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后我发现我才是他的白月光》 第1章 嘴硬 夜里,何家宅子中灯火通明。 “何总,沸远科技回复了,他们表示有合作意向,但具体的利润分成,对方希望改日能和何总您亲自商量。” 何依望着眼前文件,神色疏冷。 她调整了下耳机回复:“知道了。这个宜早不宜迟,你看看最近什么时间段有空。” 欧淇淇作为何依的助理,已经习惯了她速战速决的风格,通话前就做足了准备。此时何依一问,她快速报出:“最快是在后天下午。” “行,那就后天下午。” 何依讲完,正要挂断电话,坐在另一头沙发上的何青蔓突然开口,“那个时间不行,先空出来。” 何青蔓自从把何氏集团交给何依后,就鲜少干涉她的安排,现在出声,何依知晓她必然有要紧事。 本要挂断的电话被何依截住,她让欧淇淇重新排了行程。 何青蔓轻抿着茶水,待她挂断后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你的联姻对象已经确定了,后天下午两家要见个面。” “嗯。”何依漂亮的脸上神色不变,仿佛答应的只是一件小事。 她对自己母亲的安排没有异议。前段时间何青蔓提出要她联姻,何依思考后觉得可行,就将此事全权交给她了。 联姻对她而言无非是多了一张证的合作,何依并不在乎与谁联姻。 听着何青蔓的话,何依眼神都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过。 何青蔓觑着她这不上心的模样,轻叹了口气。 她从小将何依当作何家继承人来培养,在青怀地区的世家子弟中,何依的能力出类拔萃,甚少有人可以比肩。 她的五官各处都生得恰好,眉眼英气,鼻子高挺,气质凛然,任谁看都要赞一声她美得孤傲。 哪哪都无可挑剔,偏这性子过于冷淡了。 何青蔓问道,“你不问问是和谁结?” “只要对何氏有帮助,谁都行。” 对话间,热水又煮开了,何青蔓不再执着于何依的反应,冲洗完茶杯,端起壶水慢悠悠地冲起茶汤来。 “还是得说一下的,两家约了见面,总要做些准备,这是礼数。” 何依颔首,顺口搭话,“嗯,是谁?” “曲家的小儿子曲鹤履,今年刚好与你同岁。” 听到这名字,何依身形一僵。 她望向何青蔓,紧蹙的浓眉宣示着她的不快,“其他人都可以,但他不行。” 居然一听名字就否定了。何青蔓狐疑地反问道,“他为什么不行?” 何依闭眼揉了揉眉心:“他是个麻烦。” 至今曲鹤履还在她黑名单里躺着。 她怎么都没想到何青蔓偏偏找上了曲鹤履。 曲家现任掌权人两个儿子,一个曲应辛一个曲鹤履。曲应辛的能力各世家有目共睹,何青蔓曾在她面前屡次称赞,但他两年前就结婚了。 而曲鹤履向来是娱乐新闻的常客,虽然挂了个曲氏影视公司执行官的名头,但众人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作为商业伙伴来说,他们差距太大了,以至于何依忽略了何青蔓会考虑曲鹤履的可能性。 何依没有展开说的意思,何青蔓也没刨根问底,只为她分析利害道:“曲家和何家现在称得上青怀的龙头集团,你与曲家联姻,对何氏绝对有利无害。” “曲家小儿子虽然暂时没接管公司,但家里人都很疼爱,接手只是时间问题。” 何青蔓话语一顿,望向何依继续说道,“虽然他平日是纨绔了些,但曲家保证,结婚后肯定会让他收敛。” “这些我都明白,但我确实不想和他联姻。” 何青蔓沉下声来,“依依,他最合适。” 室内陷入了沉默。 话已至此,何依知晓何青蔓的意思了,她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何依继续看她的文件,何青蔓不再出声干扰,任她专心工作。 说来,是她要求何依每天晚上别那么快回书房处理事情的。 何青蔓很早就离了婚,何依的父亲自分开后对何依全无过问,何依也是跟着何家姓的。 以前这座宅子里还有何老爷子在,但他走了以后,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人和管家了,她希望何依能陪她多坐一会儿。 但其实何依在旁边与否都一样。 “有些晚了,我先休息了。”何依收起电脑和文件,先上楼了。 何青蔓望了眼时间,无奈摇了摇头。刚过九点,她平日哪里在这时睡的? 分明是不想多聊曲家那二小子了。 紧张的气氛散去,客厅里只剩下茶水落杯盏的声响。 另一头,场面就没这么平静了。 曲家老宅里,被突然安排联姻的曲鹤履俊脸上带着散漫的笑,老爷子跟他说结婚的利处,说他到了结婚的年纪了,诸如此类,曲鹤履听着频频称是。 只是每每让他同意结婚时,他总会轻飘飘甩出一句,“但我不结。” 这叛逆劲儿把老爷子气得不轻,要不是有曲家父母拦着,曲老爷子的拐杖已经砸在曲鹤履身上好几回了。 “那你说,你要怎样才肯结!” “我没打算结婚,”曲鹤履拖长了音调,姿势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更不会和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结婚。” 一经提醒,老爷子这才想起刚刚光顾着和这小子绕,忘了跟他说联姻对象是谁了。 老爷子清咳了一声,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长须,“你肯定认识她,之前你还在我们面前提过。” 曲鹤履皱眉,他可不记得曾在家里提过要娶哪个世家小姐,照目前这个情况,如果他真提过,不用老爷子出手,他父母肯定已经给他安排了。 见他怀疑的神色,老爷子也不跟他卖关子了,“是何氏的小孩。” 提起何氏,曲鹤履脑海中飞掠过一个名字,“何依?” 老爷子点了点头。 “呵。”曲鹤履笑得更乐了,只不过,是嘲讽的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她呀。” “你这什么态度?”曲母被他笑得直皱眉,“何依我见过几次,小姑娘知书达礼又漂亮能干,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哪能不满啊,何总没不满意我就不错了。”说到这里,曲鹤履忆起何依那冷漠的视线,眼底变得黑沉。 他不无怀疑地问道:“何依知道要和她结婚的人是谁吗?” 曲母点头,“青蔓说她同意结婚。” 曲鹤履嘲讽地嗤笑了声。 曲老爷子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这笑,倒没说哪里不好。身为曲家最德高望重的长者,他一语定音:“小姑娘都同意了,我就当你也答应了。” “随意。”曲鹤履耸了耸肩,脸上仍带着轻浮的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钥匙,“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曲母见他这懒散的样子还想拦住他说教,被曲老爷子制止了,她只得冲曲鹤履的背影喊道:“后天下午两家约了见面!记得来!” 曲鹤履转了转手上的钥匙圈,头也不回,“再说吧,看我有没有时间。” 他没理会曲母在背后的呼喊,出了门在在一众黑白灰中找到红得耀眼的超跑,沿着老道一路狂飙。 急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那迎面的凉爽也不能消弭他的郁气。 莫名被安排了一桩婚,搁谁身上都不会乐意。 况且联姻对象还是何依。 隔了将近十年,当初让他难堪的罪魁祸首,现在居然主动来找他联姻。 倒是可笑。 思绪越扯越杂乱,曲鹤履浑身不痛快。 曲家老宅架于半山腰,曲鹤履沿着弯曲的山道狂奔许久,才终于不见成片的绿荫,来到城区。 最终红色超跑停在了皇城,青怀地区内最大的酒吧。这里的装修风格低调奢华,从外到里不缀多余的灯光,以钻石光华夺人眼球。 “曲少爷,这边请。” 曲鹤履老常客了,服务生一见是他,毕恭毕敬引着人到了房间。 酒吧隔音好,曲鹤履踏上二楼,廊道中还一片安静。甫一推开门,音乐声猝然炸响。 单间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林生和几个兄弟怀里都搂着人,你侬我侬地调笑。 房间正中的屏幕前还站着个陌生的女生,看起来不过二八年纪,染了一头红发,正唱着时下的热歌。 