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团选秀假扮海外选手》 1. 初评级 【叮！载入完毕！】 脑内响起一声冷冰冰的电子音，赖羽冬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面镜面墙，照出他身后陌生的环境，镜面的左下方贴着一张瞩目的贴纸，文字与图案组合在一起，很明显，是一个精心设计过的logo。 这里是正在进行初评级的《登峰造星》的后台休息室。 《登峰造星》是当下最受期待的选秀节目，由天空视频独家出品，该节目召集101位练习生，进行长达四个月的封闭式训练与考核，最终全民票选出七位练习生，组成限定偶像男团出道。 赖羽冬出现在这里，纯属是被无良系统“绑架”过来的。 他既不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练习生，也没有想要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梦想，甚至和男团选秀八杆子关系都打不着。 他的真实身份是一所传媒大学的大二学生，专业是播音与主持艺术。 抛去派不上用场的title，简单来说，他是一名唱跳双废的零基础大学生。 而系统派给他的任务是成团出道。 赖羽冬：…… 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赖羽冬生无可恋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被系统丢到平行世界后，他仿若美少女战士变身似的换了一身符合偶像气质的行头，险些就认不出自己了。 镜中的清俊少年不再是十几年未变的黑发黑眼，而是一头做过造型的浅金发和一双大概率戴了美瞳的樱草色眼眸，精致的妆容为本就出色的底子锦上添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娱乐圈的新晋偶像。 在呆滞到犹如五雷轰顶的情况下，上挑的眼型反而多了一分游离世外的冷然。 用人话说就是，他仿佛灵魂出窍了。 系统声称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和它解绑，届时还能获得一份神秘奖励，但奖励的具体内容需要根据宿主的表现来衡量再决定。 听起来像是无良资本家在给卑微打工人画大饼。 赖羽冬对奖励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 【完成不了任务会怎么样？】 系统：【开启下一个任务，直到完成任务为止。宿主，不用担心，总有一个适合您。】 ……听了反而更担心了。 尽管前途渺茫，但赖羽冬没有开始即放弃。 根据多年纵览网文的经验，现在的系统内卷严重，生存游戏、灵异闯关、解密推理等高难度副本层出不穷，没准儿选秀出道是他能拿到的最简单的任务。 所以，能走多远就算多远吧。 梦，还是要有的！ 赖羽冬深呼吸了一下，就在他的视线扫到贴在衣服上的名牌的那一刻，耳边猝不及防地响起一个声音—— “有请下一位学员，来自LYD娱乐的三浦佑树。” 赖羽冬：“……” 完犊子，他连日语都不会说！ 他一时不知道该吐槽公司名怎么是他名字的缩写，还是该自我欺骗「三浦佑树」可能不是在喊他…… 个鬼啊，他的名牌上就是这个名字！ 不是，系统真的想让他成团出道吗？ 为什么要让一个普通话一级乙等且准备考到一级甲等的播音系学生假扮选秀节目里的海外选手啊？总不能因为他的普通话在平均水平之上就剥夺他说一口流利清晰的Chinese的权利吧？ 确定不是在故意整他吗！？ 赖羽冬顾不得思考为何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他一边以僵硬的步伐视死如归地离开休息室，一边在心中崩溃地质问系统在作什么妖。 系统的答复像某橙色软件的客服一样气人。 系统：【调查中，请耐心等待结果。】 赖羽冬：【那现在怎么办？除了迎难而上，我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比如给我安装一门新的语言功能以免露馅？】 系统：【您可以选择放弃本次任务。】 赖羽冬：【……不必了，谢谢。】 噩耗远不止一个。 缺德系统宣布即将开启同步弹幕的功能。 赖羽冬两眼一黑。 救命，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观众的反应！ 怀揣着微弱的希望，他颤颤巍巍地提问： 【节目是直播还是录播？】 如果节目是录播，那正片里他的片段可能会被剪掉或者修音，遭受的嘲笑兴许会少一些。 当然，不排除被恶剪放大的可能性。 剪辑这种东西嘛，我命由天不由我，就看自己拿到的是什么剧本了。 综艺的套路，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但系统无情地击溃了赖羽冬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登峰造星》是一档全程直播的选秀节目，不光舞台是全开麦无修音的直播现场，学员们的日常生活也是24小时多机位直播的，但考虑到部分观众没有充裕的时间或者耐心追完全程，节目组将每周放送剪辑版录播。】 很好。 意思是他不仅要在全国人民的面前被公开处刑，还有可能被后期当成笑料反复处刑，甚至给他安排上油腻普信的炮灰人设。 倦了，麻了，毁灭吧。 不如从现在开始祈祷下个任务不要去捉鬼。 好在系统良心未泯—— 系统：【作为宿主身份疑似出bug的补偿，可以为您提供绿色模式，请问是否开启？】 赖羽冬：【那是什么？】 系统：【屏蔽人身攻击、水军刷屏等不良弹幕发言，但不代表所有负面.评价都会被屏蔽。】 赖羽冬：【……开开开！】 绿色模式开启后，弹幕如同3D投影般浮现在眼前。 赖羽冬大致扫了一眼，大部分弹幕在讨论上一个登场的学员，小部分在刷自己的初pick学员的名字，没有清一色的彩虹屁霸屏，也没有充满戾气的无脑攻击。 不愧是绿色模式。 希望在他表演完以后能维持住这份和谐。 通往演播厅的路程很短，赖羽冬却走出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灯光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明亮，心跳不断地加速跳动。 他不是一上台就紧张的类型，而是弹性紧张。 镜头、直播、观众、规模等因素并不会很大程度地左右他的心态，紧张程度唯独取决于底气，越自信越游刃有余，比如曾经的艺考面试。 反之，碰到这种和他的专业能力毫不相干的场合，他紧张得快吐了。 走出通道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是无数张学员和导师的面孔，几十道或是审视、或是探究、或是新奇的目光停在赖羽冬的脸上，他不受控制地感受到一阵晕眩，巨大的紧张感油然而生，如汹涌的海浪般将他吞没。 他站定在舞台中央，明晃晃的灯照得他大脑缺氧，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像躺在手术台上亮着的无影灯。 【哇塞！是冷脸酷哥！】 【噢噢噢！是我只看脸的初pick！】 【垂直入坑】 【脸太出彩了，气质也一骑绝尘，看得出来公式照没怎么P】 【这位选手的气质好大佬啊！实力一定很强！】 【似乎是纯新人？以前没听说过】 【艺名？】 【盲猜一个舞担】 弹幕将赖羽冬的紧张推上顶峰。 请勿散播谣言，他啥也不是。 赖羽冬深呼吸了一下，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字正腔圆且发音有力的嗓音脱口而出： “大家好。” 说完他就沉默了。 现场也沉默了。 【？】 【好标准的普通话】 【卧槽声音好好听啊，这谁？？】 【他不会是节目组从电视台挖来的吧哈哈哈哈】 【我以为我爸在客厅看新闻联播……】 【别人都是ABCF班学员，只有他是一甲学员。】 赖羽冬：“……” 不是一甲，是一乙。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爆出了播音腔！？ 有些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会无意识地展现更擅长、更有底气的那一面来伪装自己，和猫科动物遇到更强大的敌人会用弓背炸毛的方式来显得自己更强大是差不多的道理，而他就是这类人之一。 可他不需要！至少此时此刻不需要！ 因为他的人设是海外选手啊！普通话说得那么标准不就ooc了吗！？ 坐在导师席上的付函宇是《登峰造星》的发起人兼初代男团全能型艺人，他看了眼手中的资料，露出一个没有距离感的浅笑：“是特地练过的吗？” “……” 赖羽冬不敢接话。 练是练过，但这是可以说的吗？ 换一个思路，他的人设也可以是一个中文不错的海外选手？ 赖羽冬犹豫了片刻，放弃设想中的外国口音，把声音含含糊糊地压低：“是的。” 【他是不是在抖？】 【真的诶，我还以为酷哥不会紧张hhh】 【但他挺胸抬头的样子看起来很游刃有余啊】 【大佬的自信.jpg】 什么大佬？什么自信？ 没有那种玩意儿！ 赖羽冬对着弹幕欲哭无泪，想要亲自辟谣自己不是这种人设都没办法下场。 诚然，一头浅金发、一套松垮的黑西装和韩系爱豆妆——本身造型就是往冷酷帅气的方向打造，专业所学的形体课早已刻入DNA，让他看起来更加挺拔有型，再加上紧张导致的面无表情，乍一看确实有几分酷哥那味儿了。 但他的真实性格和酷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啊！ “希望你的表演也能一样精彩。”另一位导师吴希禾笑着鼓励道。 普通话这趴被跳了过去，赖羽冬暗暗松了一口气，险些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但他很快又紧张了起来，导师的话犹如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身上。 谁能告诉他，他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可以表演吗？ 大一体育必修课太极拳？ 就在赖羽冬纠结是否拿出压箱底才艺时，他的脑内突然响起一个电子音。 是每次出现准没好事的系统。 【接下来将为宿主提供初评级限定的新手教程。】 新手教程？ 赖羽冬还没来得及思考系统又在搞什么幺蛾子，音乐骤然而起。 【舞蹈模式，on。】 下一秒，眼前浮现出只有一块赖羽冬才能看见的投影，一个3D动画制作的潮男站在他的正前方，不会遮脸的防挡模式贴心地开启，弹幕从潮男的后方飘过。 赖羽冬呆滞地望着眼前的投影，试图理解所谓的新手教程。 实不相瞒，他的第一反应是扣扣炫舞。 音乐响起几秒后，3D潮男的身侧浮现出奇怪的箭头和圆圈。 电光火石之间，赖羽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赶紧低头往下一看，果不其然，脚下的舞台也发生了变化，多出代表不同方向的五个踩键和四个挥手键。 哦！原来是跳舞机！ 2. 初评级 跳舞机，常见于各大电玩城，是社恐的顶级克星。 和扣扣炫舞最大的区别是，一个只要按键就能操控角色跳起来，另一个却需要玩家亲自跳。 除了不是社恐以外，赖羽冬不占任何优势，他一没听过这首歌，二没练过跳舞机，临阵磨枪根本抢救不了，等同于摆了一个领舞让他同时照葫芦画瓢，能跳好才是真正的奇迹。 唯一的用处是避免freestyle的尴尬，至少还有个“西施”能让他东施效颦。 眼看领舞随着音乐动了起来，赖羽冬顾不得那么多了，新手教程聊胜于无，他赶紧根据弹出来的光圈提示僵硬地挥了一下手。 然后弹出一个「Miss」。 赖羽冬：…… 打扰了。 尽管出师不利，但现实不会给人缓冲的时间，音乐更不会因此暂停。 赖羽冬只好继续拙劣地模仿舞姿，像做广播体操似的抬手、踢腿、跳跃、转圈，但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动作与音乐脱节的惨案，一连串的「Miss」和「Bad」让他的心情变得麻木，更别指望他能打出一套精彩的「Combo」。 倒是他的舞蹈本身足够“精彩”。 幸好BGM够响，否则他绝对能听到台下控制不住笑出声的声音。 唯独弹幕如同奔腾的脱缰野马般无法忽略。 【救命他跳得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脖子以下可以遮住了】 【《三浦佑树和他新安装的四肢》】 【说好的舞担酷哥呢！？】 【虚假的大佬自信，真实的临危不乱。】 【看得出他很努力了】 【每天一遍，防止抑郁】 感谢绿色模式，感谢观众老师。 这种程度的嘲笑还在赖羽冬的承受范围内，就当牺牲自己给大家送上欢乐了。 所以，这支舞还有多久结束？ 经过一个世纪般漫长的几分钟，音乐终于停了下来，赖羽冬匆忙地定格在ending pose，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新手教程像是被关闭的电视机似的“唰”一下地消失了。 “啪、啪。” 台下响起稀稀落落的礼貌性掌声。 【一生好漫长。】 【笑到我妈来敲门。。。。】 【蹲个直拍/doge】 赖羽冬生无可恋地盯着舞台的地板，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发誓，这绝对是他一生最社死的时刻，就连过年被父母要求在亲戚的面前表演一段播音腔诗朗诵都没那么尴尬。 即将迎来的是最恐怖的环节—— 导师点评。 除了国名度很高的发起人付函宇，场上还有三位导师，他们都是行业内的佼佼者，坐在那里就自带真·大佬的气场。 比如表演前鼓励赖羽冬的吴希禾，她是近年来最火的原创歌手，各大晚会都会邀请她去演唱成名作，光是出圈作品就有数十首。 再比如资深演员朱修铭、新生代rapper李珂。 发起人付函宇拿起麦克风：“感谢佑树为我们带来的表演。” 他的表情管理可谓一绝，脸上的微笑丝毫没有被刚才那段惨不忍睹的舞蹈影响到。 实际情况没有赖羽冬想象中的那么严峻，导师们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前辈，前面不乏一些表现差劲的学员，他们已经看得麻木了。 在他们的眼里，至少赖羽冬把动作记得挺全的。 如此宽容的标准，也难怪大家一直对选秀唱衰。 李珂笑着问：“你觉得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赖羽冬：“我……” 嘴在前面飞，海外选手的人设在后面追。 赖羽冬赶紧咽下没说完的话，改用快递摇头回答了这个问题。 “嗯，确实不怎么样。”李珂口直心快地评价道，“长得不错，仪态也很好，手长脚长的，怎么跳起舞就好像和四肢不熟一样？” 【那么直白吗哈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rapper】 【李珂，我的互联网嘴替】 “佑树应该是太紧张了。”付函宇提议道，“再看一下他的加试吧。” 付函宇之所以会这么建议，一方面是想制造话题度，前面的学员再拉垮也没有颜值和实力的差距如此之大，为了节目热度也该多cue长得好看的学员，另一方面是真心认为紧张限制了赖羽冬的发挥，想再给他一个机会好好展现一下自己。 但这对赖羽冬而言，无疑是一击晴天霹雳。 加试？ 他好不容易挺过去了，又给他续上了！？ 【继续为宿主提供初评级限定的新手教程。】 【声乐模式，on。】 赖羽冬：…… 看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次跳出来的投影不再是扣扣炫舞，而是全民扣歌，最上方是歌名和歌手，中间是由参差错落的线条构成的音准器，最下方是歌词。 赖羽冬定睛一看，歌曲是由徐案演唱的英文歌——《Lose Heart》。 歌手的名字并不陌生。 徐案是一档家喻户晓的音乐节目《聆听我的声音》的冠军，三年前夺冠时年仅十八岁，他被专业评委誉为行走的CD，是当之无愧的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少年，后来不知怎么就销声匿迹了。 但凡选的是徐案在节目里演唱的歌，赖羽冬都能哼上几句，可偏偏《Lose Heart》是他连歌名都没听说过的冷门歌。 虽然是一首不用担心暴露中文水准的英文歌，但他一句都不会唱啊！ 赖羽冬：【可以换歌吗？】 系统：【宿主，伴奏已经开始了。】 赖羽冬：【……我只有一个问题，歌是怎么选的？】 系统：【随机摇号。】 赖羽冬：【你干脆把我摇出道得了。】 系统：【公平选秀，杜绝黑幕。】 赖羽冬真想给系统一拳。 他深呼吸了一下，悲壮地举起麦克风，微微颤抖的右手暴露其不平静的内心。 社死，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赖羽冬视死如归地根据音准器揣摩调子乱唱一通，人声通过耳返最直接地传达过来，就算不看每句唱完后的评分，他也知道自己唱得稀烂。 弹幕的欢声笑语不亚于上一个表演。 【原曲是这样唱的吗？】 【唱得很好，下次别唱了。】 【导播老师缺大德，竟然把镜头切给了徐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案：我可以是原唱，也可以是原告。】 【我把声音关掉了，佑树唱得还挺好看的】 【他唱英文歌居然不连读……】 【付函宇：问就是后悔】 【我搞到美丽废物了？】 某个不得了的信息一闪而过，赖羽冬却无暇顾及，他的身心已经被《Lose Heart》完全支配了。 别说lose heart了，他都快离lose life了。 毫无意外地，两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表演让导师们一致给出了最差的评级，即F班。 评级不重要，重要的是暂时解脱了。 赖羽冬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走下台时，他的脚步虚弱得像在空中飘荡的幽灵，后背的衣料被冷汗浸透，加速的心跳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以初舞台辣眼睛的表现，他不会被网暴吧？ 但往好处想，丢脸只是一时的。 是平行世界的三浦佑树参加男团选秀，和他赖羽冬有什么关系？ 赖羽冬几乎要被自己精妙的逻辑给说服了，他恍惚地被工作人员在名牌上贴上「F」的贴纸，在F班区域随便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 比起抱着学习的态度欣赏下一位学员的表演，更重要是找系统把先前来不及了解的情况问清楚，尤其是被莫名其妙地按上的海外身份。 地狱开局当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可当赖羽冬刚准备找系统兴师问罪，付函宇被麦克风放大的声音在演播厅内响起。 “有请下一位学员，来自尚乐文化的徐案。” ——徐案？ 赖羽冬愣了一下，猛地想起几条一闪而过的弹幕，表情瞬间精彩万分。 而实时弹幕也提醒着被忽略的重磅消息。 【节目组是不是故意的23333】 【搞事了搞事了】 【替上一位弟弟感到尴尬……】 【徐案居然也来了？】 【节目组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只不过是想满足缺德乐子人观众的心愿罢了.jpg】 【如果徐案唱的是那首加试歌就更精彩了】 【佑树的表情好可爱哈哈哈】 赖羽冬：…… 班门弄斧plus版，丢脸丢到原唱的眼皮底下。 没有最社死，只有更社死。 大师，他悟了。 赖羽冬：【申请重开。】 系统：【抱歉，无法提供该项技术支持。】 狗系统无法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赖羽冬只能悲伤地面对悲痛的现实，望向台下那道走进演播厅的人影。 一位黑色中长发的少年站定在舞台的正中央，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青涩的脸庞没有被岁月侵蚀过的痕迹，却也没有属于天才少年的意气风发，局促的笑容稍显紧张，很难想象他是三年前从高手如林的比赛中杀出重围的实力唱将。 赖羽冬打量了几秒，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不是，徐案诶？ 《聆听我的声音》第一季总冠军啊。 他怎么会跑来参加选秀？ 赖羽冬对满级大佬屠杀新手村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些都不是身为F班的他该考虑的事情。 他只是一只可怜的新手村初级史莱姆。 赖羽冬：【bug查出来了吗？什么情况？】 系统：【「三浦佑树」是您曾经使用过的网名。】 赖羽冬：【……】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赖羽冬曾是一个沉迷二次元文化的中二病患者，最大的爱好是看日漫、玩手游和买周边，也干过不少回忆起来只想逃离地球的蠢事，后来迫于学业压力不得不淡圈。 他本以为高考结束后会重拾兴趣爱好，没想到进入大学反而逐渐现充了起来。 三浦佑树，就是当时他给自己取的网名之一，代表着那段不堪回首的中二黑历史。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关头被翻出来鞭尸。 系统：【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赖羽冬：【行了行了，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系统：【导入资料时出现技术失误，将您曾在贴吧使用过的ID「三浦佑树」填写为真名。】 赖羽冬：【……So？】 系统：【给您带来不便，万分抱歉。】 赖羽冬：【就没了？？？】 赖羽冬被没皮没脸的系统气得不行，此时此刻，他深深地和被黑心资本家压榨的卑微打工人共情了。 唯一庆幸的是他的ID不是非主流火星文，不然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恰好，轮到徐案表演了。 音乐响起，抒情的伴奏流露着淡淡的哀愁，完美地诠释赖羽冬此刻的心情，可他还未融入忧郁的氛围中，就被突发状况猛地拽了出来。 徐案像一只受惊的鸵鸟似的埋着脑袋，攥着麦克风的手青筋暴起，只有卯足劲儿才能稍稍缓解颤抖的状态。 学员们窃窃私语—— “咦？是我听错了吗？” “没有，我也听到了。” “不会吧……他是徐案啊……” “可能是太紧张了。” 弹幕突然爆增—— 【怎么搞的？第一句就破音了？】 【怪不得自降咖位来选秀，原来是唱功退步了】 【这是徐案第一次在镜头前翻车吧？】 【完了完了，进不了A班了】 行走的CD机，失误了。 3. 初评级 同样的上台紧张，同样的出师不利，和赖羽冬的开局相似度高达百分之百，但徐案用实力证明这些都不是新手村史莱姆该操心的事。 在所有人都为接下来的演唱捏一把汗时，徐案迅速调整好状态，他紧紧闭上双眼，不再接受除了音乐以外的外界信息。 接下来，他再也没有出现任何失误，空灵飘渺的嗓音极具画面感，如夜深人静时倾倒而下的瓢泼大雨，噼里啪啦地洗刷整座城市，所有的哀愁都被放大百倍，副歌更是把情绪推上高潮。 与赖羽冬的只会让人听了生不如死的苦情歌相比，徐案的嗓音带给听众一股真正的失恋后的苦涩，用刘启初的话来形容就是“我被甩一万次才有可能唱出他这种充沛的情感”。 随着最后一句的收尾，徐案的表情定格在垂眼微抿嘴的那一幕，支离破碎的脆弱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即便伴奏停下了，众人也沉浸在余韵之中无法自拔。 