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人类缩小》 第1章 老鼠眼中的人类 拙劣的小说家刻画新人物时，会习惯性地从外貌描写切入，而在外貌描写中，最直观的参数正是身高。 这种作家只会白描，所以拙劣。 …… 地球上的物质总量是有限的。 太阳系内的物质总量同样有限。 太阳还能继续燃烧四十亿年，但留给人类的时间其实短暂得多。 假定人类始终无法掌握恒星质能提取、人体冷冻、无工质飞行与可控核聚变等等星空航行的关键技术，却又走到了不得不强行移民另一个行星系的地步。 又假如人类必须建造出依靠工质引擎推动的生态循环宇航飞船，来跨越地球与比邻星之间的4.2光年距离。这宇航飞船还必须承载着足够帮助至少160人在环境未知的行星上生根落地的科技与物资。 同时，这移民部落还必须可以在封闭的空间内艰难地一代代繁衍，直到落地生根。 那么这艘承载着文明火种的飞船体积将会超乎想象的庞大，要推动它像蜗牛一样蹒跚飞跃4.2光年的距离，也将消耗超乎想象的能源与质量。 在人类文明的有生之年，可能制造得出这样的飞船吗？ 这一艘飞船，是否会耗尽太阳系内的全部金属，耗尽整个人类文明咬牙前行的最后一份生产力？ 但如果将人类的身高压缩到现有的二十分之一，体型缩小成老鼠一般大小呢？ 难度降低四百倍？ …… 周游，身高172.9cm，性别男，年龄24岁，学历本科。 他是个扔进人堆里就必然会被当场淹没的普通人。 一米七三不到的身高说不上残废，但在如今这个时代，也差不多快半残了。 可能是人越缺什么，就越在乎什么。 他不理解为什么一米八三的爹和一米六七的妈的基因结合在一起之后，会凝聚出一米七三的自己。 如果不是继承自老爸的络腮胡茬与轻度自然卷头发，继承自老妈和外公的年纪轻轻就长白头发这两点证明了血统纯正，他真想偷摸去做个亲子鉴定，核实一下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正出于对身高的执念，周游从十六岁开始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起床量后都量一下身高。 他渴望奇迹，渴望遇到传说中的二次发育。 但一转眼，他已大学毕业，年过二十四，奇迹并未发生。 自从度过了发育期，在十九岁那年考上大学后，他的身高哪怕连1毫米都没有再增长。 尽管如此，他还是将这习惯一直坚持到了如今。 这天早上，他早早起床，洗了个头，吹干了头发，准备以饱满的热情走出房门，去往公司。 顺带一提，虽然他只是个刚毕业工作不到一年的本科生，但这套房子却是他自己的。 大三那年，周游的老爸揣着四十三万块钱来了容城，首付五成并以八十六万的总价在与容城相距十五公里的卫星城暖水区买下了这套九十平米的小套三。 这房子的装修花了十六万，整个装修流程周游他自个搞定，包括设计、买材料、找工人、监工、验收。 周游一边读大四一边时常骑着电瓶车跑工地，前后折腾七八月，堪堪抢在毕业前三个月全面完工，倒是刚好毕业即入住。 装修这档事，对普通大学生可能算是个问题，但只要肯动脑子，肯自个去查资料，多跑几家装修公司和建材铺面，装腔作势地谈上几轮，就总能攫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然后再将这些信息用表格整合起来，条分缕析，统合思维，再上网多看一些自媒体人分享的装修踩坑心得，总能搞定。 周游擅长的正是这些。 对自小就很独立的周游而言，区区装修算不得什么，毕竟他从十一岁开始就离家在外地读书，自力更生得太早，早熟得不像话，都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 到如今，他已经住了近一年，除了上班通勤距离稍远，倒也没别的缺陷了。 临出门前，周游的头一扭，看到了摆在门口换衣镜旁的立式身高体重秤。 这玩意已被他挂上了二手网站。 如果不是买家的刀法太狠辣，昨天就应该被快递出去了。 没错，他已经绝望。 他决定放下，坦然接受五短身材的悲惨命运。 算了，最后一次。 周游咬咬牙，暗下决心。 从今往后，再也不量身高。 他脱鞋脱袜，再站上称台，拿起身高尺，举过头顶，慢慢往下压，一直压平了头发。 然后，他甚至不想抬眼数据。 毫无疑问，肯定还是172.9。 从四年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有什么悬念呢？看与不看有什么区别？ 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他稍微抬了抬眼皮。 嗯？ 有变化。 可为什么是172.8？ 周游的手指死死压住身高尺，狠狠甩了甩脑袋，以为看错了，稍微冷静一下后，他再瞪眼去看。 非但没有长高哪怕一丢丢，反而矮了一毫米。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平时周游其实是个很冷静的人，遇到事情总能条分缕析地处理得妥妥当当。 他对自己的人生也有很仔细的规划，迄今为止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可唯独对身高这事，因着父母的原因而成了自个的执念，甩不开也扔不掉。 如今他难得下了决心，想戒掉自个唯一的恶习，不曾想却遭了当头棒喝。 这让他实在难以理解，久久不能释怀。 最终，临出门前，周游叹口气，暗想，可能是偶发性误差吧，明天再量量。 他将体重秤从二手网站上拿了下来。 十五分钟后，周游的车驶出小区，随后停在路边。 刚停稳，副驾门打开，坐进来一个留着马尾辫的女孩。 女孩今天穿的是白色蕾花领衬衣，黑色修身裤，脚上一双红色跑鞋。 她叫沈苓，不是周游的女朋友，而是同事。 沈苓上车后先蹭起身来，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缝隙里，把一个大方盒子放到后面。 周游斜眼一瞟，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哦，生意兴隆啊！这又寄出去一张。嚯！3080ti！旗舰卡，没少赚吧？” 沈苓系上安全带，一挑眉，“那是当然，谁叫最近矿难呢，买矿卡难免有翻车的，又没质保，动不动就上墙。我呀，就是帮这些人排忧解难的。” “再说了，我不利用业余挣点钱，怎么养你？”一边说着，沈苓又一边摸出手机，给周游微信转了两百块，再道:“我转你了，回头你微信记得收。” “可拉倒吧！”周游连翻白眼，“这是车费！是共享经济，共享的油钱！什么叫你养我。” “朋友，你这是增程混动，烧电的，每公里才一毛多，一天来回都不到十块钱，我都给你包圆了。” 周游笑道:“上个月我说收你一百一个月，可是你自己要给两百的。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和你开玩笑的，坐公交转地铁，一天来回也得要十六块，一个月算下来三百多了。坐你车还快一些，只给一百我哪好意思。” “算你有良心，”周游嗯了一声，又问:“对了，沈苓你说修显卡这活难不难？” “怎么，你也想吃这口饭？”沈苓摇头，“不难，挺容易的。” 周游:“其实我有时候都觉得挺纳闷，你说你一个女同志，学的也不是这专业，怎么就喜欢上搞这些了呢。” 周游这话其实没说全。 虽然沈苓从来都是素面朝天，但有着接近一米七的个头，五官也算精致，瞧着就该跟电视剧里那些坐咖啡厅捏兰花指喝咖啡的小资白领似的，鬼能想到这人一下班就搁家里跟电烙铁集成电路板打交道，贼违和。 更离谱的是，虽然沈苓和周游同龄，但却是个三年学完本科，两年研究生毕业的学界牲口。 听说她还打算考什么加州大学的博士，说不得过两年又出国读书去了。 沈苓似是回忆起一些什么，笑呵呵道；“因为我爸，他也打小就喜欢折腾些收音机电视机洗衣机什么的，见到什么坏了的机器都想自个上手修。我妈常和他开玩笑，说他就不该在银行坐办公室，该去搞芯片什么的。要有他的得力臂助，说不定我国都攻克外国芯片封锁了！” 周游也乐，问道:“那你爸怎么回答的？” “他啊！”沈苓也笑了起来，“我爸他就说男怕入错行，这可不就入错了行么，都怪爷爷当年乱点鸳鸯谱。我妈立马问他是不是在隐射什么，下一句是不是女怕嫁错郎。俩人就闹起来了。” “真挺好玩。” 行车间，二人也就这么时不时随意地闲聊着。 周游开着车，沈苓则低头看看手机，时不时搭搭话。 最近公司里稍微有些风言风语，说俩人谈上了恋爱。 当然周游和沈苓都知道事情不是那么一回事。 周游觉得，起码俩人之间到现在还没有男女之间的好感，只算得上朋友，更没有任何逾越之举。他内心坦荡，无所畏惧，由得旁人嚼舌根。 这倒不是说沈苓不漂亮，不吸引人，也不是周游他没欲望，成佛了，只是周游觉得兔子不吃窝边草而已。 再说了，缘分这事，说不太清楚。 如果他真想谈恋爱找女朋友，并不难。 周游也不知道沈苓对此怎么想，没问过。 他不在乎。 车行到半路，沈苓突然乐道:“这篇文章真有意思。” “文章说什么的？” 沈苓指着手机屏幕，“文章里做了个假设，说是反正人脑的开发度也不到百分之十，所以不到十亿个神经元细胞就能承载人类的全部思维，就算人脑的体积缩小到现在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人还是一样聪明。” 周游摇头，“这不扯淡么？那些脑萎缩患者可就有话说了啊，痴呆啊、记忆力衰退、行为障碍啊什么的，这些都不算事么？” “倒也是，不过文章作者举了很多似是而非的理论来佐证。他认为人的思维与记忆有量子特征，而不是简单的化学特性决定的。在量子层面的微观物理世界中，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人脑思维就是其中之一。不能简单地用大脑体积和细胞数量来概括人的智慧。比如鲸鱼的大脑就比人类大脑的体积更大，更重，但却没有形成与人类一样的智慧。” 周游继续摇头，“可人脑光大脑皮层就有一百多亿个神经元，算上内部的神经元数量，总量达到一千亿，鲸鱼只有两百亿。之所以鲸鱼的大脑体积更大，但神经元数量却更少，是因为鲸鱼的神经元个体体积更大。总之，人脑还是有相当的特别之处，这才是将我们和普通动物区别开的根本原因。” 沈苓想了想，“也对，所以这篇文章的确有漏洞。起码十亿个神经元是不够的，这作者也只是拿着半截就开跑而已。但换个思路想，先假定人类神经元细胞的本质也是一种细菌，在进化学上，生物的体型越进化越小也是可能发生的。如果将来人类神经元向着体积更小的方向进化，变得比现在小十倍甚至几十倍，但总量不变，那么人类的确可以靠指甲盖甚至豌豆大小的大脑就承载全部的记忆。要知道，最小的细菌直径只有五十纳米，比很多病毒还小。” 周游也思索了一下，说道:“也对，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 “哎你说，如果真这样了的话，你说人类未来会怎么样？” 周游笑道，“首先，如果大脑也变小，那人类自然不再需要那么大的体型了，另外，我可以肯定的是人的思维和反应速度会变得更快。” 沈苓嗯了一声，“是的，体积更小了，神经信号的传递路径也缩短了，信息传输速度加快了。” 周游:“就像电脑芯片制程一样，制程越小，算力越强，但能耗却更低。” 沈苓突然变得有些神往，“那这对现在的人类来说，是好事啊。” 周游:“哈，对我们可不是好事。首先失业的就是我们。” “倒也是，我们这搞环保的啊。所谓环境污染，本质其实就是人类活动对自然环境的影响太大，威胁到了整个生态环境的平衡与稳定。这一点在生活污水的排放上尤其明显，但工业废水也同理。如果人类体型缩小了，对物资的消耗以及垃圾废水废气这些附加物的产量也等比例缩小，我们自然就失业啦。” 又是一个红灯变绿灯，周游一边踩下油门，增程混动的电机平滑启动，车子继续前行而去，周游却又想到一个问题，“按照这推理，那么老鼠其实也有可能成为智慧生命。” “你又怎么知道老鼠没有智慧呢？”沈苓再次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老鼠是怎么想的？说不定啊，在老鼠的眼里，人类也只是和大象一样的非智慧生命而已。只是人类之于老鼠，比大象之于人类更危险。人类有更多的手段危害到老鼠的生命。但人类同样也能给老鼠提供资源，比如成功躲进谷仓里的老鼠，将它们的思维拟人化之后。它们肯定觉得，人类这些傻大个，就会给我们送吃的。” 周游也乐了，“还真有可能。老鼠缺少的，或许只是完整的语言体系和文字而已。” 沈苓:“对，换位思考到老鼠的视角，完全可以将人类的一些灭鼠行为视为自然灾害，看成是正常的大自然的行为。就算是误食了人类投放的毒鼠药而死，也能把这事的逻辑归结为大自然的规律。反正以老鼠的超强繁殖能力和生存能力，也始终不会被人类完全灭绝。只要物种没灭绝，它们怎么都有理。” 周游:“我敢打赌，如果地球上再来一次陨石撞击引发的物种大灭绝，所有中大体型动物全没了，再等上了几千万几亿年，地球上的下一代智慧生命，十有八九得是老鼠。” 沈苓也开始查起资料来，一边查一边说道:“真别说，如果老鼠将来真得到了更复杂的大脑结构，在保持现有体型的前提下成为智慧生命。那以老鼠的繁殖能力，以及更低的个体消耗，我觉得它们能比我们更有潜力。假定地球只能养活最多两百亿的人类，换算成老鼠，这数量至少得翻个四五百倍，达到一万亿。那这里面得出多少科学家鼠？” 周游嗯了一声，“还有，以老鼠的单体消耗，再进化出冬眠的能力，只要能达到人类现在的社会总生产力，现在立马就能穷尽现有的资源，建成一座可以承载最低种群数量的部落，在一千年左右飞到半人马座的生态飞船了，哪怕就用天问一号上的动力系统就行。” “嗨，瞧你说的，我都羡慕起老鼠了。” …… 二人就这般东拉西扯地闲聊着，四十五分钟后，抵达了公司。 这种闲聊倒是让周游忘了自己身高的问题。 白天依旧各忙各的，下午时沈苓来到周游的工位，先问道:“福源养猪场的改造可行性研究报告你弄怎么样了？” 周游答道:“上午过审了，打完收工。” 沈苓:“那你手头最近没什么事了吧？” 周游指着电脑显示屏。 屏幕上正是一篇标题为《微生物制药废水处理技术研究进展》的论文。 他耸肩道:“业务部在谈棉城市那边一个制药厂的中段废水治理改造工程，正勾兑着呢，大概下周会让我去出差一趟，现场勘探一下，然后就得忙起来了。这次钟老师打算让我从可研报告到工艺流程再到工程设计以及现场施工指导一条龙全权负责，大活啊。” 沈苓犹豫了一下，“呃，那这周你忙不？” “这周暂时就一点收尾工作，不忙，怎么了？” 沈苓似有些犹豫，“就这两天，业务部副总老梁想带我去宜城市出差，现场摸排宜城纸业的造纸废水各工段产排情况。宜城纸业要投八千万改造污水处理站，我们负责设计。那边有实验室，现场取样后就在那边化验，现场出结果，所以得过夜。我说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想再叫个人一起去。