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第1章 彩礼 “爸、妈，我要和江言结婚。” 大学毕业回安市第一天傍晚的餐桌上，陆柠突如其来宣布这个消息。 “砰！”宁静扔下碗筷，脸色难看道，“结婚行啊，彩礼八万，三金两万，镇上一套婚房。有这些你就结，没有免谈。” 陆柠脸色一白，不可置信道：“妈，你明知道江言要去支教三年，还得还助学贷款。就是你和爸，一年也只能挣六万多块钱。他一个刚毕业的，哪儿来这么多钱。” 支教一个月只有一千八的工资，三年就算不吃不喝，也只有六万多块钱，这不明摆着不让她跟江言结婚嘛。 “你也知道他不仅没钱，还欠钱。”宁静冷冷道，“楼下你张阿姨家的女儿刚订婚，人家彩礼可是十万，锦城还有房。你呢？他要锦城有房，我连彩礼都不要。” 陆柠蹭的一下站起来：“锦城有房？十万？你干脆卖女儿好了。” 寻常人家的彩礼不过两三万，最多也就是五万，也就楼下张阿姨家要了十万。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总拿她跟张阿姨家的女儿比。小时候比成绩，长大后比彩礼，以后是不是还得比工作和工资。 “说什么呢，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眼瞧着母女俩越吵越凶，陆青连忙道，“你妈也是为你好，贫贱夫妻百事哀，难道要眼睁睁看你去过苦日子？” 虽然比不得锦城，但再怎么着，他们家也是在安市有车有房的双职工小康家庭。别的不说，但至少门当户对吧。 “苦不苦我自己知道，不用你们管。” 陆柠白着脸撞开椅子径直回房，“砰”的一声将房间门给砸上并且反锁，只留陆青和宁静夫妻俩面面相觑。 夫妻俩脸色都不好看，连饭都没心思吃了。 陆青忍不住低声道：“你也是，柠柠才回来，你怎么又拿她跟小张家的闺女比。” “小张小张，我就比怎么了。”宁静冷冷道，“反正我不同意，我女儿必须考公，再嫁个公务员。” 公务员才是铁饭碗，按照她安排的路走，以后女儿自然会感谢她。 陆青想反驳，但也知道这条路才是好路，总比嫁给要什么没什么的江言好。 而另一边，屋内正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的陆柠也不好受。 她跟江言是大学同学，他们大一就在一起了，还是她追的江言。 江言家里穷，读书的钱基本都靠借或是助学贷款。如今好不容易毕业了，又遇上三支一扶政策，出去支教不仅有补贴拿，国家还帮忙还助学贷款。 这么好的机会，加上江言有心回馈社会。权衡过后，就决定去凉州支教三年再回来。 支教虽然有补贴，但不多，每个月只有一千八。 这一千八，江言不仅要拿一部分给家里还债，还得拿一部分来生活，剩下才能存着。 宁静提出的彩礼和三金就是十万，加上镇上的房子再怎么着，也得十多万才能买或者是修。 二十多万，让江言怎么拿，还不如直接说不同意。 想到这里，陆柠直接捂着脸低声痛哭起来。 她爱江言没错，但亲情对她来说也很重要。 陆青的话没错，不管怎样，宁静也只是希望她以后的日子过得好罢了。 但她受够了这种任人摆布的日子，也受够了这种没有自由的生活。 她只想根据自己的意愿，为自己而活，她的人生只能她自己来做主。 她不想考公，更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陆柠听到客厅传来动静。她打开小灵通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半。 这会儿回来会传出动静的，也只有她那去年毕业，在安市人民医院上班的哥哥陆政了。 陆政，听名字就知道家里是希望他从政的。可惜，他也是个叛逆的，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义无反顾填报了医学院。 这不，去年毕业就在安市人民医院上班。离家近，就是工作忙。有时候上夜班，早上才能回来。 虽然陆政没听父母的话考公务员从政，但好歹医生也算半个公务员。铁饭碗，有地位。 也因为有陆政不听话的前车之鉴，宁静对陆柠异常关注。甚至每次打电话，都要提醒她看书考公务员，这让陆柠的压力与日俱增。 她透过黑暗，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紧接着，她就听到客厅里的陆政开口说话了，随之而来的是宁静的声音。 陆柠眉头微蹙，这么晚了，宁静怎么还没休息？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只听陆政道：“江言？我见过，是个不错的小伙。柠柠跟着他，不亏。” 听到这儿，陆柠心里高兴起来，算她没白喊哥。 然而，还没高兴几秒，就听宁静提高声音道：“什么不亏，你要看你妹妹入火坑才算？那江言家那么穷，什么都没有，你妹妹嫁过去只有吃苦的份，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陆柠嘴角跟着瘪下来，她妈就是这样，总觉得她跟江言过不好日子。 好歹他们都是大学毕业，怎么可能过不好。最多也就是前面苦两年罢了，这点苦，她能吃。 果然还是她哥懂她，接着又听陆政幽幽道：“以江言的能力，不至于让柠柠吃一辈子苦。最多就一阵子，熬过去就好了。” 是啊，熬过去就好了，陆柠无比赞同。 “熬？”宁静压低声音不悦道，“说的好听，你怎么不熬？再说，你怎么知道江言就一定有能力让柠柠过上好日子，万一不能呢？他支教可还有三年，三年过后，会发生什么事儿，谁也不知道。” 陆柠叹了口气，彻底躺平在床上。再之后，他们也只是低声说了两句，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她咬紧嘴唇，暗自下了个决心。 随后，拿起小灵通，编辑一条短信给江言发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陆柠收到了江言的回信。说是他刚到拖县，待会儿还得去教育局接受分配，晚些时候给她回电话。 江言还说宁静的顾虑是对的，让她不要生宁静的气，有什么等他来想办法。 第2章 争论 四年的相处，陆柠十分清楚江言是个怎么样的人。 但她没想到江言竟能如此冷静，对宁静反对的那些话，也表示赞同。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不过，江言还要忙，这些事儿什么的，等待会儿打电话再说也不迟。 这样想着，她便跟着起床收拾收拾，出去吃早饭。 陆青和宁静一大早，吃过早饭就出去上班去了。所以，此刻的餐桌旁，只有陆政正在吃着油条、喝着豆浆。 陆柠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扬起笑脸道：“谢谢哥，你昨晚跟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谢谢你帮江言说话。” 至少让她知道，这家里还是有人支持她的。否则，她一个人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然而，陆政却没像想象中那样安慰她，而是瞥了她一眼，随后幽幽道：“替江言说话是说话，但我可没同意让你跟他结婚。” 想的美，这么容易就想娶他娇生惯养长大的妹妹。 陆柠脸色一僵，幽怨的看着陆政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凭什么不同意。” 大可不必故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想帮她就大大方方的帮，她又不会得意。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家亲哥竟是这种别扭的性子呢。 陆政嘴角微抽，一言难尽道：“昨晚的话，我说的是真的不错，但现在的话也是真的。” 他神色认真的看着陆柠继续道：“柠柠，我跟爸妈一样，都希望你过的好，能幸福。咱家条件不差，你嫁个条件好点的，以后才能少吃点苦。” “那你什么意思，也想让我分手？”陆柠拉下脸来不悦道，“不可能，我的婚姻我做主，我爱喜欢谁喜欢谁，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 终究是她错付了，没想到亲哥是这种态度。亏她还以为陆政有多善解人意，有多支持她。 陆政摇头无奈道：“你的确可以自由选择，但是你得想清楚，你能不能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会不会后悔。万一以后的日子过得很苦，那你怎么办？” 没有哪个当哥的，会眼睁睁看着妹妹往火坑里跳。人是良人，兴许以后会好很多，但目前的条件不好、也不允许。 陆柠撅嘴刚想说什么，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江言的妈妈打来的。 上大学的时候，江言做兼职给家里买了个小灵通，有什么事儿方便联系。 平时江言的妈妈也会跟她打电话，但打的次数不多。更多的是联系不上江言的时候，会找她帮忙联系。 陆柠起身准备去阳台上打电话，走之前顺便瞪了陆政一眼，警告道：“你别说话，我接个电话。” 陆政耸耸肩，继续吃他的早饭。 而这边的陆柠，正在认真听江言妈妈说话。 江言妈妈说她和江言在一起这么多年，现在毕业了，该考虑婚事了。 还问她这边父母什么时候有空，约个时间，他们上门来见见面，吃个饭，再商量商量婚事。 陆柠听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半响过后才道：“行，阿姨，回头我先问问我爸妈什么意见。只是，现在才毕业，他们可能希望我等两年再结婚。” 两年，如果她能挣到二十万的话，宁静也就没有再反对的理由了。 “两年啊，那太久了。”江言妈妈焦急道，“这样，你给我你爸妈的电话，我来给他们打电话沟通。小柠啊，你放心，我们家虽然穷，但绝不会委屈和亏待你的。你嫁过来就是我们的亲女儿，比江言都亲。” 儿子是他们这辈子的骄傲，他们对陆柠这个城里的准儿媳也十分满意。这么好的儿媳，自然得早点接回家才行。 然而，陆柠却有些尴尬，按照宁静目前的态度，恐怕是不行的。 “我当然知道叔叔阿姨对我好。”陆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随后继续道，“这样吧阿姨，我和江言再商量一下。等待会儿我爸妈下班回来，我也先跟他们说说。” 许是她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以，江言妈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挂了电话回到餐桌，陆政已经吃完早餐，正在优雅的擦着嘴角。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陆柠道：“你倒是跟江言父母一样，着急的很。你觉得人家为什么着急？好好想想吧，我们是不会害你的。反正我还是那个意思，要结婚可以，但得等几年。” 说完，他拎上白大褂，准备出门上班去。 毕竟是他自己选择的医生这个职业，再苦再累，也得坚持下去。 就跟陆柠一样，她自己选择要跟江言继续走下去。那么，不管有什么后果，她都得自己承担。 陆柠撅了撅嘴，对着他的背影挥了两拳。随后，几口解决完早餐，就开启家里的台式电脑，准备上网查查什么工作来钱快。 网上冲浪的时间过的倒是快，一转眼就到了中午。 宁静和陆青一块儿回来吃午饭顺便午休，刚踏进门就看到在客厅玩电脑的陆柠。 宁静不悦道：“让你在家好好看书考公，你在做什么，赶紧把电脑关了看书去。” 换完鞋的宁静，边说边提着菜往厨房去。很快，厨房里就响起了洗菜切菜声。 他们两口子都在一个单位上班，这个小区算是职工小区，离单位倒是近的很，干什么都方便。 “听你妈的话，赶紧把电脑关了看书去。”陆青跟着附和一句，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看起了报纸。 不想再起争执的陆柠，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关上电脑直接回了房间。 只是，回到房间的她依旧没有看书的欲望。她压根儿就不想考公务员，也不打算去考。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查到的五花八门的工作，其中有一个电脑培训的工作挺有吸引力的。 毕竟电脑并非家家户户都有，但想学电脑的却很多，特别是小县城、小镇。 她在思考，她可不可以去小地方比如凉州开个培训班，教教电脑什么的。反正她存的钱，足够买电脑。 第3章 再次拒绝 工作的事儿暂且放在一旁不说，现在最要紧的事儿，是她跟江言的婚事儿怎么说。 一边是她自己想结婚，江言的父母也希望他们早点结婚。而另一边，则是都持反对态度的家人。 躺床上的陆柠烦躁的锤了两下床，正好江言来了电话。 接起电话的陆柠半响没说话，电话那头的江言担忧道：“柠柠，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陆柠长叹口气问道：“工作落实好了？” 江言这才松了口气道：“好了，待会儿就得出发过去了，在山里。你怎么了，不开心？” 陆柠又叹了口气，将他妈给她打电话的事儿说了，然后又说了些自家这边提的要求。 江言沉吟片刻道：“我妈那边你别管，我待会儿给她说。你妈的顾虑是对的，我现在一无所有，给不了你幸福。柠柠，你愿意等我吗，等我支教回来。” “我是愿意，但是不知道我妈愿不愿意。”陆柠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妈的性子，现在逼我考公，以后说不准还会逼我相亲。” 毕竟在宁静的眼里，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让她跟江言结婚。 一时半会儿她可以反抗，但三年呢，她该怎么办，她自己也不知道。 “出来吃饭。” 陆柠话音刚落，就听到宁静敲门喊她吃饭的声音。 她随口答了句“来了”，然后继续跟江言聊天。 江言顿了顿道：“要不你把电话给阿姨，我来跟她聊聊？” 自己的幸福得自己争取，他总不能让陆柠冲在前面，自己在后面躲着不是。 陆柠眼神一亮，随后拿着小灵通往外跑。 看到刚在餐桌旁坐下的宁静后，她直接将小灵通往宁静手里一塞，顺便道了句：“你女婿要跟你说话。” 随即也不管宁静是何反应，开始闷头吃饭。 好歹她也是个女生，再怎么着也是有些害羞的。 宁静被她这一手操作整的有点懵，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瞪了她一眼后，这才将小灵通拿到耳边开始跟江言聊起来。 听到宁静对江言客气又温柔，陆柠总算放下心来。 她就怕宁静出言侮辱江言，或是对江言爱搭不理。 要真那样的话，她肯定第一时间将小灵通抢回来，阻断他们的通话。 其实大部分都是江言再说，宁静在听，偶尔宁静也会简单问几个问题。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两人才挂断电话。 陆柠接过手机，期待的看着宁静，想听听她会说什么。 然而并没有，宁静只淡淡道了句“认真吃饭”，便坐下来一声不吭开始吃饭。 等吃完饭收拾的差不多，休息半个小时，宁静又跟陆青出门上班去了。 等他们出门后，陆柠才放下手里的书，赶紧又跟江言打了个电话。 然而，江言这会儿正在去学校的路上，信号不是很好。只跟她说让她放心，一切有他在，就挂了电话。 陆柠就这样忐忑到了宁静下班回来，才笑眯眯上前道：“妈，你不反对我跟江言结婚了吧？” 然而，宁静却立马拉下脸道：“我还是那句话，要结婚可以，彩礼八万，三金两万，镇上一套婚房。有这些你就结，没有免谈。” 陆柠脸色一僵道：“中午你不是跟江言说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她以为，宁静对江言是满意的。 “什么说的好好的，我可没同意你们结婚。”宁静冷笑道，“他只是保证自己会努力挣钱娶你罢了，我可没同意。我是有教养又不是傻，你想去吃苦，也得问问养你长大的我同不同意。” 陆柠跺脚，吼完一句“管你同不同意，我同意就行”，随后跑回房反锁门，没有再出去。 她隐约听到陆青又在跟宁静说什么，但她已经不想管了。这样也不是那样也不是，想让她做什么。 她已经成年毕业了，自己的事该由自己来决定！ …… 第二天一大早，才六点过十分。陆柠就拉着行李箱准备出门，还没开门呢，身后便传来宁静沙哑又压抑的声音。 “上哪儿去？” 陆柠拧门把手的动作微顿，昏暗的客厅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也不想回头去看宁静，只低声道：“去姥姥家。” 这个家，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既然相看两厌，那就干脆不见的好。 至于在姥姥家待多久，那就再说吧。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无论高兴或悲伤，只需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缓，旁人就发现不了异常。 良久，宁静才淡淡道：“去吧，在你姥家好好复习，准备考公。” 陆柠没吭声，扭开门就走。只留窝在沙发里的宁静独自叹息，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像是松了口气。 可惜她松的这口气，早已被陆柠关在客厅里，只有宁静自己清楚。 陆柠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揉了揉脸平复情绪。随后摸出小灵通，发个短信出去。这才拎着行李箱，一口气从三楼下到一楼。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外面的天已蒙蒙亮。刚走出单元门，陆柠就遇到了宁静口中的张阿姨。 想到昨天宁静说的话，陆柠眉头微蹙，立马垂眸低着头朝另一边走去。 可惜张阿姨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老远就道：“是柠柠啊，这么早上哪儿去啊，怎么还拖着行李箱，你不是才回来没两天？” 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女儿订了门好亲事，她感觉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儿。 这不是准女婿想吃她做的包子，一大早她就去菜市场，挑了最新鲜的肉回来准备包包子。 陆柠握着行李箱的手微紧，她想装没听见，但张阿姨那嗓门儿，除非她聋了才听不见。 无奈，她只好回头快速道了句：“去我姥姥家。” 随后快步离开，不给张阿姨再次开口的机会。 等坐上去锦城的班车时，她才真正松了口气，但心里却又提着一口气。 因为从她一早给江言发短信起，到现在，江言都还没给她回信息。 凉州山路崎岖，她心里是真放心不下。 陆柠捏着小灵通想了一会儿，决定给江言打个电话。可惜的是，电话打过去是无法接通的状态，这下她更担心了。 她就在这种担心中，再次回到了锦城，来到西门郊县一个小镇上的自建三层小楼房门前。 小楼房一楼是两个卷帘门门市，门市上头挂着张大大的荷花图案招牌，招牌上印着色彩鲜艳的“真丝线纺”四个大字。 而二楼和三楼，则是住家的地方，窗帘挡住了路人的视线，只留几盆盆栽里的花骨朵，默默在窗外绽放。 第4章 决定 “姥～您说我妈是不是太过分了，才毕业呢，哪儿有十万块钱。” 真丝线纺后院的染坊里，陆柠正拿着棍子，站在小板凳上搅拌染缸里的一堆桑蚕丝线。 边搅，还边跟阮桑告状。 这些桑蚕丝线需要反复浸泡，才能染出几近完美的颜色。阮桑也是传承家业，一辈子都在干染线、卖线的活儿。 原先在锦城上大学的时候，陆柠就经常带江言来她姥姥这里帮忙。所以，姥姥阮桑是认识江言的。 面对和蔼的姥姥，陆柠忍住不住一股脑将苦水全部倒出来。 阮桑听罢，将手上的手套脱下来搭在染缸上，从围裙兜里摸出小灵通，瞧了眼时间又放回去。 这才瞥了陆柠一眼道：“你也知道才毕业呢，你们才多大，就要结婚？还有啊，结婚是人生大事，你一声不吭，直接通知你爹妈，你爹妈能答应吗？古代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这事儿，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小丫头片子倒是有主见的很，就是没用对地方。 陆柠一噎，抱着棍子在小板凳上转了半圈道：“我那不是先打个预防针嘛，免得我妈以后天天催婚。您是不知道，她还说要学人张阿姨家的女儿，找个锦城的有钱人。” 说到这里，她将棍子一放，直接跳下来继续吐槽道：“有钱又怎么样，我可听说小敏找的那对象眼界高着呢，还指使张阿姨做这样做那样，我可不要这样的人当对象。” 没看到张阿姨一大早就去买菜去了嘛，以往可没见她那么早出门买菜，最早也得七八点去了。 阮桑嘴角微抽，没好气道：“少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个稳定的工作，去努力、去奋斗。听你妈的考公也成，最好能考锦城的公务员，以后姥姥还能多照看你们。” 人往高处走，县里的想去市里，市里的想去省城，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考省城锦城的公务员。 锦城的工资高些不说，前景也比下面的地方好。 再者，她就宁静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这真丝线纺，还不是得交给孙子孙女。她更偏向于交给陆柠这个孙女，工作在锦城的话，离得近，好照应。 陆柠眼神一亮，抱着阮桑的胳膊摇晃道：“姥～您的意思是同意我跟江言结婚吗？江言确实很优秀的，对吧姥？” 她就知道姥姥是对她最好的人，会支持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也会当她坚强的后盾。 “同意，我怎么不同意，小江是个好孩子。”阮桑叹了口气道，“但是，我同意有什么用，你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小江去支教三年，三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时间一久，你们感情淡了怎么办。万一他喜欢上别人，或是你喜欢上别人，又怎么办？” 她边往门外走，边接着道：“这些问题，你们都得考虑清楚。最重要的是，你们俩现在没有经济基础。要是现在结婚的话，该怎么生活。 是去凉州还是在锦城，又或者是去安市，去他老家？是租房住还是怎么住，生活开支又谁来给？万一这要有了孩子怎么办，奶粉钱谁来出？” 结婚不比恋爱，恋爱可以随心所欲，爱自己想爱的人，毫无顾忌。 结婚却不行，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儿，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儿。 结婚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这些东西繁琐而复杂。即现实又无奈，偏偏还无法回避。 阮桑的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将陆柠问的哑口无言，她的确没考虑过这些问题。但她的确想跟江言有个结果，这不冲突。 看到她在思考，阮桑轻轻摇头道：“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吧。” 年轻人的世界，她不懂，也不愿多干预她们的决定，最多只会参照以往的经验给点意见。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决定，那是年轻人自己该操心的事儿。 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做什么。 ‘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陆柠沉默了，她的确得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她要想跟江言走下去，长此以往分隔两地，肯定是不行的。 就拿早上跟江言发的消息来说，这都已经一天了，他还没回消息，也没个电话来。 刚刚听阮桑说大概是因为进山了，在山里没信号。至于什么时候有信号，她也不知道。 运气好的话分到镇上，信号不会太差。但如果运气差，分去没通电的地方，那大概要失联很久了。 想到这里，陆柠心绪复杂，对她和江言的未来充满了迷茫。果然，只有在学校的日子才是最纯粹和开心的。 又是辗转反侧难眠的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她顶着鸡窝头找到阮桑，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她想去凉州找江言，先跟他汇合，看看他工作的地方，再在凉州找份工作先做着。 跟江言去山上支教是不可能的，两个人都支教，那不得饿死。至于过去要找什么工作，她还不确定，去了再看也不迟。 总归她这么大个人，还是大学毕业，还能少口饭吃不成。说不定哪天运气好，乘风破浪，一夜暴富呢。 再者，就算没有合适的工作，她还能跟之前想的一样，去开个电脑培训班，自己去创业。 阮桑听了她的话，眉头微蹙，不赞同道：“你晓得他具体在哪儿？过去万一还是没信号，找不到人怎么办。还有，你要考公，去凉州的话条件艰苦，可没家里这么舒服。” 她没去过凉州，但谁没听过凉州，那里被外面的人统称为大山里。 山里，意味着路不行。要想富先修路，路都不通何来富。 还会面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要真去了那里，可得熬得住才行。 陆柠捏紧拳头坚定道：“姥，我不想考公。我就想去凉州，我要赚钱。我妈不是想要彩礼钱嘛，我挣。要再多我和江言都能挣。” 求人不如求己，还能离江言近一点，安心。 阮桑心绪有些复杂，她抿抿唇道：“这事儿我得想想，还有你妈那儿，要怎么说？” 第5章 独上凉州 炎炎夏日，即便因为清洗桑蚕丝线将双手都泡进水里，陆柠都还能感受到一丝焦躁。 只是这焦躁，不知是热躁，还是烦躁。 她将桶里染好的丝线捞出来拧干晾好，又从冰柜里拿出冻好的冰西瓜，躺在摇椅上一勺一勺舀着吃。 然而，心里的焦躁也仅仅是在当下得到了缓解，并没有完全消失。 都已经两天了，江言还没有消息，阮桑那边也没有进度，这叫一个愁啊！ 陆柠正发着愁，就听阮桑的声音传来。 “柠柠，少吃点冰的，对身体不好。” 阮桑拎着袋染草回来，刚进门就看到陆柠又在吃冰冻西瓜，忍不住开口提醒。 天气再热，吃进肚里的东西是冰的，依旧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特别是女孩子。 陆柠立马爬起来，舀了一口冰西瓜塞阮桑嘴里道：“姥～累了吧，快来歇歇，我给您捏捏肩。” 她将西瓜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又将阮桑摁在躺椅上，这才使出洪荒之力开始给阮桑捏肩。 她这一通操作，司马之心，路人皆知。 阮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好气道：“这才几天呢，你着什么急，我都还没想好该怎么给你妈说这事儿。” 自家孩子是什么脾气她怎么能不知道，恐怕她前脚刚说，后脚宁静就能冲到锦城来提人。 女儿这脾气随她那早死的爹，她也掰不回来。好在女婿是靠谱之人，能镇的住场子，她还算放心。 陆柠嘴角一瘪道：“要不咱们先瞒着，等我过去安定好，再告诉我妈。姥姥，您觉得这样可好？” 其实，她觉得可以不用告诉宁静。毕竟从一开始，她就表示过不想考公。 但她又怕到时候宁静怪自家姥姥，所以，还是得告诉，只是把时间往后推罢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她在凉州早已安定下来，宁静也拿她没法。 阮桑掀了掀眼皮道：“你确定？” 看着阮桑的眼神，陆柠神色微晃。 岁月从不败美人，尽管阮桑的模样早已印刻在陆柠的脑海里。但每每看到阮桑那用木簪高高盘起的长发，以及温婉大气的中式衣裙时，她依旧觉得无比优雅。 每每看到阮桑，陆柠的心都不自觉的平静下来，也愿意跟这样的姥姥交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般温婉大气的姥姥的影响下，宁静还会往另一个极端发展。 她不理解，但她接受，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陆柠心里提了口气，凑近阮桑试探道：“确定，姥姥您觉得呢？” 阮桑长叹一口气，到底没有阻拦陆柠，只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道：“你要觉得这样做是对的，那你就去。但要记住，任何时候都得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如果到那儿之后过的不好，那就回来，姥姥永远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年轻嘛，总得去经历一些事儿。至于考公，明年考后面又如何。 对比起考公来说，另外有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难免不会后悔一辈子。 听完阮桑的话，陆柠眼泪刷一下就开始往下流，边流还边抽抽道：“我就知道姥对我最好了，姥～您放心，我以后一定挣大钱，一定好好孝顺您。”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就算没有父母的支持，她还有姥姥的支持。 在阮桑的支持下，陆柠很快买了第二天晚上出发去凉州的火车票。阮桑心疼她，非让她买了个卧铺票，另外还给了她不少钱。 这些年陆柠做兼职也存了不少钱，所以，阮桑给的那些，就被她单独存在银行卡里，非必要不会动用。 陆柠想过了，她暂时联系不上江言，也找不到江言在哪儿，那就先去凉州的州府月城看看。 一来为了找合适的工作，二来州府嘛，各方面都会方便不少，机会也要多些。 火车是晚上七点的，待会儿上车后，直接在车上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六点过就能到月城。 只是眼下正直暑假，锦城火车北站人潮拥挤，挤满了在外求学准备回家的学子。 他们背着行囊，拖着行李，艰难的在人堆里挪动着。 “姥～回去吧，我到了给您打电话。” 陆柠挥手告别阮桑，拉着行李箱，拎着零食袋往检票口去。 绿皮火车，她也曾坐过，不过是往常都是硬座，路程也不远。 通常硬座的车厢里除了坐票外，还会有同样票价的站票乘客。 特别是遇到春运，这种过夜的绿皮火车，硬座车厢的过道里都会挤满各种状态的人。 他们会毫不顾忌的坐着、站着或躺着，只为更舒适的渡过这漫漫长夜的旅途。就连车厢里嘈杂的声音和叫卖声，也无法干扰他们。 而陆柠这次是硬卧，整个车厢除了稀疏的低语声和时不时走动的人影外，就没有其他什么。 过道上更不可能挤满人，就连叫卖的推车到这儿，都会不自觉放低嗓音，以免影响大家。 陆柠拉着行李挨着找到自己十二号下铺的位置后，将行李箱往床底一塞，又从中铺将自己那套床上用品枕头和被子抱下来，这才靠在床上开始发呆。 然而，她这才收拾好开始发呆呢，隔壁就过来了一位大妈站在她跟前。 大妈居高临下看着她道：“小姑娘，我们换换，我这老胳膊老腿，爬不到上铺去。” 许是觉得陆柠看起来是学生，好拿捏。大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可半点都不客气。 陆柠抬头瞥了她一眼，悠悠道：“不换。” 事情超出预料，大妈脸色立马难看了，她尖声道：“尊老爱幼你知不知道，亏你还是大学生呢，去去去，睡上铺去。” 直接来硬的，陆柠可不惯着。 “我可不是大学生。”她冷笑一声接着道，“再说，你这么年轻，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就老胳膊老腿了。我刚刚过来可听到了，你的床铺是中铺，上铺是你家儿子的。哦，还有下铺，还是你家先生的。你怎么不跟你家里人换，偏偏要找我。” 何况她那好大儿，看起来也有十五六岁，压根儿不是什么小孩子。 第6章 联系 “你这小姑娘有没有道德，我是老年人，尊老爱幼懂不懂，你爹妈没教过你啊？”大妈指着陆柠就开骂，似是要将陆柠骂到投降为止。 看着面目狰狞的大妈，陆柠突然想起一句经典老话：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就好比眼前这位振振有词的大妈，满嘴尊老爱幼、仁义道德。说白了，就是想道德绑架。 然而她找错人了，但凡今天这大妈是一个人出行，陆柠也就半推半就被道德绑架了。但人家可是跟老公孩子一起来的，她凭什么要让。 难不成是凭她养了两个缩头乌龟似的，只敢把老婆、老妈推出来打头阵的男人？ 呵，她可不惯这臭德行。 陆柠蹭的一下站起来，一六五的个头比大妈要高出不少，气势上倒是更胜一筹。 她冷笑道：“我说了不换就不换，你要换就找乘务员去，少在我面前瞎嚷嚷。再闹，我就报警了。” 这么一争吵，陆续上车放好行李的乘客也跟着过来看热闹了。 人群里，到底有热心肠的人看不下去，陆续跟着开口帮陆柠说话。 “人小姑娘说的对，你又不是七老八十，看着比我年纪小，怎么就不能睡上铺了？” “就是，你儿子老公一个中铺，一个下铺，偏要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也不嫌害臊。” “要换找乘务员去，别在这儿挡路。” “你们！”大妈还想争论，但寡不敌众，人群越聚越多，她心里发怵，只能朝陆柠恶狠狠道，“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呸，没教养。” 听到这话，陆柠瞬间不干了，她伸手拉住大妈的衣服咬牙道：“道歉！” “没教养就是没教养，放开我！” 大妈鄙夷的看了眼陆柠，抬手使劲儿拽自己的衣服。然而陆柠手劲儿太大，她没能成功。 “我说了道歉！”陆柠捏紧拳头，极力克制住情绪，只厌恶的盯着她，颇有一种不道歉就不死不休的气势。 看到陆柠的眼神，大妈到底有些心虚了。加上周围的乘客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她，让她道歉。她才不情不愿道：“对不起行了吧，不换就不换，放开我。” 甭管情不情愿，歉是道了，陆柠这才松手，顺便嫌弃的擦了擦被大妈玷污的手。 这场闹剧暂告一段落，围观的乘客也陆续回到自己的床铺去，只留陆柠继续靠着被子发呆。 好像自打毕业起，她就诸事不顺。她很想哭，想跟江言倾诉，但是不行，只能垂眸默默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湿纸巾，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温润的男声：“湿纸巾，你需要吗？” 陆柠抬头疑惑的看着他，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学生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看她没动静，他又往前递了递道：“我是你对床的，看你一直在搓手，我想你应该需要。” 陆柠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搓红的手，嘴角微抽，随即接过湿纸巾道：“谢谢。” 又是一阵沉默，好在没过多久，伴随着“呜呜”的鸣笛声，火车顺利启动，朝着月城驶去。 紧接着，车厢的乘务员找到陆柠，说是免费为她升级到软卧车厢。 本来打算今晚不睡觉，熬一晚的陆柠当场就同意了。 等来到软卧门口，陆柠才开口道：“是因为刚刚的阿姨，所以才帮我升级的吗？” 虽然她心里知道答案，但就是想再确认确认，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乘务员笑着点点头道：“考虑到女士您是一人出行，为确保您的安全，我们才帮您做一个升级，祝您路途愉快。” 升级是小，事故是大。软卧刚好也有空位，总比半夜闹出什么动静、出安全事故的好。 陆柠点头表示感谢，这才拉着行李箱进软卧的门。 软卧的每个小隔间里只有两张床，而她这间，对面床铺是位精致的女孩，名叫李洁，是刚毕业准备去月城旅游的。 陆柠跟她寒暄了一会儿，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准备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火车才刚到宁县站，陆柠就起床收拾好行李，准备等着一个小时后在月城下车。 这会儿虽然天还没亮，但依旧能从窗外看出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一路向南，越靠近月城天色越亮。等到月城后，陆柠跟在李洁身旁，两人一同出站，准备相约去找酒店先住下。 只是刚踏出火车站，陆柠就破天荒接到了江言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无声道了个：“喂～” 那边没听到她声音的江言，明显还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开口就直接了当道：“柠柠，我到学校了。学校在山里没信号，我刚刚才收到你的消息。你已经离开家了吗，现在在哪儿，还好吧？” 陆柠先前发的短信，是告诉江言她跟家里吵架了，要出去找工作。顺便还问江言他现在工作的地方在哪儿，好不好。 离家出走，这可把好不容易找到信号的江言给急坏了。他也没顾时间太早，直接就给陆柠打了个电话，否则待会儿又没信号，就只能干着急了。 此时的陆柠已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深吸口气，平静道：“我在月城，原本准备先在月城转转，然后去找你。你在哪儿，离月城远不远？我想你了，阿言。” “我也想你，柠柠。”江言心口一颤道，“我在拖县的悬崖村，这儿路不好，还没信号，你别来。” 陆柠不悦道：“不就是山路，我怎么就不能去了。悬崖村，难不成还真在悬崖上？” 她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爬山她能爬，没信号就没信号，怎么就不能去支教的学校了。 人都有逆反心理，越是反对，她就越想去：“你等着，我去找你。” “别，柠柠。”江言连忙出声阻止，最后深吸口气无奈道，“你就在月城等我吧，我来找你，到时候你要还想来，我再带你来看看。” 不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是这路，他走起来腿都软，更何况是陆柠，他心疼。 第7章 去拖县 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陆柠这类刚毕业的大学生。 她当场拒绝了江言来月城的提议，只接受到拖县汇合，然后再去悬崖村。 江言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了。还叮嘱她到了以后别乱跑，就待在县里等他。 而在陆柠打电话时，李洁就安静的在一旁等着她。 看她挂了电话，李洁才上前道：“怎么了？我刚刚听你说要去什么悬崖村？” 