现有诈,往回走。 那么紧急的时候还不忘找了个的公用电话打给我,说,如果真出事了,就把所有事推到他身上,让我咬死了别承认。 他拼尽最后一丝希望,想要带庞蔓走。 可没想到,李凤英疯起来,就是鱼死网破。 总之,我和他计划那么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唯一的玩伴朋友兄弟,也搭进去了。 我知道是李凤英给我的警告,可我还是不能放弃自由,我太清楚李凤英的做派了,也第一次意识到我和谢晨鸣太天真了。 她辗转几世为人,勾勾绕绕怎么可能被我们两个半大小子糊弄呢? 李凤英早就看透一切操纵着一切,很多事,根本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就是李凤英设计的。 你们别不信,我后来深刻解读我人生的每一步,包括造反,也许都是李凤英引导的计划好的,她太会拿捏人心。她设计的,你看不懂,但终有一天会发现那是她布的局,而你以为你在反抗,殊不知,都在做对她有利的事,为她所用。 可我不想放弃,我一直在明争暗斗,仗着有血缘,她还不能把我怎么样,一步步想要反击。 可最后。” 黑成无奈的,眼中是无尽的绝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突然意识到,无论我怎么引导你们这边,都没用。这也是我今天在这里和你们坦白的原因。 不管你们信不信,是否觉得夸张,但我这么多年明白,李凤英的心机了得,包括我今天坐在这里,我都说不好是不是在她的计划中。可我就想最后搏一搏,因为,马上她就要收尾了,这么多年的目标就要实施了。 我是到了万不得已,才会公开身份坐在这请求你们帮助,希望咱们联合,阻止她永生的计划。 她的存在,是太多人的悲剧,我也才三十多岁,不想就这样被她囚禁,成为她的工具,你们明白吗?” 黑成掷地有声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 余之野最先回过味来,“为什么说李凤英要收尾了,你知道什么。” “我已经得到李凤英的通知,说让我这几天就来安城医院。她要收尾,要用到我的血。三个条件她都凑齐了。” 第333章 双标 “什么?” 余之野不敢相信,“就算你的血,术法她从溧水那边得到了,可有愿意为她去死的人?不是说没找到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说凑齐了要实施了,这么多年我和她斗智斗勇,可后来发现她反而利用了我,把条件凑齐了。溧水的事我就被她骗了,毒不是我下的,却被她利用了。 我说了,李凤英特别会利用人心,你以为你在做的事是你主观要做的,实际上都是她在无数个细节牵引着你做的。 余之野你不是心理学高手吗,我可以告诉你,你们这些人在她面前,能被玩死。咱们这才活了几十年,比不上她几世为人,对于人心的把握。” 余之野脑子很乱,“让你来安城医院?” “对。” “她是医院里的人?” “我不清楚,我很多年没和她见面了,她对我后期不信任,自己整了容,换了身份,但变成什么样了我都不知道,只有她通过利用调取他人信息给我发短信告诉我做什么,我找不到她的,但她一定在附近监视着我。 还有那个李广田,前些年李广田还和我见过面,一块为李凤英做事,后来他就神出鬼没的,根本查不清行踪,他现在是李凤英最信任的人。 他几乎成为李凤英的影子,贴身保护。这两年这人我都再没见过。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她虽然盗取别人手机号发给我信息,但我自己这几年一直在搞计算机,算有点小天赋,又和一个黑客是朋友,就查到了她大概发信息范围,都是在安城,并且具体到了安城医院。可是医院里的谁,什么身份,却完全不知道。” 余之野紧张的,“她通知你三天后在医院,没告诉你具体的时间?” “没有,就说三天后开始,她不会告诉我具体的,她也防着我。” “可你阻止她,只要不来医院就可以了,你就是三个条件之一啊。” 黑河摇头,“还不明白吗,我拒绝不了。”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前两年我移植了角膜,李凤英偷偷给我下了一道蛊,她那个时候就应该不信我了。如果我不去,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她的追踪,甚至眼睛会痛的要死。 我就如同被她戴上了紧箍咒,如果李凤英不死,我永远没有自由可言。” “所以你一心想让李凤英死,知道我身上的制衡之术后,就群发了短信给玄门的人,想让他们投死我?” 似乎一切都对上了。可余之野问完这句,黑成却愣了,“什么群发短信,我是知道你身上有制衡之术,但是从你们玄门的人那知道的,也是他们都收到短信才知道的,那群发信息的不是我,我 也在纳闷。” “不是你?怎么可能,就是从你的域名出来的,我们才找到你,那域名和你写匿名信的id是一样的。” “什么?”黑成很惊讶。“不可能,那短信不是我发的。” 但他说完这句一愣,这个表情被陈立捕捉到,“你之前说你做这些事一直有个黑客帮你,会不会是他?所以才是同一域名,你可以从白东风电脑上分支,他是不是也可以?” 黑成惊讶的,半晌,“有可能。” “他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在网上遇见的,从来没见过面,但认识他很多年了,一直在帮我,我每次给他打钱,都是一个虚拟账户,你们可以去查。但我估计查不到,他是个很厉害的高手。” 黑成也是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对方。但此时看,对方出其不意的,用他这个域名给玄门的人群发短信,为的就是让余之野死,这个人不简单啊。 黑成一种恐惧感袭上心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事不对劲。”关心余之野死活的,只有涉及这个案子的人。而显然,这个人是李凤英对立面的,那能是谁呢? 审问到快结束的时候,陈立看了一眼余之野,问着黑成,“你说当年在地窖里,出去的除了胡敏还有一个女性是余之野的母亲刘莹对吗?说说她具体的,你知道什么?” 黑成迅速地看了一眼余之野,犹豫了一下,笑着,“当着余先生的面说吗?不太好吧。” 其实刚才庞蔓也听出来了,黑成在有意避开说刘莹这个人,但为什么这么做,令人不解。但细分析也能明白,刘莹不被警方控制,对于扳倒李凤英这事,是有益处的,她会拼死帮余之野的。 陈立作为老刑警当然也看出来了,此时听了这话,也瞟了一眼余之野,还没等说话,余之野就抢先一步,“你说吧,如实回答警方问题。” 虽然余之野表情淡然,但庞蔓还是看出了他的紧张,拳头已经攥了起来。 黑成低垂下眼睑,“开个玩笑而已,其实我对余之野母亲刘莹并不太了解,因为当年她被拐到地窖时,李凤英似乎发现了她的秘密,之后她的事就严格到只有李凤英一人交流。 期间胡敏非常好奇,刘莹到底特殊到哪里,要李凤英如此重视。 但就算再保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秘密我还是听胡敏说的,她嫉妒刘莹被李凤英看中,很可笑吧,胡敏这样的人无药可救,她怕刘莹抢了她的风头,却窥探刘莹的秘密,差点被刘莹掐死。 胡敏报复心极重,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说了出来。 刘莹的秘密是她有个生理缺陷,她有双生器官。怎么说呢,通俗一点讲,她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但实际她既不算男人也不算女人,她只是外部有器官,但内里没有子宫卵巢,也没有精。 她生不了孩子,也不能让人怀孕。 虽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如果是亲近些,便会发现她身体上的问题。常人异样的眼光,就足以杀死一个人对正常生活的渴望。 余之野,你知道你生母许文华怎么死的吗?她以前只以为刘莹和你父亲在一块,是刘莹倒贴。但在地窖知道刘莹的秘密后,许文华言语上讽刺她,讽刺其是不下蛋的母鸡,讽刺刘莹不男不女。 说你父亲从头到尾都没爱过刘莹,娶刘莹不过是为了气她,在刘莹和你父亲在一块的时候,你父亲还来找过她求她回到身边。 还说刘莹那么认真当妈又有什么用,余之野早晚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知道刘莹是个怪物,到时候还会当其是母亲吗?说刘莹这个怪物根本不配当母亲,不过是抢了别人的孩子,自己演戏而已。” 许文华的话刺激了刘莹敏感的神经,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杀许文华,让自己脱身,可这几句话,踩到了刘莹的雷区。 “那天许文华身上的伤都是刘莹弄的,她拿鞭子打,拿刀捅,似乎也不解气。”那疯劲,黑成一辈子也忘不了。 在场的人都愣了,安静一片,不少人看向余之野,只见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陈立皱眉,“李凤英为什么重视她?不只是她双性人的身份吧,这个身份对李凤英有什么用?” 黑成刚要开口,余之野却抢先一步,“李凤英是看中刘莹有个玄门的弟弟吧,也就是我师父,她知道刘莹护子心切,一定会去求我师父,到时她就可以拿捏我师父了,毕竟那时李凤英在找玄门的秘术改变你的血液。” 黑成看着余之野,沉默了几秒钟,点着头,“对,是这样的。” 庞蔓却皱眉,猛然回头去看余之野。 审讯结束,余之野率先走出去,庞蔓紧跟其后,直走出刑警队,庞蔓快跑几步和他持平,“你刚才紧张什么。” “猜测是一回事,听到当年真相是另外一回事。紧张在所难免。”余之野脚步没停。 “可你刚才为什么打断黑成的话?你怕他说出什么?” “我没有。” “可你在听到刘莹身体上的缺陷,一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 “之前已经猜测到她生理上有缺陷,我想过这个可能,所以听到的时候不惊讶很正常。” “正常?” 庞蔓站住脚步看着余之野的背影,“你一向不屑解释这些细枝末节,你在心虚什么,或者说你在隐瞒什么?你说过的,即便是你们学心理的,在遇到特别关心的事,也难免无法遮掩,余之野你现在相当明显。” “我没有。” 余之野猛地回身,声音高了些,说完,意识到自己失态,“对不起,我只是脑子有些乱。” “真的吗,那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你去调查刘莹和你师父龙凤胎出生证明的资料,到现在也没回来。” “查不到,那个时候医院还是手写档案,都没留存下来,时间太久了。” “是吗?是没查到,还是你不想让人知道。” 庞蔓站在那,静静地看着他,余之野张张嘴想说,可他本能又不想骗她,“庞蔓,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我只是不忍心。”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或许说,你早就猜到了,刘莹现在在你身边,猜到是谁了?” “对,但我不能告诉你。” “你打算在警方那边一直瞒着?我都听出来了,陈立会听不出来吗?你这样只会让玄门和警方对你产生怀疑。可现在,你身处的境地,随时可能成为牺牲品。腹背受敌,你如果失去了警方和玄门的信任,是很危险的。” “可你要我出卖她吗?” 余之野痛苦的摇头,“我做不到。”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即便知道刘莹那残忍的一面,那完全他不认识的一面,可又怎么样呢?那是自己的母亲,即便不是生母,即便可能杀了他生母。可过去的点点滴滴,都是有感情的,她为了他才走到今天这步,一路犯错,如果没有他,她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可很多事没法回头,即便她做了很多错事,那也是他想要保护和拯救的人。 “我只是没有办法看她去死。”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母亲对自己是什么感情,明知道是错的,还要为之,只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自私的爱。怎么办呢,他做不来,看她死。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过去逼问那些人供出同伙,是多么残忍的事,可人生来双标,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余之野肩膀抖动,庞蔓过去抱住他,“对不起,我不问了,真的。可余之野,你觉得你有能力护她到最后吗?” 答案是无解,可他终究做不来向警方揭发她。 第334章 守株待兔 黑成被询问后,解开了许多细节谜团,却也带来了更多问题。 李凤英说三天后要开始她的永生计划,就算她有办法让黑成必须到,那么第一个条件的人,她找到了? 就算第一个条件也满足了,庞蔓也是个变数啊,庞蔓不到,她也实施不了。 陈立还有另一番想法,“咱们目的不只是阻止李凤英,还要抓到她。 也许咱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黑成和庞蔓身边监视起来,李凤英要实施永生计划,必然要现身。” 而另一边还在继续追查李凤英在医院的身份。 闵长河调查医院后勤服务台的情况,“在整个医院都没有找到邱云云这个人,不仅现在没有,过去都翻到头十几年了,也没有过这个人 但我发现医院后勤服务台有个漏洞,服务台的人只负责接收,是个临时外聘的,因为工资低经常换人。 后勤服务台的快递外卖太多,都是医护人员的,所以也不用登记,是谁的谁去拿就行了,医院的人普遍素质高,也没出过丢东西的事。 实际上就是有人在那看着负责接收,东西就堆在台子上,很多医生护士忙,要很久下来拿。台子上永远有东西堆着,看着的人形同虚设,下班了就不管了。 如果邱云云的快递放在那,很可能她会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拿走,或者是医院的别人拿自己快递时候,就会顺便把邱云云快递拿走,反正没退回来就是被人拿了。 我问过服务台的人,最多几天快递就拿走了没有积压的,都是新的,变换很快,她不记得有什么快递十天半个月也没动过。” 这个服务台虽然也有监控,可今年还没到年底,要查去年的监控显然是没有了,所以也不知道医院里的谁才是邱云云。 陈立道,“其实范围缩小了,之前咱们怀疑李凤英是当时接近白凤的人,里面包含了警察和患者,可现在看,后勤服务台就是医院所有员工的收快递点,那么就排出了警队和患者。 