曲鹤履一进门,林生就招呼他,指着唱歌的女生道,“曲少爷!终于来了,居然让妹妹等了这么久!” 红发女生听他这么说,停下了歌声,配合得娇嗔了几句,一边又移向曲鹤履,自然地揽住了他的手臂,“其实也没等多久。” 这话委婉退让,但却实在不聪明,多少是参了点抱怨的意思在。要放在平时,曲鹤履还能打趣她几句,今日却没什么心情。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你的声音很好听,去把刚刚的歌唱完吧。” 女生笑容顿住,抱紧了他的手臂。 曲鹤履下巴朝沙发旁点了点,言语中带着些意有所指的暧昧,“我在那边等你。” 他生得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随意扯出个微笑,眼中都仿佛含着万千宠溺,轻易地俘获人心。 女生信心大增,重新过去了屏幕前唱着热歌。 曲鹤履过去林生身边坐下,开了瓶酒,“让她走。” 林生乐呵呵地打趣他,“怎么,不是说声音好吗?” “唱的都不在调子上,我耳朵受不得这罪。” 曲鹤履这人要说宽容,足够宽容,要是心情好,纵使跑调跑得十万八千里,只要有一点出彩,他就能大方给出资源。 可要说挑剔,他也足够挑剔,一个不乐意,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 林生同样是掌管家里影视行业公司的,他讲求资源的适配性,往曲鹤履这里送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混的时间久了,自然能分辨得出这位少爷今天心情不佳。 他朝那红发的女生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下台先离开。 女生有些不甘心,看向曲鹤履时发现那人根本没有留她的意思,只能愤懑走了。 林生吩咐服务生新上几瓶好酒,又拨了通电话指名要之前那个热情美艳的女演员来。 “今晚可是要陪曲少爷的,能把人哄高兴了,要什么曲二少可都给得起!” 他语气夸张着,说是拨电话,更像是在开曲鹤履的玩笑。 曲鹤履习惯他这成日嘴上跑火车的,闻言也无所谓。 林生挂了电话,周围的人被他刚刚的声音引过来了,纷纷调笑着曲鹤履。 “快滚,玩你们的去。”曲鹤履虽是笑着,语气却淡淡的,其他人没自讨无趣,说了几声后便拉着身边的女艺人继续玩了。 林生怀里的女人是经常跟着他的,自然知进退,便借口着离开了。 两人扯着些有的没的,酒一杯杯进腹。 林生到底憋不住了,问道,“你家老爷子今天说你什么了,你之前不还说,被骂得挺自在的吗?” 曲鹤履忆起自己之前那番傻瓜言论,都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事了,散漫地笑着,“你怎么会觉得一定是老爷子的话让我这样的?” “废话,除了这还有什么能影响你?”林生嘲笑着,又似想到了什么,满脸怀疑地望向他,“难道你还为情所困?” 这四个字让曲鹤履很嫌弃,他讽刺地说道,“你们旗下批量生产的电视剧别看太多了,更别把这么矫情的词搬到我面前来。” 林生也不恼,举手作投降状,“行二少爷,那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曲鹤履提起这个心里愈发烦躁,一边不愿意说,一边又觉得那是迟早的事。 索性他背一靠,趁着酒意酣畅的劲儿就把话大方摆出来了。 “我要跟何依联姻了。” 第2章 重逢 林生听完这一消息沉默了。 曲鹤履本就心烦,更不需要另外一人跟他一起无语。 他不重不轻踹了林生一脚,“给点反应。” 林生被他踹得往旁歪了下,再次起来时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深沉,“兄弟我刚刚话还是说早了,除了老爷子能让你心情这么烂的,确实还是有人在的。” “” 曲鹤履只可惜说出的话不能马上收回来。 “不过好歹老熟人了,何主席,啊不,现在是何总了,多铁面无私一人,就算你们结婚了,她肯定也不会管你,你仍然很自由。” 林生煞有其事地分析着,曲鹤履倏然嗤笑出声。 说好听点,何依是铁面无私,说直白些,她就是冷漠。 高高在上如何依,纵使是联姻,她也不可能会腾出闲工夫去注意他,又遑论管他? 见他面上不爽快,林生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曲鹤履一句话堵住了话头,“行了,再多上点酒。” 林生爽快答道,“你包场,我铁定随便上。” 曲鹤履挺无所谓,听他跟侍应生报了好几样名酒,只疏懒地轻笑着。 两人一杯接一杯地拼酒,曲鹤履毫不含糊,全然灌下。 有事压在心里时,话就少了,林生跟他说话时,他回应得略微敷衍,酒倒是越喝越猛。 灯光恍惚,曲鹤履迷迷瞪瞪地望着手中的酒杯,忆起当初何依的背影,竟不知今夕是何年。 心理翻涌地是何种情绪,他也不清楚了。 他翻开手机里那串熟悉的号码,凝望许久,还是按下了拨打键。 仍然没打通。 曲鹤履又散漫地笑出来。 联姻个什么劲。 他推了下旁边已然有些醉的林生,“还能不能喝,行就继续。” 林生脸颊上浮着喝多了酒的红晕,闻言毫不退缩。 “来!” 一宵醉生梦死,泡在酒水欢歌中。 何依虽然不情愿,可毕竟不能像曲鹤履那么放肆。 她待在何氏已经有几年了,工作上无可挑剔,但何青蔓现在就把执行总裁的位置让给她,明摆着是让她掌权的意思。 很多人不服她的资历和年纪,在她接手后的这几个月中,明里暗里给她使了不少绊子,所以何依身在其位,一直都在忙。 至于联姻,何依本来没问题,只是没想到何青蔓找上了曲鹤履。 对于何依而言,这个少年时她就断了联系的人,用这样的方式再次产生联系,她很拒绝。 但麻烦归麻烦,事已至此,她既同意了,就要为最大的利益着想。 天底下并没有两者兼得的好事,要获得更大的利益,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想到这一层,何依便释然了。 在两家约定见面的当天下午,何依还有意召开会议,得亏欧淇淇提醒了她要去和曲家见面的行程,她才记起来。 地点定在兰金酒店,距离何氏将近半小时车程。她带上准备的礼物,预留着些时间提前出发了。 有人先行一步,在单间门口等着她了。 凭着那无可复制的侧颜,何依辨认出了——是曲鹤履。 将近十年不见,他褪去了校服,换上了剪裁得体的西装,原先阳光下耀眼的黑发,如今染成了浅金色,将他衬得愈加俊美,也愈加桀骜不驯。 他靠在栏杆上,刷着手机,察觉到了视线,似有所感地转过头。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又是一阵熟悉感。 曲鹤履唇角微勾,朝她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好久不见了何总。” 他看着面前的人,“你没什么变化。” 何依的长发仍是高高束起,气质仍然冷淡。只不过换上了西装,踩着高跟鞋,她显然更成熟利落了。 “好久不见。”何依声线本就偏冷,并不热切地说这句话时,叫人听不出时隔多年后再重逢她高兴与否。 “没想到再次见到你,我们居然是要订婚的关系了。”曲鹤履嗤笑了声,“毕竟,我应该是唯一一个被你将联系方式全删了的是吗?” 何依冷着脸,没回应他。 因为确实是。 瞧她表情,曲鹤履知道他猜得没错。他话中讽意更盛,“不得不说,我还是很佩服何总这点的,非常豁达,只要有利可图连婚姻都能抵上。” 他望着何依说的这话,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只可惜何依并没露出多余的情绪,一以贯之地冷漠。 何依冷眸望向他,回击道:“你很重视婚姻吗?我也没瞧出来。” 他一个经常携手女星上娱乐头条版面的,怎么配在她面前拿婚姻说话? 她逐利,他难道就不轻浮? “我确实无所谓。所以,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来找我联姻?”曲鹤履声音低沉,“我都做到了没打扰,何总怎么还能主动来找我,这样我会误会的。” 他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误会你对我旧情复燃。” 