陆柠点头，略带抱歉道：“对不起啊，不能跟你一起玩儿了。我对象刚去悬崖村支教，我得先跟他汇合说些事情，才能回来月城。” 她其实也就是去看看地方，找找路。回来之后该干嘛干嘛，还得找工作。 李洁眼神微亮道：“悬崖村，听名字就挺特别的，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放心，我绝对不当你们的电灯泡，我就自己玩儿就好。” 本来就是出来玩儿的，多去几个地方看看没什么不可。何况还有人带着，人多热闹。 陆柠诧异的看着身着一身粉色运动服的李洁道：“听说那里的路很难走，还没信号，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跟陌生人跑到深山老林去，还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万一被人卖了，找都找不回来。 谁知李洁却咧嘴一笑道：“那不能，怎么说我们还是同届校友呢。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们。” 陆柠：？？？ 果然，她和江言的事儿是全校皆知啊，怪她年轻的时候脸皮太厚。 没想到李洁竟也是锦大的，只是她学的是小学教育，而李洁学的是音乐教育。 不仅如此，李洁还擅长川剧，平时也会应邀外出表演。她也还没找工作，现在是出来毕业旅行，顺便找灵感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柠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打了个电话给阮桑，告诉阮桑她已经到地方找到江言了。后面可能会信号不好，接不到电话，让她别担心。 跟家里报备完毕后，陆柠这才跟李洁拉着行李箱，往月城的汽车站去。 江言在电话里说过，他从悬崖村赶到拖县大概得四五个小时。而她们从月城过去，只需三个小时，时间比较充足。 两人在月城的汽车站附近，找了家早餐店，一人吃了碗米线。 吃饱喝足，这才买票坐上前往拖县的班车。 月城是少数民族的聚集地，前往拖县的车上更是彝族居多。陆柠和李洁在火车上睡足了，一路上都在低声摆着大学的趣事。 等说到悬崖村时，前座的彝族小姑娘忍不住回头道：“你们要去悬崖村？那里可危险了，还得爬悬崖才能上去。” 陆柠瞳孔微缩，不可置信道：“悬崖村还真在悬崖上？” 她一直以为只是叫这个名字而已，那么危险，谁没事儿会住悬崖上。 谁知小姑娘却一脸凝重道：“没错，就在悬崖上。前几年总有人从悬崖上摔下来，听说那里还有猛兽呢。” 陆柠一个激灵，脸色都白了。悬崖村，真的是在悬崖上。没电没网，要想上去，只能爬悬崖上去，还有摔下来的风险。 那江言呢，他好不容易才安全爬上去，又要下来。到时候又得爬上去，岂不是要遭三次罪。 想到这里，她立马拿出手机想给江言打电话，却被李洁摁住了。 李洁眉头微蹙道：“这个点儿，说不定他正在下悬崖，还是给他发短信吧。” 万一手机响，一个紧张没踩稳，那就是悲剧了。 陆柠点点头，开始埋头发短信。 李洁则朝前排的小姑娘问道：“前几年有摔下悬崖的，那这几年呢？” 小姑娘咧嘴一笑：“听说这几年加固了上下山的路，就没有人再掉下去了。” 李洁嘴角微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人家小姑娘也是好心提醒。 倒是陆柠被她的话吓得不轻，到拖县找到旅馆，放下行李都还没缓过神来。 看着神色纠结的陆柠，李洁哑然道：“这，你还上去么？” 反正她恐高，怕是没法去悬崖村了，只能在县里等陆柠。当然，她也想去悬崖那里看看，但她也怕猛兽。 “去。”陆柠偏头道，“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上去看看。” 江言回消息说已经下山快到县城了，这下去不去都没什么区别了。 她继续道：“要不你就在县城等我，我把行李箱放这儿，等我回来再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回月城？” 她上去最多也就待两天，两天之后，她该考虑的就是要如何挣自己的彩礼钱了。 李洁点头：“行，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用着急，我可以等你一周。” 一周后要是陆柠还没回来，她就把行李箱寄存在酒店，先去月城。 “那就麻烦你了。”陆柠笑道，“我会很快回来的，你晚上也别出门，锁好房门。” 李洁道：“放心吧，旁边就是派出所，在旁边是县政府，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 她们是专程选的旅馆，出门在外，还是安全第一。 等江言快马加鞭赶到拖县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二点半。 半新的牛仔裤，洗的有些泛黄的白T恤，一双白色回力帆布鞋。极其普通的打扮，却无法掩盖江言眼神里透出的光。 一八三的大高个白净帅气小伙，走在这个小县城里，拉到了不少回头率。 江言带陆柠和李洁吃了个饭，这才领着陆柠准备去悬崖村。路途遥远，得马不停蹄回去才行。 等送李洁回旅馆后，陆柠才愤愤的锤了江言几下：“你怎么不说悬崖村在悬崖上，你要早说，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江言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什么麻不麻烦的，你都来凉州了，我怎么能忍住缩在悬崖村不下来见你。但是柠柠，真的要爬悬崖，你怕不怕？” 私心上，他是不想让陆柠去爬悬崖的。他准备先带陆柠去看看，然后再把她送回来。 悬崖村每天都有村民上下山，顺路带他们俩倒也不麻烦。另一方面，山上的老乡其实很乐意帮这个忙。 陆柠轻哼一声道：“去，当然要去。我又不恐高，攀岩也不是没攀过。” 第8章 进山 江言来的时候是坐村里的马车来的，回去同样也是。同行的，还有两位悬崖村的老乡。 一开始陆柠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坐马车来，等出了县城，经过一片片偏僻而稀疏的村庄，还在继续朝山里走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不说这些村没有可以直达的车，就说村庄后的座座大山，压根儿就没人会去。 没有路，没有人。又怎么会浪费资源，千里迢迢通个班车呢。 所以，山里的人要出来，山外的人要进去，都只能靠骑马或是马车。 当然，很少有外面的人想进去就是了。就连悬崖村里的人，都很少外出。 穿过山外的村庄，入眼都是荒无人烟的山路，同时也是马儿驰骋的疆场。 坐在车头的老乡甩出手里的马鞭，大喝一声“驾～”，马儿便撅起蹄子开始奔跑起来。 只是这声大喝，差点把坐在马车中间的陆柠给送到地上去。好在江言眼疾手快，将人给拉稳了。 江言拽紧陆柠的胳膊叮嘱道：“抓紧我，待会儿的路更不好走，摔下去就麻烦了。” 刚入山的这段路还算好，只偶尔有些土坑。越往山里走越不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还有不少石头。 更危险的是，山路通常一侧是山体，一侧是山坡或是悬崖。万一掉下马车，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山去。 这么紧张的环境，搞得陆柠脑袋有点发懵。 她一只手牢牢的抓着马车边缘的扶手，另一只手紧紧挽着江言的胳膊，并且跟他紧握双手。 察觉到她不安的情绪，江言连忙出声安抚道：“别怕，马车这会儿跑快些，待会儿才能慢慢走。” 现在趁天色早，路还算平坦，得尽量跑快些。等到了盘山路陡峭的地方，也只能减慢速度。甚至有些地方，还得下来走路。 陆柠略带哭腔道：“我没怕，就是风太大了。” 人总有第一次，任谁第一次走这个路，都是会怕的。 山风吹散的不止是陆柠的头发，还有她和江言的谈话。 如此颠簸的路途，两位坐在马车头的老乡，压根儿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虽然在说话，但说的却不多。 马车一路疾行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放慢速度，让马儿慢悠悠走起来。 马儿不比烧油的车，疾行过后必须得慢下来休息调整。再者，两位老乡也担心江言和陆柠不习惯。 赶车的老乡名叫吉伍阿牛，坐他旁边的是曲比阿火，两人年龄都在五十多岁左右。 趁着马儿走的慢，曲比阿火扭头不好意思道：“山路不好走，两位老师受累了。” 以往也不是没来过支教老师，但大部分还没待满一年就跑了。更甚至有些还没到地方，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江言找他们说要下山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这次的支教老师又要没了。即便看到他没拿行李，他们依旧持怀疑态度。 没想到这次不仅没走，还带了新的老师来。不管他们最后留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留下支教，他们心里都是充满感激的。就怕稍不留神，又把人给吓跑了。 江言握紧陆柠的手笑道：“阿火叔严重了，这点路，我们没问题。” “是啊，我们坐车累什么，倒是两位大叔辛苦了。”陆柠点头附和道。 这种山路，驾马车的人，压力应该比坐车的人要大许多。所以，他们才是真正辛苦的人。 要不是陆柠那有些泛白的脸庞，曲比阿火就真相信他们这话了。 然而，他却没有别的法子，也只能加油鼓励道：“接下来的路得慢慢走了，再坚持坚持。” 曲比阿火刚说完，吉伍阿牛接过话来道：“是啊，再坚持坚持就好了。不过，待会儿路有点难走，江老师陆老师可还是得扶稳咯。” 路到底有多烂，陆柠在之后的路途里，的的确确切身体会到了。 两米宽的盘山路，一侧是山体，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另外，隐约还能听到深山里传来的动物嚎叫声。 这可比刚刚的快马加鞭刺激多了，陆柠打了个抖，弱弱道：“我，我可不可以下来走路？” 她心里挺怕的，万一她一个没坐稳摔下来，又或者野兽惊了马儿，那可有极大的概率摔下悬崖的。 她现在无比后悔让江言再出山，她想，江言心里应该也是怕的吧。 要不是亲眼所见，陆柠打死也不会相信有人会住在这么深的深山里。不说远不远，就说教育和医疗，压根儿就没有啊。 江言拉紧她的手摇摇头道：“不急，待会儿会让你下来走的。” 二十分钟后的陆柠，才理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确得下来走。就连两位大叔，都得下马车牵着马儿走。 因为，此时的路，已经从两米宽，变成了一米二宽。马车的轮子能过，但车身却有十厘米的样子超出了马路。 也就是说，这十厘米的车身，是悬空在山边的。好在下面是山坡，没有悬崖那般吓人。 陆柠以为这已经很让人绝望了，没想到更让人绝望的还在后头。 在狭窄的盘山路上步行了有二十分钟，终于到了悬崖村下。 那么问题来了，眼前已经无路可走，除了来时的路，只有一座倒陡峭倒不是特别陡峭的悬崖。 历经两个多小时颠簸的陆柠正在风中凌乱，她想起班车上那个小女孩儿说的话，偏头朝江言问道：“所以，真的要爬悬崖，才能到达悬崖村？” 有句话叫何不食肉糜，但她的确有个疑问，为什么不从山上搬下来。就是在悬崖下的这个位置居住，也好过悬崖上吧。 江言还没说话，吉伍阿牛就率先解释道：“是嘞，陆老师，咱们村就在悬崖上。这是老祖宗选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还不会遭太多猛兽围攻，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 要不是社会发展的太快，他们在这山上过自给自足的生活也还算可以。 可惜事与愿违，以往一斤洋芋可以换一斤米，现在都只能换半斤了。卖更卖不了多少钱，不够花。 第9章 到达 在动荡的年代，能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必然是大家伙都要争抢的地盘。 但是，现在是和平年代，经济发展突飞猛进的年代。如果与世隔绝，那必然会被时代所抛弃。 然而，看着两位眼神里充满对先祖崇拜之情的大叔，陆柠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他们都知道是这个理。但是，远离故土，从头开始并非易事。 几十上百户人家，就算他们都搬到山下，哪儿来这么大的地方给他们安置呢，又哪儿来这么多钱安家落户。 无能为力的时候，只有守着故土最为心安。 陆柠咽下心里想问的话，捏紧拳头道：“那我们赶快上去吧，待会儿天黑就麻烦了。” 人生总是充满了挑战，不就是个悬崖，别人都可以爬上去，她也可以。 然而，江言却不赞同道：“你就别上去了，我本来就只是打算带你来看看，最多就在这儿住一晚，明天你就回去找李洁，然后去月城。” 悬崖下有两间土屋，是村里人临时歇脚的地方。有来不及上悬崖的，就会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再走。 里面生活用品齐全，完全足够他们住一晚。 他原本的意思也只是让陆柠过来看看，并不想她上去。 再说，这会儿才三点过，时间够早，要想返回去先送陆柠回拖县也来得及。大不了他在县里开个旅馆，跟两位大叔住一晚，明天再回来。 陆柠却瞪了他一眼道：“说什么呢，来都来了，那肯定得去看看的，我过两天再回去。” 因为有外人在，陆柠也不好说太多，只催促江言赶快出发，免得待会儿天黑路更不好走。 眼见陆柠意已决，江言也只好勉为其难答应让她上悬崖村。 陆柠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决定了的事情，除非她自己反悔，没人劝的动。 没想到一路颠簸和眼前的景象没吓到她，江言也只好千叮铃万嘱咐爬悬崖时的注意事项。 等做好准备工作后，这才带着她跟两位老乡正式踏向通往悬崖村的路。 虽然已是下午，但此时悬崖上空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而那无云的天空中，竟盘旋着两只山鹰久久不肯离去。它们时而啼叫两声，时而往下俯冲，随即又原路返回，继续盘旋。 定睛一看，原来悬崖峭壁上竟有四个人在艰难的往上小步移动。 陆柠腰上绑着根尼龙绳，尼龙绳的一端绑在走在她上方的曲比阿火腰上。另一端，则绑在走在她身后的江言，以及江言身后的吉伍阿牛腰上。 两位老乡一前一后，正护送陆柠和江言就着藤蔓，往悬崖上攀爬。 此情此景，让陆柠突然想到一句话“地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他们现在正在行走的地方，正儿八经就是悬崖峭壁。 脚下踩的要不就是突出来石头，要不就是用绳索绑着的木条，或是自己钉上的木桩阶梯。 而两边，则是用几条藤蔓和尼龙绳做的绳索扶手。 在来这儿之前，陆柠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更不知道江言支教的地方竟然在这上面。 就连第三次走这条路的江言，也依旧觉得提心吊胆。 看的出来，这里的村民都是通过这条悬崖路上下山的，就是不知道这条路牺牲过多少人。 陆柠低头看了看下方的悬崖，又抬头望了望正在等待他们摔下悬崖的山鹰，心中竟燃起了莫名的斗志。 身后的吉伍阿牛看着四处张望的陆柠，以为她害怕，忍不住憨厚一笑道：“陆老师别担心，这两年没有掉人下去。” 陆柠身子一僵，这两年没人掉下去，意思是两年前真的有？这样想着，她也提出了这个疑问。 吉伍阿牛叹了口气道：“是啊，有些孩子小，第一次走的时候害怕的脚都打闪闪。有的不仅自己掉下去，还连累大人一起掉下去。还有护着孩子，大人掉下去的。也有背着老人下山看病，一个没踩稳掉下去的。” 运气好点的就掉一个人，运气不好的就是两条命。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山上的老人小孩都不下山。 也因为有那么多意外发生，村里就规定了，第一次走这条路的人，必须有两个小伙儿陪同。 不仅如此，还会像现在这样，一前一后都拴着绳子，以保护第一次走的人。 当然，以上只针对本村的人。而像江言这类的支教老师，每次出门，村里都会安排人陪同。 一来是对支教老师负责，二来也是对村里的孩子负责。毕竟愿意留在悬崖村支教的老师少之又少，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是村里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虽然早有预料，但陆柠还是沉默了，这样的结果是她没想到的。 这一刻，她似乎理解了三支一扶的意义，更理解了江言坚持要来支教的意义。 同样深有感触的，还有江言。 之前来的时候，他只是默默的跟着老乡走，并没有多问什么。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条件已经是够难够苦的了，没想到还有比他难这么多、苦这么多的。 他并不怀疑自己支教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但他怀疑这样的他，给不了陆柠未来。 想到陆柠妈妈反对的那些话，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即立马清醒过来，专注的护送陆柠往悬崖村上爬。 一行人全神贯注往上爬了半个小时，这才到达悬崖顶上。 陆柠咬牙跟着曲比阿火，一鼓作气直接爬上顶，这才瘫坐在山顶缓口气。 江言陪着她坐在一旁，顺手替她揉揉酸痛的腿。 后一步上来的吉伍阿牛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陆老师可真厉害，腿都不带软的就爬上了悬崖。” 巾帼不让须眉，这样的女子，他们都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的。 陆柠腼腆一笑，谦虚道：“阿牛叔过奖了，我就是胆子大一些而已。” 要是胆子小一些，恐怕就直接变成了山鹰的口粮。 再有，她腿当然软，但现实不允许她拖后腿，只能咬牙坚持下来。 “陆老师谦虚了。”吉伍阿牛道，“行了，我们就先走了，两位老师自己逛逛，天黑前记得回宿舍就行。” 第10章 悬崖村 悬崖村位于平坦的悬崖山顶上，整个村子前面是悬崖，后面则是通往更深的深山的山坡。 吉伍阿牛和曲比阿火离开后，陆柠才放开来直接往后躺在草地上。 尽管悬崖下的风吹的呜呜响，尽管天空中盘旋的山鹰依旧没有离去。但陆柠还是想在奋斗之前，尽情的放纵自己。 江言微微一笑，将手枕在脑后，并排躺在她身旁。 “怎么样，刚刚有没有怕。”他轻声问道。 要知道，他第一次爬的时候，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可是忐忑得不得了。 好在他们俩都不恐高，还算在可承受范围内。 陆柠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悠悠道：“怕呀，怎么不怕，我怕的都不敢停下来。” 她怕一旦停下脚步，就不敢再动弹，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她是攀过岩，但那是做好所有的安全措施，在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去的。 可刚刚爬的悬崖不是，刚刚虽然有安全措施，但那个安全措施是建立在三条生命上的。 这个保障对她来说太过沉重，稍有不慎，搭上的可就是三条鲜活的生命。 想到这里，陆柠掩盖在双手下面的双眼，瞬间浸满了泪水。随即，泪水顺着眼角默默的流到了耳边。 看到她这样，江言瞬间急了。他坐起身子，手忙脚乱的给陆柠擦眼泪。 “别哭啊柠柠，你别哭，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哭的他心都碎了，他最怕的就是陆柠哭。 虽然当初是陆柠主动追的他，但他确实的的确确也喜欢陆柠，所以才会跟她在一起。 其实，从见到陆柠的第一眼开始，她在他这儿就是特别的。 只是他的条件太差，没法给陆柠更好的生活和体验，理智和自卑都不许他主动表白。所以，他才会等到陆柠来表白。 那会儿他的心是剧烈波动的，也是不安的。几番挣扎之下，他才鼓起勇气跟陆柠在一起。 这些年来，他都不舍得让陆柠受一丁点儿委屈，更不用说惹她哭。现在她哭的如此伤心和绝望，让他如何不心疼。 陆柠抹了抹眼泪，瓮声瓮气道：“我没哭，风太大。” 她怎么可能会哭呢，不过是触景生情，加上风沙太大，迷了眼收不住而已。 “是是是，风太大。”江言握着她的右手，又抬起左手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珠道，“那现在好点了没，今天是有点晚了，你再坚持坚持，明早我就送你回拖县好不好。” 他现在无比后悔带陆柠来这儿，早知道该仔细告诉她这里的事情的。 然而，陆柠却道：“我才不要，好不容易爬上来，我得多待两天。”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只是觉得，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身不由己。但换个角度来看，知足常乐，我们又怎么能完全理解这里的人怎么想的呢。” 或许，人家真的觉得住在这儿挺好的，并不觉得有多苦。 只是当她爬上悬崖的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所有的情绪都一泄而空，整个人都如释重负、豁然开朗。 什么彩礼、结婚、生娃，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当然，下山后情绪可能又会回归，又会变的负重前行，但现在不是就行。 江言哑然失笑道：“是啊，我第一次爬上来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好像与世隔绝，所有的烦恼都不再是问题。”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解脱，也是灵魂上的升华。如果没有先前陆柠和自家妈的电话，他还沉浸在这种奉献的精神世界里也不一定。 但人总要生活，精神上的富足和经济上的富足同样重要。等三年过后，他照样得为生活而奔波。 陆柠长舒一口气，弹坐起来道：“走吧，先进村里看看去。” 住在悬崖山顶上，她对这里的居住环境完全不抱希望，这里除了纯朴还是纯朴。 整个村子有六十来户人家，好在山顶的土地辽阔，除了原本村里分的地外，村民们还开垦了不少荒地出来。 这些地里大部分种着拖县乌洋芋，这是村民们全家主要的收入来源。 而其他地方，则种着小白菜、圆根、萝卜、葱、蒜及豇豆等蔬菜。 虽然除了圆根和萝卜长势喜人外，其他的都长的不怎么样。但是，能自给自足，满足日常吃喝比什么都好。 六十来户人家的房屋，全都是就地取材建成的土坯房。房梁和屋檐同样也是就地取材，用山里伐的树建成的。 简单而朴实，同样，又有些许简陋。但胜在宽阔，倒是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这会儿各家都燃起了炊烟，等会儿早早吃过晚饭，再收拾收拾，就会在天黑的时候早早入睡。 所以，这会儿外面并没有什么人。就是零散有几个小孩儿，都会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快速跑开。 江言说这里的小孩大都害羞，不太敢跟生人打招呼。 “等你多上几节课，他们应该就会有改变了。”陆柠安慰江言道，“学校呢，走了这么远，我怎么没看到学校在哪儿？” 不仅没看到学校，更没有看到什么旗帜。 “那儿呢。”江言抬手一指，指向村子中央围墙最高的那几栋土坯房道，“那几栋就是高山小学，教学楼和宿舍都在里面。” 陆柠顺着江言指的方向放眼望去，目测学校占地面积极大，至少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 而从高高的土墙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的屋顶，也可以看出里面至少有三栋房屋。 只是围墙太高，无法看出里面具体有什么。 面对如此高的围墙，陆柠不由疑惑道：“为什么这里的围墙比其他的住房高这么多？” 不仅高很多，围墙表面上还放了不少长了刺的枝条，以及削尖的木桩。 这阵仗，弄的好似要面临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再有，陆柠还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悬崖村的房子，是以高山小学为中心往外扩散的。 也就是说，高山小学是被包围在了居民用房里。 陆柠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由才对。 第11章 高高的围墙 炊烟云绕在高高的土墙上，半是朦胧半是希望。 四面八方随着炊烟传来似有若无的清香味，却没有从中发现任何一丝肉腥味儿。 兴许也有，但陆柠的确没有闻到。 陆柠带着求知欲的眼神望向江言，希望能从他这里找到答案。 江言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道：“因为怕有野兽来，围墙修的高些，野兽翻不进去。” 看到陆柠略带疑惑的眼神，他继续解释道：“听说前些年有野兽从山里跑出来，在村子里乱跑一阵后，翻到村民家偷东西，还顺便叼走了一个人。” 偷东西是真，但悬崖村大部分人家都穷，家里没什么家禽。野兽没偷到东西，见到活人就有了野心。 所以，无论各家的房屋怎么建，他们都默契的将高山小学围在村子中间，以免山里出来什么猛兽将孩子叼走。 而在这事儿发生后，他们又加高了学校的围墙，同时也各自加固了家里的围墙。 陆柠瞳孔微缩，咽了口口水，哑然道：“那后来呢，人救回来了没？” 野兽吃人的事儿，她以为只会出现在故事里，没想到真的会有这种事儿发生。 把人叼走，不管人有没有救回来，怕是都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果然，江言点头道：“救回来了，但是丢了一条腿。” 不仅丢了一条腿，最后还丢了一条命。 这事儿发生在几年前，那会儿山上没有医生，下山的悬崖路也没有现在这么方便。 缺了一条腿，村里人用土方子，扯了草药给他止血。然后让他家里人背着下悬崖，去拖县医院治伤。 许是中年男子体重过重，背到半路的时候脚打滑，直接掉下悬崖去了。 “掉下去了，两个人？”陆柠深吸口气问道。 这悬崖这么高，掉下去恐怕尸骨无存。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压根儿没有活命的可能。 江言摇头道：“不是，就掉了一个下去。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也不敢多问。反正从那事儿以后，悬崖山的路就开始不断加固维修，直到变成今天这样。” 后来还增加了第一次走悬崖路的人，必须有两个人陪同的要求。 陆柠眉头微蹙，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人走悬崖路本来就已经很艰难了，背着个成年人更难，更不用说还是加固之前的路。 再者，就算下了山，从悬崖村到县里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真的经得起马车的颠簸，坚持得到县里？ 话又说回来，就算到了县里，折腾了这么久，当真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结果，都没人能说什么，只留下惋惜和些许猜测。 江言伸手揽了揽她肩膀道：“那都是传言，咱们听听就好，别想那么多。走，带你吃饭去。” 陆柠点点头，刚跟着江言踏进高山小学的大门，就看见操场中央立着的五星红旗。 陆柠朝五星红旗行了个注目礼，这才开始打量学校的全貌。 跟她刚刚的猜测一样，这里总共只有三栋房子。除此之外，就是角落里有两间小小的厕所。 三栋房子都是平方，其中一栋比较宽敞，一排过去分成小小的六间房子。 这是高山小学一到六年级的教室，学生人数少，小小的一间便已足够用。每间教室还开了两扇大大的窗户，以便光线透进去。 另一栋修的跟家里的房子有点像，进门先是堂屋，再是两边四个房间。这是老师的宿舍，江言现在就住这里。 而最后一栋，则是学校的食堂。四面高高的围墙，围成了一个宽阔的食堂。 食堂还冒着炊烟，应该是有人在里面做饭。 江言解释道：“还有一位老师，也是学校的校长王老师在这儿。他这会儿正在里面做饭，咱们进去刚刚好。” 当然还有其他的老师，但这会儿刚好暑假，其他人放假半个月先回去了。 半个月之后，江言就会跟他们一起开始支教生涯了。 陆柠嘴角微抽道：“咱们什么都没带，蹭吃蹭喝不好吧？” 放假，学校应该是不包饭的。现在在学校里做饭吃，估计也是自掏腰包。 他们这一下就去两个人，可不得给别人吃垮了。 江言笑了笑道：“没事儿，暑假也包饭，我下山前跟王老师说过。还有那边的小房子就是厕所，你要去的话喊上我，我带你一起去。” 陆柠点头，刚刚就看到角落里写着大大的WC两个字母的房子。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她要去的话，肯定是会喊上江言一起的。 听着食堂里传来呯呯嘭嘭的声音，两人抬脚就要进门，就听到校门口传来吉伍阿牛的声音。 “江老师、陆老师，还没吃吧，给你们带碗家里炖的排骨汤来。” 吉伍阿牛手里端着个大瓷碗，大瓷碗上方还盖着一个小碗。他边阔步朝他们走来，边大着嗓子说话。 走到江言跟前，他将手里的碗往前一递：“这不赶巧，这会儿吃刚刚好。” 江言连忙摆手推拒道：“这怎么行，阿牛叔您太客气了。王老师已经做好饭了，我们有饭吃。” 白萝卜排骨汤，这在整个悬崖村都是改善伙食的存在。这么一大碗，恐怕是他们家里炖的一大半，他跟陆柠怎么能要呢。 陆柠同样跟着摆手道：“对对对，叔您快拿回去趁热吃。” 吉伍阿牛板着脸，又将碗往江言跟前推了推道：“客气啥，来村里都是一家人。你们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别客气来客气去的。” 虽然东西稀缺，但他们彝族像来好客，又怎会吝啬这些吃食。 江言和陆柠依旧摆手拒绝，而这会儿厨房的呯嘭也停了下来，王刚从食堂跑出来解围道：“收下吧，老乡的一片心意。” 紧接着，他又朝吉伍阿牛道：“阿牛哥也进来吃点？我下了面条，搭配着排骨汤正好。” 吉伍阿牛连忙摆手道：“我媳妇儿、娃儿还在家里等着呢，你们吃，我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我再来拿碗。” 说完，他转身一溜烟儿跑出了学校。只留江言三人，大眼儿瞪小眼儿。 江言挠挠头，跟陆柠站在原地，跟两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儿似的。 第12章 臊子面 太阳还没落山，初现的晚霞就已像那熟透的苹果似的，红的耀眼。 陆柠甚至怀疑悬崖山的晚霞跟锦城的不一样，坚决不是因为她害羞。 王刚看两个年轻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顿时就乐了。 “这就是你对象啊小江，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他轻笑一声朝江言打趣道，“快进来吧，奔波了这么久，该饿了吧。我下了面条，还炒了臊子。” 臊子面，再加上一大勺辣椒油。那味道，简直不摆了。 江言下山前就跟他说过要去接对象，他估摸着时间，又从先一步回来的吉伍阿牛和曲比阿火口中，得知两人已经上来的事情，就开始准备这会儿吃的面条了。 人家小姑娘能爬上悬崖，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事情。 这么好的姑娘，要是不把人家给招待好，说不定江言三年支教还没过，就已经变成了孤寡老师。 “好的，王老师。” 江言点头，然后给陆柠和王刚做了个简短的介绍，这才端着沉重的排骨汤往食堂走。 陆柠跟在他身后，刚踏进食堂就闻到了一股肉沫的香味。 只是这香味穿过宽阔的食堂，就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刚刚在门口的时候没怎么闻到。 听江言说，王刚是高山小学的校长，今年有四十岁。 他是从2000年高山小学成立，就跟妻子一起来到这儿支教的。到现在，两人已经在高山小学待了有五年的时间。 明年是王刚支教的第六年，也是他结束支教的一年。等支教结束，他和妻子就会调回隔壁省老家的学校任教。 原本半个月的暑假时间，他是要跟妻子回老家看望父母和孩子的。但路途遥远，加上江言要过来，他担心中间出什么岔子。 所以，这半个月的暑假，他就干脆留在学校，只让一起支教的妻子独自回家一趟。 支教六年，两人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和他们的两个孩子。但他们从不后悔，否则早就离开高山小学了。 好在两人的孩子如今已健康平安的长大，一儿一女，儿子开学就上大一，考了锦城大学，女儿则在老家上高一。 平日知道父母工作艰辛，两孩子倒也懂事，也让人省心。所以，王刚夫妻就只固定时间回去一趟就行。 陆柠其实很佩服王刚夫妻俩，也佩服他们的孩子。 孩子成长的黄金时期，他们都没给予什么陪伴和教导。在这种情况下，两边都能稳步前进，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信念的。 吃饭的时候，王刚又给陆柠和江言仔细讲解了在悬崖村的注意事项，以及悬崖村跟他们打交道比较多的几家人。 当然，还说了学校的情况，以及学校其他几位老师的情况。 虽然江言刚来的时候已经介绍过了，但没有现在这么详细。 江言和陆柠都十分感谢王刚，吃过饭后，两人主动担起了洗碗的工作。 王刚也不推辞，将任务和空间留给两人就出去遛弯去了。 陆柠边洗碗边感叹道：“王老师厨艺可真好，我觉得比外面那些馆子里的都好吃。” 末了，还补了一句：“当然，人更好。” 她现在都在回味臊子的味道，比她妈做的还好吃。 江言挑眉道：“是啊，都好。改天我也跟王老师学学手艺，到时候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那我可等着啊。”陆柠笑道，“说真的，我觉得这里真不错，很踏实。像阿牛叔，我们这才上来，他就给我们送了这么大个礼，我们该怎么还？” 在山下她还能买点肉菜做回礼，在山上可就不行了。山上啥也没有，总不能去山里打点猎吧。 也不能直接给钱，给钱那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江言沉吟片刻道：“这个你不用管，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交给我就行。” 他要在悬崖村待三年，三年的时间，总少不了机会的。 陆柠点点头，同时也准备这两天先观察观察。等摸清楚村里的情况后，再做打算。 将碗筷收拾好后，江言才想起来陆柠的包都还没放。加上时间也比较晚了，两人直接回宿舍，准备收拾收拾就差不多了。 宿舍就是刚刚陆柠看到的，跟住家修的一样的那栋房子。 宿舍门外有根水管，专门方便老师们洗漱使用。水管下方挖了条细长的小沟，方便往外排水。 两扇木门随着江言抬手被缓缓打开，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刚踏进门就是宿舍的堂屋，堂屋里摆着一张桌子，两条手工做的长条凳，看样子像是村里手工做的桌椅。 桌子上堆着许多杂物，有野菜有野花还有外套。 桌角放着一个烧水壶，烧水壶的线长长的拖在地上，插在地上的插线板上。 桌子旁的墙边则放着四个保温瓶，应该是每个老师使用一个保温瓶，方便装热水。 陆柠的眼神继续往上方看去，墙上挂着的是上学时的违禁用品，烧水用的烧水棒。 烧水棒底下是两只水桶，大概是用来烧洗澡洗脸水的。 堂屋两侧各有两个房间，其中三个房间的门是掩着的，只有剩下一个房间的门是打开的。 学校里除了江言外，原本就有五位老师。其中王刚夫妇共用一间大床宿舍，另外有两位女老师共同住一间宿舍，剩下那位是男老师，他自己住一个房间。 也就是说，江言要么跟那位男老师住一个房间，要么自己单独住一个房间。 二选一，江言果断选择了自己住一个房间。 他的房间虽然不大，只有十五个平方左右，但里面却放了一张高低床，可以住两个人。 陆柠担心自己晚上害怕，果断选择了跟江言住一个房间，她睡上铺，江言睡下铺。 江言同意了这个提议，毕竟他也担心陆柠晚上会害怕，更担心出什么意外。反正最多只有两天，坚持坚持也就过去了。 陆柠边整理床铺边道：“我领了一套新的被褥，下次有支教老师来就会少一套。等下山后我多买几套，就当捐给高山小学的。” 她来的时候只背了个小背包，被褥什么的，当然是没有的。 第13章 条件艰苦 高山小学即便再偏，那也是公立的小学。即便这里只有悬崖村的学生，也会享受到来自政府的关怀。 而陆柠现在铺的这套江言新领的被褥，就是政府发下来的补贴。当然，这些里面也有志愿者捐赠的。 虽然是分给江言的，但她用了，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跟江言用是不一样的感觉，她是一定要补进来的。 然而，她这话一出，江言便摇头道：“不用这样，这套本来就是分给我的。你用跟我用，都是一个样。再说，等你下山后，我还接着用呢。” 每个人都可以免费领一套，他也只领了一套没多领。 陆柠立马反驳道：“那不行，以后你也得帮我把我这套保管好，下次我上来还得用。” 江言要在这儿支教三年，她可不敢相信自己能忍三年不来见江言。 但江言却不愿陆柠再上悬崖村来，他不赞同道：“你已经来看过了，以后都换我去山下看你，你不用再来山上。” 这种担惊受怕的苦，就让他一个人吃好了，他可不愿意让陆柠再次吃这个苦头。 “那可不行。”陆柠一口拒绝道，“我肯定还是要来的，悬崖村，我很喜欢。” 说着，她继续道：“反正你不管，我就想来。” 见她如此坚持，江言嘴角微抽，只好无奈道：“到时候再说吧，你还得找工作呢。” 陆柠想找个借口给高山小学捐东西，他现在是不太赞成的。毕竟现在用的钱，都是父母的。 等哪天他们自己挣钱了，他肯定乐意用自己挣的钱来捐助高山小学。 但他不能打击陆柠的善心，他现在考虑的更多的是未来的安排。 收完床铺上的东西，陆柠转了一圈道：“对了，他们都有保温瓶，你还没有。等过两天下山，就将就在县里买一个背回来吧。” 虽然是夏天，但也不能用冷水洗澡不是。还可以多买两个，以备不时之需。 江言点头答应着，随后带着陆柠洗漱完，再各自爬上床准备入睡。 陆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虽然跟江言谈了四年的恋爱，但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在一间房里住过。 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同居”，让她有些紧张。同样紧张的还有江言，他也第一次跟陆柠一起住一间房。 虽然陆柠在上铺，但隔着床板，他都还能感受到陆柠的呼吸声。 这还是陆柠第一次住这么简陋的房子，地面墙面都是泥土。但除了一时间不适应外，倒也没有其他不适。 没有窗的土房子里黑漆漆一片，屋里屋外除了各自的呼吸声外，再也没有其他。 陆柠喉咙微颤，突然轻声道：“江言～” “嗯？怎么了？”