李凤英的身份应该就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护工之一。” 调查小组做出决议,让庞蔓和黑成都留在医院,还给黑成找了个好的说辞,全身体检,住院的那种,方便引蛇出洞。 庞蔓到医院,没有先和余之野回病房,而是直接去了康复中心。 站在门外看着护工拿毛巾帮谢晨鸣擦拭脸部,温柔的慈祥的,这个护工阿姨和庞蔓讲过自己的故事,她的爱人早年也是这般,后来爱人去世,她就在康复中心做了护工。 庞蔓在门口看着病床上十年如一日的谢晨鸣,巨大的心痛无以复加。 护工似乎听到动静起身,看到门外庞蔓的表情很是诧异,“庞小姐?” 庞蔓脸色煞白,双眼瞪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可她却没有发出一声哽咽。 “庞小姐?” 护工阿姨想到最近医生说的谢晨鸣的情况,以为庞蔓在为此事忧心,“庞小姐,要想开些,你就当有期徒刑到日子了,他去了,对你和他都是一种解脱。” 庞蔓慢慢走到床前蹲下,平视着他的脸,他的睫毛在光线下一片阴影,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庞蔓闭上眼,回忆着她和谢晨鸣的过去。其实,从审讯室听黑成讲他们小时候的事,庞蔓的头就如裂开了般疼痛,无数画面涌进脑海。 那满是血腥的地窖,木门背后开膛破肚的残尸,那些女人满脸是血的哀嚎,甚至有刚挖出来的还跳动的心,放在庞蔓面前,叫她去吃,视觉味觉嗅觉刺激着人的神经。 庞蔓忍不住干呕,最后被脑海中出现的一个瘦弱男孩救赎,那个男孩又瘦又小,甚至没有庞蔓高。他牵起她的手,带她爬到地窖裂开的缝隙,窥探外面的残阳,他话都说不利索,却努力和她表达着开心。 她一字一句教那个男孩说话,叫她的名字。 “我叫蔓蔓,你叫什么啊?” “我,我叫,阿光。” 庞蔓趴在他身边,眼泪无声的浸湿了床单。 她以为和谢晨鸣的第一次见面,却是他鼓起十几年的勇气,终于走到她面前。 现在回想,她和他在一起时,那莫名的安心,那从未有过的眷恋,那不知从何起的情和怨,她以为是命中注定,是一见钟情,却不知,那是早早埋在她心里的深情。 即便过去那么多年,即便早已忘记了,可当他再牵起她的手,她就如疯魔了般,入了迷。 这十年来,她也怨过,顾影自怜过,可和他默默守着自己的十几年比,她这十年又算什么? 庞蔓终于哭出声来,无法自已,将满心委屈发泄开来。她为自己曾经的动摇感到无比羞愧。黑成说的没错,她的十年如此不纯粹,根本扯不平,抵不消。 是悔恨也好愧疚也罢,亦或者想起当初无尽的伤感,庞蔓爆发一般的哭泣。 老护工在一边看着,也默默擦起了眼泪。 门外余之野静静站在那,闵长河要开门进来,却被他阻止,“别去扰乱她了。长河,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能在感情上胜出,可现在才明白,谢晨鸣早在多少年前,就赢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陈立虽在医院布局精密,却始终没有任何异动,整个玄门和刑警队都高度紧张,不知李凤英会怎么现身,关键是现在李凤英的身份还未可知。 他们在明,李凤英在暗,他们甚至不知道李凤英是如何凑到了三个条件。 黑成也说没有在李凤英身边察觉到有什么男人出现,而且她要找到了为她献出生命的人,早就下手了,也用不着等到现在。 闵长河询问黑成,会不会那个愿意为李凤英献出生命的人是刚子,也就是她的弟弟李广田。 黑成却讥笑的,“李广田会为她献出生命?算了吧,那个人比李凤英还自私。说来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一开始还想拉他入伙,我和谢晨鸣如果能拉他一起造反,绝对如虎添翼。而且,当初考虑拉他一起的主要原因是庞蔓。” 庞蔓是李广田的女儿。在黑成看来,最初李凤英找到李广田的时候,李广田也为他的女儿挣扎过,甚至妥协过,他该是对庞蔓有感情的。 所以李广田当初留在李凤英身边,应该有一部分原因是想保护女儿吧。 这是黑成和谢晨鸣研究的,甚至去调查过李广田。 可后来发现,幸亏没有冲动拉他入伙,李广田和他们完全不是一路人。现实调查李广田,他身边女人众多,还酷爱赌博。 跟了李凤英后,更是利用荣华富贵和一些特权,沉迷于酒色财气,花花世界好不逍遥。 甚至黑成怀疑李广田后来如此忠心,能得到了李凤英的信任,就是因他已经彻底被李凤英同化。 他不在意庞蔓,更不在意人命死活,他只在意,能有什么好处。 很多事情甚至是他提议做的,这个人比李凤英更狠,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随时牺牲任何人,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庞蔓身上。 他还眼睁睁看着李凤英算计庞蔓,但只要他自己过得舒心,他什么都不管了。可也算是报应,这世间坏事做尽的人都会有报应,李广田再也没有别的孩子了,可就这样他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在乎庞蔓死活,去当李凤英的走狗。” 黑成讥讽道,庞蔓听着心里颤抖,记忆画面中,那个为她去伤害别人,找替身的父亲,说不请她对他是什么感觉。 可按照三天后的约定,一连过去了四天,都风平浪静。 黑成觉得自己再在医院呆下去,都要说不过去了,毕竟只是身体检查的借口,可李凤英始终没有现身,也没有任何消息。 所以接下去大家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了。 黑成犹豫要不要再找理由留下,陈立却觉得不如灵活机动,看看黑成离开医院会怎么样,李凤英肯定都计划好了,具体怎么办他们不知道,但李凤英会有反应。 只是黑成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却突然浑身抽搐,毫无预兆的口吐白沫。 这突如起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赶紧把黑成送去急救,但同时陈立敏锐的感觉到,怕是有问题了,让闵长河等玄门之人戒备。 可一直看着黑成到晚上手术出来,都没出现任何可疑的人,包括急救的护士大夫,都在玄门之人严密的监视下,没有任何奇怪的动作。 最后黑成被诊断为急性肠梗阻,已经抢救过来,被送回病房了。 这下他真不能出院了。 陈立道,“他体检报告里一切正常啊,怎么会突然肠梗阻?” “你是觉得这病蹊跷?” “李凤英让黑成到医院来,就是要实施计划,就算不体检,李凤英也会找借口把他留在医院吧。这个在你们玄门,是不是妖术?” 余之野摇头,“看不出来,但我确定,黑成突然病倒绝对不是巧合。” “那接下来到底怎么办。”连日来所有人都非常紧张,这么耗着玄门警方这边难免会有疏忽,到时候李凤英突然发难怎么办? 现在他们太被动了。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了,不如引蛇出洞,干耗着肯定不行。” 因为最近太紧张的布防,昨晚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宗师,直接晕过去了。 “主动出击。” “怎么主动?”李凤英什么身份要干什么全都不清楚。 闵长河想了想,“她永生的三个要素,除了第一个为她去死的人,咱们不知道。第二个,黑成,在咱们监控里,第三个就是庞蔓。我觉得不能这么守株待兔了,精神太紧张了,不如咱们诱导一下,换个思维。 咱们把黑成和庞蔓两人放到一起就为了抓李凤英,可她又不是鱼,看到饵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上钩?那么精明的人,未必会自投罗网。 而且咱们摸不清李凤英套路,这么贸然的把这两人放在医院,万一李凤英利用咱们这种心理,实施了计划呢,咱们不知道具体方法,就不怕被她算计了追悔莫及? 所以我想,不如,把黑成和庞蔓其中一个人送出医院。” 第335章 新的治疗仪器 闵长河的想法让调查小组的人陷入沉思,最后觉得可行,陈立想了想,“黑成现在还病着,不方便转运,而且到了别的医院容易丢。 庞蔓可以远离医院,先回家,她家离这挺近的吧。就算有什么事,咱们过去也快,分两个人去保护庞蔓。” 余之野点头,“也不用麻烦了,我带玄门的人过去,亲自护着她。” “也好。” 于是,连续在医院几天紧张的所有人,决定试试第二套方案,闵长河和大部分玄门的人留在医院监控黑成和医护人员。 庞蔓和余之野,再带个玄门的人回去,以防万一。 最后决定让峨眉掌门跟着余之野回来。 只是,讨论的时候,庆山掌门突然提出要跟着一起回余之野家,“余掌门眼睛不方便,峨眉掌门您到底年纪大了,万一有个跑腿的事,我也方便些。” 峨眉掌门想了想最后点了头。 余之野张口想说话,可峨眉掌门要和闵长河交代些事,打断了他。余之野想了想就没再说什么,和庞蔓先下楼等他们。 这段时间以防万一,都没坐电梯,而是走楼梯。只是下了两层,有人突然叫住庞蔓,“庞小姐。” 庞蔓回头,竟然是照顾谢晨鸣的老护工,老太太跑过来,“庞小姐,我给您发的信息怎么没回啊。” 庞蔓忙说了抱歉,一看手机竟然静音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医生今天又来问过,说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我记得你在医院来着,就答应医生说看到你帮着问一下。 医生问,器官移植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庞蔓心一沉,想起之前医生和自己说的话,她说考虑一周,这一周早就到了。 而现在已经不能逃避了。 庞蔓犹豫着,和余之野说明,随着护工去了医生办公室。 余之野站在门外,听着医生和庞蔓说着话,而庞蔓大多在沉默。 他靠在门上深深叹了口气。 自打黑成说了谢晨鸣的事后,庞蔓就说回忆起了一些以前在地窖的片段,但还是不清晰。她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淡忘了那段记忆,同时也把那段记忆中对她最重要的小男孩忘了,可感情是忘不了的。 庞蔓曾经汹涌的一见钟情,其实就是内心深处和小男孩的情感,只是变换了另一种方式,却始终存在。 那天她在谢晨鸣病房哭过后,和余之野说了对不起。 余之野不知这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是她心里放不下谢晨鸣,感到抱歉。还是说,他们也许就这样了。 余之野很多时候不敢去想,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打开的庞蔓的心扉,会不会又回到革命前。闵长河问过他这个问题,若是庞蔓最后和他一刀两断了怎么办。 余之野只是苦笑着,“能怎么办,我总不能强迫人家姑娘和我在一块吧。”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余之野甚至感谢此时横在他们之间的李凤英的事,不然,他怀疑庞蔓已经要和他一刀两断说清楚了。 可她在犹豫,就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放弃谢晨鸣一样,是否和他余之野在一起,因为黑成的话一针见血,她必须要在谢晨鸣和他之间做决定。 可这不是余之野想看到的。 他宁愿一辈子帮着庞蔓养这个植物人,也不敢赌庞蔓不会放弃他。 而唯一感激的是,庞蔓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要他和谢晨鸣做配型。 他们的立场注定庞蔓说不出这话来。 而余之野从头到尾也没提过,纵使他已经知道了,谢晨鸣的亲生父亲是谁。 但没告诉庞蔓,他调查的结果。其实自己的父亲,即便和刘莹结婚后,也还在不断地想要挽回许文华,甚至背着刘莹和许文华在一起过,所以其实许文华当时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就是他父亲的。 也就是说谢晨鸣和他,不是同母异父,而是同母同父,他们很可能是亲兄弟。 然而,却命运如此不同,又如此多的牵绊。 余之野仔细回想那年在火车站,那个小男孩看着他的样子,谢晨鸣羡慕过吗? 许文华就在远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当时在想什么呢? 她有没有告诉过谢晨鸣,那个人,是你的亲哥哥。 余之野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像个笑话,现在看来,谢晨鸣不是吗?说不准他和谢晨鸣谁更可笑,谁更悲惨一点。都是被李凤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木偶。 命运从来没有疼惜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包括庞蔓。 庞蔓静静地听着医生的苦口婆心,一句话没说,旁边的老护工看不下去了,也明白庞蔓的心思,帮着询问道,“医生能不能再给点考虑时间,一周到底太短了。” “这都快半个月了,病人器官在衰竭,还要考虑多久,不过。” 医生叹了口气,“就在最近这些天医院和安城基因研究所合作进了一批新的医疗设备,我本来想联系你问要不要试一试,因为是新设备,还没开始临床,可以让你先生做第一批临床观察患者。 但,必须签署协议,中间如果排斥反应过大,医院是要有免责声明的。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愿意放弃你丈夫,作为医生我很理解,但还是以前那句话,他能在床上躺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现在器官在衰竭,就算你今天解决了肾脏,明天肝脏,后天心脏呢? 其实这次的新设备仪器,你先生的情况并不适合,我们更愿意用还健康的实验者。但你的情况院里都知道,也开会讨论了,问你如果愿意,可以试用。但,也只是维持,出现奇迹的几率很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死亡率却很高,但如果你执意不拔管,也就能再维持两三个月。” 医生说的清楚明白利弊分析出来,就看庞蔓怎么选择了。 “用了先进的仪器,是有机会继续活着吗。” “是的,百分之三十吧,但他现在这样,醒来的概率很低,会有极大排异反应,加快他的器官衰竭。” 医生平静的看着她,庞蔓却又沉默了。 老护工在一边着急,“庞小姐,您说话啊,医生说了要做决定,这东西拖不得。” 那老护工真心实意,这大半年,她护理的极好,也能感同身受庞蔓的心理。 可即便再理解,在人生的选择上,尤其生死,也要她自己来做决定。 庞蔓忍不住哽咽起来,她没想到,真的到了这地步,“我同意用最新仪器。” 