何依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我们之间没有旧情。” “曲鹤履,我找你只是为了合作,我不相信你不明白联姻是什么意思。” 联姻背后牵扯的利害曲鹤履怎会不懂?但他偏不喜欢何依张口闭口都是利益。 他信口胡诌,什么最逆着何依就怎么说:“我不明白,我只接受有感情基础的婚姻。” 何依不吃他这套。她本就不情愿与他联姻,如果曲鹤履要以此来愚弄人,何依绝不会容他。 她冷眼望着他,字句铿锵: “你尽可拒绝,趁着今天两家都在场,去把话说清楚。” “我绝对不阻挠!” 何依绕过他,径直走往包厢的位置。 “等等。” 曲鹤履喊住了她,语调漫不经心地说着,“如果今天我们没成,你是不是还会找其他人联姻?” “与你无关。”何依声音冷得像是要掉冰渣,脚步没停进了单间。 走廊上一时没有其他的动静,只有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回响着。 一声声把人的心情也踩落了。 直至关门声响起,将那声音也隔绝了,廊道上重归寂然。 曲鹤履微低着头,扶额嘲讽地笑了。 他何必多那一问,自取其辱罢了。何依一直都是何依,即使他拒绝了,仍然会有其他人来替代,何依甚至不用多考虑,因为那是必然。 两人先后进了单间。 今天两家来的人并不多,曲家老爷子年纪大了不方便走动,曲家来得便只有曲鹤履的父母以及他的哥嫂,曲应辛和童衫。 何家这边就更简单了,参与何依婚姻大事决策的就只有何青蔓一人。 曲鹤履踏入单间时,其他人均已落座,只剩何依身边的空位,显然那是留给他的。 望着刚刚还跟他呛声的人,此时自然地应着长辈的话,曲鹤履瞧着倒挺讽刺。 这次见面的主角终于到场,话匣子也围绕他们打开了。只是长辈说着联姻琐事,询问到意见时,当事的两位一个比一个话少。 曲母暗中拍打了曲鹤履两下,想让他说点话,谁料他一直置若罔闻。 不说话他来这儿做什么。曲母暗暗埋汰他。 她干笑着对何依母女两人说道,“之前在家里说起联姻时,他还很高兴,就怕依依不满意他呢。” 何青蔓亦得体地笑着,“哪里谈得上满不满意,两个孩子早就认识了,依依对鹤履可是很特别呢。” 只说特别,也没说是什么特别,听着仿佛何依对曲鹤履有好感似的,但具体什么意思就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何依望了何青蔓一眼,没在这个场合反驳什么。 何青蔓这句话说得双方长辈都热络了起来,互相说着对方的好话。 曲母让曲鹤履夹些菜给何依,曲鹤履似是想到了什么,应了。 他拿了双新筷子,夹了许多菜给何依,不过,荤素都是有名的甜菜。 将菜放在何依碗中,他还优哉游哉地补了句,“太久没见何总了,不知道何总的口味变了没。” 何依望着眼前淋得满满的甜酱,就知道这人是来找茬的。她并不嗜甜,吃不下这一大碗的甜菜。 “谢谢。”何依虽是如此说着,但菜吃了几口后就再没动过。 双方父母哪还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何青蔓给何依的杯子里添了些清茶,曲母暗暗掐了曲鹤履一把,曲父笑说着让何依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多吃些,笑着揭过了这一页。 何依自然应着。 私底下她可以和曲鹤履尽管回呛,但面上这场合她得把控住,错不能是出在她身上。 曲母是不指望自己儿子了,只拉着何青蔓和何依多说些话,从订婚宴,挑婚服,婚房,到结婚领证,曲母越讲越起劲。 偏何依是个话少的,曲母问她意见,她都点头,倒是何青蔓会适当地给些建议,到最后,一场饭吃下来,彻底成了几个长辈的对话。 曲鹤履百无聊赖,好几次望向身边的人,在几个长辈说着哪个地方送给她们作婚房时,她拿筷夹着菜,似乎在听,又似乎不在听。 仿佛说的无关紧要。 她这副淡然处之的神态让他很不痛快。 他撇回头,没再看她。 双方父母都有意让两人多相处,饭局结束后,离开时还不忘嘱咐两人再去走走。 “不是不愿意联姻吗?刚刚怎么没提?”几个长辈走了,何依直接和曲鹤履敞开了说。 曲鹤履没正面应,微眯起双眼,反问她,“你很希望我拒绝?” 两人话语交锋,都极具攻击性。 何依不与他再多扯,说道:“既然你刚刚没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曲鹤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侍应生已经把曲鹤履那辆车开过来了,何依欲先告别,“我得先回公司了。” 虽然双方父母让他们相处,但何依认为,他们此时还不到能友好相处的程度,不如各自先适应这层身份。 “何总,人才刚走,你就反悔要抛下我了。”曲鹤履漫不经心地勾着笑,话中带着明显的讽意,仿佛何依在始乱终弃似的。 何依神色不变,不欲再和他起火。既然曲鹤履刚刚没有提出拒婚的要求,那么只要他不中途反悔,他们将是恒定的合作伙伴。 既是合作,又要一起生活,她不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仍和他冷嘲热讽,那样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 良好的关系与态度才有益于争取到最大程度的合作。 “我没问题,但你想和我去公司看看吗?” 这是在,邀请他? 曲鹤履挑眉,侧身瞥了她一眼,何依脸上仍是那冷淡的神情。 片刻后,他猝然笑了声,“行啊,我下午有空,走吧。” 何依稍微释放出些好意问了一句,没料到曲鹤履爽快答应了。 她偏过头,便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人勾着轻浮的笑,黑眸炯然。 何依看不出他的话是否是认真的。 但这是曲鹤履今天唯一一次没表现出不友好态度,何依自然不拒绝。 “那我先联系助理。”何依刚刚是欧淇淇送过来的,因为估摸不准这一餐需要多久,她不想耽误事,就让欧淇淇先回去了,此时要再回何氏,她得再让欧淇淇过来一趟。 曲鹤履直接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来吧,都是要去你公司的,不用再叫你助理多跑一趟了。” 本来何依顺路搭一程也没什么。 只是她望着他那辆红色的超跑,陷入了沉默。 何依说道,“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曲鹤履望见她脸上稍稍嫌弃的表情,心情莫名愉悦了些,“别麻烦了,这地方偏,不好打车。” 何依有些犹豫,搭乘跑车去公司有损她的形象,而且还是火焰般的红色,招摇得和车的主人一样。 曲鹤履手搭在车门上,又说了声,“何总,请吧。” 何依不好再推拒,还是上了他的车。 她第一次坐这种敞篷的车,曲鹤履的开车速度不快,阵阵的凉风从耳畔吹过,意外有几分舒适。 若这不是开去公司的,何依说不定还挺乐意试试。 道路旁的枫树连成片火红的海,曲鹤履偶尔行驶得离树木进了些,还有一两片枫叶落在何依手上。 “何总,头一直扭向外边不累吗?”曲鹤履就没见过她回头一次。 被他一提,何依这才发觉。坐在他的车上,还一直用后脑勺对人,确实有几分失礼。 何依转了回来,“还行。” 曲鹤履望了眼她手中的红叶,那与和她身上的黑西装蛮相衬。 第3章 失约 车在何氏大门口停下。 前台的女员工看见何依从红色的超跑下来,难以置信,再看到一同下车的曲鹤履时,瞪大了双眼。 经过的人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外面,顺着前台的视线看过去,也纷纷惊诧。 待曲鹤履扫一眼过去,他们又假装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 曲鹤履轻笑了声。他是管理影视传媒的,他自己更是头条上的常客,自然知道绯闻如何兴起。他已经想象得到何依会被如何传了。 何依刚合上车门,奇怪地望向他,“你突然笑什么?” “没,只是觉得何总今天应该会挺受员工欢迎。”曲鹤履摆了摆手。 何依疑怪地皱眉望向他,到底没再说什么。反正他奇怪的行为不止一次两次了,她理解不了也是常态。 正待何依要跟他告别入门时,曲鹤履又拦住了她,“先等等。” 曲鹤履晃了晃手机,“号码得给吧。” 