江言蹭的一下坐起来，略带紧张道，“怎么了柠柠，是不习惯吗？床板硬，我再给你铺层棉絮吧。” 他的柠柠就该娇生惯养，要不是因为他，柠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这一刻的江言，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还有浓浓的愧疚感。 陆柠抿抿唇道：“太黑了，我包里有小夜灯，你去把它开上吧。” 其实她一直挺怕黑的，在学校宿舍还好，人多，不用小夜灯也不怕。 但在家里或是其他地方一个人睡的时候，她就必须要开小夜灯才能睡着。 这毛病江言都不知道，她也没说。 虽然这次也有江言在，但陌生的环境加上潮湿的土墙，她还是有点怕。 “好，我马上去。”江言吐了口气，立马起身去开小夜灯。 中途他还不小心踢到地上的不锈钢盆，不锈钢盆跟地下摩擦，发出了短暂的滋呀声。 等小夜灯微弱的灯光将房间照亮后，他才垂眸回到自己的床铺，轻声道：“这样可以吗？” 陆柠勾唇轻笑一声道：“可以了，早点睡，晚安。” 江言勾唇道：“晚安。” 一个小插曲，倒是平复了两人不安又躁动的心。 陆柠双手压在薄被上，嘴角含笑，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 梦里的她，如愿以偿的跟江言订婚并举行了婚礼。婚后他们过的很幸福，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宝宝。 等一觉醒来，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可以看出，外头的天早已大亮。 陆柠伸了个懒腰，将头从上铺悬空望向下铺，试图去找江言的身影，却只看到摆放整齐被子和睡衣。 江言没在床上，于是她准备起身去找江言。但刚一动弹，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酸软不已，仿佛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这是昨天马车颠簸和爬悬崖山的后遗症，等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她才躺着换好衣服，略显艰难的从上铺下来。 从外面回来的江言，刚将门移开一条缝，就看到这一幕。吓得他连忙进来关上门，跑过来扶陆柠。 “小心点柠柠，你怎么不喊我，我就在堂屋里。”江言将她扶到下铺坐好，然后贴心的替她穿好鞋。 刚刚看到陆柠摇摇晃晃下床，可把他吓得够呛。他就知道今天陆柠肯定会有后遗症，这才让她睡个自然醒，没喊她起来。 陆柠龇牙道：“现在好了，我运动的后遗症来了，这两天肯定都没法下山了。” 没法下山就只能待在悬崖村，江言也不能多说什么。万一强撑着下山，半路腿抽筋了怎么办。 江言眉头微蹙，却只有点头道：“那就多休息两天，等腿不疼了再下山。” 陆柠满意的点点头，之后在江言的精心照顾下洗漱完，这才开始吃刚刚准备好的早饭。 来悬崖村的第一顿早饭，是江言从山下带来的泡面。 她和江言一人一包，另外还给了王刚一包。王刚早已在食堂吃完，只剩他们的两碗。 两个大瓷碗里除了泡好的面以外，王刚还给切了些番茄、烫了点萝卜叶加进去，看起来倒是十分丰盛。 吃过早饭收拾完毕后，已经是上午十点。江言带着陆柠往校外走去，准备在村里转悠转悠。 不过，两人专门挑的是人少的地方走，免得打扰到村里人的正常生活。 第14章 规划 炎炎夏日，不过才上午十点，太阳就已高高悬挂在万里无云的高空中。 在外玩耍的小孩看到生人，依旧害羞的往屋里跑。 陆柠一边摇头，一边无可奈何。她的魅力已经不够用了，小孩看了都得跑。 他们挑的人少的地方走，一路上除了几个零散玩耍的小孩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什么人。 穿过村子，来到开阔的地方。陆柠才抬手在眉骨上搭了个小小的遮阳棚，往四处望去。 不远处的山地里稀疏站着不少人，他们一会儿直起身子，一会儿弯下腰，正在地里劳作着。 而对面更远处的半山腰上，则有不少身影正在晃荡着。陆柠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看清楚那些晃动的身影是羊群。 原来对面的半山腰上有人在放羊，羊群跟着领头羊分散开来，正在挪动着啃草。而它们的身前、身后，则是头戴草帽，手拿鞭子的牧羊人。 陆柠偏头看向江言好奇道：“这么远，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对面山头，看似挺近，但实际上挺远。要光靠走路翻山越岭的话，恐怕得走上好几个小时。 这附近几个山头，也只有悬崖村有人住，不可能是山外的人专门跑过来放羊。 亦步亦趋跟在陆柠身旁的江言，指着牧羊人身旁悠悠道：“看到没，那是马，他们是骑马赶着羊去对面山头的。每天八点半从家里出发，一点再从对面出发回来。” 就跟草原上的牧羊人一样，两个人一前一后骑着马、赶着羊，一个地方的草吃完又换另一个地方。 牧羊人早上在家吃个饭，或者不吃饭但带上两个洋芋，或红苕，又或是饭团，上午或中午饿了就垫两口。 等下午放羊回来，再正经吃顿饭，一天也就结束了。 而羊群和马儿，在山里啃草啃到一点，路上再东啃啃西啃啃，一路啃回家，一天也就不用再吃草了。 陆柠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那些羊都是一家人的吗？还是全村的？” 她四处看了一圈，也就只有对面的山头有人在放羊。但那目测起码有二十多只羊，不像是一家人的。 毕竟，羊的价格还挺贵。 江言甩了甩手里的杂草，挑眉道：“没错，那是村子里百分之九十九的羊。大家会根据村里定的规则来轮流放羊。” 每人两天，轮流去放羊。想去哪儿放就去哪儿放，村里人不会管，只要羊群能吃饱，并且按时回来。 至于剩下那百分之一，是因为有些人家养的羊少，或是羊太小、怀孕等原因，不参与集体放羊，而是每天自己去割草回来喂。 陆柠点头，表示理解。 虽然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但总有一些特殊情况不是。 江言笑了笑，偏头看着陆柠道：“柠柠，你下山后准备做什么，考公吗？” 还没毕业的时候，他就知道陆柠家里要让她考公。包括陆柠毕业后回家，原本也是准备考公的。 但是陆柠一直以来的意思都是不考公，她不想过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虽然在他看来，考公倒是不错的选择。至少以后陆柠可以轻松不少，不用那么辛苦。但他尊重陆柠的意思，陆柠想做的，他都支持。 果不其然，陆柠的回答在他预料之中。 她扬了扬下巴道：“考公当然是不可能考公的，我准备在月城找工作。” 她哥都能摆脱家里的束缚，她也能。 她就是要靠自己闯出一片天来，她自己的未来要把握在自己手里。 江言抿了抿唇问道：“为什么不去锦城，是因为我？” 不考公在意料之中，但在月城找工作，就超出他的预料了，月城哪有省会锦城好。 “柠柠，你不必为我付出这么多。”江言哑然道，“回家考公，或是在锦城工作，对你来说都是最优的选择，没必要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这种小地方。” 人往高处走，哪儿有越过越回去的。 在他心里，陆柠就该属于锦城那种大城市。她不该受他影响，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山里。 即便是州府月城，他也觉得委屈了陆柠。 陆柠脚步微顿，神色认真的看着江言道：“我没有委屈，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受委屈，我也不是因为你才想去月城的。我不想考公，更不喜欢考公。我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我想脱离父母的掌控，过我自己想要的人生。” 她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我觉得在月城比在锦城的机会多。等稳定一些，对月城了解多一点后，我会打算创业。” 虽然，这一切的导火索，是宁静提的彩礼。但正是因为这事儿，才让她更加坚定了要自己出来工作的想法。 当然，这事儿她不会给江言细说，省的他一天瞎琢磨。 江言眉头紧皱，眼里都是不赞成：“就算不考公，在锦城找工作也比月城好不是。你对锦城了解更多，姥姥也在锦城，总比在月城孤立无援的好。要不你还是回锦城去吧，等我放假就去锦城找你，怎么样？” 他还是不想让陆柠在这儿吃苦，小城市事儿多而杂，工资低。创业更是费心费力，还可能血本无归，当真不太适合他们这种应届生。 陆柠瞪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你就别管我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自己有自己的安排。” 她抬眼望向山地里劳作的人们，悠悠道：“倒是你，你这里条件这么艰苦，三年可怎么待的下去。要不我们去找分配的负责人，让他给你换个地方？” 据她所知，江言家虽然穷，也在农村。但村里有小卖部，通往镇上的交通也很方便，条件比悬崖村好多了。 然而，江言却摇头道：“算了，分都分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别的地儿有人，我也去不了。” 再说，他自己也不想去换，就悬崖村，也挺好。 见江言的确没这个意思，陆柠也不再说什么，只跟他一起继续瞎转悠。 当转悠到村尾时，陆柠突然听到一阵神秘的吟唱声，从村尾那家家里传来。 第15章 作毕仪式 烈日炎炎，本该是酷暑难挡的时候，但却因地理位置特殊，陆柠并不觉得炎热。 山风伴随着神秘的吟唱声吹来，她甚至觉得有一丝凉意。 这丝凉意让她不由自主搓起了手臂，试图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给搓下去，以此证明她并不害怕。 江言轻笑一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怕，这是毕摩在做毕。” 毕摩就是彝族的祭司，村里有什么大事小事，都会找毕摩作毕祈福。 毕摩做为彝族人的祭司，除了主持祭祀、编造典籍外，还要医治疾病，传道授业。 所以，他们在彝族的族群里地位颇高，有时候他们的话，甚至比村长的还管用。 听着江言的话，陆柠忍不住侧目道：“阿言，你才来几天，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种事儿又不是每天都有，江言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江言挑眉道：“那当然，毕竟我刚来那天就被王老师带过来看了一场作毕仪式。” 说来也巧，他来的那天刚好就有一场作毕仪式。好巧不巧，也是这会儿这家在作毕。 更巧的是，作毕这家人，就是世袭的毕摩世家。他们家即将办喜事，大毕摩的儿子曲比真知要娶媳妇儿了。 听说娶的还是山下的姑娘，结婚以后他们会在山下做生意，日子将会越过越红火。 而大毕摩的另一个儿子，曲比真火，则会继承大毕摩的衣钵，从小毕摩慢慢升级到大毕摩。 彝族人的名字太过繁长，陆柠听的晕乎乎的，但到底是理清了这里面的关系。 她咋舌道：“所以，为什么前些天已经举行过作毕仪式了，现在又来？” 这也太过频繁了，本来不懂的她更加迷惑了。 作毕需要祭祀家禽什么的，接连几天做两场，这可怎么遭得住。 江言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咱们可以过去瞧瞧。”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两人轻手轻脚走到大毕摩家门口。 原本就在村尾的大毕摩家，方圆五十米都没有其他人家。一条小径从地里直通过来，就到了外院外。 门口的外院围了一圈栅栏，栅栏和围墙中间种满了各种菜。穿过栅栏间的小路，这才来到大毕摩家大门口。 大门没关，里面的吟唱声依旧没停，时不时还伴随着铃声。 陆柠和江言驻足在门外，并没有贸然上前打扰他们。 看到里面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群，陆柠才明白外面没看到什么人的原因，原来大家都在大毕摩家凑热闹。 透过人群中的缝隙，陆柠还看到人群中央，跪坐着一对身着彝族服饰的男女。 想必，这就是马上要结婚的曲比真知和他的未婚妻。 然而，陆柠越仔细看越迷糊，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江言抬手想将她额头上的褶皱抚平，发现越抚越多。 于是，他将她拉到一旁，轻声问道：“怎么了，害怕吗？害怕咱们就走吧，不看了。” 这种古老而神秘的祈福仪式，让人敬畏的同时，的确也会让人感到恐惧。 陆柠嘴角微抽，无奈的将他的手扒拉开，低声道：“那个女孩儿我在山下见过，我们是坐一趟班车来拖县的。” 她印象极深，毕竟那女孩儿还吓唬她，想阻止她来悬崖村来着。 既然都阻止她来悬崖村了，那这会儿女孩儿跑来悬崖村结婚，又是个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有什么隐情，是被强迫的？或许是她阴谋论了。 但说的不好听点，就算这女孩儿不是自愿的，她这会儿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下山后想办法。 江言拉着陆柠又往后挪了几步，这才凑近陆柠低声道：“放心吧，他们是自由恋爱。” “你怎么知道是自由恋爱？”陆柠瞬间乐了。 她可不记得江言有八卦的爱好，江言一天除了对她以外，对其他人都没什么聊天的欲望来着。 谁知江言勾唇一笑，晃了晃手指头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虽然具体情况他不清楚，但不影响他哄陆柠，他希望陆柠的世界是纯粹的。 陆柠嗔了他一眼，拉着他往外走，不打算再继续看下去。 那女孩儿看起来还是未成年的样子，就算是自愿的，她也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农村不读书就早婚的现象数不胜数，但她还是无法接受未成年结婚。 就算没达到法定年龄，但至少得成年吧。 江言知道她的想法，但也只能表示无奈。 这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也并非只有悬崖村有这种情况。其他地方也多的是，就跟他爸妈催他早早结婚一个道理。 经过这一出，陆柠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欲望。两人晃晃悠悠返回学校，准备做午饭吃。 王刚在悬崖村待了这么多年，饮食习惯也开始变得跟悬崖村的村民一样。 直接从一日三餐变成了一日两餐，上午一顿，下午一顿。 所以，这会儿王刚不知道在哪家溜达，不回来吃饭。只剩还没调整习惯的陆柠和江言，进进出出在厨房里忙活。 把需要用的菜清洗完成后，陆柠就在土灶前帮忙烧火，江言来掌勺。 他们准备做的也很简单，就煎个番茄炒蛋，再炒个洋芋丝就行。 这是陆柠第一次用土灶，她吹火吹的满脸灰，但依旧没将火燃起来。 备好菜的江言连忙过去帮忙，边帮忙还边道：“人要实心火要空心，把柴的中央架空，火就能烧起来了。” 听着江言十分自信的言论，陆柠以为江言会是个烧火烧的非常好的人。 然而，五分钟过后，看着数次燃起来又熄灭的火堆，陆柠陷入了沉思。 已经尴尬了五分钟的气氛，在江言鼓起又瘪下去的脸蛋下，又伴随着他的吹火声，显得愈发尴尬。 陆柠一言难尽的看着江言，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将人扒拉开，霸气道：“还是让我来吧，人要实心火要空心，我会了。” 江言挠挠头腼腆一笑道：“熟能生巧，我太久没烧火忘了。等过几天，我的技术肯定会回归的。” 天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农村娃什么都能学会，偏偏学不会烧火。 他也很迷惑，在家的时候也这样。不管怎么学，都是空有理论学不会。 对此，他表示很无奈。 第16章 早婚 阳光透过窗户洒向灶台，又从灶台上的缝隙里洒到陆柠的脸上。 感受到刺眼的光线，陆柠连忙紧闭双眼。她对着火洞猛吹几口气，随即便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她连忙将身子往后仰，又甩了甩脑袋道：“看，我就说我会了吧，火燃起来了。” 陆柠偏头看向江言，却见江言正专注的盯着她，也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于是，她抬手推了推江言脸蛋，试图唤醒他不知飘向何处的思绪。 然而，江言却一把握住她的手，傻笑道：“柠柠，你真好看。” 刚刚那束光照在陆柠脸上，他瞬间有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错觉。 但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立马就清醒了。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努力奋斗才是真。 陆柠扬了扬下巴道：“当然，我可是公认的大美女。你可得好好哄着我，不然我跟你急。” “行了。”她挑眉继续道，“现在大美女饿了，快去做饭去。” 待会儿锅糊了、锅底烧穿，就只能吃土去。 江言捏了捏她的脸颊，又偷偷瞅了眼门口没人，这才凑上前在陆柠脸颊上亲一口，再起身去做饭。 “你偷袭！”陆柠瞪了他一眼，随后埋头烧火。 不知道是待在火边温度太高，还是因为外面照进来的太阳太热。总之，她微红的脸颊，肯定不是因为害羞。 两人一个烧火，一个炒菜，倒是搭配的异常默契。 要不是门口传来的轻咳声，他们俩都还沉浸在这种过日子的氛围里，无法自拔。 锅里的番茄炒蛋，随着烟雾飘散出阵阵香味。 陆柠顺着轻笑声往门口看去，一位身高差不多一米五，身着彝族服饰的姑娘，逆着光站在门口。 南方的姑娘个子小，加上订做的彝族服饰很是合身，就算没看清样貌，也给陆柠一种小鸟依人、想捞进怀里保护起来的感觉。 她轻咳两声，起身迎上去道：“你好，找哪位？王老师出去了，还没回来。” 虽然逆着光还没看清样貌，但不出预料的话，这位看起来恬静的彝族小姑娘，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曲比真知的未婚妻。 果不其然，小姑娘开口道：“我不找王老师，就找江老师和陆老师。我叫阿依，是真知哥的未婚妻。刚刚订婚仪式的时候晃眼看到你，还以为看错了。这不，给你们送东西过来，顺便确认确认。” 当然，她其实前几分钟就到了。只是这两位玩儿的正开心，她没好意思进来，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陆柠挑眉道：“确认我是不是没听你的劝，跑到悬崖村来了？” 这姑娘还挺有意思的，而且大方、得体。陆柠觉得，她该收回阿依是未成年小孩儿的想法。 阿依笑道：“确认是不是山下遇到的美姐姐，现在确认了，是美姐姐没错。” 她将手里端着的小碗递给陆柠，随后打开盖在碗上方的另一个小碗，露出里面的坨坨肉。 再接着道：“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这是家里做的坨坨肉，请你们尝尝。等过段时间办酒席，再请两位老师来喝喜酒。” 她还在不经意间透露自己下个月满十八岁，等成年后两个月，才会办酒。 听到这话，陆柠还是松了口气，顺便打趣道：“我记得在车上的时候，你还让我不要来悬崖村，怎么自己反倒要嫁上来？” 阿依眯眼笑道：“你是城里来的大学生，怎么能跟我一样，我已经习惯悬崖路了。再说，我家就在山下，离得也近。结婚以后我们会搬到山下去，没什么影响。” 先前在车上遇到陆柠和李洁，看她们两的穿着就是城里的大学生。要是独自跑到悬崖村来，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有信号，走丢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怎么不一样，我也就比你重几斤肉。”陆柠没好气道。 她将碗里的坨坨肉，倒进刚刚拿出来的盘子里。 随后，将碗递回给阿依道：“那就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算了、晚两年生也行。还有，多谢你家的坨坨肉，看起来就很好吃。” 反正现在阿依还年轻，不着急。等过两年再生孩子，对身体好。 等将阿依送走回来，江言已经将两个菜炒好端上桌，顺便还盛了两碗饭。 而阿依带来的坨坨肉，则被分成了两份。一份他们现在吃，另一份放灶台上给王刚留着。 看着江言的大花脸，陆柠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的默契让江言秒懂她在笑什么，他不甘示弱的指了指脸颊揶揄道：“柠柠，你也是小花猫。” 其实刚刚他就想提醒来着，但是陆柠跑的太快，阿依又在旁边，他就没好再吭声。 “啊，你怎么不提醒我。”陆柠连忙抬手擦了擦脸，果然手上都是锅底灰。 想到她顶着张花脸跟阿依说了老半天的话，她整个人都麻木了。人家阿依还喊她美姐姐来着，她这花脸，也不知道美在哪儿。 江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没事儿，你什么样都好看。” 陆柠努努嘴，将他的手拍开，随后自己都笑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眼，又继续哈哈大笑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吃饭。 他们谁都没去洗脸，就顶着大花脸，开始吃来到这儿的第一顿自己的做的午饭。 饭后，两人在操场上走了一会儿消食，随后回去睡了个午觉。 等陆柠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她朝门口看去，江言正坐在门门，将就着从隙开的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看书。 岁月静好，陆柠多希望时间就此停留，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一段时间。 如果没有宁静的反对，或许再过两个月，她也能像阿依那样，嫁给自己的心爱之人。 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些都是奢望。 听到她的动静，江言抬头温声道：“醒啦，要不要去近距离看羊群。再过一个小时，放羊的就回来了。” 一点从对面山头开始慢悠晃回来，差不多两个小时就能回村里。回来三点过，整理整理，刚好就能吃饭了。 第17章 离开 太阳开始往西下，迎着阳光和山风，头羊领着羊群“咩咩”的叫着往村里小步跑来。 两匹马儿嘚啵嘚跟在羊群后方慢跑，牧羊人时不时传来两声呵斥，以此指引羊群方向。 陆柠和江言站在路边数羊玩儿，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真正的羊。 上一次陆柠看到真正的羊，还是在去年冬至的餐桌上。确切来说，上次看到的是羊肉。 陆柠有些后悔没从家里带相机出来，她决定等存到钱，一定要先买个相机。这些都是有意义的回忆，得纪录下来才行。 “吁～” 刚数完羊，一匹马就停在两人跟前。 陆柠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曲比阿火大叔。 她高兴的挥手道：“阿火叔下午好呀，今天是你在放羊呀？” 她也是才知道，原来曲比阿火跟大毕摩家一个姓，他们是来自一个族的不同分支。 而传承毕摩的，就是大毕摩他们一家。 见她这么热情，曲比阿火咧嘴一笑道：“陆老师、江老师，在这儿玩儿着呢。明儿是赶集的日子，你们要不要下山，要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路。” 村里到镇上、到县里的路途遥远，每个月除了特殊情况外，就是每逢初一、十五，才会驾马车去一趟镇上或是县里。 村里人要卖洋芋、圆根什么的，也是这两天集中去，卖完才回来。 镇上比县里近，但不知怎么的，最近两个月总有人压价。 知道他们是从悬崖村下来的，东西肯定会卖完才回去。于是就不停的压价，甚至压到以前的三分之一。 前两次大伙儿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熬到下午快回来的时候，只能卖给他们。毕竟山上山下的背，到底是极大的负担。 所以，从上个月开始，大家伙都决定去县里卖，倒是没有再遇到这种情况。 陆柠还没开口，江言就接过话来道：“要去的阿火叔，我们明早来找您，麻烦了。” “哎哟，什么麻不麻烦的，就是一趟的事儿。”曲比阿火摆摆手道，“那明天还是老地方见，你们把要带的东西准备好，还得爬悬崖呢。” 说完，他“驾”的一声，又骑着马赶羊群去了。 “哼！”陆柠生气的瞪了江言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扭头就走。 她昨天才爬上来，还想多待一阵子。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决定明天就下山了。 而且，早上她明明都说了腿疼，后遗症严重，要多休息。 陆柠气鼓鼓的走在前面，江言跟在她身后，每次想去拉她的手都被甩开。 无奈，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 等到学校后，他才开口道：“柠柠，晚上我烧壶水给你泡脚。再抹点红花油，明天腿就不痛了。明天要实在太疼走不了，那我们就不去了。但是，下一次可能就得等上半个月。村里每个月下山固定在初一、十五，这一周因为我已经多跑了两次了，再多跑，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出个车马费。” 只是，他们大概是不会收这个车马费的。 前面接他往返一次，接陆柠往返又一次。这两次已经是一个月的出行量了，因为他的私事儿总麻烦他们，这样不太好。 来日方长，以后等他节假日，或是支教结束，有的是时间跟陆柠待在一起。 听到这个解释的陆柠心里好受了不少，但面上还是没有变化。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江言道：“那你怎么不先给我说，好歹我们得提前商量一下是不是。” 他这样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来的太陡，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是我错了。”江言毫不犹豫认错道，“我本来想待会儿再给你说的，这不是正巧遇见阿火叔。” 私心里，他也不想陆柠走，但是不行。陆柠不属于这儿，她有更广阔的世界等着她。 这些道理陆柠也都懂，但她就是不愿意走。 她回身紧紧的抱着江言，闷声道：“阿言，我不想走，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要不我留下来跟你一起支教吧，等过两年，我再下山找别的工作。” 反正十万块钱的彩礼钱，她一时半会儿也挣不了。那要不就换个思路，先及时行乐。 “不行，你不能留在这儿。”察觉到她危险的想法，江言立马严词拒绝道，“柠柠，你跟我在一起，阿姨已经很有意见了。你要是再为了我待在这儿支教，恐怕她永远都不会同意咱们在一起。” 换成是他的闺女这样，他也是一万个不乐意的。 “哼哼～”陆柠搂紧江言，不满的哼哼两声。 的确，如果她真待在这儿，那她和江言可能就真的完了。 …… 盛夏的天，天亮的异常早。才早上六点过，天就已蒙蒙亮。到七点，天就已大亮，甚至隐隐有日出的迹象。 陆柠跟着江言来到悬崖路口，路口除了曲比阿火和吉伍阿牛外，已经有四个背着背篓的村民在等着了。 等两人一到，寒暄两句之后，背着背篓的四个人就开始往悬崖路去，挨着排队下悬崖。 而曲比阿火和吉伍阿牛则像之前上山那样，让陆柠和江言在腰间绑上绳子，然后一前一后护着两人下悬崖。 悬崖还是那个悬崖，悬崖路也还是那条悬崖路。就连半空盘旋的山鹰，陆柠都觉得甚是亲切。 明明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陆柠却觉得这次下悬崖，比那天上悬崖容易、更快的多。 具体花了多少时间，她有些晕乎没怎么注意。但当她刚踏上踏实的土地时，刚好看到了日出。 日出，是新生、是希望，也是陆柠和江言梦想启航的象征。 因为看到日出，陆柠那分离的忧愁都缓解了不少。 并不大的马车中间并排放着四个大背篓，曲比阿火和吉伍阿牛依旧坐在马车头，陆柠和江言跟其他四个老乡分坐在马车两边。 这次人多，马车并没有飞奔，而是慢悠悠往山下走。倒是让陆柠松了口气，更有闲心欣赏这深山秘境。 第18章 赶集 初一，逢场赶集的人挤满了拖县县城的大小街道。人来人往，大家伙儿脸上都洋溢着赶集的笑容。 马车和自行车堆里，时而穿插一两辆摩托车。更有的单人骑着马，马背两边还驮着物资。 在阵阵吆喝声中，陆柠和江言下马车跟悬崖村的几人暂时告了别。 他们要去置办点日常用品，而悬崖村的人，也要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去卖掉。 早已收到李洁信息的陆柠，开始跟着信息里的介绍，挨个儿去这些地方买东西。 刚下山有信号的时候，她就给李洁说了她回来的事儿。还说要在县里置办些日常用品，问她要不要一起逛街。 李洁拒绝了她的邀请，但给她提供了一些可参考的线路和线索。 在哪儿买什么东西，哪儿买东西最划算，都记录的一清二楚。这些都是她这两天逛街得出来的结论，陆柠拿到就可以直接用。 陆柠拉着有些为难的江言，对照着李洁给的列表，挨着开启了大采购模式。 江言为难，是觉得这会花太多陆柠的钱，他舍不得。 除了舍不得外，他更多的还是懊恼。懊恼自己没能力挣钱，没能力承担这些。 但陆柠以绝对强势的态度，占据了主导地位，让他无可奈何。 其实陆柠想的很简单，江言要在高山小学待三年，在那里不说三年，就是一两个月都是难熬的。她宁愿多花点钱，让江言住的舒服些。 被子，这是前天就想好的，要送些给高山小学。但一次性也买不了太多，所以她先买了十床。 一米五宽、两米长的四斤棉被，春夏秋都适合用。而且便宜，每床三十块钱，十床三百。 而被套，她就只买了两套给江言，等她后面再去山上的时候也能用。至于其他人的，他们各自自己准备就行。 这是大件东西，陆柠订完后先放在店里，接着又拉江言继续往下逛。等待会儿马车空出来，再过来拉棉被就行。 接下来就是生活用品，什么保温瓶、桶、牙刷、香皂、肥皂、洗脸帕以及卫生纸等能想到的，陆柠都给买上了。 除此之外，还买了手电筒、蜡烛、火柴、打火机还有五花肉。 五花肉买了三大块，陆柠让江言回去之后，悄悄分一块给吉伍阿牛，再分一块给曲比阿火。 不说之前吉伍阿牛送他们排骨汤，就说他和曲比阿火，为了接送她和江言反复奔波，他们就该送回礼。 至于为什么要悄悄送，懂的都懂。 她本来还想再多买几块肉的，但被江言阻止了。 江言哭笑不得道：“学校还能少我吃的不成，再买，待会儿我可背不上悬崖村了。” 女人的购买力他算是见识到了，他再次替陆柠心疼钱，更再次为自己无法经济自由而愧疚。同时，他也打心底里为陆柠做的这些而感动。 今天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陆柠抢着给的钱。而他自己所剩无几的钱，陆柠让他好好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等买完东西，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找了个地方吃了碗粉儿，又给悬崖村几位老乡打包了些大肉包和馒头、豆浆，这才挨着去找他们。 这次吃饭的钱陆柠倒没跟江言抢，反正也不多，而且还得请老乡一起吃呢。 午后的集市已经开始有散场的迹象，寻着人流往反方向走了一会儿，就到了老乡们摆摊的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里也有大型的菜市，他们卖的洋芋和圆根摆在菜市场门口，往往容易遇到大客户，一会儿就能卖完。 四个老乡分散在四个临近的地方，靠着墙角席地而坐。而吉伍阿牛和曲比阿火，则在旁边的临时小摊上钉马掌。 钉马掌也是一个生意，收入还行，但不是每天都有。 所以，两人就每逢赶集的时候才在这儿做钉马掌生意。倒是能赚一些零用钱，还能照看在这儿卖菜的同村人。 陆柠走近的时候观察了一会儿，四个背篓都快要见底了，老乡脸上也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而吉伍阿牛和曲比阿火手里，也有一个马掌生意正在做。 看地上散着的零件，之前应该已经订了好些个马掌了。 陆柠推了推江言，将他推到前面给大伙儿送包子和豆浆。 几位老乡受宠若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收好还是不收的好。 还是刚钉完马掌的曲比阿火道：“收下吧，买都买了，咱们也别辜负江老师和陆老师的一番心意。” 几人这才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过包子和豆浆大口吃起来。 陆柠和江言心里都明白，大伙儿下山来卖菜，不管卖没卖出去，都不可能在街上买饭吃。 最多就吃点从家里带来的烤洋芋，或是荞面馍馍。 在家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上肉，有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吃上一回。还是浅尝辄止，不会弄太多。 所以，买肉包子什么，更是不可能的。 肉包子里面的肉不多，但已经快赶得上在家吃的那顿了。 江言怕他们吃不饱，所以给每人买的是两个肉包，两个大白馒头，一袋豆浆。 由细长塑料袋子装着的豆浆，方便且实惠。 陆柠看到他们有的人只吃了两个馒头，包子则揣包里没动。有的吃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剩下的也揣包里。也有只吃了一个包子、或是一个馒头的。只有豆浆，是大家都喝完的。 她其实觉得有些心酸，但这个世界上没法天天吃肉的人很多。不止悬崖村有，外面的世界也有，这让她想起一个大学室友。 大学时，陆柠每次去食堂吃饭，打菜都打一荤一素，有时候还是一荤两素。 那时候室友羡慕又惊讶的眼神她不懂，后来她懂了。 室友说她上高中的时候，学校还是用米去换饭票，再用饭票打饭，菜则单独花钱买。 那会儿室友一周的生活费只有六块钱，每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一顿，晚饭放学回家吃。 但是学校的荤菜太贵，一个荤菜要一块五，素菜要八毛。 所以，她舍不得吃荤菜，每次就只打一个素菜，然后可劲儿吃白米饭。 也就是那时候，陆柠才意识到，自己家给自己的条件，竟然算是很好的。至少，在衣食方面，她是无忧的。 思绪纷飞间，曲比阿火和吉伍阿牛都快速吃完了饭。 第19章 果腹 成人的食量，要真算起来，恐怕两个包子、两个馒头都可以全部吃完。更不用说是成年男子，再多加两个都行。 但是一行六人都默契的只吃了一半，剩下的那些，会连同他们深沉的爱一起带上山。 或是带给家里的幼童，或是带给多年不曾下过山的父母。 这份沉重的爱，让看在眼里的陆柠，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当然，她也可以再多买些给他们带回去。但是她不能，至少现在是不能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还没到可以兼济天下的地步。 再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来日方长，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着急，她可以先努力挣钱。 吉伍阿牛将剩下的包子塞进自己的背篓里，随后走向陆柠和江言道：“江老师、陆老师，你们要不要再逛会儿？再过两个小时，街上就没什么人了，到时候就能回去了。” 他们都知道这次回去，陆柠就不会再跟着回悬崖村了。小情侣要分开，他想是不是要多留点时间给他们俩。 然而，江言却摇头道：“该买的我们都买好了，就是有几床棉被拿不了，想请阿牛叔帮我们用马车装过来。” 担心吉伍阿牛立马要放下生意跟着走，他连忙补充道：“不着急，一会儿走的时候再去拉都行，我们只是先过来看看。” 一个月只做两回生意，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去影响人家生意。 吉伍阿牛却摆手道：“这会儿没什么生意，留一个人在这儿就行。走吧，我先跟你们去把东西拉回来。” 现在农贸市场的人都在往外撤，高峰期早已经过去。就算有生意，最多也只会有一两个，不忙。 “这，真的不急，阿牛叔。”江言连忙摆手，试图阻止吉伍阿牛。 然而，他并没有阻止成功。只好在吉伍阿牛热情的催促下，来到棉被店，将陆柠买的十床棉被给装上车。 看到这么多棉被，吉伍阿牛瞬间傻眼儿了。 他咋舌道：“你们买这么棉被做什么，两床就够用了吧。” 他其实还担心他们俩小年轻，是不是在店家的忽悠下，才一次性买这么多。 正常人家买棉被，那不都是一床两床的买。买这么多回去，还容易长虫、发霉。 陆柠笑着解释道：“阿牛叔放心，我们是看学校里备用的被子太少，所以多买了几床准备送给学校。东西多了不怕，就怕要用的时候少了。” 在山高皇帝远的悬崖村，远水救不了近火，物资准备充足总没错。 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多准备点东西也能应应急什么的。 听到陆柠说是送给学校的，吉伍阿牛便没再说什么。只略带感激的朝陆柠道了句“卡沙沙”，也就是谢谢的意思。 孩子就是全村的希望，学校好、老师好，孩子才会好。这个道理，整个悬崖村的村民都懂。 将棉被和装着日常用品的桶装上车后，陆柠和江言就没再跟着去农贸市场。而是约好出发地点后，就往旅馆走去。 陆柠先在旅馆前台开了个房间，然后去李洁那里拿上自己的行李，再带江言回房。 今天时间太晚，她准备晚点再跟李洁商量明天去月城的事儿。 李洁倒也默契的什么都没问，只简单打了个招呼，准备等江言走后，再跟陆柠详聊。 距离分离只有一个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刚踏进房门的陆柠嘴角立马瘪了下来。 但她还是忍住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而是催促江言道：“阿言，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快去洗头洗澡。” 江言浑身一僵，结结巴巴道：“洗、洗澡？” 孤男寡女，大白天的，他洗什么澡。 “噗嗤～”看着江言羞红的脸颊和耳朵，陆柠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挑眉打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在山上洗澡不方便，趁这儿有现成的热水和洗漱用品，你赶紧痛快的洗个澡。等再回到山上，可就没有这么方便咯。” 在悬崖村，洗澡得自己烧好水，然后提桶去洗完间洗。 