如果真的放任他不断地衰竭而去,甚至拔管,庞蔓做不到。 做不到亲手结束那个守了她十几年,一心带她离开这个黑暗命运的人。 庞蔓这么多年一直在抱怨上天的不公平,为什么她的人生这样,没有人真的对她好,只有无尽的黑暗将希望的光卷走。 她曾怨怼过这世道,顾影自怜,可从未想过,她早就遇到了那个为她不顾一切的人,那个视她如生命的人。 她的阿光,其实早就来到她身旁,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如果换做今天是谢晨鸣呢,躺在那的是她呢,他会放弃自己吗,不会。 所以她又怎么能放弃他,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她都会努力。 庞蔓最后在新仪器实验的免责同意书上签了字。 老护工心疼的拍着她,“苦命的孩子,都会过去的,你不欠他的了。够了,都够了。” 庞蔓在老护工怀里泣不成声,她摇头,不够,她欠谢晨鸣的,永远都还不清。 接下来也没有离开,而是上仪器听介绍,庞蔓急匆匆的跟着出办公室,看到门口余之野,歉意的,“我这边要有一会,麻烦和峨眉掌门说一下。” “我知道,刚才已经发了信息。你别着急。” 庞蔓点头进了病房。 峨眉掌门和庆山掌门很快就来了,还带了几个玄门和刑警。 庞蔓顾不上感谢和打招呼了。 谢晨鸣要转到特殊病房,要上仪器。这项最新实验是国内医疗研究所,和国外人工智能公司合作的新项目,设备是从国外进口的。 全程医生严谨的讨论方案,谢晨鸣身上插满了管子,生命监测仪也上了。高尖端的电子屏幕随时监测着病人身体的各项数据。 只是没想到仪器刚上完,病床上的谢晨鸣身体就剧烈的抖动,庞蔓眼睁睁看着玻璃窗中谢晨鸣抖动着,嘴里不断流出血来,最后几乎是喷出来大片血迹。 医生在跟前,来不及给他上氧气,吸走口腔中的血。谢晨鸣的血就大口大口的往外涌,喷在医生的脸和白大褂上。 庞蔓吓的大叫。 几乎站不住使劲拍着玻璃窗,因为陈立那边的要求,急救过程必须要全程检测,所以里面的帘子也没拉,玻璃窗前看的清清楚楚。 她有心理准备,免责声明都签了,但人都会有侥幸心理,希望上天怜悯,可没想到排异反应来的这么快。当直面谢晨鸣的死亡,她还是接受不了。 好在最后,医生全力抢救生命监测仪上的波线终于恢复平稳,庞蔓瞪着眼睛还是没缓过来,直接摊在地上。 第336章 道义的抉择 医生走出来,“别怕,只是短暂的排斥反应,没事,现在已经正常了。”但显然医生也没料到谢晨鸣反应这么大,这么突然。 庞蔓看着里面,护士在清理血迹,谢晨鸣又平静的躺在那,可庞蔓依然感觉像做梦似的。 “刚才都流血了。” “是仪器排斥导致的胃部充血,他常年打营养液喂流食,胃部受到冲击会有充血,已经清理出来。” 医生说着,显然也被刚才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到了,这间特殊病房刚布置,急救设备还不完善,刚才突然出现状况,医生白大褂上全是血,在里面没法处理。此时,穿着这身出来的。简单说两句就要赶紧去换掉。 还吩咐护士这个病房要准备急救护理后续的设施,不能每次出现排异反应,医生都要带着一身血出来。 说着要匆匆回去处理。可走的太急,不知怎么的绊了一下。 差点磕到走廊的椅子扶手上,好在离他最近的余之野本能的伸手扶了一下,可余之野到底眼睛看不到,被医生巨大的重量猝不及防的砸到,被扶手的尖角划破了手臂。 医生赶紧道谢又道歉,叫护士给余之野处理伤口,而自己满身是血的影响也不好,赶紧换衣服去了。 护士先给余之野处理受伤的手臂,那口子很深,棉花止了一会血才包扎上。 庞蔓看着余之野受伤,外加刚才谢晨鸣的抢救,整个人陷入到了非常不好的情绪中,心跳很快,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余之野安慰她,“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碰到了,都没缝针,不算大事。” 庞蔓担忧的看着他另一只手上因为扶住医生,而蹭到了一些血污,在包里翻纸巾。可找了半天没找到。 旁边的老护工掏出自己的一包湿巾递过去。 庞蔓道了谢给余之野擦拭,之后将废弃的湿巾扔进了走廊的垃圾桶里。 处理完这些,问过医生谢晨鸣暂时稳定了,峨眉掌门就委婉的催促了一下,他们要赶紧离开医院了。 庞蔓还犹豫,老护工则安抚她,“庞小姐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会和之前一样每天和你报备谢先生的情况,刚才医生也说了,比想的乐观,你可以放心了。” 这是安慰的话,因为后续器官衰竭的问题,能否通过人工智能缓解,还是未知数,这是试验阶段,可庞蔓心里还是升起一丝希冀。 只是庞蔓等人刚要走出医院大门,突然听到住院部楼上巨大的玻璃碎裂声,之后是玄门人的呼喊。 庞蔓等人回头,就看到惊险刺激的一幕,原本手完术应该还在昏迷的黑成,此时倒吊在病房窗户外面,闵长河手都被碎玻璃割破了,却死死的拉住黑成,青筋都蹦起来了。 只听楼上闵长河声音极大的喊着,“快施法,我拉不住了。” 就看倒呆在外面的黑成,整个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抖动着,甚至另一只手伸出来死死抠在闵长河手腕上,掐出血痕,用力地想要挣脱。 但很快就看到闵长河身后,茅山大宗师和两个大法师,过来拉人,闵长河喊着,“先控制住他,他中了邪,和白凤的情况几乎一样。” 可这一动静,惊扰了医院里不少人。虽然陈立之前疏散了不少患者,可有些患者动不了地方,而且都引导走了还会打草惊蛇。 而医护人员,知道医院有警察,但不知道是被人监视着。因为警方带着犯罪的病人住院这事也常见。但不知道的是,实际上陈立已经全面监控和包围了医院。 此时这动静不少人出来看,陈立赶紧跑出来,让周围便衣协调疏散。 而那边大宗师施法,黑成很快就不挣扎了,被闵长河等人拉了上去。 峨眉掌门刚才第一反应是要冲回去,可被下楼来的陈立拦住,“你们赶紧走,离开医院,别中计了。” 陈立已经想到,黑成中邪绝对是李凤英做的,她不想让人离开医院,为了实施她的计划。 现在虽抓不到她,但最直白的阻止办法,就是把这几个条件涉及的人分散开。 峨眉掌门不再迟疑,和庆山掌门护着庞蔓余之野快步出了医院。 庞蔓心跳很快,想到刚才突然爆发的黑成,人还在抖,主要是事情太突然了,黑成也算是在李凤英身边长大的人,对邪术和玄门法术也都了解,可还是中了招,和白凤一样都是突然暴起的。 可黑成不是一直在监控中吗,李凤英怎么下的手,这次监控如此严密,会找到李凤英的线索吗? 庞蔓脑子整个都乱了。峨眉掌门和庆山掌门一路上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有什么人蹦出来对庞蔓不利,气氛紧张的不行。 可以说现在就是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 庞蔓和余之野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只走了两条街就到了。这一路却风平浪静。 进小区上楼,也没放松警惕。 余之野决定不分开住,全都去他家。 开了门峨眉掌门先进去检查,确保安全才让他们进来。 到了家庞蔓长舒口气,峨眉掌门就着急的对余之野,“打电话给闵长河问问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李凤英的踪迹。” 并且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掐指算着,“我觉得不对劲,刚才路上我卜了一挂,大凶,有血光之灾。” 可他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只要庞蔓和黑成分开在两处,条件就不能同时成立吧。 余之野那边已经给闵长河打电话过去。 他们那很混乱,几个大法师似乎在争吵。 说是,刚才施法的时候,因茅山的大宗师多日来神经紧绷,也没休息好,再加上年纪大了,刚才黑成的情况比白凤严重得多,被拉上去后又二次暴起,突如其来。大宗师一个疏忽被暴起中邪的黑成咬到了脖子上,据说当时血都喷到天棚上了。 虽然黑成最后被制服,可茅山这位大宗师施法伤了元气,外加动脉受损,直接进了急救室,怕是凶多吉少。 在黑成咬上大宗师脖子动脉的时候,即便施法也没能让他一下冷静,门外几个普通警员进来,被这好像丧尸片的一幕全都吓傻了,一个警员吓得直接掏了枪,打在了黑成身上,才把他拽下来。 可扭打过程中,几个警员都受伤了。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事,因为枪响,震得整个走廊里的医护人员过来,看到枪击场面,晕倒的,大叫的,拍照的,往下跑喊着救命的。还有被黑成暴起的样子吓到了,以为是有丧尸的。 这一叫嚷,陈立的人来不及安抚,因为急救大宗师,医护这层的还被吓到了,到下面去找人,一下乱成一团。 警力本来就不够排查刚才接近黑成的人员,现在又分出一半安抚医院的人,陈立说那边都要疯了。 “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做好布防了吗?” 余之野完全没想到,可就是在毫无预兆中,之前所有的应急布防都出了差错,很多细小的环节,现在也没时间细究。总之医院里彻底失控了。 更让人揪心的是,余之野听到闵长河那边背景下,似乎是玄门的人在争吵,由于几个年长大宗师连日病倒,剩下的人都只是大法师级别的。 也是害怕了,就说这个布置有问题。刚才因为有人被枪响和黑成吓到了,一下在医院传开了,所有人往外跑,发生了踩塌事件,好几个人从楼梯上滚下去,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这样下去,迟早压不住,到时候李凤英一来彻底玩完,所有人都要被问责。 认为这次的抓捕计划,整个就是失败的。 不仅没抓到李凤英,还让无辜之人受伤,又损失玄门实力,总之玄门内部发生了极大的争执。 说舍近求远的抓捕计划就是在浪费警力和不顾苍生死活。这种紧急时刻了,就算不把余之野投死,人道主义,也该将余之野控制起来,以余之野身上制衡之术威胁李凤英现身。 而有些年轻掌门则持反对意见,认为拿同伴性命威胁邪魅逆族,本身就偏激的错的,不道德的。 “现在还管那么多,以防更严重下去,必须要余之野出面,可以不杀他,但要在他身上施法,逼李凤英现身。” 还说他们现在讨论这些人不人道的没用,要人道就问一问余之野自己的意见,若是他自己就愿意呢,现在苍生百姓被连累,他难道还能一人自私的独活? 余之野电话这头听的清清楚楚,哪怕闵长尴尬的想要换个地方打电话,但那边声音太大了,根本遮掩不了。 余之野沉默了一下开口,“其实,贺掌门说的没错。” 闵长河一下噤声,其实余之野感觉得出来,闵长河也有这方面想法,但立场不一样他没法说。包括很多掌门,也没法说,最后只能试探,这话得他自己说。 闵长河犹豫着,“我肯定力保你,不会如此不人道让你去死,有老掌门提出在你身上用痛觉秘术,引出李凤英。但我觉得也不一定。” “可以。” 余之野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 第337章 痛觉 手机那边声音很大,即便余之野走到阳台上,可一直关注他的庆山掌门跟过来,听到了一二分,看余之野放下电话,皱眉问道,“什么意思,玄门的人又开始了?要投死你?” “倒不至于,警方那边也不会允许投死我,只是现在医院全乱了,有无辜民众受伤,大宗师们也都倒下了。茅山唯一大宗师刚出急救室,进了加护病房,我不能在这样做缩头乌龟了。 我觉得玄门出的主意可行,施法痛觉咒,能保住我性命,只是痛而已。李凤英肯定受不了,自然要现身阻止,到时候天罗地网扣住她。” 这办法其实之前就有人提了,但出于人道主义,特殊案调查组和警方没同意,到底会伤及余之野元气,说是痛觉秘术,但对身体损害很大。他本就有眼疾,到时候会发生病变,后果不堪设想。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么做的。 可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万不得已。 余之野体谅大家的难处,也不想让更多无辜之人受伤,虽然会造成伤害,但总不能自己怕受伤,就让别人替自己受过,所以这倒是个可行办法。 “你同意了?” 庆山掌门瞪着眼睛。 余之野点了下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什么最好的办法,你当我是外行吗?说几句糊弄的话就真以为痛觉咒没事?施法小了,不顶用,抓不着李凤英,你白受罪。 玄门那些人自然会用四角定位施咒,到时你丢了半条命是小,眼睛恶化伤及大脑,之前又不是没有人出过这个例子,最后全身瘫痪,生不如死。 万一再出个崆峒派那种所谓大义凛然之人,中间动点手脚,把你弄死了,找谁负责,到时候没准玄门的人还会为杀了你的人说话。” 庆山掌门情绪激动,“而且退一万步看,黑成中邪,医院混乱,肯定是李凤英设计的。搅乱医院的秩序,打乱警方布局,就是在找机会下手。说不准就是对方的奸计。可玄门这些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这时候还分出法力给余之野施咒,不是牵扯精力吗?” 庆山掌门求助的看向峨眉掌门。 后者却紧缩眉头思索着什么。 “峨眉掌门,您说句话,这显然是李凤英故意扰乱的,咱们不能大意,说不准就中计了。” 峨眉掌门坐在沙发上没回答,半晌抬头,拿着手机,是在询问陈立那头的情况,医护人员和患者神经紧张,闹着要离开医院。安抚不了,有人带头挑事,煽动大家离开。 此时都要和警方打起来了。 峨眉掌门为难的,“我们保证,会先给余之野施法一个护心咒再实施痛觉,最大限度的保全他的生命。” “保证?如何保证?痛觉秘术,再小心也会伤及心肺元气,你当我不了解护心咒吗?不过是雕虫小技,你糊弄那些不懂得也就算了,我能不知道这痛觉咒穿心入肺,哪是你们护得住的。 你们玄门这些人,一旦遇到点事就先想着牺牲他,是不是你们玄门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根本不想别的办法了。 若今天余之野身上没有制衡之术,你们又当如何。你不觉得太残忍太卑鄙了吗?而且你怎么保证施法过程中不会有人有私心,直接下力把他搞死?你能保证吗?” 峨眉掌门被他说的脸色青了一片,“庆山掌门这说的什么话,同为玄门,你以为我忍心对阿野下手吗?只是,余掌门自己也说了,现在是非常时刻,我相信任何一个玄门子弟,在这种时刻都会挺身而出。不然难道看苍生百姓为自己胆小怯懦买单,受无妄之灾吗。你说这话是没道理的。” “你们有道理,一个个的苍生为己任,随时做出牺牲。说一句牺牲那么容易,那是人命,影响他后半生能否正常生活。他眼睛已经这样,痛觉咒后果如何,你们不是不知道吧,你们难道要让他眼睛继续病变?这和直接投死他有什么区别。” 