何依接过他的手机输了串数字,思考了下,防止他再呛声,又扫了他绿色软件的二维码。 在那个眼熟的赛车头像映入眼帘时,何依动作一顿,片刻后,不动声色把手机还给了他,“行了。” 曲鹤履在手机上点了点,发现何依联系方式都没变,“原来何总没换手机号。” 话音一顿,他似笑非笑道,“得麻烦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何依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号码拉出了黑名单。 在确定结婚后,他们之间终于越过黑名单这一步了。 曲鹤履神色散漫,眸中还泛着些冷意。 偶然瞥见何氏大门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曲鹤履挑眉一笑,俯身凑近何依的耳畔,“何总,合作愉快。” 从远处看,这像是恋人离开时的亲吻,谁都没猜到他们此时说的话。 曲鹤履说完便直起了身。 何依与他对视着,神色平静,“合作愉快。” 她踩着高跟鞋踏上台阶,推开门进了公司。 在玻璃门后偷看全程的人们一见她回头,似鸟兽四散般蹿回各自的办公位,反应慢的跑落下了,毕恭毕敬地留在原地向何依问好。 何依一路走向的一楼专用电梯,接连不断地回应员工们地问好。 今天向她问好的人好像格外的多。 到了办公室坐下,何依一路上那股微妙的感觉才终于消散。 甫一落坐,欧淇淇就递来了各部门经理递上来的季度报告。何青蔓刚把何氏交给她不久,许多地方她都得再敲打敲打,立好威信,显然,这次季度报告就是很好的发挥题材。 她逐一去各部门审查巡视,得到的结果还算不错。 这可比她应付董事会那些人好多了,他们都是与何青蔓同辈的人,算是何氏的老人了,自然不甘心她一个后来者作最大股东掌大权。 即使相信何依有能力,他们也不同意何依的权力能凌驾于他们之上。 何依在何青蔓将何氏交手于她时,就已经做好了承压与他们周旋的准备。只是当实际承担时,才知晓承担那股压力到底会有多艰难。 忙起来时对时间没有感觉,再一掀日历已经是月末,秋季彻底来临了。 结婚的各项流程都提上了日期。只不过曲鹤履和何依两人都不上心,许多事项都是闲着的长辈操办的。 曲鹤履被曲母抓去问,他还会给些建议。何依被何青蔓问起,只会点头同意。 加了电话许久,他们并没有要通电话的意思。 唯一一次微信消息,何依还收到的有些莫名其妙。 曲鹤履发了条消息,只有个“1”。 何依不理解,回复了个问号。 曲鹤履解释道,“手机拿手上,不小心按到的。” 何依有些奇怪,但也没深究。 除了那一次外,他们再没有任何联系。 一方不想靠近,一方自得清净。 何依忙于工作,而曲鹤履则是泡在皇城,兴致来了就去赛车场玩玩,闲来无事了再去察看他接手的曲练影视传媒公司,好不自在。 他这副快结婚了还是成天乱跑的样子,让曲母气不打一处来。 某天曲鹤履早回家了些,被曲母抓住一顿奚落,“都快结婚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你哥什么时候让我操心过?!” 曲应辛与曲鹤履不同,作为家中长子,他能力出众,早早掌管了曲氏总部的大权,工作上十分出色。前些年他爱上了童家的小女儿童衫,两人感情稳定,在两家支持下也已经结婚了。他各处无可挑剔。 相比之下,曲鹤履小了他三岁,同样在学生时期显现出了他的聪明才智,却总不肯干些正经的,曲练管理得十分随意。虽答应结婚了,但他瞧着也不是上心的样儿。 兄弟俩为人处世全然不同,曲应辛的上进积极,衬得曲鹤履的不作为愈加让人担忧。 曲母的话曲鹤履听惯了,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出的话尽显叛逆本色,“眼不见心不烦,我这就回房间,绝不碍眼。” 给曲母气得打了他手臂两掌。 而曲鹤履挨了这两下不痛不痒。 曲母命令他道,“你要实在没事就去何氏坐坐,好歹是你未来妻子,与她多相处会儿。” “何总很忙,我不能去打扰她。”曲鹤履半是敷衍,半是实话。比起与他相处,何依肯定偏向工作,他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曲母语气和缓道,“她是忙了些,你等等她,和她一块儿吃个饭也好。” “依依算我看着长大的,她虽然性子冷淡了些,但绝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你们尽早订婚了,更要珍惜。” 曲鹤履点点头,“嗯,她很好,是我不好。” 曲母:“” 这糟心孩子是不能再劝下去了。 曲母索性直接给他指路道,“过几天就是订婚宴了,设计师的服装已经准备好,你和何依说一下,明天一起去试试。” 曲鹤履见好就收,还是顺着她应下了,直接回了房间。 家里长辈们让他和何依联姻,他能猜到几分心思。 何依在曲鹤履这一辈中和他哥差不多,属于在出类拔萃、年轻有为的那一类,也都非常强势。而他闲散惯了,平日里待的最多的地方,不是皇城和赛车场,就是娱乐头条。 两人性子天差地别,可谓冰火两极。 曲家父母要他们结婚,估计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何依能带动他回归事业、回归家庭。 只可惜他们想错了,连林生都知道,如果结婚了,何依不会管他。 因为他只是一个合作伙伴。 水火不相犯,这才是她最想要的。她的冷淡性子会让他们之间泾渭分明。 这点他深有体会。 相处试衣服确实没什么必要。 再者,他也没有过衣服不适合的烦恼,脸和身材摆在这儿,自认是没必要试的。 曲鹤履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手指不自觉点开绿色软件,望着那个熟悉的草原蓝天的头像。 片刻后,他发了条消息,“我母亲让我们明天去试订婚礼服,有空吗何总?” 不是他想去的,是曲母让他们去的。 等了一会儿。 他收到了何依的回复:“行。” 曲鹤履定定看了两眼那个字,想再回复些什么,还是放下了手机。 隔日何依眉头紧锁,翻看着桌上的文件,收到曲鹤履的来电稍微愣了几许才反应过来。 “何总,昨晚说好的去试订婚礼服,这个时间你该过来了。”曲鹤履语气懒散,仿佛也不怎么在乎。 自那次两家见面后,何依就再和他没说过话,更别提见面,此时乍一听到他这漫不经心的调子还有点陌生。 她略有些抱歉地开口,“忘记说了,我今天临时有些事。” 曲鹤履表示理解,“那你晚一会儿再过来?” “我待会儿的会议持续时间会有些长,去不了,抱歉。”何依不是不想去,而是真去不了,她最近的连轴转让她恨不得一天掰作两天。 曲鹤履难得发来消息,为表诚意,她原本计划将工作在昨夜提前弄好,今天抽空去一趟。但突然出了点意外,需要紧急召开会议,她今天下午实在走不了。 本来她要告诉曲鹤履一声,结果接了个合作商电话,坐下来时拿起文件就忘了。 “嗯,来不了也没事。”曲鹤履沉声应着,听不出什么情绪,“设计师这边准备了几套款式作备选,需要我发照片给你看看吗?” 何依回答简洁,“不必,合身就行,我相信设计师水平。” 他们两家联姻,订婚宴礼服也是请了在国际上拿过几次大奖的顶级设计师定制,定制前身高三围都测量过,她自然放心。 “行,我明白了。看来,之后其他东西我也不用再问你是否满意了。”曲鹤履答应得干脆,也不再打扰她,挂了电话。 何依对他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已经见怪不怪,继续埋头处理文件。 设计师见曲鹤履挂了电话,面色沉冷,没有敢多问。 曲鹤履声音平淡,开口道:“她的礼服不用试了。” 设计师问道,“那曲总,您的定制还试吗?” 曲鹤履常年穿的都是休闲款,鲜少穿西装。架子上的白色西服剪裁别致,很是贴合假人模特的形体。 他望向镜子里的人。一双桃花眼看上去多情轻佻,弧形完美的薄唇,唇角却天然上扬,仍谁看都是风流薄幸的模样。 他不是特别健壮的身材,但露出的两截小臂覆盖着肌肉,隐隐透露着这具躯体所具有的力量。 曲鹤履挺自信,他穿上那套西装的效果不会差。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嘲。本来他就觉得没必要来试,何必下午跑这一趟? 像何依一样干脆地推了多好。 曲鹤履面无波澜道:“试试吧。” 来都来了,不试试岂不像是他专为了何依来的? 他可不愿意被扣上多余的罪名。 