你对化验和造纸企业都门清，所以……” 周游抬起头，伸长脖子看了下大厅远处的业务部副总经理办公室，给了沈苓一个秒懂的眼神。 “行，我这就去和钟老师说说。宜城纸业，大单子啊，我就跟你们蹭口汤喝。” 沈苓暗舒口气，“那就好。不过我已经问过钟老师了，他说他那边没问题，主要看你自己的意见。毕竟最近你也挺忙的，刚提成业务骨干，不是项目经理干的也是经理的活了。说起来你也挺牛，刚进公司不到一年的本科生，就能独立带项目，还真挺罕见的。” “还是钟老师是好人，肯教，不藏私。你是不知道，我刚来那俩月，天天给钟老师喷得劈头盖脸。” “那是因为钟老师真把你当关门弟子了，当然也是你学得快。” “你要不修显卡，不在b站当显卡维修姬，能比我学得还快，”周游突然压低了声音，“钟老师既然知道我忙，但还是肯把我借给你们，肯定是他也知道梁总这人的尿性。” “应该是吧。” “算了，别想那么多，也别怕。这种人就属于有心没胆，脑子有坑，好好赚钱，去包学艺术学影视的学生，不香么？没风险，又不贵，活还好。非得在公司里搞这些奇奇怪怪的，神经病呢，哪天闹出事来，早晚给发配去外省拓展业务去。” “小声点小声点，其实梁总也没把我怎么样。我感觉也不一定就是那么一回事吧，可能是误会。” 周游摇了摇手指，“你不懂，男人呐。哦对了，这次我可是帮了你的忙。本来我接这种活至少得有五六千项目提成，但梁总绝对得给我刀成顶多三千，改天你帮我搞张便宜的3070矿卡补偿啊，我现在还用着大学买的960，3a大作带不动了呀。” “行行行！我白送你一张还不行吗！” “盖过白布的？” “呃，还真是。” “你啊……” “但我外接了一块电容板抢救回来了，但没人肯要，嫌不好看，不过绝对好使，肯定不会烧主板，我给你保修还不行吗？” “成交。” …… 傍晚，周游先把沈苓送到她小区门口，再左转又左转，回到自个小区门口，不过本该自动抬升的停车杆坏了。 周游按了下喇叭，摇下车窗，喊道:“麻烦开一下门。” 站门口岗亭里的门卫老魏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见是周游，一边摁下开关，一边笑道:“哟，小周，你啥时候把你女朋友接回家啊，让人姑娘家天天一大早站那等你，不合适呀。” “可闭嘴吧你，说了多少遍了那不是我女朋友，同事！同事而已！” “嗨，现在是同事，将来可就说不准了。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男帅女貌的，很合适嘛，抓紧机会哦。” “去去去，开门开门。” 当初周游自己搞装修，经常带装修队在这边进进出出，和门卫老魏也算混得挺熟，时不时还能开开玩笑。 老魏人不错，有一次周游自个买来一张电脑桌，太大放不进电梯，还是老魏帮着周游和搬运工走楼梯弄上了三楼。 然而，周游一整天的好心情，却在回家后的第一瞬间就裂开了。 体重秤，量身高。 169.3厘米。 周游走到阳台上，抬头仰望星空，满脑子迷惘。 他不理解。 他的科学观遭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当然知道人的身高会有早晚变化，早晨起床时会比临睡之前高出约莫2~3厘米。 但一整个白天过去，自己却少了整整3.5厘米。 这不科学。 第2章 出发 这天晚上周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只是一次身高测量的误差值偏高而已，可能这对世上绝大部分人来说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过个几分钟就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毕竟嘛，人体总会有些偶然性。 说不定明天就又恢复了呢？也不奇怪嘛。 但周游这人遇事总喜欢多想一层，又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偏偏还读了不少书，当年高考时生物这门课不巧是满分，大学课程里也没少和生物学打交道。 所以他是真懂这些。 懂得越多，困惑越多。 周游整夜苦思冥想，试图从科学原理、仪器误差与测量方法上找出解释。 但他终究没有成功，直熬到大半夜时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周游顶着黑眼圈爬起来。 他又去量了一下身高。 171.5c 各种各样的东西七七八八，他一口气花出去两万多，其中带更换电池模块的无人机和迷你机床最贵，属于大件货。 周游觉得无人机是必备的，但迷你机床这玩意儿未必属于必需品，主要是他也不会用，只是在逛机电城的时候，觉得可能用得上，实在不行也能现学现卖，万一用好了就会有奇效，便也咬牙买了。 没办法，这都是仓促而为，属于过于强烈的不安催发的野性消费，看见什么临时想到什么就买什么，没空仔细合计。 …… 玩具城地下停车库，周游把最后一个箱子塞进混动越野的后备箱，装得满满当当，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寻思快下班了，打算先回公司接上沈苓再回家。 就在这时候，沈苓给他打来电话，正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公司。 聊了一阵，周游神色凝重地挂断。 业务部梁副总刚发了话，说是甲方那边负责对接的相关负责人提前返程，所以自家公司这边也把时间线提前了。 出差团队今天下午六点就得启程出发，要到宜城市，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晚上九点抵达，明天上午就开始对宜城纸业进行现场勘查。 周游回公司时已经是五点四十，然后急匆匆上楼收拾纸笔、相机、笔记本电脑等等物事。 他收东西时沈苓便来催上了，“老梁已经在停车场那边等着了，快点快点。” 到得停车场，周游正见着梁副总饶有兴致地站在自己的车旁边上下打量，显得很有兴致。 周游心头咯噔一声，暗道娘希匹的，要坏事。 果不其然，见二人下楼，那边穿着名牌西装人模人样的老梁立马兴冲冲地直招手，“周游你这小子，车不错啊。增程混动，不错不错，真不错。我们搞环保的，就该开这种环保的车。” 周游哪还能不知道这狗东西在琢磨什么，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皮笑肉不笑地嘿嘿道:“梁总客气了，我这车哪能和梁总你的四个圈比啊，这就一国产杂牌，底盘硬、操控烂、没牌面，除了省油简直一无是处。” 梁副总一摆手，“可别谦虚。我那老a8也就看着唬人，其实买二手就值个二十万，还是个油老虎。这次我们出差不是投标，是已经谈成了的生意，不用撑场面。现场摸排时估计还得跑跑宜城纸业周边地区，有不少农户和山路，老费油了，就开你这越野更合适，省油低成本，底盘还更高。放心，油费和过路费我都给你报账，保你不吃亏。” 周游暗翻白眼，心头也是服气。 省尼玛的油呢。 你丫报账的时候按你那破油老虎a8算里程结账，再照着老子这混动小越野给我算账，还白吃爷每天充满的110公里纯电续航里程，一来二去你还没出门就净赚三百。 这还没算上保养费呢，保养费又不给报。 说你一声畜生，都是抬举畜生了。 畜生见了你也得叫你一声爹。 虽然心头膈应，但周游还是没法子反对，谁叫这货不大不小是个总呢。 不过他又想到后备箱里这会儿装了满满当当的压舱石。 就凭那一大堆未雨绸缪准备的重货，能多烧出不少油，让梁副总少吃点差价，多少也算个安慰奖了。 临上车时，还没等梁副总安排座位，沈苓径直坐上了副驾驶，明面上的理由是担心周游晚上开长途犯困，坐前面陪他聊聊天提神，暗地里的心思倒是心照不宣了。 梁副总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失落，只表示还是小沈考虑得周全。 傍晚的容城稍许有点堵，不过幸好这是盛夏，正是一年日照最长的时候，所以三人出城上高速时也才七点整，夕阳尚未落下。 车是由北向南行，夕阳斜光穿过副驾驶玻璃，照了进来。 周游看着漫长到好似永无尽头的高速公路，脑子里却没心思琢磨宜城纸业的事，而是又下意识想起了自己的身高。 他稍微抬起左手手腕，晃了晃手。 感觉，本来戴着很合适的运动手表怎么觉着有点宽松了。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 周游再扭头假装看后视镜，实则是观察了一下沈苓的头顶，试图看出点差异来。 可惜没什么发现。 他稍微多踩了一点油门，把车速提到138公里每小时，勉强低于144公里每小时的超速上限。 他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抢在晚上九点之前抵达宜城市的酒店，然后在附近找个药店量一量身高。 第3章 惊变 晚八点四十七分，抵达酒店。 由于是提前联系好的酒店，所以没怎么耽搁，一行三人只花了几分钟便办完了入住。 周游和沈苓住五楼，是相邻的大床房标间。 至于梁副总，那肯定是不能与民同乐了，独自去了楼上，住豪华套房。 周游心里装着有事，所以安顿下来后也没与沈苓多寒暄，急匆匆回房把笔记本背包往床上一扔，立马下楼。 幸运的是酒店正门左拐二十米开外内就有个便民药店，还开着门，可惜门口没摆着很多药店的标配——身高体重秤。 “老板，你这没体重秤吗？” 周游探头进去问道。 坐柜台后的胖老板抬眼瞟了下周游，然后又将眼睛转到旁边的电脑显示屏上，里面还放着谍战电视剧《潜伏》，随口应道:“嗯，没。” 周游又转到门外，在门口地面上打量一圈，随后指着地板上一块痕迹说道:“不对啊，这不是有体重秤底座的印子么？旁边积了灰，地砖都发黑了，这块看着还白白生生的，显然是体重秤啊。” 正看着谍战剧的胖老板来了兴致，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呵呵道:“哟，行家啊，眼神可真尖。确实是有，先前我看天黑了，就收回去了。” 这老板倒也是个光棍人，被拆穿后也没恼羞成怒。 周游笑道:“过奖了过奖了，其实我也挺喜欢看谍战剧，我还知道一部叫《黎明之前》的也很不错。” 老板一乐，“行，黎明之前对吧，我记下来了。多谢。” “对了，麻烦老板你帮帮忙吧，我这正健身呢，急着每天记录体重，麻烦你拿出来我用用。我给你五块钱。” “算了算了，客气啥，不收你钱。” 胖老板去到后屋倒腾一阵，把体重秤搬了出来，就摆在药店过道里，“你自个称吧，我接着去刷剧了，等会用完了帮我把东西放回那边屋子门口就行。” “好嘞。” 胖老板回去刷剧，周游站到体重秤前面，脱鞋脱袜，深吸口气，缓缓站了上去。 其实，早在下车之前，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即将抵达宜城市时，周游的脚在踩油门时感觉已经不那么舒适了。他甚至将驾驶座往前挪了一点。 周游知道，一个人的身高如果变化了一厘米，不会有太强烈的感觉，但如果变化到两三厘米，便肯定会有明显的感知了。 这让他心里已经生出些恐惧来，只是不愿面对现实而已。 终究，他还是踏了上去，拿起卡尺，举过头顶，压在头发上。 看着身高体重秤上的读数，周游神色一僵，一时间只觉着浑身冰冷，手抖如筛糠。 167.2厘米。 比起早上时的171.5厘米，少了4.3厘米。 比起正常身高172.9厘米，少了可怕的5.7厘米。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是为什么？ “小兄弟，你测好了没呀？我老婆催我下班回家呢，快些快些。” 那边胖老板催了起来。 周游这才回过神，嗯了一声，再闷不做声地靠在柜台上穿袜穿鞋。 突然，周游福至心灵地说了一句，“老板，你身高多少？” 老板虽然有点诧异，但也下意识答道:“穿上鞋一米六五左右吧，怎么了？” “老板，你来量一下呢？你这称是不是有问题？” 胖老板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站了过来。 “不对啊，我怎么就一米六的个头了？这……这不可能啊。” 周游也探过头来，指着刻度说道:“还没到一米六，差一点，这是一百五十九点五厘米。” 胖老板直挠头:“咦！奇了怪了！” 周游没和胖老板稍微多闲聊了两句，交换了一下困惑，然后再帮他把东西放回去后，就走了出来。 此时周游脑子里乱哄哄一片，也没注意药店门外的情况，刚走出门往前迈出去两步，就听侧面传来一声略带讶异的招呼。 “周游？你不在酒店休息，出来做什么呢？” 周游抬起头一看，是梁副总。 梁副总身旁还站着个中年人。 此时周游脑子里有事，也没什么兴致和梁副总饶舌，只随口应道:“没什么，我稍微有点不舒服，来量一下体温。” 梁副总见他这神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样子，似是有些不信，甚至觉得周游的目光很游离闪躲，便抬头看了眼旁边的药店，一眼瞧见摆在药店进门处显眼位置的各种计生用品，尤其是那蓝汪汪的万艾可三个字，再结合公司里最近沈苓与周游的各种传言，顿有所悟。 梁副总眼神微微飘忽，稍微思索后，指着旁边的中年人说道:“这位是我在宜城的哥们，东粮酒业刘总，我过来正好请刘总吃个夜宵，唱唱歌。难得正好碰见周游你，不如你也跟上一起吧，正好带你去见见世面。” 周游闻言，先是一愣。 对这位梁副总的品性，周游也算门儿清。 即便此时他因着身高剧变的事心乱如麻，但脑子里还是下意识心念电转，旋即眼角余光也瞟到了旁边的计生用品，再结合沈苓对此人的描述，又想起公司里关于自己和沈苓的风言风语，哪能还不明白梁副总在打什么算盘。 若是别的时候，他大约还有兴致和这梁副总虚与委蛇一下，但到了这当儿，他懒得再勾心斗角，只把嘴角一弯，露出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梁副总客气了。不过我手头还有钟老师交代给我的制药厂的事儿，下周就得正式启动，我急着要回去看资料。毕竟我这次只是临时被梁副总你和沈苓抓了包，来帮个忙打把下手而已。可我也不能耽搁自己的正事，对吧？这宜城市的风土人情和夜生活，我就不参与了。” 说完，周游却也不管梁副总的脸色，扭头就快步走人，连基本的客套也懒得给。 他不想在乎梁副总此时在想什么了。 不过周游并没有第一时间回酒店，而是直奔先前过来时看见的街对面一家五金店。 他赶到时那五金店老板正准备关门歇业，周游花了二十块买了块卷尺。 …… 沈苓开门时，脸上正敷着面膜，身上穿着睡衣，纳闷道:“也就来敲门的是你了，如果是老梁那家伙，别说开门，我怕是要报警。” 周游却没心思和她扯梁副总的闲话，只神情凝重地走进门，问道:“沈苓，你量过自己不穿鞋的身高吗？是多少？” 沈苓也没防备着周游，一边坐回椅子，一边问道:“一米六七，怎么了？” 周游拿出卷尺，“你起来，我量一下你的身高。” “嗯？到底怎么了？” 周游:“还记得我们昨天聊过的，如果人类的体型变成老鼠一般大的话题么？