庆山掌门情绪激动双眼通红,庞蔓在一边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峨眉掌门也突然疑惑的看着他,“庆山掌门你怎么回事?” 不明白一个和余之野非亲非故的人为什么这么激动,难道真的是为了人道不平吗? 此时不得不怀疑起来。 余之野则紧张的去拉庆山掌门,“您别激动,好意我知道,但现在非常时刻,任何一个玄门之人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且老掌门们都说了,不止护心咒,还会最大限度的护我心脉。” 虽然这么说,但余之野也知道这中间变数太多,痛觉咒中间一旦出现差错,走火入魔或者直接暴毙的可能性都是有的,要非常集中精神。 可庆山掌门一直不同意,情绪激动,峨眉掌门则是带着探究的看着他。 余之野紧张咽口水,想把他往后拉,同时和峨眉掌门解释,“庆山掌门和我感情深厚,也只是激动难以控制,他是觉得如果中间出了差错,不只是我,其他施法的人也会受伤,岂不是容易被李凤英趁虚而入。” 可峨眉掌门却依然怀疑的朝庆山掌门试探的走近。 就连站在一边的庞蔓都看出来余之野此时的紧张,意识到庆山掌门有问题。 又想到之前余之野和她说的话,一下意识到了什么,此时无措的看着这个局面。 余之野努力冷静,死死的抓着庆山掌门手腕示意他不要说话,“先让他冷静一下吧,我给他先锁房间里。” 然后对着庆山掌门的方向,压低声音坚定的,“你先冷静一下,此事迫在眉睫,你要明白,咱们是玄门之人,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置苍生不顾,让无辜百姓受牵连。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阻止我,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峨眉掌门停住了继续靠近探究的脚步,目光在余之野和庆山掌门脸上来回扫着。 余之野则是拽着庆山掌门想把他推进房间。 与此同时,有敲门声,是闵长河带着两个大宗师过来施法了。 余之野喊着来了,就把庆山掌门塞进卧室,同时恳求的对着庞蔓小声地,“帮我看着他,求你了。” 将两人一起推进去,锁上门,攥紧拳头。 此时峨眉掌门已经拉开门,满头大汗的闵长河带两个小门派的大法师,“陈立调了人和大部分玄门过来这边楼下,只要李凤英一出现,马上扣住。黑成那边也留了人。” 卧室门在里面拍着,闵长河四处看着观察到峨眉掌门脸色不对,询问道,“庆山掌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峨眉掌门摇着头,示意不要多问。 事不宜迟,峨眉掌门带着两个大法师,闵长河四人,在地中间打坐,分东西南北围着余之野,开始施法。 先合力上了护心咒,可在上护筋脉的时候,闵长河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皱眉,可峨眉掌门催促着他赶紧上痛觉咒术。 峨眉掌门率先,内力加持,脸色煞白几乎流汗,咒法起后,四个人全都指向余之野,用尽全力运功。先从法力最低的闵长河开始,施法者的法力决定余之野的痛觉程度。 闵长河说了一句对不住了,阿野。 就咬破手指,用血在地板上画了一道符,随着几笔,余之野即便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一下痛的叫出了声,他完全坐不住,在地板上抽搐。 那感觉,余之野体会过一次,瞬间一触即发的痛。精神治疗和催眠回忆都会有电击刺激,几乎全身神经都在痛。可那种电击的痛,和痛觉咒比起来,不敌此时的十分之一。 闵长河看他的样子不忍心了,要收手,可峨眉掌门却道,“一旦停手,之前的罪全白受了不说,还可能因为突然中断走火入魔酿成大错,继续。” 另一个大法师也咬手指,画了第二道符。 余之野痛到将地板挠穿,指尖全是血,脸上青筋暴起血管突出。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抖,为了不叫出来舌头都咬破了嘴角流血,施法的人周围形成气场将散落的纸巾都吹得飘起来。 “行吗,阿野?”闵长河喊道。 “继续。” 第三重大宗师,咬破手指,写下符咒,瞬间余之野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快失去神志。 闵长河努力克制住颤抖的手,想要收回法力,峨眉掌门呵斥住他,说这个时候要收回,也不是他这个法力能做的,到时候反弹在闵长河身上,必死无疑。 闵长河实在不忍心了,“看阿野样子,要是再继续,经脉爆了,会死的。” 第338章 一直都是一个人 闵长河此时看着峨眉掌门的神情,产生了一丝怀疑,“峨眉掌门,刚才第一重护心你确定用了吗?为什么他这样子,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 峨眉掌门没有回答他,眼中压抑着晶莹,对着余之野,“阿野,你还挺的住吗?” 余之野用力地点头,捂着心口,颤抖着声音,“来了吗,她来了吗?” 闵长河赶紧看着四周,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都这时候了,为什么李凤英还没出现,她不怕余之野死吗? 此时闵长河有些分不清状况了,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第三层就这样啊,除非一开始有人没用全力护住余之野心脉,他不厌其烦的再次问道,“峨眉掌门你确定,这样没事吗?” 峨眉掌门始终没有回答,咬破自己手指,可在写下最后一重符前,深深的看着余之野,“阿野,你当真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后悔?” 闵长河瞪着眼睛心中一沉。 余之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用力点着头。 其实从一开始余之野就知道,峨眉掌门等人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声音明显是回避的,护心这话只是糊弄闵长河和警方的。闵长河虽是昆仑掌门,但到底年轻,不知之前有一个案子,一位师兄,受痛觉咒经脉尽断,虽被抢救过来,但到现在也没醒,还在天山上躺着呢。 这件事陈立花了好多心思才压下来,当时用私刑的几个天山派的人都进去了,只是玄门众人并不知晓,只以为天山派闭关了。 天山派就此陨落,退出了玄门大会,这事是保密的,因为玄门中人用私刑,过去古代江湖混乱没人管,是默许的。 但现在法治社会,怎么可能允许乱用私刑,即便初衷是正义的,也是违法的。 余之野从答应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倒不是他多高风亮节,他这人自认做不来那种自我牺牲的付出。 但,他也不是白在玄门这么多年。 就算是一个有良心的普通人,也不会置苍生百姓而不顾,这些无妄之灾又都是因他而起。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余之野是作为一个人,一个社会公民最基本的良知上的愧疚,也会同意的。 他知道,痛觉咒的副作用极大,更清楚峨眉掌门的意思,她如果用了大部分内力在护心上,痛觉咒达不到生死边缘的效果,李凤英是不会出来的。 其实余之野非常能理解,他应该自己了断的,但现在给他苟且偷生的机会,他就不能再有怨言。 所以早就做了今后再也看不见或者成为一个活死人的准备,如果这样的话,和自己制衡之术的李凤英纵使现身,也会经脉断裂,再无法作恶,不管怎么说,他都无愧于天地了。 只是人世间他有很多遗憾和不舍,可又怎么样呢,他苦苦追寻一生的真相到头来都是假的。 如果用他来换取,没揭发刘莹身份的罪孽,作为抵消。即便死了,他也不欠任何人了。 闵长河已经意识到了,想要阻止峨眉掌门,“不行,绝对不行,你这么做他会死的,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你们也会坐牢的。” 他这一松手,余之野反而吐了血,峨眉掌门呵斥着,“闵长河,你现在松手他马上就会走火入魔而死,后果不堪设想。” 闵长河瞪着眼睛,只好继续施法,眼泪都下来了。 峨眉掌门叹着气,“阿野,我会尽量保住你性命,但其他的不敢保证,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真的不后悔吗,现在还来得及。” 余之野努力坐正,运功用最大力护住心脉,“动手吧。” 峨眉掌门没再犹豫,在地上写下最后一道符咒。 瞬间余之野痛到舌头几乎咬断,再也忍不住的叫出来,巨大的气流波动,几乎搅碎他的衣服。 可就在这瞬间,卧室一下被踹开,庆山掌门大喘着气,看着余之野痛苦样子,双眼通红,直接一个飞身朝着峨眉掌门一掌过去。 峨眉掌门挥手对上,另一只手却没停止对余之野的咒法输出,“庆山的,你要造反?” “你们要害死他,我和你们拼了。” 庆山掌门再爬起,输内力要破坏阵法,吓的闵长河赶紧一只手对阵,不可思议的,“你干嘛,你吃错药了?” “你们这些人要害死他啊。” 庆山掌门像疯了一样,被打倒爬起来,可他却不敢向余之野使力,他也知道不能一下中断,所以只能压着内力,这就很被动,他被峨眉掌门打吐血几次,却依然不肯放弃。 余之野听见声音抬起头,想说话,可已经发不出声音,他冲着庆山掌门的方向摇着头,此时他已七窍流血,痛到颤抖,舌头咬破,努力不发出尖叫,任谁看了都会被此时的余之野所震撼。 庞蔓刚才在房间里一直拉着庆山掌门,他就站在门里面听着外面的声音,听到闵长河的话,眼泪直流,他几次要冲出去,庞蔓都死命拉住。可她也不忍心,已经泣不成声。 可庞蔓知道余之野是不想看着他暴露的,所以在房间死死的拉住他,朝他摇头,“掌门,阿野一直知道你的,他在保护你。” 庆山掌门听到庞蔓这句微微发愣,“那他知道,他猜到了?” 庞蔓点头,“其实余之野早就派人查到了你和刘莹的出生档案,知道你的事。可他都没说,连我都没说,他一直在帮你隐藏。他很矛盾,知道该恨你,让他活在一个谎言中。 可这么多年,他终究不忍心。就算是黑成说出你的缺陷,他也极力的掩饰。可我都猜到了,陈立那边早晚要猜到。你走吧,你现在出去,余之野的心思就白费了。他希望你能走,你们以后两清了。” 庞蔓已经想通了个中关节。 当时在井云的案子上,一直在怀疑,庆山掌门的夫人或者井云的夫人,是刘莹易容的。可检查过后均不是。 但那时,下毒的人一定是刘莹,只是后来,在警方和玄门想到易容的时候,换了回来,可如果不是两个夫人,又是谁呢。 其实答案早就有了,如果是井云夫妇和庆山夫妇四个人的计划,不是井云,不是两个夫人,那么就只有庆山掌门了。 可当时都觉得刘莹是个女人,庆山掌门是个男的,所以易容也没查到庆山掌门身上,谁都没往那边想。 除非如余之野那样打探到了当初刘莹刘寒龙凤胎出生记录,其中一人,有天生缺陷,是双性人,可男可女。 那么一切答案就解开了。 庞蔓也是在听黑成说到,李凤英发现刘莹的秘密是双性人的时候,才想通的。 刘莹在外读书那么多年住女生宿舍,如果是双性人,早就被人发现排挤了。 而看刘莹的资料,只有这个龙凤胎弟弟从小不受父母待见,一直被说身体不好藏在家里。想必那个年代,父母无法接受不男不女的孩子,再加上刘寒身上那个克死兄弟姐妹的预言,必是被父母所厌恶。 后来辗转跟着去全真修行。 多年不回刘家,刘家也尽量不提起他,是不想让人知道刘家还有个这样的孩子。 而刘寒也就是后来的明寒真人,他也曾奢望过父母兄弟的爱吧,可他只能冷冷清清的活着,在玄门中没有听说过明寒真人的身体问题,是因当年也许只有师叔和他师父知道这事。 带他回门中修炼,许是用了术法掩盖,一直作为个男徒弟修行。后来下了山,他辗转见到了姐姐刘莹。 记得资料上说刘莹生了场大病,后来奇迹般的好了。 而那几年明寒真人一直是处于失联查不到踪迹的状态,想必是,他顶替了姐姐刘莹的身份,之后和余之野的父亲结婚。 余之野的父亲也许想气前妻许文华,或者因为什么,总之,后来余之野父亲死了,刘莹就作为母亲一直抚养他,直到余之野眼睛病变,她被骗到地窖,被李凤英发现秘密。 所以,什么刘莹去找明寒帮忙做制衡之术。 就如井云死前所说的话,没有刘莹。 真正的意思,是从头到尾这些年都没有刘莹这个人,真正的刘莹早在多年前就死了,后来的刘莹是明寒真人假扮的。 他可男可女,用术法,表面掩盖自己另一个性别的气息,只要不和人太亲近就不会发现。 那么多年虽然是余之野的母亲,可余之野的眼睛一直不好,他在玄门中又孤孤单单总是自己呆着,和人不亲近,所以也没人发现他身体的秘密。 再后来他做了制衡之术,和李凤英达成一致,便回到玄门,恢复明寒的身份,将余之野接到身边当徒弟。 余之野前半生的母亲和后十几年的师父,其实都是一个人。 卧房中,庞蔓冲着他摇头,“余之野希望你能活着。” 可庆山掌门,也就是明寒真人,却闭了闭眼,流泪摇头,一把推开庞蔓,踹门出去。 他没有用太多玄门的内力,因他知道一旦破坏阵法,余之野也许会暴毙,但被峨眉掌门和闵长河打到吐血后也不放手,红着眼睛,“名门正派,也耍这种手段,什么护心,都是骗人的,我竟也信了你们。今天他若死了,你们谁也别活了。” 说着,他起身运功内息,一瞬间将内力集中一个点,冲着峨眉掌门而去,余之野情急之下喊着,“别。” 峨眉掌门却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勉强挡住,“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我早多少年前就为这个孩子疯了。为了他,什么玄门道义,什么邪魅妖魔,我愿意下地狱,只要我的孩子平安。我是堕入魔道修了逆术,还做了很多错事。 可你们又比我高贵多少,不还是道德绑架他人?我可以牺牲,但我的孩子不可以。” 第339章 坠入梦境的悲剧 闵长河听了这话想到什么,不可思议。这一迟疑手上一松,余之野一口血吐出来了。 “你是刘莹?” “长河别分心。”峨眉掌门喊道。 闵长河赶紧运功,但实际上他内力快跟不上了。中间的余之野也快不行了。 就看庆山走过去一把将闵长河推到一边,自己接替闵长河的位置,却是逆转乾坤之法,似乎要将所有人施展的法术收回。 “你疯了,这样强行解开,你会死的。” 一边的大法师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庆山掌门。 余之野在漩涡中却没法抽身动弹不得,他一个劲摇头,“不要,不要。” 他大叫着庆山掌门不要这么做你会死的。 庆山掌门却已经将自己内力全都用在逆转乾坤上,巨大的发力内息牵制住了其他三人,就连峨眉掌门都不可置信,“你是谁?” 这强大的内息,绝对是大宗师级别的。 然而随着内息一点一点的逆转内耗,他为了停止对余之野的痛觉咒,不得不将所有痛觉咒的力量引到自己身上。 