若不是开场的失误，这首歌的演绎堪称完美。 徐案抬起脑袋，局促不安地鞠了一躬：“谢谢。” 这句话把赖羽冬从他营造的氛围中拉了出来，他如梦初醒般的抬起双手，带头为这个精彩绝伦的表演贡献一份小小的掌声。 其他学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紧为他鼓掌，雷鸣般的掌声环绕在这个小小的演播厅，热烈的反响让神经紧绷的徐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赖羽冬不禁笑了笑，不为别的，只为徐案听到掌声后亮起来的眼神。 哪怕调整过后唱得再好，徐案看起来依旧没有把握，直到得到正向反馈，他的表情才松弛下来。 【牛蛙牛蛙】 【被圈粉了，妥妥A班啊】 【接在三浦后面的偏偏是徐案，可惜了，换个水平一般的vocal绝对保B争A。】 【大胆点，舞担也行】 【佑树：你礼貌吗？】 进入A班的条件是综合实力很强或者单项能力突出，徐案无疑是后者，考虑到出现失误直接给A班不太合适，导师们决定加试一轮。 既是给一个台阶，也是给一个机会。 在导师讨论的期间，赖羽冬正在和系统激情掰头。 按照系统的说法，平行世界没有「赖羽冬」的存在，他使用的身份相当于在平行世界创建了一个新账号，再把原世界的数据挪了过来，使用黑科技消除凭空冒出一人的违和感，所以不会出现鸠占鹊巢或者查无此人的狗血桥段。 至于bug为何无法修复，是因为新账号已经载入完毕，无法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修改，和绝大部分游戏创建角色后只能用钞能力修改昵称一个道理。 赖羽冬：【我能用钞能力改身份吗？有没有可以购买道具的积分商城？能开金手指吗？人物面板有吗？】 系统：【暂无。】 赖羽冬：【你不会是没开发完的内测版本吧？别人家的系统都有啊。】 系统：【宿主，少看一点系统文。】 赖羽冬：【？】 在这个人人内卷的时代，很少有这种朴实无华、不思进取、要啥没啥的系统了，像极了被丢进选秀节目的赖羽冬。 唱跳双废的男大学生一枚吖.jpg 也许这就叫什么锅配什么盖，什么样的宿主配什么样的系统。 赖羽冬：【其他人设呢？有没有擅长的才艺？练习时长是多久？】 系统：【一切以您的经历为准。】 赖羽冬被系统的实诚整不会了。 如果没有一些身份背景，他光是坐在演播厅就像黑幕的化身，从头到脚刻满资本二字，否则观众很难想象他是如何通过的面试。 但作为练习时长只有五分钟的零基础播音生，如果给他安排上花里胡哨的身份设定，比如从小学习美声、街舞社成员、在韩练习两年等等，那他妥妥就是诈骗，说不定会被做成大字报公开处刑。 赖羽冬痛苦掩面。 前有#三浦佑树资本保送#，后有#三浦佑树履历造假#，怎么看都是和黑词条绑定的一生。 敢情横竖都是把他往死里逼。 好在系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系统：【设定是您被节目组挖来凑数。】 赖羽冬：【？展开说说。】 系统：【正式录制的几天前，一名学员因腰伤恶化必须进行手术，但这个节骨眼儿联系各大经纪公司紧急面试再选人签合同很麻烦，刚好当晚导演在KFC遇到了现成的您，由于外貌条件不错、气质也拿捏了，您就被邀请来填补空缺。】 赖羽冬：【吃个KFC都能碰到选秀100=1的导演，这也太巧了吧？】 系统：【因为那天是疯狂星期四。】 赖羽冬：【……】 也是，没有人能拒绝疯狂星期四。 今天大家相聚在这里，就是为了疯狂星期四…啊不…为了内娱的未来！ v他50，听他讲述出道计划。 系统安排的剧情设定勉强说得过去，感谢它难得做了一回人，没有继续缺德地倒油，不禁让人怀疑它是不是导演组派来的HR，专门寻找合适的救场学员。 但在那段毫无感情的叙述中，赖羽冬更在意的是被一笔带过的前情提要。 同一段经历，于自己是虚构的，于他人却是真实的。 赖羽冬揉了揉太阳穴，在藏匿于捡漏名额背后的故事被揭露的那一刻，他更不能心安理得地划水了，就连坐在F班的位置上都无比沉重。 自己轻易沾染的霉运，却是别人遥不可及的梦想。 赖羽冬：【那他以后是不是不能跳舞了？】 系统：【谁？】 赖羽冬：【腰伤恶化的学员。】 系统：【哦，那只是退赛的借口，他去别的世界做任务了。】 赖羽冬：【……】 敢情是在拆东墙补西墙？ 等到赖羽冬和系统掰扯得差不多了，徐案的加试刚好结束，他选了一首难度很高的歌，纯粹是炫技用的，近乎完美的演唱赢来比刚才更热烈的掌声。 【这唱功去当导师都绰绰有余】 【徐案必须出道！】 【姐妹们我哭惨了……俺们安木宝终于有舞台了呜呜呜呜QAQ】 【为什么不唱自己的歌？好想听那首决赛曲】 【没版权？】 【他自己写的歌怎么可能没版权】 赖羽冬一边情不自禁地鼓掌，一边和弹幕一样疑惑，怎么徐案唱的两首都不是自己的歌？ 如果他拿出任何一首成名作，这波回忆杀绝对拉满。 “非常好，不愧是《聆听我的声音》的冠军。”吴希禾露出满意的笑容，赞赏之情溢于言表，“这是我目前为止听到的最好的一首歌，你的唱功绝对是所有学员里最强的。加油，我非常看好你，以后有机会我俩可以合作一下。” 论专业能力，身为歌手的吴希禾无疑是导师中最有发言权的一位，连她都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可想而知，徐案的表演有多精彩。 徐案腼腆一笑：“谢谢老师。” “唱功很强，唱商很高，技巧和情感统统在线，我这位门外汉就不过多在专业领域指点专业的人了。”朱修铭不急不缓地说，“我就提一个缺点。” “您请说。”徐案紧张道。 “你唱得很好，但为什么不敢看镜头？自信点，把头抬起来，别盯着地板唱歌，你的粉丝没躲在瓷砖下面。” 徐案一时语塞：“我……” “就是就是，朱老师说得对。”李珂笑嘻嘻地缓解气氛，“徐案，这点你需要向佑树学习，他都唱成那样了，还硬撑到结束才低头，你看看人家的信念感多强啊。” 【有自信，但是不多。】 【如何评价柚树的唱功？低情商：难听，高情商：信念感很强】 【导播老师真的很会切镜头，佑树的表情笑死我了】 【柚树是什么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佑点无语.jpg】 【谐音梗扣钱！】 突然被鞭尸的赖羽冬：“……” 醒醒，那是因为他要看歌词和音准器。 “我还有一个问题。”付函宇出声道，“虽然你在另一档节目是冠军，但不代表你在这里也是第一名，两档节目本质上有很大的区别，你来参加选秀无疑是抛弃过往的成就，在一条陌生的赛道上从零开始，同时意味着你将受到很多揣测与质疑。” 他的声音温柔亲切，如有如沐春风之感，却将残酷的现实剖开摆在眼前。 赖羽冬紧张地咽了咽，仿佛被审问的对象是他自己。 付函宇微笑着说：“这个选择需要很大的勇气，所以我很好奇你参加选秀的原因。” “其实……”徐案抿了抿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第一名，也不是为了出道。” “头一次听到选秀不想出道，初舞台好歹装一下啊。”李珂打趣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案手足无措地解释，“我已经很久没有舞台了，我就是想借助这个舞台告诉喜欢听我唱歌的粉丝…不是…歌迷…不是…就、就是听众们，我还在唱歌，我没有放弃音乐。” 【普通话烫嘴吗？改口改得笑死我了】 【称呼越改越卑微啊】 【求科普，为什么徐案没有舞台？他不是冠军吗？虽然那是一个比唱功的节目，但我记得他的人气也不低啊】 【还能为什么，狗公司不做人呗】 付函宇循循善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道了，你就能拥有更多的舞台。” “……” 徐案沉默了片刻，垂下视线：“我知道，但我不想再体会期望落空的感觉，不如最开始就不要抱有希望。” 最终，导师们没有悬念地给出了A班的结果。 徐案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在祝贺的掌声中，他离开舞台，向导师席身后的观众席走去。 【A班快坐满了】 【后面还有谁比较厉害？实不相瞒，我想看battle】 【金老师！！！】 【亦枫亦枫亦枫！】 【曲芹程？大公司的，实力应该不差吧】 【人家叫曲忻程……】 观众席是梯形的阶梯式座位，从上至下被分为A、B、C和F班四个区域，除了A班人数限定为七人，其他三个班级没有人数限制。 按照分班结果，徐案应该前往位于最上方的A班，但他却停在F班区域旁的台阶上，看上去似乎是要找人。 【徐案在找谁？】 【走错了吧，他应该没有认识的秀人。】 【安木宝贝！A班在最上面！】 赖羽冬在一堆人名中留意到这么几条弹幕，好奇心驱使他一探究竟，不料他刚偏过脑袋，就猝不及防地和徐案对上视线。 两人处于同一排，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赖羽冬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凑巧，便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徐案径直走向一脸茫然的浅金发少年，表情局促又紧张：“佑、佑树，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赖羽冬：“？？” 4. 初评级 没有什么比刚毁了一首歌就被原唱找上门更令人害怕的事了。 赖羽冬挂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油然而生一种原告与被告在法庭外相会的尴尬与心虚，但更让他慌张的却是必须时刻谨记的海外选手身份。 他还没做好和人类正常沟通的心理准备。 一瞬间，“I am 外国人”、“萨瓦迪卡，瓦塔西 a foreigner 思密达”等语言系统支离破碎的句子在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 拜托，一句能说出口的都没有！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徐案会特地来搭话啊！？ 系统首当其冲被赖羽冬列为第一怀疑对象。 赖羽冬：【你是不是又加了乱七八糟的设定？】 系统：【请不要怀疑我的职业道德。】 赖羽冬：【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系统委屈巴巴：【我也不知道，但这个身份是原封不动地照搬您的经历，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您的问题呢？】 赖羽冬：【……？】 尽管赖羽冬被这一出搞得措手不及，但徐案看起来更加不安，他坐在旁边的空位上，十指交叉相握，大拇指像是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似的不停地扭来扭去，快要打出一个中国结了。 赖羽冬想主动破冰，却被人设扼住了喉咙。 他只能像社交恐惧症似的盯着脸憋得通红的黑发少年，半天才试探性地挤出一句： “Hi。” 多的就不能再说了。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还过了英语四级口语考试的□□人，尽管赖羽冬的英文发音谈不上标准到被当成母语者的程度，但日式英文实在太为难他了。 徐案：“……Hi。”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有请下一位学员，来自旗焕音乐的刘启初。” 付函宇的声音将节目拉回正轨，镜头随之切回舞台，弹幕不再关注F班区域发生的小插曲，而是关注台上这位给人第一印象非常阳光的弟弟。 刘启初一开口就自带轻松搞怪的效果，明晃晃的笑颜像是明媚的阳光，三下两下就把大家从上一个舞台的震撼中拽了出来。 赖羽冬明显感受到身边的黑发少年没那么紧张了。 “那个……”徐案抬起脑袋，“谢谢你愿意唱我的歌，我很开心。” 赖羽冬诧异地睁大眼睛。 虽然他理解原创音乐被人翻唱的心情，但他唱成那副鬼样子，真的能开心得起来吗？ 说是翻唱都有些牵强，不如说是全曲创新改编。 徐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首歌的播放量很低，你能在这么重要的舞台上选择它，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不是客套话，我发自肺腑地感到高兴，原来我的音乐被听到了。” “我……” 赖羽冬动了动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娱乐圈更新迭代如此之快，不够活跃就会被遗忘。 哪怕是昔日被誉为天才少年的冠军人气王也不例外，从参加比赛座无虚席到连被听到都成了一种奢求，强大的落差感让他变得越来越不自信。 但谈及繁星满天的乐坛中自己不够起眼的作品时，那双墨色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星辰般闪闪发亮，期许着得到更多的肯定与支持。 他渴望听众。 徐案如此赤诚地袒露心声，赖羽冬总不能嬉皮笑脸地说出不合时宜的真相： 哈哈，其实我也没有听过，是系统随机选的。 属于是幽默大于人性了。 尽管赖羽冬不知道徐案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从弹幕的只言片语和徐案的反应能推测出一二，多半是公司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还把人家整自闭了。 好歌没人听，在流量至上的娱乐圈屡见不鲜了。 不过—— 之前有没有听到不好说，但这下一定被听到了。 赖羽冬太了解当代缺德网友了，被他唱得惨不忍睹的《Lose Heart》一定会被剪下来和原唱做对比，没准儿还是效果更惨烈的双声道。 听众这不就来了吗？ 如果能借此机会让对方获得更多曝光，那他没听过原曲的心虚能被微不足道的贡献缓解一些。 现在的难题是该怎么回复徐案。 赖羽冬想了很多说辞，比如“你的粉丝一直在等待你的舞台”、“好歌一定会有被发现的那天”、“希望这次你能成功出道”，但他不确定说出来会不会ooc，思来想去只有一句绝对不会出错的“加油”。 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 就当赖羽冬还在纠结说辞时，徐案继续说了下去：“但那首歌的音域不适合你。” “……” 猝不及防的转折让赖羽冬猛地一噎。 这、这应该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吧？ 他不确定地想。 很明显，完全不是音域的问题吧！ 徐案：“你是不是很少用无人声的纯伴奏？” 赖羽冬：“嗯、嗯对……” 徐案：“难怪，拍子进错了，调也有点问题。” 赖羽冬：“……” 徐案：“前奏一出我就听出来了，但听到你唱的有点不太确定，后来靠歌词确定了。” 赖羽冬：“……” 徐案：“没认错真的太好了！” 赖羽冬：“……QAQ” 虽然徐案明显是在善解人意地找借口，而不是阴阳怪气地说反话，但他连补数刀，字字诛心。 赖羽冬真想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简单的交流过后，徐案没有逗留太久，他自告奋勇地表示以后有唱歌方面的问题随时可以去找他，便带着满足的笑容道别坐立不安的赖羽冬，前往属于自己的A班区域。 赖羽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更大的考验来了。 刘启初的初舞台考核结束了。 尽管从弹幕的反应来看，他靠性格给观众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他最大的短板是业务能力，所以初舞台考核的评级是最低的F班。 而他选择的位置恰恰在赖羽冬的旁边。 “你好！” 身边传来一声元气满满的问侯，赖羽冬偏过脑袋，入目是一张稚嫩可爱的脸，对方看起来像个未成年，狗狗般的眼睛新奇地盯着自己。 有了先前的经验，赖羽冬露出礼貌性的微笑：“你好。” “我叫刘启初，刘、启、初。”考虑到海外选手的语言能力，刘启初特地指着自己的名牌，字正腔圆地读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会说日语，英语……呃，也不是很好。” 赖羽冬巴不得这里所有人都不会说日语。 “没关系。”他心虚地演戏，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来，“我……中文还可以，能听懂。” 中文还可以。 普通话一级乙等罢了。 “那太好了！”刘启初的脸上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赖羽冬道。 刘启初的性格有些自来熟，坐下后，他立刻拉着赖羽冬聊起了最不愿回忆的初舞台： “刚才你太紧张了，我在观众席都能看到你在发抖，像踩了个缝纫机一样——缝纫机你知道吗？就是缝衣服的机器，用脚踩着，会哒哒哒的。” 他特地做了一个踩缝纫机的动作解释。 “但问题不大，只要你习惯就好了。”刘启初自豪地拍了拍胸脯，“你看我！虽然我的表演不怎么样，但我一点也不紧张！自信，偶像最重要的是自信！” 赖羽冬：“受、受教了……” 以他浅薄的认知，偶像最重要的不应该颜值吗？其次是业务能力？ 啊，还有人格魅力。 比如自信、真诚、乐观、成熟、善良等闪光点，这些都是容易圈粉的加分项。 但刘启初所说的自信，如果一个偶像的业务能力配不上自身展露出的自信，不会起到反效果吗？ 系统：【宿主，您平时不看娱乐圈的热搜吗？】 赖羽冬：【和热搜有什么关系？】 系统：【业务能力只要粉丝可见就行了。】 赖羽冬：【？】 圈粉，真的是一件很玄学的事。 5. 初评级 刘启初不仅自来熟，还是个话痨。 从坐下来的那一刻起，他的话就没停过，和一众被分到F班而垂头丧气的学员们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知道是他太乐观了，还是根本没当回事儿。 赖羽冬难以招架，每一次的回应都简短而又忐忑。 “佑树，你看你看！又是一个海外选手！可惜了，他是中泰混血，这里好像没你老乡？” “呃，不清楚。” …… “唉，果然失误了，周瑞选的歌太难了。” “嗯。” …… “终于轮到曲忻程了！你认识他吗？他和付函宇老师是同一家公司的，大公司出来的练习生一定很厉害！” “我也觉得。” …… “咦？这好像是我朋友的舞蹈老师？” “是、是吗？” …… 没办法，少说少错嘛。 在刘启初又一次向赖羽冬搭话——也有可能是他在自言自语——被一扫而过的reaction机位捕捉到后，弹幕终于忍不住了。 【这个弟弟话好多啊】 【问题是佑树听得懂吗2333】 【？为什么听不懂】 【刘启初是想活跃气氛吧？没办法，谁让三浦佑树那么高冷呢。】 【抛开初舞台不谈，佑树的形象确实挺高冷的】 【话少而已，又不是没理，估计人家就是这性格】 【也有可能是人设】 【高冷花瓶？土死了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怎么了？我就喜欢土的！】 赖·高冷花瓶·土得要死·羽冬：…… 好像解释不清了。 这就不得不提一下赖羽冬的真实性格了。 在现实生活中，赖羽冬属于很好相处的类型，尽管他不像刘启初这种社交牛逼症那么热情主动，但他开朗随和，待人友善，经常有人找他倾诉烦恼，是朋友们公认的“情感电台”。 高冷？ 怎么可能，这个词和他毫不沾边。 若不是海外选手的身份束缚住了他，他早就和刘启初热络地聊成一片了。 至于为什么给观众留下这样的印象，不完全是因为赖羽冬惜字如金，不然弹幕不会在他刚上台就出现“酷哥”、“大佬”等等和他八杆子打不着的评价。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那张脸。 是的，赖羽冬长了一张颇有距离感的脸。 他的眼型是标准的丹凤眼，眼角呈钩，眼尾上挑，狭长的眼眸顾盼生辉，稍稍压目的眉毛更显英气冷峻，眉眼的绝妙搭配使得一个简简单单的眼神就充满了攻击性。 穿越附赠的妆造加深了这份锋利，亚麻白金色的头发衬得他的肤色白得发光，与樱草色的美瞳相辅相成，平添一份抓人眼球的高级感。 出现在屏幕上的一瞬间，赖羽冬像极了从小说中走出来的人物。 在长相的基础上，紧张得没有笑意的表情、比例优越的瘦高身材和凸显气质的形体仪态统统成为“高冷”的依据。 总之，一位冷脸酷哥横空出世。 这算欺诈吗？ 赖羽冬在心里嘀咕。 如果赖羽冬是娱乐圈老油条，这会儿他高兴还来不及。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贴标签能加强观众的印象。 虽然高冷花瓶的人设有点俗套，但特点鲜明，容易被记住，而不是一些常见于同学录的大众词汇，比如勤奋、温柔、真诚、善良、乐于助人、脚踏实地等等。 不是说这些词不好，只是放在百花齐放的选秀里就“泯然众人矣”，101个选手里至少有80个人能套用，套不上也有滤镜拉满的粉丝硬套。 想要出道，被看到才是关键。 退一万步说，被贴上的标签不是赖羽冬演出来的人设，每分每秒都是真实的自己，只不过阴差阳错之下被观众错误解读了。 想得再远一点，现在的人很吃反差萌属性，说不定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惜，对偶像行业懵懵懂懂的赖羽冬想不到那么多，他的目标只有苟一轮算一轮。 【只有我觉得挺好玩的吗哈哈哈哈哈】 【羡慕启初弟弟的性格，一点也不怕冷场】 【不不不！现实中碰到了你就知道这种自来熟有多吓人了！】 【我怎么感觉佑树不是高冷……】 【佑树好像很尴尬啊】 【代入一下，换我我也尴尬】 【我和现充室友聊天be like：】 “——哎！？” 正当赖羽冬专心致志地看着弹幕，一股突然其来的力道猛地拍在他的肩膀上，伴随着耳边响起的惊呼声，他被吓得一激灵，当场从座位上滑了下来。 还好他及时用手撑了一下，不然他可能要滚到下面一排选手的身上。 他还不想以直播事故的方式出圈啊！ “佑树！？”刘启初手忙脚乱地把赖羽冬扶了起来，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没扭到吧？”坐在前一排的棕发男生转过身，担忧地絮絮叨叨，“如果因为这种小事扭到脚，之后的主题曲考核该怎么办啊？对你很不利。” 他温柔一刀：“虽然以你的舞蹈水平，扭不扭到脚好像差别不大，但受伤总归是不好的。” “……没事。”赖羽冬木然道。 “真的？难受不要硬撑。” “嗯。” 赖羽冬表面上非常平静，但内心已经裂成一片碎渣，还好弹幕几乎没有人留意到这则小插曲，今天丢脸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他要被磨练成厚脸皮了。 他悄咪咪地扫了一眼棕发男生的名牌，对方的名字是梁之盛，没有贴等级，看来是还没轮到上台。 “你太热情了，别人会不好意思的。”梁之盛侧着身子，“你看，吓到他了吧？” 刘启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啊，朋友都说我有点人来疯……下次我一定注意！” “没事。” 平心而论，赖羽冬不讨厌刘启初这种热情洋溢的类型，在互不相识的环境下，碰上主动示好的人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赖羽冬犹豫了一下，小声询问：“刚才你想说什么？” 截止目前，这是他以选手的身份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哦哦！你说这个啊！” 刘启初瞬间来劲了。 他拉了拉赖羽冬的衣袖，雀跃的神情像是一只不停地摇着尾巴的可爱小狗：“是江扬帆！