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得找你核实一下。” “啊？到底怎么了？” “先量，你快起来。” 两分钟后，沈苓仰起头，呆呆看着周游手指卡着的卷尺读数。 161.6厘米。 即便隔着面膜，周游也能透过眼神看出她此时心中的迷惘与震惊。 周游:“你变矮了，我也变矮了。刚才我让楼下药店老板也测过，他也变矮了。很可能……所有人都变矮了。” 沉吟一下，周游又道:“或许是所有人都正在变矮。我在清晨起床时的正常身高是172.9厘米，但昨天早上我测时是172.8厘米。今天早上我测时，是171.5厘米。刚刚我在药店测时，是167.2厘米。我们变矮的速度，正在加快。你觉得这究竟是为什么？” “等，等一下，等一下！我脑子有点乱，让我捋捋。”沈苓一下子坐到椅子上，用力揉着太阳穴。 周游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行，光只是三个人的样本还不够。问问同学和同事，问问家里人，让他们都测一测。” 二十分钟后，周游和沈苓各自的家人群、同学群、公司里交好的几个同事的小圈子群都炸了锅。 就在这时候，周游又用“变矮了”三个字为关键词，在微博上搜索了一下。 结果令人瞠目结舌。 虽然这三个字并未登上热搜榜前列，但其搜索指数正在稳定又迅猛地增加。 一条又一条带着疑惑的“变矮了”的微博连珠炮似的往外蹦。 在这些微博下面还有不少人回帖，表示自己看了微博之后也量了身高，大家都变矮了。 周游和沈苓对视一眼。 二人心中都明白，出事了，出大事了。 周游低头看看表，不知不觉时间竟已走到九点五十。 他站起身，将卷尺递给沈苓，“你帮我再量一下。” 沈苓找来一本书，用书脊压着周游的头往前推，再顶在卷尺上，力求测量精准。 最终出来的速度让二人再度心头一寒。 167.1厘米！比刚才周游在药店量的又少了1毫米。 这数据未必准确，可能是误差，但还是让人心头发紧。 二人对视着，沉默着。 才只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又矮一毫米。 这不是变矮，是缩小。 人类的身体正在缩小，而且缩小的速度还越来越快。 这件小小的酒店房间里，顷刻间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塞满。 无法言喻的彻骨之寒正从酒店地板缓缓向上蔓延，以不可逆转的态势慢慢吞噬着周游与沈苓这两个普普通通的青年。 互联网上，一股可怕的风暴渐渐掀起，正以极快的速度野火般扩张开来。 以手机信号为主的无线电磁波正席卷着惊悚的消息迅速扩散。 这件事将会成为一场信息大风暴，并将在接下来的短短一天，或者说是几个小时内席卷全球的每一寸土地。 “不行，我们得回家，得马上回家！”周游终于用颤抖的语气打破了沉默，“我先回房间，你换衣服收拾东西。三分钟后，我在我房间门口等你。” 第4章 返程 其实周游的笔记本背包根本没有打开过，能提上就走。 所谓的三分钟，是他出于一个正常的人类在面对危机时，对同类的基本道德催生的良心驱使，而专门留给沈苓的。 他不能把时间说得太宽裕，是担心沈苓因着打电话通知家人，再慢吞吞换衣服收包裹耽搁时间。 通知家人这种事，在车上也能做，总之得先让车跑起来。 再者，虽然梁副总着实算不得什么好人，甚至可能是个人渣，但周游也本能地选择在这种时刻尝试着打个电话，给对方一个选择命运的机会。 只可惜，梁副总选了他自个的路，为了裤裆里那点乐趣，把手机给关机了。 周游认为，此时每多过一分钟，危险就更大一分。他真耽搁不起了。 再者，梁副总好歹也是堂堂大公司副总，关系网够宽，就像那东粮酒业的什么总，不就和他是男人三大铁之一的“过命兄弟”么。 人家梁副总或许能找到办法，又或许能在宜城市混得风生水起呢？ 周游和沈苓这俩小年轻可不同。万一等到明天一早，谁又能保证梁副总不会自个先溜，又或者想法子来救他们俩？ 周游觉得，以这人的秉性，大抵根本就想不起自己俩人吧。 梁副总的确当得起人渣这称号。 沈苓刚来锦兴环保工作时，曾经发生过一件事。 那时候沈苓才刚离开大学，并未体会到人间险恶。 她第一次跟着领导出差，就是被梁副总带着外出考察项目情况。 当时梁副总带着她与甲方和当地一些行政方面的小领导吃晚餐，表示她小沈作为后辈，应该给前辈和领导敬敬酒。 初出茅庐的沈苓没有设防，尽管根本不会喝酒，但也碍于情面小酌了两杯，只想着不要醉倒就行。 她的确没有醉倒，那是因为她只喝了两杯就难受得不行，干脆趴在桌上装死，一直扛到酒宴散场才摇摇晃晃起身，并靠着自己的力量爬上了后座。 在回酒店时，那酒的后劲又来了，叫她几乎站立不稳。 梁副总便打着体恤下属的幌子试图搀扶她，说是要送她回房。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沈苓终于注意到这人渣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口，可怕的猜想与女人的直觉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酒意瞬间去了七七八八。 接下来，她真就硬靠着意志力站直了，坚决不要搀扶，并在到自己房间门口时，拿起电话给她爸打了个电话。 在她爸接电话之前，她只微笑着与梁副总说自己第一次出差，得给家里报个平安。 人渣老梁这才讪讪离去。 沈苓关上酒店房门后，却又害怕家里担心，一边抵抗酒意和心中的惊怒、劫后余生的清醒感等等复杂的情绪，强撑着和父亲唠了会儿家常，没被听出异样来。 挂断电话后，她几乎害怕到虚脱。 那天的遭遇几乎重塑了沈苓的人生观。 回公司后，沈苓又在公司里悄悄摸摸多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梁副总的口碑属实爆炸，也就是丫实在关系网够宽，搞社交厉害，算得上公司的重点业务骨干，大股东们舍不得动他，不然早该滚蛋了。 此后，沈苓便再也不曾和梁副总单独出过差，在知道周游与自己小区相邻后，更完全不顾闲言碎语，主动提出搭周游的便车。 周游也明白沈苓的目的，但他并未拒绝。 沈苓重新生出继续读书的冲动，想去考加州大学的博士学位，也有着这缘故。 …… 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时间过去一分钟，周游的手机里第三次响起这声音。 周游掐断了拨号。 事不过三，他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见和沈苓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周游正打算给家里打电话，却见沈苓已经站在房间门口。 她背着个大包，还在低头扣着略显宽松的衬衣下摆的口子，嘴里说道:“我收好了，走，快走。” ……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返程路。 此时周游根本没有心思和沈苓交流接下来该怎么办，回了容城之后，接下来又该如何。 尽管过去的他有着足够强的心理素质，神经极为粗大，但眼前的状况也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周游的脑海中乱做一团麻，也只能在庆幸自己未雨绸缪买了一大堆可能压根用不上，可能又能拿来救命的东西的同时，让本能来做决策。 宜城市位于容城南面，要回蓉城的话，行驶路程370公里。 周游的家乡乐来县则位于容城正北方向一百三十公里开外。 如果周游想回到家乡和父母汇合，本来也要过容城。 所以，现在就从宜城出发直奔容城，对他自己而言肯定是正确的决定。 只是周游自己也不知道这缩小的速度是否会继续加快，能不能撑到抵达容城。 此时的他考虑不了那么多，想不了那么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耽搁，二人径直下楼，上车，点火，出发。憾綪箼 在车子驶出酒店大门后，周游内心终于稍微放松，先给父母打去电话。 周游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拿手机。 他没有说太多，也没有说出自己最可怕的猜想，只告诉爸妈，不要惊慌，先去量一下身高。 这样他们就能知道正在缩小这个现象，有个心理准备。 然后，周游让爸妈先检查家里是否有老鼠，再多准备一些馒头，烧上几大盆开水，备好手机充电器，充满充电宝，准备好水果刀之类的，把这些东西都放进卧室等等一大堆杂事。 不过，正在周游挖空心思想交代更多事情时，父亲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说道:“你妈已经量过身高了，的确变矮了一些。我让她先通知亲朋好友了，周游你这会儿在哪里？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还会继续变矮，情况继续恶化，那我认为你应该立刻开车回县城。我们家亲朋好友大半都在县城。乐来县城地方小，社会关系更简单，我们家一辈子都在这边，认识的人也多。真出了大事，更多熟悉的人聚在一起也更有安全感。” “爸，我的确是这样计划的。但我现在正在宜城市出差，这会儿正往容城赶，不确定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对面的老爸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了。你路上注意安全，记得去把车加满油。” 周游:“好。” “别去大公司的加油站，去私人加油站，多花点钱，额外弄两桶备用油。” “明白。” 周游这边挂断，沈苓那边也先挂了和父母的通话，正低头用手机搜索着地图。 没等周游开口，沈苓便说道:“你爸说的有道理，前面不要右拐上高速，往左拐，然后直行两公里有个私人加油站。加油站旁边有个连锁超市，等会你去加油，我去超市买吃喝。我会买两个十五升的大桶，然后把水倒掉拿来装油，再买一箱小瓶的。” 周游比出个ok的手势，“明白。后备箱没空间了，东西全放后座上吧。” “对了，我刚听你爸说你家是乐来县？” “对。你呢？” 沈苓眉毛一挑，“繁阳市城区。” 在讲这话时，她的语气里有一种松弛感。 周游闻言，的确也轻松了很多。 繁阳这座地级市本就是乐来县的上级行政单位，位于容城正北一百公里处，乐来县的南面三十余公里。繁阳城区在容城与乐来县之间。周游要从容城回家，必然要经过繁阳市。 按照周游原本的打算，他是想将沈苓送回容城的家之后便立刻马不停蹄继续往北。至于沈苓，大约只能自求多福了。 现在倒好，依然顺路。 周游毫不犹豫道:“行，那到时候我先送你回家和你父母团聚，再继续回乐来。” 沈苓嗯了一声，“谢谢。” “不用，应该的。”周游笑了笑，“希望我们能坚持到那时候吧。” 数分钟后，抵达加油站。沈苓先去买水，周游则直奔加油枪。 幸运的是，虽然在互联网世界里“变矮了”这个关键词正狂飙突进着冲向热搜榜前列，但现实世界里还没有乱起来，这会来加油的人并不多，还是和平常一样。 周游敏锐地观察着加油站工作人员的神情。 由于加油站的特殊性，这边的工作人员在上班时并不热衷于玩手机，所以此时工作人员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周游神色平常地说道:“兄弟，95加满。还有个事儿，我一哥们的越野在前面山区跑没油了，让我带油过去救他。等会儿麻烦你给我装三十升，行不？” 工作人员正打算摇头拒绝。 周游却快速凑了上来，悄悄将两张红票子塞进他工作服口袋，再拍拍他肩膀，“帮个忙，十万火急。” 工作人员顿时懂了，指了指前面那个油枪的位置，说道:“那你停前面去，那边你车刚好挡住监控。” 十分钟后，周游和沈苓再度出发。 沈苓将副驾驶座调到最靠后，将先前买的小瓶矿泉水全部拧松。 她又看了看后座下面塞着的两小罐汽油，说道:“虽然你是准备了备用汽油，可如果车真没油了，我们人又变得特别矮了的话，怎么自己加油？” 周游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好，也不知道怎么做合适。” “你这车有220伏放电的功能把？” “有。” “这样，等我们回容城。我给你用电脑的水冷散热器做个水泵就行了。” 周游:“但那样的话电压不合适吧？” 沈苓笑着摇头:“嗨，这多大事。我再用电脑电源当宽幅变压器不就行了，到时候你能用车供电。” “那行。” 第5章 行车 周游这辈子开车都没有超过速。 他是那种只要知道家里人要驱车去哪，嘴里永远都只会一句“开慢点，注意安全”的人。 在安全第一这种事上，他向来严于律人，更严于律己。 但此时混动越野以一百六的时速在蓉宜高速上狂奔着，他打破了人生准则。 那是因为他没得选了。 车子刚驶过一个沿途的进出口，连续有数辆车正在快速并道，陆续并入高速。 周游沉吟道:“越来越多人发现不对劲了，得抓紧时间，你系好安全带。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抢在彻底乱起来之前到容城。” 沈苓一边将周游的手机用双面胶稍微黏在前挡风玻璃下面的仪表台盖板上，一边看着旁边她自己的手机，说道:“恩。过了前面路口，你最好下高速。这会已经是半夜，但高速车流量太大了，前面两个高速入口已经出现了黄色轻微拥堵路段，估计接下来高速上很可能会堵车。一旦发生车祸，肯定堵，得走小路。” 周游点了点头，“嗯。” 他嘴里回答着，左手又摸到驾驶椅下面，将座椅往前调一点。 周游再是一晃手，将运动手表从左手甩脱，“虽然现在没办法测身高，但我现在肯定连一米六都没有。从出发到现在不到半个小时，又矮了接近十厘米。这缩小加快的程度不是线性的。” “我知道。你等一下。”沈苓嗯了一声，先将座椅放倒，然后尽可能拉直身体，用双脚夹住卷尺顶端，再顺着身体把卷尺拉出来，伸到头顶，又低头看读数，嘴里说道:“我这样量虽然不算精确，但比估算还是更准一些。” 说完，她又坐直身子，打开笔记本电脑，“周游你说一下你之前几次量身高的准确时间和数据，我全部录入到表格里去，找找规律。” “行。” 十分钟后，沈苓又重新量一下她自己的身高，再录入最后一个数据，然后套上公式。 啪！敲击键盘。 沈苓伸个懒腰，“算出来了！” 周游抖抖腿，从裤腿里抖落些莫名其妙的灰尘，“说说。” 沈苓先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再说道:“事实上，我们的身高变化在今天早上之前都没什么规律。你最开始测出来只少了零点一厘米，那其实只是个启动信号。真正呈现出规律，还得从今早上算起……” 周游打断道:“过程太复杂了，我现在只想知道结果。之前我回老家时曾经让我侄儿坐过驾驶座。他当时的身高不到一米三。