只见他那张年轻的脸开始出现褶皱,随着身体周围的强大气流,他衣角飘起来,咬破舌头都没有发出声音,可脸上的人皮面具却一点一点随着内息的逆流,而渐渐剥落,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峨眉掌门最先认出他来,“明寒真人,你是全真那个死了的明寒真人?” 明寒真人却没回答,精神集中全身心的将法术逆流,痛觉咒无法停止,但他可以用逆转自己内息的方式,将痛觉咒的力量引到自己身上。 “你住手,这样你会死的。” 峨眉掌门喊道,可她手却不能停下,巨大的术法气流已经牵制住了她,只能继续不能停下,否则,将会被巨大气息所伤,可她尽力的想要阻止,但明寒真人却也是拼尽全力抗住,“我没有死,从我知道有人在引导余之野查当年的事,而我阻止不来的时候,就做好了今天的准备。 所以我假借闭关着火,实际上用了一具医院偷来的死尸做替身,假死逃脱,隐藏自己在他身边,为的就是今天。不能让你们牺牲他以抓逆族,我要护着我孩子的命。” 余之野在气流中间动弹不了,哽咽着,“师父,你不要,你不要这样,快停手。” “我不会停下的。” 此时的痛几乎让明寒声音颤抖,他用强大内息镇住,“是我对不起你,阿野,你一定很失望吧,你被我给骗了。” “师父,不要。” 明寒真人苦笑着,回忆他这一生。出生的缺陷,被家人厌恶,背负着克死兄弟姐妹的预言,活在痛苦和无助之中,幸得师父和师叔将他带走,教他法术,掩盖身体缺陷。 那些年他以一个男孩子的身份,在山上生活,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平静,所有人对他都很好,唯一让落寞的时候就是过节过年,其他师兄弟都会回家或者给家里打电话,他也鼓起勇气打过去一次,是自己姐姐接的。 家里除了刘莹,其他人都不喜欢他,尤其是后来哥哥意外去世,父母悲伤过度,认为是他克死了哥哥,不肯承认他这个孩子,不肯接电话。 再后来他长大了下山历练,和刘莹一直保持联系。 刘莹好奇,他双性身份加上术法,他们又是龙凤胎,若明寒假扮她,会不会很像。 明寒试了一下,竟然都分不清他和刘莹。 再后来刘莹喜欢上一个男的,逃课出去找那个人,怕被记过,就拜托他假扮。 明寒这些年在山上,以男人的身份生活,根本没想过自己内心是男是女。 直到他以刘莹身份穿上女装,在大学里上课,看着那些女孩子用的东西,他才意识到,自己也许是一颗女心。 可也非常清楚,自己终究要回到玄门去,以明寒真人的身份,因为只有那里才会接纳他。 世俗的人,一旦发现他的秘密,便容不下他。 可再后来刘莹生了病,明寒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让她活下来,他第一次感觉无助,他学了那么多东西,却救不了自己的姐姐,他哭了,这是唯一对他饱有善意的亲人,可也要离开了。 他突然那明白了那个预言,他真的会克死自己的兄弟姐妹,他愧疚不已,可刘莹却不怪他。 死前摸着明寒的头发,“别怪爸妈,好吗?你不知道,妈妈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拿着你刚出生的小衣服看,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明寒点着头泣不成声。 “答应我,不要让爸妈知道我死了。父母已经失去了大哥,若知道我也死了,会多难过啊。你假扮我,就说在外打工,一年回去两次,看看他们,行吗,算我求你?” 明寒点着头,之后他以刘莹的身份回了家,不敢太亲近,不敢多待,直说在南方找了工作。 父母没起疑,苦口婆心的劝他早些回来,早点结婚生孩子。他从未体会过父母的关爱,以刘莹身份回家的那些日子,他深深陷在了家庭和亲情的温暖中,一度迷失自己,以为自己就是刘莹了。 刘莹死前还放不下她喜欢的男人,明寒一直不明白,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帅一点,但窝囊的够呛,刘莹竟然那么上赶子,那男人看都没看她几眼。 本来明寒想以刘莹身份毕业后,就先回玄门了,结果在刘莹上学的地方竟然遇到了那男人。此时那个男人很惨,他老婆跟人跑了,还扔下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他看见刘莹,说自己忙不过来求她帮忙看孩子。 因为他了解刘莹以前对他的感情,他也是没办法了,能信任的人不多。 那个男人工地似乎有急事,孩子交给她就跑了,明寒抱着小孩子,一开始恨害怕小心翼翼,到后来,看着那小家伙吃着小手,他心里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感觉。 之后他帮那个男人照看过一阵孩子,学会换尿布学会冲奶粉喂奶。 他渐渐又迷失在了母亲的角色中。 因为那个孩子,第一次翻身第一次会爬,第一次喊出妈妈都是在他面前,当那声不标准的妈妈叫出来,他心里奇异的感觉更深了。 他是一个女人心,可他这辈子注定不能有平凡女人的生活,不能结婚生子,不能做一个妈妈,可此时一个小生命却正在叫他妈妈。 他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 那段时间明寒和那个男人经常联系,帮他看孩子,那个男人说没感动是不可能的。 可他知道那不是爱情,他心里还想着自己的前妻许文华,但他看刘莹对孩子那么尽心,也动摇了。 再后来就是许文华传出傍大款的事,那男人去找她,被羞辱,男人为了气许文华,故意和刘莹假扮情侣。 想要许文华回心转意,可在许文华眼里,她要过好日子,男人和孩子只会拖累自己。 而那时刘莹年纪也大了,父母常打电话来催婚。 刘莹也生了心思,两个人为了各自目的假结婚,那男人为了试探前妻的心是否真的那么狠,刘莹想糊弄父母就说这孩子是她生的,让父母放心。 这事对许文华确实有刺激,她主要不是吃醋刘莹,而是对于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妈受刺激很大,那段时间她背着南方老板又和前夫不清不楚了,那男人以为前妻要回心转意了,却不想,这时候许文华宣布怀了南方老板的孩子,她要母凭子贵。再一次抛弃了前夫和儿子,气的那男人带着孩子和刘莹一起回了刘家。 他们原本约定,几个月就回来,让父母安心而已。 可刘莹对于孩子无微不至的照顾,视如己出的样子,他很感动,想到刘莹曾对自己的爱慕,又想到后来那些事,他也对许文华死心了,想和刘莹过一辈子,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吃后妈的苦,所以就想假戏真做。 但那个年代都是腼腆的人,他和刘莹逐渐暧昧起来,虽然没碰,炕头一人一边中间是孩子,但平时接触多有亲密了些。 刘莹也不是没动心,许是不想离开孩子或者说他本就对男女之情一知半解,就也没排斥。 他们就一直这样过下去了,直到有天那男人,想要进一步,刘莹才猛然惊醒,自己不是真正的刘莹啊,他是明寒。身体上有缺陷。 他一直沉浸于梦幻中,知道那男人提出进一步的时候,梦一下就碎了,他自卑的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那男人以为他是害羞也没强求。 可之后呢,男人渐渐就发现了他的秘密,很震惊,很严肃的和刘莹谈了一次,思考了良久表示不介意,他们可以像正常夫妻一样。可刘莹却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那男人努力修复感情,可终究有隔阂,最后那男人说不能在这耽误一辈子,她要不愿意和他作夫妻,他就要带余之野回南方去了。 他们起了争执,刘莹已经离不开孩子,害怕他把孩子带走。 那时候余之野都大了,刘莹已经完全进入了母亲的角色,他离不开孩子了。 在水库边上,他和男人起争执,失手把男人推了下去,其实他是可以救的,但明寒一狠心一念之差,没救。因为只有那个男人死了,儿子才能完完全全属于他。 第340章 郝医生 可明寒到底害人性命,为了掩盖现场动用了逆术,所以他受到了反噬。 可是,这世上怎么那么不公平,要反噬反到他身上啊,是他罪有应得。可逆术的反噬,永远会打在你最在乎的事上,而对于明寒来说,他最在乎的就是儿子。 所以余之野的眼睛根本不是病变,是明寒的逆术反噬。 众人不可思议的听着明寒叙述着这段过往,听他哽咽的,“对不起,阿野,是我,全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你的一生,你原本可以幸福的。 你的父亲,你的母亲均死于我手。 即便我再如何弥补,终究是大错特错了。 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我不能让任何人带走你。 许文华打电话过来,让我拿钱过去见她,说如果我不照做,就把我不是你亲生母亲的事告诉你,看你到时候选她还是选我。 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她算什么。她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吗,是她抛弃了你,还在利用你讹钱。 我带你转车的时候去见她,可没想到她把我骗到了地窖,李凤英发现了我的身份,用你身上的同悲咒操纵我。 我假意帮她做事,换取自由,我害怕她早晚把你杀了。 我换回明寒的身份,带你回师门,回玄门远离她,又找了办法在你练功时偷偷施了制衡之术,这样李凤英忌惮你和她同气连枝,不会再杀你了。 但,李凤英做恶太多,早晚要出事,我必须找到解开的方法,可这是无解的,一步错步步错。 你在不停地查这个案子我阻止不了,我知道会走到这一步,我就想在你身边保护你。 可我一点不值得你心疼,余之野,我是个私自的人,是个罪人。 背叛师门背叛天下,和逆族为伍,我错的离谱,是我害了你的一生,是我害你到今天这步。 所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你一命,做不到弥补,我欠你的还不完。我骗了你一辈子,杀你父母背叛玄门道义,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伤心。活下去,阿野,求你,一定要活下去。” 余之野预感到什么,大叫着,“师父,不要。” 明寒真人最后一个逆转,双手合十,默念咒法,将气运丹田,下一秒钟,喷出血倒下去。 在场其他三个玄门之人,全都被抽走的气流推的飞出去半米远,趴在地上起不来。 余之野身体终究有损,虽没有伤元气,但也胸腔里腥甜,摸索着爬到明寒身边,明寒还没咽气。 但也无力回天了,气息慢慢的溜走,他弥留之际,虚弱的面带笑容,伸着手,“你小时候,那么大点,会揪着我的头发,喊我妈妈。你能再叫我一声妈妈吗?” 余之野哽咽着,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他不知道对于这个杀了自己亲生父母又为他而死的人,到底是如何的复杂感情。 哽咽着说不出话,明寒真人没等到他的回答,手就落了下去。 余之野感觉到他的陨落,身体一僵,沙哑的,“妈。” 可这一声,他听不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闵长河手机响了,是陈立,他急的够呛,“医护人员管不住了,后援还没来,有人刚才在走廊上录了像,大批记者过来,也不知道谁说的,说这院里有什么丧尸,扣住他们让他们等死,所有人都爆了,控制不住了。” 已经有医生往外跑了,叫闵长河赶紧回医院安抚,他刚才把人都带到这边来,就是想施法的时候李凤英出现,他们好抓住,可现在李凤英根本没露面。这点谁都想不通,李凤英就不怕余之野真的死了吗? 闵长河看了看地上已经死了的明寒真人,一时头大,交代人上来把尸体抬走,让他们护好自己,就匆匆下楼和陈立回医院去了。 庞蔓看着余之野想上去安慰,又觉得此时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峨眉掌门他们都受了伤,暂时只能这样干呆着,她准备去烧点水给大家,可走到厨房时,看到锅台上自己的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都是照顾谢晨鸣那个护工打来的。 庞蔓赶紧回过去,那边几乎秒接,背景很乱很着急,似乎要哭了,“庞小姐,你怎么才接电话,医院动乱了,有吃人的疯子,警察不让我们出去,还要我们上交手机检查,我偷偷藏的手机怎么办。 谢先生的情况也不好,刚才又出现痉挛。我去找医生,可医生都跑了。” “你别慌,别听谣言,警察没有要囚禁你们,你别紧张,稍后会疏散你们出去的。” 庞蔓意识到什么,“刚才医院里是有人故意煽动大家吧,是谁你看清了吗?” 刚才那么乱警方那边的人根本没注意到,是谁煽动大家慌乱起的头,光顾着维护大家安全和情绪了。 庞蔓想着,老护工刚才在那群人中,会不会看到? “你看到谁煽动大家了吗,看到了吗?” 老护工仔细想了想,“庞小姐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个人,就楼上那个郝大夫,我发现她最激动,一直在下面说警方要把我们困死在这,找我们私下去谈判一定要出去。对了,郝大夫之前还给谢先生会诊来着。没错,就是郝大夫。” 庞蔓心里一抖,想起什么,外放着手机,在记录上翻找之前闵长河搜集到的,在白凤病房外的医护人员名单,果然有那个郝大夫。 她这一外放手机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余之野虽伤心但知此时非常时刻,要紧张起来。 庞蔓手上无声的比划着让峨眉掌门赶紧把这个郝大夫的事,打电话告诉闵长河,让他们赶紧去扣住那个郝大夫。 这边安抚着老护工,让她听警方指挥,不要轻信谣言,一会就能出去了。 “我出去了,谢先生怎么办啊。医生都不在,他一直抖,生命监测仪都有警报了。” 老护工无助的哭泣。 手机里传出仪器的滴滴声,庞蔓心揪起来,“我会打电话过去说,你别急,警方来疏散你就走,不用管。” 庞蔓放下电话忧心忡忡,峨眉掌门已经告诉闵长河郝大夫的事了,那边也说医院瘫痪,临时抽调了另外医院的医护,等这边的人撤出去,就能暂时正常运转。 可庞蔓还是担忧的不行,想到谢晨鸣随时出事,她心里几乎要爆了。新的医护人员过来还需要时间,这中间谢晨鸣怎么办? 庞蔓眼泪下来,“阿野,我要回医院去,我要去找大夫,谢晨鸣拖不了了,联系不上那边的人,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你冷静点庞蔓。” “我没法冷静。” 说着庞蔓就要往门口走,被峨眉掌门堵住,“你还不能出去,这是自投罗网。” “可谢晨鸣病危,那边大夫还没来,我可能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我已经打电话叫外面的人找他的医生先上来了。” 这时候庞蔓的手机再次响起,她马上接起来,心跳极快就怕老护工说谢晨鸣不行了。 