活的江扬帆！他应该是所有选手里最火的吧？我看过他演的《软语》！” ——江扬帆？ 赖羽冬眨了眨眼，看向舞台中央的三人组合。 站在c位的男生颜值尤为突出，头发染成视觉感很温柔的奶茶灰棕色，嘴角噙着浅浅的笑，非常标准的邻家哥哥气质，像是电视剧里观众最爱的男二号。 另外两人的长相不差，但在c位的旁边略显逊色。 【\\江扬帆/ \\江扬帆/ \\江扬帆/】 【帆哥怎么凑了个组合？另外两个人是谁？】 【张铭澈和于一真，他们三个同一家公司的。】 【江扬帆又是谁？】 【多关注江扬帆大帅哥的作品《软语》吧~】 【张和于也演过网剧】 【帆哥帅得好突出！】 【这啥？网剧组？】 “差点忘了！你可能不认识江扬帆。”刘启初一拍脑袋，贴心地介绍，“你看，最中间那个浅色头发的，他就是江扬帆。” 赖羽冬点头：“嗯，知道。” 刘启初诧异地睁大眼睛：“咦？你认识吗？他都火到国外去了？” 赖羽冬心想，何止认识啊，还是他妈妈的千万墙头之一。 但如实说出心里话是不可能的，他指了指衣服的名牌，言简意赅地说：“名牌，有写。” “……对哦。”刘启初恍然道。 和大部分观众一样，赖羽冬只认识江扬帆一人。 认识江扬帆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火，他的代表作《软语》是一部现代偶像剧，仅仅是小范围出圈，剧播完没多久就销声匿迹，被下一部挂在热搜的新剧所取代。 但赖羽冬的妈妈是这部剧的忠实粉丝，她最喜欢的角色是江扬帆饰演的男二号，连头像都换成了他。 赖羽冬想不记住都难。 相较于昙花一现的江扬帆，张铭澈和于一真是彻头彻尾的查无此人，如果不是弹幕简单地科普了一下，赖羽冬都不知道他俩还演过网剧。 这就是快餐时代下大部分网剧的现状，同时也是整个娱乐圈的缩影。 赖羽冬望着台上温润而泽的浅发少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签名照可以带回原世界吗？】 如果能让自家亲妈开心一下，他不是不可以顶着身份暴露的风险去找本人求一张签名照。 男团出道和要签名照，明显后者实现的可能性更大嘛。 但现实往往不会如他的意。 系统：【暂时不可以。】 赖羽冬：【暂时？】 系统：【等您出道再告诉您。】 赖羽冬：【你不如说直接说不行。】 6. 初评级 以江扬帆为首的三人虽被调侃为网剧组，常年在各个剧组摸爬滚打，但他们的业务能力全都在线，成熟得像一个打磨已久的团队。 就这实力，原地出道都不为过。 他们的选曲偏Hip-Hop，舞蹈框架大，齐舞部分整齐划一，走位精准到像是用尺子量出来似的，其中明显能看出江扬帆的舞蹈水平更高一些。 声乐方面，三人唱功相近，没有亮眼的表现，也没有明显的短板，追求一个“稳”字，全开麦的live现场听不到大喘气的声音。 别看一首歌只有短短几分钟，唱跳比很多人想象中的要累。 作为一种有氧运动，唱跳相当于骑着自行车唱歌或者军训喊口号跑操，体力、肺活量和气息缺一不可，而Hip-Hop本身就强度很大，大幅度的动作很容易导致声音不稳。 唯一的解决方案只有专业训练。 在拍戏之余兼顾大量的训练是一件很累的事，能做到这种程度必定下了很多功夫，否则只会两头都不讨好。 赖羽冬愈发忧愁。 他托着腮帮子，看着舞台上干净利落地完成一个后空翻的江扬帆，心想，难道他要和这种水平的选手竞争成团位…… “哇啊！！！！！” ……吗？ 赖羽冬颇为无奈地瞥了一眼突然站起来惊叫的刘启初，哪怕许多人都在为江扬帆而欢呼，他也是其中最响亮的一位。 “太厉害了！”刘启初亢奋地连夸好几句，“这个后空翻卡点卡得好爽！没想到江扬帆不光是演技好，跳舞也好强！” “……”赖羽冬微笑鼓掌。 不要指望一个海外选手能给出什么像样的反馈啊喂。 【佑树：我就静静地看着你发疯.jpg】 【我的音量键为刘启初拼过命】 没有同等程度的热烈反响，刘启初看了看身侧正在乖巧拍手的赖羽冬，又看了看斜前方的梁之盛的后脑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端庄地坐了下来。 他掩饰性地握拳挡在嘴前：“咳，我的意思是……那个后空翻好帅……我是不是又太激动了？” 赖羽冬：“还好。” 至少他逐渐适应没被吓到。 气氛组嘛，他懂。 不出意外地，网剧组的三名学员被导师要求单人加试。 首当其冲的是站在c位的江扬帆，他的舞蹈solo非常亮眼，哪怕他没有做后空翻这类高难度的炸场动作，连赖羽冬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他的实力非常强。 张铭澈的舞蹈加试相较之下略显逊色，几次卡点都没卡上，他没能像徐案那样渐入佳境，失误让他更加慌张，导致整支舞跳到后面越来越混乱，连再来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场上只剩下一人还未加试。 “于一真也加试舞蹈吗？”刘启初好奇地伸长脖子，屁股快从座位上腾空了。 “我猜不是，是声乐吧。”梁之盛稍稍偏过脑袋，他不太适应别人的声音离自己的耳朵如此之近，“如果这组全是舞担，编舞难度会更高。” “难度还不高！？”刘启初惊讶地问出赖羽冬同款疑问。 “江扬帆的独舞有难度，其他人只是跳得整齐。”梁之盛笑了笑，“你要是肯下苦功，也能达成一样的效果。” 刘启初嘟囔道：“我又不是没练过……” “不骗你。” “知道知道，跳舞肯定是要练的嘛，但没有你说的那么轻巧啊。”刘启初苦着一张脸，“我不是跳舞的那块料，人家天赋好的可以事半功倍，像我再怎么练都是事倍功半，不然我怎么会在F班？” 赖羽冬颇为意外地瞥了一眼，他还以为刘启初像表现的那样不在意分班结果。 “但在F班也挺好的。”刘启初话锋一转，露出灿烂的笑容，“起点低，更容易进步，也更容易被看到进步！像我这种水平只要进步了，一定会被大夸特夸！” 梁之盛：“……你真乐观。” 赖羽冬在心里赞同地点了点头。 和梁之盛的猜测一样，于一真的加试不是舞蹈，但也不是想象中的声乐。 “我带来的是一首原创rap，是特地为了这次比赛而写的作品，名字是《Dream》。”于一真握着麦克风，平静地道出自己的加试内容，黑眸中毫无怯场之意。 【哇哦！终于又有rap了！】 【一秒也不想多听爱豆唱rap，水平和真正的rapper差太多了】 【褚天奕还不错】 【褚天奕？认真的吗？靠旋律说唱投机取巧。】 【于一真跳舞那么厉害，rap应该也还行吧？正常人都懂扬长避短】 【李珂：无所谓，我会出手。】 会创作的少，会rap的也少，有原创rap作品的更是少之又少，但不代表这条通道是捷径。 作为近几年才在国内流行起来的音乐形式，rap之于大众的接受度不是很高，哪怕是水准很高的专业rapper，也会被嘲笑是“喊麦”、“念经”、“诗朗诵”，更别提爱豆水平的rap了。 除去受众因素，导师席上还坐着一个地狱级难度的狠角色，他就是新生代rapper李珂。 别看李珂年纪轻轻，比一些选手的年龄还要小，但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在说唱圈小有名气，专业度毋庸置疑。 他不仅对选手的rap要求很高，还秉持着说唱圈“keep real”的态度，点评风格心直口快，不知委婉为何物。 简单来说，就是毒舌。 “颗粒感太差了，吐字不清，听着像念经一样。” “你的词不会是用押韵生成器写的吧？毫无逻辑，为了押韵而押韵。” “掉拍严重，你的rap和beat像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melodic rap，挺讨巧的，但这首太中规中矩了，及格线水平吧。” “腔调和flow还要再练练，别端着，四倍速的新闻联播听着都比你唱的像rap。” …… 以上节选自李珂的点评，能让他给出好评的学员寥寥无几。 哪怕是赖羽冬这种一个专业术语都听不懂的说唱荒漠，也能感受到每句话蕴含的杀伤力，被如此点评的学员更是受到了成吨的伤害，各个表情生无可恋。 他不禁庆幸，还好系统没给他安排rap加试。 但他隐隐记得李珂对他的点评也没好到哪里去…… 算了，不重要，那是他应得的。 赖羽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台上的于一真，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他很容易代入别人的处境，仿佛备受煎熬的当事人正是他本人。 在付函宇示意开始表演的那一刻，现场氛围骤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的演播厅内响起迷幻诡秘的beat，是非常典型的trap风格，充满辨识度的808bass沉重而又强劲，鼓点几乎快要与心跳声重叠在一起。 在人声出来的那一刻，李珂眼睛一亮，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一改方才吊儿郎当的坐姿。 于一真的音色不仅非常抓耳，还非常有个人特色，一开口就能给听众留下深刻的记忆点，这种老天爷赏饭吃的嗓音是多少rapper后天加倍努力都求而不得的。 除去天赋加成，他腔调很正，听声音就知道对味了，而不是那些像是唱着玩的“校园说唱”。 丝滑的flow像是无阻碍地在水中畅游的鱼儿，与流动性十足的迷醉编曲相辅相成，hi-hats、军鼓、808bass等多种乐器制作出节奏上的变化，将情绪一层又一层地向上推动，最后在顶点如炸裂的烟花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而他的台风无疑是锦上添花，自信张扬的气场接住了他的音乐，直接把场子炸了。 【牛批牛批牛批！】 【rap是男人最好的整容院/点烟】 【不懂，但看李珂的表情应该挺厉害的】 【我一个不听rap的人都听嗨了】 一曲结束，演播厅内掌声雷动，所有选手都站起来为于一真的精彩表演鼓掌。 太爽了！ 网剧组的表演彻底打破赖羽冬对偶像男团的想象，尤其是于一真，在三人中他只是一个长得还行、跳舞不错的男生，但在beat响起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所有的光芒都聚焦在他的身上，犹如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赖羽冬隐隐能理解想要成团出道的渴望，当他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络绎不绝的欢呼声将他笼罩，他也不受控制地变得热血沸腾，不甘于仅仅是作为观众在台下呐喊助威。 但他不至于那么轻易就上头，刚才他已经体验过一把了，和人家的效果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太帅了！！！”反映最大的当然是刘启初，这小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激动得上蹿下跳，“成团位必须有于一真！” 赖羽冬被他的男高音震得耳朵痛，忍不住说了一句：“你需要补一张观众票……” 【赞同哈哈哈哈哈】 【柚子，我的互联网嘴替】 赖羽冬：…… 又有机位切给他了？ 果然，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 “还不错。”李珂露出满意的笑容，难得没有语出惊人，“范很正，咬字挺有特点，中间那段快嘴的吐字特别清晰，不看歌词都知道你在唱什么。词稍微弱了一点，但问题不大，trap重要的是听感。一句话，我听得很爽。” 于一真鞠躬：“谢谢李珂老师。” 李珂翻了翻选手资料：“beat也是你制作的？” “是的。” “很厉害嘛。”李珂打趣道，“我怎么觉得你来错节目了？有没有考虑过去参加说唱节目？” 于一真挠了挠脸颊：“我在剧组拍戏，错过了报名时间。” 李珂：“……你还挺实诚的。” 经过一番讨论后，付涵宇宣布了最终的评定结果：“江扬帆，B班。张铭澈，B班。于一真，A班。恭喜你们，请前往你们的班级区域入座。” 【江扬帆才B班？】 【声乐不如赵亦枫，舞蹈不如金熙恒，颜值不如曲忻程，总体不够出彩。】 【拿这三个人和小演员比是不是不太公平？】 【没和徐案比就不错了】 三人迎着台阶向最高处走去，途径B班区域，于一真不得不与另两人分别，作为团队中唯一一个进入A班的人，他的表情仿佛自己是唯一一个没进A班的。 江扬帆打趣道：“守住哦，别到时候我爬上来了，你已经不在A班了。” “你别乱说。”张铭澈展开双臂，给了一个可靠的拥抱，“一真，你做得很好。” 于一真深呼吸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我在A班等你们。” 江扬帆笑了笑：“好。” 张铭澈不置可否，他轻轻地推了一把于一真：“去A班吧。” 7. 初评级 已经落座A班的六人和新落座的于一真，加起来刚好七人，对应着最终能够成团出道的人数，但没登台的学员还有三分之一。 这就意味着，如果又有人被评为A班，就要从中挑人下来battle。 接下来的表演都没有网剧组那么炸裂，赖羽冬的座位附近多了好几个新面孔，但他们没刘启初那么热情，和他友好地打了一个招呼后就没有后续了。 几组过后，没有出现新的A班学员，B班的新学员也寥寥无几，F班和C班的队伍逐渐壮大。 赖羽冬合理怀疑自己不是最菜的那一个。 既不是错觉，也不是自信，有些学员的失误连他都发现了，比如舞蹈动作和队友不一样、肢体不小心打到队友、忘词口胡乱唱一通、耳熟能详的歌跑得听不出原曲等等。 他好歹完整地跳了下来，唱歌还有寥寥几句在调上——至少新手教程的评分系统显示得分了。 他乐观地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勉强有余。 但前提是他有劣质金手指。 对不起，这么一想好像还是他最菜。 “是不是快结束了？”刘启初扒拉着前一排的梁之盛的肩膀，在得知他俩是老乡以后，两人连节目录制结束后出来一起吃串串都约好了，“还有哪些比较厉害的没上去啊？能再出个A班的吗？我想看battle啊！初舞台怎么可以没有这种爆点！” 赖羽冬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穿越前已经快到他的睡觉时间了，连续几个小时的拍摄困得他的眼皮快睁不开了，多亏了刘启初一直在他耳边一惊一乍地高强度输出观后感，话多得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机枪射手似的，否则他坐着都有可能睡着。 battle环节，和他这个F班的没太大关系。 梁之盛环顾了一圈，他们的位置比较靠下面，因此他转身能看到大部分学员，而他们的衣服上都已经贴上各自的班级：“应该没几组了。” “怎么还没到你啊？你不会是最后一组吧？” “想什么呢？”梁之盛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要实力没实力，要人气没人气，要爆点没爆点，导演组怎么可能安排我压台？” 刘启初茫然地眨了眨眼：“上场顺序不是随机的吗？” “台本。”赖羽冬语出惊人。 “……” “……”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这是可以说的吗？】 【小伙子挺勇的，粉了。】 赖羽冬：“……” 对不起，太困了，说话没过脑子。 不是，reaction机位是不是过于神出鬼没了！？什么时候又把镜头切给他了？ 逮着一只羊薅是吧！ “佑树……”饶是性格大大咧咧的刘启初，这回都表现得欲言又止，他快速地左顾右盼了一下，随后倾身附在赖羽冬的耳边，小声提醒道，“你别乱说话啊。” 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真人秀或多或少存在剧本，人尽皆知的潜规则不代表可以搬到台面上来说，敢光明正大地在节目里说出来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 会不会作为素材被后期剪辑进去以及被剪辑成什么样，这都是说不准的啊！ 更何况还有现场直播，直播啊！ 赖羽冬在刘启初心中的形象瞬间变成了单纯天真的进口小傻子，不懂娱乐圈的血腥风雨。 彻底清醒的赖羽冬乖乖地闭上了嘴，回以一个乖巧懂事的微笑。 今后他的座右铭就是“谨言慎行”了。 恰好此时，梁之盛被通知前往后台休息室做登台准备，这个话题就顺理成章地被带了过去。 “加油！”刘启初朝气蓬勃地做了一个打气的姿势，为刚认识几个小时的亲兄弟送上最诚挚的祝福，“争A保F！” “跨度有点大吧？”梁之盛吐槽道。 “说明我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嘛！”刘启初用胳膊肘碰了碰赖羽冬，“佑树，快点快点，你也说几句。” 出于不想再闹出直播事故的考量，翻车数回的赖羽冬本不打算参与这个环节，他努力装了很久的透明人，奈何这招对刘启初无效。 在对方期待兼催促的目光下，他只好无奈地握住拳头，小幅度地对梁之盛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加油。” “加不加油无所谓啦……”梁之盛嘀咕了一句，随后笑了笑，“但还是谢啦。” 很可惜的是，梁之盛完全符合对自己的精准评价，他既没有A班那种令人眼前一亮的业务能力，也没有F班节目效果拉满的幽默天赋。 客观来说，这是一个带着些许瑕疵的完整表演。 舞蹈看得出基本功不错，框架与细节都兼顾到了，不是练习一两年能达到的水平，唱功稍微次一些，但比KTV水平强上不少。 若是扬长避短能达到平均线以上的水准，但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似乎只有及格分。 选歌和编舞的难度都偏低，很明显不够用心，他像是一个被班长强制报名了学校文艺汇演的倒霉蛋，给人一种努力了但没有完全努力的印象，浑身上下散发着被迫营业的敷衍。 仿佛一条安上心脏起搏器的咸鱼，能扑腾，但没必要。 这种毫无亮点的初舞台，运气好的话放到剪辑版录播估计能有五六秒的镜头，运气差的话直接一剪梅。 尽管如此，导师们的意见却出现了分歧，在闭麦讨论期间，离导师席较近的赖羽冬眼尖地看到他们的白板涵盖了B、C、F三个评级，跨度之大媲美刘启初的祝福。 乍一听很离谱，实际是将态度作为考量的因素之一。 以贩卖梦想为职业的idol，全力以赴才是尊重舞台的表现，否则就是在践踏这份热爱。 梁之盛的问题说严重也不严重，简单归简单，不用心归不用心，撇去感性因素不提，好歹强过某些群魔乱舞的表演，至少完成度是摆在那里的，但无疑是扣分项。 给出「B」的朱修铭作为资深演员更注重业务能力，给出「F」的李珂作为耿直rapper更注重对作品的态度，介于两者之间的吴希禾和付函宇则给出了折中的「C」。 一番讨论后，梁之盛最终进入C班。 【C班有点低了，B班有几个还不如他】 【你也不想想难度差异，高三考60分和小学一年级考90分，能一样吗？】 【你说的对，但高三满分150分。】 【啊！我才发现梁之盛好像是我关注的博主！】 【谁？】 【一个十几万粉的小博主，学员介绍的弹窗点开有写】 【好糊，无人在意】 ——主播？ 赖羽冬好奇地看向不紧不慢地走下台的棕发青年，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评级，反而有一种顺利交差的松弛感。 经过F班区域，梁之盛特意在赖羽冬和刘启初的身边停了下来，他笑盈盈地指了指上方：“那我先过去咯？” “好过分！特意跑我俩F班的面前显摆！”刘启初嘴上嚷嚷着，实际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还为梁之盛的评级意难平，“唉，好可惜啊，我以为你是B班。 ” 梁之盛耸肩：“没事，C班也不错。” 赖羽冬默默注视着梁之盛，直到对方转身离开，他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 这种被迫营业的既视感，和自己好像啊？ 赖羽冬：【任务者只有我一个吗？】 系统：【您觉得几个比较妥当呢？这边可以根据您的反馈进行调整。】 赖羽冬：【……一个，谢谢。】 系统：【很高兴宿主认可任务者的身份。】 赖羽冬：【？】 难道回答零个能把他遣返回去不成！？ 赖羽冬放弃和动不动就语出惊人的缺德系统多费口舌，免得自己除了一排无语的省略号以外什么也说不上来。他顶着再次向自己袭来的困意，将注意力放在舞台上。 又熬了一段时间，终于轮到最后一组学员了。 直到此刻，接连几组都没有出现第八个A班评级，所有人都把battle的希望押在最后一组的身上，期待出现一些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场面。 最后一组是一个五人团体，如果说网剧组具备的是足以出道的业务能力，那么这组则是堪比男团的气质，光是站在那里都会让人心生“他们是不是爱豆？”的猜想。 用专业的词来形容，就是他们很有星相。 一眼望过去，五个人的颜值放在爱豆里都是中上及以上的水平，他们的风格差异很大，不会出现好看却记不住脸的尴尬情况。 然而，视觉冲击最强的并不是赏心悦目的长相，而是猛地凹进去一块的身高。 忽略不计凹进去的那块，团体的其余四人身高较为平均，都是一米八五上下的高个子。 唯独站在左边第二个的黑发少年，一米七出头的身高混在里面像是被人锤出一个坑似的，比染了一头金发的c位还要吸引眼球。 五个人还没在台上站定，弹幕就以一个猛烈的势头瞬间暴涨。 【莫黎！我等你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啊！/哭】 【凹进去的那块太搞笑了吧哈哈哈哈哈】 【最右边是谁？好帅！】 【？？？臻宝怎么跑这儿来了】 【怎么有人掉坑里了233】 【莫黎居然来了……好伤……】 【有没有姐妹给我介绍一下啊？他们都是谁？看起来人气很高的样子。】 “这组精彩了！”刘启初猛地一拍大腿，他像是弹幕的贴心好姐妹般，以报菜名的方式从左往右依次叫出五个人的名字，“瞿君炜、尹梓臻、莫黎、林霄、宋颜晞，这是人气选手组啊！特别是莫黎！这不battle谁信啊？难怪让他们几个压轴！” 赖羽冬非常想装哑巴到录制结束为止，但播音系的良好文字素养让他忍不住化身为纠错小警察：“压轴是倒数第二个。” 刘启初一脸呆滞：“诶？”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有人纠正了！每次听到别人乱用压轴我就浑身不舒服！】 【什么？压轴不是最后一个的意思吗？】 【很严谨，pick了。】 【笑死，中文不错，刘启初都蒙了】 赖羽冬：“……” 谨！言！慎！行！ 8. 初评级 最后一组如刘启初所言，各个方面都很精彩。 像赖羽冬这种不太关注娱乐圈的人可能不太清楚，如果是资深秀粉或者做过功课的秀人，五个人至少认识三个，再不济多多少少听说过莫黎这号人物。 莫黎，三年前参加过一档选秀节目《寻梦星光》，以第四名的好成绩高位出道，组成为期一年半的限定团Fir-Nine，定位是队内唯一ace兼忙内。 可惜，一个梦幻般完美的开局却迟迟没有等来粉丝期待中的走花路。 虽然这档选秀的热度比较一般，但没有到糊穿地心的程度，偏偏公司铁了心贯彻“用心选秀、用脚运营”的垃圾理念，Fir-Nine和被雪藏没有太大的差别，更新一次物料堪比诈尸般罕见，无论是团体人气还是个人人气都呈断崖式下降。 与此同时，同平台的下一届选秀被提上行程，摆明了是想走割速成韭菜的路线。 粉丝维权无果，一年半跑粉无数，好不容易熬到了头，Fir-Nine的解散日像是进行赛博招魂般冲上热搜，让无数秀粉回忆起那年夏天带给自己的感动，以及快被遗忘的男团和前担。 组合解散后，成员有了各自的发展，有人跨行业去当演员，有人以歌手的身份开了全国巡演，有人继续没完成的学业，有人转战综艺咖，只有莫黎放不下最初的舞台梦。 同样是半斤八两的糊咖，唱跳是最难走的一条路，特别是摊上一个完全放养的公司。 