第4章 赦免 订婚宴的安排逐一落实,当宴会请帖发出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曲何两家这次的联姻工作做得挺隐秘,青怀的权贵们完全没收到消息,所以在收到请帖时,他们都挺意外。 特别是在考虑到两家之后的利益牵连,他们就不得不再重审一下现在的局势了。 何青蔓说的好处,何依终于在发请帖后的这一天最直观地感受到了。收到她请帖的股东们彻底定下心来,接受了她继任何氏最大股东的事。 何依压力减轻了不少。 公司里的人自然都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今天何氏茶水间最精彩的话题莫过于何依的未婚夫了。 欧淇淇刚好路过,她们都忍不住八卦之心好奇地拉着她问了。 “淇淇,何总的事你知道多少?透露一下呗。” 财务部部长是个成熟稳重的女人,欧淇淇一直以来是这样的印象,今天才看到她也跟其他员工一样,端着咖啡在唠嗑。 甚至在见到欧淇淇时,镜片后锐利的眼睛里泛着八卦的光。 何依没有想隐瞒的意思,欧淇淇二十多岁的年纪,也控制不住好奇心。 她虽然在何依面前不敢太多八卦,但到了茶水间相当活跃,“何总订婚确定了有一段时间了,是和曲家二少爷订的。” “诶主角我们都知道,这事多久了?”茶水间围了一圈人都在听欧淇淇的话,活泼点的小姐姐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就问了。 “差不多一个月前吧。”欧淇淇回道。 一个月众人心里不由得诧异,寻常人从恋爱到结婚怎么可能在一个月内完成?但这其中复杂,就不是他们能讨论的了。 “喔!”听欧淇淇一说,人群中突然出现个惊声,“所以上次在公司门口,何总和曲总就已经确定关系了。” 话一提起,很多人都想起了这一茬,将这事与何依订婚的事联系了起来:“我就说何总怎么可能从辆骚包超跑下来,果然有猫腻。” “上次在门后看好像还亲上了吧?” “可不是?” “两人站在一起好养眼啊。一直都看的何总穿西装,她穿晚礼服肯定很好看!” “西装怎么了?何总西装杀我,酷毙了好吗?”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放往常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实在是今天的消息太过震惊,他们都不敢相信。 “对了,淇姐不是要去参加何总订婚宴吗?”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欧淇淇,那个期盼的目光不需开口,欧淇淇都知道她们想干什么,她俏皮眨了下眼,“放心,我肯定拍照回来。” 至于何依,她不会知道她们背后的交流。只是她今天在何氏楼中走动,每个人见到她,向她问好后都笑嘻嘻地附带了一句新婚快乐,就是平日最稳重的部门经理,见到她时也道了几声贺。 在何氏的这一天,何依感觉尤为怪异,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到了订婚宴当天,曲鹤履被曲母要求来接何依,还是那辆红色超跑。 接到了曲鹤履的电话,何依还欲拒绝。 曲鹤履先开口道:“何总,我已经到何氏楼下了,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 先斩后奏,何依只得接受。她回复道:“稍等会,我把手上这份方案解决完,最多五分钟。” 何依是这么打算的。 结果,从曲鹤履停车在何氏楼下起,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的声音几乎就没断过。 一些并不紧急的文件都选在这个时间点送过来,放完走了也就算了,偏偏她们送完后都要说一句,“何总,曲总在楼下等你了。” 何依神色仍然淡淡,点头以作回应。 有的人走前悄悄回了头,想从她那脸上找出点其他的情绪,都以失败告终了。 只有何依自己知道,她在门一次次被敲响的声音时,握着钢笔的手究竟使了多大的力。 她扫了眼那些文件,就发现了不完善的地方,她吩咐道,“淇淇,把这些送回去,让她们今天改完,明天把文件放我桌上。” “是。” 欧淇淇把文件送回到各部门部长手上时,各处哀嚎连天。 她们抗议,“淇淇,何总都没说哪里不好,要怎么改?” 欧淇淇爱莫能助,传话道,“何总说你们应该知道哪里要改。” 何氏员工们本来还在欢送何依,吃瓜吃得热热闹闹,听到欧淇淇说要加班改文件瞬间都变成了苦瓜脸。 何依的热闹不是那么容易能看的。 她上了曲鹤履的车后,曲鹤履还疑问道,“刚刚还挺多人趴在窗户上,怎么你一下来就全没了?” 何依冷漠脸,“不知道,兴许是终于发觉该干活了。” 曲鹤履轻笑一声,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发动了车。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何依以为他会直接出现在宴会上。 “我来接我未婚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曲鹤履慢悠悠地应道。 何依没搭腔。 曲鹤履见她开了口,也把一些事宜先跟她说了,“我哥他们邀请了挺多合伙人,宴会上估计会涉及到一些商谈,待会儿他们也希望你过去。” “好。”在此时拓展商业人际网对她而言无疑是有利的。 曲鹤履沉默几许,还是问了疑惑点,“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接手何氏,又急着结婚?” 何氏不比曲家,曲家的大权完全掌握在他们这一支亲族中,旁亲在曲氏产业中都有其位置,但也不敢索要更大的权利。 老爷子在曲家具有绝对的话语权,他选择了二房家里,也就是曲鹤履家,其他人都不敢有争议。 可何家就不同了。虽同为青怀世家,但何家真正的掌权人已经去世有几年了,何青蔓手段狠,在掌权人去世后仍能把权利牢牢抓在手里。 但同一辈何家的人没了绝对的伦理压制,这些年即使何青蔓从不纵容,他们没有直接地撬走何氏的利益,也在四起势力,蠢蠢欲动。 这些事从来都没断过,新上任的何依饶是能力再强,又怎能轻易压住。 何依给的回答很简单,“我母亲有及早交给我的打算,我也愿意。” 不论有多少问题,她都不怕。她有自信能打理好何氏。 “不累吗?”曲鹤履问道。 何依神色平淡,“这是我必须做的。” 曲鹤履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因为他们对于工作的理念完全不同,肩上要承担的责任也不一样。 路上风景如旧,曲鹤履速度拉得挺高,很快就到了宴会场。 现场已经布置完全了,不需何依多查看,于是她随着曲鹤履去了各自专门的化妆室。 何依之前没去试穿,设计师还有些担心她如果不满意怎么办,结果她只扫了一眼,“挺好看的。” 见她这么说,设计师彻底放下心来,领着她进入试衣间帮她把礼服穿上。 “接下来要上妆。”专业的化妆师领着何依在镜子前坐下,“何总您的底子很好,搭配本次的礼服也不用化太浓。” “嗯。” 何依冷淡的声音一落,化妆师不再多言语,专心帮她描绘起妆容。 两人换装时间都不消太多时间,曲鹤履弄完比较早,就直接过来何依的化妆室找她了。 刚打开门,他一抬头就窥清了何依的模样,霎时愣在了原地。 她换下了常穿的暗色西服,身着一袭金黄鱼尾裙,白丝绒在身侧两处连缀,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碎钻落于胸前,又垂下妩媚的流苏。 黑发卷曲于颈侧,衬着她冷漠又美丽的脸。 他向来知道何依美,但第一回见她这模样,饶是已经见过太多美人了,他也不由得为之触动。 她像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是阖眼的美人玉座,安静立于展台上。 何依正对着门,双眼原本微闭着,听到开门的声响便睁开了。 她掀起眼眸望向他的那一刻,曲鹤履感觉自己心都停了。他滞在原地,竟是寸步不能近。 何依皱眉,声音冷淡,“进来。” 仿佛得到了赦令,曲鹤履猛地回神。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手虚挡了下脸,顺着她的话走过去,堪堪在她面前停下。 