山上没有淋浴房，洗澡间也只有在宿舍门口单独开辟出来的一个小隔间，里面也只能用于洗澡。 陆柠觉得这样洗澡不得劲儿，还是得淋浴才行。 反应过来的江言脸色更红了，但看到陆柠得逞的笑容，他决定对她略施惩戒。 于是，趁陆柠笑的正开心。他一个反手将人压在墙上，随后凑上去来了个法式长吻。 好半响之后，他才将人放开，冲进浴室去洗澡。 还没怎么完全回过神来的陆柠嘴角微抽，随后抬手轻轻碰了碰唇角，捂着脸兀自傻笑了一会儿，这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等江言洗完澡出来，就发现陆柠又给他准备了一大包东西。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柠柠，你这样让我有种吃软饭的感觉。万一哪天没软饭吃了，你让我怎么办？” “胡说八道什么呢。”陆柠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只能吃我的软饭，等以后你发达了，我得吃你的硬饭。” “噗嗤～”江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就是你的，但是，柠柠，你这样富养我，让我接下来在山上怎么过。” 他站在陆柠身后紧紧拥抱着她，随后将头埋进陆柠颈间，似是想在这短暂的告别时间里，将陆柠的味道深深刻进自己脑海里。 陆柠回过身来紧紧回抱住江言，埋首在他胸前闷闷道：“我不想跟你分开，阿言，可不可以不分开。”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什么支教，什么彩礼，她通通都不想管了。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远没有他们俩在一起来的开心和重要。 江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随后抚着她的长发轻声道：“我也不想跟你分开，柠柠。可是咱们以后这么长的人生，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做。等国庆放假，我就来看你好么。还有寒假，寒假带你去给我妈见见。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拜访叔叔阿姨。” 他面露苦笑，陆柠的爸妈，怕是并不想见他。 第20章 分别 见家长这事儿，自古以来就是世纪大难题。 甭管男方还是女方、孩子还是家长，总有那么一方会忐忑紧张。毕竟任谁都无法迅速而顺利的融入一个新的家庭，再去将自己的一部分认知打破重组。 但是，去江言家玩儿，陆柠还是愿意的。 一对情侣在酒店腻歪，时间总是会过的极快。陆柠只觉得才是一眨眼的时间，竟然就已经要到了回悬崖村集合的时间。 从江言洗完澡出来到现在，他们都保持着拥抱的动作，连位置都没怎么挪动。 江言怀着不舍的心情将陆柠从怀里捞出来，发现她竟然快睡着了。怪不得半天都没动静，合着是累睡着了。 他嘴角微抽，刚准备弯腰将人抱床上去休息，陆柠就睁眼了。 她揉了揉双眼，茫然道：“怎么，要上课了？”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两人就经常利用课间的时间约会。恍然间，陆柠还以为自己是在学校呢。 但也只迷茫了两秒的时间，她便反应过来，连忙揪着江言的衣服道：“你要走了？” 这一走，再见就要等三个月的时间。以往除了寒暑假外，他们俩都没分开过这么久。 陆柠舍不得，以至于眼泪水控制不住，在眼眶里打了个转直接流了下来。 江言慌忙抬手去给她擦，却被她抬手挥开。 她胡乱将脸上的泪水抹掉，然后将打包好的袋子拿过来，埋头给江言说里面都有些什么。 其实里面都是吃的，是她从锦城带来的薯片肉干等零食。另外，还有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些零钱。 江言板着脸，将信封塞回给她道：“这些钱你自己拿着，我不能要。” 接受物资这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接受女朋友的金钱诱惑。而且，女朋友也还没经济独立呢。 “阿言，你拿着嘛。”陆柠瘪了瘪嘴，将信封里的钱摸出来道，“你看，这只是些零钱，没多少。你在山上总要买点什么东西，跟村里人买，不好用大面额的钱。” 她塞的都是一块、五块和十块的，这些都是她最近买东西换下来的零钱，面额小，加起来估计也只有两百块钱。 在山上，有时候跟村里人买点菜，或是让他们赶集的时候帮忙带点什么东西，总不能给大面额的让人家到处找补不是。 而且，村里消费低，大家都没什么钱。给大面额的让帮忙买东西，人家也怕掉了赔不起。 然而，江言却坚持拒绝道：“那也不行，零钱我这儿有，你的这些自己收好。你要真想给，那就等你自己挣到钱以后。” 现在拿家里的钱不好，包括他自己的钱，一部分也是家里给的，另一部分才是自己做兼职赚的。 要让他拿陆柠这个钱，他确实做不到。 面对江言的坚持，陆柠无奈，只好妥协。 反正日常用品全都给买齐了，其他也没什么需要再买的。 眼看时间临近，陆柠将信封随手放在桌上，将袋子塞给江言，随后推着江言往外走。 “时间到了，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回去有信号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她边将江言往外推边继续道，“没信号也不要紧，等有信号的时候发就行，不用每天给我发消息。” 她并不希望江言因为找信号跑到村子外边去，外边都是更深的深山。 虽然这些年没有再出现野兽吃人的事件，但万一呢。她不敢赌这个万一，只希望江言能平平安安渡过这三年就行。 “放心吧柠柠，我有信号就给你打电话发信息。”江言边承诺边委屈巴巴道，“你真的不去送我吗？” 他想时时刻刻跟陆柠在一起，即便马上就要分别。 然而，陆柠却坚定的摇头道：“不送，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说完，不等江言有其他反应，直接把门给关上。 她无力的靠在门背后，没等两分钟，又连忙转身从猫眼往外看。 她多想江言就在门口，然后跟她说不走了，不去支教。然而并没有，从猫眼没看到江言的身影。 陆柠慌忙将门把手往下一拉，刚踏出门就被拉到一个结实的怀抱里被紧紧抱着。 熟悉的味道让陆柠心里踏实了不少，她故作生气的锤着江言的胸口娇嗔道：“让你走你不走，你是不是不想走了，净惹我难受。” 女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别扭，想他留下，又想他赶紧走。现在这样腻腻歪歪、牵牵扯扯，才是最不舍的。 江言收紧手臂，抓紧时间贪念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最后的怀抱。 良久才松开陆柠，替她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哑然道：“乖，回去吧，我走了。等我到山上给你打电话，会很快的。” 说完，他不等陆柠再说什么。直接将人推进房间里，然后从外面拉上房门，快步离开。 他怕再慢些，他就不想离开了。 虽然陆柠不想矫情，但她还是忍不住捂着嘴默默流泪。 她跑到窗边，刚好看到江言走出旅馆，之后顺着旅馆门口的路一直往前走。临拐弯前，他似是感应到陆柠在看他，于是回头朝旅馆房间的位置挥了挥手，再快步离去。 直到江言的背影消失，陆柠都还保持着挥手的动作。要不是听到敲门声，兴许她还能对着空荡的马路再发会儿愁。 恋爱的酸臭味，就算隔着几个房间，李洁都能闻到。 看着明显哭过的陆柠，李洁耸了耸肩，无语道：“我说你们至于嘛，不就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怎么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呸呸呸，可别乱说这个词。”陆柠忙往地上呸了几声道，“你是不知道，去学校真的得爬悬崖。是正儿八经真的悬崖，差点没把我吓死。” 她现在有些忌讳‘死’这个字，毕竟悬崖村的确危险。 即便她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不管是悬崖还是去悬崖村的路，都是危险且致命的。 李洁眉头紧皱，神色凝重道：“那女孩儿说的没错？” 她还记得车上遇到的阿依，那会儿阿依把悬崖村说的无比危险。 第21章 月城 故事要讲，槽也要吐。但这不影响陆柠先洗个澡，然后再清清爽爽的吃着零食，边吃边摆。 薯片的袋子太过膨胀，占地方的同时又不好带。所以，陆柠只给江言装了一袋，剩下一袋留着自己吃。 她边吃边跟李洁讲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包括悬崖村当初有人被野兽叼走，又被救回来最后去世的事儿。 讲到最后，李洁和她都没有心思再吃零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薯片已经吃完了。 李洁咋舌道：“条件这么艰苦，怪不得你舍不得让人走。那你们接下来怎么打算，当真在那儿支教三年？” 听陆柠刚刚所言，之前应该有很多半途而废的支教老师。那样的地方，会半途而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谁也没法强求什么。 陆柠摇头无奈道：“我当然舍不得，但是江言说他能坚持。而且，那里的学生的确需要老师。如果每个人都不去，那学校岂不是就没老师了。” 总有人要坚持的不是么，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既然别人都能坚持，那他们怎么坚持不了。 虽然站在自私的角度看，的确可以放弃。但来都来了，半途而废不是江言的风格，更不是她的。 李洁抬眼看了她一眼道：“你们还真有奉献精神，我就不行了。我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过轻松快乐的生活。” 她长这么大，除了学艺就没吃过其他什么苦头。 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别人怎么活跟她也管不着，她只管自己以后不后悔就好。 “谁说不是呢。”陆柠顺势躺到床上问道，“你呢，接下来打算去哪儿，我打算明天去月城找工作。” 现在是回归现实的时间了，按照自己的计划，她应该去努力、去奋斗、去挣钱。 经过这么一趟，她挣钱的决心更强了。 李洁沉吟片刻才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找工作吧，反正我也要去月城，就当在游玩儿好了。而且，我也没找过工作，正好可以长长见识，先学习学习。” 讲真，李洁从小被富养长大。虽然没吃过什么苦头，但靠她自己不断旅行看世界，也学会了不少东西。 她从来没为自己的工作担忧过，即便她是学传统文化出身。 但是，她现在突然觉得，暂时先找个工作，提前适应适应也挺好。 走一步看一步，兴许去了月城，她的想法又会变呢。 陆柠了然，她也挺高兴路上有个同伴。 …… 月城是凉州的州府，有山有水有海，可以说算是一座旅游城市。 但是因为交通不便，来这里玩儿的人不是特别多，大都是那种周边县城来的，或是月城本地人。 好在邛海边上有所大学，外地学生来来往往，也能将月城的名声给宣传出去。 沿着海边转了一圈，海风轻抚脸庞，驱散了不少暑气。 陆柠面向大海张开手臂，感受着夏日的悠闲。 李洁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你打算就在月城了？” 月城这座小城她也很喜欢，但这儿紫外线是真的强。即便打了遮阳伞，她还是被晒黑了不少。 陆柠同样也是如此，所以，这两天她都穿运动长裤，没穿裙子。 听说这里离太空很近，云层遮挡也少，所以紫外线强。也正因如此，卫星发射基地才会建在离月城不远的宁县山里。 来月城已有一周了，这一周里，陆柠有幸见过卫星发射时的尾烟，也体会过卫星发射时窗户、地面震颤的感觉。 也正因此，陆柠对宁县这个地方，记忆犹深。 她跟着伸了个懒腰道：“不吧，我想再多看几个地方再做决定。” 这几天逛景点、逛小吃的同时，她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月城的消费水平并不低，甚至能跟锦城相比，比她的老家安市还要高。 虽然这里聚集了来自各个县比较有钱的人家，但是，这样的消费下，她想创业的话，很难。找工作的话，工资也很低，无法支撑她生活。 再有，这几天她还调研了月城的培训机构，发现这里已经有电脑培训班了。 这样一来，她再耗费财力物力去重头开始，恐怕没太大的竞争力。 所以，她想去周边县城看看，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听完她的话，李洁跟着点头道：“你说的对，再多看些地方吧。创业这种事儿，急不得。” 下海经商这么容易的话，这世上也不会有穷人了。 看到月城这么低的工资，她和陆柠基本把找工作这个选项给排除了。这样低的工资，倒不如自己创业来的轻松自在。 而且，创业是给自己干活。干的好的话，会很挣钱。 “那接下来去哪儿？”她继续问道。 陆柠看向她挑眉道：“怎么，你还准备赖上我了？我这是在找活儿干，可别耽误你毕业旅行。” 她可不觉得李洁会待在凉州这种山里，以她的条件，在锦城会发展的更好。 然而，李洁却摆手道：“那你可就多想了，旅行的意义，重在体验不同的生活。说不定等你想好要做什么的时候，我也想好了呢？” 生活并非一成不变，她不确定以后会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就是她当下的想法。 陆柠笑着打趣道：“合着你是要跟我抢饭碗？” 话又说回来，如果是要创业的话，多一个合作伙伴，她会很开心。 她虽然跟李洁认识不久，但相处起来异常舒服，总有一种相见恨晚、老友的感觉。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去宁县看看。不过，在去宁县县城之前，她们决定先去卫星发射基地参观。 等拖着行李箱参观完发射基地出来，两人直接去了离基地和县城都比较近的小镇泸镇。 泸镇是个历史悠久的小镇，在古代更是重要的交通枢纽。而在现在也同样是通往月城、德县等重要的交通枢纽，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从锦城到月城的火车，在宁县的停靠点，就设置在泸镇。 由此可见，泸镇占据了绝佳的位置优势。 第22章 泸镇 比起拖县县城来说，泸镇很小，整个镇上只有三条主街道。 其中一条主街还被划为183国道，往北通往宁县县城，往南经过发射基地所属的小镇，再一路南下通往月城。 当然，中途还会经过其他几个小镇。那些小镇各有千秋，但不是陆柠的目标。 而位于泸镇主街的这段国道，还会跨过一条名为孙水河的河。过了桥、跨过河，依旧在国道街的范围内。 国道街两旁零星屹立着一些自建房，自建房一楼有开超市的、有卖衣服、卖酒的，也有移动厅、邮局和书店。 再过去就是汽车站和火车站，以及通往其他县城的路。 另一条主街商业街，则在桥头就与国道街呈T字形往西南方向走，通往泸镇辖区的各个乡镇。 整条商业街起于与国道街的交叉口，止于横跨另一条名为安宁河的河。这条街，就是镇上最繁华的地方。两边满是自建房，还堆挤着不少小摊贩。 而剩下最后一条主街，则位于国道街上那道桥的另一头、车站的对面，是条通往农贸市场的农贸街。 这条街的人员密集度仅次于商业街，却没有商业街那般繁华。但是，这儿多了许多生活的气息、生存的气息。 商业街随处可见窗明几净的服装店、手机店、鞋店，以及一些烘培蛋糕店。 农贸街就不一样了，农贸街入口就是卖猪饲料和丧葬用品的。再往下是批发店，以及一堆物美价廉的服装店。 除此之外，还有农药店、菜种店以及卖锅碗瓢盆的杂货店等。 另外，街边还有不少摆摊卖背篓、簸箕、糖葫芦以及小物件儿的。 农贸街再往里走就是菜市场，还有一些再便宜几个度度、没有招牌的服装店店。还有些小餐馆，餐馆外的另一条岔路上是卖粮油米面的。 陆柠和李洁走在农贸街上，正看的眼花缭乱，却突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剪头发吗，长头发五十一两。” 陆柠吓了一跳，往旁边一看，原来是一个背着挎包的大叔在跟她说话。 大叔面容黝黑，衣着朴素，比她矮一个头。他手里捏着半个馒头，憨厚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和蔼亲切，让陆柠想起了自家楼下开超市的大叔。 楼下开超市的大叔是看着她长大的，不仅对她照顾有佳，还经常请她吃糖，为此，她小时候还拔过蛀牙。 “五十块钱一两？”陆柠指着自己及腰的长发笑道，“大叔，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头发可以卖钱？” 她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头发能卖钱。 以往剪头发都去理发店剪，剪完也就完了。不仅没钱，还要付钱。 不过，她以前的确疑惑过，为什么理发店剪下来的头发都是整整齐齐的，有些理发师还会专门将剪下来的头发收在一旁。 对了，她突然想起，似乎有理发师问过她剪下来的头发还要不要。 如果真能卖钱，那这些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大叔轻笑一声道：“当然可以卖，小姑娘，你的头发长，发量也多，剪下来至少也得管百来块钱。” 他继续道：“怎么样，要不要剪，要剪的话我给你颠颠，再估个价。” 估好重量直接谈价，一口价买卖。剪下来多了不补钱，少了也不退钱。是赚是亏，全凭经验和专业。 陆柠咧嘴一笑道：“那我再留留，等哪天没钱花了，就来找大叔你剪头发卖钱。” 她暂时还舍不得剪这头长发，不过，这倒是一个赚钱的法子。 “好嘞，我每天都在这儿。”大叔爽快的答应道，“你们要剪的话，过来找我就行。” 陆柠笑着点头，挽着李洁继续往农贸市场逛。 走出去一截路，她都还能听到大叔继续揽人的声音。 陆柠回头看去，只见被拒绝后的大叔，跛着腿走了两步，回到路边继续啃馒头。 似是察觉到陆柠在看他，他朝陆柠看过来，挥了挥手臂，跟陆柠再见。 陆柠勾唇一笑，心领意会的挥了挥手，随后拐弯进了农贸市场。 李洁叹了口气感叹道：“大家都是努力活着的人，不容易啊。” “的确不容易。”陆柠点头附和道，“但我觉得大叔肯定是个幸福的人，他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有尊严的挣钱。” 即便上帝给他关了一扇窗，他依旧选择向着光、坚强的走下去。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她有留意过，那里起码有四五个人在招揽人做头发生意，还有夫妻两人搭档揽人的。 可见，这门生意是能养活人的。 凭自己的双手吃饭的人，都应该得到尊敬。 李洁点头赞同道：“是这个理，看来你对泸镇很有好感？” 虽然陆柠没说，但直觉告诉她，陆柠喜欢这个小镇，喜欢这个小镇上的人和物。 当然，她也喜欢，这里让她有种现世安稳的感觉。 陆柠并不否认，直言道：“是有好感。” 这里车马慢，消费低，连带着她也不会太过着急。 创业初期，不紧不慢，才能稳扎稳打，把握好节奏。 两人边说话，边在路边随机找了家小吃店，一人点了碗抄手，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错。 李洁难得道：“便宜又好吃，要真决定留在这里，倒是能省不少钱，还有口福。” 虽然月城的小吃味道也不错，但对比起来，还是这儿好。不仅便宜好吃，量还多。 创业嘛，能省则省，其中吃喝就是一件大事儿。 陆柠点头附和道：“没错，等吃完，咱们再仔细逛逛。” 之后，陆柠跟李洁将菜市场逛了个底儿朝天，这才往回朝商业街走，准备去超市拿寄存的行李。 没办法，她们还准备赶往宁县县城去，只能先在超市买一堆东西，顺便寄存行李。等逛完泸镇，再拿上行李去县城。 原路返回，回去的时候，陆柠特意找刚刚那个大叔的身影，结果没在路边看到他。 还是李洁推了推她，示意她看岔路口的角落。 原来大叔已经拉了一单生意，这会儿正专心致志的剪头发呢。 陆柠会心一笑，在心里默默送上了祝福。 第23章 熟人 悬崖村的风，吹过拖县、吹过月城、吹过基地、吹过泸镇，最后到达了宁县县城。 同一片天空下，宁县县城和泸镇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县城的街道更多、更宽，县里的房屋更高、更新。 但也只有主街才会有如此鲜明的对比，主街外的其他街，就没有主街这般光鲜亮丽，有的甚至还不如泸镇。 不过好歹是县城，条件自然比镇上好不少。 陆柠和李洁依旧跟在拖县和月城时一样，选择在政务中心旁的旅馆住下。 因为在拖县和月城耽搁的时间过久，所以在这儿，她们就决定速战速决。快速视察完，然后做对比、做决定。 于是，两人刚把行李放下，就出去觅食，顺带四处逛逛。 不得不说，宁县的地理位置比拖县好不少，经济也比拖县发达。而且，这里的少数民族比拖县少了两三倍，更多的是汉族。 对此，陆柠有些纳闷道：“刚刚的广场不是还写着彝海结盟纪念碑么，怎么彝族还反倒比较少。”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这里的彝族应该更多才是。 李洁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彝海离这里还有点距离，说不定那边要多一些。” 再者，这里生活水平相对较高。说不定很多彝族已经被汉化了，在人群中与汉族一般无二，她们没认出来呢。 陆柠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 的确，经济越发达越有可能分不清。人家说不定早已习惯了汉人的生活，只是她没发现罢了。 也就逛了两个小时，天就黑了。两人随便找了家店吃了碗煲仔饭就回旅馆去了。 瘫在床上，陆柠不由感叹道：“我还是喜欢泸镇，那里充满了自由而安心的气息，你觉得呢？” 只有她们两人，这段时间她们都直接开的是有两张床的标间。省钱的同时，还能方便摆龙门阵。 李洁捞了捞头发，用发夹将头发固定在头顶准备洗澡。 晚上洗头发的话，还得吹干太过麻烦。她喜欢晚上洗澡，早上再洗头。特别是在外面玩儿一天回来，又累又不想动的时候。 她边收着换洗衣服，边回答道：“那你想好了没，要不要就定在泸镇？” 反正泸镇现在没有搞电脑培训的，她们去的话就是独家，不怕有人抢生意。 泸镇还有个铁矿厂，里面的职工条件大都不差，他们肯定也是想家里的孩子得到优良教育的。 另一方面，她其实也跟陆柠一样，对泸镇非常有好感。或许是因为那位自强不息的大叔，又或许是因为那碗好吃又便宜的抄手。 “去，那就去泸镇吧。”陆柠咬牙直接下了决定，随后抬头问李洁，“你呢，你要回锦城还是想跟我在泸镇看看？” 她已经决定了，就算李洁不合伙，她也会在泸镇租个房子开培训班。 本来她原本的打算，也是一个人，在这儿遇到李洁完全是意外。 女人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才短短的十来天，她和李洁就能相互信任。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刚踏进卫生间的李洁，从门口伸了半个身子出来道：“我跟你一起，让我也体验体验当老板的感觉。咱俩还能一起当老师，可得节约不少费用呢。后面我们还可以再开个舞蹈班，我来带班。” 正好她学的传统技艺，舞蹈功底也是杠杠的，教小孩子完全足矣。 她想了想继续道：“我身上还有点钱，明儿我们就去看房子，然后准备买电脑的事情。要是钱不够，我就打电话给我爹，让他给我汇钱来。” 有爹能依靠就要厚着脸皮靠，否则不就浪费了父女情。 陆柠笑道：“那行，我们明天一早就回泸镇去。泸镇就那么大点地方，肯定能很快找到合适的房子。” 说干就干，既然大概的预算和规划都出来了，那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就行。 第二天一大早，盘算到大半夜的陆柠，顶着黑眼圈，拉着行李箱，跟李洁再次回到了泸镇。 这次在泸镇待的时间会很长，找房子搬家的时间至少也要几天。所以，陆柠带着李洁选了家镇上最好的旅馆入住。 旅馆就在商业街上，紧挨泸镇医院，各方面都很方便。 然而，刚到旅馆门口，陆柠竟然遇上了一个熟人。 确切来说不是熟人，而是有过一面之缘、在火车上给她送纸巾的好心人。 陆柠面露微笑刚想点头打招呼，就见他朝她们跟前走了两步。随即朝她点了点头，再扭头凝望着李洁，熟稔道：“好巧，居然在这儿遇到了。” 陆柠：？？？ 她眨眨眼看向李洁呐呐道：“你俩，认识？” 她怎么觉得自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好巧。”李洁朝他随意点了点头，随后朝陆柠介绍道，“这是季旋，我同学。” 至于是什么同学，她就没再具体介绍了，反正是同学。 “哦～”陆柠挑眉道，“那你们叙旧，我去办入住手续？” 季旋的眼神从刚刚就一直在李洁身上，这种腻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她可没法忽视。 看在季旋在车上给她湿纸巾的面子上，她可以暂时回避，给两人留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季旋感激的朝陆柠点点头，随后邀请李洁到旁边说话。 看的出来他很激动，毕竟连行李都没放、也没拿。 陆柠无奈一笑，只好充当两人的助手，将行李箱通通堆到门边，然后去办入住手续。 等办完入住手续，她便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边盘算着接下来的事儿，边等李洁跟季旋聊完。 也不知道两人聊的什么，总之，季旋看起来挺无奈和紧张，倒是李洁很是平静。 此刻的陆柠，十分想手边有盘瓜子。可以边磕，边看李洁的八卦。 尽管听不到声音，但男女之间左不过就那些感情纠葛之事。要不就是一个比一个爱，要不就是一个比一个不爱。 她看两人的模样，应该是李洁占据主导地位。 第24章 自由 虽然是盛夏，但小小的泸镇却因为拥有两条宽阔的河流，使得吹来的风都带着一丝清凉。 李洁抬手随意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看着季旋再次摊手无奈道：“我说过，我不谈恋爱，你不必再跟着我。” 季旋是她的高中同学，从高中就追着她跑，一直追到大学，再到现在毕业。 她知道季旋喜欢她，但是，她是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她始终觉得单身挺好，一个人自由自在，什么都不用顾忌。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哪点值得他这么坚持不懈、紧紧跟随的。 然而，听了她的话，季旋却抿唇笑道：“抱歉，我只是正好要旅游，听说你要来这边，就决定也过来看看，过几天应该就要回去了。 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不打算找工作上班，倒是想试试自己创业。反正都是出来玩儿，每到一个地方都多了解了解行情也不错。 你呢，玩儿的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他看向李洁的神色坦然又纯碎，反倒让李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原本听到季旋说的前半句话，她还挺纳闷，为什么这人连她和陆柠准备创业的事儿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还好他最后做了解释，要不然细思恐惧，她可得仔细深究一下。 季旋家里是做生意的，算是个富二代。他不想打工想自己创业倒是十分正常的想法，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研究市场，怕也是一种本能。 想到自己心里的误会，她轻咳一声道：“等想回去的时候就回去，我还没决定呢。” 季旋挑眉，暗自松了口气道：“成吧，我也会在这儿待几天，你们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给我说。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 他也想跟在李洁身后跟她同行，但这太过刻意，会把人吓着。 现在机缘巧合住同一家旅馆，已经算最好的结果了。 简单的叙旧结束，李洁便毫不留念的转身进门，跟陆柠回房间放行李。 等关上门，陆柠才好奇道：“怎么感觉你不怎么开心？是季旋欺负你了？” 她在心里默默给季旋鞠了把同情泪，人家李洁可是单纯的小姑娘，眼里没有世俗的欲望。 李洁摇摇头，轻叹口气道：“当然不是，他可欺负不了我。” 她挑拣了些重点，将自己跟季旋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又把季旋现在的想法提了一嘴。 最后才抬头略带歉意的朝陆柠道：“你不用管他，他玩儿够了会自己回去的。” 住一个旅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还是简单说一下的好，免得后面闹笑话就不好了。 陆柠咋舌道：“他可真够专情的，那你就没考虑过他？或者，你不喜欢他，讨厌他？” 季旋这股子专情劲儿，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可否认，站在她的角度，她能给季旋发个好人卡。但是，其他事儿努努力，或许还有收获。感情就不行了，要真的没什么感觉，再怎么坚持都没用。 她现在甚至庆幸当初江言对她也是有感觉的，否则，很有可能变成季旋这样。 她以为李洁的确是不喜欢季旋，却不料李洁悠悠道：“我没有讨厌他，只是我现在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她站在窗边，望向楼下的车水马龙继续道：“我觉得，人这一辈子有很多有意义的事儿可以做，并不是非要谈恋爱不可。 我还有很多计划没实施，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我不想被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给束缚住。” 她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像空中的鸟儿，只要没人折断它们的翅膀，它们就能自由自在的翱翔。 陆柠神色恍惚，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只听李洁继续道：“你呢，陆柠，你觉得你自由吗？在你的这段感情里，你是开心多一些，还是难过、忐忑多一些？你后悔吗？” 原本陆柠可以跟她一样，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去哪儿，也能留在锦城工作。 但因为有江言，她在做选择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选择离江言近的地方。也会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下意识顾忌江言。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陆柠微微一愣。 随即，她摇摇头笑道：“我不后悔，感情对我来说是必需品，也是救赎。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人，未来我们也将互帮互助、互相搀扶渡过以后的人生。” 当然，这是在他们能顺利结婚，中途不会分手的情况下的憧憬。 未来太长，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两个人有两个人的活法。只是比起自由潇洒，她更憧憬自由陪伴罢了。 为两个人的美好生活奋斗，这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 李洁面露沉思道：“是吗？两个人，更好？” 这个问题陆柠没法正面回答，只好耸肩道：“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但对其他人来说，是不是这样她不清楚。 至于季旋想看看泸镇的创业环境，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还记得在火车上的时候，曾经跟朋友打过电话，电话里提到了准备创业的事儿。 这么多天过去，现在李洁和她一起出现在泸镇，的确令人遐想。不过，这事儿她不好妄自揣测，只能先观察观察看。 说到底，季旋本身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儿，只是想追随心爱之人的脚步罢了。 好巧不巧，等她们收拾完东西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准备出门的季旋。 季旋率先打招呼道：“出去啊，要不要一起？我去周围搞个调研，你们呢？” 这一招先发制人，倒是让李洁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就跟在陆柠身旁当鹌鹑，什么话都没说。 还是陆柠回答道：“我们出去吃饭，顺便逛逛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那感情好，要不一起？”季旋抓住机会主动邀请道。 陆柠看向李洁，见她只是挑挑眉，没有拒绝，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她原本还想试探试探自己刚刚的猜测是否正确，就听季旋主动道：“之前在火车上不小心听到你的电话，你是准备在这儿创业？” 第25章 机遇的尾巴 2005年，这依旧是流行创业的一年。 即便没有赶上前些年的时代浪潮，但现在揣上红票子，手拿小灵通，一个人依然可以有勇气，朝着自己梦想的方向迈步。 看那些骑着凤凰牌自行车和摩托车来来往往的商贩，还有街边各式各样的摊贩，他们身上，从内而外都散发出自由且自信的气息。 似乎只要有敢拼敢闯的劲儿，就相信自己能白手起家、发家致富。 毕竟前些年有那么多成功的例子，只要能抓住浪潮的尾巴，依旧能搏个好前程。 所以，这种时候，甭管是谁有创业的想法，陆柠都不觉得奇怪。 更何况是季旋这种从小陶冶在商业气息里的人，怎么看，都比她这个职工之家出来的人更有可能创业，也更有生意头脑和经验。 只是季旋突如其来的坦诚，多少让陆柠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又打心底里，更加认可季旋这个人的人品。 陆柠轻轻拍了拍李洁微微僵硬的手臂，朝季旋笑道：“是啊，这几天看了些地方，暂时准备就在泸镇了。” 她有创业这个需求，怎么瞒也是瞒不住的，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泸镇的确挺好。”季旋若无其事的点头分析道，“我去了月城和月城周边的镇，都觉得那些地方差点意思。倒是泸镇交通便利，又是交通枢纽，要真能好好做，一定不会太差的。” 做生意其实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再者，还有一句话叫要想富先修路。在交通重镇里做生意，总不会太差。 陆柠点头赞同道：“没错，做生意嘛，慢慢来就好。” 到底跟季旋不是很熟，所以她点到为止，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商业街核心位置卖小吃的比较多，往外走才有面馆和快餐店。几人在找了家面馆，一人点了碗面，先把午饭解决了再说。 至于面钱，在陆柠和李洁付款前，就被季旋抢先一步付了款。虽然这期间李洁都没怎么搭理他，但他还挺乐在其中。 吃过午饭，陆柠要看房，季旋要调研。但泸镇就这么点大，走来走去，都是这么些地方。 于是，在季旋有意无意的促成下，他们又一起看起了出租房。当然，在看房的途中，还顺便调研了一些商铺和小摊贩。 租房开培训班，在选择的位置上，首先就得排除农贸街，只能在国道街和商业街上做选择。 陆柠比较倾向商业街，因为商业街本身就是繁华的主街，来往的人多。加上往安宁河的方向有个铁矿小学，在旁边开培训班就挺好。 但是，繁华的商业街过于嘈杂，商业气息浓郁。两边的房子大多都是只有一层楼的商铺，很少有两层楼的。 两层楼的大多还都是商铺背后的自住房，或是一楼用于做门市，简陋的二楼同步出租只用于居住的房子。 所以，陆柠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国道街。 国道街虽然是在国道上，来往车辆较多，但比起满是叫卖声的商业街来说，还算安静。 这里的租金相对来说比商业街便宜，除了位置的确差一些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缺点。 国道街除了孙水桥两边的桥头有房子在租外，只有往北走，朝高速公路口和泸镇小区走的位置有房子在租。 看了一圈下来，陆柠暂时先选了其中两套房子做对比。这两套相对来说，比其他的稍微好一点。毕竟是山里小镇的房子，自然不能跟锦城比。 其中一套房子位于桥头，是套自建房的二楼，面积有一百一十平。 这间房以前也是开培训班的，四室两厅。其中有一个带卫生间的主卧用来居住，一个小书房用来当办公室，另外两个房间则当教室，客厅当活动室。 客厅里还摆放着不少上一个人留下来的桌椅板凳，所以，房东开价是一年两万的租金。 两万，对陆柠来说是笔不小的开销。可以说她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有两万块钱。 但房东说这个房子风水好，上一个开培训班的那老师是镇上中学的数学老师，培训班也是培训数学的。 他挣了不少钱，还从镇上的中学，调去了月城的中学。不仅如此，那位老师还在月城买了房，又重新再开起了培训班。 对此，陆柠不置可否，只表示她要再想想，等想好了再过来。 而另一个，则是离高速公路口不远的三层自建小楼房。 这栋楼离商业街有五百米，离高速公路口有一百米，但离泸镇小区的门口只有五十米。 虽然会往这边走的人大都是小区的住户，以及去往宁县县城方向的车和人，但胜在便宜。 因为这栋房子在路边，所以，一楼已经被房东租给了一家卖瓷砖的。而二楼和三楼，则正在对外出租中。 楼房自带一个五十来平的小院儿，小院儿里放着不少瓷砖。一楼的门市是往外开的卷帘门，门市里面有个后门可以通往后院，但不能通往二、三楼。 而通往二、三楼的楼梯则在门市旁边，通过一道小小的卷帘门，往上走就是二楼，再往上是三楼。但不可以直接去一楼门市，也不可以去后院。 也就是说，后院是跟一楼门市一起出租的，剩下的是二、三楼一起出租。 二、三楼布局一样，每层有一百二十个平方，三室一厅一卫。地面贴的是大理石瓷砖，墙面和屋顶简单装修。 这两层楼现在都是没有家具家电的空房，原先是房东自己在住。现在他们搬到县城去了，所以委托一楼的租户帮忙出租。 租金不高，两层楼加起来一年一万五，就是里面需要什么东西得自己买。 买东西倒是可以买些二手的，花不了多少钱，就是位置不太好，还要再多考虑考虑。 看完房子，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三人就近选了家馆子点了菜，然后开始纠结选哪一套房子。 