为了不让自己的业务能力退步，莫黎只能自掏腰包请声乐老师和舞蹈老师，经常被粉丝愤怒又无奈地调侃他被卖到了黑心工厂。 半年前，莫黎本可以靠着情怀蹭一波短暂的热度，顺势参加另一个平台的选秀，就算被人骂回锅肉也好过白白浪费一年半当无缘舞台的家里蹲爱豆。 不幸的是，参与《寻梦星光》的选手都签署了同行业竞争禁止协议，两年内不能参加同类型的选秀节目。 等协议时间结束，那档选秀的录制都快结束了。 解散的热度很快降了下来，怀念着那个夏天的粉丝们终将迎来新的夏天，只有Fir-Nine被永远地暂停在那个夏天。 直到今年冬天，莫黎签署了新的经纪公司肆嘉娱乐，报名参加《登峰造星》。 面对镜头，他自信地坦然道： “在不够成熟的年纪稀里糊涂地昙花一现，从此一落万丈，这样的结局恕我不能接受，我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也必须给粉丝一个交代，所以我回来了。” 【梦回两年前的夏天……QAQ】 【杀我别用Fir-Nine刀】 【你一票，我一票，茉莉今晚再出道！】 相对于莫黎，其他四个人的知名度没有那么高。 瞿君炜是《寻梦星光》未出道的卡位选手，尹梓臻去年在隔壁说唱节目止步于决赛，林霄是公司推出的新人，宋颜晞是百万粉丝的时尚区博主。 除了林霄，这组或多或少都自带人气，从登场暴增的弹幕来看，初始人气应该没有超越他们的练习生，难怪节目组安排他们为最后一组。 而在团体舞台结束后，公布评级更是瞬间点燃全场的气氛—— “莫黎、林霄、瞿君炜，A班。尹梓臻，B班。宋颜晞，C班。恭喜你们。” “三个A班！？” 【卧槽！三个A班！？】 在这一刻，刘启初和弹幕高度同步了。 【虽然知道莫黎一定能A班，但我还是忍不住呜呜呜】 【肆嘉的新人还挺厉害的】 【有一说一，瞿君炜进步好大】 【好可惜，小尹跳舞像个憨批，不然他也能A班哈哈哈哈】 【时尚区那么卷了？晞哥那么牛啊？】 【茉莉，妈妈好想你T T……】 “由于A班的位置全部坐满了，所以我们将以battle的形式决定谁更有资格留在A班。”付函宇顿了顿，微笑着道出无数人期待的话语，“你们想选谁下来？” 林霄率先向前迈了一步，他微微仰起脑袋，脸上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认为自己是大vocal的，可以举个手吗？” 此话一出，场内立刻沸腾了。 有人相信熟人的实力，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纯粹看乐子整活，各个起哄喊出心目中的人选。 “赵亦枫，快快，上啊！” “举着呢，举着呢。” “举手啊程景浩，愣着干什么？” “大哥，人家要的是大vocal，我凑什么热闹啊！” “金熙恒！” “别搞我！我是舞担！” 林霄快速扫了一眼每个举手的面孔，最终视线停在某个低着脑袋装鸵鸟的黑发男生的身上：“徐案前辈，你不举手吗？” 火药味十足的发言让不少人发出“哇”的惊叹声。 “这、这也太刚了吧？”刘启初瞠目结舌道。 赖羽冬回头向上方望去，以徐案羞涩内向的性格，他担心那位主动向自己示好的少年难以驾驭目前火药味十足的场面。 果不其然，徐案像上课被老师点名的学生般茫然无措地望着下方的林霄，他毫无征兆地成为全场的焦点，火辣辣的视线让他坐立不安，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不该顺着对方的话语举起手来。 【傻孩子，徐案不举手是为你好……】 【人家就是要挑最强的】 【换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还好，但徐案这性格被这么一说很尴尬啊。】 【你是指刘启初吗233】 【能让徐安木多唱一首不好吗？这傻孩子没人cue就畏手畏脚的，和我一起说谢谢林霄！】 【谢谢林霄！】 麦克风从前排一路传递到B班张铭澈的手中，他转身将其向后递去。 众目睽睽之下，麦克风尴尬地停在空中。 徐案犹豫不决地盯着眼前的这支“烫手山芋”，作为在《聆听我的声音》一路杀到决赛的冠军，他见证过、也经历过不少晋级与淘汰，但他本身并不喜欢争抢，尤其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所以他刚才没有举手。 结果他被林霄点名了。 像是赶鸭子上架似的，徐案不得不面对二选一的难题，本来就已经是足够尴尬的局面，结果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节目组指导选手们帮忙传麦的拱火行为堵住了他的退路，也堵住了其他举手的A班学员的进路。 他仿佛成了这场battle的唯一解。 ——所以，只能接了吗？ 就在徐案骑虎难下之际，坐在旁边扎着小辫的黑发男生凑了过来，他放下举得相当随意的手，替徐案接过了麦克风：“要不考虑一下我？” 黑发男生名为赵亦枫，是举手的A班成员之一，同时也是某个短视频平台的知名网络歌手。 赵亦枫翻唱过不少热门歌曲，播放量各个突破百万，尽管他本人没有任何黑料，但因为有几首歌的翻唱比原唱还要火，甚至带火了原唱，所以即使他不止一次地出面提醒粉丝理智发言、文明讨论，原唱粉和翻唱粉的互相拉踩依旧牵连到了他，导致他的风评不如从前。 而网络歌手的标签也给他带来了现场不行、全靠修音、录音棚选手等刻板印象。 因此，虽然刚才很多人起哄喊赵亦枫的名字，但有多少人真心认为他是大vocal，又有多少人是报着调侃、看笑话的心态，这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多人想和你battle，干嘛非要挑个不想的？强扭的瓜不甜。”赵亦枫眼眉弯弯，慵懒的语调像是一只午后惬意地享受着阳光的猫，“而且battle要势均力敌才有看头，找唱功Top1的有什么意思？” 这番话瞬间扭转局面，将注意力强行掰到赵亦枫的身上。 【赵亦枫好勇】 【只要你说徐案是唱功Top1，我们就是好朋友！】 【确实，选徐案没意思，一点悬念都没有】 【赵亦枫是在抢镜头吗？】 【干嘛抢徐案的麦啊】 【无语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你要问林霄，是他先cue的】 【翻唱咖是这样的】 【徐案：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mp3】 “什么什么？咋回事啊？”刘启初一脸懵逼地看着这场对手戏从两个人升级为三个人，“所以是赵亦枫和林霄battle吗？” 赖羽冬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一条又一条弹幕。 赵亦枫算是他在练习生中为数不多比较熟悉的人，比江扬帆还熟悉一点，前者他听过不少首翻唱，后者他没看过那些出演的网剧。 关于赵亦枫的评价，赖羽冬多多少少在短视频平台的评论区刷到过一些，对于他这种连关注都没点、纯靠大数据随缘推送的听众而言，粉丝之间的争吵超出他的理解范畴。 自己喜欢听哪个版本就听哪个版本，非要争个高下还要互相攻击，属实没必要。 但他没想到能在弹幕里看到评论区同款发言。 赖羽冬惊呆了，连他的初舞台都没挨骂，顶多是被当成乐子让观者笑一笑。 ……嗯，可能是骂他的太难听了。 毕竟系统说过，开启绿色模式不代表所有负面.评价都会被屏蔽。 “考虑一下我呗。”赵亦枫轻巧地转了一下麦，漫不经心的语气听不出多少对battle的执着，“我应该也不差？” 一道徐案同款难题摆在林霄的眼前。 要不是他手里已经有麦了，节目组估计又要像击鼓传花似的托人把麦递过去。 话说到这份上，林霄只好不情愿地妥协道：“我选赵亦枫。” “就等你这句话。”赵亦枫爽快地站起身，他看似无意地拍了一下徐案的肩膀，随后沿着台阶朝舞台走去。 【啊啊啊啊不是吧！？真选赵亦枫？？？】 【好惨，徐案一句话都没有说，把他当皮球踢啊】 【乐观点，就当免费送镜头】 【如果林霄不说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应该还是选赵亦枫】 【虽然我不喜欢赵亦枫，但他的唱功很好，林霄想进A班应该选程景浩】 【赵老师的实力是ok的】 “这算截胡吗？”刘启初嘀咕道。 赖羽冬轻叹一声，暂时放弃谨言慎行的原则：“他想解围。” 按照规则，如果林霄硬要选徐案，徐案是不能拒绝的，若不是赵亦枫横插一脚，下去的就是徐案了。 作为朋友们公认的“情感电台”，赖羽冬对情绪的观察与解读能力非常出色，自然一眼就看出赵亦枫藏在那份漫不经心之下的小心思，大概他也设身处地地考虑到徐案的感受，才选择出手相助。 只不过…… 解决方式太有个性了，容易给惨淡的路人缘雪上加霜。 9. 初评级 大vocal之间的对决不需要跳舞，站桩唱歌就足够了。 论唱功，赵亦枫和林霄的差距不明显，但前者的唱商更胜一筹，歌词的断句、咬字的轻重、技巧的取舍等细节看似简单，却能更好地诠释一首歌的情感与表达，也是歌手能否引起听众共鸣的关键所在。 赵亦枫聪明地选了一首适合比赛的歌，即节奏感强、层次清晰、音域跨度大，递进式结构能够放大他的唱商优势，对声音与情绪的处理丰富却又不会过满。 在演唱风格方面，这是一首感染力强的燃歌，副歌部分的高音仿佛能从耳膜顶到天灵盖，所带来的震撼再适合现场不过了。 反观林霄，他选了一首不符合年龄的苦情歌，以他的年纪与经历无法唱出其中的韵味，颇有为赋新词强说愁之感，只能称得上唱得不错，像是没有情感的学院派。 第一轮battle，以林霄挑战失败而告终。 赵亦枫，保留A班。 林霄，降至B班。 【赵亦枫还是有点东西的】 【到底是谁在传赵亦枫现场很差的洗脑包？】 【但凡听过赵亦枫的商演live就知道现场差是胡扯】 【还好林霄没挑徐案，不然输得更惨】 【可怜我案宝的舞台5555】 接下来的两轮battle，莫黎选了中泰混血的秦旭，瞿君炜选了综合实力最弱的程景浩，两人都挑战成功升入A班，失败者降入B班。 至此，《登峰造星》初舞台考核结束，101位练习生完成评级。 七位A班成员的名单一并诞生—— 苏俊哲、徐案、于一真、赵亦枫、金熙恒、莫黎、瞿君炜。 赖羽冬唯一没印象的是苏俊哲。 苏俊哲是在他穿越前第一个进入A班的练习生，具体定位不明，弹幕几乎无人提及他的名字，但根据两条线索——林霄放话要大vocal他没举手、弹幕提名rap担查无此人，推测可得，他要么是舞担，要么是雨露均沾的ace。 第二个进A班的是徐案，所以大部分初舞台赖羽冬都在现场，只错过在他之前登台的一小部分。 赖羽冬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A班是哪几位不重要，初舞台有没有看完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录制结束可以回去睡觉了。 美瞳好难受，他的眼睛快干涸了。 但他忘记了一般综艺都有前采、备采和后采的环节。 …… 【刚从隔壁采访间切回来，是不是要轮到佑树了？】 【柚子！妈妈来了！】 【怼脸拍太绝了prprpr】 【刚才错过三浦佑树的舞台了，只看到导播切给他的几个reaction镜头，人长得挺好看的，实力怎么样？】 【要颜值有颜值，要实力有颜值】 【只要不唱歌跳舞，这张脸干啥都行】 赖羽冬生无可恋地坐在采访间，无论是坐在对面的工作人员，还是直勾勾地对着自己的镜头，还是不知为何刷起他的马甲名的弹幕，都让他眼皮狂跳。 某种意义上，这比让他上台唱跳还要恐怖。 “你觉得自己的初舞台表现得怎么样？” 工作人员一上来就照着台本问出犀利的问题，如果换个提问对象就是一个如何在自信和自谦中做出选择的高情商问题，但让赖羽冬回答无疑是直面血淋淋的现实，好在他已经接受过李珂的毒辣点评。 赖羽冬秒答：“惨不忍睹。” 他的发音过于过于标准，播音系buff让他一时半会儿改不掉，超过三个字的句子怕露馅只能用含糊不清的说话方式掩盖，黏糊糊的语气予人一种与外貌不符的反差。 【太坦诚了宝】 【能不能把刚才那几个惨不忍睹的练习生的自信分给他一点？】 【+1，好歹长得好看。】 【佑树的语气好软萌hhhh】 也许是想到了某段好笑的场面，工作人员善意地笑了笑：“下一个问题，你心目中初舞台表现最好的是谁？” “莫黎。”赖羽冬不假思索道。 尽管不少学员的表现都很出色，比如舞蹈top的金熙恒和声乐top的徐案，但他俩的共同问题是偏科，金熙恒一开口就是标准的大白嗓，徐案自称来之前只学过三个月的舞蹈。 因此，从综合实力来看，优中择优只有一个答案。 【这一part的莫黎含量过高】 【谁来统计一下莫黎被提名的次数哈哈哈哈】 工作人员顺着上一个问题继续问：“你对莫黎的印象是什么？” 赖羽冬脱口而出：“厉害。” 工作人员：“你对赵亦枫的印象是什么？” 赖羽冬：“厉害。” 工作人员：“对江扬帆的印象呢？” 赖羽冬：“厉害。” “……那你对徐案的印象呢？”工作人员被厉害三连整怕了，特地加上一句，“有没有除了厉害以外的感想？” 赖羽冬小心翼翼地试探：“比我强？” 工作人员：“……” 【一招走遍天下哈哈哈哈哈】 【毕生的词汇量】 【这弟弟啥学历啊？好怕自己一不小心pick了九漏鱼】 赖羽冬微不可见地嘴角一抽。 虽然他不是世界顶尖50强名校双硕士学位的海归学霸，但他好歹是被正规大学录取的，能在教育部官网的全国高等学校名单查到的那种！ 什么九漏鱼啊！欺负他不敢讲话！ 系统：【宿主，您已经具备公众人物的觉悟了。】 赖羽冬：【我能不能把你也屏蔽了？】 把人气选手和有争议度的选手都例行公事地提了一遍后，工作人员终于不再问具体的印象题了。 赖羽冬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的脸皮已经无法继续支撑他装傻充愣了。 “你认为最好看的学员是谁？” “呃…曲、曲昕程…？ “你觉得最好的初舞台是哪个？” “都很棒。” “你最看好哪一位学员？” “每个努力的人。” “预测一下自己在第一赛段的排名。” 赖羽冬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是目前唯一一个没有秒答的问题，几十张面孔连带着他们的初舞台在他的大脑里迅速过了一遍，不如他的练习生屈指可数。 经过一番谨慎的推断，他得出了一个保守的答案： “八十。” 【80？真的假的？】 【好家伙，好歹猜个55吧。】 【为啥是55？】 【前55名晋级第二赛段】 【投票通道开了吗？佑树的排名是多少啊？】 【开了，但还没更新】 工作人员刨根问底：“为什么你认为是八十名？” 结合弹幕和工作人员的反应，赖羽冬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把排名报得太高，他下意识想要解释一番，却苦于不敢说过长的句子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只好声音含糊地憋出一句：“可能是……我太自信了。” 想想也是，在见识了那么多厉害的练习生后，他居然还头脑不清醒地飘飘然了。哪怕有些人的初舞台表现不佳，但那应该是太紧张导致的，再怎么说他们也训练过一段时间，和他这个唱跳双废的零基础混子是不能比的。 一定是因为开了绿色模式的弹幕对他太友善了，才让他心生自己能拿到八十名的好成绩的错觉，否则分分钟就把他骂醒。 救命，越想越不对劲，要流冷汗了！ 撤回重说还来得及吗？ 【帅哥说了啥？没字幕我听不清】 【他说他太自信了】 【？你的自信我的自信好像不一样】 【差点以为他说的是第八名】 【我感觉三浦佑树的人气不会低】 【肯定的，看弹幕就能看出讨论度不低】 赖羽冬：？ 怎么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很显然，观众对赖羽冬的排名充满超乎本人的自信。 如果不是开了绿色模式，赖羽冬都快怀疑是不是公司给他买水军了——没怀疑系统是因为那个缺德玩意儿信誓旦旦地说过“公平选秀，杜绝黑幕”。 他很快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很多人错过直播或者没看他的part，所以这些都是印象分。 作为播音系的优秀学子，形象信心还是有的。 经历一连串令人头疼的提问后，赖羽冬终于被工作人员放了出来，他双脚发软地从采访间走了出来，在没有镜头的地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余光无意间捕捉到与他动作同步的棕发男生，脑海中快速闪过对方的名字。 是梁之盛。 梁之盛站在另一间采访间的门口，看上去也是刚结束后采，就差把心累写在脸上了。留意到旁边投来的视线，他偏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露出温和的笑容：“结束了？” 赖羽冬点了点头。 “有没有问你特别刁钻的问题？”梁之盛自然地聊了起来，语气如温润的春风般令人十分惬意，仿佛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赖羽冬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怕你又傻乎乎地乱说话。”梁之盛指的是某句大胆的「台本」发言，他盯着赖羽冬看了几秒，以困惑的口吻说道，“说起来，你话也太少了吧？” “？”赖羽冬歪了下脑袋。 “就算中文不太好也要尽量多说话，沉默寡言容易没镜头，想多留几轮最好努力social一下。” “……诶？” 赖羽冬微微睁大眼睛，突如其来的善意提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娱乐圈明争暗斗的八卦他听说过不少，比如买黑热搜、争c位、抢镜头，但现实怎么和他想象中勾心斗角的男团选秀不太一样？ 先是徐案，又是梁之盛，姑且算上叽叽喳喳的刘启初，各个都真诚友善，让他心生好感。 如果其他练习生都像他们一样，那就太好了。 赖羽冬不方便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发言总是像是被限制字数似的短小精悍，还经常用肢体动作代替言语，只能回以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梁之盛轻笑一声，拍了拍赖羽冬的肩膀，“走吧，一起回演播厅。” 10. 场外 101位练习生的后采结束后，直播间关闭了摄像头。 《登峰造星》的录制场地和学员宿舍隔着一段很长的距离，来回需要坐巴士，追过选秀的人都知道，不少粉丝会在附近蹲点拍自家爱豆的“上下班”图。 虽说是24小时多机位直播，但拍摄的是练习生们的宿舍生活和练习日常，上下班这条路不另安排机位。 一是因为后面的主题曲和公演排练期间，大家的作息一定会很放飞且不统一，安排多个摄影师轮班站岗没有必要，放GoPro又有点像保安室的监控视角。 二是因为节目组鼓励粉丝追线下，既能通过探监式互动多一份直播没有的参加感，又能维持节目外的热度——饭拍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兼固粉方式，可谓一举两得。 录制现场外，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许多人都碍于时间原因先回去了，但依旧有不少人留下来继续等候。 她们之中，有些是自带知名度的选手的站姐和粉丝，有些是特地来拍人气选手和潜力股捞钱的代拍，有些是来凑热闹顺便物色新墙头的无粉籍路人，手机、相机、手幅、灯牌等设备道具，至少人手一样。 在寒风凛冽的室外等久了，大家不免议论起来。 “还没出来？” “再等下去我要站着睡着了。” “采访不是结束了吗？” “可能还有其他事要交代，没那么快。” “早知道录到那么晚我就回去了。” “还好啦，这才刚开始，以后他们的作息更阴间。” …… 所有人都探着脑袋张望有没有选手出现，就在这时，大门的方向传出一阵骚动。 “出来了！”有人欣喜地喊道。 几个人影从楼内走了出来，隔了两三秒，更多的人陆陆续续地跟在后面。 霎时间，快门声与闪光灯不停地交替着。 “最前面的几个人是谁？走得好快，把其他人都甩在后面了。” “肆嘉音乐的，我看到莫黎了。” “曲忻程在哪儿？我没找到他！急急急！” “中后方，一个红发弟弟的前面。” “宋颜晞！直播间有你家猫营业！你就安心地待着吧！” “赵亦枫！大胆唱！丹枫姐姐永远支持你！” “徐案在对我招手啊啊啊啊！” 昏暗得必须要靠路灯照明方向的夜晚、一段双方间隔如此长的距离、101位风格各异的练习生，三个条件累加在一起，想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就连曲忻程——后采环节“颜值最高”被提名较多的选手之一，粉丝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的人影，除非颜值逆天到高其他人一个维度。 最醒目的方式是染一头辨识度极高的发色，典型的例子是那位被当成认人路标的红发学员李绪，茫茫人海中只有他的脑袋红得像一颗圣女果。 其次是迥然不同的特质或行为，比如冲在最前面疑似急着下班的网剧组、身高凹进去一截的尹梓臻、笑着和歌迷挥手打招呼的徐案、独自走在边上小辫一翘一翘的赵亦枫。 最后才是长相，在人人平等的镜头前，谁更出众一目了然。 以上三点，有个人全都满足。 浅金发少年不紧不慢地落在队伍的末尾，清冷的月光落在发丝上，好似镀上一层漂亮的银辉，犹如一件正在展览的昂贵艺术品，未经允许切勿随意触碰。 盏盏路灯从身边经过，昏黄的灯光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哪怕人人都带妆接受月光与灯光的双重洗礼，他的皮肤依旧比大部分人都白一个色号。 他眼眸微垂，双手轻搭外套口袋，走路时上半身丝毫不晃动，良好的仪态使得他在人群中如男模般气质出挑，和一些走路七歪八扭的练习生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眼望过去，他在人群中吸睛的程度能排到前三名。 “那个金发的是谁？”举着手机拍自家爱豆的粉丝抵挡不住高颜值带来的视觉诱惑，镜头稍稍偏向那个浅金发男生，良心备受谴责地表演了一个当场爬墙，“长得好好看。” “莫黎啊，你不是举着他的灯牌吗？”扛着大炮的站姐眼睛也不眨一下，心无旁骛地对着江扬帆狂按快门。 “不是不是，是发色最浅的那个。” “是不是位置靠后的那个？穿黑外套、白到发光的弟弟？”旁边的人问道。 “对对！是他！” “他叫三浦佑树。“另一个人好心解释道，“热搜话题下好多人拿着直播截图问这人是谁，论坛也开了好几个他的专楼，除了舔颜还截了很多表情包和名台词，估计是人气选手预备役了，入股不亏。” “这个名字……莫非是外国人？” “谁知道他——” 声音戛然而止。 好心人强行打住未说完的话语，她一手举起单反，一手冲着某个方向胡乱地挥舞，声嘶力竭地大喊：“佑树！佑树看镜头！三浦佑树——！宝贝你耳背吗！？” 爬墙粉：“……” 原来是个卖安利的。 …… 赖羽冬跟着大部队走出大楼，一出门就感受到强烈的冷暖温差。 失去室内温暖的空调，冬夜的风如刀割般无差别地刺向他的身体，单薄的衣摆在空中飘起又落下，犹如一片随风飘动的枯叶。 他冷得发颤，干涩的美瞳被吹得难受，不得不微微垂下眼睫抵挡朔风的侵袭。 寒意唤醒赖羽冬昏沉的大脑，录制暂时告一段落，弹幕也随之关闭——在坐上大巴抵达宿舍楼前不会开播，久违的清净让他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之后的打算。 话虽如此，他却大脑空空地想不出任何对策。 又不是把他送去考研，每天高强度通宵刷题刷上个几个月，没准儿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选秀不像选美大赛或者唱歌比赛，人生重开练习个□□年再来报名也不一定能随随便便出道，如果仅看脸和实力，压根儿不需要观众一票一票地把练习生送出道，直接请专业人员来打分就可以了。 性格人设、吸粉能力、卖腐炒CP、出圈名场面等等，撇去诸多练习生自身的因素不谈，背后还涉及资本之间的博弈，镜头量和网上舆论全由资本一手操控。 