可老护工却告诉她,谢晨鸣不再颤抖,数据也恢复正常了可能又是排异反应,庞蔓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虚脱了,老护工又说了一句更惊人的话,“刚才,刚才不知道是不是这新仪器的事,我亲眼看到谢先生的手动了,他似乎在比划什么。” “他醒了?” “没醒,但他手指在动,似乎在写什么字。我都记下来了,但我看不懂。” 护工说着话,那边似有警方和玄门人来疏散了。 老护工急切的,“他们要送我出去了庞小姐,我能去找你吗?” 庞蔓看着余之野祈求的,“能让那个护工阿姨来我这边吗?” 余之野摇头说不行现在情况太特殊,显然李凤英刚才没现身这事蹊跷,说不得在计划什么,现在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庞蔓。 “可是她照顾了谢晨鸣很久,我和她很熟了。” 峨眉掌门拿着电话,“闵长河那边已经把郝医生控制住了,发现他身上有隐藏极深的内力。” “真是她?” 而庞蔓这边电话里,护工的手机被一个玄门的人拿过去,说那位护工阿姨情绪很不稳定,似乎刚才吓到了,一个劲说要找庞蔓。 峨眉掌门和余之野还是一致认为这个时候不要接触外人,庞蔓最后只好作罢,努力安慰着那个护工阿姨,让她和警方去安置地点。 因为郝医生确定前,这些人还不能放回家,都是有嫌疑的。 所以也就是说,现在反而庞蔓这边安全了很多,因为医院的人都被扣住了。 庞蔓坐立不安想到刚才护工阿姨说谢晨鸣手动了的事,她没有欣喜,而是更担心了。因为,也许就是回光返照,庞蔓在康复中心伺候谢晨鸣这么多年,这种事见得太多了。 第341章 他们怎么认识的 几个人在屋里都沉默着,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峨眉掌门和大法师以及余之野刚才都受了伤,其实此时都是硬挺着呢。 峨眉掌门一直在想刚刚为什么李凤英没有出现,说实话,她甚至都写好了遗书,准备真的对余之野下死手,可余之野濒死前都没有引出李凤英来,她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说我自私也好,不人道也罢,现在这个情况,总要有人来做决定。刚才痛觉咒那么厉害,李凤英没有感觉吗,必然有,可她都没现身,这是多大意志力不说,我是觉得,李凤英能沉得住气不是在赌,而是她有把握,认为你死不了,所以才一直没出现。” “什么意思?” 余之野问道。 “黑成突然病倒,发疯,袭击,医院乱成一团,都是她计划之中的。我在想咱们从医院出来,庆山掌门也就是你师父在你身边,替你去死,是不是也是李凤英计划的一环?因她知道你师父一直在你身边,一定会保护你的,算准了这一条。所以知道你不会死。” 余之野心在抖,“可我师父现在死了,如果我坚持继续痛觉咒,或者自尽,她又能控制的住吗?她现在应该现身才对。” 余之野思量着摸到茶几上的水果刀,想到刚才的悲剧,双眼通红的跑到阳台上朝下喊着,“李凤英你出来,出来啊。” 刚刚的一切让他快被李凤英逼疯了,庞蔓过去夺下刀子,“你别冲动,我有个想法。” “什么?” “你说,李凤英搅乱医院,没想过玄门的人会拿你做诱饵吗,也想到了你师父会护着你性命,为你去死。记得黑成说过,李凤英那个人很会拿捏人心,每一步都算计到了。 所以,没现身有两个可能。第一她就是那个郝医生已经被警方扣住了,第二,郝医生不是她。她根本不在乎你死不死了。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余之野心里一沉,“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确定,但有一种可怕的感觉,余之野,她在医院做这么多事,目的是永生,三个条件真的齐了吗? 黑成就算被留在医院,那么多人怎么取黑成的血,而且他的血还需要转换。还有我,我是个活生生的有自主能力的人,她有把握带走我? 再有一个就是为她去死的人。 余之野,我在想一个可怕的问题。你和她的制衡之术,到底同气连枝到哪种程度? 她可以因为你的眼睛而有眼疾,你死她也会死。 你甚至可以做法站在她的视角,如此相连的关系,程度是咱们还不知道的。 既然是未知,就有无限可能。 现在为她死的人不知道是谁,但已经知道为你去死的人了,你的师父,也是你的母亲。会不会她就是利用了制衡之术,为你死的人,也就变相成为了为她死的人?” 余之野心中极具震撼,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可无数个可能爬上心头,他身体甚至没站稳,庞蔓一把扶住他,“阿野,咱们需要从长计议了。李凤英拖着现在还没来找我这个最重要的傀儡,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搅乱一切,又为了什么?是不是她永生的方法,咱们知道的并不全表面。毕竟,从胡敏和黑成以及零零碎碎事中拼凑出来的永生条件,也只是他们每个人听到的一部分,而真正的逻辑原理和方式,你觉得李凤英会透露给这些人吗? 她那么精明又警惕,就没想过,自己透露出去太多会增加永生的难度吗? 所以,也许永生的条件,我们只知道了冰山一角。” “所以呢?” 余之野自言自语着,尽量让自己冷静,“要尽快确定郝医生的身份,拘住医院里那些人,还有,要回医院,检查一下黑成和白凤的具体情况。 他们中邪的非常突然,而余之野这几天研究了关于中邪的记录。 中邪绝对不是潜移默化如慢性毒药的,施法者必然要一触即发。当时白凤和黑成突然发疯,施法者一定就在附近,可触发的一刻,确定了没人碰过他们,那么就是隔空。可隔空最大的范围不会超过三米,当时三米以内都有谁呢。 “有那个郝医生。” 庞蔓努力回忆着。 那边陈立打来电话,说是郝医生确实有问题。 余之野想了想,“我要去一趟刑警队。” 有种不好的感觉,他要亲自去看看郝医生的情况。 和陈立说先不要把其他医护放出去。 可得到的回复,是半个小时前其他医护都放出来了,因为医护人员和一些患者闹得厉害找了媒体,施加压力,但也只是暂回家中,不能乱走,会有警员打电话抽查的,他们签了同意书才回去的。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了。 余之野和峨眉掌门商量了一下,他先去刑警队。 而这边因安城医院的大部分医护都被撤走了,可医院尤其是康复中心还有病人,不可能就那么放着,紧急预案抽调了附近医院一部分医护,送过来暂时接手。 而刚刚接手的医护发现谢晨鸣身体数据不断下降,恐怕已经弥留之际了。 庞蔓几次请求说不想错过谢晨鸣最后一面,大家也都理解,正好黑成因中弹,之前医院暴乱,不得不转到了隔壁医院。所以庞蔓现在回康复中心,也属于没和黑成在同一空间,外加峨眉掌门之前受伤了,也要医治。 所以,庞蔓和峨眉掌门要在玄门之人护送下,回到医院。 下了楼,和余之野分两个方向走。 庞蔓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叫住了他,“阿野。” 余之野刚要上车,身躯停顿,回过头。 可没有等到庞蔓接下来的话,她竟也不知叫住他要干嘛。余之野安慰道,“放心,会没事的。也许那个郝医生就是李凤英,她以为掩藏的很好,可再好的掩护也终有破绽。” 想到这,他没再说什么,上车离开了。 庞蔓看着车开走,叹了口气。 峨眉掌门因受伤站着一会,就挺不住了,庞蔓不敢耽搁,赶紧随他们回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有几个警员在看着,其他人都调到了刑警队那边,大部分玄门人也过去了。 刚要进医院,庞蔓却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回头,竟然是白东风和文显泽,他俩刚才在外被警方拦住了。 庞蔓看到这两人很惊讶,“你们怎么在这?” 白东风皱眉焦急的“找你也找不到,要不是文显泽和我说,老韩出事了,我都不知道,听说是开枪了怎么回事?” 白东风其实已经大概知道了案子,但细节不知晓,那天喝酒后老韩就被警方带走,外加庞蔓和余之野一直在搞那些邪门的案子,他大概明白老韩的背景不简单。可到底,多年朋友,他自认为,老韩对他是真情实感,即便出再大事,他也该为老韩奔走。 这几天找不到庞蔓,联系不上陈立,都找到刑警队去了。 从那得知老韩并没有被扣住,可也联系不上,焦头烂额时没想到文显泽给他打了电话。 说实话文显泽给他打电话,他还挺意外的。 毕竟白东风觉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白总了,生意人都是现实的,却没想到文显泽会主动找他。 打给他时电话那头声音很奇怪,说老韩出事了,让白东风过来。文显泽的理由是,“老韩朋友就白东风一个,怕老韩凶多吉少,见最后一面。” 白东风放下电话很疑惑,文显泽怎么找他,说的还是老韩的事。最重要的,白东风从来没听老韩说过文显泽,他俩竟然认识? 以前就算有接触,也只打过照面,白东风从来不知道老韩和文显泽那么熟,听文显泽这话显然和老韩的交情不浅。 可老韩的朋友他都知道,日常生活做生意,从来没听老韩说他和文显泽关系密切。 白东风本能感觉到不对,但还是因担心老韩和庞蔓来了医院。到医院门口,看到文显泽的样子吓了一跳,文显泽满头大汗,嘴唇发白,喘气都费劲一直捂着胸口。 “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老韩?” 文显泽却支撑着下车,看起来非常匆忙,衣服的领子都反了。 也没回答,就朝着大门口去,可却被警方拦住了。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庞蔓出现,就喊了她。 庞蔓看了白东风一眼,叹着气,“具体的,来不及和你们说。老韩,他应该脱离危险了,至于中枪,你们怎么知道的?” 可又一想刚才有医院的人录像闹到媒体那里,文显泽消息灵通外加和警方有合作,知道这事也说的过去。 庞蔓没时间细问,文显泽怎么会和老韩熟悉,她急着去看谢晨鸣。医生那边说了,又一轮新的排异反应,谢晨鸣随时会咽气。 所以只告诉他俩,老韩已经转院到隔壁医院了。 “为什么转出去?” 白东风一脸懵逼,文显泽却是一下明白了,捂着胸口要赶过去看老韩。 白东风则看着匆匆跑进医院的庞蔓,而自己还被拦在外面不让进,又看着随时要倒下去还要开车的文显泽,想了想,把文显泽推到副驾驶,他来开车,直奔隔壁医院。 到了隔壁医院,找到老韩病房,却也被警方拦住了。白东风刚想和陈立联系,想见见老韩,他不是警方看着的犯人,有权被探视。 可电话还没打出去,身边文显泽一下倒了下去。 众人一惊,赶紧把晕过去的文显泽送去急救了。 这突如其来一幕,非常诡异,警员警惕的告知了陈立。 陈立也很疑惑,让那边盯紧了,就挂断了电话,因为他这边事情更紧急。 那个郝医生突然被抓走,把身边的医护工作者吓了一跳,郝医生一开始还很正常。 可押上车的时候,突然眼睛通红,一把抡起鞋子袭击警员的头部,好在警员训练有素躲开了。郝医生虽是个女的,但身材高大一挣扎爆发力很强,看着的玄门一拥而上,她竟和玄门之人大打出手,瞬间内力如风。 第342章 她的布局 而当时负责押运的玄门之人,已经没有大宗师了,只有法师级别,几个人被郝医生打的吐血。后来还是医院里几个大宗师从病床上爬起来拼了老命,七八个人,施法将郝医生用了上古法器牵引绳锁住。 才被带回警局的,而那几个大宗师也元气大伤。 众人不敢耽搁,布置了天罗地网阵在审讯室,几个玄门之人,除了伤的太重的大宗师,全都赶到刑警队,将审讯室,布阵团团围住。 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并且经过几个大宗师查看,确认郝医生并不是中邪,也不是夺舍。所以很大可能就是李凤英本人,因为那内力绝对是十足十逆族中的高手。 余之野赶到现场,审讯已经开始,郝医生神志清醒,不否认自己是逆族,但不承认是李凤英。车轱辘话说个没完。 陈立已经焦头烂额,从审讯室出来喝水,余之野听了情况,询问几个大法师,还能施法吗,再试一次追踪法,让他进入李凤英的内心视角,看能不能找到审问破绽。 说干就干,在审讯室外便开始施法,余之野这一次,竟然很容易就进入了那条熟悉的路。 他故意小心翼翼慢一点害怕被李凤英再次挡住视线。 可显然李凤英早有防备,闵长河却观察屋里郝医生有些疑惑,“这人心理素质这么高吗,咱们在门外探究她内心,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余之野突然想起李老师说的一个理论,想窥探人心,就要试着用她的角度和做法,去复制现场,这是心理学上的感同身受法。而一个人想抵住内心另一个自己窥探,必然会下意识的骗自己。黑成说过,李凤英本身比任何心理学高手都会拿捏人心,若是李凤英,她会如何挡住窥探呢。 余之野紧闭双眼,最后,“再来。” 他想像如果是自己怕被人窥探内心想法,那必然会往反的方向想,故意忽略在乎的东西。 所以他不以窥视为目的,只把自己当做自己,而非李凤英。 这一次,终于拨开了迷雾,虽然很模糊,但他看到了一个场景,他知道李凤英马上就会发现,必须抓紧时间找到她内心深处的破绽,以备陈立攻破她。 然而下一秒,眼前一个画面一晃而过,竟然是洗手间里。余之野还想再看清些,一个大宗师支撑不住,瞬间他的视线被撤回来。他恐慌的不可思议的,“不对,里面的不是李凤英。”一下想到什么,“这个人用了转换术,他现在不是真身。” “什么转换术?” 闵长河问到。 “我师父那个隐藏性别的转换术。甚至,他也许带了人皮面具。” 陈立和一个女警进去搜身,那个女警惊叫到,“他是男的。” “什么?” 眼前的人,不是郝医生? 闵长河皱眉摸索着他的脸,他也没挣扎,精致的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撕下来,下面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竟然是,李广田。 “是你,李广田,或者叫你刚子。” 对方似乎已经预料到这场面,不紧不慢的耸耸肩,“是我。” “是你施法让黑成发疯的?” “施法的不是我,是李凤英,我的作用显而易见,迷惑你们。” “那现在李凤英在哪?” 他摇头,“我只知道,她计划那么多就是要引开你们警方,分散玄门的法力,再就是,引导你们帮她把条件凑齐了。” “什么意思?“ 闵长河心跳加速。 “黑成在中邪的时候,你们那么多大宗师施法,就没想过,这步骤和转换血缘的步骤很相像吗?” 他看着闵长河,讥笑的,“还有就是。” 他把那冰冷目光放在闵长河身后的余之野身上,“她早就知道黑成和你们警方有联系,她通知了黑成后,黑成走投无路就会来和你们摊牌,更知道你们布好了天罗地网,可这都是她计划好的。 为的就是引起你们玄门对余之野的愤怒,杀他,因为只有这样,那个可以为余之野去死的人,才会为他献出生命,这就是她永生的第一个条件。制衡之术,为余之野死的人,也相当于为她而死。 你们当她这些年在干什么?我早就放弃挣扎了,她走的每一步棋,早在多少年前就布好了。 刘莹以为找到制衡之术是在保住自己儿子的命,来牵制李凤英?殊不知,当初在地窖,李凤英看上的就是刘莹或者说这个双性人,对于孩子几乎变态的爱和保护。 