即使我把座椅调整到最前最高的位置，也只能让他的脚勉强够到油门踏板，但他视线已经被仪表台阻挡得差不多了，所以你就以一米三为极限，算算时间，我还能撑多久。” 沈苓嗯了一声，“五十七分钟后，你会低于一米三。” 周游眉头紧皱，“那就麻烦了。这里离容城还有两百八十公里。等下了高速走国道，车速最多只能到八十，剩下还有两百公里，这后半段路不好走。对了，你有驾照吗？” “有，但不是很熟练。” “不熟练也没办法，等我实在开不了，你就坐我身上，负责控制方向盘和看路，我来踩油门和刹车。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减速刹车。车速要控制到六十以内，一定不能出事故。” “行！” 周游想了想，又道，“你面前的工具箱里有透明胶布，还有一根usb充电线。你把胶布拿出来，再把充电线用胶布也沾在中控台盖板上，线往下拉的位置要通过车载空调的出风口。记得要沾牢一点。” 沈苓嗯了一声，“明白，你是打算万一我们真变成老鼠大小，就顺着这绳子爬上去，对吧？” 周游:“是。” 沈苓:“可这有什么意义呢？我觉得到时候我们最好还是呆在车里等救援。” “不不，不会有人来救我们，只能自救。我的车可以用手机控制，这本来是用来挪车的功能，最高速度只能达到每小时十公里，但能拿来救救急。到时候我们就坐仪表台上，用手机开车回家。” 沈苓一乐，“那还挺好！” “还有，你现在到后排去，我的后座可以四六放倒。你把后座放倒一边，后备箱里有一台全新的无人机。会用吧？” “会。我家里也有一台，不过是便宜货。” 周游:“那行，你把无人机的包装拆开，安装好。再用纸皮包装盒做个篮子，用胶带把篮子吊在无人机下面。操作台也用胶带固定在篮子里。” 沈苓:“你还真认定了我们的个子会缩小到老鼠的程度？” 周游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不只如此。” 一边黏充电线，沈苓一边问道:“那你希望是多少？” “当然是越小越好。你想，如果当初地球人类走的是另一条看似不可能，但就偏偏存在的截然不同的进化道路，人类的体型本来就只有细菌大小，又有如今的科技水平与生产力，意味着什么？” 沈苓不假思索道:“那地球人类已经踏足太空，成为星空文明。去往半人马座的载人科考船早在五十年前就该已经出发了。那该有多好。” 周游点头，“可惜这只是未曾发生的假设。现在情况却又不同。我认为，假定身高真会一直缩小，想让人类文明不必经历阵痛，保持社会结构的基本稳定与完整，可以容忍的最小体型是平均身高下降一半。平均身高还有一米左右的话，人类现有的绝大部分工具依然可以被使用，人类的体能与智慧结合起来，在面对其他动物，诸如老鼠和流浪猫狗时，依然有绝对优势。那样的话，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缓过来。” “这当然是最理想的状况，可惜我们不能如此乐观。我倒是认为，人类现在的体型缩小到老鼠大小，是最悲观，最不幸的结果。” “首先，那样的话，人类的绝大部分生产生活工具都会变得不可用。流浪猫狗和老鼠，甚至于个头大一些的蜥蜴，以及其他野生动物将会对我们造成致命威胁。社会体系会迅速动荡，直至接近崩溃。人类将被迫经历痛苦的重建过程。在这过程中一定会死很多人。” “当然，我坚信人类最终肯定能熬过这过程，并且在一百年以后迎来远比现在更繁华更光明的未来。” “如果继续缩小，缩小到只有细菌般的大小。同样会经历痛苦的重建过程，但我认为，那样渺小的体型与人类的智慧结合在一起之后，将能带来极其巨大的优势。五十年，只要再给那样的人类五十年，就能恢复统治力，飞往半人马座的殖民舰也将扬帆起航。” 沈苓琢磨片刻，“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对了，昨天我们讨论过老鼠的智慧。你曾说，人类必须要维持足够的脑细胞数量才能维持现有的智慧。对吧？” “对。” “那你对我们现在的情况怎么看？我们的身体在缩小，头围也在缩小，毫无疑问，我们的大脑也在缩小。可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智力衰退的感觉。我刚刚在心里进行了速算训练，没有问题。这和你的判断似乎有些出入。” 周游摇头，“不一定。以人类现有的生命科学水平，没资格说自己身上的细胞就一定是完美的结构。细胞的本质其实也是微生物，微生物的体型有大有小。最小的细菌，甚至比病毒还小。没有谁规定了细菌体型的下限，自然也没有谁能规定细胞体型的下限。也许……我是说也许啊，也许组成人类细胞的各种分子与原子并不是必须的，是有冗余的。这个冗余的比例，可能还特别大！” “如果剔除掉这些冗余物质，让细胞进化成最完美的结构，那么体积同样也会缩小。假定冗余物质的占比真有百分之九十五，缩小后的细胞体积，自然就是二十分之一。所以，我认为尽管人类的体型正在变小，但神经元的数量未必就在减少。哦对了，你摸一下自己的后背。摸到了什么？” 沈苓将手伸到背后，搓了一下，“一些灰尘？” 周游:“是的，灰尘。我推测，这是组成人体的除了碳和氢之外的其他元素凝聚而成的灰尘。你再看车载空调的空气质量检测数据，湿度一直偏高。要知道我开的是外循环，窗户也没关死，这显然不正常。这说明我们的身体正在大量损失水分。还有，虽然没办法测量，但我推测二氧化碳的浓度肯定也偏高。” “那按你的说法，我们体内的生化反应应该非常剧烈，”沈苓愣了很久，“可我并没有觉得口渴，也没有发热。” 周游叹了口气，“这就是可怕的地方了。很显然，这是一种以人类现有的科技与知识水平完全无法理解的现象，不合常理，却又客观存在。” 沈苓嗯了一声，“是的，超自然现象。就像古时候的人看见极光，也像我们现在看待暗物质与暗能量，可以观测感知到它的存在，却又没人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周游:“人类正在变成另一个物种。我甚至认为，今天的人类与昨天的人类之间已经产生了生殖隔离。” 沈苓第一时间问道:“那冷冻精库里的库存呢？” 周游神情一僵，扭头看着沈苓，“你不对劲。” 沈苓赶紧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我就突然这么一想，好奇问一下！” 周游摇头，“这个我真不确定。但如果那些冷冻精子没有同步变小，必然全部都作废。可如果变小的话，也有很多原理无法解释。比如冷冻精子是处在非活跃状态，能不能将其视为生命尚未可知。主导人类缩小的这超自然现象会不会将其纳入，都说不准。” 沈苓点头，“倒也是。不过我认为，关于你所说的细胞体积变化的推论倒是很快就能得到结果，只要用显微镜一照，就知道了。” “当然，现在一定有很多科学家已经忙碌起来了。不过我们自己的首要任务，是活着回家。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们先自救。” …… 五十分钟过去后，周游不得不小心翼翼将车停到了路边。 他已经太矮，彻底开不了车了。 比沈苓估算的时间早了七分钟，但也基本准确。 此时二人的衣服和鞋子已经宽松到了几乎没法穿的地步。 周游看了眼旁边的中控显示屏，“比预计的跑得稍微快一些，还有一百九十三公里路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说着，他先把手伸到屁股下面把灰尘拨开，接着就顺着驾驶椅往下滑，脚掌够到刹车。 他的视线刚好被仪表台完全挡住。 周游扭头往旁边看去，却见副驾驶上的沈苓正动作麻利的脱着衣服和裤子。 察觉到周游的目光，沈苓转头瞥来，目光里刹那闪过一丝尴尬，但却很快掩饰住。 她笑道:“衣袖和裤子比手脚都长了，太碍事，不利于行车安全。你上身穿的短袖还能用，不过你那裤子也脱了吧，万一裤腿挂油门上，那我们都得死。” 周游先是稍微一愣，然后点头，“有道理，但还不够全面。我得把我短袖给你。” “不用，这叫紧急避险，不讲究这些。” “不行，这会让我分神，你坐在上面，也会叫别人看见。” 三分钟后，沈苓穿上周游的短袖，坐到了周游腿上。 二人简单约定了口号，试探性地顺着路沿把车往前开出去五十米。 久不摸车的沈苓终于稍微熟悉了一点，渐渐来了感觉，正打算让周游加速发车，却听身下传来一声喊。 “等一下！” 同时，车给刹停了。 沈苓回头，“怎么了？” 周游轻咳一声，“不行，这样不行。” 沈苓纳闷道:“我觉得挺好的啊，先试试车速，看能不能提到六十。” 周游指着副驾驶上摆着的两条裤子、一件衬衣、内衣，“不是车速的问题，就是我和你的内裤都太松，会让我分神。你把那边的衣服裤子都拿过来垫着，这样你能坐更高些，我也好集中注意力。” 沈苓:“……” 第6章 突变 时间又过去一小时，离容城还有150公里。 周游已经躺在驾驶座下方的地台上。 沈苓则是完全站在了驾驶座上。 虽然二人的配合愈加娴熟，但操作也越来越不便利，车速不可避免地下降到了每小时40公里。 时间再过去一个多小时，离容城还有116公里。 如果沈苓还是直接站在驾驶椅上，那她也看不见路了。 不过俩人提前做了准备，将装水的纸箱放到了驾驶座上，再用衣服垫高些，沈苓现在不但不用站，甚至还能坐着。 不过当时间继续往前，又过去两个多小时后，俩人终于不得不坐到中控台上，准备用手机开车了。 此时距离回家还有四十余公里，还很远，但至少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俩人的体型已经变得只有橘猫大小，力气也变小了许多，沈苓不怎么能拧动方向盘，周游也不怎么踩得动油门和刹车了。 爬上仪表台盖板，周游坐在手机后面，身子稍微往前倾斜，一掌按住屏幕上向前的箭头，车子缓缓动了起来。 沈苓搁旁边由衷地感慨道:“这功能真不错。” 周游耸肩，“自打买了之后，这功能就是个鸡肋，鬼才能想到竟还能有这奇效呢。” “唉，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肯定是乱成一锅粥，人心惶惶的。” 周游:“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要赶路，估计现在我俩也一样怕得不行。现在我们只是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而已。” “那倒未必。其他人不好说，不过我看你这准备周全的样子，你肯定不会慌。” 周游想了想，“也许吧，因为我很清楚，慌乱解决不了问题。” “等一下，前面有情况！” 正说着，沈苓突然喊了一句。 周游也注意到了。 前方大约五十米处有一辆冲出路边并侧翻在地的轿车。 幸好这车没坏在路中间，倒是不影响通行。 等靠得近了，也不用刻意减速，周游侧头瞟了一眼。 轿车变形非常厉害，车窗玻璃几乎全碎。 车头更是拧成了麻花。 车头下方红色防冻液漏了一地。 从车辆受损的程度看，这不是纯粹的车翻，而是先撞击，再翻滚。 撞击速度应该在每小时一百公里以上。 必然是驾驶员在体型缩小后还不甘心，强行开车，车速还过快，导致了悲剧发生。 由于放弃了走高速，这条国道上平时车流量不大，所以这还是二人一路上亲眼见到的第一起车祸。 可以肯定的是，在接下来的旅程中，诸如此类的车祸将会接二连三。 突如其来的惨烈车祸让二人一下子沉默了许多。 先前二人虽然也很紧张，但由于早有物理与心理的双重准备，在体型缩小的整个过程中都井然有序地见招拆招，各自家里人也得到了提醒，利用这几个小时做了不少周全准备，能聚到一起的家人也都团聚在了一块，并且报了平安，二人自身处境虽然说不上好，但在“危急”二字中只占了个“急”字，没有“危”字，所以心态上总体还很放松。 但这场发生在别人身上，却又扑面而来的车祸，立刻让周游和沈苓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自己这样。 此时此刻，在这世界上，无论是哪个时区，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必定都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如同灾难。 沉默良久后，周游说道:“对了，沈苓你用你手机报个警吧，把刚才那车祸给110说说。” 沈苓想了想，问道:“有用吗？现在还有人能出警？” “试试吧。” 过不得一会儿，沈苓无奈挂断手机，“果然，就知道是这样。一直占线，打不进去。” 周游嗯了一声，“让你报警的目的，是在于试探行政机构还能不能运行。现在只是验证了猜想而已。你等会再上网看看微博，看看直播，看看头条。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我们想要带着家人一起活下去，就必须得更全面掌握目前社会运转的情况。我们必须去估算社会的崩溃速度，又将如何重建，我们自己应该又或者说是可以在这过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我举个例子。就说刚才的车祸为例，有没有可能会有大货车撞上电线杆导致停电。这是概率时间，但可能发生。以前停电了很快就能抢修好，但现在没办法抢修了。一个区域的停电会带来一些问题，进而带来更多的连锁反应，比如……水。停电往往伴随停水，人要活着，可以没有电，但却不能没有水。再说发电站、通讯基站、服务器……” “什么时候全国大范围断电断网停水，基本就意味着全面崩溃。当然，社会崩溃并不意味着人类崩溃。我相信人类最终一定能重新适应，只是这需要时间，有一个过程。在这过程中会有很多人被淘汰。体型缩小带来的不仅仅是不方便，而是会有很多人完全失去生存能力。我举个例子，人类首先就得面对材料学上的限制，并不是人类变小了之后，马上就能制造出可以适应自身体型的工具。现在我们这车就不说了，比如生活中最常用的东西，菜刀。” “假如人类真变得只有一厘米高，那我们能拿动的菜刀得有多小？以我们现在的家用菜刀的金属性能，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卷刃。” “上述这些只是生活中的某一部分细节。这种种不适应的细节堆积在一起，就是灾难与危机。至于我们，和其他时代里的普通人一样，保护不了太多人，也帮不了太多人，能照顾好自己与家里人，活下去，就大约已经算是为文明尽了一份力了。” 沈苓听出了周游的画外音，“我明白。” 时间又过去几分钟，周游突然觉得脑子有点晕眩。 他试着晃了晃头，却没有明显好转，反而更觉昏昏沉沉。 他看向身边的沈苓，还没来得及开口，却猛地失去了意识，侧面倒了下去。 旁边的沈苓也几乎与周游同时倒下。 幸好手机开车需要把手一直摁在前进键上，周游这一倒，车子自然而然地停了。 把视野拉高，再拉远，一直放大，遍及全球…… 依然在夜间的东半球，烈日高悬的西半球…… 忙忙碌碌熙熙攘攘的城市、乡镇、农村……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被冻结了。