而赖羽冬的临时公司LYD娱乐，听起来像个不靠谱的空壳公司。 与其指望公司能帮上他的忙，还不如祈祷《登峰造星》是一个零黑幕的良心节目。 是以，他对出道持极度悲观的态度。 “佑树！佑树看镜头！” “三浦佑树！” “佑树你扭个头！看这里！佑树！” …… 梁之盛忍不住看了一眼身侧无动于衷的浅金发少年。 沉稳的脚步、放空的眼神、定格的神情，所有的迹象直指一个事实—— 没错，他灵魂出走了。 “佑树。”粱之盛用手肘抵了一下金发少年，果不其然，对方茫然地抬起脑袋，一副状况外的表情，“醒醒，好多人在喊你。” “我……？” 赖羽冬如梦初醒地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远处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尚未熟悉的新名字被大脑自动过滤掉了，若不是梁之盛好心提醒他，他估计要像个聋子似的走完全程。 录制第一天就耍大牌，是个狠人。 以他的知名度应该是耍小脾，不对，耍迷你牌。 赖羽冬扭头向声源望去，月光、灯光和闪光无规律地交融在一起，像是颜色寡淡的霓虹灯般模糊了远景，又像是遥不可及的银河横跨于彼此之间，眼眸中倒映的一切都如此不真实。 失去了弹幕的提示，他难以揣摩众人的想法。 ——她们不会没看直播吧？ 除了上述原因，赖羽冬很难解释那些对准他的镜头是怎么回事，连他自己都想把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一键删除，更别提自己在别人的眼里会有多蠢了，满屏“哈哈哈哈”的弹幕足以证明他在起跑线上一败涂地。 但不管她们认清他的花瓶本质后是否失望离去，也无法改变此时此刻的她们是为了自己才在漫漫寒夜里等待至今的事实。 故此，没有任何犹豫地，在循声回首的那一刻，浅金发少年的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唇角弯起的弧度柔和了冷峻的眼眉，仿佛残冬冻结的冰面被暖春融化成涓涓细流，美好得令人心潮澎湃。 霎时间，人群中哇声一片，闪光灯闪烁的频率直线飙升。 “佑树！！！” “一定要出道啊佑树！” “酷哥多笑笑！” 还没等赖羽冬做出回应，身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冷哼，有人用酸溜溜的口吻小声地阴阳怪气了一句：“长得好看真了不起呢。” 赖羽冬：“……” 不然呢？ 赖羽冬疑惑地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幻视了一圈，可惜那人的声音太小且压着嗓子，他根本找不到说话的人是谁。 换做是其他场合，长得好看等于了不起的逻辑并不成立，但放在男团选秀未必如此，有一句追星人之间广为流传的名言——爱豆长得不好看是原罪。 不过，是谁说的不重要。 长得好看的练习生那么多，他没必要对号入座。就算说的真是他，当做夸奖就好了，他不会为了一句实话而生气，再怎么说也是肯定了他的长相。 包括赖羽冬在内，这句迷惑发言被不少人听见了，但大部分练习生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性失聪，台上的人设归人设，现实里出现一个直接道破的顶级傻白甜的概率约等于零。 唯独有一个例外。 “啧，谁大晚上在发神经啊？”开口回怼的是一个声音听起来就脾气暴躁的红发男生，音量比刚才那人略大一些，“没镜头就管不住嘴吗？” “……”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赖羽冬惊呆了，不禁投去敬佩的眼神。 真正的狠人出现了。 11. 宿舍分配 回怼的狠人名为李绪，B班学员，定位rap担，是赖羽冬现阶段能把名字和脸对上号的少数练习生之一。 对李绪印象深刻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染了一头张扬的红发，在人群里格外显眼，现在又来了一番嘲讽Max的发言，很难不引起赖羽冬的注意力。 遗憾的是，这一幕没有被镜头记录下来，不然准能给这位暴躁老弟拉点人气。 尴尬的气氛沉寂了几秒。 很快地，大家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有说有笑，仿佛刚才那句阴阳怪气的话只是集体幻觉。 赖羽冬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录制现场外的巴士，上车前，他留意到另一俩大巴前的赵亦枫和远处的粉丝挥了挥手，他立刻反应过来，同样朝着那个方向笑着挥手道别。 好险好险，他差点因为太困就忽略了。 最基本的礼貌不能忘记。 赖羽冬是最后一批上车的，车上的位置快要坐满了，他在后排随便找了一处空位，旁边坐着的刚好是李绪。 赖羽冬正犹豫着该怎么礼貌且简单地询问自己能不能坐在这里，红发男生抬头瞅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开口道：“坐啊，傻站着干什么？” 赖羽冬赶紧坐下，他偏过脑袋打算友好地做个自我介绍，对方却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他无奈地笑了笑，收回视线抬眼看向正前方。 车上的时间显示是凌晨四点四十分。 怪不得他那么困，再过会儿天要亮了。 回宿舍的路上，大部分人都困得萎靡不振，少数几个精神抖擞的考虑到这点都贴心地没有说话，车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巴士开动的声音。 赖羽冬卸下无可挑剔的仪态，没骨头似的瘫在座位上，热空调的温度刚刚好，被冻僵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他眼神放空地盯着前面的椅背，眼前的画面像是一幅在纸上被墨水晕染的画，仿佛被上了一层模糊效果的滤镜，催促着他闭上双眼。 车身晃得赖羽冬头晕，想小睡片刻却又被一个转弯或是一个颠簸从困意中强行拽出来，这种痛苦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人胡乱地推了推他，他才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 “喂，别睡了。” 入目是一头鲜艳的红发，赖羽冬揉了揉眼睛，在他花了几秒钟把模糊的重影聚焦成一张清晰的人像前，他已经凭借如此标志性的特征认出了对方：“谢谢你，李绪。” “嗯？你居然记得我的名字？”李绪挑了挑眉，他快速扫了一眼自己的衣着，露出了然的表情，“差点忘了，衣服贴了名牌。” “我……” 李绪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磨蹭了，你打算今晚在大巴上过夜吗？快起来让我出去。” 果然是急性子啊。 赖羽冬一边在心中感慨，一边乖乖跟着前面的人下车。 行李被节目组提前送到宿舍楼外供人认领，赖羽冬惴惴不安地混迹于人群中，居然找到了贴着「三浦佑树」的行李箱。 他长舒一口气，还好系统没有坑他，不然他和春秋游唯一一个只带了书包没带零食的傻子有什么区别？ 赖羽冬稍稍提起行李箱估摸重量，轻盈的手感让他的动作微微一顿，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其放下，拙劣的演技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但愿不是空的。 以那个缺德系统的脸皮，没准儿还真能干出来。 认领完行李后，所有人走进学员宿舍的一楼大厅，方才在车上死气沉沉的众人不可控地吵闹了起来，住宿环境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好奇与期待混杂在一起，推动着他们前去一探究竟。 当然，只是分个寝室无法像太阳穴涂了风油精一样提神，最重要的原因是摄像头打开了。 【第一】 【收到开播提醒吓我一跳】 【如果我的手机没有出现故障，现在应该是凌晨4点52分】 【追不动了，等录播吧……】 【？睡了一觉起来了，怎么还在录制】 赖羽冬被再次出现的弹幕吓得一激灵。 “安静安静，大家听我说。”工作人员站在一楼大厅的正中间，举着小喇叭维持秩序，“今天中午十一点在这里集合，届时将公布主题曲考核的内容与规则。” 重磅消息一出，练习生们哀声一片—— “不休息一天吗？今天就开始？” “第一天就那么拼，以后岂不是要我命？” “这怎么起得来啊！” “十一点？中午？？”刘启初不知何时窜到了赖羽冬的身边，他举起手表，表情瞬间悲痛，“还差几分钟就五点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旁边的苏俊哲，两人在大巴上凑巧是邻座，戴着贝雷帽的卷发少年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还行，回去能睡六个小时。” “哪有六个小时？分完宿舍还要卸妆洗澡，躺床上估计要六点了！天都亮了！” “五个小时也挺久的啦。” 刘启初瞪大眼睛：“久！？” 赖羽冬默不作声，作为每天都要早起练声还经常通宵写稿、写策划案的播音生，他非常支持苏俊哲的观点。 比起睡三个小时就要冒着猝死的风险去出早功的痛苦往事，五小时的睡眠时间算不上舒适，但已经达到了他所需的最短睡眠量，一天下来不会精力不足。 说起来，他似乎不能早起练声了。 ……对哦，那他的课业怎么办？ 辛辛苦苦考的大学不能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荒废学业吧！？ 赖羽冬：【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是同步的吗？我不会缺勤留级吧？】 系统：【宿主，请放心，一定会为您提供一个人性化的解决方案，您只要心无旁骛地完成任务就够了。】 赖羽冬：【你最好真的懂人性化。】 “您好。”一只兔耳毛线手套在人群中高高举起，江扬帆笑盈盈地弯着眼眉，语气温和如春日吹拂脸颊的柳絮，“请问下次集合前需要做妆造吗？” 工作人员回答得很官方：“节目组不另外提供。” “好的，谢谢。” 【兔耳！好可爱！】 【江扬帆私下居然是可爱风233】 【我以为他是温柔邻家系的】 【坚决捍卫温柔邻家系戴兔耳手套的权利！】 “一至三楼是公共区域，四楼以上是住宿区域，宿舍分为双人间、四人间、六人间和十人间，以A、B、C、F班的顺序依次挑选房间，先到先得。”工作人员解释完毕，侧身示意电梯的方向，“接下来开始分宿舍，A班先进，记得把名牌贴在门口。” 顶着众人羡慕的视线，A班成员率先拖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赖羽冬的第一选择是四人间，其次是六人间。 双人间过于亲近容易暴露，十人间接触的人太多也容易暴露，而且室友越多越难磨合，生活习惯不同、环境脏乱差、睡觉打呼噜等等都是非常致命的问题，所以还是取个中间值最稳妥。 虽然他是最后一批，但F班的学员很多，剩余那么多床位肯定能抢到的。 等前面三个班级选好寝室，工作人员一声令下“F班可以进去了”，赖羽冬第一个拖着行李箱，健步如飞地冲在最前面。 【刚刚窜过去的那人是谁？跑好快没看清】 【三浦佑树？】 【看头发颜色是他。】 【咦他是这种活泼的性格吗？我怎么记得是个酷哥？】 赖羽冬快速扫过宿舍门口的名牌，要么四人间住满了，要么只剩下六人间和十人间，他不想那么快就退而求其次，便笑着婉拒一些人的邀请。 他一层又一层地向上筛选，后面干脆放弃等电梯，直接提着行李箱爬楼梯。 到了住宿区域的最后一层即七楼，还没住满的宿舍变多了，没住满的四人寝共有两间，分别是位于走廊尽头的706寝和707寝，恰好都缺一人才满员。 赖羽冬停下脚步，他打算从成员构成来分析一下敲哪间宿舍更适合，优先考虑内向话少的类型，性格过于外向的室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比如刘启初，虽然人家很热情也很友善，但他的话太多了，语言不通的“海外选手”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说曹操曹操到。 赖羽冬还没看清名牌，706寝“唰”地探出一颗黑色的脑袋，正是被他惦记着的刘启初。 “佑树！”看到新结交的朋友站在门外，刘启初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圆润的狗狗眼笑起来格外有灵气，“你还没定下宿舍吗？干脆来我这儿吧！我的室友们超厉害，他们还答应教我跳舞！” ——超级厉害？ 樱草色的眼眸偏转向706寝门口，除了刘启初的名牌略歪斜地贴在上面，另外两人分别是金熙恒和苏俊哲。 金熙恒是练习生中的舞蹈天花板，初舞台时刘启初提过一嘴，是他朋友的舞蹈老师。 苏俊哲的初舞台错过了，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他是刘启初在巴士上刚认识的邻座。 不得不承认，刘启初的社交能力太强悍了，这么短的时间都发展到可以教跳舞的程度了。 “你来了就是双A双F的配置了！”刘启初期待道。 赖羽冬：“……” 这种奇怪的配置有凑齐的必要吗？ “嗯？真的是佑树呀，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梁之盛从隔壁寝室走了出来，他一手拿着一瓶还未拆封的卸妆水，另一只手随意地抬手搭在门口的名牌上，半开玩笑地抛出橄榄枝： “照你这么说，佑树更应该来707寝，差他一个就能凑齐四个班了。” 赖羽冬听闻看向707寝，贴在门口的名牌从上至下依次是徐案、李绪和梁之盛，都是印象较深的熟面孔。 如梁之盛所言，707寝A、B、C班都齐了，就差一个F班了。 那么，问题来了。 他该选择消消乐款强迫症，还是蜘蛛纸牌款强迫症呢？ “佑树，来706吧！我们有两个A班大舞担！”刘启初努力安利的同时，终于为缺课的赖羽冬揭秘了苏俊哲的定位。 梁之盛拧开卸妆水，不紧不慢地说：“707配置更全，徐案是A班大vocal，李绪是rap担，我会跳点舞，你来了就是…唔…门面担当？” 刘启初：“来嘛来嘛！” 梁之盛：“你去哪边？” “……” 被夹在二人中间的赖羽冬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怎么发展成了这种局面。 正常来说，被争取的应该是实力较强或者性格吃得开的类型才对，怎么会是他这个唱跳双废的自闭选手？ 他有做什么值得被争取的事吗？ 12. 宿舍分配 对比706寝和707寝的成员构成，赖羽冬的偏向很明显，首选毋庸置疑是后者。 一个我行我素的李绪、一个内向腼腆的徐案和一个温柔体贴的梁之盛，简直是绝对完美阵容。 【决战宿舍之巅！三浦佑树何去何从！】 【佑树：我好想逃】 【选706吧，佑树和刘启初待在一起好好笑】 【不要难为酷哥啦www】 ……不要为了好笑就不管当事人的死活啊！赖羽冬的命也是命！ 再次强调，他没有嫌弃刘启初的意思，对两位没有交谈过的A班学员也没有任何意见，只不过他身份特殊，选宿舍必须酌情考虑。 把求生欲打在公屏上.jpg 尽管如此，被二人夹击的局面下不假思索地选择其中一方不太符合赖羽冬的性格，况且刘启初不像表面上那么没心没肺，他担心他的拒绝会伤害到人家的热情。 赖羽冬绞尽脑汁地思考理由，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 就在他即将借用梁之盛所说的“配置更全”，留着妹妹头的黑发男生推开了房门，如同自带圣光的救世主般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是707镇寝大vocal，徐案。 徐案左手抱着一个装满洗漱用品的脸盆，右手提着用来放换洗衣服的防水洗浴袋，脚底踩着一双新换的拖鞋，这副打扮一看就是准备去洗漱。 他刚才在整理行李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一出寝室看到某道熟悉的身影，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佑树，你要来我们寝室吗？” “我……” “太好了！”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动，徐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答应你唱歌方面有需要随时来找我，一个寝室就更方便了。” 赖羽冬：“……” 一想到加试是随机roll出来的曲目，该死的愧疚感就更重了。 系统：【请不要这样想，宿主，能摇出来也是您的本事。】 赖羽冬：【你是在嘲讽我吗？】 系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赖羽冬：【这是欺诈吧！？赶紧把《Lose Heart》原曲给我听一遍！】 系统：【抱歉，无法提供该项技术支持。】 早已料到废物系统干啥啥不行，赖羽冬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比起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的美丽误会，当务之急是把分寝室的事情搞定了。 尽管系统搞出来的乌龙害得他不正当地刷了一波徐案的好感，但问题不大，他不了解徐案的冷门歌曲不代表不了解当年大火的热门歌曲，勉强能称得上半个歌迷，所以他的第一选择依旧是707寝。 赖羽冬看了看梁之盛和徐案，向刘启初伸出两根手指：“二比一。” “……居然是根据人数决定的吗！？”刘启初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那我把苏老师和金老师叫过来！这样就是二比三了！” “时间不早了，就不要让佑树左右为难了，今天还要早起呢。”梁之盛夹着卸妆水，笑嘻嘻地把赖羽冬往707寝的方向推，“我们离得那么近，串门很方便的。” “好狡猾啊你！” 就这样，选寝风波以「三浦佑树」的名牌被贴在707寝门口的最后一个位置落下了帷幕。 赖羽冬盯着门牌号看了几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生日恰好是7月7号。 祝他好运。 学员宿舍的环境一般，和赖羽冬的大学寝室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四人间的配置是两张同侧的上下铺，而不是上床下桌的构造。 留给他的是一张靠门的下铺，上铺是梁之盛。另一张下铺是徐案，上铺是李绪。 “李绪，我们宿舍人齐了。”梁之盛敲了敲上铺的床板，“喏，他是三浦佑树，大巴上你俩坐一起的。” “你好。”赖羽冬赶紧打了个招呼，以防又被这个急性子忽略。 “哦，你好。”正在铺被子的李绪在百忙之中分了一个眼神，若有其事地提了一下路上发生的事，“下次被骂记得骂回去。” 赖羽冬：“……” 这是可以在镜头前说的吗？ 以他浅薄的理解，李绪的提议有损形象，无论是对着镜头还是私底下都尽量避免这么做为妙，况且那人没有指名道姓，对号入座会显得自己很不体面。 从节目效果的角度考虑，戏剧化冲突能带来更大的曝光量，用烂的撕逼环节在各大综艺上比比皆是，有句话说得好，黑红也是红。 但是—— 这是一档贩卖梦想的选秀节目，不是以撕逼为看点的离婚恋综。 他的任务是努力出道，不是淘汰后直播带货。 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他都认为当时的做法没有问题。 “咳咳。” 梁之盛装模作样地干咳几声，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装在宿舍里的摄像头。 好在宿舍配备的GoPro收音很一般，李绪的声音不大，铺被子的声音盖过说话的声音，这个时间点人数不多的直播间观众里没有列文虎克留意到他说的话。 梁之盛不禁感慨：“你俩应该挺聊得来的。” “哈？”李绪古怪地皱起眉头，“我和他有什么好聊的？他一天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我一句话多吧？” 梁之盛犀利反击：“人家两个字顶你一句话。” 【啥意思？】 【这题我知道！台本！】 【台本是什么梗？我缺课了？】 赖羽冬：“……” 不要再call back了啊！ 一段句句在爆雷边缘的交谈后，赖羽冬拖着行李箱放倒在床边，开箱环节的重要性不亚于手游新账号的第一个免费十连，就差在行李箱刻下「新手大礼包」五个大字了。 他既担心抽到让他眼前一黑的初舞台同款新手福利，又担心系统装一箱子的拉菲草整蛊他，无论哪一种都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信男愿一生吃素，只求新手大礼包别太离谱。 赖羽冬一咬牙，一闭眼，一狠心，直接将拉链拉到了底，小心翼翼地将行李箱打开。 入目是几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系统果然抠得捞不出油水，将衣服的数量控制在换洗刚好够用的程度。 值得欣慰的是衣品不错，没有程序员风格子衫、厅政风POLO衫和遛弯大爷风老头衫，比某橙色软件上的爆款炸街潮男风单品还要时髦一些，只要审美到及格线就可以搭配出不错的效果。 毛巾、牙刷、拖鞋、水杯、沐浴露等日常用品齐全，连美瞳、面膜和卸妆水都有，像是玩抽卡游戏把R卡全都抽齐了。 起码他不用厚着脸皮问室友借东西了。 除此之外，赖羽冬收获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物品，一个不起眼的钱包和一个智能MP3。 很遗憾，没有现代人必备的手机。 据说所有练习生的手机在录制前就被统一收走了，他穿越的时间节点比较晚，幸运地没有体验到如此残忍的环节。 钱包像外表一样普通，里面只有几张钞票，除了贿赂保安给自己点外卖以外，赖羽冬暂时想不到现金在这里还有什么用途。 唯一让人惊喜的是智能MP3，虽然是学生专用的封闭式Wi-Fi款，连打开网页都做不到，但它能用自带的音乐软件在线听歌。 懂了，他的支线任务是寻找Wi-Fi，听一遍《Lose Heart》原曲。 系统：【宿主，没有这个支线任务。】 赖羽冬：【别管。】 清点完新手大礼包，赖羽冬从行李箱里翻出卸妆水和化妆棉，熟练地拆开包装。 以前他在校内外的各大面试和活动化过妆，卸起妆来也是得心应手，不存在妖魔化的直男行为。 比如“口红只有红色一个颜色”的经典发言。 每次他盯着芭比粉和南瓜色的色号看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某些“大男人”要色盲到什么程度才分不清粉色和橙色。 在人群中鬼叫“长得好看真了不起呢”的那位，没准儿和他们是一个德性。 赖羽冬一边在心里嘟囔着，一边拿着用卸妆水打湿的化妆棉走到镜子前，当他对上镜子里那双黄不溜秋的眼珠子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美瞳，该怎么摘下来？ 赖羽冬无言地注视着镜子，这是他第一次佩戴美瞳，连亲手戴上的过程都没有，回过神就被系统安排了这身初始皮肤。 顺带一提，他的发色也是同理，专业要求导致他从来没染过发。 一键换肤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 “——佑树，站着睡着了？” 见新室友呆呆地站在等身镜前半天没有动静，梁之盛爱操心的性格又开始了，他凑过去看了几秒，敏锐地发现对方的视线落在镜面中的眼睛上：“眼睛不舒服吗？” 