何依问他,“你怎么这副表情,发生什么了?” 曲鹤履知道她误会了,摆了摆手,“我个人问题,外面很顺利。” “既然答应了,就别在这个时候想别的。”何依眉头皱得更深了,“现在你绝不能走。” 要不是何依仍是冷着脸说的这命令似的话,曲鹤履差点都要以为她是非他不可了,其实只是现在来不及换人而已。 曲鹤履扯了个漫不经心的笑,“我怎么会想走?能与何总订婚是多大的福气。” 他轻慢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何依试图从他的脸上观察出一点蛛丝马迹,但他除了笑就是笑,何依放弃。 “你在旁边坐着吧,我应该快好了。” 从曲鹤履入门起化妆师就站在一旁,听到何依这句话才敢靠过去。 她为何依编好发型,正要把头冠戴上,就听曲鹤履发声,“我来帮她戴吧。” 何依略微疑怪地望了他一眼,猜不出他搞什么名堂,只当他是一时兴起。 化妆师小姐不敢违抗他,见何依没有阻止的意思,就把那闪耀的晶冠小心递给了曲鹤履。 其实,曲鹤履本人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图什么,只是恰好望见了,便不由得想为她捧上。 像加冕礼一样。 他扶着晶冠的两侧,凑近何依,慢慢将它放下。 皇冠颇有重量,他怕压着会头疼,没放彻底,“这样戴着会难受吗?” “不会。” 何依应完,曲鹤履才将之放安稳。 晶莹的皇冠置于黑发上,美丽异常。曲鹤履本该戴完就远离的,可他的视线随着那秀发往下移,就看到了她微抬的眉眼。 那装着他的黑眸,竟比水晶冠还要光彩诱人。 失神间,他一点点压近了何依,不自觉抬起手,即将抚上何依的脸。 美梦仿佛触手可及。 可转瞬就破碎。 何依微别过脸,挡开了他的手,冷声落下,“你看清楚,我不是你那些情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了?”曲鹤履沉声说道。 他凝望着何依,眼中半明半昧,像是有某些感情要倾泄而出。 第5章 维护 有那么片刻,何依望进了那双幽深的眼中,失神地被引进了他的话里。 可当她回过神时,实在觉得他的话经不起推敲。 如若曲鹤履不是将她当作那些情人,又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的举止? 何依正欲再开口,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何总,曲总,仪式要开始了,你们该上场了。”是欧淇淇的声音。 何依望向曲鹤履,他已经调整好了姿态,仿佛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只不过他嘴角的笑格外刺眼。 何依尽量去忽视那点异样,神色自若,“走吧。” 曲鹤履没应。他伸出手,何依自然而然把手搭在他手上了。 两人一起出去了。 直到门被关上,被留在室内的化妆师才缓过气来,颤巍巍给自己的好友同事发了句,“他们好吓人!!” 这两位总裁气场一个比一个强,她刚刚大气都不敢出,只想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不过,这不被人看好的结合好像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会场上宾客都已入座,曲鹤履牵着何依进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璀璨的灯光下,西服礼裙,才子佳人,莫过于此。 掌声雷动。笑着的,惊讶的,满意的,曲鹤履进场后都只留了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他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顺着主持人的指示走流程,至于说的是什么,看到的是什么,听到的是什么,他全都不知道了。 自从何依的手搭在他手上,两人相偕入场那一刻起,他就很难把注意力从身旁移开。 这估计是他们俩接触最多的一晚了,还是何依主动挽着他的。 下了仪式台,曲鹤履还牵着何依的手。两人先去两家亲戚那儿敬了酒。 何青蔓应付着何家其他亲戚,妖话鬼话都混着酒喝下,他们也不多作寒暄,去了曲家那边敬酒。 曲家显然是比何家热闹的。 曲母见这漂亮儿媳越看越满意,何依来敬酒她直接就把人牵过来坐下了,也不管曲鹤履被撒开了手,举着酒杯一瞬间的愣神。 “依依啊,今后你就是我们曲家的媳妇儿啦,曲家今天来的都在这几桌了,就还有曲明西那丫头,在国外回不来。”她说完便依次向何依简单介绍了他们,何依也一一敬酒回应。 到童衫时,童衫还笑着调侃了句,“你们今天看着很配喔!” 童衫在上次两家见面时就见过何依,与何依聊过几句,相较其他人,她不怎么拘谨。 “谢谢。”何依点头应下。 曲鹤履就坐在一旁望着何依,没怎么插嘴。 曲应辛站在曲鹤履身边,趁着别人都没注意他们这边,颇有心情地说道,“恭喜,不用再偷偷哭了。” 亲大哥了解的还是多一些的。 “谁哭?”曲鹤履不肯多让,讥笑道,“我就不提某个人在自己婚礼上哭成那样了。” “你接着嘴硬。”慌得反正不是他。 恰巧林生过来打招呼,听到他们说这个,追问着曲应辛:“好家伙,他什么时候哭的?高中那会儿吗?” 曲鹤履恨不得把他一脚踹走。 “就他旷课那次。”曲应辛当时奉曲母命令去把人抓回家,结果好不容易回来后,曲鹤履又把自己关房间里了。他勉为其难上去送个餐,“很不小心”地看到了他红着的眼眶。 后面揪着这一点儿还嘲了他不少回。 林生听乐了,“果然是为情所困啊二少爷?” 那段回忆曲鹤履不怎么想提。面对林生的揶揄,他笑眯眯道,“喝你的酒。” “?”林生端着手上的酒杯,稍显疑惑。 曲鹤履接着说道,“喝完酒,我让保安送你出去。” 林生:“” 交友不慎啊。 林生怕曲鹤履这混球真能做出这事,赶紧溜去别桌了。 敬完亲家酒,这场晚宴算是正式开场了。青怀有名的、不甚出名的都来找两人祝贺,祝贺后便是谈谈公司前景与合作。 当然,来找他们两的,主要是找何依谈。 曲鹤履在曲家的情况人人都知道,是个被惯着的闲人而已。 几乎每上前一人来敬酒,何依就要喝一两杯,今晚的酒水是老爷子从他酒窖里拿出来的,度数都不低,曲鹤履越看越担心,抬手欲替她挡。 只是他随即反应过来:何依商业应酬不可能少,现在又怎么会需要他来替她挡酒? 何依脸上浮着轻微的红晕,应该是酒劲起来了。 曲鹤履略微犹豫,眼见她又要一杯饮下,他终是忍不住接过了她的杯子,“你已经喝太多了。这酒度数不低,我替你喝。” 在今天这个场合,何依不好拒绝,便让他接过去了。 来敬酒的是与何氏合作多年的老熟人了,见他们俩这般,笑着说道,“没想到今晚还能看到这样的温馨场面啊。倒像是我在为难你们了。” 何依回复了声,“宋总说笑了。” 对方摆了摆手,爽朗地笑了笑,“二位看着很恩爱,这酒不为别的,就当是我给二位的祝福了,祝你们长长久久,幸福和美。” 何依淡然回应道,“客气。” 曲鹤履喝完酒也说道,“感谢宋总,这祝福我与何总收下了。” 他保持着得体合适的笑容,倒不像传闻中那般吊儿郎当了。 对方乐道,“越来越期待与两位之后的合作了。” 又一杯酒饮下,人也一个个送走了。 商话、场面话、人情话,曲鹤履今晚陪在何依身边,已经数不清听了多少。但即使无趣,他也不能先走,离下何依一个人在这儿。 于是他便一直相伴着。 夜里转凉了,何依穿的露肩礼服,秋风吹过,曲鹤履瞧着总担心她会冷,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了她肩上。 何依望了他一眼,曲鹤履面上坦然,只不想与她对上视线。 订婚宴上的曲鹤履与之前他冷嘲热讽的样子太不一样,何依有所察觉,“谢谢。今晚你帮了我挺多次的。” “没事。”曲鹤履声音平淡。 “其实”何依一句话起了个头,曲鹤履自然接过了话,“其实你都能自己应对,是吗?” 何依照实点头。 她酒量不差,自己便能应付这场面,她也并不是很冷,不需要他的外套。 若在平时,对于力所能及的事,何依并不习惯趁他人之便。但今晚以曲鹤履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这个场合,何依是不适合拒绝他的。 那么曲鹤履呢?他今晚与之前有诸多不同,不仅没对她冷嘲热讽,还主动帮了她许多,也是因为场合吗?