所以制衡之术,就是李凤英的一步棋,其实除了余之野,我知道的,她还有几个备选但都失败了,只有刘莹为余之野坚持。 这都是李凤英自己说的,但她没告诉我,其他的准备是什么,她那人永远留一手,我就算和她亲近,得她信任,她对我也一直提防着。” “所以,现在李凤英在哪?” “在哪你们该清楚啊,她的条件都凑齐了,最后一步就是傀儡了。” “医院,庞蔓现在在医院吧。可真正的李凤英是谁啊?” 没想到李广田也只是摇头。 闵长河眉头,“若是想施法中邪不能超过三米远,当时在走廊上,除了你站的位置符合外,没有人了。”但事不宜迟要赶紧往医院赶,却没想到李广田喊住他,迟疑了一下,开口,“楼上楼下,也是不到三米。她应该一直在庞蔓身边,据我所知。” 闵长河一下明白过来,转头要喊余之野,可余之野想到庞蔓有危险的第一时刻就冲了出去,跌跌撞撞下楼,因为看不见摔了一跤,闵长河要扶起他。余之野先一步推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闵长河焦急的冲着他喊着,“是那个护工,是庞蔓请的那个护工。” 而医院那边,庞蔓急匆匆的跑到谢晨鸣病房,医生护士全都在,刚才又是一轮急救。 监测仪的数据在不断的下降,庞蔓这个外行都意识到,他的生命在流逝。 最后医生讨论,病人似乎已无力回天,弥留之际,让庞蔓最后再和他说说话。 医护退出去,把房间留给她,她此时还是不敢相信的,原来真正悲伤时是流不出眼泪的。 她蹲下来,带着恳求,“别走,行吗,求你了。” 监测仪上有波动,庞蔓惊讶的看着屏幕,不断地喊着谢晨鸣的名字。 峨眉掌门和两个玄门人在门外看着,由于刚才走的太快此时一松懈,体力支撑不住,被拉走输液去了。 剩下两个玄门人,在门外警惕。 医护资源紧张,又有别的病人病发赶过去,所以一下门口就剩下两个玄门人了。 其中一个手机响了,惊讶的,“闵长河发的信息,说刚才医院的郝医生就是李凤英,那边已经确定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 却不知道,这信息根本不是闵长河的。 因为闵长河在路上,无论怎么打,都打不通医院这边人的电话,只能把车开的飞快。 那边护士来喊人,说峨眉掌门突然血压不稳,很不对劲,那两人其中一人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想到短信上说的话,还是去了,想着李凤英都被抓起来了,应该没事了。 留下一个在病房门口,可就在这时,却隐约听到了一阵铃声。 从走廊一侧楼梯口传来的。 那玄门之人非常疑惑,细听,像是峨眉掌门的九转魂铃,留在这层的病人多是植物人,所以走廊里很安静,显得那铃声更清晰。 他仔细分辨着,很是怀疑,难道附近有妖邪? 小心的往楼梯口走。 结果一阵眩晕,直接跌下楼梯。 病房里庞蔓趴在床边,和谢晨鸣做着最后的道别,她仿佛忘记天地时间,沉浸于无尽的回忆中,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放在她肩上,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别伤心了,孩子,人生本就是如此,悲剧和别离才是人生的常态。” 庞蔓惊讶的回头,之前完全没感觉到背后有人,此时就看那个老护工站在身后,“阿姨,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被安顿到外面了吗?” “警方扣住了一个人,说是要抓的人抓到了,就把医院的医护都放回家了。我不放心谢先生就留下来了。” 庞蔓点着头,却又想到什么,一下警惕的站起来躲开老护工的手,后退了几步。“你怎么进来的?外面警方守着,你不可能进来的。” 老护工一愣笑了,“外面刚才进不了,现在能了,不过我是压根就没走。” 她指着走廊的位置,“我一直躲在走廊洗手间里。”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走,不对,警方一个个记录转运走的医护人员,你不可能被留下。” “是啊,我做了个纸傀儡,那些警察看不懂,玄门剩下那几个年轻的,法术都烂的要命,怎么可能识破我的傀儡术。” 庞蔓心中大骇,此时全明白过来,想到什么抬头看天花板,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谢晨鸣这病房,在黑成病房楼下啊。 老护工似乎也没再隐瞒下去,“还要多亏了余之野,我三个条件才凑齐了。你不会以为余之野身上制衡之术,真的是刘莹那个双性人想出的主意吧,我不过是做了个引导,让她想到去做而已,这个布局在多少年前就布好了。 我在那之前,可是被昆仑那个大宗师拿来做实验的邪魅。 那个聂瀚天向来好学,你们不会以为,制衡之术是聂瀚天发明的吧。没有我,聂瀚天不可能做出这些他自己都搞不懂的法术。 真正引导他的是我,用现在流行的网络用语来说,就是猎人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但我真的喜欢过聂瀚天,觉得他懂我,自然愿意帮他。” 说到这老护工,应该说是李凤英冷笑着,“可人就是人,永远自私利己,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都以恐惧的理由掐灭。 我看错了聂瀚天,他竟然想饿死我。 真是笑话,不过,在他身上我真是栽了大跟头。也是我贪心,身为邪魅竟然想要玄门人的爱,妄图让他为我牺牲。 你们不知道,为你牺牲的人能力越强,重生后的我就会越强。 可因为聂瀚天的变节,我只好委曲求全接受一个妖怪的爱。但我也不挑了,那种生死时刻,有人愿意为我牺牲就行了。 这一世的李凤英身份对我来说有些难度,但无所谓,活这么久一直顺风顺水也没意思,我喜欢有挑战性的人生。因为对于我来说生命就是无限的,我总归会想到办法凑齐条件。” 说着李凤英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袋带血的棉花和纸巾,晃了晃,“我儿子的血我已经拿到了,还要多亏几个大宗师给他施法,这样受过法咒的血,轻而易举就拿到手了。现在就差你了。” 第343章 生命的意义 庞蔓惊恐地看着她,样子还是护工的样子,可姿势动作语气一变,李凤英的形象就出现了。她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下面的那张脸要比老护工的脸年轻了不止十岁,保养的极好。 身上臃肿原来也只是衣服里塞的棉花。 此时的李凤英卸下伪装,“庞蔓别害怕,一点都不痛,反正谢晨鸣都要死了,你就当陪他去了,这句身躯就给我吧。” 庞蔓恐惧的后退着,摇着头,“你在骗我,不可能凑齐的,明寒真人的尸体不在这,黑成也不在这。” “哈哈哈哈哈。” 李凤英好笑的,“谁和你说条件凑齐的意思是,都要在一起。为余之野牺牲的人有了,我和余之野制衡之术,也就相当于为我死的人有了,条件就自动成型。 和我血脉联系的血也在这袋子里,再有一个你就够了。 你们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不妨和你说点实话,这完整永生方法只有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真正的条件和做法,就像我从来没有告诉黑成,不是必须自己孩子的血,其实只要直系亲属的血都可以,父母兄弟子女。可惜李凤英父母意外死了,根本不是我杀的,真的是意外。 我一开始想用李广田的血,可后来发现李广田只是李家抱养的李家远亲的儿子,他算是李家血脉,可他和我不是直系亲属。 讽刺吧,自己亲生的女儿不待见,就想要儿子,哪怕抱养一个亲戚家的儿子,也是百般宠爱,李凤英那些年过得真是太苦了。 我占据她身体时,都没费什么劲。 庞蔓,你这一辈子也够苦的,其实死了就死了,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愧疚于谢晨鸣,又摇摆于白东风和余之野之间,我都替你心累。” 她要摸上庞蔓的脸。 庞蔓惊恐地后退。 “乖,一点都不疼。” 李凤英拿出打火机将那包带血棉花纸巾点燃,塑料袋遇热扭曲,冒出烟来。 李凤英看着燃起的火焰似笑非笑,“我这人呢,向来投桃报李,余之野这一路,都被我算计着,成全了我。我最后得想办法报答他一下呢。或者说捉弄一下玄门,那些大宗师自以为是,将来一定会被打脸。 不过这一世我没时间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再找玄门玩玩。不过到时候就是另一重身份了,我这一世先下一个引子,想想都刺激。” 说着,晃着手里的火光,李凤英将烧尽的灰攥在手里,默念一句,随即爆发般的扑过来掐庞蔓的脖子。 庞蔓用力挣扎,可她手劲极大,庞蔓被抵在墙上,脚逐渐悬空,瞪大眼惊恐的喊不出来,李凤英却嘲讽一笑,另一只手上的灰抹在她额头上,紧闭双眼。 庞蔓逐渐窒息。 可过了一会,李凤英却睁开眼疑惑的,“怎么回事?” 她又试了一次,下手更重一些,庞蔓眼神都窒息的迷离了,就在庞蔓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李凤英被电击般的肩膀一痛,松了手。 庞蔓跌在地上疯狂的咳嗽,抬头看到李凤英脸色煞白,瞪大眼睛,捂着自己肩膀,一口血呕出来不可置信。 可她一脸狠厉,不管不顾的再次向庞蔓抓过来,几乎是匍匐着,忍着痛。可就在这时,门被一下踹开,余之野几乎是跌进了病房。 而此时他手上一把水果刀插在自己的肩膀上。 正是李凤英痛的大叫,捂着的位置。 李凤英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他,“你对自己太狠了。” 余之野拔出肩膀上的刀子,比着自己的脖子,“放了庞蔓。” “痴心妄想,今天谁也别想跑,余之野你以为你还能威胁到我吗,你已经被我利用殆尽,没价值了。我只要换了身份,你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了,你还以为能威胁得了我?” 余之野面对她的叫嚣,没有任何表情的又捅了自己的腿一刀,这一下阻止了李凤英爬向庞蔓,李凤英大叫,“够狠啊,先是痛觉咒,现在是对自己插刀子,你真不怕死?” “怕,是人就怕死。但现在我还有点价值,我死了,你就彻底完了。” 庞蔓大叫,“阿野,不要。” 余之野却靠在墙上,血流着,他又一次把刀子拔出来比在脖子上,这一次割破了脖子已经见血,李凤英吓的制止,“别动。” 余之野却是靠坐在那喊着,“庞蔓,跑,赶紧跑。别迟疑,就现在。” 庞蔓紧张的跌跌撞撞迈过死瞪着她的李凤英,回头去看余之野,“我们一起走。”可这是不可能的,余之野浑身是血,虚弱的,却是坚定地眼神,颤抖着刀子比着脖子,“跑啊。” 庞蔓满脸是泪,却不敢迟疑,拼尽全力连滚带爬,虽然她胸腔里要炸开了一样。 可李凤英已经再次爬过来一下抱住庞蔓的腿,“谁也跑不了。” 她又开始施法,余之野却又给了自己一刀,李凤英愤恨的,“余之野你真当我被你要挟了?制衡之术我只告诉聂瀚天一半,还有后续,我现在就可以拔出那一魄,就算有反噬,天谴落到谁身上也要有一会,只要我利用这个时间,换身体,就算天谴落在我身上,我也死里逃生了。你阻止不了。但还百分之五十,是你受到反噬。” 余之野依然面容坚毅,毫不犹豫的拔出刀子,血从他嘴里涌出来,庞蔓尖叫着,余之野却是抱住李凤英,牵制住她,将她的手从庞蔓腿上一点一点掰开,艰难吐出几个字,“庞蔓,跑,快跑。” “我不能扔下你。” 李凤英发了疯,直接施了一道逆术,抓向余之野天灵盖,冷笑着,“跑?天涯海角我都有办法找到。” 余之野刀子一挥割破她手指,打断了她的术法没有得逞,反而一翻身将其压在身下,喊道,“快跑,庞蔓,有多远跑多远,不要留在这,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下落,跑,等得到具体的消息,再回来,或者永远不要回来。” 庞蔓看着他,“你会活着来找我的,对吗?你答应我的要一直陪着我,我只有你了。” “好,我答应你,永远陪着你。” 最后这句话,庞蔓的心一沉。 泣不成声却没再迟疑,匆匆跑下楼。 而余之野,抱着李凤英,默默地把刀子举起想要一刀结果了她。 但关键时刻,李凤英两指起了咒,一下将他手里的刀子炸飞,运功点在余之野额头,将他打晕。 推开他,扶着墙朝着楼下追去。 庞蔓听着后面的脚步声,不敢回头。 直跑出住院楼门,庞蔓惊讶的发现整个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就往外跑。 可李凤英已经追了出来。 一把扣住庞蔓。 庞蔓大声叫着,李凤英手掌按在她额头,默念咒语,可始终没有任何变化,李凤英皱眉要再试一次,死死掐着庞蔓脖子的时候,突然狰狞的表情一僵,之后不可置信的倒下去瞪大着眼睛,就看白东风大喘着气,手里拿着一块板砖站在她身后。 “老韩醒了,他说,肯定中计了,说你有危险。我就跑回来了,门口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在了。然后我就看到你和她在这。” 可白东风没说完,庞蔓就指着他身后大叫,“没晕。” 就看李凤英爬起来,双眼通红带着杀气,直接再次扑过来,庞蔓滚了一圈躲开。 李凤英却死死的抓住了庞蔓的胳膊,再次掐过来。 白东风吓的大叫又挥搬砖,可这一次被李凤英一下打倒,搬砖也飞了出去。 眼看李凤英又要掐住庞蔓脖子,白东风心一横,不顾满头血艰难爬起来,死死的抱住李凤英,一口咬在她手上,让她不得不松手,“你快跑,庞蔓,老韩都和我说了,你绝对不能被抓住,快跑啊。” “和你没关系,我不能连累你。你跑吧白东风,别管我。” “不行,庞蔓,你快走,我这一次不会抛下你了。快走。”远处传来警笛声。 庞蔓深深看了白东风一眼,不再迟疑,咬着牙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知道不能停下,哪怕警察和玄门来了,她也不敢保证一定安全,李凤英也许还有内线,不能相信任何人,就像那个郝大夫一样,也许埋伏的不止一个。 她现在不能相信任何人。 庞蔓奔跑着,眼泪模糊了视线,可她又能跑到哪去呢? 直到脑海里浮现出一串密码,她想到了黑成和谢晨鸣那个摩托车计划,就在安城医院后面。 她回忆着黑成说的每一个步骤,打开密码仓库,跑到最后一排。 想起以前谢晨鸣手把手教她骑摩托,可她一直学不好,可现在没办法了,她必须跑。 她咬紧牙关,打火,启动,心里默念回忆着谢晨鸣教的每一个步骤。 车子开动了。 开起来逐渐平稳,庞蔓稳住心神,按照黑成说的,开进一辆大卡车,到小路,从卡车中出来,不断加速加速。 庞蔓一边开一边大哭,她要努力开到最快。 眼前闪过余之野叫她走,不要相信任何人,闪过白东风的脸,闪过无数人的脸,最后又想到谢晨鸣,在学摩托时不断的鼓励,“庞蔓,我真希望你有一天学会摩托车,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 庞蔓哭着又笑着,加速再加速,“谢晨鸣,你看到了吗,我学会了摩托车,是为了我自己,学会了。” 