陆柠眉头紧皱，抿抿唇朝李洁道：“两套房子各有各的优势，你觉得选哪个合适？” 桥头那套位置好，面向泸镇及泸镇附近村镇的学生。但面积小，价格贵。 小区门口这套面积大，价格便宜。但位置偏远，基本只能面向镇上以及往这个方向走的村镇的学生。 第26章 创业难题 创业的前提，就是得有合适的场所、足够的资金。而培训班的成败，则在于生源的多少。 但这才刚到选场地，就把陆柠给难住了。 听到她的问话，李洁抿抿唇道：“我觉得两层楼的好，等电脑培训班开起来以后，还有足够的地方可以开舞蹈班或是其他的兴趣班。多一条路，未尝不是件好事。” 而且她是学音乐的，教教舞蹈和音乐完全足够。 小区门口那套房，二楼、三楼加起来总共有两百多平，面积大，想怎么用就能怎么用。 这也算是互惠互利，两边的学生还能相互转化。 陆柠还没说话，季旋就先摇头道：“刚开始做生意，还是不要贪多，一样一样来，专注一项才是最重要的。” 贪多嚼不烂，术业有专攻，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才是真的。 陆柠偏头意外道：“那你觉得呢，选哪个更好？” 她以为季旋是那种会稍微带点恋爱脑的人，没想到他还会反驳李洁的观点。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清醒的恋爱脑？瞬间，季旋的形象又靠谱了不少。 季旋神色认真道：“我觉得还是桥头那间好，那里人流量多，就算不怎么宣传，生源也不会太差。如果租小区那儿的话，那你们就要做好将大量精力投入宣传、招生工作的准备。” 做生意，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就算是拐个弯的两隔壁，生意也有可能会天差地别。 位置好，不用怎么宣传，生意都会源源不断的来。位置不好，就算投入再多的人力物力去宣传，都不一定有用。 所以，前期直接将位置选好，总比一时节约成本，后期加大力度投入宣传来的容易。 而且，前期这点多出来的成本，说不定还没有后期的宣传成本高。 陆柠点头赞同道：“没错，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个想法。而且，要是咱们租小区外的话，面对的主要生源就来自小区里。但是，小区里的住户家庭条件都还不错，说不定他们家里有电脑，不需要单独学习电脑打字呢。” 只有来自各个乡村的生源，才能基本保证他们家里没有电脑，会有学习电脑的这个需求。 说到底，陆柠的目标群体并不是住在镇上的这些人，而是泸镇外住在村子里的人。 倒是李洁想搞的舞蹈班，面向的目标群体大多会是居住在泸镇的人。 她朝李洁道：“我觉得舞蹈班可以缓缓，万一到时候报名学电脑的人很多，我们忙不过来呢。话又说回来，如果忙的过来，我们到时候就把客厅隔一隔拿来当舞蹈教室，或者把隔壁也租下来都可以。” 桥头那家隔壁那栋楼也在出租，但是，她看的这栋楼刚好窗边面向大桥，方便挂宣传横幅。另一栋则在这栋的隔壁，被遮挡住了，位置没这家好。 两边倒是可以一起租，但是加在一起四万的房租，现在才起步，她们无法承受。 如果现在就要开舞蹈培训班的话，陆柠会选择跟李洁分开创业，各自搞各自的。 听了他们的话，李洁也反应过来了其中蕴含的道理。 她连忙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舞蹈培训班不着急，我就是先说说，我们最要紧的还是电脑培训班。” 是她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了，创业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对比其他不确定的项来说，源源不断的生源当然是最重要的。 陆柠松了口气笑道：“我也不能保证我这个选择是对的，咱们可以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去定下来。” 谁也无法保证一定会赚钱，只能用排除法，尽量做到利益最大化。 “好，我们都好好想想。”李洁点头道。 季旋若有所思的看了李洁一眼，随后轻咳两声道：“如果确定要桥头那家，我后天可以去帮忙讲个价。” 为什么是后天而不是明天呢，因为不能让房东觉得他们着急不是。还是得先晾晾，然后再不经意间去讲价。 陆柠和李洁都点头接受了他这个好意，投资的钱当然越少越好，毕竟买设备什么的都要花钱。 听到她们盘算资金，季旋又适时的插了句嘴道：“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投资入股。不用分太多股份，就写个名儿就行。” 这样的话，他以后见李洁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了，还能经常在一起工作。 李洁诧异道：“你，入股？你家不是在锦城么？” 在她看来，季旋就算要创业，也是选择在锦城，而不是泸镇这样的小地方。 陆柠点头道：“锦城创业应该比这儿好的多，租金的话我们可以月付，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虽然人家主要的目的是李洁，但因为这个小小的培训班把人束缚在泸镇，难免有些大材小用。 季旋却笑道：“我现在属于放养阶段，会出来自己独立创业，跟家里无关。就算不选择这儿，也会选择其他地方。” 左右都是创业，在泸镇创业的话，虽然挣得不多，但风险系数最低。最重要的是，离李洁近啊。 陆柠沉吟片刻道：“这样，反正定下来还要两天，我们都再考虑考虑吧，你也先继续做调研。” “也行。”季旋挑眉道。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陆柠除了休息时间外，都跟李洁一起在镇上做调研，先摸摸这里的情况。同时，她们也去暗访了镇上目前唯二的两家培训机构。 日子充实而忙碌，陆柠差点就将远在悬崖村的江言给忘的一干二净。要不是江言在讲价的前一天打来电话，她都没想起要跟他发个消息。 “柠柠，是我的信号不好么，我没收到你这几天给我发的消息，也没看到通话记录。” 江言委屈的声音从小灵通里传来，听得陆柠一阵心虚。 好在隔着千山万水，陆柠还能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肯定是这样的，你那里信号不好，我发的信息被中途拦截了。” 她这话一出，惹得正埋头计算成本的李洁，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但陆柠直接无视她的视线，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第27章 真假 爱情这个东西，向来都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当然，并不是说在爱情里不真诚，要欺骗。而是在某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偶尔说些善意的谎言会更好。 就拿陆柠搞忘给江言发消息这事儿来说，她正正经经的解释没发过消息、没打过电话，和她说是信号不好没收到消息，当然会有明显的区别。 虽然，以江言对陆柠的了解，一下就能听出陆柠的心虚。但他没拆穿，而是抓紧时间问了一些陆柠的近况，还有工作上的事儿。 最近这段时间，他在悬崖村跟着王刚，将村里里里外外都熟悉了一遍。又一起收拾属于学校的那几亩地，可把他累的够呛。 也就是这两天快开学了，其他老师也陆续回来，他才抽出空来到处找信号。 不过，这些艰辛的事儿，他都没给陆柠说。就当他是没有信号，所以才没联系的。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初陆柠还在悬崖村的时候就知道，村里除了大毕摩和村长家有小灵通外，就只有学校老师有小灵通。 山上通电都已经很艰难了，更不用说牵网线。所以，即便十天半个月没信号、没办法打电话给陆柠，她也会觉得正常。 陆柠仰躺在床上，用略带撒娇的语气跟江言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事儿，包括她要在泸镇创业开培训班的一系列事情。 就好似在讲别人的故事，她说起来并没有觉得这里面有多辛苦。 只是说到选培训班位置的时候，她顿了顿道：“你觉得我们选哪个位置比较好？” 她还是希望能听听江言的意见，即便他没在自己身边，多少也算参与过了不是。 电话那头的江言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道：“柠柠你真的确定要在泸镇开培训班吗？我在这边支教，最多三年就能结束，然后去锦城找你。创业的话，三年只能算起步阶段。盈亏自负，风险太高，压力太大，你会很累的。” 陆柠会来凉州，本来就是因为他在这儿。但是，创业岂是三年能完成的事儿。 万一他到时候支教完得去锦城工作，陆柠这一摊子怎么办。当然，他也可以陪陆柠待在泸镇，但他不想她这么辛苦。 陆柠默了默道：“到时候再说，这事儿能不能成，都还是一回事儿。” 三年后如果培训班很赚钱，那她继续就在泸镇也可以。如果不赚钱，那就回锦城另谋出路。 这事儿她跟李洁也提过，她们早就达成了共识。泸镇的培训班，只是起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江言也没法再说其他的，只能先看眼前的路怎么走。 他沉吟片刻道：“如果一定要就在泸镇的话，我觉得你说的桥头那个位置就挺好，显眼，好找。但是合作的话，就跟李洁合作好了。以后我的工资都给你，虽然不多，但也能解点燃眉之急。” 他的支教补贴虽然只有一千八，但别的不说，每个月的房租是可以负担起来的。而且两个人合伙的话，房租也是平摊的。 至于季旋入股的事儿，他觉得还是算了。陆柠一个没做过生意的小姑娘，还是选择简单的合伙人好。 并非说季旋人品不行，而是能少点合伙人就少点，省的以后麻烦，限制太多。 “那不行。”陆柠一口拒绝道，“你的工资自己存好，以后要用的地方还多着呢。房租我们会讲价，也会尽量月付。两个人平摊，没那么大的压力。” 她也赞成江言的观点，就跟李洁两个人简简单单合作就好了。又不是规模有多大的培训班，两个人足矣。 江言的压力可比她大太多了，她要他的钱，那都成什么样了，不是徒增压力嘛。 她盘算了自己所有的存款，加上来凉州前阮桑给她的那些钱，总共有一万出头。撑过今年，大概是没问题的。 等前期该置办的物资置办好，就能投入招生环节。有生源就有钱，接下来努力招生、努力上课，不愁没有资金。 “那就到时候再说。”江言道，“反正有什么事儿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解决不了的，我就请假下山来帮你。等以后学校放假，我就能来泸镇找你。”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陆柠都为了他来凉州了，那他放假多去帮忙，也是应该和必须的。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直到江言那边信号变得断断续续，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整个房间安静了几分钟。李洁这才抬头，眨眨眼道：“虽然我不是故意听你们打电话的，但是，你既然没有回避我，就是证明我听到也没关系是吧。” 换成是她自己，如果不想让别人听到她打电话，那她会选择去外面打完再进来。 陆柠嘴角微抽，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李洁八卦的眼神，她没好气道：“又不是什么机密事件，你听没听到都无所谓。” 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再说，她也没说什么。要真说什么隐秘的话，她自己也会去找隐秘的角落再说。 李洁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笑道：“所以，咱们就租桥头那套房对吧。” 她现在也觉得那套房是最好的，毕竟，要让她每天顶着烈日出去发传单，估计她的皮肤也受不了。 租桥头那套房子，到时候拉一个又大又显眼的横幅，什么都解决完了。就算要发传单，时间也不会太长。 陆柠点头道：“就那套吧，如果以后不合适想换的话，咱们再换。” 想到刚刚江言说的话，她顿了顿继续道：“对了，季旋想一起入股的事儿你怎么看？” 季旋毕竟是李洁的朋友，也是追随李洁而来的。她就算不想，也还是会尊重李洁的意见，然后再做衡量。 好在李洁跟她的想法一致，李洁抿抿唇道：“我觉得咱俩自己合作就挺好的，也不用拉上他，你觉得呢？” 私心里，她并不想在没确定什么关系的时候跟季旋有太多的牵扯。特别是金钱上的牵扯，这太过麻烦了。 第28章 确定 合作看缘分，既然李洁也说了不愿意，那陆柠就不再客气推辞了。 陆柠点头道：“我同意你的观点，我们的培训班规模也不大，季旋是有大才的人，硬拉上把他禁锢在我们这儿的话，也是屈才了。” 季旋很有商业头脑，这是实话，李洁也无从反驳。 她点头道：“那我待会儿就跟他说，免得他白搞一趟。” 明天还得去跟房东讨价还价，两人商量了一番，然后邀请季旋出门吃夜宵，顺便把这个决定告诉他。 如果因为这个他不愿意帮忙讲价，她们也不会强求，大不了就自己去讲。 没有人有义务一定要帮什么忙，她们俩都是相对比较独立的人，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也不弱。 晚上在旅馆楼下吃烧烤，季旋听了前因后果后，将手里正吃着的烤串咽下，又喝了口可乐，随后挥手无所谓道：“没关系，这不是一回事儿，讲价是讲价，讲价的事儿我乐意帮忙。再说，你们又不是不会讲。至于入股的事儿，我只是顺嘴提一提而已。你们自己资金充足，不需要其他股东的话，就当我没说。” 这又不是可以强买强卖的事，不入股培训班的话，他自己重新投资一个生意就好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以后见李洁都得找其他借口。 李洁龇牙一笑，又给季旋拿了两串烤肉放盘子里道：“那就谢谢你了，来，多吃点。” 看着季旋有些激动的神情，陆柠忍不住笑道：“对，多吃点，明天我们一起去，还有场仗要打呢。” 讲价，这也是个技术活。有些人欺软怕硬，看到是两个柔弱的女孩子，不仅不会有恻隐之心，还会变本加厉的占尽便宜。 但有些人不会，有些人眼里只有钱。甭管来的是谁，通通一视同仁。 刚刚江言在电话里也千叮铃万嘱咐，提醒她要注意安全，别起争执。 毕竟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在这种小镇上，最是容易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烂事。 好在这套房子的房东虽然爱吹嘘，却是个极为有原则的人。她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外地人而故意找茬，反而在他们确定要租这个房子，又经过一番拉扯后，把每年的租金给少了两千块钱。 也就是说，最终的成交价是一年一万八，每个月一千五的租金。并且，押一付一。 这可让陆柠激动了好一会儿，当下就和李洁一起跟房东签了三年期的合同。 培训班是她和李洁一起合伙开的，所以，租房合同也由她们两人共同跟房东签订。 三年的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提前退租的话，押金不退。反之，如果房东提前收房子的话，要赔一个月的租金。 这个要求很合理，三年也在陆柠可接受的范围内。话又说回来，就算没租满三年，押金不退，损失也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这一通折腾下来，终于把房子给定了下来。签完合同，两人就立马拿到了钥匙。 当把房东送走，关上门后，陆柠和李洁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儿。笑着笑着，两人还激动的抱在一起。 这是她们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她们创业的开始。 这么有意义的时刻，让她们怎么能不激动。 季旋抱着手靠在墙边也笑了，他嘴角含笑，视线紧紧追随着李洁。 此刻的李洁跟他以往见过的不太一样，但这才是真正的她。他的确不够了解李洁，但他愿意花费时间去慢慢走进她的心里。 看着两人就要喜极而泣，他连忙道：“事情顺利办完，咱们要不要先去庆祝一下？” 开心可以，但可不兴哭啊。 “是啊，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候，我们可得好好庆祝庆祝才是。”陆柠咧嘴笑道，“这样，今晚我下厨，咱们买菜回来，就在家里吃怎么样？” 这套四室两厅的房子，除了有一些桌椅外，主卧里还有床、衣柜，厨房里也有冰箱和洗衣机。 日常家具家电一应俱全，看的出来，上一个老板的确挣了钱，毕竟光是冰箱和洗衣机就不便宜。 有这些东西，她和李洁就可以直接买好生活用品，拎包入住。 她们住的话就一起住主卧，主卧里有两张一米二的床，估计以前是给在这儿上班的老师当宿舍用的。 加上这里有单独的卫生间，两个人住既方便又有伴儿，晚上也不会害怕。 而书房，依旧用来当办公室。里面还有张沙发，临时有人过来的话，可以暂住在这里。 就比如季旋，李洁难得主动邀请道：“要不你回去之前就暂时在书房，将就将就，还能省点住宿费？” 人家毕竟帮着跑了好些天，暂时收留他几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陆柠也没意见。 左右她们俩都在主卧里，晚上不出来就好了。 季旋眼神一亮，随即又连忙摆手拒绝道：“那不行，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你们俩小姑娘住一起。反正旅馆便宜，离这儿也近，我就住旅馆就行。你们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五分钟就跑过来了。” 他嘴上是拒绝的，但是内心当然是想赖着住这儿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近到一屋檐下，当然更有优势。但是不行，他得用力将自己激动的心给摁下去。 陆柠看了他一眼道：“五分钟怕只能从旅馆楼上跑到楼下，要不今晚先试试，你要住书房住的习惯就多住几天。要住不习惯，明天再回旅馆怎么样？” 她继续道：“今天第一天入住，换锁怕得明天才能换。你在这儿的话，我跟李洁放心些。” 她昨天专门问过农贸市场入口那个换锁的人，人家每天早上九点摆摊，中午一点收摊。现在已经两点，早就收摊了。 这会儿镇上逛街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往回撤，再等两小时，恐怕不仅锁匠收摊了，其他摆摊的也得收。 季旋眉头微蹙，觉得陆柠说的有道理。没有换锁，他还挺不放心的。 他思索片刻道：“要不今天你们也别住这儿了，明天再来吧。” 第29章 搬家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租房的经验，陆柠没有，但她知道租完房一定要换把锁。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屋的钥匙，曾经都有哪些人有。 没换锁之前住进来有风险没错，但是，要让她放着花了租金租来的房子不住，而去住旅馆，她是万般不愿意的。 不仅她想马上搬进来，李洁也想搬。 在两人坚定的眼神下，季旋似是万般无奈，咬牙答应了今晚留宿的建议。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担起了买菜的任务，让陆柠和李洁好好逛街，慢慢搬家。 当然，他也想献殷勤帮李洁搬家，陪她上街买洗漱用品。但是，他不能。他怕他嘴角那咧到后脑勺的笑容，被李洁看到。 等哼着歌出了楼，季旋又立马变成了阳光的斯文少年。 扒在窗边看风景的陆柠，回头朝李洁微微一笑道：“我觉得季旋这人可以，你以后要想谈恋爱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靠谱、能干且有责任心的阳光大男孩，跟李洁挺合适。 李洁嗔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谈不谈恋爱的以后再说，咱俩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把行李箱搬过来，还要买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等买完这些，还得收拾屋子，把窗帘啥的都拆下来洗洗。” 要是在锦城，她大概会选择花钱请个钟点工来打扫。 但现在是在泸镇，她跟陆柠暂时一人只能拿八千块钱出来。这些启动资金除了租房外还得买电脑，之后的日子还有杂七杂八的支出，得省钱才行。 陆柠耸耸肩，表示认同。感情这种事无法强求，她只是提一提罢了，最终结果如何，还得看他们各人。 两人锁上门，以最快的速度回旅馆退了房，然后拎着自己的大行李箱回家放好，这才继续出门去采购。 搬家、买东西实属是个力气活。 好在门口十来米的样子就是农贸街入口，里面农贸一条街，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不用走太远。就是买的这些东西太重，不是很好拿。 陆柠和李洁一人抱着两床棉絮，手里还拎着铁锅、屉锅等锅碗瓢盆，举步维艰的缓步往家走。 好在现在街上人少、车少，不用担心拥挤和交通事故，她们可以走几步歇一会儿。 为了方便耐用，陆柠连碗都买的是不锈钢碗而非瓷碗。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李洁将手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往路边装遮阳大伞的石墩子上一放，可怜兮兮道，“太重了陆柠，咱们先歇歇。” 谁让她们俩懒来着，不想再跑第二趟。 她现在后悔了，反正待会儿都得到家对面去买日常用品，朝农贸街多走几步路，现在看来也是可以接受的。 陆柠将自己手上的东西也搭上去，喘了几口气道：“那就歇歇吧，反正也不远。” 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们居然败在搬锅碗瓢盆上，即便是几十米的路，也像隔着千山万水一般。早知道，怎么都得把季旋拉上。 陆柠话音刚落，就听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道：“小姑娘，你们这是搬哪儿去啊，要不要帮忙？” 陆柠诧异的抬头一看，原来是之前在农贸市场门口遇到的剪头发的大叔。 大叔推着自行车，正扬起笑容和善的看着她们。 “谢谢大叔，我们就搬到路口呢，两步路就搬好了。”陆柠同样扬起笑容道，“大叔怎么才收工呢，这么晚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属实没想到大叔还会骑自行车，这让陆柠感到十分意外又惊喜。 用自行车搬东西当然方便，但这么近的路，她确实不好意思麻烦人家，还耽搁人家收工回家。 “嗐，看着是几步路，但搬东西走起来还是挺远的。”大叔将车推到两人跟前，拍了拍后座道，“来，把你们的棉絮放上来，我给你们带过去。” 两床棉絮至少也有五斤左右，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搬起来怎么不费劲。 他边说边将绑在后座坐凳上的橡皮绳解开，准备好将棉絮给绑紧。 陆柠和李洁对视一眼，站在原地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陆柠是觉得大叔本来脚就不好，能骑自行车已经很费劲了，再帮她们拉上四床棉絮，那就更费劲了。 这样不好，所以她依旧为难的拒绝道：“大叔，真的不用麻烦，我们就几步路，一会儿就到了。你快回去吧，可别耽搁你回家吃饭。” “麻烦什么，不麻烦。”大叔看她们还没有动作，直接将自行车的脚刹放下来，上手帮忙搬，“别看我这车小，装东西可稳的很。我闺女上中学住校，都是我给她拉的被子。” 他的自行车不似寻常的那种带前杠的凤凰牌自行车，而是整体要小上许多，没有前杠的自行车。 这种自行车偏小，更像是女士自行车。但对他来说，却是刚刚好。 虽然在骑车的时候，他依旧无法坐到坐凳上。但半圈半圈的蹬自行车，车小、重心更稳，总比走路来的强。 面对热情帮忙的大叔，陆柠有些不知所措，又无法拒绝他的善意。 既然无法拒绝，那她就大大方方的接受，并且表达了感谢之情。 她拉着李洁，连忙自己把东西往自行车后座搬：“我来吧大叔，真是麻烦你啦。还耽搁你回家，挺不好意思的。” 换成其他人帮忙，她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大叔憨厚一笑，摆手道：“小姑娘你真是客气的很，反正我都要走这条路，耽搁个啥。倒是你们，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家里人都没来帮忙吗？” 看着陆柠和李洁，他就想到自家孩子，能帮一点是一点。 陆柠边装东西边道：“是啊，才过来上班，要购置新的东西。怪我们心太大，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 “哎哟，都上班了啊你们。”大叔诧异道，“我家闺女跟你们差不多大，这才上高中呢。” 这两姑娘看样子年龄都挺小，也不像本地人。没想到都已经上班了，还来泸镇这种小地方上班。 第30章 善与恶 不管多少岁的女人，最爱听的话，就是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陆柠也不例外。 听到大叔将她们跟他上高中的闺女相提并论，陆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笑眯了眼道：“是呀叔，我们今年大学毕业，准备在这儿开个电脑培训班。等开起来，大叔家的妹妹要来学的话，给你打折呀。” 大叔算是她们在泸镇交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大家都互相不知道名字。 “哈哈，好啊，那我就先替闺女谢谢你们。”大叔竖了个大拇指感叹道，“还是你们能干，都念完大学了。” 他心里是羡慕的，也希望自家闺女能考上大学，圆他未尽的梦。 贫穷只会让人遭受更多人间的恶，就好比他做为家中独子，就因为五岁那年感冒被庸医误诊吃错药，导致瘸了一条腿，就要受旁人白眼。 想当初他高中的时候成绩还不错，也能考上大学。但家里遭遇的事太过烦心，他就没心思继续念下去，高三的时候退了学。 他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初没退学，那他会不会像另一个跟他一样的同学那样，能在月城重点高中教书，还能担任领导职位。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人生的每条路都是自己的选择，无论好坏，都只能自己坚定的、义无反顾的往前走。 看着大叔陷入沉思当中，陆柠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跟李洁一起小心的往车上搬东西。 她跟李洁一起将棉絮放在后座上，然后用橡皮绳把它们拴紧，再将袋子里的锅碗瓢盆挂在自行车龙头上。 这才主动推着自行车，然后让李洁在后方稳住棉絮，一前一后推着自行车向前。 这么重的东西，她们可不好意思让大叔帮她们推。 自行车上挂的东西太多，加上陆柠和李洁有意无意放慢脚步，倒是跟大叔齐头并进。 虽然距离不远，但这么走上去，好歹是要走上几分钟的。 陆柠时不时偏头，跟大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直到来到楼下，将东西卸下来，又再次跟大叔表示了感谢。 大叔将橡皮绳重新绑好，再次客套道：“不谢不谢，你们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农贸市场找我，我每天都在那里做生意。” 现在的年轻人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的事儿，对年轻人可不是。 就好比当初他的高中班主任不辞辛苦来家里，劝他继续读书这事儿，他可以记一辈子，即便他最后没回去读。 “好嘞。”陆柠答应的干脆直接，“那叔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说到这儿她反应过来，继续道：“对了叔，我叫陆柠，喊我小陆就成。她是李洁，小李。” 都这么熟了，再小姑娘、大叔的喊，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合适。 大叔抬头笑道：“好嘞，我记住了，小陆、小李。我姓方，方云，你们喊我方叔就成。” “好嘞，那方叔路上注意安全，空了来玩儿啊。” 陆柠和李洁挥挥手，目送方云离开。 国道街不似农贸街入口那般有个陡坡，而是都是平缓宽敞的大路。 看着半圈半圈蹬着自行车远去的方云，陆柠心中一片柔软。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只正常的生活，就会让人感动、让人心中充满力量。 好比悬崖村的村民，好比阿依，又好比剪头发的方云。 回过神来，两人相视一笑，陆续将锅碗瓢盆和棉絮搬上楼。又再次下楼，去对面的小卖部买油盐酱醋、洗衣粉和洗洁精什么的。 一通折腾下来，买完菜的季旋也回来了。 他买的菜大多都是凉菜、卤菜什么的，只有少部分需要蒸煮炒。 望着满地需要现做的鸡鸭牛肉，陆柠吞了吞口水，颤抖道：“你、你买这么多，打算怎么做？” 好家伙，季旋的少部分就是这满地的肉和菜。这么多，光他们三个人吃，起码都得吃一周才能吃完。 他当真是把能买的菜都买了一些回来，陆柠和李洁无语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季旋甩了甩被汗浸湿的留海，指着地上的东西挨个儿道：“这个可以做番茄烧牛腩，这可以做红烧肉，这可以做干锅排骨，这可以做小煎鸡……” 他越说越起劲，似乎要把自己吃过的、好吃的菜通通挂上名。 买的时候他也压根儿没想那么多，只想让李洁多吃点好吃的，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 李洁嘴角微抽，没好气道：“这么多菜，我们怎么吃的完。还有那些熟食，可放不了几天。” 她怀疑如果可以的话，季旋可能会把菜市场都搬过来。能买的熟食，季旋每样都买了一大份。新鲜蔬菜和肉类更是如此，通通买了个遍。 也怪不得这人去买个菜都买了这么久，反正她有点无奈，却又有一丝丝感动和温暖。 以前她始终以为季旋是个沉稳、得体且知轻重的人，现在看来，是她了解的太少了。 这几天的相处，颠覆了她以前对季旋的认知，更是让她埋在心底里的那颗种子悄悄发了芽，只是她自己还未曾察觉。 陆柠赞同的点头道：“对对对，太多了。而且，我会做的菜很少。” 确切来说，她做的菜只能满足温饱的需求。要她做什么难度比较高的大菜，她是做不到的。 她原本想直接煮个火锅，或是做几个简单的菜。没想到季旋一次性搞了这么多菜来，还有那么多大菜。 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然而，季旋却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我还能真让你们两个女生做饭给我吃不成。放心吧，我的厨艺可是经过家人认证的。想吃什么你们尽管说，我今天就大露一手，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陆柠：…… 李洁：…… 所以，季旋会做饭，而且，看样子做的还不错？ 这点，她们俩着实没想到。 事已至此，也没法说什么，只能任由季旋占据厨房，大刀阔斧的开始他的厨艺大展示。 第31章 做饭 生活阳台上的半自动洗衣机发出“嗡嗡嗡”的噪音，时不时还激烈的震颤几下，证明它在认真工作。 洗衣机正在努力搅着窗帘和沙发套的同时，一旁的厨房也正忙的热火朝天。 陆柠和李洁闲不住，却只被安排做些摘菜、洗菜的轻松活儿。季旋则是在一旁卖力的剁着肉，准备待会儿烧个圆子汤。 等把要做的菜全部备完，季旋才打开电磁炉和稀有的抽油烟机，准备开始炒菜。 原本厨房放的有煤气罐，但这是上个租客留下的，都不知道放了有多久了，他们也不敢用，准备等明天再研究怎么把煤气罐给弄走。 他觉得，两个女生住，以后还是依旧用电磁炉的好。煤气罐这种东西，不定因素太多，又是培训班，还是别用的好。 季旋边炒着菜的同时，边想着事情。 而另一边，搅着窗帘的洗衣机正好停止转动，要准备手动操作排水，再继续清洗。 陆柠把厨房的空间留给季旋和李洁，自己到生活阳台上去守着洗衣机洗。 这种半自动洗衣机当真是项伟大而实用的发明，解放了双手，让她们不必再受洗衣服的烦恼。 陆柠还研究出了一个方便快捷的法子，就是等衣服洗好排完水后，再把里面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另一边去脱水。等脱完水，再将衣服放回来，继续放清水清洗。反复两次后，衣服上残留的泡沫也就没有了。 如此，就不用把衣服捞出来手动清洗，更不用浪费水，一遍又一遍的清洗衣服上残留的洗衣粉泡沫。 同理，现在洗厚重的窗帘，陆柠也选择采用这种法子。就是窗帘太多，得分几次脱水才行。 她正费劲儿的将窗帘一点点往脱水桶里塞，就见李洁快步朝她走来，嘴里还埋怨着：“怎么不喊我，这么重的窗帘，你一个人也不嫌费劲儿。” 陆柠挑挑眉道：“那你可小瞧我了，这点重量可难不倒我。” 在锦城时，她经常去姥姥家帮忙染线。有时遇上大批量染线、洗线，那也是要干力气活的。虽然是很重，但有技巧、慢慢儿挪，并没有什么。 她想趁现在有机会，多给季旋和李洁创造点相处的机会。留点单独的空间，让他们互相多了解了解，才能知道适不适合对方。 “是是是，你最厉害。”李洁嘴里说着敷衍她的话，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敷衍。 她拎起还在洗衣桶里的半截窗帘，麻溜的往脱水桶里塞。至于刻意独处什么的，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陆柠耸耸肩，只能随她去了。 她只担心李洁待在这儿跟她一起洗窗帘，一直分心往这儿看的季旋，会不会把菜炒糊。 好在季旋的厨艺的确不错，就算时不时的分心，炒出来的菜依旧是一流水平。 出门这么久的陆柠和李洁，在这儿吃到这么多地道又好吃的家常菜，两人都无比满足。对季旋的好感，更是瞬间拉到了最高值。 陆柠看着季旋时不时偷瞄李洁，在李洁露出满足的笑容时，他也跟着勾唇。 她在心里啧啧两声，好一阵感叹。 还真别说，在干活儿这事儿上，她们俩谁都没法挑季旋的毛病。毕竟，在吃过饭后，季旋还主动承担了洗碗、收尾的工作。 陆柠和李洁也想抢着干活来着，可惜被季旋强势的赶了出来。 没事儿干的两人，只好收拾房间，整理床铺，顺便把书房里的小床给整理了。 屋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是新买的，包括床单被套。可惜时间来不及，新买的床单被套没洗，只能暂时先直接用着，这让陆柠和李洁都不习惯。 好在床单被套两人都各买了两套，回来的时候已经洗了一套晾着。这里太阳大，只用一天，最多两天就能晒干。等明后天晒干，再换上洗好的就行。 而书房用的床单被套，两人就只买了一套。反正季旋住不久，也就只住这两天。先将就将就，用完再洗也来得及。 这一套以后就拿来备用，有人过来留宿，就可以直接拿出来用，不必用她们自己的。 对此，季旋表示没关系，他是男生，不用那么精细。 夜深人静，躺在小床上的季旋一动不动。主卧稀稀疏疏洗漱和说话声，自动传入他的耳中，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心烦意乱。 这么多年了，李洁跟他的关系终于在这两天打破了僵局，有了质的飞跃，他应该高兴才是。 但是，高兴之余，他更多的却是激动和忐忑、还有贪心。 他怕自己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想要的越多，他就会变得越发贪心和热烈。 但那样会将李洁给吓到，让本就没有恋爱想法的她更加退避三舍，这样反而得不偿失。 偏偏他又很享受现在这样突飞猛进的关系，他的纠结和忐忑，在主卧静下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长夜绵绵人难安，辗转反侧，越来越清醒的头脑让季旋苦恼不已。 第二天一早，被楼下车水马龙吵醒的李洁，收拾好东西出来准备做早饭时，发现季旋已经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了。 她抱着手靠在厨房门口悠悠道：“你倒是起的早，昨晚睡得还好吗？” 到底是多年的老同学，即便她拒绝过几次他的追求，他们依旧是同学关系，这没法改变。 季旋举着锅铲转过身来，抿唇一笑道：“睡的挺好的，你呢，还习惯不？” 他脸上的笑意差点没绷住漫出来，早起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这让他如何能不高兴。 “噗嗤～”李洁掩唇笑出了声儿，揶揄道，“要不是你眼底的黑眼圈，我就相信你的话了。” 顶着个熊猫眼说睡的挺好，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倒是挺强。 她继续道：“是床太小了，睡的不舒服吗？” 季旋虽然瘦，但好歹有接近一米八的个子。睡那张小床，着实委屈他了。 但这里本就是用来开培训班的，再多的床也没有，只能睡书房小床或是打地铺。 第32章 打算 清晨的微风透过生活阳台的玻璃门，轻拂进厨房，轻轻拨动季旋的心房。这种颇具生活气息的独处时刻，像极了他对未来的憧憬。 他现在再一次懊恼昨晚想的太多，没有早点入睡。害的今早不得不顶着黑眼圈，出现在李洁面前。 形象啊，他在李洁跟前的形象是不是要毁了。 季旋波澜不惊的脸底下，是掩藏起的正在咆哮的内心。但他面上依旧保持一片淡定坦然，似乎他现在就是正常的状态，没有半分虚假。 他神色自若道：“倒也不是，只是夏天嘛，蚊子多。” 还有，的确有点热，加上心里想着事儿，就失眠到了凌晨。 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一大早又被楼下的车水马龙给吵醒了。想着要起来做早饭，干脆就利落的爬起床开始干活。 听到他的话，李洁也不拆穿他，只轻笑一声道：“那待会儿可得去楼下买点蚊香回来点上驱蚊子。” 她认定是因为床太小，所以季旋才没睡好，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她继续道：“要不今天重新给你换张大点的床吧。床大，睡着舒服些。” 反正以后江言也会偶尔过来住，都是大高个儿，总得让人家睡的舒服吧。 季旋身子微僵，弱弱道：“我，今天还住这儿？” 他以为，住一天，已经是李洁的极限了。 而且，老实说，他自己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 李洁耸耸肩，无所谓道：“随你咯，反正这房子这么大，不住白不住。” 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她说完转身就走，没给季旋再回答的机会，以免尴尬。她准备先回房歇歇，等陆柠一起再出来。 