如果是,他根本没必要给她递外套。 今晚他们好像是这样的情况:她没拒绝时,他的态度就很友好。何依思索着,虽然她找不出其中缘由,但综合两人身上的变化与不同,最怪异的解释反而成了最合理的。 如果她猜错了,那便算了。如果她猜对了,那么在接下来的合作中,她要维系住与曲鹤履的关系,就得在之后的相处中多顺着他。 这一点并不难,何依完全能做到在小事上松口。 宴会接近尾声,大部分来往的熟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零零散散还剩下一些,多是酒喝多了行动迟缓些的。 老一辈的熬不了夜,大多先走了,留下了几个小辈应付后面的局面。 曲鹤履本以为这场宴会到此就算是结束了,偏偏有人喝多了酒不管不顾撞上来。 “何总,我再敬你一杯。”对方说着,就要凑上前来。 申贵是申家的儿子,与何依同一辈的。申家在青怀虽比不上曲何两家,但也有一定的话语权,申氏与何氏的业务来往不少,何依与这人打过交道,往日他都是彬彬有礼的。 申贵再靠前就要撞到何依了。曲鹤履及时察觉,用手臂挡了下来。 “这一杯我替何总喝。”他意有所指,“这酒烈,喝太多了容易混乱,申总还是先去休息为好。” “酒喝多了,确实情绪上来就难挡啊。”申贵打量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了何依身上。“何总一向是漂亮的,今日这一打扮更是,非同凡响。” “申总谬赞。”何依面上不显喜怒。 申贵不知真醉还是装醉,“之后多这么打扮打扮,我们谈利益就简单了。” 他的视线放肆地在何依裸露的肌肤上游荡,也不管曲鹤履这个未婚夫在场,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淫邪。 他甚至伸手想要把何依搭在肩上的外套取下来。 曲鹤履哪能看不出,他眸光锐极,正要掰掉申贵的手,让他痛清醒了! 但何依先一步把对方伸出的手打开了。 她拿过桌上的装水的杯子,全泼在申贵的脸上,“申总醉了,我帮你清醒一下。” 何依话音寒冷,她绝不容许自己被这么冒犯。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周围的人纷纷回过头,望见何依的泼水,震惊住了。 林生留得晚,看到这出还拿起了手机拍视频。 申贵被水浇得猝不及防,连连后退了几步。 众人指着他一身水痕,窃窃私语。申贵恼羞成怒,气极威胁道,“我要取消与何氏的合作!” 何依眼中冷锐,分毫不让,“你尽可以试试,看看是换了你这个负责人,还是换了我!” 她确实在何氏没站稳,但她现在还在何氏总裁的位置上,代表的就是何氏的利益,他们纵使内部相斗,也还是一个集体,绝没有让外人占了上风的道理。 虽然少不了会出现些攻击声,但何依也不怕,她会用实力堵住那些人,让他们把说的话都吞回去。 “保安。”何依唤来了人,“好好送申总出去。” 她的眼神寒若冰霜,冷言一出,听的人都知道她不是作假。 曲鹤履知道这就是何依的风格,她从来高傲不可犯,永远不需要别人替她担忧。 只是他望着她的手,突然说了句,“手脏了。” 她手上没带手套,虽然她打开了对方的手,但曲鹤履仍是不爽对方碰到了她。 因为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碰到何依。 何依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望见曲鹤履拿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软帕,向她伸手时动作还有些踌躇。 忆起自己的猜测,何依没有拒绝,反而还试探着把手递给他。 “那你帮我擦擦?” 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掷了一枚石子。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的情绪。 他们在此时都不确定。 曲鹤履没回答。他一个混惯了风月场的,各式各样的明勾暗诱他都能应对自如,可何依只是那么一问,曲鹤履却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微低下头,望着那只递与他的纤纤玉手,隔着帕子轻微地握住,仔仔细细地替她擦干净。 不远处,林生还开着手机视频,目瞪口呆地望着屏幕上的两人,转头就把这视频转给了当年同窗、互相都认识的好友。 童衫站在曲应辛身边,疯狂摇晃着他的手臂。曲应辛安抚了她两句,她才镇定下来。 而其他不明真相的人更是震惊。今日来参与宴会的人,多是借着道贺的缘由来进行商谈,少部分来凑热闹而已,看好这一对的更是少之又少。 一个跟情字不沾边的,一个滥情的,这俩联姻不是搭伙凑合着过还能是什么? 但今晚看来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第6章 解释 相偕着离场时,夜已深了。 何依与曲鹤履喝了酒,没法开车,都是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接送。 曲应辛和童衫私底下达成了某种默契。 乘着出门早,他们把曲家老宅的司机抢了,说什么都不让曲鹤履上车,一把将他推到何家的车前。 童衫笑着和何依解释,“何总,我们东西有点多,坐不下多一个人了,他就拜托你啦。” 听见时,何依转而打量了曲鹤履两眼,那意思仿佛是他说:你被抛下了? 曲鹤履被看得脸上发热,偏过身就要离开,“我叫代驾。” 没等曲应辛和童衫拦着,何依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进来吧。曲家与何家离得也不远。” 听见那清冷的嗓音,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量,曲鹤履回头望向何依。 何依正巧也在望着他。 两人恰好对上视线,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在昏黄的路灯下,眼瞪着眼。 这已经数不清是今晚第几次对视了。 曲鹤履有些许不自在,不消片刻就移开了视线。 童衫在旁频频点头,还咧着笑,说道,“那何总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啦。” “嗯。” 得到何依应允,两人就脚底生油般快速溜了。 曲鹤履偏过头,望着曲应辛他们扬长而去的车,心底不由暗骂,但最终还是上了何依的车。 车俩慢慢行驶着,曲鹤履本来开了旁边的窗,希望散一散那股不知由来的热意,偶一瞥见何依身上的外套时,又默默把车窗关上了。 外套遮盖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只能在晚上挡一下寒意,挡不住其他。 忆起刚刚在宴会上何依被冒犯,曲鹤履沉声问道,“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吗?” 他原以为凭着何依的强大与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应该没有不长眼的敢这般欺辱她,但没想到连在今天的订婚宴上都有明目张胆的龌龊发言。 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下上都有人敢对她出言不逊,那他没见着的又有多少? “酒局上有过。” 何依没瞒他,直接坦白了。她以前作为代表去谈项目,免不了要在餐桌酒桌上应酬,对方酒喝多了,说的话就更大胆了。 “那你就任他们这样骚扰?”曲鹤履略有些气愤。 何依斜眼睨向他,泰然自若道,“你觉得这有可能?” 她可不是会忍气吞声的类型。 “我学过擒拿,力气也不差,这你不是不知道。他们敢说,我就敢掰折他们的手。” 既然有人假借酒意来骚扰她,她就不介意醉一把,“不小心”把他们伸来的手扭在背后。 订婚宴上她顾虑着场合只泼了杯水,算轻易放过了。 听到她的话,曲鹤履因为她的遭遇而升起的愤怒被安抚了下去。 他此时非常庆幸她的强势。 “如果有下一回,让我来应付吧。”曲鹤履声音中染上了他都没意识到的温和。 “为什么?”何依虽然接受了尽量顺着他的相处方式,但实在不理解个中意义。 “因为他们不配——” 话脱口而出,说完曲鹤履又觉得不太合适,掩饰性地说道,“如果你出手了,我每次还要多带条手帕,岂不麻烦?还不如让我来应付。” 何依仔细品味了下这两句话,把这归到了嫉恶如仇的层面上。 她倒才知道这轻浮少爷还有坦率良善的一面。 何依点头答应道,“好。” 她的声线清冷,轻轻一个字融进秋夜里,分外和谐。 那点不知名的心思被全然接下,曲鹤履心中那股燥意在此时又蹿了头。 正好也到了曲家老宅,曲鹤履便先下车了。 “今晚辛苦了,好好休息。”何依说道。 “嗯。”曲鹤履应下,“你也早些休息。” 曲鹤履朝她挥了挥手,目送着她的车离去。 月色晚好。 不知是月光柔和了他的面容,还是从他心里本就有记挂。 他在自家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进了屋子。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曲应辛。 曲应辛和童衫今晚回老宅休息,在把曲鹤履推向何家的车后,两人先到了家,透过客厅的窗户,一直在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童衫是想看进展,曲应辛不为别的,非得嘲他几句。 “还以为你要在门口守到明天,终于舍得进来了?” 曲鹤履现在心情愉悦得很,不跟他计较,“我就爱守着,关你什么事。” “刚刚还帮了你忙,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提起这个,曲鹤履又忆起何依来,脸上欣然。 他难得没和曲应辛多呛声,又跟他说了两句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洗漱完曲鹤履才彻底冷静下来。 前半夜被快乐冲昏头脑了,他的智商从订婚宴开场就闹罢工,终于在此时愿意归位了。 思索晚上的种种,他感觉到何依的态度明显软化。 她似乎,没那么拒绝他了? 然而,在久远的从前,甚至在前个月再见面时,他都感觉得到,她抗拒他,甚至厌恶他。 那么今晚又是怎么回事? 有些思路打了结,曲鹤履纠结着,既说服不了自己,又百思不得其解。 屏幕亮起,他打开何依的朋友圈,试着从何依过去的零星片段寻找线索,但页面全然空白。 她还是这样,只把这绿色软件当传话工具使用。 曲鹤履点开那个蓝天草原的头像,复又点掉,重复几次动作后他彻底陷入了思绪中。 一连几天,晨曦日暮,曲鹤履都被这问题困扰着。 直到他突然收到了何依的电话。 望着屏幕上“何依”两个字,曲鹤履心里还有种心虚,他清咳了两声,才接听电话:“何总?” “嗯。你晚上有空吗?有空的话一起吃顿饭。” 曲鹤履有些微诧异:“何总,我们可没什么商业合作谈,你确定没找错人?” 何依冷淡的声线从手机中传出:“没找错,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说。” 听到有事,曲鹤履就明白了,“行。” 他望了眼何依发来的餐厅定位,是家休闲西餐厅,倒是情人会面、好友聚餐的好地方。 曲鹤履心里一番斗争,长长叹了口气。 半响,他打开衣橱开始比较挑选。 手指掠过挂着的几件休闲外套,顿在西服上,犹豫了会又移开了。西服太正式,显得他很重视这次约会似的。 最后他换了身浅灰毛衣和黑长裤,手上带了个腕表,装束简单但又不随意。 还有些时间,曲鹤履进了卫浴,换了剃须刀片,剃了下颌角新长的青尖胡须,又吹了吹头发,抓了个发型,将他那头浅金色的头发装束得像是太阳散下的光辉。 好一阵捣鼓,直到他满意方才罢休。 日落月升,天幕暗了下来。 华灯初上,十字路口处有人步履匆匆,有人闲庭漫步,来来往往,老少结伴,佳侣成双,笑闹声不断,热闹得很。 而曲鹤履不需要结伴,他来赴约。 他先到了餐厅,在预定位置上等着何依。 许是曲鹤履今日打扮着实夺人视线,何依推门而入时,一眼便望见了他。 可能是等得有些久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敲着桌子。 何依观察着,曲鹤履似有所感地回头,正好与她对上视线,俊美的脸上溢出丝笑来。 “我来的路上有些堵车,久等了。”何依在他正对面坐下。 “没事。”曲鹤履将菜单递给她,“我只大概记得上次两家聚餐时你吃的几样,就先点了,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要的。” 何依手一顿,忆起上次的场面,确认道:“不会是那些甜菜吧?” 曲鹤履毫无愧疚,笑道,“那倒没有,如果你要,可以现在加上。” 何依:“” 打扮不同了,这张嘴还是没变。 她又点了几样,确认曲鹤履没想要其他的后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曲鹤履不怎么喜欢边吃饭边谈事,趁着菜还没上,他先问了,“有事现在说吧,待会儿边吃边说,万一是我不爱听的,我还怕噎着。” 何依:“” 订婚宴上直到回家,他说话一直都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开始了? 但好歹没带着那么浓烈的攻击性了。 何依脸色平静,按准备的回答:“一些小问题而已,只是我觉得既然要联姻了,有些情况我还是得和你解释清楚比较好。” “嗯,那你说。”曲鹤履猜不出她要说的,就顺着让她往下说了。 何依跟他提起目前自己的情况,“我在半年前接手何氏,由于年龄资历不够,何氏许多股东对我尚在观望阶段,给我准备了挺多难题。从接手到现在,基本上每天我都得在何氏忙挺久。” 曲鹤履点头,“我知道何总忙,所以呢?” 何依第一次向他主动提起她个人相关的事,他蛮好奇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所以,我并不是对这段联姻不上心,而是真的没时间。上次你叫我去试礼服,前一晚我是答应了,但当天出了个不算小的问题,我必须马上解决,所以才临时决定不去,并不是故意爽约。” 提起那一茬,曲鹤履顿了下,复又笑了出来。听明白她的意思后,笑容更变得轻浮又散漫,“何总,你是在解释?” 何依尽量忽视那轻佻的笑,只回应着话,“算是迟来的解释。我不想你误会我,也不希望我们接下来会因为这些事闹僵态度。” “虽然有些抱歉,但按我目前的情况看,接下里许多婚礼相关的问题我可能还是没办法参与决定。” 何依在订婚宴后有考虑过,或许是因为她的不拒绝,曲鹤履也会变得友好些,但不了解原因的,她不能太过相信。 思来想去,要维持一段友好的合作关系,还是得拿出相应的合作态度,她得向他表明她的诚意。 不管他是否有听取,她都得把自己的情况先说明白。 听完她最后一句话,曲鹤履默了片刻后才抬眸望向她,“不能参与决定,你不介意?这毕竟是你的婚礼。” 何依沉吟,“我尽量参与,但如果有时不能兼顾,那确实没办法。” 工作会是她的第一位,这不会变。 “而且,”何依继而称赞道,“你的审美很好,如果是你认同的设计,我应该也会通过。” 曲鹤履轻笑了笑,“我明白了。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能我多关注些,及时发给你看看了。” 他很高兴何依能向他解释这些。至少她有在乎他,至少她考虑过这段婚姻的长久。 “不过,”曲鹤履眸中闪着笑意,“何总原来很认同我的审美啊。” 在何依这句话之前,她对他最肯定的话应该就是订婚宴后那一声“好”,他没料到有一天还能听到何依对他的称赞,虽然仅仅是在审美上,但那仍让他很愉悦。 “嗯。”何依神色淡淡,点点头。 “所以我今天这身打扮还是加分的?你喜欢?”曲鹤履笑容恣肆,一双桃花眼中带着点儿诱引的意味,直勾勾望着她。 他这张脸太有攻击性,笑起来时更是。 何依不忍直视,她偏过头象征性地喝了口水,避开了他灼灼的视线。 曲鹤履轻笑着,故意把她的语塞歪曲,“都回头了,这身这么难看?要不我现在出去买一身,换完再回来?” 他说完作势起身。 何依无奈他:“坐下。很好看。” 她最多就只能回应道“好看”这里了。再往后的问题她回答不了。 好在曲鹤履没再逼着她说,得到她的肯定后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