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朦朦胧胧的光影自东向西蔓延开来，匹练般覆盖大地。 在清晨的第一缕辉光照耀下，周游和沈苓幽幽醒转。 在醒来的瞬间，俩人迅速恢复了清醒，然后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 第7章 野猫与猛虎 衣服什么的，完全滑落了下去。 二人的确是光洁溜溜，坦陈相对。 但车里的气氛完全没有就此变得旖旎起来，二人间只充满了相顾无言的无语。 周游先前曾说过，他认为最糟糕的局面是人类缩小到老鼠的大小。 那是因为老鼠体型的人类既失去了对现有的绝大多数生产工具的控制能力，又不得不面对自己这个头恰好处在猫、狗甚至是老鼠的猎食范围的尴尬局面。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周游此时侧躺在手机旁边。 他转过身子改为平躺，然后蹭着挪了挪位置，变成与手机平行，脚尖刚好在手机下巴下方。 他抬手比了一下头顶与手机的位置，然后维持住这位置，站起身来，左右看看。 周游知道自己的手机长度大约为16厘米多一点。 现在自己的身高刚好只比手机长度的一半多一点点。 一旁的沈苓倒没学周游。 她一咕噜爬将起来，往挡风玻璃右侧跑去。 卷尺就放在那里。 她先将卷尺放倒，然后试着将卷尺拉出来，试了一下，不太方便，而且卷尺自动回缩时锋利的边缘让她心里有点恐惧。 “来帮帮忙，我平躺着，你给我量一下身高。” 沈苓喊道，说完便自个平躺下，再用手抓住卷尺侧边。 周游双手捂着裤裆跑了过来，在她旁边蹲下，左手遮羞，右手试图拉出卷尺。 他试着想要发力，但这下蹲加单手的姿态着实不太方便。 另外，旁边的沈苓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干扰。 一直以来，他对沈苓真没半点想法，就是觉得这人相处起来不错，蛮靠谱，是个可以找她借钱，亦或是借钱给她的朋友。 但现在这局面嘛，就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旁边的沈苓并未催促他，大约是理解他此时的些微挣扎。 不过，周游的紧张终究没有持续太久。 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知道什么叫紧急避险。 唰！ 他把卷尺拽了出来。 …… 五分钟后。 “我现在的身高是8.6厘米多一点，你是8.3多一点，还真和我们之前推测的一样，老鼠一样。”周游一边说着，一边把刚刚从墨镜盒里扯出来的镜布裹在腰间。 沈苓手里也有一张镜布，像浴巾那样裹在身上。 不过她试着走了两步，又直往下掉，很是烦人。 “就像你说的，这是最糟糕的结果。”沈苓沉吟着，“那你认为我们还会继续变小吗？” 周游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先将身上的灰尘都抖落干净，然后再观察了一阵子才说道:“应该不会了。先前的昏迷看来就像是一场突变，是这次超自然现象的最后一块拼图。要现在有个实验室就好了，起码能从自个身上取一片皮肤下来，看看着细胞到底是变小了，还是减少了。这样，我们就能得到很多问题的答案。” 沈苓又打开资讯app，说道:“放心吧，现在还能上网。你看这新闻头条，国家已经动员起来了，满天满地都是报道，过不得多久会有一些科学结论的。” 周游嗯了一声，“我现在啊，只希望他们能抢在断电断网之前琢磨出更多东西来。” 沈苓又用手划拉了一下屏幕，“你看，这还有生存指南，应该是不少专家的心血，里面给出不少求生方案，还有一些可用的工具指导。” 周游摇头，“这是多少专家的心血不好说，但对我们都没什么实际意义。现在所有人都是瞎子摸象，也都得摸着石头过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处境，尽信书不如无书。” “我们自己随机应变。好，现在你和我都有十分钟自由时间，赶紧联系家人，问问他们安顿的情况，然后我们就得继续出发。” “好！” 十分钟后，尽管二人各自都还有很多话没说完，但都及时掐断了通讯。 周游:“现在距离我的小区还有四十三公里，油箱里的油还足够。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很难走，越靠近城市的地方，车流量就越密集。” “前面很可能会有很多车停在路中间。现在是早上六点一刻，争取在中午十二点前到家。你得空的话随便拿点东西测一下自己现在的体能数据，比如跳高和臂力之类的。” 沈苓闻言，点头，“有道理，是得测一测。” 说完，她便走到另一侧的车子b柱旁，然后用力一跃，手掌拍在b柱上。 得，浴巾掉了。 “真麻烦。”沈苓嘟囔着抱怨一句。 随后她又站直了，再举起右手摸在b柱上。 然后她再抱起卷尺，拖到b柱旁边，根据记忆中的刻度位置，粗略测了一下垂直起跳摸高和站立摸高。 由于条件有限，沈苓也只初步估测出如今她的垂直起跳高度大约4厘米多一点，略少于她身高的一半。 如果换算成她以前的身高，得相当于垂直弹跳八十厘米以上。 这数据显然不正常。 以前沈苓没测过自己的垂直弹跳，但她却知道很多顶级篮球运动员的垂直起跳高度也就八九十厘米。 随后沈苓又试了下自己的绝对力量。 她的办法是尝试扛起手机，还真成了。 她的手机裸机重量是202克，再算上手机壳，大约得有个210g重，竟真个轻松举起来了。 虽然只坚持了短短几秒，但的的确确是给扛起来了。 这让她大吃一惊。 沈苓急匆匆坐到周游旁边，一边心算一边说道:“我们的身高缩小到二十分之一，初步估计体积的缩小比例是四百分之一。假定身体密度不变，那么体重也缩小为四百分之一。” “之前时，我的体重是57千克，那么缩小后就应该是0.14千克多一点，一百四十多克。可我竟然……竟然扛起了两百克的手机！这都超过我体重了！等一下，我得想个法子测一下自重。先前我看你后备箱有电子秤，我去称一下。” 沈苓说完就跳将起来，动作麻利地顺着胶带黏着的usb线往下滑，哧溜一下滑到扶手箱上，再顺着扶手箱往后奔去，纵身一跃跳下，再顺着二人之前用木箱搭好的台阶爬上后座，钻进后备箱。 六七分钟后，沈苓回到了仪表台上，“我称过了，我现在的体重是235.5克，比预计的要重些。不过我刚才还是举起了和体重相当的手机。这很不可思议。” 周游摇头，“比起缩小，已经没有更不可思议的事了。体型小的动物本来就该有相对更大的力量。就像猫、老鼠，再有更夸张的，比如蚂蚁之类的昆虫。我们的确已经变成另一个物种了。” 沈苓沉吟点头，“的确如此，但我认为如果落单面对野猫，要手里没点趁手的家伙，人类依然不是对手。”んttps:// 周游正欲点头，看路的目光猛然一凝，“等等，前面不对劲！” 有些话，真不能随便说出口。 此时旭日已经初升，视野比夜间宽阔了许多，前方大约两三百米开外的路中央停着一辆大货车。 这辆大货没有翻车，只是安静地停在路边。 在大货与周游的越野之间的路边处，正有一只看着瘦不拉几的黄毛野猫趴伏在哪里，脑袋摇摇晃晃，嘴扑在地上似是在啃着什么。 终于，车开到了野猫旁边，停了下来。 周游与沈苓二人来到a柱旁，扑在玻璃上，从上往下俯视。 那野猫停下嘴里的动作，回头看了周游的车一眼，但也没理，而是继续低头进食。 周游与沈苓沉默着，莫名的恐惧几乎吞噬全部心神。 二人只觉得浑身透骨冰凉。 野猫嘴下的并不是老鼠，而是一个人的下半截尸体。 地上并没有多少血，就和一只死老鼠差不多。 在野猫的前方约莫半米开外，还倒着一个赤条条的女人。 一道赤红的血印从女人脖颈部位延伸出来，顺着公路的坡面往下流淌了约莫三分米远。 她也只有这么多血了。 良久后，沈苓先紧张地检查了一下车窗与天窗，再三确定已经关紧了才说道:“走吧。” 周游:“嗯。” 等路过大货车时，周游又多看了一眼。 大货车的车门开了道小缝隙，大约刚够如今体型的人钻出来。 想来是里面的驾驶员经验比较丰富，坚持到实在开不动车了也没勉强，选择了果断停车，然后又在车里熬了一阵，二人配合着用尽全力打开一点车门，然后试图徒步前行，谁知道刚下车就撞见了真正的生态毁灭者、一切小动物的天敌、麻雀终结者——野猫。 现在，野猫在面对赤手空拳的人时，就是猛虎，而且还是东北虎。 第8章 到家 惨烈的一幕一直在周游和沈苓脑海中盘旋回荡。 幸好如今车速最大也只有每小时十公里，尽管周游的注意力不那么集中，但也没翻车。 只是沿途的路实在不好走，周游时不时得把车压到路沿上，甚至干脆走非机动车道才能勉强通过。 有的时候，周游更是得驶出马路，要么顺着街边铺面，要么压过绿化带草坪才行。 在沿途时，二人见到了不只一次惨状，其中大多都以车祸为主。 但还有更多人被困在车里动弹不得。 看见这时候了竟还有一辆车能动，那些给困在车里的人纷纷求救。 二人起初的确是想救人的，但第一次就遇到意外。 尽管周游三令五申，一再强调，绝不能带任何武器过来，那人还是偷偷将一根钢针鬼鬼祟祟地藏在背后，坐进无人机提篮里。 沈苓差一点就让无人机把人放进车里了，还是周游多留了个心眼，让沈苓把无人机调到车窗前晃了晃，他才看到那人压在屁股下面的钢针。 在这种时候遇到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你不仁，不能怪我不义。 周游让沈苓先将无人机悬停在路边垃圾桶上方，让对方自己滚蛋。 这人见被识破，也不装了，当即便举起钢针威胁要弄坏无人机。 见自己一番好意却遇上农夫与蛇这种事，沈苓也不再含糊，操控着无人机快速拉高，并在半空中来了几个大幅度变向，等再落回到地面附近时，那人再不敢饶舌，屁滚尿着爬了出去。 不再理睬那心怀鬼胎的家伙，收回无人机后，周游控制着越野继续往前行。 沈苓还有些困惑，“疯了吧。我们是要救他，你也让他别带危险品，他还偷偷带着，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刚才真有些危险。” 周游倒是很坦然地笑了笑，“正常。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俩这样提前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建设，也有足够的物资准备。” “换位思考，如果你是一个正常人，莫名其妙地遇到这事，又没个人可以商量，只能蹲在车里眼睁睁看着自己从一个人变成老鼠一样的大小，心理上必然会受到冲击。” “以人类的本能，在这种时候其实很难再顾得上道德，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是第一要务。第二重要的，大约就是父母孩子老婆这种直系亲属。刚才那个人心里必定也经过了很多权衡与考量。” “他很清楚，我们俩也想活，也想回家。他的家很可能与你我不在一个方向。我们这车开得这么慢，路也很难走，所以我们肯定不会送佛送到西，顶多顺路捎带他一段，接下来他还是得自己徒步。那么，如果他想再去救自己的家人，最快最安全的办法，是抢我们的车。” “这是人的本能决断，完全压过了公序良俗与道德。因为道德通常是依托于社会秩序而存在。恰如古代的秩序与道德和如今也不同。眼下社会秩序距离恢复还差很远很远，所以不再能以过去的道德标准来要求自己。走错一步，就会死。” 沈苓沉默了很久，却又问道:“那你还愿意绕路送我回家？虽然繁阳与乐来勉强算顺路，可你要进城绕一下，终究是多了些麻烦。” 周游再笑道:“你我又不一样，不是陌生人，是同事，也是朋友。你我之间互相很熟悉与了解，有着足够的信任基础。再者，我们的处境更好，心理并没有刚才那人那样崩溃，所以目前你我的道德标准比他稍微高一些。我心理上完全可以承受绕路的代价。” 其实有些话周游没说透，沈苓心里却也明白。 那就是如果她家不是繁阳，而是另一个与乐来县完全相反的方向，那么周游顶多把她送到容城，不可能再带回老家，客观条件不允许。 这时候周游又说道:“不过现在的社会也不能说是完全崩溃。我相信我们的警务机关与军队不会被轻易击倒，总能慢慢恢复。所以接下来再碰到类似的被困在车里的人，可以打电话报警，又或者想办法在网上发布相关信息，勉强算是做了自己能做的。” “对对！”沈苓连连点头，“刚才我看见微信上开通了一个紧急救援申报通道，支付宝上也有。这边还有一个国家紧急应对计划的时间表公示。” “嗯，这是个好现象。时刻关注，找到对我们有用的。” 中午一点半，周游终于将车开到自己小区门口。 这段既长又短的回家路，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小区门口的保安亭里已经空空荡荡，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去了哪里。 不过周游在里面看到了一滩血迹，远处还有几只小区里的野猫正在撒欢。 过去时，这小区里人声鼎沸，还有不少住户买了猫粮来喂养这些野猫。 如今却是养虎为患，野猫们倒像是终于占领了这片领土，成了主人。 周游对沈苓说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沈苓却摇了摇头，“你家就在二楼，我家在十二楼。现在我们很累，状态不好，无人机飞这么高不安全。先去你家好好休息几个小时再说。不过最终还是要去我家的，我的电脑、工具箱、空白集成电路板、各种电容、树莓派主板这些东西，将来都可能会用到，得带上。还有我那台无人机，虽然性能远不如你这台，不过终究也算有点用。” “好。” 除了昏迷那两个多小时之外，此时二人已经超过30小时没有睡觉，能扛到现在全凭一口气，的确累，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对二人来说，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是车里，只要把车窗一锁，只留个出气的缝隙，保证老鼠进不来，安全系数就基本能达到百分之百。 车里的食物和饮水也算充足，周游和沈苓开了一包压缩饼干，加起来只啃了约莫四十多克的份量便饱了。 二人也计算过自己眼下的食量，初步估计一天要消耗自身体重20%质量的食物。 人类的相对食量增大了不少，甚至比老鼠还大。 这数据很夸张。 换算下来，相当于以前一个体重50公斤的人一天要吃10公斤的食物。 不过，照着车里库存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份量，够周游和沈苓俩人吃喝一两个月都绰绰有余。 但能吃饱不代表营养充足，光只有压缩饼干还不够，得有肉和菜。 周游的家里还有不少牛肉干、泡面、自热米饭。 这些东西本就是独居单身汉的必备品。 过去这些东西都算垃圾食品，可如今随着人类体型变小，食量也变小，反倒都成了营养全面均衡的经典干粮。 最重要的，是周游家里还有两大箱盒装牛奶。