浅金发少年偏过脑袋，一下子让人将注意力集中于他的眼部。 在少许绿色调的点缀之下，如花蕊般清新的樱草色不会过于轻快，也不会过于稳重，达成介于两者之间的效果。完美的选色恰到好处地契合他的气质，在人群中安静却又不会被忽略，以独特少有的姿态轻易地做到夺人眼球。 他迅速移开视线，微不可见地抿了一下嘴唇，又飞快地再次抬眼，直勾勾地注视着梁之盛，似乎是在遵循「交谈时必须看着对方的眼睛」的社交礼仪。 见状，梁之盛认真地揣测起新室友的烦恼，却收获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会摘。” 梁之盛：“……啊？” 【笑醒了哈哈哈哈哈哈】 【未曾设想过的展开出现了】 【会戴不会摘？】 【摘美瞳确实更难一点】 经过一番艰难的心理斗争，赖羽冬如实道出自己面临的难题。 他担心自己乱扒拉把眼睛弄出什么毛病，谁知道这具身体出了问题是不是同步反馈到现实世界的身体上。 最重要的是，他听说过美瞳跑到眼珠后面、美瞳裂开等诸多和鬼故事无异的恐怖案例。 想想就头皮发麻。 是以，赖羽冬诚恳地看着呆滞的梁之盛：“可以教我吗？谢谢。” 宿舍分配 在梁之盛的指导下，赖羽冬顺利地摘下美瞳，他眨了眨眼，眼睛像是重获呼吸权一样舒适。 本来对方打算亲手帮他摘，但他惊恐地拒绝了，让陌生人扒拉眼皮还捏眼球，怎么想都有些不合适。 自己的眼球，需要自己守护！ “你下手真果决……”梁之盛没想到这位初学者如此快准狠，“我第一次摘美瞳弄了一个小时都不敢捏下来——对了，第一次戴美瞳不能戴那么久，要循序渐进直到适应为止，但适应了也不能戴太久，对眼睛不好。” “谢谢你。”赖羽冬感激道。 所谓运气守恒，一个宿舍里能有一位那么善解人意的室友，那必然有一位显得不是特别友善。 “让一下。”李绪抱着盆从两人身边路过，笔直地朝着宿舍外走去，“抓紧点，别打扰我睡觉。” 【这哥脾气挺冲】 【rapper啦，都是这样的】 换作一般人，算不上客气的口吻或多或少会引起听者的反感，但在场的两位比较与众不同，一位是心思细腻的读空气高手，一位是随性温和的体贴男妈妈，第一时间听出来李绪是在提醒他们。 梁之盛看了一下表：“确实，时间不早了。佑树，你好了吗？我俩一起去浴室吧。” “马上。” 赖羽冬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推到角落，和另外三个行李箱靠在一起，他向旁边瞥了一眼，横放着一台不知道是谁带来的电子琴。 参加节目都不辞辛苦地背着那么一个大家伙，可见对音乐是真爱了。 估计是徐案的。他猜测道。 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赖羽冬和梁之盛一起回到宿舍，另外两位室友早已钻入被窝，徐案对着墙壁蜷缩着身体，李绪则是翻了一个身表达自己对被动静打扰到的不满。 “他们定闹钟了吗？”梁之盛小声嘀咕道。 徐案：“嗯。” 李绪：“定了。” 梁之盛：“……” 居然都醒着。 他继续问：“定了几点的？” 模糊不清的声音从上铺传来，听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失联：“十点……四十……” 相较于半梦半醒的徐案，李绪的声音精神不少：“我是四十五分的。” “都挺卡点的啊，你们不化妆吗？” “嗯……不化……”徐案的声音更微弱了。 “化不来，就算会也不化，麻烦死了。” 梁之盛扭头看向唯一一个没有回答的室友：“佑树呢？” 赖羽冬摇了摇头，他的行李箱里只有护肤品，没有化妆品，连一瓶粉底液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连巧妇都不是，不切实际的妄想趁早放弃为妙。 梁之盛夸张地松了一口气，以开玩笑的口吻轻松地说：“太好了，我们寝室没有卷王。” “你话好多。”李绪拉起被子盖住脑袋，声音变得闷闷的，“问完了吗？我要睡了。” “抱歉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梁之盛拿起一件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角落的摄像头前，“睡觉还是遮一下镜头比较好。” 他对着镜头笑了笑：“晚安。” 【梁之盛是懂互动的】 【他不是男妈妈我是不信的】 【晚安！】 【是早安吧www】 衣服将镜头盖得严严实实，直播间的画面变成透光的黑色，安静的寝室回荡着梁之盛一步一步踩在爬梯上的声音。 赖羽冬静静地站在门口，直到梁之盛在上铺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才按下墙壁上的开关。 光源消失，寝室陷入黑暗。 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刚好指向数字六。 …… 早上十点半，707寝的第一个闹钟准时响起。 闹铃只响了两下，就被秒醒的赖羽冬立刻掐断，为了不打扰到想要晚点起床的室友们，他特地把闹铃调得很轻，等他轻手轻脚地换上新发的F班班服，其他人依旧睡得很沉。 他起得稍微早点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想吃个早饭。 不知道这次录制持续多长时间，万一和昨天一样漫长，他一点也不想当着全国观众的面饿得肚子咕咕叫，对脸和对胃都不好。 【707寝终于有人醒了？】 【好像是的，我听到声音了】 【谁起床了？】 【我猜是梁之盛或者徐案】 【黑不溜秋的啥也看不到，隔壁寝室早就开灯了】 【他们睡前把镜头盖住了233】 赖羽冬走出寝室才切身体会弹幕的意思。 走廊上，大部分寝室要么房门大敞，要么留了一条缝，像707寝这种房门紧闭、全员闷头大睡的是少数中的少数，难怪梁之盛会感慨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卷王。 仅仅是早起不算什么，更夸张的还在后面。 无论是宿舍内还是洗手台前，一些学员正在对着镜子化妆，粉扑以能看到残影的手速飞快地拍打，鼻影不要钱似的打出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散粉刷抖出了烟雾缭绕的效果。 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步，真正的强者早就拿着卷发棒和定型喷雾在做发型了。 卷，太卷了。 赖羽冬自愧不如，论精致程度他只比去上早八没洗头的男大学生略强一点，可他心有余力不足，只能接受再一次输在起跑线上的现实。 幸好早起妆造的练习生是少数，素面朝天才是大部分，不然他又要被公开处刑了。 来到一楼餐厅，赖羽冬大老远地就闻到食物的香味，清新自然的麦香味与香醇浓厚的咖啡豆混杂在一起，干瘪的肚子感到一股饥饿，来吃早餐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餐厅里空荡荡的，来吃早饭的人屈指可数。 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硬是顶着困意挤出宝贵的十分钟来吃早饭，某种意义上也是人中翘楚。 【餐厅的人数比我想象中的多】 【太自律了】 【也有可能是太饿了】 早餐的种类比较丰盛，唯一的缺点是太清淡了。 赖羽冬盛了一小碗燕麦粥，又拿了一块蔬菜饼和一颗茶叶蛋。 他原本打算拿两块蔬菜饼，考虑到等会儿要宣布主题曲考核的内容和规则，万一宣布完就立刻蹦蹦跳跳地练起来，吃太饱运动对胃不好，他只能忍痛割爱地少拿一块了。 放在正常成年男性中，他只吃这些算饭量小的了，但在人数寥寥无几的餐厅里，他的饭量竟然位居中上。 网剧组的江扬帆，早餐是一块鸡胸肉和一盘水果沙拉。 某位不认识的C班成员，早餐是一碗白粥和一颗水煮蛋。 最夸张的是隔壁寝的苏俊哲，他只拿了一跟香蕉和一杯冰美式。 如果不是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说他们嘴馋了想来吃下午茶都说得通。 当然，也有尹梓臻这种拿了两个包子、两个花卷、一碗小馄饨和一杯牛奶的大饭量小孩，人家年纪小还在长身体。 赖羽冬不禁侧目，万万没想到苏俊哲不仅妆发齐全，连发带、美瞳、耳饰、戒指等小细节还一个不落，而对方来餐厅的时间比他还早一些。 怪不得能坦然地说出“五个小时也挺久的了”的发言。 不，五个小时都没有吧？ 【苏俊哲不愧是韩国练习生，睡眠时间进化掉了】 【韩国练习生怎么了？】 【听说那边的训练非常非常非常魔鬼】 【建议内娱学习一下。】 赖羽冬一边低头喝粥，一边默默观看弹幕透露的信息，初舞台错过的部分又被补了一课。 尽管直面弹幕有些羞耻，但在某些方面还挺好用的。 说起来，弹幕能关吗？ 按照正常逻辑，系统提供的弹幕模式应该和手机自带的照片、日历、相机等功能一样，不能像其他app删除，所以—— 系统：【可以，但有条件限制。】 赖羽冬：【……】 系统：【分享一个冷知识，手机自带的照片、日历、相机等功能也可以删除。宿主，您被思维僵化限制住了。】 赖羽冬：【明明是你的错吧！？】 如果能提前知道，他在初评级就关弹幕了，逃避虽可耻但有用，起码不用悲痛地面对满满一屏幕的无情嘲笑。 现在才知道也太晚了吧！ 而且谁能想到系统不按套路出牌！？ 对此，系统深感无辜：【您没问过。】 赖羽冬：【那你倒是告诉我啊！】 系统：【那您要关吗？】 赖羽冬：【……不，暂时不用。】 作为突然被打包送过来的穿越者，赖羽冬天然地处于不利地位。 在一个此前从未涉及过的全新领域中，既没有彩排、也没有剧本，一言一行暴露在摄像头之下，稍有不慎就会闹出笑话。 而弹幕不仅是一个不错的信息获取渠道，还是来自观众的实时反馈，只要他的临场反应够快，说错话做错事可以及时打住，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迎合大众喜好。 综上所述，开启弹幕的好处远大于坏处。 “——还有五分钟就十一点了，别迟到了。” 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思绪。 赖羽冬错愕地抬起脑袋，在他边喝粥边神游的期间，餐厅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寻找声音的主人，但那位好心人却一刻也没有停留，对方迈着快速的步伐朝门外的方向急匆匆地离去，仅留下一个C班班服的背影，最后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是那位只拿了白粥和水煮蛋的不知名练习生。 【佑树的人缘不错呀hhhhh】 【我也想和酷哥搭话】 【那个C班弟弟是谁？长得蛮好看的】 【是周瑞哦！可以为他投一票吗？小帅哥的人气不太理想呜呜呜】 【巧了，佑树和周瑞我都投了】 好的，现在知道名字了。 赖羽冬用纸巾擦了擦嘴，不禁在心中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大，有人恶语相向，有人口嫌体正直，有人体贴入微，也有人做好事不留名。 下次碰到周瑞一定要向他道谢才行。 但在此之前，自己必须快点赶到大厅。 主题曲 赖羽冬踏进大厅的那一刻，距离十一点还差三分钟。 越是临近集合时间，匆匆赶来的练习生越多，光是和他前后脚到的就有四个人。 他肉眼目测了一下，101位练习生约莫到了三分之二，大部分人都是素颜或者只打了底妆，更有甚者连头发都没梳，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没精神地站在人群中，和刚从床上薅起来没什么两样。 这次的站位按照班级划分，A、B、C、F四个班级分别对应红、黄、蓝、黑四种颜色的班服，一眼望是大片的色块。 从视角效果来看，蓝色和黑色占据的面积最大，代表着人数最多。 【好多人卸妆以后和路人没啥区别】 【我才发现班服是三原色+黑色】 【什么意思？官方认证F班鱼龙混杂？】 【不至于吧哈哈哈哈哈】 【出来辟谣@节目组】 “佑树！这里！”刘启初挥手招呼着茫然四顾的赖羽冬，像一只充满活力的哈士奇不停地摇晃着尾巴。 旁边的F班学员曾凯投来好奇的目光：“你认识他？” 刘启初一脸困惑：“你不认识吗？” “……我说的是录制前。” “不认识啊，他是我新交的朋友。” 曾凯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你是真的社牛。” 二人谈话期间，衣服上贴着名牌「三浦佑树」的浅金发少年大步流星地走来。 和绝大多数练习生一样，他没有做妆造，发丝自然地垂下，柔顺地贴着脸颊，普通人不化妆会显得没有精气神的浅色系头发被他轻松地驾驭，得益于偏白的肤色和无瑕疵的皮肤。 当然，最重要的是挑不出毛病的五官。 论颜值肯定比不过昨天精心打扮过的初舞台造型，但绝不是卸妆等于换脸，即便是素颜他在人群中依旧容貌出挑，更多的是气质上的变化。 少了几分精致的凌厉，多了几分乖巧与柔和。 当那双没有佩戴美瞳的原生眼眸淡淡地扫了一眼镜头，好似无意滴落在宣纸上缓缓向四周晕染的淡雅墨珠，无心之举却美不胜收，仅仅在画面中停留一秒就立刻一石激起千层浪。 【卧槽，屏幕被一闪而过的美貌净化了】 【您的三浦佑树突然出现.jpg】 【素颜也好突出】 【我相信今早刷到的路透是生图直出了】 【怎么只给我看一秒啊！！！】 【不把摄像头怼着佑树的脸拍是你们节目组的损失】 赖羽冬被弹幕的热烈反响吓了一跳。 他寻思着除了下意识看了一眼尚未适应的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以外，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干，就差怀疑是不是早饭沾嘴上没擦干。 还好不是。 舞台上的社死经验已经够丰富了，日常生活中的形象不能再崩塌了。 趁着没到十一点，赖羽冬探着脑袋寻找室友们的身影。 A班只有七人，在一众短发中找到唯一一颗妹妹头很简单，轻而易举地就看到站位靠后的徐案。 比较难找的是梁之盛，C班人数仅次于F班，他没有比较明显的特征，一张又一张脸地扫过去才在最中间的位置找到被人淹没的他。 而本该是最醒目的李绪却在B班查无此人，怎么都找不到那抹耀眼的红色。 赖羽冬觉得他的室友们有些神奇。 他们生怕被镜头拍到似的，一个靠边站，一个往人堆里挤，一个甚至还没到。 仔细回忆一番，似乎不是他的错觉。 徐案向导师直言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出道，梁之盛能60分绝不61分的态度也不像是想出道，李绪不太确定，但如果他不是在硬凹keep real的rapper人设，那比起出道他可能更愿意维持个性做自己。 赖羽冬不禁怀疑，难道707寝只有他一个人想出道吗？ 非要说的话，他也不想出道，只是更不想去下个副本开启一个可能难度更大更危险的新任务。 没过多久，一头红发的李绪打着哈欠地走进大厅，老神在在的模样一看就是资深踩点大师，和那些慌张得连衣服都没塞好的练习生不是一个level的。 中午十一点整，101位练习生全员到齐。 发起人付函宇准时出现在录制现场，他面带如沐春风的笑容，温柔的声音道出让练习生们神经紧绷的话： “接下来，我将发布《登峰造星》的主题曲。” 话音刚落，大厅中央的屏幕亮了起来，视频最中间正是付函宇，两侧各站着三个伴舞。 主题曲名为《To The Stars》，乍一看，付函宇的演绎完成得行云流水，似乎非常轻松，但实际上这首歌的歌词密度大，舞蹈动作复杂，节奏变化和小细节很多。 且不说记住全部的歌词与动作需要多久时间，能完整地唱跳完整首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对于偏科生和基础差的练习生不太友好。 【这算难的吗？】 【算，在内娱选秀届是难度TOP级的】 【金老师已经在跟动作了】 【赵亦枫的表情好痛苦】 【vocal地狱】 “怎么那么难！”刘启初愁眉苦脸地狂抓头发，“放平时舞蹈少说要学一个星期，加上学歌背词就更慢了，我不会到直拍那天都没学会吧？” 曾恺诧异道：“一个星期？再难也不用那么久吧？” 刘启初不服气地反驳：“我这叫慢工出细活！” “醒醒，你是F班。”曾恺无情地道破真相。 “……好过分！” 赖羽冬木着一张脸，本来他看不懂什么难不难的，零基础学什么都难，结果被弹幕和身旁俩人这么一说，他越看示范视频越觉得不对劲。 他还未看清上一个动作就切到下一个动作，既没学会某一拍的定格动作，也没琢磨明白动作之间的切换。 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是…… 付函宇跳得很好，有一种让他心如死灰的美。 悲痛之余，赖羽冬突然想起初舞台的新手教程。 尽管此前他对舞蹈模式的模拟跳舞机略有嫌弃，但那是因为音游是靠熟练度形成肌肉记忆，初舞台只需一遍，帮助不大，换成需要反复练习的主题曲却大不相同。 而声乐模式也是如此，记词难不倒他，可音准器却很好用。 保险起见，他特意确定了一遍。 赖羽冬：【主题曲考核提供新手教程，对吧？】 系统：【宿主，您已经不是新手了。】 赖羽冬：【……啊？？？】 突如其来的噩耗给了赖羽冬当头一棒，若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地吃了早饭，恐怕他要低血糖晕倒了。 不是新手？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系统：【打个比方，Lv1勇者接下打败史莱姆的新手任务，任务完成后升级为Lv2，Lv2勇者无法讨伐恶龙，却也无法再接新手任务，固不再是新手。】 赖羽冬：【这是让Lv2去讨伐恶龙的理由吗？】 系统：【更多新功能等待您的解锁，感谢您的咨询，祝您生活愉快。】 ……好想投诉。 什么缺德系统。 耳畔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声，刘启初以为是曾凯认清现实承认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正想别过头揶揄几句，没想到唉声叹气的竟是那位少言寡语的浅金发少年，精致漂亮的脸上难得出现除了冷淡以外的表情，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呃…愤慨？绝望？ “佑树，你怎么了？是太难了吗？” “……嗯。”三浦佑树像是受惊的鸟儿般收回脸上的表情，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句，“是有点。” “别怕，一个主题曲而已！F班那么多人陪你同甘共苦！”刘启初安慰道。 得到的是礼貌而又疏远的反馈：“谢谢。” 刘启初忍不住多瞅了一眼，对方的种种反应让他不禁怀疑，难道三浦佑树的公司给他的人设是不易近人的高冷系？ 爱豆立人设不是秘密，娱乐圈不立人设才是凤毛麟角，但不意味着人设都是虚假的。 人设往往是放大艺人的某一特质，变成概括力极强且容易被记住的标签，常见的人设有吃货、学霸、二次元、老干部、人间清醒等。 刘启初的社牛熟悉亦是如此，正是因为真实的他很外向才着重打造这一点，否则让一个内向害羞如徐案的人去当气氛组，难度不亚于让鱼学会骑自行车，折磨看客也折磨快要缺氧的鱼，只有不高明的艺人团队才会这么做。 反观三浦佑树，妆造冷、气场冷、表情冷、说话冷，乍一看很难接近，但接触下来却有些违和，隐隐给人一种表象和内里相差甚远的感觉。 不像是语言不通，更像是本人刻意为之。 刘启初没多想，就算是公司打造了一个与本人相差甚远的高冷人设，也不是他该多嘴的。 他只是一个普通练习生，这些门道他不懂。 视频播放完毕，练习生们很捧场地献上掌声，他们表情各异，有人痛苦掩面，有人双目无神，有人眉头紧蹙，有人自信不改，还有人昏昏欲睡。 “——以上，就是本次主题曲《To The Stars》的全部内容。” 付函宇拿起节目组的手卡，公布比主题曲难度更残忍的规则。 “主题曲考核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根据考核成绩重新分班，并从新的A班中选出有资格站在主题曲MV中心位的初c位。第二阶段是主题曲直拍和MV拍摄，届时将上传至官方平台。” “注意，评级为F的练习生没有登台录制的资格。” “第一阶段在三天后，第二阶段在五天后，希望你们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主题曲 “重新分班！？” “三天！？” “五天也不够啊！”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连那些昏昏沉沉的学员都被吓得惊醒过来，不可思议地向身边的人求证自己有没有听错。 付函宇笑着补上一刀：“主题曲是我一个下午学会的，大家加油哦。” 【一个下午还能跳那么好】 【不愧是初代爱豆，业务能力好强】 【突然不觉得时间紧张了】 尽管如此，不是所有人都绝望地哀嚎自己要降级了，有人壮志踌躇地打算靠这次机会翻身，也有人乐观如刘启初：“还好，我本来就是F班。” 曾凯翻了一个白眼：“谢谢，有被安慰到。” 虽然刘启初说的是活跃气氛的玩笑话，但仔细想想不无道理，既然已经是F班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大不了继续待在F班，反正不会被淘汰，顶多不能登台录制罢了。 只不过，对于有重任在肩的赖羽冬而言，继续待在F班不是一件好事，其他人少点镜头顶多是出道的几率小一点，他却有一系列糟糕的连锁反应，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想办法多赖几轮，是他的权宜之计。 主题曲教学共三个课时。 课时一是四个班级一起上的大班课，于今天下午一点开始。 课时二和课时三由不同的专业老师分班教学，分为舞蹈课和声乐课安排在明天上午和下午，不同班级的上课时间不一样。 第三天自由练习，第四天分班考核。 离下午一点的大课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较为充裕，所以大多数人的选择是补觉或者吃饭。 赖羽冬是少数的例外。 解散后，他直奔宿舍，和那些回去补觉的练习生们不一样，他是去拿东西的。 为了保证公平性，示范视频只能在教室和练习室播放，不能借用节目组允许携带的电子设备拷贝走私下看，比如他在行李箱中找到的智能MP3，一经发现立刻取消五天后的录制资格。 想要笨鸟先飞，只能另寻他路。 他在脑中过了一遍考核规则，三天后重新分班，五天后录制直拍和MV，这就意味着前三天是重中之重。 他必须抱着少练一分钟等于少活一年的心态卷死所有人。 …… 梁之盛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七楼的走廊上，仅被折磨了一天就让他萌生想要退赛的念头。 要不是狗公司非要送他过来冲KPI，美名曰攒人气，此时的他应该刚起床准备出发去舞室，筹备过段时间要发出来的练舞vlog，而不是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空着肚子参加拍摄，还要用几天时间赶一支难度中上的主题曲。 没办法，签了公司要服从安排，签了节目合同更没有反悔的余地。 除非他想体验下半辈子还高额违约金的精彩人生。 梁之盛不是正儿八经的练习生，他的本职工作是一名全职视频博主。 今年他读完研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刚好自媒体盛行，他又学过几年街舞，随便拍了几个爱豆舞台翻跳，没想到小火了一把。 他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能不能把账号做起来。 于是，梁之盛陆陆续续地上传新的翻跳视频和日常vlog，闲暇之余开直播聊天唱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积粉丝突破十万大关。 