季旋愣了愣，随后咧嘴一笑，巴着厨房门，冲着她的背影喊道：“早饭快好了，你们搞快收拾完出来趁热吃。” 他原本打算是今天就回旅馆去住的，但是，既然是李洁邀请，那他就恭敬不如从命，先住过来再说。 至于其他的，等后面再烦恼吧。 主卧里，早就醒来的陆柠依旧不想起床，还想再赖会儿床。 她侧躺着，眼神看向对面刚回来就埋头坐着的李洁，忍不住揶揄道：“哟，这怎么一大早的就害羞上了？” 刚刚李洁和季旋在外面聊天她是知道的，只是听不到具体聊了什么。但并不妨碍她继续躺着，不出去当电灯泡。 李洁抬手搓了搓脸，瞪了她一眼道：“谁害羞了，我才没有。” 她只是第一次邀请一个男生住家里，觉得有些别扭罢了。 “是是是，你没有，是我害羞行了吧。”陆柠随意回答着，顺便慢条斯理的起床。 过多的话，她再说不合适。那就拭目以待，看季旋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赢得心上人的心吧。 等她麻溜的收拾好，跟李洁来到客厅时，季旋已经把早饭做好并且摆了出来。 季旋不仅熬了粥，还摊了鸡蛋饼，煮了李洁爱吃的水煮蛋。更细节的是，他居然还拌了个凉菜！ 面对如此丰盛的早饭，陆柠和李洁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倒是李洁先开口道：“明天的早饭我来煮，你们想吃什么，可以先给我说。” 天天让季旋煮，这样不好。万一哪天季旋回锦城去了，没了这么丰盛的早饭可怎么习惯得了。 换了件还有洗衣粉香味的白T恤，又快速洗了个头的季旋，顶着那头还没完全干的头发，立马抬头道：“不用，你们想吃什么，我来做就好。” 毕竟，能如此直接了当在李洁面前，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不多。指不定哪天他就搬走了，得在搬走前多留点好印象。 “那也不能每天都是你做，你是客人。”李洁不赞同道。 待客之道她有，虽然在美食面前不多，但怎么着也得象征性的拉扯一下吧。 “可别。”季旋抬手阻拦道，“可别把我当什么客人，就当我是在用我的劳动成果支付房租好啦，总不能让我白吃白喝你们的，那我怎么好意思住下去。” 白吃白喝不是他的风格，当然，主要还是想献殷勤。 见李洁还想说什么，他连忙转移话题道：“房子租好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今天准备做什么呢。” 租好房子，这只是漫长创业生涯中小小的一步。跨过这第一步，后面还有几十、上百、上千步要走，要做的事儿可还多着呢。 陆柠接过话来道：“我们今天会先打电话订货，前些天在月城的数码城看过电脑，性价比高、电脑也还不错的店，我们都留了电话号码。离的近的话，他们还可以送货上门，顺便帮忙安装。” 月城好歹是一个州的州府，数码城还是有的。里面卖电脑、卖手机的居多，还有卖MP3的。不仅有一手的，还有二手的。 不过，听说二手的很多都是小偷偷去卖给商家，商家再拿出来卖的。 不得不说，月城的小偷真的太多了，特别是几岁模样的小孩子，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话说回来，她们开班至少得准备四五台电脑。台式机很重，搬一台都是难得搬的。能送货上门，就选送货上门的商家。 陆柠有算过，每台基础的台式机，折扣下来一千九百元可以买到。可以暂时先买五台回来，车轮式教学。 等生源多起来，就可以再多买几台。如果生源不多，那就先缓缓再说，还得留点钱交房租什么的。 季旋点头道：“倒也还行，还得找人来牵网线，再安个交换机，多少台电脑都能用。还有水电费什么的，你们也得先熟悉熟悉怎么交，免得到时候慌神找不到人解决。” 他边说边在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记账画勾，这些事儿，由他一个大男人去比较好。免得有人以为女孩子好欺负，不好好干活。 他继续问道：“对了，这教室你们要不要再粉刷布置一下？” 现在教室里都是大理石地板，大白墙，大白天花板。 按照女孩子的喜好，应该比较喜欢在墙上贴些或是画些花花草草什么的，装扮的温馨一些。 第33章 怒气 许是因为这栋房子在路边，一开始租的人就是用来当教室和宿舍的，所以这几年的装修和布置，颇有学校教室的感觉。 就连黑板，都是现成可以直接拿来用的。 但要把这些通通改掉，装扮成粉粉嫩嫩的花花草草？ 陆柠跟李洁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表示拒绝。她们可不喜欢在教室弄这些，要弄也是回自己家去弄。 教室是学东西的地方，庄严而神圣，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简简单单就是最好，可不能给孩子营造一种很随意的氛围。 外在环境是会潜移默化改变人的思想的，否则又怎会有孟母三迁的典故出现。 再者，房子又不是她们的。弄的花花绿绿，到时候房东让还原还不好整。万一退租的时候扯皮，也很是麻烦，还是算了。 “那好叭。”季旋强制将他躁动的心给摁了下去，总不能说他想装扮吧。 他现在就想多给自己找点事做，让他的内心和生活充实起来。否则，他就该回去了。 “行了，那今天咱们就分头行动。”陆柠强制抢先洗了碗，边脱围裙边道，“季旋你就忙你自己的事儿去吧，不用管我们，我和李洁这边能搞得赢。” 人家季旋这两天跑前跑后帮了不少忙，总不能继续让他把自己的事儿放下，还来帮她们忙吧。 李洁点头附和：“对，你先忙你自己的事儿吧，可别把你的事儿给耽搁了。” 就是她，也是先以自己的事儿为主，其他通通靠边。 这次季旋倒是没拒绝，他点头道：“成，我调研的时候正好去问问水电和网的事情。反正都是顺路，一遍手把事情办了也好。”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要调研，那就再说吧。 泸镇就这么大，该了解的他早就了解完了。 不过，他确实得想想自己创业要做什么事。以及，做什么事儿，才能在小镇上生存发展下去。 李洁已经确定就在这里创业，那他肯定不会放弃，会继续跟着来。这是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等他出了门，陆柠才跟李洁分头联系留了名片的两家电脑供应商。 两家供应商的店都在月城的数码城，店里的机子都差不多，大同小异，只是价格和做生意的方式不同罢了。 而且，两家都会免费送货上门安装。所以，这两家都在她们考虑的范围内。 经过仔细对比后，两人最终决定，就选略优惠的那家供应商，以每台一千八百九十九元的价格成交。 其实，另一家的价格也差不多，没贵多少。每台只比最终成交的这家高了一块钱，一千九百元一台而已。 但就是这一块钱的差距，让陆柠和李洁果断的放弃了他家。 挂了电话，陆柠笑着打趣道：“就一块钱，我以前都没觉得我有多么在乎这一块钱。” 想想都觉得好笑，五台电脑，总共不过省五块钱而已。 李洁扬了扬下巴，一本正经道：“五块钱，可以买十个馒头，五个包子，够咱们吃两三天呢，不少。”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块是一块。同样的东西，既然有便宜的，那为什么还要选贵的呢。 钱都是从一块、两块开始积攒起来的，每个地方多花一两块，这样分开看还看不出什么，但积累起来，那可就多了。 陆柠挑眉道：“果然，财务的活儿由你来干是对的，要换成我，指不定哪天咱们就亏了。” 她就觉得李洁这种精致、细致的女生，很适合来管钱。 正说着，陆柠的手机响起了悦耳的铃声。她拿起小灵通一看，是宁静来的电话。 她原本笑的开心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这半个多月以来，她都把宁静给抛之脑后了。这会儿打电话过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啊怎么不接。”李洁抬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明白她为什么垮着脸，光盯着手机不接听。 陆柠勉强一笑道：“我妈打来的，我出去接一下。” 每次跟宁静打电话气氛都会莫名尴尬，还会吵起来，她可不想在李洁面前展示这些。 李洁张了张嘴，点点头没说话。 陆柠的事儿她知道个大概，也知道她妈只想让她考公，她这次来凉州也是瞒着她妈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干活，尽量不要出声，免得影响陆柠。 陆柠微微一笑，随后起身走到另一边的阳台去接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听宁静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在哪儿呢？” 陆柠眉头微蹙，听宁静的声音，似乎有些隐忍的情绪在里头。但她并不想过多拉扯，只淡淡道：“姥姥家。” 她就不信宁静会专门跑到锦城去确认她到底在不在，何况她已经是个大人了，不需要每天被监督。 “姥姥家？”电话那头的宁静气笑了，她讽刺道，“什么都没学会，倒是学会撒谎了？” 听宁静的语气，陆柠猜出宁静肯定是去锦城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宁静的声音略带颤抖，有些不太对劲。 她索性不再隐瞒，直接承认道：“在哪儿是我的权利，我已经毕业了，不是未成年。” 她需要独立的人权，她不是宁静的附属品。 宁静深吸口气，隐忍着怒气沉声道：“翅膀硬了是吧，都还没学会走你就想飞了？凉州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就跑过去，万一有什么还得我跟你爸来给你兜底。我跟你爸是造了什么孽，教出你这么不听话的人。” 她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把陆柠给带走。要不是阮桑就在她身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还能说出更难听的话。 她这辈子一儿一女，没一个让她省心的。要不是她趁周末上锦城来看情况，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她心里是有些埋怨阮桑的，怨她没把人看住，让陆柠跑去了凉州。 可看到阮桑越来越发多的白发，又想到阮桑说的话。一时间，她竟无法开口埋怨什么。 第34章 妥协 炎热的太阳照的陆柠眼睛酸涩，她抬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随后双眼无神的眺望着远处孙水河湍急的河水。 她就像水里的沙子，一次次被冲刷着、携带着，不知哪里才是归宿。又或许，她这上半生都该颠沛流离，无法安定下来。 她不理解宁静一天哪儿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也管不着，只能尽量平息自己的情绪。 “什么地方？凉州的人是比安市的人缺胳膊还是少腿？还是说，他们不是人，安市的才是？”她深吸口气，继续道，“你也知道我是你们教出来的，我什么样，你们不是更清楚么。” 她可不止说过一次不考公，要跟江言在一起。 可结果呢，都希望她按部就班跟着他们的规划走。没有人在乎她的想法，他们只想让她当没有思想的傀儡。 每每想起这些事儿，她都觉得委屈。她是人，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思想。 “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宁静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道，“你现在就回来，还是我去接你？” 谁说女儿就是小棉袄，她这件不仅漏风，还扎人。 陆柠脸色难看，冷冷道：“不回去，我就在这儿。我也不想考公务员，你要让就让我哥去考。” 她哥连医书都能背下来，更不用说考公的书。 “你哥你哥，你哥要考了我还来管你？”说到一半，宁静突然反应过来，立马又道，“你哥可比你强多了，他至少有正式工作，你呢，你有什么？” 医生总比其他打工强，更不用说是在凉州打工。 然而，陆柠却不吃她这套，只冷哼道：“该有的我都会有，不会比谁差。” 只要她能挣到足够多的钱，任何阻碍都是虚无，任何的条件都得靠边站。 听到她冥顽不灵的话，宁静气急败坏道，“那好，你就在凉州待着吧。给你一年的时间，要是没闯出个什么名堂来，就给我滚回来考公。” “嘟嘟嘟” 还没等陆柠说什么，电话里面就传来断线的声音。陆柠盯着小灵通紧皱眉头，宁静就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了？ 她有心打个电话问阮桑，但想着这会儿宁静肯定还在，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 锦城，真丝线纺。 躺在竹椅上乘凉的阮桑，抬手随意递了杯竹叶青给宁静，语重心长道：“你啊，就是个劳碌命。儿孙自有儿孙福，小柠想自己创业，就让她去怎么了。等她到时候发现这条路走不通，自己就会回来。你现在这儿反对那儿反对，她逆反心理一上来，会听你的话才怪。讨不了好不说，还凭白跟你生了隔阂。” 她这都还没给宁静说陆柠去悬崖村的事儿呢，要说了的话，她这暴脾气的女儿，怕是得立马去将人拎回来。 宁静端坐在茶几另一边的躺椅上，接过茶抿了一口，随即将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神色有些不悦道：“妈，你明知道凉州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就不拦着她？你要拦不住，就该给我打电话，我来拦。” 她要先知道的话，是坚决不会让陆柠趟这趟浑水的。 凉州啊，不说那儿穷乡僻壤的，就说那山高皇帝远，贩毒吸毒的那么多，还有得艾滋病的，听着就觉得恐怖。 考不考公的都再说，但至少得有命在不是。命都没了，还谈什么考公。 这也是她突然不敢逼陆柠太紧的原因，她怕陆柠在凉州到处乱跑，惹上什么祸事。 在这种大方向上，她还是拎得清的。 阮桑掀了掀眼皮子看着她道：“你也就刀子嘴豆腐心，小柠要出了什么事儿，你怕是第一个着急的。还有那小江，我就觉得人挺不错的，小柠眼光比你好。” 要知道，当初宁静要从锦城嫁去安市的时候，宁静她爸也是不同意的。对比起来，她倒是觉得人家江言可比陆青有潜力多了。 “妈～哪儿有你这么损人的。”宁静无语道，“行了，柠柠也不在，我就先回去了，明儿还得上班呢。” 她嫁给陆青也算不得多下嫁，至少还是在市里。 可江言家那是农村的贫困家庭，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思想认知，都不是一个阶层的。要真嫁过去，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阮桑不在意的摆手道：“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各自忙去。” 看吧，这就是儿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算起来，女儿来看她的时间，还没陆柠这个孙女多。 好在她有手艺在，不至于让自己过的无聊。但是她老了，再过几年也不行了。 想到这里，她拿起小灵通，给陆柠打过去。 而陆柠这边，刚挂断电话没多久，就接到了阮桑的电话。 她眉头微蹙，直接接起来道：“姥，我妈就走了？没多陪陪您？” 阮桑是始终如一站在她这边的，所以，如果宁静没走的话，阮桑不可能这么快给她回电话。 电话那头的阮桑笑了笑道：“是啊，怎么着，我大孙女要回来陪我这个老太婆？” “陪，当然陪。”陆柠毫不犹豫道，“姥，等我挣了钱，就回锦城来陪您。” 她其实觉得自家姥姥挺造孽的，她姥爷走早，就留下姥姥一个人。 他们只有宁静一个女儿，偏偏远嫁到了安市，一年难得回去一次。她有时候觉得宁静挺不孝的，但想到自己，又觉得有些时候是可以理解的。 人都是如此双标，多的她做不了，只能多花些时间陪阮桑，让她不会太孤独。 阮桑故作不悦道：“那不挣钱就不陪啦？” 陆柠笑道：“那哪儿能呢，对了姥，我跟一个大学同学一起在宁县的泸镇开电脑培训班。房子已经找好了，今天也把电脑给订了，过几天就可以招生了。姥您放心，我同学也是锦城的，等放假，我们一起回来看您。” 陆柠刚说完，李洁就在她的示意下，也跟阮桑打起招呼来。 “宁姥姥好，我叫李洁。”李洁甜甜道，“听陆柠说您还会做旗袍，等回来可得来拜访您。我可喜欢旗袍啦，还会唱川剧。到时候我穿着旗袍，给您表演一个。” 第35章 广告店 何为同学，从字面解释来看，不仅是在同一个班上学的可以称为同学。在同一个学校上学的人，也能被称为同学。 所以，陆柠说李洁跟她是同学，完全没有毛病。 而对陆柠和李洁这样活波、可爱、热情又嘴甜的女孩子，阮桑完全没有抵抗力。 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李洁就凭借自己的魅力，成功征服了阮桑。并且，两人还跳过陆柠，直接约好了回锦城见面的事儿。 对此，陆柠表示，她们高兴就好。 等挂断电话，李洁才羡慕道：“你姥姥好好呀陆柠，真羡慕你。” 她自己的姥姥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走了，所以，她完全没有感受过来自姥姥的爱。 不管是从陆柠的口中听到的，还是她自己感受到的，阮桑给她的感觉都是一个温和有爱的人。怪不得在陆柠妈妈的强势下，陆柠还能成长成如此积极向上的性子。 陆柠将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道：“我姥姥就是你姥姥，等回锦城带你去玩儿。反正你家就在锦城，得空随时去玩儿都行。” 李洁龇牙一笑道：“那感情好，我可不会客气。” “客气啥。”陆柠摆摆手。 家里来电话的这个小插曲，就在跟李洁你一言我一语中忘却在脑后。但这也让陆柠对宁静有了一个新的认知，更是在心底里坚定了要挣钱的决心。 …… 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总是干劲儿实足、效率拉满。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培训班开班前的准备就已准备的七七八八。 而电脑是在三天后送过来的，送过来的时候，家里的水、电、网，都在季旋这两天经意或不经意间，给研究透彻并准备就绪。 陆柠和李洁好一阵感谢，然后又邀请他多住了几天。 对此，季旋表示他会努力做饭帮忙，以此来感谢她们的收留之情。 电脑总共只有五台，并不多。陆柠搬了五套桌椅到大的那间次卧去。以那间屋子为电脑操作室，俗称机房。 机房不大，摆上五套桌椅后，最多就只能往里面再加三套桌椅、三台电脑。 以后没课的时候，就把教室给锁上，有课的时候再打开，还得随时注意电脑有没有掉。 陆柠还想在这里按个监控，免得真被偷了的话没处找，毕竟，五台电脑可管近一万块钱。 另一个次卧，则放了满满当当的课桌椅。这里用来上教学基础课，等以后生源多起来，再多买几台电脑放进来。 而桌椅板凳搬完后的客厅，则是放着原来的接待前台和一组沙发，以及一组接待桌椅。 平时吃饭，他们都是在接待桌椅上进行的。 其实，陆柠觉得客厅更适合用来当教室。可惜客厅人来人往太过吵闹，上课不方便。 终于，仔仔细细把五台电脑都安好后，培训班准备的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而季旋，好似没什么理由再继续待下去了。 “我～”围坐在接待桌边吃着鸡爪、磕着瓜子，喝着雪碧兑啤酒的季旋抿抿唇，吞吞吐吐道，“这些天我把泸镇逛了几圈，准备在镇上开一个广告店，你们觉得怎么样？” 事实上，在泸镇创业，真不是个特别好的选择。这里人均消费水平低，需求低，小钱能赚，但大钱就不行了，更不用说暴富。 但是，他可以先在这儿试试水。等后面时机合适，他再试试其他的，以及看看其他地方的机会。 而广告店，在泸镇开的话，投入成本低，竞争小，还正好适合他这个学设计出身的人。 刚好培训班开起来也需要设计、印刷许多传单，他可以顺便兼顾，也算是一个生意。 陆柠看了李洁一眼，示意她先说。 李洁嘴角微抽，喝了口兑了大半雪碧的啤酒道：“创业嘛，随心就好。你既然想做这个，那就做。不过，你可别是因为我们需要，所以才打算开这个的。” 这几天她们也逛过，泸镇压根儿没有广告店，只有一个打印店。只能打印、复印东西，压根儿不能设计、印刷。 如果她们打算印刷彩色宣传单的话，就只能去月城。 月城有小型的广告店，具体做的怎么样还不知道。她们还考虑去趟月城，做好再拿回来发放的。 至于季旋要开店，她们是支持的。但不支持因为她们需要，所以才来开这个店。 陆柠点头附和道：“李洁说的对，我们需求不多，可别因为这个来开店。” 开店不是儿戏，可别千辛万苦整出来，最后又匆匆忙忙关门。血本无归不说，还费时费力。 季旋连忙摆手解释道：“那不能，我的确想做你们的生意。不为其他，只为你们宣传的时候，也可以帮我宣传宣传不是，这样一举两得大家都受益。泸镇的商家不少，如果每家都来我这儿做广告，那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最终有十分之一的商家来他这里做广告，也是能赚钱的。虽然对他家来说，这点钱，并不算多。 但对他来说，这是他事业的起点，也是爱情的起点。 李洁偏头问道：“那你打算开在哪儿，可有看好的铺子，要不要我们一起帮你看看？” 她们找铺子的时候季旋帮了不少忙，这次轮到季旋，于情于理，都该问问。 “对，别客气，有需要就说。”陆柠将剥好的一把瓜子仁儿塞进嘴里，拍了拍手继续道，“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早点开起来，我们的传单也能早点做出来。” 早点做出来，才能大规模宣传招生。所以，还真得帮忙才行。 然而，季旋速度太快，这个忙，注定帮不了什么。 季旋咧嘴笑道：“找好了，隔壁不是在出租么，我把隔壁给租了。也在二楼，到时候广告店就开在二楼，地方宽敞。一楼那个酒铺说可以隔三分之一给我，平时也可以在一楼接单、办公，印刷就去二楼。正好二楼宽敞，我还能住里面。” 只是，如果订单多的话，他一个人估计搞不赢，就需要招个人来搞印刷和送货。 第36章 开业 隔壁那栋楼，是李洁原先看好、有打算之后租来开舞蹈室的。这下被季旋捷足先登，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 不是季旋租，也会有其他人来租。至少，季旋租的话，他们还是邻居，相互有个照应。 陆柠举起手中的酒杯道：“既然如此，那就祝你生意兴隆，祝我们都生意兴隆，创业顺利。为我们的未来，干杯！” “为未来，干杯！”李洁同样举起酒杯碰了碰，随即看向季旋。 季旋轻笑一声，举起酒杯道：“干杯！” 为过往、为未来，无论前路如何，他们终将会为自己闯出一片天。 …… 八月中旬，伴随着阵阵热浪，季旋的广告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了起来。 从租房到整理筹备，再到机器入场，总共只花了一周不到的时间。 就连机器，都是季旋打电话专门在锦城订好货，然后不远万里拉过来的。 楼下酒铺的老板，用木板做了个隔断，给季旋划了三个平方作为一楼的办公地点。 虽然是隔断，但好歹隔成了两个铺子的样子，还能单独上锁。而这一小点地方，房租是直接给酒铺老板的，每年两千块钱。 二楼的面积跟陆柠她们租的差不多，租金是每年一万五，加楼下一起每年一万七，还算合适。 礼尚往来，培训班的工作季旋都忙前忙后一起帮忙。他的广告店开业，陆柠和李洁于情于理都得帮着整理的。 当然，这近一周的时间里，她们除了帮季旋整理这些以外，还将培训班的一些章程、协议、问卷报名表给做了出来。 而季旋，也在这几天，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帮培训班做了好几稿宣传单等的设计稿。 陆柠还让季旋订货的时候，帮忙带了一台小打印机过来，她们放在前台，正好连李洁自己带的笔记本电脑。 大学里有电脑的同学并不多，但李洁家里在她大一的时候，就给她配了电脑。由此可见，李洁的家庭条件是非常不错的，至少高于陆柠家里的条件。 不过，这并不重要。笔记本电脑陆柠也买的起，但现在让她自己花个三四千去买，她是不愿意的。 有这个钱，倒不如多买两台台式机，或是多交几个月的房租。她现在要用电脑的话，可以用班里的台式机。 一切准备就绪，陆柠和李洁共同给季旋来了个开门红，下了他开业的第一单生意。 早有准备的季旋也迅速开始行动起来，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交出了五百份传单、五张海报、一张门型展架和一道横幅。 而不管是上面的文字还是图片，也都是他们三人研讨许久才确定下来的。 刚拿到东西，陆柠和李洁就抱着宣传单准备去街上发，却被季旋给拦了下来。 季旋忙道：“现在大中午的，太热了，容易中暑。还是等两点后再去吧。再说，还没吃午饭呢，等吃了饭再去也不迟。” 这会儿才十二点过，太阳正是热辣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出去发传单，那不是找罪受嘛。 说着，他又继续道：“先回去做饭吧，顺便看看展架和横幅搭出来后，有没有效果。” 如果有人主动找上门，那证明泸镇还是很有市场的。说不定都不用发传单，直接守在班里就行。 陆柠跟李洁对视一眼，沉吟片刻道：“要不这样，我们一人去一个小时，没出去的人就守店怎么样？” 坐享其成不是她的风格，还是要主动出击，两面都抓才好。 李洁点头道：“好，这样可以。不过这会儿的确太热了，我们先回去吃饭，吃完饭歇会儿再去。”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季旋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不是现在去就行。 这几天的饭菜，依旧是在培训班里的厨房里做。季旋将一楼的铺子上了锁，顺便在门口挂上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就跟陆柠和李洁上楼去做饭。 做饭的空挡里，陆柠和李洁将横幅给挂出了窗外，就挂在对着孙水大桥的窗户外。人从桥上往农贸街走的时候，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看到横幅。 这会儿正是人流量大的时候，横幅刚挂上去，就吸引了往这个方向走的人的注意力。 看着远处那些人对着横幅指指点点，陆柠会心一笑，麻溜的回客厅吃午饭。等吃过午饭，她就出去发传单，务必要尽快招满员。 先收一波学生，等第一波学生学完，就能拿这部分学费去买新的电脑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午饭都还没吃完呢，培训班就迎来了开业以来的第一个客户。 这是一位身着朴素衣服的大婶，她站在门口，勾着脑袋往里瞅。瞅到陆柠时，立马扬起笑容道：“老师好，我问你下你们那广告上写的教电脑是真的吗？” 电脑啊，那可是高档玩意儿，她自己家里是买不起的，也没钱牵网线、交网费。 要真像横幅写的那样，三百来块钱可以包学会电脑，那她必须要给自家儿子报个班，让他赢在起跑线上。 看到有人来的第一时间，陆柠就放下碗筷，走到门口。听完大婶的话，她耐心解释道：“对，我们就是教电脑的。这位家长，您家孩子多大呢，在哪儿上学，上几年级？” 她要争取在不流失任何一个潜在生源的情况下，多了解一些客观因素。比如看哪个年龄段的学生多，哪个学校的家长问的多。 面对陆柠的提问，大婶也挺配合的。 她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最后才问道：“我儿子今年刚读完学前班，马上读一年级。一年级的学生你们能教吧，他可以把电脑学会撒？” 天才，就是要从小培养。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她的孩子也可以像城里的孩子一样学电脑。 陆柠神色微顿，但依旧客气道：“能教，要不这样，您留个联系方式，先把孩子带过来看看？” 宣传语是包教会没错，但前提是孩子有基本的学习能力。 才小学一年级，的确太小了，得先看看再说。 第37章 招生 “学电脑，包学会，只要399。” 这是挂在窗外的横幅标语，主打的就是一个通俗易懂和真诚。 不仅横幅上有，放在一楼的门型展架上也有，还放大了这几个标语，尤其是399和包学会。 连续送走三个来咨询的家长后，陆柠和李洁才重新端起碗，连忙将吃到一半的饭给吃完。 这次季旋抢着洗碗，陆柠和李洁都没再拒绝。因为，她们都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大概是又有咨询的家长来了。 果不其然，两人刚到前台落座，有一位背着背篓的大姐上来了。 她先是在门口张望一下，看到陆柠和李洁两个年轻人，面露疑惑道：“听说来你们这上课需要面试？是怎么个面试法，我明天带孩子过来。” 她心里有疑惑，怀疑这可能是骗人的。毕竟在学校上学都不用面试，怎么一个培训班还需要。 但是，这学的是电脑欸，而且三百多就可以学。电脑自己家里是买不起，也交不起网费的。但能上培训班学会，那可就厉害了，也不会比别人差。 陆柠嘴角微抽，上前解释道：“也不算面试，就是看看学生的一个基础情况，这样才好分班教学。您别担心，现在的孩子都聪明，学东西快。” 八卦传播的速度可真快，传着传着还会变质。这才接待了几个人，就已经传成上培训班要先面试了。 她其实有想过只招收有拼音基础、识字的学生。但这样的话，虽然教起来会容易很多，却会流失一批学生。流失学生就是在把钱往外推，她不是很愿意。 所以，原则上来说，只要上了小学，她就可以收。只是这个收，得分班收。 背背篓的大姐顿了顿，接着问道：“学费都一样？” 她还忍不住嘀咕一句“果然广告都是骗人的”。 先把人骗上来，然后再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就是想多收费。瞬间，她看陆柠的眼神都不对了。 陆柠：…… 咳，虽然的确不一样，但广告横幅就只有那么长，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内容都写上。 她耐心解释道：“是这样的，按理来说，我们只招识字且会拼音的学生。但是，如果有小学生想学的话也可以，只是需要再报个识字班。拼音和识字我们都会教，学费多200块。” 两百块补语文，陆柠觉得这已经是非常优惠的价格了。去其他地方补课，指不定要交多少学费呢。 毕竟，识字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教学的周期长，学习的时间也长。 但这也没有办法，要想学电脑，就得先花更多的时间，先把基础打牢才行。 大姐掀了掀眼皮子，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哦，那我考虑考虑。” 随后，大姐背着背篓转身就走，没再多问其他的问题。 等她走后，陆柠扭头跟李洁对视一眼，眨眨眼道：“她这啥意思，是不认可我们这种模式？” 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当然，有可能是她没有小灵通，所以没法留电话。 她有些没懂大姐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她们没让她满意就是了。 李洁咋舌道：“有可能是觉得我们是骗子吧，毕竟泸镇还没有教电脑的培训班。” 她也没经历过啊，的确不太明白刚刚的大姐怎么突然就走了。 正好季旋洗完碗出来，他边往围裙上擦手边道：“要不你们还是只招识字又会拼音的学生吧，这些基础都不会的，教起来麻烦，还费时间。” 他觉得，教小孩儿识字、学拼音，可比教会他们怎么用电脑难多了。 换成是他，宁愿多招几个学电脑的学生，也不愿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然而，他刚说完，李洁就拒绝道：“那不行，教识字可以多收两百的学费，每个月就算只收八个，我们的房租也出来了。” 不收肯定是不行的，白白浪费空间。 她们有两个人，完全可以轮流、分时段教学。大不了，把每个月的人数控制在十个以内。 “那包学会呢？”季旋继续道，“要知道，人的学习潜力和能力各有不同，有的学个一年半载都学不会，或者学会了也说没学会，你们还真就让他不停学下去？” 要遇上几个泼皮无赖，这班还怎么开下去。 这个问题，他之前就想说。但有些东西，得实际操作之后，才能体会到真实的感受。 陆柠沉吟片刻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要不就控制在三十节课吧。三百块钱三十节课，每节课一个小时。学了三十节课后，要真还学不会的话，就加课，加课打八折。” 她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季旋提这个问题，她都没意识到会有这种问题存在。 要真这样承诺下去，等招的生多起来，这就是给自己挖的一个大坑。 “我觉得可以。”李洁点头道，“把这条加进咱们做的合同里面，到时候给家长签字按手印。我们也别急着打印，再检查检查。” 陆柠点头道：“好。” 她和李洁今天准备先看看情况，等来咨询的人少后，再出去发传单。而季旋，则去楼下继续守他的店。偶尔有问培训班的，他也会帮忙解答。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感兴趣的人太少，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都没有一个上门咨询的人。 陆柠刚想说她去发传单去，就听楼道传来稀疏的声音。 没一会儿，就见季旋引导着一个坡脚大叔上了楼。 大叔不是别人，就是陆柠先前遇上的方云。 方云的事，她和李洁跟季旋摆过，季旋也由衷佩服方云。大概是在楼下遇到了，季旋就直接把人给带了上来。 陆柠高兴的迎上前道：“方叔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我给你倒杯水。” “欸，不用不用，我不喝水。”方云连忙抬手制止道，“我就上来给我闺女报个名，报完就走，不用倒水。” 他刚刚路过楼下，看到电脑培训班的招生广告摆出来，就想着上来看看。没想到这两小姑娘，还真的开了电脑培训班。 第38章 劝说 方云的闺女今年十六岁，在镇上所属的中学上高中。等下个月开学，就该上高二了。 听方云说，他闺女成绩稳定，基本在中上水平。如果高考发挥正常的话，考个本科应该没问题，还算有盼头。 这两年电脑流行起来，他也想让闺女学点新鲜的东西，免得以后被同学笑话。 当然，并不是为了攀比才去学，而是为了多学知识而学。 这个世道，你不学习，别人也会学习。多学点东西，总是没有错。 听了他的话，陆柠是真的讶异了。她没想到方云真的要送闺女来学电脑，她以为先前方云只是话赶话，说说而已。 但也说明方云是一个十足的好父亲，特别还是在这种重男轻女的高发地区，能想着送闺女上培训班，十分不容易。 她将装了大半杯水的纸杯递给方云，微微一笑道：“好呀方叔，我们刚开业，你又是第一个来报名的，给你打个对折，学费收你一百五怎么样？” 方云能挣钱，但陆柠不忍收他太多。他们也算是朋友，就这么一个学生，打对折不过分。 担心他有什么心理压力，李洁立马跟着附和道：“第一哦，方叔，给我们来个开门红。” 开门红，的确会有一些讲究。就跟商家搞开业大酬宾活动一样，便宜一些不过分。 “这，这不好吧。”方云眉头微蹙，为难道，“你们小姑娘做生意不容易，该收多少钱还得收。呐，钱我都带来了，先把名给报了吧。” 他有手有脚，又不是不能挣钱，哪儿能贪人两个小姑娘的便宜。 因为做生意，所以他身上的钱有零有整。这零零整整、花花绿绿的钱放在接待桌上，让陆柠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可不行。”她从方云的一堆钱里，捡了一张一百元、一张五十元的拿在手上晃了晃道，“开张生意，说好一百五就一百五，等方叔的儿子再大些，要来学电脑的话，我们可就不打折咯。” 方云除了一个在读高中的女儿外，还有个上小学二年级的儿子。她并不建议方云现在就送儿子来学电脑，等初中或是高中再学也不迟。 现在学的话，一来多花钱，二来男孩子管的少、自制力又不强的话，很容易学坏。早早学会电脑，很容易经不住诱惑，去网吧打游戏什么的。 虽然，泸镇目前还没有网吧的存在。但是，再过几年呢？ 现在经济发展的这么快，再过几年电脑更加普及，肯定会有人开网吧的。 外面的这些花花世界容易迷人眼，意志力稍稍有点不坚强，就会偏离正道，那时候才是得不偿失。 陆柠和李洁轮番上阵，各种劝说，终于让方云同意了打对折的方案。这让陆柠和李洁都觉得好笑，哪儿追着给人打折的。 但是，方云也并不是单纯的同意学费一百五，而是要让他闺女来义务做兼职帮忙。 现在才八月中旬，还有半个月学校才开学。过来帮忙不影响读书，更不影响学电脑。还能跟人家两个省城来的大学生多学些东西。 这样的话，对学费打折的事情，他心里也要舒服些，没那么内疚。 陆柠听后眼神一亮，忙点头道：“那感情好，我们才开业事情多，巴不得有个小帮手来帮忙。方叔放心，我们不会让她白帮忙。她一天可以来上七个小时的班，上满七个小时是三十块钱。就是钱不多，希望方叔不要介意。” 高二的学生不过才十六七岁，她甚至觉得自己会有招用童工的羞愧感。 “三十块钱？”方云震惊了，随后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太多了。她一个娃儿能帮什么忙，我们不要钱。” 他的初衷只是想让孩子来体验体验，顺便帮帮忙，并没有想要工资的意思。这还给钱，那不是更不像话了。 话说回来，就算真有需要，要给钱，三十块钱也太多了。只帮十天的话也有三百块钱，这太多了。 铁矿上班的那些人，一个月也只有一千多的工资。按照三十块钱算，一个月都有九百块了，这不是占人家便宜嘛。 “话可不能这么说。”陆柠反驳道，“学生做事儿仔细，还有文化。不仅能跟我们一起出去发传单，还能兼职当小老师，帮忙带带年龄小的学生。” 就好比她们要收的语文培训班，交给高中生来做小老师是完全没问题的。不仅工资低，还能减轻她们的工作量。 整体算下来，性价比很高。而且，在这兼职几天，不仅能把电脑培训的钱给挣回来，还能挣点生活费，给方云减少压力。 如果效果好，能力强的话，以后周末和寒暑假都能来继续兼职。当然，是在不影响学习的条件下，帮忙打打杂，挣点生活费也挺好。 听了陆柠和李洁的劝解，方云神色微动，心里有了计较。 他抬头道：“那这样，我回去问问我闺女。她如果想来，那就等她把作业做完就来。” 高中面临考大学，学业压力大。不能因为眼前的蝇头小利，去耗费太多精力。 如果影响到学业，那就得不偿失。那样的话，他还是宁愿自己苦点、累点。 陆柠和李洁都同意了方云的观点，并表示等他闺女想好以后，直接来班里找她们就好。 等送走方云，陆柠才偏头朝李洁道：“抱歉啊，没有跟你协商就把学费打了个对折，这样，折的钱就记我账上，由我来出。” 合伙做生意就是要公开透明，什么都得有商有量的才行。既然打对折是她临时提出来的，那么，损失就该由她来承担。 这次只是例外，下次做什么决定，还是得跟李洁提前沟通才行。 李洁瞪了她一眼道：“我要不同意的话，也不会跟你一起劝方叔了。照你这样说，兼职还是我先提议的，那是不是我要把兼职费挂我自己账上。” 她在家的时候就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连打扫卫生都要请钟点工。 虽然，现在为了创业省钱，她依旧可以坚持自己亲力亲为。但能请人帮忙，减少工作量，她还是很乐意的。 第39章 发传单 许是方云在陆柠和李洁这儿都是特殊的，所以，对这事儿，她们都达成了一致的见解，就按照刚刚跟方云沟通的来。 