如今看来，这两大箱盒装牛奶绝对是救命的硬通货。 另外，周游和沈苓二人此时都只能用眼镜布当衣服。 周游不知道沈苓具体怎么想，但他自己却始终多少有些不适，站起来走两步就觉得胯下生风凉飕飕。 得想办法回家用剪刀做两件稍微像样的衣服，哪怕只做成浴袍模样也行。 第9章 磨刀不误砍柴工 人生就是这样，刚开始遇到事儿时，只觉面对的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人不能被尿憋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总得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 目前城市还没断电，自动停车杆还能抬起来，周游顺利进入小区。 周游的家里一贯没有老鼠，所以二人在与家人联系后，还能睡个安稳觉。 无人机飞上二楼停在阳台上，俩人先大体检查了一下屋内地板，确定没有老鼠屎，确认了安全后，索性在客厅地毯上直接倒了下去。 六小时过去，手机闹钟响起，俩人准时醒转，然后便是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 先拆床单，裁剪成古代式样的长袍。由于周游家里没针线，所以没法子做缝合，只能勉强做成无袖浴袍的模样。 二人耗费大半个小时，剪废大半张床单，可算给各自做出几套能穿的无袖长袍。 遗憾的是依然没能解决真空状态的弊端，内衣裤的精细度太高，以俩年轻人的手艺活，还做不到。 沈苓曾提议要不要给各自家里人也做点衣服。 周游认为无此必要。 与老一辈的针线活比起来，自个这点三脚猫功夫就别拿回去丢人现眼了，指不定家里人连带兜的衬衣短裤都弄上了。 接下来便是一整夜的筹备忙碌。 由于体型变小了，过去很多摆在桌子上的东西都够不着。俩人不得不靠无人机的帮助才能爬上桌。 为了打开冰箱，周游甚至连杠杆原理都用上了。 等好不容易把各种食物补给弄到阳台上，结果二人发现最痛苦的是该怎么把东西往下运。 无人机一次能运的东西数量有限，倒腾不了多久就会耗尽电量。 纯靠无人机的话，天知道得耽搁多少时间。 沈苓提议要不干脆把大门打开，尝试坐电梯。 周游出于安全方面的顾虑暂时否定了这提案。 他虽然买了不少武器装备，但最为关键的迷你机床过于沉重无法搬动，现在还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没办法进行更有效的加工，他自己和沈苓此时都只有一人一把美工刀勉强可做傍身之物，万一遇到老鼠，即便能战而胜之，自身也有很高的受伤风险，不值得。んttps:// 万幸的是，尽管困难重重，周游还是想出了办法。 他又拆了一床床单，用美工刀将其割成一条一条，制作出一根长长的绳子，然后又用装水果的塑料筐做成个大吊篮，再把绳子的一端缠绕在桌腿上，一端则吊住吊篮。 吊篮被无人机扔到了阳台外面，那边沈苓稍微放松缠绕住桌腿的绳子，吊篮一点点往下落，直到吊篮的边缘与阳台齐平，沈苓猛然收紧棉绳。绳子与桌腿的阻力发挥作用，吊篮被牢牢挂在阳台边。 周游又拿出根风筝线系在吊篮一侧，便又给这吊篮增加了侧翻功能。 周游站在阳台上，用手机操控着车子压过了路沿，不断靠近楼房，刚好让天窗位于吊篮正下方。 接下来便是枯燥乏味的搬运工作。 每当吊篮里装的东西超过两千克后，周游便过来与沈苓一起将篮子往下放，直到靠近打开的天窗。 然后周游便自己拉着棉绳，沈苓则去转动被胶带固定在阳台栏杆上的风筝盘，使篮子侧翻过来，把东西倒进车里。 等篮子清空后，再用无人机将篮子拉起，这边慢慢收回床单长绳，如此周而复始。 等好不容易将食物补给以及各种各样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转运得差不多，时间竟已又走到夜里十点过。 俩人又开始合计如何搬运沈苓家里的东西。 那些集成电路板和树莓派主板之类轻一些的东西倒好说，可电脑和工具箱，还有一台3d打印机与打印材料的重量却属实超标。 这让二人再度犯难。 这些东西确实重要，就这么放弃了太可惜。 比如那3d打印机，如果把这东西与周游买的高压气罐、气泵和订书针等等物事结合起来，完全可以制作出气压式射钉枪。 那在面对老鼠和野猫时，便有机会将其直接击退。 可偏偏沈苓的家在十二楼，不可能用床单绳子的办法故技重施。 不过，二人一起整合一下沈苓家里的各种资源，竟真找到了解决方案。 不愧是能手搓电路板修显卡的顶级技术宅，她家里还真是五毒俱全，要什么有什么。 俩人想出的解决方案如下: 先将扫地机器人卡在桌腿下，然后用硬纸板做成个连接扫地机器人上部与地面的斜板。随后又将电动平衡车固定在另外两个桌腿上，再用电动平衡车一侧的轮子当做绞盘拉动绳索。 这样，就能将较为沉重的工具箱拉到扫地机器人的上面。 接下来扫地机器人将会扮演货车的角色，把各种各样的东西逐次运进电梯，再利用电梯送到一楼。 当然，在此之前还得用3d打印机加工出一些零件，成为组成整个计划的拼图。 尤其是把东西从地面送进车门这一环节，同样也是高难度操作。 对正常人类而言，把东西搬进车里只需要一弯腰一抬手，但对如今的周游与沈苓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所以俩人决定设计一个简易的传送带装置。 传送装置中的大部分零件将由3d打印而成，最核心的电动机则要靠拆卸沈苓的那些乐高玩具而来。乐高玩具中还有一些齿轮与卡扣可以用得上。 计划制定完成后，就是实施。 俩人都算得上聪明人，工作中本来就有工程制图与建筑制图的内容，沈苓使用3d打印机也很熟练。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俩人一边与家中联系，远程协助老家那边的家人们进行安顿，一边在沈苓的家中制作能想到的各种各样的工具与武器。 从感情上讲，俩人当然都巴不得马上飞到家人身边，可现在整个社会都在大动荡之中，国家即便还能勉强运转，可能做的大多也只是提醒广大民众注意个人安全，不要在外随意走动，等待救援，等待重建秩序，如果情况危急可以尝试报警求救。 然而军务系统和警务系统的无人机数量有限，人员也有限，根本不可能立刻救援得了所有人。 目前行政机构只能以救援家中养有宠物，处境格外危险的人为主。 其余绝大部分人都还得靠自救。 周游和沈苓都认为，只空着手回去并不能彻底改变局面。 既然家人的处境都尚且安全，不如先磨刀不误砍柴工。 第10章 鼠 时间过去三天，周游与沈苓终于做完准备，整装待发。 二人先用绳索套住沈苓的入户门把锁，然后拉动。 房门打开。 二人再合力将房门完全推开。 扫地机器人顺着提前铺好的多层纸板往外走，缓缓移出门槛。 等机器人走到电梯口时，无人机也向电梯靠近，周游将用两根筷子拼接而成的长杆往前一捅，按下电梯。 电梯门打开，机器人进入。 无人机也仗着足够优秀的悬停能力飞了进去。 周游再次故技重施，靠筷子按下去一楼的按键。 第一批送出去的正是二人制作成型的传送带。 终于，扫地机器人抵达一楼地面，停在混动越野侧面。 无人机则停在了越野车的车顶。 沈苓用装在提篮里的钥匙控制车辆打开天窗。 周游则从提篮中扔下一根每隔5厘米就打了个结的细麻绳，然后顺着麻绳钻进车内，再费了番周折，先打开车载音响，选择了一首以重低音为主的摇滚乐，把音量调到较大。 随后，他从内部打开了车门。 外面的沈苓则已经从车顶将一根绳索从上面往下滑，落进了门把手中。回头二人会以车门把手为支点，将传送带的组装零件一个个拉上去。 再紧接着，周游便从车门门槛跳下。 车门槛距离地面超过二十五厘米。如果换算成以前的身高，周游这是相当于从五米的高度往下跳。 对未经专业训练的人而言，这是极度危险的行为，极易重伤甚至死亡。 不过，经过这几天对身体的适应，周游和沈苓发现了一些小体型化后的变化。 最显著自然是沈苓在返程路上测试的爆发力与力量相关的参数。 与过去相比，如今的小型人类可以跳跃的相对于身躯的高度，奔跑时的相对速度，与体重的相对力量都有大幅比例的提升。 在这三天里，周游和沈苓还测试了更多东西。 在互联网上也有相关的研究持续在更新。 毕竟国家机器还能运作，各种各样的科学研究工作也都在逐步展开。 人类的确是变得不一样了。 举个例子，很多人都用抓取随机掉落的棍子来测试神经反应速度。 假定以前测试时，是在人的眼前摆着十根棍子，然后随机掉落，再抬手抓取，当这根棍子的重心下落到三十厘米左右时，未经训练的正常人能够抓住。 但如今人类的身高缩小了二十倍，这原本的三十厘米反应距离，却也缩小到了不足两厘米。 这垂直下落反应距离与人类身高的比例倒是保持了一致。 这就意味着，人的动态视觉、神经反应、肌肉反应等等数据比之以前都有了大幅度提升。 此外，科学家还发现人类的骨骼与筋腱强度比之以前并没有太大的衰减，考虑到如今人类仅有不足两百克的平均体重，就意味着只要会调整下落姿态，那么即便从数倍甚至十倍于身高的地方坠下，也能像猫科动物那样安全落地。 某种意义上，这算是进化。 正是由于这种被迫而来的优势进化，让如今的人类处境不至于那么艰难。 虽然人类没有大多数同体型的哺乳动物拥有的超强繁殖力、尖牙利爪等等进化优势，但却能使用金属制品武器，也能加工出金属铠甲，更有独一无二的智慧。 这些，都是人类相较于其他动物的超能优势。 正是得益于这些优势，周游和沈苓虽然经过了一番周折，但还是成功地让可以自动展开的传送带伸进了车门。 第一步完成，传送带已经装好了。 周游和沈苓带着放松的心情又控制着扫地机器人回了电梯，重新上到十二楼，准备第二次运输。 但就在二人费劲巴拉地绑绳子搬东西时，终究出了意外。 两只老鼠从城门大开的客厅门钻了进来。 老鼠一进门便与俩人撞了个正着，幸好冲突并未在第一时间发生。 两只老鼠似乎也对这俩个头体型与自己一般大的“同类”没什么兴趣，只忙着找食物。 在过去时，这种生长在小区里的老鼠就并不怎么怕人，如今倒是更不怕了，大摇大摆在客厅中巡游过境，恰如领主巡视自家领地。 周游和沈苓面面相觑着，神情极为紧张。 周游迅速扫视身周，距离最近的武器是一把美工刀，赶紧一把抓起。 那边，这两只老鼠先去了厨房，可惜沈苓这业余时间全花在当up主修显卡上的技术宅没有自个做饭的习惯，厨房里空空如也，只在垃圾桶里有两个没扔掉的外卖盒子飘出点油香而已。 随后，这两只老鼠又立马直奔客厅而来，再循着味儿四处搜寻。 周游和沈苓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那袋已经拆封了薯片。 这薯片正是二人的午饭，里面还剩不少。 两只老鼠似乎已经发现了薯片，但没有马上过来，而是缩在墙角头对着头，再时不时嘴碰一下嘴，并未发出声音。 双手抱着美工刀，精神高度紧绷的周游直觉地认为，这两只老鼠在权衡与讨论，以确定是否有必要与自己这两个“同类”争夺食物。 老鼠的讨论很快就出了结果，没有一丝征兆，俩鼠猛然扭头向周游和沈苓扑来。 周游立刻将沈苓护在身后，双手抱着美工刀挺身向前。 万万没想到，在行到半路时这两只老鼠竟突然兵分两路。 其中体型较大那只陡然变向，再提速，跑出一道弧线，作势要从旁包抄。 体型较小那只则是口中发出示威般的吱吱狂叫，猛扑而至。 周游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骨子里却还是个普通人，连鸡都没杀过，哪有过与体型相当的动物搏杀的经验。 这般描述可能太过复杂，但换算成一个昔日的普通人面对猛扑而至的体型超大的藏獒便能明白了。 眼见着较小那只从正面离周游越来越近。 更大那只也从侧面逼近。 它的目标竟是躲在后面的沈苓。 周游狠狠咬牙，猛转过身，决定先不管小个老鼠，以掩护沈苓为主。 他再次用手将沈苓拨到身侧，再单手勾着美工刀，以腋窝为支撑，勉强横挥而出。 如果一切顺利，大个老鼠将会与美工刀的刀刃迎头撞上。 第11章 隐患 但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大个老鼠再次变向，扭头便扑向了一旁的薯片袋，狠狠叼住口袋，然后直往房门外奔去。 小个老鼠也并未趁机扑到周游的背上撕咬，而是也扭头狂奔向另一边，绕过俩人追上在前面叼着薯片袋往外跑的大个老鼠，再叼住薯片带的另一边。 只听一整哗啦乱响，一大一小两鼠顷刻间便冲出客厅门，又转进旁边的消防楼梯，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苓以前本来就挺怕老鼠，如今再见着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巨鼠”，只感备受冲击。 那边老鼠刚一消失，她便觉腿软乏力，整个人软绵绵缩到了地上坐着，滴滴冷汗不自觉地从额顶冒起，然后汇聚成两行，顺着太阳穴往下流淌，后背更是湿了一大片。 周游的表现稍好，只全程抓着美工刀，努力平复人在恐惧本能驱使之下肾上腺激素爆涌带来的心悸感，再又晃了晃脑袋，迅速恢复冷静。 等了大约近两分钟，确定那两只老鼠不会去而复返后，沈苓才颤着嗓子说道:“吓死我了。幸好这俩老鼠也懂趋利避害，知道抢薯片既没风险也能吃饱。” 周游先是应和道:“是的，就像狮子与猛虎虽然强大，但却很少捕猎与自己体型接近的其他野生动物，并不是对付不了，而是不愿受伤。老鼠也一样。” 周游的话其实并未说全说透。 他心中的担忧比沈苓想的更多些。 刚才那两只老鼠在仓促间施展出的兵分两路与声东击西战术，实在令他震惊。 他心头渐渐升起巨大的危机感。 可现实处境却又不允许周游多想，以免耽搁时间，只能将其先压在心底。 总之，老鼠危机的突然出现与戛然而止倒是给周游与沈苓敲响了警钟，逼着俩人不得不再次放弃睡眠，一鼓作气搬完了东西。 接下来一整天，周游和沈苓给两台无人机与扫地机器人充了共计十余次电，耗时累积整整十六小时，终于在这天夜里，将全部需要带走的东西都装进了车里。 周游与沈苓是在车里休息了一夜。 这一觉睡了个踏踏实实，等到第二天光微明时便启程出发，以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缓慢却艰难地奔向乐来县。 在沿途时，周游与沈苓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与祖辈都在乐来县城扎根的周游一家不同，沈苓的父母并非本地人，而是来自外省。 当年沈苓的父亲从外地调来，在繁阳市的一家国有银行就职。 八岁的沈苓和她母亲作为家属就一并过来，并在繁阳定居。 沈苓父母双方的其他家人都在外省，所以不像周游在乐来县有一大家子，也就一家三口。 更尴尬的是，沈苓的父亲和她本人的性格简直如出一辙，甚至更为极端，也是个技术宅。 沈父在银行虽然身居要职，却又从不给别人走后门开方便，很不合群，除了尽职尽责的完成工作之外，不像其他很多银行职员那样钻营关系，在繁阳市多年都只过着自己一家的清闲小日子，并没有多么庞大且坚固的社会关系网。 