虽然算不上大红特红，但一个人做到这个粉丝体量已经相当厉害了 。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新的考验。 在账号小有起色的情况下，若是想靠竞争激烈的自媒体吃饭，且达到顿顿饱的水平，通常需要满足以下几点，一是更新多、二是整花活、三是会营销，如此一来，粉丝数量多和粉丝黏性强至少占一个。 问题是梁之盛没有团队，一人包揽选题、策划、练习、录制、剪辑、直播，加快更新速度会导致视频质量下降，翻跳舞台很难有创新，营销更不可能了。 考虑再三，他签约了一家MCN机构。 好消息是更新效率提升，粉丝稳定上涨，一切稳中向好。 坏消息是公司以形象好、能唱跳为由送去参加男团选秀。 ——“好好表现哦，争取回来涨个几十万粉。” ——“没出道也没事，重要的是积攒人气。” ——“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曝光机会。” 以上是公司的原话。 梁之盛明白公司的用意，把他这种各方面都是中等至中上水平的小博主扔进百花齐放的练习生里，就像把一颗小石子投入大海般泛起微不可见的涟漪。 与其销声匿迹，不如趁着人群尚未散去奋力一掷。 可梁之盛不想参加竞技性过强的选秀节目，卷生卷死不说，还要面临勾心斗角，101位练习生里谁知道有多少个妖魔鬼怪。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公司的安排不方便违背，他绝对不会报名。 想摆烂，怕掉粉，怕影响路人缘。 不摆烂，浪费没必要的精力。 最后交上的是初舞台那份及格分答卷。 调整好心情，梁之盛推开707寝的门，就见那位似乎不善交际的室友蹲在床边的行李箱前，黑色的班服上印着一个显眼的白色「F」。 “你在啊，佑树。” 闻声，名为三浦佑树的浅金发少年偏过脑袋，他视线朝上地注视着梁之盛。几秒后，他回以一个清浅的微笑，冷峻的眼型随着笑容一道弯了起来，似是早春融化的冰川。 梁之盛蹬掉运动鞋，扶着梯子爬到上铺：“早上没见你人，是去吃早饭了吗？” “嗯。” 梁之盛低头看了看自己和猪窝没什么区别的床铺，匆忙起床来不及铺平的被子窝成一团，和换下来的衣服糅合在一起，就像一块裹着馅料的粢饭团。 据他进门那一刻的记忆，下铺的被子和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 太自律了，自愧不如。 梁之盛对这位室友的印象还不错，否则他也不会和刘启初抢人。 徐案的初舞台第一个带头鼓掌的是三浦佑树，他加试选的歌也是徐案的冷门歌，而他和略微聒噪的刘启初相处得很好，话少却有求必应。 种种细节证实他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不像外表般高冷。 实不相瞒，梁之盛对室友有一套固定的筛选标准，那就是不会勾心斗角、不爱惹是生非、不要过于活泼，以及容易相处的优先。 作为第三批选寝室的C班学员，他把每个寝室都跑了一遍，最后选了徐案和李绪所在的707寝。 徐案，没什么好说的，最佳室友无疑。 李绪，乍一看不太符合要求，但本质是一个口直心快的正义人士，最重要的是他肯定不会来阴的，勉强通过筛选标准。 还差一人满员。 梁之盛很怕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F班有不少牛鬼蛇神，比如下巴士那段经典对话，他清楚地看见那位阴阳怪气的练习生贴了F班的贴纸，但夜色太昏暗，他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只粗略地瞥到名字是两个字。 而三浦佑树的名字是四个字，又刚好站在他的身边，不仅完全可以排除嫌疑，还极有可能是被阴阳怪气的倒霉蛋。 再对比一下他对室友的筛选标准，像是量身定制。 不会勾心斗角—— 说话不过脑敢直言台本。 不爱惹是生非—— 被阴阳怪气假装听不见。 不要过于活泼—— 沉默寡言总是压低声音。 唯一的缺点可能是颜值突出会被过分关注，但他对这点比较无所谓，刚好还能给其他室友争取一下镜头。 综上所述，三浦佑树是F班最适合当室友的稳妥人选。 梁之盛甩了甩乱糟糟的衣服，余光瞥到室友站了起来：“你不补觉吗？” 三浦佑树抬起黑曜石般澄亮的明眸，他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执着，习惯说话时平静地注视对方的眼睛，礼貌且温和的姿态予人一种正在被全心全意地倾听着的尊重感。 他缓缓摇了摇头：“不困。” 有那么一瞬间，梁之盛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明明他比人家多睡一会儿却困得睁不开眼，连早午餐都没吃就直奔寝室。 “你多大？”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十、十九？” “……” 二十五岁的梁之盛心想，果然是年龄的问题吧。 也不一定。 换成十九岁的他，同样的情景，他估计也困得萎靡不振。 留意到三浦佑树捧着纸笔往外走，梁之盛错愕地问：“你不会要去练习室吧？” 三浦佑树在床头前停下脚步，他半转过身子，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梁之盛瞠目结舌：“那么卷？” 原来707寝不是没卷王，只是赛道不一样，人家不卷妆造。 梁之盛不知道这位室友是正儿八经地想要练习，还是想在镜头前立勤能补拙的人设。 无论是哪一种，做到这个份上也太拼了。 可他转念一想，又不是人人和他一样对选秀没兴趣，不考虑现实因素，若是在出道和不出道之间二选一，他相信99%的练习生们都会选择前者。 特别是三浦佑树那张脸，不出道可惜了。 “练习室估计没什么人，大家都去睡觉吃饭了。”梁之盛回忆起初舞台的灾难现场，不免有些担心，“你一个人练没问题吗？” “没事。” “那你记得吃午饭。”梁之盛提醒道，“虽然你刚吃过早饭，但没吃多少吧？下午的舞蹈课很耗费体力，饿肚子练舞会低血糖或者肌肉劳损，但不要吃太晚，吃饱运动对胃不好。” 来自室友的细致关怀让三浦佑树忍俊不禁：“谢谢你。” 这是梁之盛第三次收到对方的道谢。 第二次他就察觉到了，这次几乎是百分百确定，三浦佑树习惯在“谢谢”的后面加上宾语，像是特意强调感谢的对象是“你”，绝非他人。 一个微小的细节更显真诚。 “不耽误你了，快去吧。”梁之盛摆了摆手，“你争分夺秒地练习，我争分夺秒地睡觉，年纪大了熬不动了。” 浅金发少年如画卷般眼笑眉舒：“好梦。” 主题曲 离开寝室的赖羽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所谓的笨鸟先飞，不是能够力挽狂澜的高明计划——有这本事他早就不发愁了，而是熟悉主题曲并记下歌词。 目前他能做的非常有限，不管节目组会不会单独发歌词，提前背下来为接下来的练习节省时间，总归是没错的。 所以他才特地去取“新手大礼包”附赠的纸笔，没想到梁之盛饭也不吃直奔寝室补觉，和他在镜头前进行了一段无法回避的单独对话。 好在他已经适应以全新的人设正常沟通，全程没出什么差错，就是弹幕嫌他话太少了。 【提问：上述那段707寝的对话，柚子一共说了几个字？】 【我怀疑不超过十个。】 【数了数，不算语气词，十二个】 【妈耶，我怎么喜欢上了一个小哑巴】 【我希望佑树在舞台上不出声，不是平常不出声】 【+1，声音那么好听就多说几句】 赖羽冬：…… 别的不说，他的昵称默认是“柚子”了吗？ 练习室设置在三楼，总共是一间大教室和四间小教室，后者用于主题曲的分班教学。 这个时间点上上下下的练习生很多，为了避免和其他人在电梯间度过尴尬的十几秒，赖羽冬很有先见之明地选择走楼梯。 可人算不如天算，有人在三楼和四楼的转角处与他相向而行。 赖羽冬的记性很好，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张没见过几眼的脸，是集合时站在刘启初旁边的F班学员曾凯。 对方应该是刚吃完饭从二楼上来，推测寝室不在高层。 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同班情，狭小的楼道间正面碰上不可避免地需要打个招呼。 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有三种不会出错的标准答案，分别是“你好”、“吃了吗”和礼貌又惊讶地微微一笑。 但现实不给赖羽冬选择的机会，他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提起来，曾凯目不斜视地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 赖羽冬微微一怔，尴尬地僵在原地。 他收回慢半拍的笑容，扭过脑袋向后看去，曾凯已经转身拐进四楼，徒留他一人疑惑地站在原地。 什么情况？他变成透明人了？ 他若有所思地环视一圈，不出意料，果然没有摄像头。 ……有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复杂心情呢。 赖羽冬在心里叹息一声。 虽然无法确定曾凯是故意针对自己还是对每个人皆是如此，但单从行为本身评价，还没出道就镜头前后两幅面孔，恐怕不太适合站在更高的位置。 但这不是可能挺不过第一轮的他该操心的事。 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被置之脑后，赖羽冬顺着楼梯到了三楼，不出所料，他不是唯一一个想抢跑的练习生，刚踏入走廊就远远地看到一个B班成员的背影。 无需看清对方的正脸，光凭那头时髦的奶茶灰棕发色就能认出是江扬帆无疑。 江扬帆推开练习室的门，主题曲的旋律从缝隙中倾泻而出，他快步走了进去，将音乐隔在门外，走廊再度恢复了安静。 看来他也不是第一个到的，室内还有其他人。 这个结论让赖羽冬更加哀愁了，他依次从A、B、C班的练习室门前走过，三个班级的代表色鲜艳明亮，轮到F班却一下子变成死气沉沉的黑色字母，颜色带来的反差像是暗示不同班级的命运。 他深呼吸了一下，小心谨慎地推开F班的门，生怕惊扰了正在学主题曲的练习生。 “吱呀——” 【哇，终于来人了！】 【我独守空房…咳…空直播间很久了】 【我压对了，第一个来的果然是柚子233】 赖羽冬：“……” 是他多虑了。 也对，毕竟F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吃了早饭。 望着空荡荡的练习室，唯有镜面墙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赖羽冬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孤身登荒岛的寂寥。 虽然这么形容有点夸张，但一想到隔壁二十人的B班至少来了两个，迎接自己的却只有满屏幕的弹幕和空无一人的练习室，强烈的落差让他对主题曲考核不容乐观。 往好处想，这样的局面才是他所希望的。 至少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赖羽冬拿起摆放在电子琴前座位上的的平板电脑，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摄像头所在的位置，找了一个安全的位置靠墙而坐。 不能暴露自己写字很流畅。 在大厅第一次听《To The Stars》的时候，赖羽冬粗略地留意过歌词，副歌部分配上魔性洗脑的旋律很好记，听一两遍就记住了，难点是其他部分，关联性不强的歌词容易混淆。 感觉主题曲都是这类套路。 用「梦想」、「努力」、「掌声」、「少年」、「奇迹」诸如此类的励志词语排列组合，一会儿「所向披靡」，一会儿「拼尽全力」，最后再来几句英文彰显无人在意的洋气，填词水准和短视频的爆款歌曲相差无几。 但要说有多难记，他不这么认为，难度还不如高中学完《出师表》的第二天就要全文默写。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两者皆有则是锦上添花，赖羽冬完整地在本子上抄了一遍，歌词就已经记了个大概。 他试着哼了几句副歌： “To the stars. To the stars. 绝不退让，全力冲向顶峰。 To the stars. To the stars. 绝不放弃，梦想闪若星辰……” 【佑树哼的几句还可以呀】 【因为他降调了，直接降了8key】 什么，原来他降调了吗？ 赖羽冬将信将疑地倒回去听了一遍，原唱的声音出来的那一刻，他不由得陷入沉默，如果他的耳朵没出问题，那确实差得有点多了。 乐观一点，至少他听得出来，说明他还有救……大概。 “咣当——” 猝尔，练习室的门被人利落地推开，赖羽冬抬起脑袋，不忘合上手里的笔记本。 出乎意料的是，来者不是同为F班的练习生，而是A班的苏俊哲。 那位被弹幕奉为事业批的卷王。 【小苏你走错教室了！这里是F班！】 【苏俊哲是初舞台的首A吧？】 【一个跳舞很好的弟弟~】 苏俊哲的长相偏可爱系，精致的妆容可以直接拉去舞台打歌，巧克力色的日系羊毛卷明显精心打理过，平添一份慵懒的气质。 服装无法改变就在细节方面下功夫，银色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黑色运动鞋搭配一橙一蓝的荧光色鞋带，达成未见其人先见其鞋带的视觉效果。 总体印象是一位又甜又飒的邻家弟弟。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呀？” 赖羽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 “太好了。”苏俊哲像只小羊羔似的蹦蹦跳跳地走过来，他在赖羽冬的面前蹲下，弯弯的眼睛天生含笑，“介意我在这里练习吗？” “在这里？”赖羽冬愕然道。 “嗯嗯，A班好几个人在扒舞练歌，各学各的太混乱了，所以我就溜了出来，想看看其他班是什么情况。”苏俊哲双手托着脸颊，“B班和C班稍微少一点，F班只有你一个，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不被过多地打扰，所以想暂时留在这里。” 赖羽冬一下子抓到了重点：“A班人很多吗？” “唔，还好啦。”苏俊哲掰手指回忆道，“于一真、瞿君炜、莫黎，算上我一共四个人。” 四个人，乍一听确实不多。 但关键是A班一共才七个人，超过半数了啊！ 来自A班的情报让赖羽冬的头痛不已，他悄悄瞥了一眼在自己身边坐下的苏俊哲，对方很快投入学习状态，小幅度地跟着视频里的舞蹈摆动双手。 这般轻松的模样看上去连舞蹈老师都不需要。 对了，刘启初说过，苏俊哲是A班大舞担，还答应教他跳舞。 赖羽冬眼睛一亮，正准备向苏俊哲虚心请教，刚张嘴就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答应教刘启初不等于答应教他，况且他也没接受邀请入住706寝，这个无理的请求只会给别人添麻烦，拖累学习进度。 人家特地早来练习室就是想尽快学会，跑来教他岂不是浪费时间？ 但他的学习方法效率极低，估计再听几遍就能把歌词背出来，剩下的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排，就好像蜗牛提前出发一个小时照样跑不过刚睡醒的兔子，更别提兔子和蜗牛同时出发的情况了。 其实不需要手把手地教自己，他只要在旁边像陪读书童一样默默地偷师学艺就好。 前提是苏俊哲愿意当他的范本，人家都说了，来F班是图个清静，而不是被一个跳舞比演小品还搞笑的人分走注意力。 离远点应该没问题吧？ 练习室那么大，他俩可以各站一头。 赖羽冬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偏过脑袋动了动嘴唇，却又一次被碍手碍脚的海外选手身份扼住了喉咙。 等一下，让他思考一下该怎么组织语言。 在观众的视角下，浅金发少年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几次，不知为何半天没出声。 【佑树的麦出问题了？】 【有没有可能是他压根儿没出声】 【救命他怎么犹犹豫豫不敢说话啊！原来酷哥气场是他倔强的伪装吗哈哈哈哈哈哈】 【好像社恐的我www】 赖羽冬：“……” I am 外国人。 人设从高冷酷哥变成哑巴社恐，未尝不是一种突破。 连苏俊哲都注意到了赖羽冬的异样，好奇地歪过脑袋：“怎么了？” “可、可以教我吗？”赖羽冬险些咬到舌头，他生怕对方误会他的意思，赶紧补上一句，“我看着就好，不用麻烦你。” “……” 苏俊哲的嘴角稍稍垂下几度，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是为了掩饰短暂的心情变化，将那一瞬间的微表情归结于惊讶。 下一秒，他绽开一个可爱的笑容：“嗯，可以哦！等我把这一遍看完。” 得到如此爽快的答允，赖羽冬反而有些犹豫了。 如果不是他的错觉…… 对方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 主题曲 事实证明，赖羽冬可能多虑了。 哪怕他提前说明自己在旁边看着就行，苏俊哲还是热心地带着他对着镜面墙拆分舞蹈，直到他能顺利地跳完一个慢速八拍才教新动作。 虽然不可能像舞蹈老师一样教得很细致，但框架是正确的，目的不是当场学会这支舞，而是在放宽标准的基础上熟悉大致动作，避免大课跟不上教学进度。 这是非常明智的做法，对零基础速成派很友好。 “好，下一个八拍。” 苏俊哲拿起平板电脑，眼睛分秒不眨地盯着屏幕，脸上没有表情，隐藏在可爱之下的认真与专注毫无保留地袒露出来。 “先这样…再这样…”他喃喃自语道，“OK，我明白了，我们继续。” 再次抬起头时，笑容像是融化的蜜糖般嵌在他的脸上，和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甜甜苏！My angel！】 【是佑树\''s angel吧哈哈哈哈哈】 【乐于助人的小男孩一枚】 对比每分每秒都光彩照人的精致小甜豆，赖羽冬稍显狼狈，他操控着仿佛临时安装上去的脑袋和四肢，拙劣地模仿苏俊哲的动作。 苏俊哲抬手，他也抬手。 苏俊哲扭头，他也扭头。 苏俊哲转圈，他也转圈。 怎么说呢…… 虽然他能大差不差地复刻动作，但呈现出来的效果却相差甚远。 不知道哪里不对，总之就是很奇怪。 【佑树你……】 【走错了，这里是康复中心的直播间吗？】 【苏苏居然能忍住不笑】 【是粉丝滤镜吗？好像比初舞台好一点】 【太极拳和军体拳的区别】 无论是充满欢乐气氛的弹幕，还是镜子里僵硬如生锈机器人的自己，赖羽冬都不忍直视，但担任舞蹈老师的苏俊哲没有叫停，他只能硬着头皮跳下去。 想到主题曲将近四分钟之久，他的内心就无比绝望。 几个八拍过后，F班的练习室零零散散地来人。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叫王逸文的黑发男生，他被入目的殷红色班服吓了一跳，神情恍惚地倒退出去看了眼门牌，确认无误是F班才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你们是在学主题曲吗？” “是啊。”苏俊哲答道。 王逸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能一起吗？” 苏俊哲眨了眨眼：“可以呀。” “谢谢！太感谢了！” 后面进来的每一个人与王逸文的反应无差，见到苏俊哲的神情不亚于见到活佛，谁也不想错过天降F班的舞蹈老师，找了个空位加入其中。 只见殷红色的班服位于正前方，在他身后的黑色班服像是扩散的墨珠般愈来愈多，甚至还混入了几道黄色和蓝色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一对一的私教课程扩大至二十几人的小课堂。 赖羽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从弹幕得知，是因为有人走漏了风声，将A班有好心人在F班扶贫的消息广而告之，于是乎，许多练习生本来在床上躺得好好的，纷纷抱着老年人排队领免费鸡蛋的想法跑来蹭课。 赖羽冬偷瞄了一眼盯着镜中的卷发少年，他有一股清晰的预感，尽管对方没有表现出来，但估计离教学结束不远了。 苏俊哲来F班是想图个清静，结果现在不仅比A班的总人数多三倍有余，还全都劳烦他一人。 即便如此，他没有怨言地教了那么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身为半个罪魁祸首，眼下的局面让赖羽动有些过意不去。 ——果然给人家添麻烦了。 “都学会了吗？来，我们连起来跳一遍。” 苏俊哲一边嘴里喊着拍子，一边以0.5倍速跳了一个完整的八拍，他的动作干净有力，一点也不像刚拿到这支舞的初学者。 其余练习生的水平却层次不齐，不整齐的多重舞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不少人动作出错或者抢拍慢拍，画面十分凌乱。 【不愧是首A】 【苏俊哲光顾着自己跳，没怎么教其他人。。。】 【愿意教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 【不满意别蹭课】 【拜托，选秀是生存制，彼此之间是竞争关系，苏俊哲自己还没学会就愿意帮别人，这不是活菩萨吗？】 【别吵架，大家都是认真学习的好孩子，没人嫌苏苏教得不好】 【希望正片别把这段剪了】 苏俊哲的这一波操作圈了不少路人的好感，可爱精致、热心勤奋的形象一下子就立住了。 在节目前期——尤其是第一期尚未正式放出的情况下，没有粉丝基础的练习生能在实力和性格两方面统统脱颖而出，无疑开了一个接近满分的好头。 不出意外，他将是上位圈选手的有力候选之一。 赖羽冬的预感很快灵验。 教完这个八拍后，苏俊哲转过身挠了挠脸颊，一双天生弯弯的笑眼满是歉意：“对不起，我本来想在大课开始前和大家一起扒完舞，但时间实在来不及，我还没吃午饭……” “没有没有，是我们要谢谢你才对。” “苏老师辛苦了！” “快去吃饭吧！吃饭最重要！” 练习生们赶紧打住他的道歉。 【宝宝你真的太好了……TUT】 【妈耶，我看到了天使】 F班小课堂随着唯一一位老师的退出瞬间瓦解，其余人要么各回各班，要么各回各寝，继续留在F班的练习生寥寥无几。 赖羽冬也不例外，他正愁什么时候去解决午饭，这下刚好顺了他的意。 他率先随着苏俊哲离开练习室，大步跟在其后，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 最后，两人同时在电梯前停下脚步。 “我以为你会留下来继续练习。”下行键被摁下亮起，苏俊哲瞥了一眼不打算按上行键的浅金发少年，露出恍然的表情，“你也去吃饭？” “嗯。”赖羽冬抿了抿唇，“刚才……”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勇敢小柚，不怕困难！向甜甜苏搭话！】 【宝啊，你真的不是酷哥吗（捶胸）】 【我还是觉得他很高冷，社恐是你们在脑补美化他。】 “……” 这叫五十步笑百步吗？你们都是脑补！ 赖羽冬盯着那双仿佛无时无刻不含着笑意的黑眸，大脑飞速地运转，犹豫不决的心情有了明确的答案。 在海外选手的人设下，许多事他可以化繁为简，将谨言慎行铭记于心，唯独处事原则不该受条条框框所限制。 比如他为赵亦枫的辩解。 又比如此时此刻。 