而方云，也在第二天一早，带领她的大女儿方未，来到了培训班。 方未，未来的未，顾名思义，这里面含了方云对未来的期许。 他们到培训班的时候，刚好九点。陆柠和李洁也刚吃完饭，准备一个人外出发传单，一个人守门。 看到她们，方云咧嘴笑道：“要出门啊陆老师，我带方未过来了。” “方叔这么早，快进来坐坐。”陆柠和李洁忙将人往里带。 她们都以为就算要来，都会过几天来，没想到这么早。 方云身旁的就是方未，她身着洗的干干净净的蓝白运动服，脚踩白网鞋。个子小小的，比陆柠矮半个头。 头上扎着个高马尾，两个酒窝随着她的笑变得灵动起来。浑身上下都透着阳光、年轻的气息。看样子性子应该是温柔且坚韧的，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孩子。 看到陆柠和李洁，她在方云的示意下，上前两步大方又腼腆的打招呼道：“陆老师、李老师好，我叫方未。听我爹说给我报了名过来学电脑，这里还能做兼职。我现在就可以干活，我能做些什么呢？” 她的作业早在上个月就写完了，这个月都在看书复习和预习。能在开学前做点兼职，赚点生活费，她是十分乐意的。 虽然她爸说想让她不要工资，但是，她觉得陆柠她们不会接受。倒不如她认真干活，让人家花的这个钱值得。 陆柠笑道：“那可巧了，正好我要出去发传单，你要可以还不怕累的话，可以跟着我。也可以留在这儿，跟李老师一起接待来报名咨询的家长。” 小姑娘家家的，她也不忍心让人家受太多苦。也怕方未拉不下脸来发传单，所以她将选择权交给方未，让她自己来选在哪儿帮忙。 然而，方未却连忙道：“不累，我不怕累。陆老师，我跟您去发传单吧。” 随后，她又转头朝方云挥手道：“爹，你去忙吧，我可以的。” 干农活她都干的好，更不用说发传单这种容易的事儿，再苦再累能苦过、累过种庄稼？ 至于好面子什么的，更不存在了，她并不觉得光明正大做事情有什么丢脸的。 陆柠挑眉道：“成，那你就跟着我。” 末了还转头朝方云笑道，“方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小朋友的。” 方小朋友：…… 只见方云憨厚一笑道：“多谢啊，给你们填麻烦了。” 李洁高兴道：“麻烦什么，不麻烦。多个帮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方云笑了笑，随后朝方未嘱咐道：“小未，努力干活啊。” “知道了爹，你快去吧。” 方未无奈一笑，她爹就是个操心的命。她这么大个人，还能照顾不好自己不成。 正好都要出门，陆柠跟方未一起送方云下楼。 而一楼门口，除了方云那辆自行车外，还停着另一辆有些破旧的自行车，这是方未骑过来的。 陆柠让她推到季旋的广告店门口，让季旋守铺子的时候，顺便给她看着。 通常来说，停在路边还上了锁的自行车不会有人偷，但也不排除有意外情况。 九点过的早市，街上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陆柠带着方未，正在桥头跟商业街的交叉路口发传单，边发还边指着培训班窗外的横幅做介绍。 发传单，在泸镇不算太稀奇。但发彩色的传单，在泸镇还是引来了不少关注。 有的人家里没有适龄的孩子，拿了传单就走，图一个新鲜。有的人主动上来了解，然后转化为线下客户，直接去班上找李洁做咨询。还有些并不是真的感兴趣，纯粹就是为了拿传单垫坐，才主动找陆柠拿。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问她在哪儿做的传单。 这些，陆柠都一一做了解答。不仅为补习班招揽了一些生源，还为广告店招揽了一些生意。 十点过，说了一个小时话，陆柠一阵口干舌燥。准备带方未回去，换李洁过来发传单。 然而，方未却拒绝道：“我还不累，陆老师您先回去吧，我再发会儿。” 就是发发传单、说说话的事儿，这个钱未免也太好挣了。要让她回去歇一个小时再来，她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她才不怕累，何况这还不累，她可以站到中午。 闻言，陆柠诧异道：“这都站了一个小时了，你不累？回去歇歇吧，你要想来，等歇会儿再来。” 反正她自己是口干舌燥的，腿还酸，只想回去歇会儿喝口水。 方未摇头坚定道：“我还不累，待会儿再歇。没事儿陆老师，您先回去吧。” 面对方未清澈又诚恳的眼神，陆柠败下阵来，只好耸耸肩嘱咐道：“那你别乱跑，待会儿李老师来找你。” “知道了，陆老师。”方未挥挥手，随手转身继续发传单。 陆柠转身先去了转角处的小卖部，买了两根老冰棍，撕开一支直接塞嘴里，另一支则带过来给方未。 方未受宠若惊道：“使不得陆老师，我不吃，您拿回去给李老师吧。” 她心里暖暖的，怪不得她爹方云对陆柠和李洁的评价高。看的出来陆柠和李洁都是极好的人，还是大学生。她羡慕，也想以她们为榜样。 陆柠却不管她的拒绝，直接将老冰棍塞她手里没好气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瞎客气什么。行了，你慢慢发，我先回去了。要有留电话的，你记得在本子上登记。” 她专门拿了个笔记本来登记电话，这会儿她要回去，本子和笔自然就交接给了方未。 方未腼腆道：“那就多谢陆老师了，陆老师放心，我会好好登记的。” 老冰棍的冰，被陆柠和方未各自赤诚的心给融化了大半。剩下小半，甜滋滋的融化在方未嘴里，让她的干劲儿又强了不少。 她嘴里含着老冰棍，手上的动作也没马虎，不断给来往的行人发传单，忙的不亦乐乎。 第40章 生意爆火 发传单，向来都是最直接有效的宣传方式。招生也不例外，发一张传单出去，就意味着收获一个潜在客户。 陆柠晃晃悠悠往培训班走，等到楼下时，发现季旋的广告店居然关门了，还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而方未的自行车，也被他给推进了铺子里。 她眉头微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等快到二楼的培训班门口时，就听到嘈杂的声音传来。 陆柠担心出什么事，连忙快步上楼。却发现门口居然被人群堵的严严实实，压根儿没空隙让她进去。 她顿时惊在了原地，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按常理来说，不至于这些都是来咨询报名的，毕竟她们才刚刚开始宣传招生。 但是，她低估了泸镇人民对新鲜事物的渴望、对电脑的渴望。 在陆柠呆愣的同时，正好有人认出她就是楼下发传单的老师，立马嚷嚷道：“还有个老师在这儿，来，我们问她。” 陆柠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默默的将手里的冰棍口袋捏紧，弱弱道：“问我什么？” 原谅她还没搞清楚状况，没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儿。这些人到底是来咨询报名的，还是来找茬的。 反正，她觉得像是来找茬的。 等回过神来，陆柠四周已经围满了拿着宣传单的家长。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是要将自己的问题一次性问清楚。 “老师，我家孩子五岁，明天可以来上课不。” “老师，我家孩子初二。” “我家孩子高一。” “我家初中。” “现在可以交钱不，我交，我孩子五年级……” 一群人围着陆柠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想报名，好似在比拼谁能先报上名，谁先报上名就能领先一步似的。 陆柠脑瓜子嗡嗡的，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这不是找茬，是摇钱树。这才连忙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高声道：“各位家长静一静，静一静。报名要排队哈，麻烦各位排成一排，挨个儿来办入学登记。” 她是真的惊呆了，原本以为会很艰难的招生之路，没想到才开始就有如此好的效果，连交钱都要排队了。 她跟李洁默契的省略要带孩子来‘面试’的步骤，准备直接办理缴费和入学登记。 开玩笑，怎么可能把送上门来的财给推开。不管之后怎么样，反正现在先收钱再说。 她趁着家长们徘徊在排队与不排队之间的时候，卖力挤进门，来到前台。 而此刻的前台，同样被围的水泄不通。季旋站在台前里，正热情的跟家长们交流解惑。而李洁则坐在工位上，边收钱边开单子。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配合的还算默契。 看到陆柠过来，李洁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你再不回来我都搞不赢了，快来帮忙收钱。” 她也被今天这阵仗搞得有点懵，但是，有生源那就必须得把握住。谁能想象，才这么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已经收了十来个学生，三千多块钱的学费。 一眼望过去，排着队的这些人，至少还有十多个。 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正在往这里赶，大概是传单的作用正在发挥到极致中。 陆柠连忙上前接过收钱的差事，收到一百元的整钱时，她还举起来对着光看看，再仔细拿大拇指磨蹭一会儿辨别真伪。 边做这些的时候，她还边跟季旋一起做解答工作。 通常来说，这类培训班的学费不会收到假钱。毕竟，孩子还要上学，谁要拿假钱来，也会担心自家孩子被区别对待。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宁愿自己苦点、累点、甚至不要脸，也不愿委屈自己的孩子。 苦什么都不能苦孩子，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 只要不是花太多钱，只要在自己的经济范围内，都会想给孩子最好的教育。 这边排队报名和咨询的人一多，李洁当然没法抽身出去发传单。所以，现在外面只有方未一个人在发传单。 陆柠担心方未一个人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在人少了一半的时候，她就开口让季旋帮忙去给方未带话，让她先回来。 原本方未还不想回来，想继续发传单。还是季旋说班里搞不赢，需要她去帮忙，她这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回去。 有了方未的加入，接待的速度又大大的得到了提升。 但也因外面的传单任务暂停，导致后续咨询的人没怎么跟上。才忙到十一点半的时候，班里就没什么咨询的家长了。 送走最后一个报名的家长，陆柠累的直接瘫在沙发上，感叹道：“可累死了，要不我们今儿就别做饭了，出去吃。” 她实在没有做饭的力气了，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要躺平。再说，今天这么好的生意，值得下馆子吃一顿。 李洁跟着瘫在她身旁，有气无力道：“对，咱们去对面喊点吃的吧，我现在只想躺着不动。” 她嗓子都快冒烟儿了，生意这么好，当场报名的人这么多，是她之前怎么想都想不到的。 季旋宠溺的看了李洁一眼，轻笑出声道：“那我去对面喊四碗抄手，你们先歇歇，保存体力，说不定下午还有很多人来。” “我也去，季老师。”方未连忙举手跟上去帮忙。 她觉得四碗抄手，一个人肯定端不下。 抄手欸，她长这么大就没吃过。不跟着干点活，她吃着心里不踏实。 陆柠看着她跳着出门的背影，偏头朝李洁感叹道：“还真是能干啊，又勤快。咱们这帮手，请的值。” 李洁点头附和道：“是啊，咱们到时候跟方叔商量商量，让方未以后周末有空也来做兼职。” 陆柠道：“这个可以有，不过不能耽误人家学习。高中可是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影响高考的话，我们的罪过就大了。” 但是，在方未学完电脑课程前，来做兼职应该没啥问题。等学校一开学，她的课都得安排到周末来。 做完兼职直接上课，或是上完了再兼职，也耽搁不了什么。方未要课业有问题，她们还能帮帮忙。 第41章 希望 招生的日子忙碌而充实，不过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有三十个学生报名。这其中还有五个小学低年级的，把语文培训也给报了。 光是三十个人的学费，就收了有一万块钱，这可是一笔巨款。一万块钱，又能买五台电脑，真让人不敢相信。 等晚上陆柠和李洁在房间里复盘的时候，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才相信真的满打满是一万块钱。 “陆柠，咱们真的只用一天就挣了一万块钱？”李洁咋舌，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掐掐我，我怀疑我在做梦，咋就这么不真实呢？” 一万块钱是什么概念，当的到小镇正儿八经上班人员五个月的工资。或者按照泸镇八百块钱一个平方的房子来算，一万块钱，可以买至少十二个平方。 就是这么多钱，她们仅仅只用一天就挣出来了。 虽然挣一万块钱，对家境还可以的她来说，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但是，她们这可是毫无经验的第一次创业啊！ 不光李洁不敢相信，陆柠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她还是尽力克制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 甚至还极其理智的分析道：“别高兴的太早，确切来说，这一万块钱是接下来一个月或是两个月的收入。如果后面没人报名，或者咱们的班排满了，就收不了新学员，不会再有新收入。” 招不了新生的话，就没有新增的收入。没有新增的收入，就意味着这是她们两个人接下来至少一个月时间的收入。 两个人一个月每人五千，嗯，还不错。额、不是，应该是还远远不够。 她要挣十万的彩礼钱，如果按照现在设想的情况来算，一个月收入五千，一年就是六万。两年十二万，三年十八万。 江言家那边的小镇房价如果跟泸镇一样，那么，买套一百平的房子只用八万块钱。八万块钱，一年多一点就能挣，好像也不是很难。 这一刻，陆柠甚至能理解宁静让镇上有房的要求。因为，这是努努力就能达到的。 这样想着，陆柠眼神越来越亮，越想越激动，看的李洁一阵无语又好笑。 李洁抬手拍了拍陆柠的肩膀道：“是吧，越想越觉得咱们能干。” 这可比上班打工有意思多了，自己当老板，挣钱无上限。当然，也可能分文不赚。 “嗯，能干。”陆柠使劲儿点头道，“你先睡吧，我去客厅打个电话。” 她迫不及待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江言。 江言下午的时候给她发过短信，可惜那会儿她正忙着呢。只抽空回了个短信，说是晚点给他回电话。 这一晚点，就到了晚上八点。也不知道江言睡了没，他那里还有没有信号。 此刻的悬崖村，毫不知情的江言，正孤零零的坐在高山小学的国旗下，静静等待。 他从放学吃过晚饭就开始在这儿等了，不管其他老师来劝他多少次，他都无动于衷。 他双手抱膝，时不时的按亮小灵通，就怕错过陆柠的消息和来电。 可惜，小灵通一次次亮起又熄灭，都是他自己的手动操作，并非陆柠来信。 这种时刻，他再一次体会到了牵挂的滋味，又再一次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终于，在悲伤的气息淹没他前，小灵通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铃声。 铃声刚一响起，江言立马就按了接通键，一秒钟都没等。 至于他心里那些辗转的心思，电话那头的陆柠，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而这边正窝在客厅沙发里的陆柠，此刻正紧紧的握住小灵通。刚一接通，不等江言开口，她就噼里啪啦开始道：“阿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今天挣了一万块钱。一万哦，招了三十个学生。怎么样，厉害吧？要在之前，我可不敢想。早知道这么挣钱，我应该早点来的。这可比上班、考公务员来的多。”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况还是跟心爱的人分享，陆柠可太愿意了。 还好她没听宁静的话，在家考公务员。要真待在家里，那可要损失好几万。 远在悬崖村的江言，听到陆柠欢快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 他脸上扬起青涩又沉稳的笑容道：“那么多，那可真是太厉害了，柠柠。” 在他眼里，陆柠挣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她活蹦乱跳，开心快乐。 陆柠却不乐意了，她撅了撅嘴道：“阿言，你敷衍我。” 江言嘴角微抽，无奈道：“我没有，我就是被我家柠柠给震惊到了，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你怎么这么厉害呢，一个月挣了我半年工资。哎，我的柠柠这么能干，真担心会被人抢走。” 江言噼里啪啦一阵输出，甭管说的话是真是假，总之，把陆柠乐出声就行。 陆柠轻咳两声，故作谦虚道：“低调低调。可是阿言，我真的好开心，啊啊啊啊……”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让自己的尖叫声尽量小一点。 可是，激动的心，真的无法停止。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她和江言的未来。 江言笑出了声，陆柠开心，他也开心。 虽然陆柠一直念叨着要跟他一起攒彩礼钱，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陆柠来出这个钱。 不管陆柠挣多少，那都是她自己的。至于彩礼钱，他会自己想办法。 他陪陆柠激动了一会儿，这才道：“挣钱是好事，但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这是个长久的活儿，不急于一时半会儿的。” “知道知道。”陆柠道，“你呢，在山上还好不，开学一切还顺利不？” 她现在有了期盼，甚至觉得在悬崖村都没有那么苦了。 江言笑了笑，开始温声跟陆柠讲起了在悬崖村的趣事，时不时也问陆柠这边的趣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末了，江言才道：“之前那个小姑娘阿依你还记得不。她下个月五号要结婚了，还来学校请我们吃喜酒。” 陆柠恍然，突然想起来，阿依是说过等她成年，就要办婚礼了，还要请她来着。 第42章 满足 今天似乎是个异常好的好日子，培训班生意爆火，学费收入暴多。 与此同时，那个提醒她、还专门带肉给她吃的善良姑娘阿依，也有了结婚的喜讯。婚期就定在下个月，也就是九月的五号。 不过，九月那会儿，陆柠的电脑培训班刚起步，她肯定是抽不开身去悬崖村或是拖县参加婚礼的。 话又说回来，难得有一桩喜事，陆柠还是准备要沾沾喜气的。 陆柠让江言准备最近找老乡帮忙在拖县收快递，她准备在泸镇给阿支买好礼物，再从邮局寄过去。 等下次她过去悬崖村，再当面跟阿依道喜。 江言温声答应下来，在陆柠即将挂电话的时候，又连忙喊住她。 陆柠不解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这都已经聊了两小时，再聊下去该打扰到李洁休息了。而且时间太晚，江言那边也不安全。 悬崖村晚上家家户户都睡的早，太晚的话，可能连学校的老师都睡着了。 江言抿了抿唇，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柠柠，我想你了。等我，我一定会尽快下山来陪你的。” 或许，他有其他两全的法子也不一定。但这都得一步一个脚印去试，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陆柠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她笑的眯了眼道：“我也想你，阿言。不着急，我会等你的。” 她现在觉得，三年或许是一个很短的时间。但在这很短的时间里，她可以做很多事，赚很多钱。 她可以不用家里支持生存下去，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买车、买房、存彩礼、存嫁妆。这样的感觉，是真的好。 等挂了电话，还沉浸在幸福里的陆柠，抱着手机一阵傻乐。 还是李洁出来喊她，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客厅的沙发，回房洗漱睡觉。 看着连睡觉都带着笑意的陆柠，李洁忍不住多次偏头看她。并在心里问自己，谈恋爱，真的能让人幸福？ 她并不是很能理解，她更喜欢无拘无束、想干嘛就干嘛的单身生活。 要是让陆柠听到她的心声，陆柠肯定会说幸福又不幸福。感情里的酸甜苦辣，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 有时候，痛并快乐着，也不失为一种人生体验。 …… 招生活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陆柠和李洁每天都会轮流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早上的九点到十点，去商业和国道街交界的街口发传单。 班里接待不忙的话，会带方未一起去发。忙的话，就让方未留在班里，帮忙打杂开收据什么的。 老话说皇天不负苦心人，有付出就有收获。 不过才短短三天的时间，培训班就招到了八十个学生。 这让陆柠和李洁直接从一开始的激动，变成了非常激动，又逐渐变的麻木。 主要是集中招生的时间，陆柠原本只计划了一周。本来打算先集中招一周的生源，之后再开班上课。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招了八十个学生，课自然得早点跟上来。否则，等学生们都开学了，上课周期就得拉很长。 上课周期拉长一天，就意味着收的学费多一天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就算为了心里踏实，也得早点开学。 于是，陆柠和李洁商量过后，直接把集中招生的时间，从一周，改成了四天。 第五天开始正式上课，但招生工作依旧会持续进行。只是就不会再出去发传单，只零散的招生。 第四天，也就是集中招生的最后一天，陆柠和方未同样九点出门，一起去发传单。 跟往常一样的时间，一样的地点。看着熟悉的街头人来人往，陆柠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短短几天，她已经有足够的资金在泸镇立足，更收获了一大批生源。这远远超出预期很多，陆柠很满足， 她抬手伸了个懒腰，偏头朝方未道：“不着急，咱们慢慢发。” 反正学生招的差不多了，她们就当出来玩儿好了。 重在放松，不用有招生压力。 然而，方未却摇头道：“陆老师，您多休息吧，我可以的。” 就算这两天咨询和报名的人越来越少，她还是得努力多做宣传。 人家今天或许不会报、不感兴趣，但说不准明天就报了呢。就算明天也不报，那明年呢。广撒网，才能有收获。 眼前的安逸，不是停止努力的理由。得未雨绸缪，为以后多做打算。 陆柠诧异了，朝方未竖了个大拇指道：“你说的对，我还得跟你学习呢。” 这孩子思想极其成熟且正确，以后一定会跟她的名字一样，有个好的未来。 “陆老师过奖了。”方未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想多发点传单，不能辜负您每天发的工资。” 来兼职这几天，陆柠都是每天下班就给她发工资，当天结算。跟原先她以为的要做完，到最后一天才发完全不一样。 陆柠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带着方未开启了今天的发传单之旅。 只是，传单还没发多久，就有人主动找上了门。 咳，当然，不是上门找茬，而是上门来找方未的。似乎，是方未的同学。她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看的精精有味。 “方未，你今天又来发传单呀。”身着白T恤，白运动裤的平头小年轻，扬起灿烂的笑容道，“我就听我妈说这两天你在这里做兼职，还报了名学电脑，是吧？” “张洋”方未眼神一亮，笑眯眯道，“是啊，你来逛街吗？” 张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我是来报名的。我妈说好多人都来报名学电脑了，我不能落后。所以，就让我自己带着学费来报名了。” 他其实不是很想学来着，谁让方未也在这儿呢。他总不能给方未说，自己是因为她在这儿所以才来的吧。 “行啊，来找陆老师报名就好啦。” 方未并没有想太多，只以为他的确就是来报名的，便高兴的将人带到陆柠面前道：“陆老师，这是我同学张洋，他想报名学电脑。” 第43章 课表 “陆老师好，我叫张洋，是方未的同学。平时成绩还行，学东西也快，相信学电脑也不会太慢。” 清晨的微风拂过张洋的脸庞，将他叛逆的几根呆毛吹的胡乱纷飞。阳光轻撒在他脸上，让陆柠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也不，当年的她，可没现在的年轻人这么阳光。 陆柠抬手挽了挽耳旁纷飞的碎发，随即笑道：“你好呀，张洋同学，想学电脑？” 学的不会太慢的意思就是不用太操心，给她省事儿。这样的学生，谁会不想招呢。 打招呼的同时，陆柠的眼神还往方未身上扫了一下，将两人那点没怎么发芽的心思，瞧得一清二楚。 好比上课的时候，在底下走神或是掩耳盗铃做些小动作，总以为老师不会发现，却不料讲台上的老师看的一清二楚。 方未似是无察觉，只伸手捅了捅张洋的胳膊，示意他回答问题。 张洋耳尖微红，点头回答道：“是的陆老师，不知道满员没有，我想跟方未一个班。” 担心陆柠会误会什么，他还连忙解释道：“我跟方未是初高中同学，上学和放学的时间一样，一个班的话正好可以一起行动。” 听说还招了不少小学生和初中生，他一个高中生，总不能去跟他们一起学习吧。 跟方未一个班的话，放学他们就能一起来上课，然后再一起回家。他们两家离得近，有个伴儿总让人放心些。 “哦～”陆柠挑了挑眉，一副我都懂的模样，意味深长道，“当然可以，到时候我会把你们的课调在同一个时间断，你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小年轻，不就是想跟人家方未一起上学嘛。这点小小的要求，她还是可以满足的。 虽然早恋不好，但学生时代的感情最为纯粹，没有体会过，那将会是一生的遗憾。 张洋眼神微亮，双眼亮闪闪的看着陆柠道：“那就多谢陆老师了，这是学费。明天上课是吧，那我明天再来。” 他将手里的钱一股脑塞给陆柠，转身就要匆忙跑开。 反应过来的陆柠连忙道：“你等等，先去班里拿收据。” 这孩子，激动也不是这么个激动法。先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个急性子。 然而，张洋却没有听她的话停下来。只远远的挥手道：“就这样吧陆老师，收据我明天再来拿。我还有事，先走啦。” 再不走，万一有什么变化呢。还有，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快止不住了，必须在脸熟透前赶紧跑。 陆柠：…… 她嘴角微抽，转头看着方未幽怨道：“你这同学怎么回事，他跑什么跑，又没人在后面追他。” 还是说她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人退避三舍。 没明白现在的年轻人是什么想法。 方未尴尬一笑，牵强的替张洋解释道：“他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具体有什么急事，为什么跑这么快，她也没明白，只觉得张洋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陆柠耸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让方未待会儿提醒她给张洋开收据。随即，转身又开始继续发传单。 甭管人家需不需要收据，该开的还是得开出来。 …… 截止正式上课当天，培训班总共招了有一百零二个学生。其中有二十个小学生需要学语文外，剩下的不需要。 这么多人，除了要补语文课的学生外，剩下的陆柠都按照年龄段，分成了八个班，每个班十来个学生。 而这么多学生，原本的五台电脑压根儿不够用。所以，早在经过第一天招生看到成果后，她们就把电脑给增加到了十二台。 每间小教室按照现在的布局，最多可以放八台电脑，加起来一共可以放十六台。 但是，陆柠和李洁都不敢一下全部添满，万一后面招的生没这么多就浪费了。 她们最多只敢再买七台电脑，每个教室放六台。 而上课的时间，则是每天早上九点开始到下午六点结束。中间休息一个小时，一天八个小时。 每个班十人的话，只用十台电脑，剩下两台电脑就备用，有新招的学生就往合适的班里加。 等以后生源跟的上，就可以考虑再多增加电脑。 每个人一天最多一节课，一节课一个小时。相当于从早到晚，陆柠和李洁都得上课。 不过，她们可以轮流集中在一起上基础理论课。 之后，再分两批，各自在各自的小教室里，指导五名学生的上机课。 至于要先上语文课的那些小学生，就先进行集中的语文课培训之后，再接着上计算机课。 小学生每天都是三点过放学，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来学习。 当然，这只是目前暑假中的课表。等暑假一过，就只能把上课时间排在放学后。那样就不能每个人每天都排上，只能轮流来。 到时候只能保证周末每个人都可以排到，其他时间就看轮流排队的情况。 现在离九月开学还有两个周，陆柠和李洁准备加把劲，把这批学员的课上完一半。剩下的等开学，就容易多了。 排好课表并通知完所有的家长、学生后，陆柠又被累瘫在了沙发上。 她长叹口气道：“终于走上正轨了，好累。” 果然，这世上没有一分钱是好挣的。特别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和李洁都不能有周末了。 李洁同样有气无力道：“我也好累，但是，为了咱们这个月挣的三万四千六百块钱能顺利到手，说什么也得好好干。” 还得教好，万一没把人教会，人家家长来闹着退钱多尴尬。只有成功送走这一批学生，她们心里才能真正踏实下来。 陆柠认真点头道：“必须好好干，把钱挣了再说。” 不过，让她们纳闷的是，直到正式开学的时候，正式招生前一天来咨询的那几位家长，一个都没有来报名。 一个没来可以理解，但是各个都没来，就让人很纳闷了。 不是说非要让那几个学生来，而是陆柠和李洁都想知道原因。 可惜人家没来，即便她们想知道原因，也没处去了解，只能先等等看。 第44章 找茬 开课第一天，安静又嘈杂的接待客厅里，时而传来国道街上依稀的叫卖声，时而传来陆柠和李洁的讲课声，以及学生们的回答声， 只是这会儿李洁负责的是计算机班，而陆柠负责的是语文班。 两人关上各自的教室门，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让每个学生都能听到的同时，又不会相互影响。 而前台，又来做兼职的方未，正在埋头翻着她这学期的数学课本。她其实挺想出去发传单的，奈何陆柠和李洁都要上课，没人守前台。 她只好守着前台，没人的时候还能看书。而她自己的培训课在每天的最后一节，上完课正好可以直接回家。 要不说中国有句老话叫说曹操曹操到，前一天晚上，陆柠和李洁还在说第一天来咨询的那几个家长没来，后一天还上着课，那几个家长就像约好似的一起过来了。 “小姑娘，陆老师呢？” 方未抬头，看到三个大婶牵着三个七八岁模样的孩子站在门口。大婶四处张望着，似是在寻找陆柠的身影。 方未连忙将数学书往桌子上一扣，起身迎接她们。 “几位家长是过来报名的？”她扬起笑脸道，“快进来坐，咱们这边的话学电脑是三百块钱，学语文是两百，电脑加语文是五百，几位是想报哪一种呢？” 她心想，这几个孩子都才七八岁的样子，最多上三年级，应该是要把语文补习课也报上的。否则，恐怕连字母都认不全。 然而，大婶并不接她的话。她们似是以其中一个背背篓过来的大婶为中心，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背背篓的大婶也不坐下，打直腰板瞥了方未一眼道：“陆老师呢，我们要找她。” 顾客就是上帝，为上帝服务，老板怎么能不出来。 方未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她们来者不善，似是要来找茬。 她连忙解释道：“陆老师在上课，婶子要报名的话找我就行，我给你们做登记报名。” 这么多天，她已经经手过数个学生的报名工作。该怎么认钱，该怎么开票、登记啥的，她都会。 陆柠和李洁不在或是不空的时候，都是由她来办理，最后再把收的钱给陆柠或是李洁。 况且，这大婶看起来就像是找茬的，她并不想给陆柠找麻烦。 然而，大婶却不依不饶道：“那可不行，几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我们给你，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方未心下一梗，正想说她才不会跑，就见陆柠开门走了出来。 “方未，你过来帮我守着他们认字母和拼音。”陆柠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边往接待区的沙发上走，边叮嘱方未看班的注意事项。 把方未打发进去帮她看学生后，她才朝背篓大姐道：“这位家长今天是来报名的？” 方未眼里的大婶，在陆柠眼里只能算大姐。年纪轻轻生了孩子不说，还有些不讲理。 她刚刚在班里上课，都能清楚的听到这位背篓大姐说的话。背篓大姐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她不认同。 所以，她继续道：“刚刚那位是咱们这边的方老师，她以后也会不定时在这边。” 意思是都是这儿的老师，不存在骗不骗钱。 背篓大姐可不管，她只道：“之前陆老师不是说报名要面试，怎么那么多人都不面，只面我们几家的孩子？谁家的孩子不是宝，凭什么要区别对待？” 这两天她可在楼下观察过，还问了几个家长，人家都是直接报名，没有带孩子面试。 陆柠：？？？ 好家伙，这都还没报名就给她扣上了帽子。这么大顶帽子，她可不背。 陆柠眉头微蹙道：“我们从来没说需要面试，只是对年龄小的学生，需要考考识字情况。再说，其他孩子最小都已经上四年级了，并不是一年级。” 她们这几个孩子都是一年级，说白了，如果上过幼儿园的话，现在这几个孩子都才幼儿园毕业。啥也不懂，更不用说识字。 “一年级怎么了，一年级就不能上学，要被区别对待？”背篓大姐得理不饶人，朝陆柠反问道。 虽然她语气生硬且略带怒气，但看的出来，她并没有撕破脸的打算。 “所以，几位今天是来找茬的？”陆柠气笑了，“上学肯定是能上的，毕竟谁也没权利阻止孩子享受九年义务教育。但是，请你搞清楚，我这儿不是学校，而是培训班。说的具体点，我这叫技能培训班，我有权利决定我收哪些学生。” 找茬的就直说，她大可报警或是把人赶出去。她的培训班，可不惯这些无理的家长。 要不是看在眼巴巴、怯生生看着她的几个孩子的份上，她会直接将人给赶出去。 背篓大姐脸色一僵，显然没想到陆柠不仅不接招，还如此硬气。 其他两人看情况不对，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陆老师误会了，我们就是来报名的。” “对对对，这是我家孩子，要面试啥老师您说，我们保证配合。” 说最后这句话的大婶陆柠还记得，就是第一个来咨询的人。之前她就看出来了，这位是非常注重孩子的学习，对她家孩子寄予厚望的。 陆柠神色和缓了些道：“报名可以，你们家孩子才一年级，得先学语文才成。” 也就是说，要报就要报语文和电脑，不报就不报。单独报电脑班，她这边不收。 大婶点头道：“行，没问题，我们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位大姐给拽住了袖子。 大姐抢先道：“我们两个班都报的话，你学费能不能便宜点？我们还是三个人一起报，你做生意，便宜点，我们后面给你介绍其他人。” 被拽住袖子的大婶嘴角动了动，在大姐的眼神威逼下，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看着陆柠，看陆柠怎么说。 看着这位大姐直接了当说出了目的，自知理亏的背篓大姐又来了劲儿，立马附和道：“对，我们三个人呢，便宜点，我们就报。” 第45章 胡搅蛮缠 人性就是如此，总以为按照自己的想法不管去做什么，旁人都得给她便利。总以为凡是要出钱的东西，都是自己吃亏，都是别人多赚了钱。 她们巴不得什么便宜都占尽，巴不得最好不花一分钱，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听到这两位大姐理直气壮的话，陆柠直接气笑了。 合着闹这么半天，是想讲价啊。那可不行，一分钱都不能少，原则怎么可能因为她们要讲价破坏呢。 陆柠淡淡道：“抱歉，我们学费已经收的很便宜了，不接受讲价。” 不仅不接受讲价，她还不想收这几个学生，麻烦。 而听到不接受讲价的背篓大姐，直接激动道：“什么不接受讲价，做生意哪儿有不降价的。再说，你又损失不了什么，少个一百两百块钱的怎么了。” 人家卖两百块钱的衣服，她还能讲价到五十块钱呢。而且，钱花出去她还能得到一件衣服。这学电脑能得到啥，不过就是花点时间的事儿，怎么就不能讲价了。 另一位大姐同样嘀咕道：“就是，少个一百两百又掉不了一块肉，何况我们还是三个人。” 三个人就是电视上说的那啥团购，团购都有团购价，不给她们便宜点说不过去。 陆柠扫了她们俩一眼，随后将眼神放到第一个来的大婶身上。 只见大婶心虚的挪开眼神，为难的挣扎了两秒钟。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略带抱歉的看着陆柠道：“我想起来还有个重要的事儿，晚点再来报名啊。” 说完，她不再看另外两位大姐，拉着孩子便往外走。她脚步飞快，只想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陆柠微微颔首，在背篓大姐和大姐略显生气的眼神里，坦然的目送母子俩离开。 她不明白这三人是什么关系，但她知道，这位是明事理的。她显然不愿意掺和进来，又不好做的太难看，才直接走开。 看到有人走，陆柠又不说话，背篓大姐的气焰低了些，犹犹豫豫道：“那就少一百总行吧，我们两个人报名，每个人少一百，就是四百块钱。我今天也只带了四百块钱，多的一分也没有。” 她在心里把刚刚走的母子给骂了一顿，说好了拖时间晚点来，然后一起讲价的。 这才刚开始，就直接打退堂鼓跑了是怎么回事儿。 早知道她应该多喊几个人一起，人多力量大，士气也足。 陆柠放在前台桌上手扣了扣桌子，悠悠道：“我们目前一共招了一百零二个学生，每个学生的学费都是按照标准来交的，都没有少过一分钱。” 她顿了顿继续道：“另外，其实我们已经招满员了，还多了两名学员。多出来的这两名算是我们自己的员工，但也需要付学费。所以，不管怎样，学费是不可能少的。知识无价，我们收的不过是个初级费用。” 