周游这边，在与沈苓的多日相处后，他深刻认识到这位技术宅同事的能耐，尤其觉得她倒腾集成电路与编程的能力简直是刚需。 沈苓则觉得周游有着遇事不乱未雨绸缪的调度能力，更觉得让自己一家三口在繁阳随波逐流，倒不如带着父母一道前往乐来县，与周游背后的一大家子会师。 这样会安全更有保障，自己的能力也能得到更好的发挥，与周游互为臂助。 那么不管接下来社会秩序将如何发展，起码沈苓与家人也算是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有力群体中，有着更高的抗风险能力。 基于上述原因，沈苓又与父母商量了一下，决定举家搬迁去往乐来，等一切稳定了再做打算。 事实上，在与沈苓的通话中，沈父沈母出于不想让沈苓太过担心的缘故，并未说实话。 昨天时，就在他们家的阳台上，二人亲眼目睹了发生在隔壁邻居阳台上的一起惨案。 隔壁邻居一家四口人被他们自己养的两只家猫堵在阳台一角，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沈父沈母当时能做的，也只有报警。 但由于目前城市里可以运转的警力实在短缺，那家人根本就没撑到警用无人机前来救援。 现场的惨状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更吓得二人赶紧回了客厅，再用尽全力勉强推动落地窗，死死把门关上。 俩人晚上睡觉时甚至只敢躲进床头柜里。 沈苓的母亲更数次被噩梦惊醒。 只是俩人在和沈苓打电话时强撑着报喜不报忧而已。 现在既然沈苓提出去乐来，两位长辈立刻顺坡下驴了。 此时容城的道路依然有些拥堵，但已经有一些铲车与叉车在活动，正在缓慢的清障，把那些堵在路中间的车转移到路边。 甚至还有一辆在周游的记忆中原本并没有手机驾驶功能的车缓缓而行。 不只是周游和沈苓在想办法，其他人也各有各的解决方案。 在路过那辆车时，周游与沈苓观摩了一下对方的方案。 那辆车的驾驶员必然是个动手能力极强的宅友，居然想到搭电接线，再用电传动齿轮来控制方向盘。 虽然看不到下面的油门与刹车，但想必这位宅友也用了电传动推动顶杆的解决方案。 观察宅友的车速与行车状况，周游认为这位仁兄的方向盘转动比还是控制得不够精确与恰当，车子只能说勉强能动，车速甚至比周游他们的手机操控还更慢一些。んttps:// 行车路线也绕成了蛇形，如同喝醉酒的人。 天空中，也时不时有加装了吊篮的无人机在低空处缓缓划过。 这些无人机吊篮里大多人满为患。 容城是个有着两千多万人口的大都市，如今一下子停转，种种紧急情况层出不穷，即便过去的商业无人机表演公司、快递公司和无人机生产销售企业都已经紧急转入战略资源序列，但还是远远不够。 倒是沈苓又被启发了一些思路，说道:“现在很多车都有自动驾驶功能，转向柱也大多都是电传动。” “如果条件允许，我们能找个4s店或者懂改车的汽修厂合作，完全可以用3d打印机与你的加工车床制作出适合我们现在体型的小型驾驶台。” “我可以完成驾驶台的编程，再让汽修厂把我的驾驶台和车辆动力总成连接起来就行，那到时候就方便多了。” 周游也深以为然，点头认可。 不过周游又表示:“这思路不错，不过我倒是觉得你有空可以多关注一下互联网上的消息。要相信网友的力量，也要相信国家不会束手待毙。这样我们可以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工作量，也算是对资源的更有效的运用。” 沈苓嗯了一声，“知道啦。” 第12章 抵达繁阳 沈苓甚至还提议，干脆今天先不去繁阳接人，而是转道去4s店尝试合作。 周游否定了沈苓的提议。 周游认为，想法虽好但过于乐观。 车辆改造是个全面的系统工程，说来容易做来难，没个三四天功夫恐怕难见成效。 还是早点与家人团聚，重新整合力量才更稳妥。 再者，乐来县也有3s店，汽修厂，甚至还有一家整车制造厂，同样有开展车辆改造的条件。 沈苓认可了周游的判断。 其实周游的考虑还不只他嘴上说的这些。 或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他在旁听沈苓与父母通话时，隐约察觉到对面嗓音有些试图掩盖的颤抖与紧张。 时间过去整整十二个小时，下午六点半，周游与沈苓终于抵达繁阳。 按原计划，周游和沈苓本打算将无人机停在阳台上，等两位长辈自行翻进篮子就能起飞，可无人机只上去晃悠了一圈就灰溜溜地缩了回来。 邻居家的两只猫竟已经窜到了沈苓家的阳台上。 见无人机靠近，两只猫非但不惧，反而跳将起来试图用爪子拍击无人机。 幸好周游与沈苓并没在无人机上，而是呆在车里，见那两只猫形迹可疑，提前拉升高度，算躲过一劫。 拉升之后，周游与沈苓立马注意到了旁边邻居阳台上的那摊血，以及地板上散落着的嶙峋人骨。 镜头再一转，二人又看到躲在客厅落地窗玻璃后面的沈父沈母。 二位长辈在见到无人机时，就已经知道这是沈苓到了。 屏幕画面中，现在二位长辈脸上的神情却极度复杂，既有对生的眷恋，却又隐隐透出股求死的癫狂。 沈苓蹭地站了起来，急道:“让我穿上那副塑料瓶装甲，我得去救我爸妈！” 说着，她就要返回后座去翻那副二人在容城时勉强制作的作战装甲。 周游立刻按住了她，“别急！赶紧用你手机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别想不开，别轻举妄动！告诉他们我们有办法对付这两只猫！” 被周游提醒后，沈苓再去看镜头里的父母时，终于能跳出当局者迷的困境，看到那股求死之意。 很明显，爸妈的内心正在挣扎。 他们不想成为拖累，不想让沈苓冒险救自己。 万幸沈苓的电话及时打了过去。 但凡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谁又愿意赴死呢？ 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之后，时间过去两个小时，更换了电池的无人机再度起飞。 这次无人机下面不再悬挂吊篮，取而代之是一个被切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子。 周游就蜷缩在瓶子里面。 瓶子正是沈苓先前所说的塑料瓶装甲。 瓶子的表面被开了数个孔洞。 上部左右两侧的空洞可以让周游将双手伸出去。 瓶子的下部则是3d打印制作出来的双层底板，底板上有开孔。 如果周游站立起来，两条小腿刚好完全伸出去，虽有阻碍，但倒也能自由行走。 倘若遇到险境，周游可以将两条腿收回，蜷缩在塑料瓶里，然后用手拉动拨杆，便可让双层底板的上层如同单反相机的快门光圈那样关闭。 这塑料瓶算不上多结实，但足以抵挡猫与老鼠，这就够了。 塑料瓶装甲正面也有一孔洞，可从这里伸出一根给篮球打气的气针。 在气针的末端连接着一根软管，软管的另一端则连接着一个比打火机略大一些的高压气罐。 这一整套装置组合起来，正是俩人这几天做的简易射钉枪。 射钉枪的装填与击发的方式都十分复古。 得将钢针从气针前端塞进去，和明朝的火绳枪相似。 装填完成后，再按下气罐上的拨片开关，高压空气从气罐中冲出来，通过管道进入气针，再将气针里的钢针推出去，然后松开拨片开关，高压空气停止输送。 一整套发射流程就此结束。 通过之前的实验可知，简易气压射钉枪可以用缝衣针作为弹药，也能用掰直的订书针应急，充满气罐后，大约可以进行二十次有效发射。 …… 无人机悬停在阳台栏杆上方约莫2.5米高度的位置。 下面一白一黄两只猫十分焦躁地在原地仰头张望，似乎是正在判断能不能跳起来够到悬挂在无人机下面的塑料瓶装甲。 装甲内部，周游用了接近十秒才完成一次装填。 他先将一小块撕下来的卫生纸屑塞进气针孔洞，然后再将掰直的订书针戳进去，顶着纸屑往里去。 靠着纸屑与订书针的摩擦力，即便气针的口子垂直于地面，订书针也不会滑落下来。 在气压往前顶的时候，卫生纸屑也能提供足够的气密性以加强推动力。 周游深吸口气，将气针伸出孔洞，并用右手握持着气针尾部，左手则抓住了拨杆开关，然后便是不断调整气针的朝向，以逐渐瞄准下面体型较大那只黄猫的脑袋。 在瞄准时，周游脑海中回想起一篇半天之前他在手机上看到的科学报告。 这份报告的内容侧重正是针对的人体静态视觉、方向感以及距离感。 说白了，讲的就是人的射击能力。 报告指出，在体型缩小之后，人类的中近距离静态视觉、方向感和距离感同样有着大幅提升，就像青蛙在捕食昆虫时，能靠舌头百发百中一样。 报告明确指出，现在的人类，人人都有成为当年的十米气步枪奥运选手的潜力，只要通过训练便能达到。 当然，以前的职业射击选手只会更厉害。 不过周游的第一枪还是打偏了些许，只是把下面那只黄猫吓得稍微炸毛，在原地转了一圈。 这不是周游的问题，而是射钉枪本身的准心校准误差偏大。 经过十五秒的再装填后，周游再次开枪。 或许是运气，又或许是他真有那个天赋。 第二枪建功了。 订书针精准命中黄猫的鼻子。 黄猫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嚎，惊恐地扭头向后跑去，然后纵身一跃跳上阳台栏杆，又斜向跳上楼房腰线，顺着腰线快速往前，逃回了隔壁邻居的阳台。 不仅如此，黄猫心头似乎还不踏实，竟回头看了眼之后，再次跳出阳台，又去了隔壁那家，看来是不打算回来了。 另一支白猫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抬头好奇地打量着无人机。 招呼它的是周游的第三枪。 第13章 猫与人性 订书针正中靶心。 白猫痛失右眼。 它惨叫一声，然后在剧痛带来的慌乱中干脆跃出了阳台栏杆。 白影从十余层楼高的高度急速坠落，然后啪地一下落在越野侧面五六米外，变成一滩烂泥。 如果此时还有爱猫人士，那周游肯定得被人口诛笔伐到生活不能自已。 这粗制滥造的射钉枪，算是初战告捷了。 沈苓父母的危机暂时解除。 接下来，俩人也不再耽搁时间，用力推开落地窗门挤出来。 周游打开装甲底板，扔出一根绳子。 沈苓的父亲沈默新先让妻子动作麻利地将绳子绕在腋窝下，固定住。 无人机缓缓升空。 四分钟后，无人机吊着沈默新落入天窗，宣告这次救援行动大功告成。 一番简单寒暄，周游修改了行动计划，决定稍微再冒一点点风险。 他要和沈默新回到房子里，将这位高龄技术宅的宝藏库存尽可能带走。 沈苓曾说，她对电子设备的爱好以及极强的动手能力都源自于父亲的言传身教。 周游觉得沈苓已经够厉害了，但沈默新似乎更厉害，主攻的方向并非修显卡，而是更有实用价值的航模领域。 这位明面上的银行高管暗地里竟又是一位狂热的航模爱好者，并且还是那种可以独立完成一整套航模的设计与制造流程的真正高手。 从气动设计到机械设计，再到飞控、导航、拍摄系统模块的编程与制造，他能一力完成。 更离谱的是他每隔几年就会参加一次全国性的航模大赛，且只要参赛便基本能拿到奖项。 也就不巧最近他家里的存货中只有一架固定翼教练机，没办法在阳台上起飞，不然沈默新夫妇早就自行脱困了。 周游对那台固定翼教练机没什么兴趣。 但他对那些成品飞控主板、笔记本电脑里存着的海量成套解决方案、各种型号的微型发动机非常在意。 只要重量别太夸张，在传送带的承重范围内，统统都得带走。 周游认为，这些现代科技产物很可能会绝版。 现在多保存一件，将来都能多一份生存保障。 两小时后，搬运完成，越野车终于再度缓缓出发。 周游与沈苓也各自到后排去换了身勉强正经的衣服。 沈苓的母亲林尤莉不愧是从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走过来的人，有着一手不错的针线活，做出来的可是正经衣服与裤子，不是糊弄人的浴袍。 之前周游俩人敲定要回繁阳时，林尤莉便已经开始在准备衣服，现在倒是刚好换上。 换装后，二人的行动变得方便许多，也不必再担心走光。 时间一点一点过，距离乐来县也越来越近，已然不到十五公里，一切顺利的话，周游最多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家。 国道两旁的景观也越来越熟悉，周游内心渐渐变得复杂起来，既有近乡情怯的忐忑，又有漫长旅途即将抵达终点的释然。 “那里停着一辆电动三轮！好像有人！” 坐在仪表台右侧，负责观察车辆右前方情况的沈母林尤莉突然喊道。 周游明白她的意思，斟酌了一下才说道:“阿姨，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我没有害人的心思，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之前我和沈苓从宜城市回容城时就遇到一件事……” 周游把那个明明得到了警告，但依然试图偷偷带着钢针上车的人说了，最后总结道:“虽然我们没和那人有太多接触，但可以肯定。他打的主意绝对是抢车，然后回他自己家。”憾凊箼 沈默新与林尤莉听完这故事，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一直在家里呆了很多天，不曾与外界其他人有过多接触的两位长辈显然有些受冲击，没想到人性竟变得如此复杂。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不管他们径直离开？要不要帮他们报警？”沈默新一连提了三个问题。 这是周游的车，也是周游将沈苓从遥远的宜城市带回来，并且接下来周游还会把沈家三口人安排进一个相对安稳的小型社群中，所以沈默新虽是长辈，但并不打算挑战周游的权威。 之所以提问，正是因为他尊重周游。 周游再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摇摇头，“一个、两个、三个……三轮车附近至少有六个人，或许车上还有人。他们的人太多了。虽然车子能装得下，但……算了，不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这里和乐来县城也不远，他们完全可以自己走回去。” 就在这时候，沈苓终于插话了，“这些人很可能是尝试从繁阳回乐来的，万一里面有你的熟人呢？不然我来开车，路过的时候稍微减速，周游你到这边来看看，确认一下，怎么样？” …… “袁亦可！怎么是你！” 站在车门前的周游很是惊喜地喊道。 下面那名个子高挑，身高至少有8.5厘米的长发马尾辫女子也大张着嘴，甚至一度喜极而泣，“周游！我的天！有救了有救了，这下子好了！大家能活了！” 袁亦可，周游的高中同班同学，性格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像个男人婆。 但熟悉她的周游知道，这其实是假象，她实则粗中有细。 袁亦可大学读的蓉城体院，属于体育特长生，有女子跳高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 当年读高中时，周游与袁亦可的交情分为三个阶段。 高一刚进校时，周游慑于她那双惊人的跳高体育生专属大长腿，总觉得这种女生必然习惯了男生的追捧，很难打交道，所以也懒得去套近乎，省得尴尬。 