车子开出上百公里,到了地点弃车,她一个人徒步了几个小时翻山越河。 要去没人认识的地方躲起来。 背负着所有人的牺牲与期待。 从今以后,庞蔓,你再也不是为自己而活了。 你以为曾经孤单而又凄楚,可实际上有那么多人在爱你,你的生命从此被赋予了意义。 第344章 伤逝 庞蔓一路跑一路流着眼泪,她从来不知自己竟然可以这般冷静。 仿佛那些路线不是她第一次走,仿佛一切都是为她安排好的,她动作利索,一直向前,走出那片山坡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庞蔓终于走到县城的街道上,一身残破,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自己今后的人生该怎样。 是不是要就此隐姓埋名呢。 她不敢去想,她寄希望有一天能正大光明的回去,又害怕李凤英真的死了。 身上钱不多,也不敢拿卡取钱,更不敢用身份证,找了个最便宜的小旅馆买了几桶方便面躲进去。 在那张破旧充满霉味的地下室小床上,她发着高烧,糊里糊涂,梦见了许多人,她也不知自己烧了多久,直到旅店老板娘来敲门,问她要不要续费,她才知道自己竟然在这没窗的小屋里呆了一个星期。 烧退了,可人却轻飘飘的,瘦了不少。 她到前台退房,主要是没钱再续了,老板娘嗑着瓜子,收了钥匙也没再理她,手里拿着遥控器看着电视。庞蔓正准备离开,可电视里突然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老板娘要播台,她一下制止,呆呆的看着屏幕。 社会新闻报道了前些日子,安城医院特大医闹事件。 老板娘啧啧啧的评论着,“这事闹得好大的。当时网上就传开了,说是有人疯了,还有传说是丧尸的,后来官方出来辟谣,说是医闹,还死了人呢。闹得很大动静,把医院里不少人都吓到了。 不过现在都正常了,说是犯人当场击毙了,但有无辜患者受伤没抢救过来,真是倒霉。哎,姑娘,你怎么了?” 老板娘一回头,看到庞蔓表情微微一愣,只见她已泪流满面,庞蔓积压着七天的所有悲伤委屈,在她自以为铸就高垒的心里,彻底崩塌。 她看到了这则新闻下面一条滚动寻人启事,“小蔓,如果你看到这条寻人启事,请联系大会的老闵,一切都结束了,回来吧,给我打电话。” 庞蔓的手机在逃亡路上扔了,此时借了前台的电话,竟不知能打给谁,她只记得白东风的号码,可她不敢打,害怕没人接。 想了想,又借了旅店前台的电脑查了安城刑警队的电话,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小警员。 “你好,我找陈立队长。” 陈立亲自开车到庞蔓所在的县城已经是下午了。 看到庞蔓,他百感交集,都说一日如三秋,一个星期不见,庞蔓仿佛变了个人。 两人见面点着头,这一路默契的,谁都没提案子,他也没提余之野。 但陈立直接把车开到了安城医院。 庞蔓还带着一丝希冀,可陈立一声不吭的往楼下走时,她的心彻底凉了。 余之野死了。 陈立叙述那天她跑了以后的事,白东风拼死拽住了受伤的李凤英,那时候闵长河陈立等人已经赶到了医院,其实半路就发现问题了,在医院驻守的警员竟然开车往队里走,问了才知道,他们收到了闵长河的短信。可闵长河根本没发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李凤英搞的鬼。 他们来的很是时候,救了白东风一命,几个玄门的人团团将李凤英围住。 李凤英完全不怕,施展逆术,和玄门的人对战,如火如荼,玄门就剩这几个了,差点支撑不住。 可关键时刻,眼看控制不住她的时候,李凤英却眼睛一瞪,不可置信的,倒在了草地上。 闵长河当时就有种预感。 跑上楼,就看到了这辈子永远忘不了的一幕。 余之野被李凤英打晕过去后,其实没多久就醒了,他看不见,在地上摸了很久才摸到,被李凤英抛开的那把刀子。 所以地上全是他爬行留下的血迹。 “余之野是自尽的。” 他在楼上听到白东风和庞蔓的叫声,就醒了,拼着命在满地找刀子。 他唯一能救人的方式,就是结束自己。 最后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闵长河到的时候,余之野靠在病房门框上,脖子上插着刀子,血蔓延到走廊,触目惊心。 庞蔓站在冰冷的太平间,看着他们拉开一个大抽屉,余之野整张脸都已灰白,他走的一定极不安详,即便已经做过遗体修正,可他脸上的脖子上的伤,还是那么狰狞。 庞蔓呆呆的站在他面前,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仿佛眼前就是个陌生人。发不出声音,只瞪着眼,良久泪一颗颗的砸下来。可她本人,一点情绪都没有。 她甚至想揍躺在这的余之野一顿,又一个说话不算数的,骗子。 陈立的叙述还没完,交给了她一份资料,是肾脏配型报告。“其实阿野后来做了配型,只是没和你说。做配型的时候,他有写同意书,意思是,配型结果不匹配就算了,如果匹配,他活着不捐献,死了,可以捐献。” 庞蔓颤抖的拿着那份字迹潦草的同意书,上面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一句留给她的话都没有。 陈立叹了口气,“是匹配的,而且他们是亲兄弟。余之野去世后,第一时间,就做了肾移植手术,很成功,也很及时。 谢晨鸣没有任何肾脏的排斥反应,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 讲到此,陈立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庞蔓却拼命擦着眼泪,指着余之野,突然骂了起来,骂着骂着,整个人就崩了。 李凤英的遗体在事发后第三天就处理了,陈立亲自监督,在火葬场单独的炉具,火化后其实也不是电视上那样粉末的,而是一块一块碎骨头。 峨眉掌门说以防万一,再烧的碎一点。 可安城的火化设备,已经算先进的了,再碎不太可能。 最后没办法,几个大宗师,内力加剧了火化设备温度。 终于把那个叱咤风云的女人彻底烧成了灰。 放在了特定法术密封的坛子里,由几个大宗师一起护送,决定撒海里。这是玄门开大会研究出来的结果。认为涅槃逆术喜火,必然相生相克的是水。 所以,把李凤英的骨灰撒海里是最好的以绝后患的办法。 而余之野的遗体告别,在庞蔓回来的第二天,整个玄门的人为他开了一场空前盛大的追悼会。 他因没有亲人子女,全真的师叔师弟赶来,何常在捧着遗像接受大家的哀悼。 玄门大会致辞,回顾余之野英雄的一生和丰功伟绩,为玄门的发展做出的贡献。 并且说会将他的牌位放在大会祠堂最中间。 庞蔓站在角落,看着台上这些人,情绪激动慷慨激昂,再看着玻璃柜里已经被换上西装的余之野,觉得无比心酸讽刺。 他们这些人啊,连你喜欢穿什么样的西装都不知道,这身衣服趁的你好丑啊。 追悼会后就是火化。 玄门大会的意思,余之野生前到底和李凤英有制衡之术在身上,最后似乎也没有抽出一魄,所以保险起见余之野的骨灰也被几个大宗师加了咒法真火,由骨头渣滓,烧成粉末。 只是没撒海里,而是放在了全真特有的坛子里。 葬礼结束,人潮退尽,师叔师弟们还要强撑着情绪,迎来送往说那些官话。 竟然还有人说他们全真翻身了,以后在大会和警方那边都是有地位的了,话里话外的巴结恭维。纵使师叔觉得厌恶,可也只能点头接受,因为这就是人世间的规则。 只有何常在抱着余之野的骨灰坛子,在大厅角落里孤单的坐着,他双眼通红,整个人很呆滞。 庞蔓走过去,何常在抬头,“知道吗,井云的事后,阿野就让我回了全真,我不想回的,他说,现在那么混乱,我作为全真的人要和师叔一起守着,别出了差错。那时我就该想到的,他是故意把我支走,是怕我有事。 他一心都想着全真,他知道全真门下凋零,不能再死人了。可我应该想到才是,他怎么可以这样。一个人逞英雄。” 庞蔓低着头看他哭泣,又看看骨灰坛子,“你要带他回全真吗?” 第345章 谁是替身 何常在点头,“但全真有个规矩,若是在门外死去的师兄弟,要在玄门大会做一次超度才能带回去,就算骨灰也要,这是规矩。可玄门大会这几日,还要举行茅山大宗师的葬礼。茅山不少人都要来,重新布局他们在会中的位置,所以,这事就延后了。 最快也要三四天,我们暂时也回不去,就算再难受也要强撑着应酬这些人。 你看,他们竟然还有人恭喜我们。 茅山的人来了也没人真为大宗师感伤,都是高兴大宗师死前立了功,茅山要再次崛起了。 庞蔓,我有时在想,是不是人无论在哪里走到何等位置,都要学着应付这些,让厌恶又冷漠的表面关系。 人总是会把自己的欲望和肮脏用华美的纱布包起来,其实每个路过的人,都能透过纱布看到内在,却都要互相装作没看到对方的丑恶,互相恭维着对方的美貌。 这样比起来,其实邪魅妖魔毫不掩饰的公开自己的欲望和私心,反而显得真实吧。 可也正是这份不加掩饰,会让遮掩的人愤怒。 而只要遮掩自己的自私丑恶,就是可以被容忍的。 所以,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还真说不清楚。” “但,这也是人能成为世界主导的原因吧。” 庞蔓看着他手里的骨灰,“那这段时间,他要在哪里呢?” “会放在殡仪馆的骨灰盒寄存处。” “那太冰冷了,能让我陪陪他吗?” 何常在一愣,看向庞蔓,这个再见面没在他们面前掉一地眼泪的女人。 他才意识到,也许庞蔓的伤心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把骨灰坛子交给她,庞蔓小心的抱在怀中,突然觉得和余之野离的很近,就像曾经被他握着手。 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仅仅只有这三四天了,庞蔓以后甚至不能去祭拜他,全真师门,她是没资格进去的。 从此她就和这个闯入她生命中,带给她希望的人,再也没有交集了。 病房里,插着新仪器管子的谢晨鸣平静的躺在那,他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医生说只要维持的好,他可以继续这样活着,但醒来的几率依然非常低。 庞蔓抱着骨灰坛子走进病房,意外发现白东风拄着拐杖,身上缠着纱布,在谢晨鸣病床前坐着。 看到她回来,站起来,“我反正就在楼上住院,偶尔顺便下来看看他。” 庞蔓把骨灰坛子放在床头柜上,带他出了病房,两人坐在走廊椅子上,白东风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庞蔓笑了笑,“今后有什么打算?” “文显泽让我和老韩去他的公司,他在最新的一个项目中,打败了他哥,现在文家是他说了算,他给了老韩一个执行董事的位置,老韩这人运营能力很强。给了我一个分公司经理的位置。” “那要恭喜你了。” “没什么,还是给人打工。不过也不错了,我本以为要待业一段时间呢,我这种高不成低不就,最难找工作。孔乙己脱不下长衫,以前你形容我就是。现在我也想透了,没什么脱不下去的,人总要有从头开始的勇气。 但没想到,文显泽会给我这个位置。” “你和文显泽很熟吗,交情好吗?” “不算吧?” “那你想过他为什么会拉你一把。他和老韩怎么认识的?” 白东风皱皱眉,“我问老韩,他说以前一块骑车认识的。我从来不知道老韩还会骑摩托车。但有的时候,难得糊涂,我呢,也知道我没资格多问。” 庞蔓想了想,释然的笑了,点着头,“他们也在楼上病房?” “对。” 庞蔓站起来,白东风张张嘴,想拦住她,最后什么也没说,也没跟上去。 病房里,文显泽在给老韩说他这几年公司的帐,庞蔓的出现,似乎并不让二人意外,文显泽依然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的和庞蔓打招呼。 可庞蔓却直视着他,“文显泽,其实你才是真正的黑成吧?” 她的话让老韩皱眉,可文显泽很坦然,没有承认也没否认,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晃着,“你为什么这么问?” “猜的,黑成本身就是个心机手段不亚于李凤英的人物。 我在想,他在李凤英身边学到了那么多东西,筹谋了那么久,最后甘心被利用吗? 当初谢晨鸣黑成以及文显泽三个人的互相模仿,本来就可以有另外一种结果。 尤其是谢晨鸣出事后,黑成肯定彻彻底底的明白过来,对付李凤英这种人,无论他怎么做计划都会被对方发现并利用,所以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李凤英死。 可在不知道她有制衡之术的前提下,想不到怎么杀死她,所以你只有一个托底的办法,就是等她老死,你就彻底自由了。可她不会老死,一生都在追去永生。而你作为最重要的一个永生条件,必然要留一手。 那次眼角膜手术就是转机,对吧? 在之前你和真正文显泽,也就是老韩,就换了身份。 但李凤英比你想的难对付,若是想让她相信文显泽就是黑成,必然要有点转折,这个转折就是手术。如果我没猜错,文显泽的眼睛是故意弄坏的吧,那场手术原本只有李凤英一个人,你是突然加进去的,就是为了让李凤英相信,那个做手术的人是她儿子,因为有血缘关系才会一起被牵连反噬出的眼疾,对吗?” 庞蔓盯着文显泽的脸,看着他。 文显泽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笑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又把老韩当什么人了,你认为,有人真的会替代我的人生,又为了帮我而坏掉眼睛,你问问这世上谁能做的出来,这般无缘无故的牺牲?” “对于低谷中的文显泽,我想他会答应的吧。” 庞蔓看着病床上的老韩,后者皱紧眉头。 “你没有证据,没有说服力。” “我有。”庞蔓笑道,“余之野曾有一份调查报告,文显泽低谷的那段时间,车祸不仅毁了他腿,甚至毁了他的神经,他不仅仅是骨折后遗症,比想的严重。 还有一份血液分析报告,即便你们做了遮掩,可各项数据表明他过去的状态,而文显泽当时没钱,如果没人出钱给他找最好的医生做一次全身修护,他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那个时候,你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包括让他毁掉自己眼睛演一场戏。 亦或者,你根本没和他商量,眼睛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是你做的。甚至在他不知道情况下,真的以为是意外造成的,殊不知,这是你和谢晨鸣计划中的一环。” “你在信口开河。” 老韩一下坐了起来,“他们从未对我做过这种事,你想错了,眼睛确实是我自己摔坏的,是意外,因为这个意外我们才想到利用这一点,让李凤英彻底以为我是她儿子,我们的身份才可以完全坐实转换。” 庞蔓挑眉,“所以,你们是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