于是，赖羽冬诚挚地道出无论如何他都想亲口向苏俊哲说出的话： “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他摒弃了穿越后一说长句就故意含糊不清的伪装，尽管声音轻得观众只留意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但他清晰地用言语将谢意与歉意传达给对方，是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 这也是他没有选择走楼梯的原因。 苏俊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嘛，是我要和你说谢谢才对。” “……我？” “对呀。”电梯门打开，苏俊哲走进轿箱按下二楼，甜甜的微笑仿佛真是为此事而高兴，“一下子和大家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不是吗？” 赖羽冬不置可否：“也许吧。” 就像那条拱火的弹幕所说的一样，苏俊哲全程没怎么搭理其他人，比起舞蹈老师，他的表现更像领操员，反而一对一私教时他会认真地纠正错误动作。 和大家拉近关系，听起来更像是明面上的说法。 赖羽冬不想过多揣测苏俊哲的真实想法，但不可避免地对其性格有了大致的推断。 先前感受到的不太情愿，兴许不是他的错觉。 电梯门缓缓合上，苏俊哲收回停在楼层显示器的视线，抬眼看向比他略高一些的赖羽冬：“你是一点基础都没有吗？” 赖羽冬摇了摇头。 苏俊哲捏着下巴：“但你记动作很快诶，应该挺有跳舞天赋的？” 赖羽冬满脸写着不相信：“有吗？” 就算不被弹幕嘲笑，他都发现自己跳舞像个四肢不协调的傻子。 “有呀，每次教完动作连起来你都是一遍过的，学习能力强是好事，跳舞初期是从模仿动作开始，就像把一块干海绵扔进水池里，吸收速度等于进步速度。” 【苏苏说得好认真，我信了】 【有一说一，如果佑树从来没跳过舞，他在练习室的表现算不错的】 【养成系？】 苏俊哲话锋一转：“但光记性好没用，乐感和舞感也很重要，还有身体素质、柔韧程度和表现力等等，有很多决定因素啦。” 赖羽冬：“……” 请问他拥有哪一样？身体素质？ 电梯下行的速度很快，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二楼。 赖羽冬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箱门缓缓打开，苏俊哲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退一万步说，这里是选秀，又不是世界级舞蹈比赛，努力比天赋更重要。只要把熟练度刷满，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看你肯不肯练了。” 巧克力发色的卷毛少年回头展露笑颜，脸颊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加油，期待在主题曲的舞台上见到你，未来的大舞担。” 集俏皮与鼓励于一体的打趣让赖羽冬不禁失笑：“我会努力的。” 其实，以苏俊哲的真实性格用不着刻意装可爱吧？ 早已洞察真相的他如此想道。 主题曲 错过用餐高峰期，餐厅里没几个人，赖羽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更残酷的现实击溃了心理防线。 他拿着餐盘转了一圈，绝望地发现午餐居然和早餐一样清淡。 早餐清淡也就算了，大清早的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但他没想到午餐也是如此，放眼望去几乎全是清蒸、白灼、凉拌等少油少盐不辛辣的做法，唯一一道例外是红烧豆腐，煎炸更是连影儿都没有。 乍一看菜色不错，品类也很丰富，他不抵触口味清淡的食物，但如果每天都吃这些还不能点外卖，他可能离崩溃不远了。 赖羽冬突然很想念大学食堂。 尤其是二楼那家每次阿姨会给他多放两块肉的辣子鸡丁饭。 好吧，毕竟是培养爱豆的节目，不是减肥健身餐就该知足了。 打了一份清炒藕片和南瓜蒸排骨，又盛了一碗玉米冬瓜汤，赖羽冬端着餐盘坐下，余光瞥到隔壁桌的苏俊哲，被他健康到极致的食谱吓了一跳。 ——一碗鸡胸肉、一份蔬菜沙拉和一杯冰美式。 是不是过于简单了？ 不会饿晕吗？ 赖羽冬回忆了一下，苏俊哲的早餐也是如此，只拿了一根香蕉和一杯冰美式，不知道是个人原因，还是韩国练习生都那么严格。 他很难接受折磨身心的魔鬼饮食，别的不说，一顿一杯冰美式就足以要了他的命，不加糖不加奶的冰咖啡在他眼里约等于一碗加了冰块的中药。 领桌的视线太过强烈，苏俊哲疑惑地扭过脑袋，一双黑葡萄般清澈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怎么啦？” 赖羽冬微微张嘴：“……” 【你怎么又只张嘴不出声www】 【碰到同学多看一眼没想到被搭话的我：柚子.jpg】 【谅解一下，社恐是这样的】 【谅解一下，高冷是这样的】 【建议去论坛开个投票】 摆在面前的是搭话问询与谎称没事的两个选项，左右为难之际，赖羽冬忽然想起梁之盛给他的忠告—— “沉默寡言容易没镜头，想多留几轮最好努力social一下。” 实不相瞒，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却碍于瞻前顾后的性格迟迟没有行动。 现状提醒他必需将其纳入考虑范围。 虽然赖羽冬对选秀的了解甚少，但根据综艺的套路和对弹幕的观察，分析他的处境与未来不是一件难事。 如果三天后的评级他又不幸地进入F班，那么连刷脸苟活的可能性估计都会被掐断。 哪怕主题曲他跳得再不堪入目，好歹镜头会扫到他，有曝光才能被发现，酒香也怕巷子深，更何况叠上没实力和性格自闭的debuff，极大概率查无此人。 届时为了博关注强行开启社交模式，颇有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力感。 除非他整出一个幺蛾子引爆全网。 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走黑红路线，他既不是专业人士，又没有营销团队，捞一波热度再洗白助他飞升的概率不大，下一轮直接被淘汰祭天还差不多。 因此，结论是要在合适的时机主动出击。 万一不小心露出马脚，他装听不懂中文的小老外…… 就可以了吧？ 现实时间仅过去了两秒，赖羽冬凭借高速运转的大脑理清了思路，连退路都明明白白地摆在身后，他没有理由再畏畏缩缩得像个刚掌握汉语的外国人。 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也骗到了。 是以，他立刻将心中的疑惑尽可能地简化为足够精炼的句子： “又那么少吗？” 【我也想问】 【苏苏一天的饭量还不够我塞牙缝】 【这点东西吃得饱吗？不是还要练舞吗？】 苏俊哲夹起一块鸡胸肉：“最近在减肥，回国吃得太丰盛，长肉了。” 赖羽冬更诧异了：“减肥？” 对方纤细的身型怎么看都和胖挂不上钩，再瘦下去要变成纸片人了。 “我是圆脸，有点婴儿肥，上镜显胖，而且我是易胖体质和水肿体质，不控制饮食就会在屏幕上看到一张馒头脸。”苏俊哲解释道，“普通人无所谓，但爱豆必须要身材管理。所以呀，真羡慕吃不胖的人啊。” “不饿吗？” “唔，还好？问题不大。”苏俊哲举起冰美式晃了晃，冰块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哐哐的声音，“消肿神器，还能抑制食欲，减肥必备。” 他又指了指蔬菜沙拉：“沙拉还有千岛酱呢，在韩国当练习生都不给酱的，热量太高了。” 赖羽冬：“……” 好担心得胃病啊。 【本来我觉得三浦吃太少了，结果这么一对比，他吃得还挺丰盛的】 【佑树：手里的排骨微微颤抖】 【这会吃出负罪感的吧哈哈哈哈】 虽然苏俊哲的食谱令人担忧身体状况，但赖羽冬除了敬佩不好多说什么，能有毅力践行也算是一种本事，至少他没那个能耐。 饮食习惯卷不动，只能在别的方面加油了。 赖羽冬翻开记事本放在餐桌上，笔力遒劲的字迹占据左右两页。 他的目标是上课前背完所有歌词。 …… 直到下午一点的课程开始，赖羽冬才清晰地感受到他这只笨鸟提前扑扇几下翅膀的效果有多显著。 上课地点是三楼那间最大的练习室，尽管空间很宽敞，容纳一百余人也不显拥挤，但大课的老师仅有一位，不可能顾忌到每一位学生，更不可能为了一位没跟上的学生放慢进度。 用学生时代几乎每一位老师都道德绑架过的话来说，一个人耽误一分钟，一百零一个人就是一百零一分钟。 换言之，整整浪费了两节课。 所以，如果基础太差没跟上进度，要么看其他人是怎么做的，要么先不管下课再解决，但身处F班大概率只有后者可选。 预习的优势在此体现。 尽管比不上学习速度像坐上火箭般的舞担们，但在一群手忙脚乱的F班学员中，赖羽冬稍显游刃有余，离标准有些距离的舞姿甚至还被病急乱投医的练习生当做模仿的范本，时不时有人偷瞄他，小范围内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学习小组。 突如其来的优等生待遇让赖羽冬诚惶诚恐，他很想提醒这些心很大的练习生们，什么都学只会害了自己。 他已经看到弹幕在吐槽量产机器人了！ 但很快地，赖羽冬发现最大的问题不是动作标准与否，而是他无法跟上正常速度的拍子。 跳慢速很轻松给他造成一种原速也不在话下的错觉，可等到实操就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加速后的手脚像是方向盘失灵般不听指挥，要么手不动了只有脚在动，要么手脚不在一个拍子上，要么肢体从慢半拍逐渐变成慢一拍直到放缓至舒适区。 无论是上述哪一种情况，但凡他有想要纠正的意图，就会给不堪入目的节奏雪上加霜，岌岌可危的平衡被打破的后果是他仿佛大脑当机似的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空留一身力不从心的懊恼。 典型的脑子记住了，四肢却没有。 此番折磨持续了许久，舞蹈老师带着所有人完整地跳了一遍主题曲，漫长的授课终于接近尾声。 接连数小时的高强度运动让不少人体力不支，徐案跳完当场恍惚地瘫坐在地，宋颜晞无力地靠墙发呆，刘启初拽着衣领不停地扇风。 更有甚者连形象都顾不上了，大字型地躺倒在地上，活像一块放在烤盘上的姜饼人。 赖羽冬用手背蹭了一下滑到脸颊的汗珠，微微喘气调整呼吸，还好平常他有锻炼的习惯，这种强度的练习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否则明天他睡醒肯定肌肉酸痛得迈不开腿。 正当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熬过了痛苦的舞蹈课，现实无情地给了他当头一棒。 “——辛苦大家了，但还没有结束。” 舞蹈老师曹彦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至练习室的每个角落，宣布令人不寒而栗的消息：“验收一下学习成果。以班级为单位，各班轮流跳一遍主题曲，跳完下课。” “现在……？” “不是吧！？我还不会跳啊！” “你们有谁学会了吗？等下可以站我前面吗？” 方才死气沉沉的练习室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躺在地上的几人颤颤巍巍地朝着天花板伸出手，颇有丧尸复活的即视感。 【生化危机（草）】 【聪明的人已经开始抱大腿了hhhh】 【抱大腿的是谁？】 【是我们滴大vocal赵亦枫~】 【这个时候强调大vocal反而像是在幸灾乐祸呢…】 曹彦继续道：“A班先来打个样。” 此话一出，某两位A班成员的表情各自精彩，一个面目狰狞，一个面如死灰，内核皆是极致的绝望。 在一众自信爆棚的A班中，他俩尤为突兀。 赵亦枫和徐案，两个不会跳舞的偏科尖子生，这一刻他们仿佛成为世界上最理解彼此的难兄难弟。 【救命！主唱line的表情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这个特写我绷不住了】 【赵亦枫：杀了你们。徐案：杀了我。】 赖羽冬用指腹轻轻摩挲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初舞台同款紧张再次袭来，好消息是A班打头阵，坏消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个……”有人用手指戳了戳他。 “？” 赖羽冬别过脑袋，对上一双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可怜兮兮的眼睛，对方的语气无比恳切：“你可以吗？” 赖羽冬：“……” 他不可以。 然而，看着被赶鸭子上架的A班站定在练习室中间，他们的正前方单独摆了一个机位，赖羽冬不禁心生动摇，难以抵挡镜头的诱惑。 虽然他跳不了完整的主题曲，极大概率又要被当成下饭的电子榨菜，但纵观F班的整体水平，大家都是笑料预备役，一起社死反倒没那么丢人。 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没学会很正常，不会被观众太过认真地审判，顶多是图一乐。 综上所述，他不如尽可能地往前站。 位置越靠前，越容易被看到。 理清其中的利弊得失，赖羽冬深呼吸了一下，缓缓道：“可以试试。” 主题曲 作为人数最少的班级，A班最容易辨别每个人的学习情况，滥竽充数的可能性为零。 公认最佳的是舞蹈老师出身的金熙恒，其次是韩国归来的练习生苏俊哲，夹在中间的三位各有各的问题、难分高下，而垫底的无疑是赵亦枫和徐案。 但如果一定要选出A班跳得最差的，唯一的名额应该颁给徐案。 并非赵亦枫跳得更好，而是他有一种搞笑且自知的坦荡，表情和动作都很放得开，像是学校里能把人逗得开怀大笑的阳光现充男大学生。 反观徐案，他畏手畏脚没自信，愁眉苦脸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我都不忍心笑徐案了】 【他们居然能忍住不笑场哈哈哈哈哈哈】 【预言家刀了，赵亦枫憋不住了】 【赵老师独立开朗】 【赵亦枫有一种“这舞就该这么跳”的自信】 赖羽冬突然悟了。 在水平相仿的情况下，表情管理和气场造成的影响远比想象中的重要。 虽然他没有特别关注过，但他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应该…… 还不错？ 下次他对着镜子琢磨一下。 音乐结束后，七人站在原地微微喘气，舞蹈老师曹彦环臂扫了一圈，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金熙恒和苏俊哲做得不错，其他人表现得很差。特别是赵亦枫和徐案，跳成这样让我怀疑你们究竟来上课了吗？你们之中还有出过道和参加过选秀的，主题曲对你们而言不难吧？还是说你们只是来玩玩的？” 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连赵亦枫都收回脸上的笑容，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俺们大vocal听了委屈】 【偏科不是借口，爱豆就是要能唱能跳，不然去参加唱歌比赛呗】 【没事，下节声乐课找回场子】 【大课只有舞蹈课吧，声乐课要等明天了】 “不要觉得这才学了几个小时，没学会很正常，你们是A班，你们知道后面有多少人想把你们拉下来吗？”曹彦不怒自威地厉声道，“101个人，只选择最顶尖的7人，如果还是这样的态度，下次考核就要换人了。“ 他摇了摇头：“下去吧，结束后多练习。B班上来。” 【救命，我窒息了】 【这次选秀的老师好严啊】 【别当真，都是节目组安排虐粉的】 【101人的大班能学成这样不错了，后面正片一剪就是成长剧本，真情实感你就输了】 【秀粉永远年轻永远真情实感】 轮到B班上场，人数增至二十人。 练习生们被刚才那番言论吓得不轻，各个表情严肃，不敢懈怠，生怕自己步A班后尘。 音乐再起。 人群中最为瞩目的莫过于大公司出身的曲忻程，他的颜值在练习生里属于第一梯队，跳起舞来更是赏心悦目，但他的缺点是太紧张了，接连跳错好几个动作才进入状态。 包括他的初舞台，也是因为紧张才错失A班。 【虽然但是，曲忻程的颜值太能打了】 【目前pick曲忻程、江扬帆和三浦佑树，颜狗天堂/doge】 【+1，这三人对我的眼睛很好】 同样关注度颇高的江扬帆却没那么突出，他对记舞蹈动作苦水，只有相对好记的副歌部分非常卖力，其他部分浑水摸鱼，像做完形填空似的只填关键答案。 【果然，江扬帆B班是有道理的】 【导师的眼光很准】 【扬帆只是记性差啦！业务能力还可以的！】 赖羽冬特地关注了一下室友李绪，很可惜，以门外汉的眼光来看，他是B班跳得最差的一批。本来他可以仗着人多低调划水，奈何他的红发实在太显眼了，被弹幕反复cue出来审判。 总体来看，B班没有跳得特别好的，也没有跳得特别差的，平均实力比A班强一点。 接下来的C班表现得更为平庸。 唯一跳得还行的男生是早上在食堂提醒赖羽冬的好心人周瑞，但他的运气略遭，中途和旁边跳错方向的梁之盛撞在一起，“砰”地一声打破紧张到难以呼吸的气氛。 两人同时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谁跳错了。 人群中响起微弱的笑声，连曹彦都不忍直视地扶着额头。 赖羽冬悲观地想，他们707寝可能完了。 前三个班级依次跳完主题曲，毫无悬念地，A班是上下限差距最大的班级，且不出意外的话，实力最平均的班级是即将登场的F班。 原因无他，唯人菜尔。 但这也不算坏事，因为相比起对A班的点评，曹彦对C班的态度没有那么严苛，所以他对菜得很平均的F班应该会更加宽容。 “那个，三浦……” 那位病急乱投医的练习生又来了，趁着C班退场、F班登台的混乱场面，他鬼鬼祟祟地把赖羽冬拉到一边，小声提议道： “你能不能站后面点？我想站在最后一排，你站倒数第二排，怎么样？” 赖羽冬古怪地瞅了一眼，没想到会听到那么荒谬的请求。 不是不可以往后站，大可换一种聪明的说辞，比如跳太差站前面影响观众缘，至少从听者的角度出发是一个可供参考的选项。 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恳请竞争对手远离镜头往后站是不合理的要求。 说得好听点是自私自利情商低，说得难听点是居心叵测恶意竞争。 面对热切又焦急的视线，赖羽冬不急不缓地垂下眼眸，看清名牌上的名字——罗非然，心中的黑名单又添一人：“我想站在第一排。” 他的声音虽轻，却明确地表达拒绝的态度。 罗非然错愕：“第一排？” 赖羽冬回以礼貌性的微笑，不再多言，转身跟上大部队走向考核区域。 事实证明，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赖羽冬一人。 F班42人排成7x6的队形，最抢手的站位不是想象中的第一排c位，而是把第一排c位环绕的五个位置，即第一排的护法位和第二排的中间三个。 若不是他一开始就坚定地瞄准了第一排最左边的位置——一个低调与瞩目并存的冷门镶边位，恐怕他要被挤到边边角角去了。 【F班人好多啊】 【启初弟弟被挡得看不到了QAQ】 【靠身高找到裴澜……】 【C班也就30+，F班有40+了吧？快占一半了】 【报！佑树在第一排最边上！】 【我第一眼就看到柚子了哈哈哈哈】 赖羽冬向右边望去，旁边依次站着刘启初、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曾凯和两个一起上过苏俊哲牌补习班的男生，意味着曾凯是整个班级的中心位。 至于弹幕提到的裴澜，他来自一家知名的模特公司，一米九左右的身高以绝对的优势屹立在最后一排，站在他身边的刘启初肉眼可见地矮了一大截。 “我能换个位置吗？”刘启初仰着脑袋哀嚎道，“可以说吗？我感觉自己像个小矮人。” 这种情况还有心情开玩笑的大概只有刘启初了。 麻利地排完队形后，所有人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定。 赖羽冬摆出极其标准的开场姿势，微微垂首单手搭着口袋，乍一看还有模有样。 明明他很清楚这只是一场不会影响等级的随堂抽测，在前奏响起的那一刻，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身体像是被注入成吨的水泥般僵硬地难以动弹。 第一个抬头的动作就将静态下塑造的绝佳形体无情地打破。 算了，问题不大，jpg变成gif就是进步了。 他如此安慰道。 “1、2、3、4……” 赖羽冬小声喊着拍子，他原本打算在心中默念，显得他没有那么像个笨笨的初学者，可尚未适应的音乐不停地干扰他的思绪，尤其是人声蹦出歌词的那一刻，差点把他从自己的节奏里带偏。 所幸他即时稳住，才没有出现开局就翻车的惨案。 然而，挽救得了一时，却挽救不了一世，一实战就有各种从未留意过的问题冒出来。 比如他好像不会数拍子。 “……5、6 and 7 and 8……” “1 and 2 and 3……呃……8？” “1、2……？1、2、3、4……” 没难度的整拍还好，不知何时会冒出的半拍让赖羽冬难以应对，数着数着不是漏个半拍就是多个半拍，慢拍和抢拍的情况交替进行。 更夸张的是他的舞蹈、拍子和音乐不知何时全都分离了，就像三条安全隐患拉满的轨道，一会儿平行、一会儿重叠、一会儿交叉，疾驶的火车沿着轨道到处乱创，而他就是一个被绑在轨道上的倒霉蛋。 谁能救救他？ 【佑树是不是跳错了？怎么做了两遍？】 【他全都跳对才奇怪吧233】 【柚子后面的弟弟跳得挺好的】 【那是王逸文，但他好像也跳错了】 【三浦的拍子完全乱掉了啊】 【u1s1，我看不出谁是标准答案……】 数条指出错误的弹幕密密麻麻地在前方掠过，赖羽冬彻底乱了方寸，惊雷般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音乐，仓皇之间，他不小心左脚绊到右脚打了一个趔趄，险些地摔倒在地。 他赶紧站稳身子，却彻底让「舞蹈」和「节拍」两条轨道中断在此处，混乱的大脑脱离违章建筑般岌岌可危的节奏后不知道下一步该跳什么动作。 事到如今，只能靠“抄”其他练习生的作业把稀碎的舞蹈救回来。 大教室没有镜面墙，他这个大聪明又站在第一排，正大光明地偷看是唯一的选项。 但更崩溃的事出现了。 赖羽冬别过脑袋，他绝望地发现大家各跳各的，放眼望去几乎没有相同的动作，脚步仿佛多声部似的压根儿合不到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freestyle环节。 赖羽冬：“……” 难怪看不出谁是标准答案啊。 正当赖羽冬准备硬着头皮乱跳一通，天无绝人之路，被当成嗓音过滤掉的音乐突然挤掉混乱的节拍，无比清晰地在他的耳边盘旋。 “……To the stars. To the stars.” 赖羽冬眼睛一亮。 到副歌了！ 他记得这几句旋律对应的动作！ “绝不退让，全力冲向顶峰。” 脑海内浮现出不断重复练习的情景，赖羽冬试探性地做出对应的动作，恰好合上的感觉像是找到了正确的拼图碎片，无措的四肢终于有了摆放的位置。 “To the stars. To the stars.” “绝不放弃，梦想闪若星辰。” 前两段有些类似。 英文部分再重复一遍，中文部分换动作。 恍惚之间，赖羽冬觉得自己不是在跳舞，而是被音乐牵着走，记忆如细线般缠绕住他的关节，操控着木偶般僵硬的身体。 也许在外人看来是滑稽的，他却抑制不住重新找回节奏的喜悦。 下一段是新的动作。 “To the stars. To the stars.” 握拳伸手、左侧交叉、手指绽开。 握拳变换方向、再次交叉绽开。 对了！ 与记忆严丝合缝的成果让赖羽冬露出欣喜的笑容，熟记的歌词如字幕般在脑海中滚动，轮到这段的最后一句，他下意识地跟着音乐动了动嘴。 这次不是念出空洞的拍子，而是唱了一句完整的歌词—— “I\''m your only st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