话说到这里，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爱报不报，不报拉倒的意思。不报就赶紧走，培训班的学员本来就招满了，多不多招看心情。 可偏偏面前的两位大姐没有眼力劲儿，非要继续我行我素下去。 背篓大姐强词夺理道：“既然你都多招了两个学生，那再多两个又有什么。照你说的，他们那么多人都交够学费，那你们赚的也够多的。我们就两个孩子，少个一百两百对你有什么损失呢？” “就是，再说，你说一百零二就一百零二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只招了二十个。”另一个大姐接过话来。 事已至此，她该占的便宜必须一次性占够。 一百多个学生，三万多块钱的学费啊，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都已经挣了三万多块钱，不说给她们免学费，就只用少一两百又怎么样。 她们这种在田地里摸爬打滚的人，靠天吃饭，挣几百块钱都是难的。五百块钱的学费，那得卖多少米才能卖出来。 她越想越眼热，要是她也命好能上大学就好了，当个老师开个培训班就能轻轻松松赚钱。 陆柠：？？？ 这两位的脑回路她着实没想明白，想吃免费的午餐还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你弱你有理的样子，这不能忍。 陆柠脸色冷了下来，淡淡道：“学费不会少，两位请自便。” 说完，她直接回到教室，让方未出来继续守前台。 她还嘱咐方未不用管她们，如果她们吵闹，就直接报警请她们出去。 方未狠狠的点头，郑重其事的表明自己一定会守好前台，不给不讲理的人乱来的机会。 她刚刚专门站在门口侧耳倾听，就是想听听这几个人到底想干嘛。 没想到她们脸皮这么厚，还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你没钱不是让人打折的理由，没钱就别上培训班啊。这世上，上不了培训班的人可多了。 没看到她自己学费打了折，她都在加倍努力干活来补偿么。 再说，知识怎么能跟买衣服相提并论。知识是无价的，学到老活到老。 现在花这么点钱学的知识，可是会用到老的。衣服那些身外之物，能用到老？ 好在两位大姐也知道这是教室，就算陆柠没在，她们也没敢大声喧哗。就拉着各自的娃儿坐在沙发上，也不走也不报名。 方未边看书边时不时偷偷打量几人，她发现只要传来讲课声和读书声，她们的脸色就会难看一个度。 也不知道是在气自己瞎讲价得罪人，还是在气自家孩子要比别人学的晚。 反正，方未很不理解。看了几次之后，也就不再看她们了，白瞎两个乖的不得了的小娃娃。 …… 上下课交接时间，培训班人来人往。上一节课的学生被家长接走，下一节课的学生被家长送来。 两波人井然有序的自主排队进出，一切以上课为先。 直到下一节课开始上课，陆柠都没搭理两位找茬的大姐。 不止陆柠，就连李洁都不想招这样的学生进来。 孩子不聪明，老师还能多引导。但家长无理取闹，那就让人头大了。 这样的家长，还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最好直接避免，从源头上切断。 第46章 分裂 人总是会趋利避害，碰到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就会立马避开，就像拉着孩子先走一步的大婶。 但也有人胡搅蛮缠、欺软怕硬，就好比背篓大姐和另一个大姐。 她们以我弱我有理的姿态，偏要认为自己是弱者，要求陆柠给她们减少学费。 这种人，不管是因为真穷还是只想占便宜，心里的道德底线都是极低的。但凡你打破自己的底线帮她，她就能顺杆子往上爬，继续突破你的底线。 所以，不管是陆柠还是李洁，她们都不接这个招。就算损失两个学员，她们也不会去打这个折。 说的难听点，人家方云瘸了一只腿都没要求打折，还强烈要求原价。她们好手好脚，凭什么狮子大开口。 再说，电脑又不是每个人的必需品。你要目前真没钱，就晚些时候再学。 生活本来就不是公平的，穷人那么多，要是每个人都打折，那还做什么生意，直接开慈善机构好了。 对此，陆柠表示自己很不高兴。 更不高兴的是，她上完第二节课，刚打开教室门，就看到两个可怜巴巴的小男孩儿杵在她跟前。 “老师，我们要报名，要学知识。” “陆老师可以让我们一起学习吗？” 陆柠脸更黑了，她抬眼看向方未，用眼神询问她这是什么情况。 方未瘪瘪嘴，无语的摇着头。还没等她开口，背篓大姐就走过来，板着脸道：“不讲价就不讲价，我们报名。” 进进出出的学生，还有上课的声音让她一阵眼热。 本来以为就一个新开张的培训班，生意能好到哪儿去，肯定会给她们优惠的。 没想到还真招了这么多学生，说明生意好的很，她们报不报名，人家还真不一定在意。 这种情况，再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报名的好。 陆柠看了她一眼，示意方未过来替她接送学生，这才朝背篓大姐淡淡道：“过来吧，在前台缴费。” 另一位大姐也默默跟过来，顺嘴道：“你外面的宣传是包学会，是不是只用交一次学费，就能保证我儿子能学会电脑？” 虽然她在价格上妥协了，但总要在其他地方找补点回来，心里那口气才能咽下去。 陆柠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交一次学费保底上三十节课，每节课一个小时。按照正常情况来看，上完三十节课，怎么着都学会电脑了。如果到时候真学不会，可以打折继续报名学。”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如果三十节课都没学会，再报三十节课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学。” “那你的意思是不保证咯？”大姐似是找到了突破口，情绪很是激动，拉着孩子就往外走，“骗子学校，走，我们不报了。” “什么骗子，我们才不是骗子。”刚送完学生的方未，气愤的捏紧拳头就要跟上去理论。 陆柠连忙将人喊住：“回来，既然她觉得我们是骗子，那就是骗子吧，等她走。” 不报更好，她才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跟人吵架。 她是骗子就是吧，时间会证明一切。 方未被陆柠拉着，只能愤愤的瞪了大姐的背影几眼，气鼓鼓的站在原地。 她还看到大姐的孩子虽然被吓得一个哆嗦，但还是一步三回头，似乎很想上培训课。 但是，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这么小的孩子的想法似乎永远不会被重视，只能跟着父母的意愿走。 陆柠同情孩子吗，那肯定是同情的。但是，她并不能怎样，每个人的出生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 她回过头来，看向背篓大姐道：“你们呢，报不报，不报的话请随意，我得上课去了。” 她半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在这儿，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 背篓大姐连忙道：“报，我们要报。现在报了正好就跟着上这节课，行不？” 三个人一起来，现在就只剩她一个人，她都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不过，她的儿子还是得上培训班学电脑。多一门技术，以后好找工作挣钱。 正好新的一个班过来上课，她还能在外面等着娃儿一起上完课回家。 她讪讪的看着陆柠，希望陆柠能同意最后这么个小小的要求。 “可以一起上课。”陆柠随手将单据递给背篓大姐道，“一共五百，小本生意，不赊账。” 正好这节课她要上语文课，这娃儿跟着一起也好，免得她还要跟背篓大姐多见一面。 背篓大姐高兴的点点头，连忙从仅有四百块钱的兜里，掏出五张一百元。不多不少，刚好五百。剩下还有些小面额的零钱，陆柠没过多关注有多少。 要不说脸皮厚吃的够，背篓大姐好似直接将她说过的话抛之脑后。之前还说只带了四百块钱，多一分都没有。 陆柠心里吐槽着，但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收好钱就领着孩子去教室上课去了。 而背篓大姐则是一副心疼又高兴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等下课，五百块钱啊。 不过，虽然心疼，但学还是得上的。大不了之后苦一阵子，多挣钱。 而直到背篓大姐的娃下课回家，另一个大姐和大婶都没再回来。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休息时间，陆柠让方未去喊了四碗米粉儿，这才有空跟她们吐槽起来。 李洁忍不住摇头道：“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咱们以后要多注意，我总觉得以后幺蛾子还多着呢。” 简单一个报名，过场就已经这么多了，以后还得了。 特别是学完的时候，她有预感，到时候还有的扯。 陆柠点头道：“我也觉得，反正咱们硬气点就行。” 季旋幽幽道：“有麻烦你们怎么不喊我，这种找事儿的，就该男人出面，她就是看你们两小姑娘好欺负。” 陆柠道：“你那广告店最近生意那么火爆，你都自顾不暇，我们哪儿还能给你添麻烦。” 因为传单和楼下广告的宣传效果好，生意也好。所以，陆陆续续有很多人找季旋做传单。他最近手忙脚乱，都准备再招一个人了，她们又怎么能什么都去麻烦他呢。 第47章 有钱 近来，培训班和打印店的生意都特别好。大家都各自忙碌，只吃饭的时候聚在一起聊会儿天。 不仅陆柠认为不能过于打扰季旋，就是李洁也这样认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总不能因为芝麻谷子大点事儿去打扰人家。 李洁点头附和道：“光天化日，她还能打人不成。何况我们这儿有三个人，有情况的话，再下楼喊你，或是报警也不迟。” 听听这是什么话，季旋瞬间就不高兴了。 他板着脸严肃道：“什么都没有生命安全重要，我那点生意啥时候做都行，也不差那一时半会儿。你们看我，能看到什么？” 季旋指着自己，让陆柠三人回答他的问题。 陆柠、李洁和方未同时呆了呆，随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看到季旋又冷下来的脸，李洁才弱弱道：“看到了你皮肤白？” 陆柠随后道：“看到你双眼皮、眼睛大，长的帅？” “噗～”方未一个没忍住，被她们逗的笑出了声。 季旋嘴角微抽，无语道：“我承认是长的帅，但是，我脸上明晃晃的我有钱你们没看出来？总之，广告店的钱挣不挣都没什么影响。你们俩记住了，以后有情况就喊我。” 说完，他还转身嘱咐方未道：“你帮我监督她们，有情况就来喊我，知道不？” 方未放下筷子端正道：“知道了，季老师。” “这还差不多。”季旋扬了扬下巴，回过神来盯着方未道，“你刚刚笑什么，我不帅？” 方未猛摇头解释：“帅，季老师很帅，我笑陆老师和李老师幽默。” 季旋哼哼两声，以最快的速度嗦完粉儿，跑回打印店里继续忙碌去了。 当真是他低估了泸镇商家的消费能力，在看到陆柠和李洁发传单带来的实际好处后，许多商家都仿照着，争先恐后来做宣传单。 光这两天，季旋就已经做了五千份，忙的他连做饭的时间都没了。 而陆柠和李洁，吃完饭后，也回房间先午睡二十分钟。 方未没有床，陆柠就让她把门锁了，在沙发上躺会儿。 但她偏偏不这样，非要大开门，守在前台看书。等看累了，再趴在前台桌上睡一会儿，但也不会真睡着。 方未敬业的让陆柠自愧不如，但她却不能如此。她和李洁得休息好，毕竟下午还有好几堂课呢。 上午拉着孩子先走的大婶，是在十二点五十五的时候来的。她来的时候二话没说，直接交了五百块钱的报名费，让方未给她登记报名。 方未心里有些打鼓，有些尴尬道：“您稍等，我这就去喊陆老师。” 毕竟是参与过闹事儿的家长，她可不敢随随便便收进来。要不要收，还得看陆柠和李洁。 大婶神色讪讪，再一次后悔在大街上随意组的报名队。 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也无可奈何，只好陪着笑脸，眼睁睁看着方未去喊人。 她在心里想，可要收下她家娃呀，她家娃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而房间内，听到敲门声的陆柠，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她揉了揉双眼，甩甩头连忙穿鞋出去。 看到大婶儿，陆柠一点都不奇怪。她并没有为难大婶儿，而是直接给人办了入学手续。 正好下午第一堂课排了语文课，她让大婶可以在沙发区等一个小时，上完课直接接孩子走。也可以先出去逛逛，一个小时后再来接孩子。 大婶儿已经在外面逛了一上午，这会儿说什么也不想去外面晃了，直接就决定在沙发上坐着等下课。 下午跟她一样坐着等的家长有好些个，陆柠让方未摆了独凳，倒了水，方便她们休息。 第一天不间断的上课，陆柠的嗓子眼儿差点冒烟。好在越往下午的课，学生的年龄越大，也越好教学。 这里面初中生居多，上课的时候只用简单讲一些电脑的基础硬件知识，和操作技巧，就能直接上手操作。 边操作边提问，陆柠再讲解。这样一节课下来，效率简直无比高。聪明点的学生，都已经完全能操作键盘打字了。 虽然打字的速度还有点慢，但总是会了不是，只用接着练熟练度就行。 而到了最后一节课，就基本都是高中生。比如方未，比如张洋。 陆柠甚至觉得，方未和张洋下节课都已经可以教别人了。 她也瞬间理解，自己上学那会儿，老师眼中又乖又聪明的孩子是什么模样。 终于把今天最后一批学生送走，陆柠和李洁才真正松了口气。 暂时关上大门后，李洁忍不住道：“还好昨晚咱们修改了上课模式和人数，不然今天可有的整。” 陆柠赞同道：“是啊，所以，实践才能出真知。” 原本她们想的是一个班十人，一个人先将人集中在一起上理论课。理论课上完后，再分别去两个班上机实践。 后来她们不断推敲演练后，还是觉得边上课边上机实践学的快。 于是，她们就将每节课的人数和模式做了调整。 由李洁带领五六个年龄稍大些的学生，从头到尾学电脑，练习打字什么的。 另一边则由陆柠带领五六个年龄小的学生，先上语文课，中间偶尔穿插一些高年级的电脑课。 所以，那几位大姐、大婶随时过来的时候，陆柠都有可能是在上语文课。 事实也证明，这样排课是非常正确的选择。之后她们还会按照这样继续上下去，如果有什么调整就再说。 李洁咋舌道：“咱们这样充足的日子还有两周，你能坚持不？” 累并充实快乐着，这种感觉她是第一次体会到。 陆柠抬了抬下巴道：“当然，挣钱的事儿，怎么能不坚持。” 她话音一转继续道：“不过，累了一天，咱们还是得放松放松的。走，叫上季旋，咱们去吃烧烤去。” 她舔了舔嘴唇，有些激动道：“好多天没吃烤小肠，今天我可得多吃点。” “走起”李洁眼神微亮，“还有烤鸡翘翘，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锦城都没有。” 鸡翘翘，就是鸡屁股。平日里用来炖的时候，只会觉得恶心。不对，平日压根儿不会见到这个东西，会直接给扔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泸镇用它来做烧烤，就是无比美味的存在。 还有烤小肠，这两个东西都是她们在锦城没有见过的。 第48章 扩大 忙碌的日子充实而坚定，凉州夏秋的太阳落山很晚，陆柠和李洁真正意义上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每天早上八点起床，吃个早饭，收拾收拾，再准备新的一天要用教材和教案。下午六点准时结束一天的课程，然后就是自己的自由时间。 除了最开始招的一百零二个学生和后来的两个学生外，培训班还招了好几个方未的同学，以及她们同校的初高中生。 学员人数一跃到了一百三十个，陆柠不得不咬牙添了几台新电脑，每个教室满当当塞了十台。 而上课，陆柠和李洁依旧是分开上。每个人每节课都各自带十个人，有时候中间还穿插着语文课。 季旋那边的生意同样也好的很，他很想上来帮陆柠和李洁的忙，可惜他都自顾不暇，还请了方未的同学张洋做兼职。 这下，方未和张洋不仅是同班同学、培训班同学，还是一样做兼职的上下班搭子。 张洋表示他很满意，干起活儿来浑身都是劲儿。 在他的干劲儿下，季旋偶尔还能抽出空来给李洁打打下手，送点吃的。 挣钱又充实的日子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八月最后一天。 不管怎么紧赶慢赶，每个人的电脑培训课程都还剩十五节。 在调研过学员们的放学时间和居住地点后，陆柠竟然发现，她招的生里，有一小半都是家住泸镇的。还有一部分住的离泸镇不远，剩下一小部分才是离得远的。 于是，在最终定下的课表里，在学校开学期间，也根据家长和学员的意愿，适当给一半的学生安排了培训课。 他们白天上学，下午放学后就来上课，上课的时间也延长到了七点。剩下那些没安排、家住的又有点远的，就安排在了周末。 包括方未和张洋，都是安排在了周末两天。 他们俩其实也想平时放学就来上课的，但被陆柠拒绝了。上完课七点钟，回去八点，还得写作业。时间不够用不说，回家的路上还危险。 暑假最后一天，放学后，陆柠拉着方未眼巴巴道：“你周末能来兼职不，我们这儿以后也需要兼职。如果你能来的话，工资给你涨十块钱。另外，你可以在这儿看书、写作业。要遇到不会的，依旧可以问我们。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真是打心眼儿里稀罕方未这个小帮手，有方未帮忙，她和李洁轻松了好多，吃饭都能少吃一碗。 咳，如果太累太忙，她们食量会增加。管不住嘴多吃的话，容易长胖，她俩都挺不想长胖的。 李洁同样伸手，拉住方未的另一只手道：“你可一定要来啊，楼下季老师也是个学霸，他奥数可好了。你有问题的话，他可以解决。” 总之一句话，甭管什么条件，一定要将方未拐过来才行。 原本她们都考虑到方未学业忙的话，就不耽搁她。但现在，无论如何都是想她要来兼职的。至于有可能会耽搁的学业，她们这几个大学生加倍给她补回来。 方未：……加倍？我谢谢你们。 不过，这个条件，方未还是很心动的。 在学校，可没哪个老师会随时随刻给她做辅导。这一下多了三个免费的大学生家教老师，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是，她直接点头道：“可以的，陆老师、李老师，我可以来。不过，涨工资就不要了，毕竟我也没给你们家教费。” 她挠挠头不好意思道：“看书哪儿都能看，我本来也要来上课，顺便的事儿。” “你不上课的时候也来。”陆柠连忙道，“等你学成，还能当小老师。” 帮忙带入门新学员的同时，还能巩固自己学过的知识，何乐而不为呢。 她继续道：“如果后期你学业实在忙，比如要考试、升学啥的不能来的话，给我们说一声就行，跟我们不需要客气。” 方未的电脑课只剩下一半了，就怕等她上完课，她就不来了。所以，陆柠连忙提前说好，好让方未提前有准备。 处处都为她着想，方未觉得，她再不答应，都有些不识好歹了。 于是，方未继续兼职的事儿，就这样初步确定了下来。但稳妥起见，陆柠还是跟方未一起下楼给等她的方云解释了一会儿。 今天是上课最后一天，方云正好要买最近收的头发给收货老板，所以就等着方未一起回家，而张洋今天则识相的自己先回去了。 方云听到陆柠想让方未继续兼职，起先有些犹豫，但听到季旋会奥数，还能帮忙辅导，他便也答应了下来。 奥数这个东西可不是谁都会的，机会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他相信方未能协调好时间，周末兼职的同时也不会落下学业。 …… 学生开学，陆柠和李洁也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但是这仅有一天的假期，她们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睡了一天。就连中午的午饭，都是季旋给她们送上门的。 不过，她们也只短短休息了一天。一天过后，继续撸起袖子加油干。 好在学校开学后，平时就只有下午三点开始才排了课。上午不用上课，算是自己的自由活动时间，偶尔也接待一下来咨询的家长。 也因为平时人少，每天只用各自上四节课。所以，陆柠和李洁过的还算悠闲。 倒是季旋，依旧处于忙碌中。所以，她们俩时不时还会去隔壁帮帮季旋。 等到九月中旬，第一批学员有一半结业后，陆柠和李洁才真正松了口气。 结业，才意味着他们交的学费是正儿八经落到自己口袋里，不用担心随时过来闹事退费。 而这批结业的学生，已经熟练的掌握了打字和搜索功能。对电脑的熟悉度也达到了基本要求，完全可以毕业。 原本以为，他们会高高兴兴的结业。但是，让陆柠没想到的是，其中有五个学员，竟然主动要求再续一个月的课，他们要把打字游戏通通练熟，一个都不能放过。 陆柠：…… 是真的想练打字，还是想玩儿游戏？ 第49章 江言来访 生意有起有落，培训班也一样，有报名高峰期，也有报名低谷期。比如说现在，就是报名的低谷期。 自打九月学生开学以来，培训班新增报名的学生就少了许多。确切来说，新增学员量是少了百分之九十。 毕竟学生都开学了，家长和学生各自忙碌，基本不会逛街，更不会关注这些培训班。 还有很多人，可能最近就没来泸镇，自然就不知道这个消息。 但到了九月中旬，第一批学员结业的时候，新增报名又迎来了一个高峰期。 不仅是之前的学员续报名，还有他们的同学、校友们来报名。 泸镇就这么一个电脑培训班，开学后，已经报名上课的学员往外一嘚瑟，消息就扩散出去了，然也就吸引了不少感兴趣的学生们来报名。 这次陆柠和李洁依旧来者不拒，想报名的都通通收下。但是，她们暂停收需要先补语文的低龄学生。 没办法，识字这个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这个太浪费时间了，在人多的情况下，非常不划算，还耗费精力。 这点，陆柠和李洁在之前报名的三十个学生身上深有体会。 不过，就算不会新招了。之前招的那些，她们依旧会认真教学，让他们顺利结业。 下定决心后，在新一批次的广告和宣传单上，她们就专门备注了报名的前提是识字、会拼音。 这一转变，让季旋很是感叹了一番。直道她们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还好现在撞的南墙不太长。 最开始他就建议不要招不识字的小学生，那会儿陆柠和李洁正在兴头上，对一切东西都抱有期待。现在好了，期待破灭，也可以不用再坚持了。 九月底，又有一批学员毕业。至此，暑假那一波学员就有三分之二已结业。 而剩下的三分之一，都是家离泸镇比较远，只能周末来上课的学生。 正好十月国庆节放假八天，这八天全都安排上课的话，他们就能结业了。 然而，还没等到放假，陆柠就已经开始激动了。因为，江言要下山来找她。 国庆节高山小学同样要放假，八天的时间，江言不可能就待在悬崖山。 他要下山来找陆柠，顺便帮陆柠干点活儿。 怀着这种期待的心情，转眼就来到了国庆节。 国庆节第一天上课，一上午陆柠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她在等江言，巴不得江言能立马出现在泸镇。 然而，江言到的时候，却已经是下午。 依旧是洗的泛白的牛仔裤，白T恤，以及粘着些泥的帆布鞋。 他背着个黑色双肩包，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一个装着水果，一个装着零食，就这样无声的出现在培训班门口。 此刻守在前台的依旧是方未，她早就得到了陆柠的指示，看到江言的第一眼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于是，在确定他的身份后，连忙将人请进来，带去了书房。 江言点头谢过方未，并从袋子里摸了个苹果，硬是塞给方未，这才掩上门准备等陆柠。 书房依旧是之前季旋住的时候的布局，只是窗台上多了盆江言喜欢的向日葵。 他将包和手里的袋子放在书桌上，随后拿起窗台上的小喷水壶，小心翼翼的给向日葵浇水。 这种小的向日葵又称太阳花，向阳而生，充满了希望，他很是喜欢。 江言看着眼前的向日葵，听着隔壁陆柠的讲课声传来，渐渐陷入了沉思和迷惘。 他太久没跟陆柠见面了，要不是还有理智在，一定会飞奔到陆柠所在的教室，一次性将人看个够。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吵闹声，江言转身准备出去看看，就碰到了开门进来的陆柠。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陆柠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过江言，也不知算多少个秋。 陆柠推门挤进房门，反手将门关上，这才激动的扑到江言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阿言，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陆柠将头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道，“你呢，有没有想我？” 她今天一天都因为江言要来而心神不宁，这会儿终于见到人了。即便两堂课中间的时间不多，但她还是想过来见江言。 “想，怎么不想。”江言轻轻捧起她的脑袋，一个没忍住直接凑了上去。 他先是浅啄一口，随即准备加深这个吻。然而，却被刚推开门的李洁给中途打断了。 李洁连忙捂住眼睛侧过身去，顺便还埋怨道：“你们俩也太过分了，秀恩爱也不知道低调点，至少得锁门啊。” 她还想着江言第一次过来，怎么着都得过来先打个招呼不是。 陆柠也有些尴尬，她第一时间无情的把江言给推开，顺便为自己狡辩道：“我们可没秀恩爱，走吧，先上课去。” 上课时间排的异常紧凑，中途是没有时间给陆柠休息的。不过最近的课还好，除了语文课，其他几乎都是上机课。 江言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陆柠，只给了他一个眼神，随后就毫不留恋的出了门。 他抬手摸了摸唇角，无奈的摇头叹气。 这回他倒是学聪明了，先把门反锁上，再收拾东西换身衣服、鞋子。 没办法，从悬崖山下来得正儿八经的爬悬崖。身上不沾泥土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自己注意换洗。 只是现在外面在上课，洗衣服不是很方便。所以，他将换下来的衣服放盆里，就掩上门到客厅熟悉环境、帮忙接待去了。 好在有方未在前台，江言跟她聊了一会儿，也就摸清培训班的状况了。 听到培训班截止现在已经招了一百八十多个学生，他不自觉的捏了捏牛仔裤包里的东西，有些沉默，同时又替陆柠开心。 按一百八十个学生每个学费三百来算，目前光收学费，陆柠就已经收了五万四千块钱。 这些钱是什么概念？ 换算成他在悬崖村的补贴，能当的到两年半。 虽然以后报名的学员不一定还有这么多，但这个赚钱的速度，已经让他惊呆了不少。 第50章 超出预期 培训班赚钱的能力超过了江言的预期，也让他看到了陆柠挣钱的决心。他为陆柠高兴的同时，又心疼陆柠。 如果不是因为他，陆柠也不用受这个苦，只用在锦城考一个朝九晚五的公务员，过着舒舒服服的生活就行。 哪儿像现在，虽然的确挣钱。但每天从早到晚都要超负荷上班，连个周末也没有。这样下去，身体肯定会被累垮。 江言坐在沙发上，陷入了自责中无法自拔。 方未偷摸看了两眼，不敢再说什么。同时，她心里还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等陆柠的课上到一半，中途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诡异的气氛。 她走近江言疑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病了。” 至于什么病，那可能是抽风。 考虑到方未在这里，她把这两字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江言抬头，宠溺的看着陆柠，温柔道：“我在想我可以帮什么忙，让我看起来不至于像个废物。” 前台坐着的方未连忙抬手捂嘴，差点笑出声儿来。 陆柠瞥了前台一眼，没好气道：“要帮忙可以啊，走吧，现在就可以帮忙。” 虽然不知道江言在胡思乱想什么，但不妨碍安排江言干活。 她现在每天的课，基本都是守着学生们上机实操，有问题再给他们单独解答。只有给新学员上课的时候，才需要上半节基础课，再上半节实操课。 而现在这节课，正好就是老学员。 陆柠将江言带进教室，清了清嗓子道：“这位是咱们的新老师，江老师，大家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他。好了，你们继续吧。” 介绍完之后，她直接把课堂交给江言，就去隔壁书房休息去了。 既然有人帮忙，那她肯定要躲懒一会儿，顺便吃点水果润润嗓子。 对于她的这个操作，江言见怪不怪，从善如流的开始了巡堂的工作。 即便他没有笔记本电脑，他家里也没有电脑。但是，大学必修计算机课。有时候作业需要，他也会去学校外的网吧进行。 所以，对于电脑，江言也是非常熟悉的。 每天的课程一节接一节，中途只有喘口气儿的功夫，今天下午也不例外。 接下来的三节课，江言全部给包揽完了。陆柠只用刚上课的几分钟出现，顺便跟江言简单做个交接就回房休息去了。 她这副悠闲的模样，看的李洁一阵眼热。 有对象就是不一样，连课都有人帮忙上。只有她，所有的课还是得自己来。 为了减少李洁心里的幽怨，陆柠在晚饭的时候，特地给她扯了个烤鸭腿。 “呐，可别说我不心疼你啊。这个烤鸭腿是你的，剩下一个也是你的。”陆柠边说边给李洁继续夹鸭腿。 李洁连忙阻止道：“你当我是猪呢，一个就够了。” 季旋看了看江言，又看了看陆柠。弱弱的举手朝李洁道：“要不明天我来替你上课怎么样？” 他可听说了，今天自打江言到这里，就一直在帮陆柠上课，一分钟都没歇过。 陆柠有的，李洁也不能少。如果李洁愿意，他可以每天都帮她上课。 “算了，你要把我的活儿抢了，我做什么。”李洁嗔了他一眼，将一个鸭腿从季旋跟前拐个弯，递到陆柠碗里道，“可不能我一个人长胖。多补补，等假期一过，你还不又得跟我一样。” 让季旋帮忙那肯定是不能的，她也只是顺嘴说说而已。 眼睁睁看着鸭腿从自己跟前消失的季旋：…… 他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是在座四人里面地位最低，又名不正言不顺的人。 他又不是李洁的对象，在这里，他就是一个外人。 他幽怨的看了李洁一眼，随后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吃肉，顺便还灌江言几口啤酒。 晚上，陆柠跟江言两人在书房里低声叙旧。 两人相拥在一起，互相诉说着这段时间对彼此的思念之情。 “柠柠，你这太辛苦了，我心疼。”江言紧紧抱住陆柠心疼道，“要不把课程安排松一点，每周给自己放两天假？” 据方未所言，这两个月，陆柠和李洁都只休息了两天。其他时间，都在超负荷上班。 让陆柠关门换个工作是不现实的，但长期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的消。 他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有让她们把课排松一点，每周保证能休息两天。 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喘口气，总比没有的好。 然而，陆柠却摇头道：“现在可不行，至少，得等这批学员顺利结业再说。” 等这批学员结业后，她已经收了的钱，才是真正稳当的。 江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抬手轻拍陆柠的背温声道：“那你等我，等寒假的时候我就来帮你。” 高山小学常因大雪封山，所以，每年的寒假放的异常早。 这样也好，他能早早来泸镇帮陆柠，让陆柠多休息休息。 陆柠将头埋进他的胸前瓮声道：“好，那我等你。” 感受着陆柠身上传来的温度，江言目光悠远。他神色纠结片刻，从裤包里的掏出个信封塞给陆柠道：“这个你收好，虽然不多，但还是能有点用处。” 他上班才一个多两个月，到现在也只拿到一个月的工资。 一个月不过一千八百块钱，对比起陆柠现在几万几万的挣，这点钱着实不够塞牙缝。 陆柠只用手捏了捏信封，都不用打开就知道信封里装的是钱。 她连忙往江言怀里塞：“这我可不能要，你自己收好。你这才上班呢，平时要用钱的地方还多，不用给我。” 她担心江言多想，于是继续道：“你看我们现在生意这么好，连本都已经回了，没有什么压力，真的用不上其他钱。要是生意没起来，不用你说，我都会让你帮忙的。” 陆柠看着江言诚恳道：“真的，如果我有难处，一定会给你说。” 第51章 变故 陆柠接不接受江言的好意是一回事，江言会不会主动替陆柠着想又是另一回事。 尽管陆柠各种推辞，但江言依旧硬气的将信封塞到陆柠手中，坚定道：“你先收着吧，以备不时之需。以后我的工资都给你保管，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给不了陆柠太多安全感，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还是那句话，虽然工资不多，但好歹够给房租或是生活费。 陆柠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拒绝道：“可别可别，你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要上交工资，等以后咱们结婚了再说也不迟。” 而且，江言还得给家里钱。她要把江言的工资都给拿了，那算什么回事。 这些钱，她自己可以挣。如果非要给，那也得结婚以后。 陆柠强烈拒绝，江言非要塞给她。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江言才无奈妥协道：“行吧，等结婚以后再交。但是这次的，你得收下。虽然不多，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以拿去买点好吃的，买点自己喜欢的衣服。” 至于其他的，他会先把钱存着，以后再看合适的时间，一次性给陆柠也行。 陆柠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接过了江言递过来的信封。 她打算替江言存着，以后要用的时候再给江言。 似是看出陆柠的想法，江言连忙补充道：“你可别想着给我存着什么的，这是给你用的，你去买点自己想要的东西。” 给出去的东西或者钱他就没想过要回来，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多挣钱。 陆柠晃了晃手里的信封道：“成吧，这钱，我收下啦” …… 节假日，向来都是补习班的天堂。 每每到了节假日，那些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家长，就开始给孩子报各种各样的补习班，陆柠的电脑培训班也不例外。 先前已经把培训班的名气给打了出去，不少泸镇中学的学生跟着找过来报名。国庆放假更是，第一天就有不少人来报名。 所以，国庆期间的任务会异常繁重，连出去玩儿的时间都没有。 陆柠没时间带江言出去玩儿，江言自己也不想去玩儿。他只想在班里帮陆柠上上课，缓解她的压力。 尽管他可以只替陆柠一个人的班，但是，陆柠一开始的打算，就是三个人轮流来上课，尽量让每个人都能休息一会儿。 所以，李洁也加入了轮岗当中，每天能多休息三个小时。有江言的加入，大大解放了陆柠和李洁。 两人时不时抽出一个小时的空来，在前台忙其他的，或是回屋补补觉，又或是去楼下帮季旋的忙。 而江言，除了帮李洁上课的时间外，都在上课。他不仅在上本身排了的课，还在帮陆柠上排给她的课。 江言也体会了几天陆柠平常时日里的工作，这再次加重了他心中的愧疚，更加重了他要改变现状的决心。 假期稍纵即逝，转眼就到了国庆最后一天假期，江言要回悬崖村了。 悬崖村的老乡会在拖县等江言，然后下午一起回去。所以，江言早上就得从泸镇出发。先到月城，再从月城坐车回拖县。 一大早，陆柠帮江言一起收拾好行李，又把昨晚专门买的吃食装上。这才让方未帮她先守着课堂，自己去送江言。 泸镇的汽车站就在培训班外两百米的地方，可这短短两百米的路程，硬生生被两人走出了两公里的感觉来。 熙熙攘攘的泸镇汽车站挤满了来往的行人，他们大多背着行囊，步履匆匆，正要去远方。 有学生，有农民工，有普通上班族，还有前来车站送人的亲友等等。 只是，周边的嘈杂与陆柠无关，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江言。短暂的假期，两人都没怎么相处，全都在上课。 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不得不为生计发愁，不得不把挣钱放在第一位。 陆柠心中有千万句言语要跟江言说，但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化成一句：“阿言，你、路上注意安全。” 她在极力克制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静些。否则，她担心自己忍不住扑上去，硬把江言留在这里。 江言放下手里拎着的包，将陆柠狠狠的拥在身前，哑然道：“听说十一或是十二月会放彝族年假，到时候也有七天假，我来找你。” 彝族年假，这是凉州特有的一个假期，假期足有七天时间。七天时间，跟国庆节差不多，足够他来泸镇好好待几天。 陆柠点头：“那你要记得哦，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不要乱跑，不要逞能。” 悬崖村太过危险，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柠柠，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江言拍了拍她的背道。 而前往月城的车上，售票员大声喊着：“月城月城，月城的走咯。” 听到喊声，陆柠不得不硬着头皮，将人送上了去往月城的班车。等班车缓缓离开她的视线，她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分别总是无奈的，但现在各奔东西的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团聚。所以，不管再舍不得，陆柠都不得不接受这事儿。 日子就是这样平淡而充实，江言短暂的到来，除了让陆柠心里起了波澜外，并没有其他影响。 十月底，第一批低年级连语文一起报的小学生即将结业。 但是，陆柠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背篓大姐的孩子，似乎在逆生长。 不是说他身体在逆生长，而是说他的认知和知识在逆生长。 原来给他补的语文知识，他没记住不说，还不好好听课。 不仅语文知识忘记了，就连电脑基础知识也给忘的一干二净，连最基础的开关机都不知道。 陆柠皱着眉将事情经过讲给李洁和季旋听，她从未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 李洁咋舌道：“有没有可能，他本身就不爱学习。或者，他是装的。” 如果是他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的确有可能体现在这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