袁亦可这边，似乎也真如周游的猜测那般，对他也从不假言辞色，只当做陌生人。 整个高一学年，周游与袁亦可说的话加起来也没超过十句。 转机出现在高二时，那是一节体育课，在练完操跑完三千米后，男生踢球，女生自由活动，包括袁亦可在内的几个体育生则在体育老师兼指导老师的带领下自行训练。 周游作为班级足球队主力前锋，那天的表现相当勇猛。 有一次，他连过三人杀至门前，然后一脚大力抽射，砰的一声皮球直奔角旗而去，并准确命中了那边刚刚翻身而起，正背身过杆的袁亦可的脑门。 第14章 故人扎堆 啪！ 袁亦可落到缓冲垫后再无动静，死鱼一般。 当时周游觉得完了，得赔大钱。 没想到袁亦可缓过来后相当大度，竟不与他计较，让他不必在意，甚至都懒得去医院。 最终还是体育老师逼着周游这罪魁祸首送袁亦可去县医院检查，确定有没有脑震荡迹象。 在去医院的路上，二人聊了起来，才知道误会闹大了。 周游觉得袁亦可这大长腿女神得有范儿，很高冷，主动躲远。 袁亦可那边也觉着周游这家伙很装那啥，不好打交道，所以平时也都躲着周游。 把话聊开之后，误会解除。 袁亦可这人大气爽朗，完全不是周游想象中那种因为漂亮就鼻孔朝天的所谓女神的刻板印象。 袁亦可觉得周游其实很随和，也很细心，为人也还不错。 俩人虽然并未当场变成铁杆死党，但起码能聊上话了。 此后的一年余时间里，二人也时常互动。 比如袁亦可经常在课余时找周游问问题，同学聚餐时也时常坐在一起唠嗑。 虽然并未发展成男女恋爱关系，但确实比普通朋友的交情好很多。 甚至袁亦可的高考志愿填报也参考了周游的意见。她选择去容城体院，然后转从政的人生路线也受到了周游不小的影响。 不过进到大学之后，二人各自忙碌学业，很少互相联系，关系慢慢生疏了下来。 周游只知道她毕业后打算考繁阳市的公务员，第一次国考发挥失常，失败了，索性到繁阳当大学生村官，准备来年再战。 二人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袁亦可这一行共计二十余人。 在剧变发生前，袁亦可作为地方村官，正带着一批来自乐来县的工人老乡完成一项水土保持改造项目，说白了就是加固水坝维护沟渠。 当天夜里，袁亦可正住在移动板房工棚里。 事发后，袁亦可作为政府人员，家里在乐来县城也有些社会地位，比如她表哥邓涛就是乐来县的治安大队长，依然能压服小包工头，成为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经过数天筹备，袁亦可和包工头尹修文带着这支二十余人的队伍开拨，准备利用那台抛锚在路边的电动三轮老头乐走完三十余公里的路程。 按照工人们的打算，不说立刻能与家人团聚，但只要到了乐来县城，回家的机会也会更大些。这里的每个人都归心似箭。 袁亦可等人的准备不能说不周全，武器有美工刀、螺丝刀、磨尖的织毛衣针之类。 最主要的安全设施则是从袁亦可宿舍里搬出来的养仓鼠的大号亚克力箱子。 这箱子算不上多么结实，不过抵挡一下流浪猫狗和老鼠，倒没什么问题。 那两只可怜的小仓鼠则是被迫开启了流浪生涯。 按照袁亦可的计算，不出意外的话，这台电动三轮的续航里程差不多刚好够支撑到抵达乐来县城。 可惜不出意外的还是出了意外，袁亦可等人过于乐观的估计了生产厂商的良心。 这辆三轮的续航里程虚标了不少。此外，电三轮在低速运行状态下的耗电量也远超预期，以至于路程刚刚过半就抛了锚。 在周游的车抵达之前，众人正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否要抛弃辎重转为步行，并对接下来的步行旅程中可能遇到的意外制定应对预案。 正在众人终于下定决心，开始腾挪可携带的轻补给准备上路时，周游来了。 在与袁亦可简单沟通，交换了一下情况后，周游向拿着射钉枪守在身侧的沈苓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动，不要轻易表态。 周游打算多摸摸这群工人的底细，判定一下这群人到底靠不靠得住。 原因很简单，以包工头尹修文为首的施工团队与袁亦可之间只是非常不牢靠的临时合作关系。 在大家同处困境时，这种合作关系勉强算得牢靠。 可如果让所有人都上了车，最基础的生存危机被解除，难免人心浮动。 从心理学上讲，周游将这群工人视为不稳定因素完全合理。 但稍微聊过一阵之后，周游也不得不在心里感慨命运之玄奇。 当然，也有可能是乐来县确实只是个小地方，人与人的社交圈十分重叠，稍微多聊两句，就总能发现双方沾亲带故。憾綪箼 周游和尹修文之间的对话如下。 周游:“尹叔，你老家是哪里人啊？” 尹修文:“驯龙乡，咱们这群干活的都是我老乡，都是一个大队的。周老弟你呢？县城里的吗？” 周游在听到驯龙乡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踏实了小半。 他自己的老家光明乡就和驯龙乡挨着。 回光明乡本来就在他的计划内，他的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目前还真就困在乡里。 再多聊了几句，周游和尹修文居然当场认亲了。 把各自的关系往上缕，尹修文的二姨嫁给了周游的亲三爷，是周游的正经三姑婆。 那么尹修文正儿八经就算是周游的表叔。 在多年前周游的祖爷爷葬礼上，二人甚至见过，只不过当时周游才几岁，没什么印象了而已。 但尹修文和周游的父亲周岭生还算熟识，清明节时还见过一面，并且一起吃了饭。 至于那些跟着尹修文的工人们，都是同村同大队的人，与尹修文或近或远的都有些亲戚朋友关系，不少人严格算来，其实也算周游的远房亲戚。 把话聊开之后，周游干脆给父亲打去了视频通讯，让父亲和尹修文表叔聊了聊，以验明正身。 嗯，确实都是自家人。 没什么好说的，周游立刻让尹修文一行人稍作休整，回电动三轮上搬东西，然后再拉了根麻绳，一头栓在越野车的牵引挂钩上，另一头栓在电动三轮的车尾中间。 那么当越野车跑起来之后，就能拖走电动三轮，每小时十公里的速度也不算快，只要小心些，三轮也不太容易翻车。 电三轮虽然有续航虚标动力不足等等问题，但无论是铅酸电池组还是无刷电机都算得上宝贵资源，不能轻易放弃。 返乡队伍顿时壮大许多。 忙完这些，尹修文等人再上越野车。 今天境遇可以说是略显离奇，充满了巧合，让很多自小生长在大城市里的人都觉得难以理解。 但其实这又不偶然，即便今天周游遇到的不是高中同学袁亦可和尹修文，也可能是他的其他小学、初中的同学，或者同校校友，又或者是同学的某个亲戚，无非是关系稍近稍远的区别而已。 这复杂的网状社交关系，正是人口流动性较低的小地方小县城的特点。 在发达的现代社会中，靠着乡里乡亲形成的复合社交网络显得陈腐与落后，很是小农经济，属于迟早要被淘汰落后生产关系。 但眼下可以预见的是，随着人类体型突然缩小，文明秩序逐渐崩坏与退化，这种由地理与血缘组成的小型社交网络必将重登历史舞台，扮演更为重要的角色。 在过去的中华五千年历史中，以家族和地区关系缔结的社交网络，本就是奠定中华文化色彩的根基之一。 总之，有了更多的人力，一些之前做不了，亦或是不方便做的事都变得可行起来。 等人们都安顿下来，周游让沈苓和袁亦可带着工人们去到后排，尝试将电动三轮上搬过来的半成品与车里现有的资源结合拼装起来。 另外，袁亦可和尹修文这一行人里还有数名婶子。 由于临时工棚里条件有限，物资匮乏，在那二十余人中只有袁亦可和尹修文穿着还算像样的衣裤，其他人着实有些衣不蔽体。 先前还处在生死危机时，没人在意这细枝末节，但现在既然已经脱险，车里又有足够的工具与材料，倒是该换上一身能遮羞的衣服了。 此外，沈苓认为，目前最紧缺的就是起重设备，如果能利用现有材料制作一些手动葫芦，那么就能将超出3d打印传送带承重极限的“重物”搬运上车。 又或者制作出平板推车，那么就能将一些重物推着移动。 比如周游觉得迟早会面临断电的困境，但以如今人类的生活习惯，没有电那是万万不能，所以周游很想弄一台汽油发电机备着。 但事实就是，即便是家用便携式汽油发电机的重量也达到五十千克以上，即便摆在的面前，也没办法搬动。 搬运重物的能力非常重要。 第15章 我到家了！ 在周游的操控下，车子依然在慢悠悠的走着。 后座与后备箱里二十几号人忙得是热火朝天如火如荼。 尹修文一边老练的指挥派遣，一边满脸骄傲地连连感叹，对周游这远房侄儿赞不绝口。 大学生就是大学生，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 同样是面对灾难，自己这些人只跟没头苍蝇一样手足无措，周游却是准备周全应对得体，一呆在这车里，就觉得心头踏实。 至于袁亦可和沈苓这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孩，也自然而然地凑到了一起。 两个女孩间并没有出现烂俗的争风吃醋戏码。 毕竟俩人与周游的关系都算得上单纯，且暂时都没有要往恋爱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或者说，如今大家都在生存危机的笼罩之下，各自心头都压着沉甸甸的石头，只想让自己和家人迅速重新安定下来，没空也没必要考虑男欢女爱。 袁亦可在见到沈苓与周游联手制作的传送带，又听说这传送带的程序是沈苓编写的之后，非常佩服沈苓。 沈苓则是对袁亦可一个女流之辈，竟能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中把尹修文等一众工人整合起来，并且在连续数天的野外生存中没有一个人伤亡的壮举而感到佩服。 尤其袁亦可说到之前她和另外两名工人曾在活动板房的厨房遭遇两只老鼠，在那两名工人吓得腿发软，武器都拿不稳时，她竟能抱着一把水果刀，沉着冷静地与之周旋，并将其击伤逼退后，沈苓更是既惊又佩服，连连自愧弗如。 袁亦可与沈苓倒是立马相处得不错，甚至有些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 在一阵友好的商业互吹后，俩人算是熟悉了，便一起想起了法子。 沈苓提出，要想弥补目前最欠缺的重物搬运能力，就得想办法在周游的车上建立一个足够牢固的支点。 袁亦可抱着儿童小手电东瞅瞅细看看，确定了后备箱侧面有个小挂钩，倒是刚好能拿来当支点。 至于驱动设备，则可以用那杆沈苓的父亲与周游从沈家专程带回来的充电手钻。 这手钻的重量不到一点五千克，多来几个人就能将其吊起来。在它旋转时，钻头又能提供不小的扭力，完全可以拿来当绞盘。 不过，在具体行动之前，沈苓还是到前面去周游的意见。 周游对二人这想法表示赞赏，浩浩荡荡的施工队便又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终于，时间再过去俩小时，周游的越野车顺利抵达了自家小院的大门前。 此时在周游的家里早已聚拢了一大家子人。 周家在乐来县里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的家族，却也多少有些名望地位。 不过，往祖上追溯数代甚至数十代，周家也只是在光明乡里世代务农，从生到死也没能在地县志上留下些许名号。 但周家人的落魄在周游的父亲周岭生这一代得到了些许改观。 周岭生靠着小镇做题家的本事考上师范，可算杀出了农村，再多年打拼成为一所镇中的校长。 在工作期间，周岭生也有这这样那样的投资，赚多亏少，倒是勉强打下些家业基础。 除了在房价暴涨之前给周游买下一套省会容城的房子之外，周岭生之前还抢在宅基地可以交易并自建的时代末端，在乐来县城周边买下块约莫半亩的地皮，围成小院修成了地上两层地下一层的钢筋混凝土小别墅。 早些年时，这与县城旧城边缘相距一公里多的小别墅不算值钱。 当时，不少县城教育界的同事与周游的叔伯亲戚都觉得周岭生下了步臭棋。 不过如今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发展，高楼平地起，大路纵阡陌。 县城的面积越来越大，新区慢慢修了过来。 别墅周边的地皮被不少开发商包圆买下，开发成新的电梯小区，周家别墅的身价自然也迎风见长。 周岭生当年的一步臭棋如今成了逆天改命的妙招。 前两年时，考虑到周游毕业后有可能回县城工作，周岭生把小别墅来了个里里外外重新翻修，不说弄得富丽堂皇，但也颇有气度。 尤其是为了杜绝不少别墅的鼠患痛点，周岭生给所有窗户都加上了钢丝防盗窗。 如今看来，这能挡老鼠的钢丝防盗窗简直神来之笔，把别墅变成了真正的堡垒。 正因如此，那天晚上周游打电话给家里示警之后，周游父母便第一时间让双方居住在县城附近的亲戚赶紧聚拢过来。 到现在，这栋别墅里住着周游父母、外公外婆、大舅和大舅娘、幺舅一家、大姑与大姑父、二伯与二伯母、小叔一家。 另外还有大舅娘、大姑父、二伯母、小婶的兄弟姐妹父母长辈几家子。 林林总总加起来共计六十余人。 并且，当天晚上虽是半夜，购买物资不便，但大舅本来就是开中型连锁超市的。 诸多亲戚趁着还能动，倾巢出动，开了近十辆车浩浩荡荡杀过去。 一大家子连夜搬运，几乎把超市扫荡了个干干净净，堪比土匪过境，只不过是自家扫荡自家店铺。 如今这些车都乱七八糟停在小院外的公路上。 大铁门里面的院坝里也堆积着大量用胶纸盖得严严实实的物资。 照周游父亲的估计，在体型变小食量变小后，光只是藏在地下室里的食物就足够一大家子人吃上三年还绰绰有余。 之所以只说三年，都不是因为东西不够吃，而是还考虑了保质期。 周游按响喇叭。 等不到五分钟，便见着里面的楼房大门开了个缝，十余个小小人影陆续钻出，拉成一字长蛇阵冲将出来。 冲在最前面，用腋窝夹着铁门遥控器的，正是周岭生。 在奔跑的路上，周岭生便用拳头砸了一下遥控器。 在轰隆隆的声响中，大铁门向两侧滑动打开。 越野车继续往前行，缓缓驶入小院。 此时院落里虽然堆了不少东西，但周岭生未雨绸缪地规划出了一片空地。 空地大小刚好够越野车停下。 等车停稳，听着背后大铁门关闭，周游连续紧绷了数天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长舒口气，竟有些头晕目眩，身子下意识向后倾斜。憾綪箼 要不是他本能地伸手撑住，怕是真就这么倒了下去。 这些天里，周游虽然从未与沈苓抱怨过辛苦，但事实就是他的确很累，且完全不敢放松。 现在，周游可以稍微歇口气了。 因为我到家了！ 第16章 代沟，但是是财富 在周游抵达前，周岭生已经提前做好准备，甚至连有开合门的纸箱小屋都配套上了。ganqing五.com 如今这年头，人人都是独栋别墅。 考虑到沈苓一家三人毕竟初来乍到，算是客人，与其他人相对陌生。 为免让客人觉得尴尬，周岭生将给沈家准备的两个纸箱别墅单独放进了一楼的一间客卧。 至于尹修文等一行人，虽然也算亲戚，但毕竟远房了些，没那么亲，而且尹修文等人也更倾向于回驯龙乡老家，所以周岭生只在另一间房的地板准备了大通铺地铺，算是稍作安顿，最迟明天就要回。 住处安顿好后，接下来便是搬家，将车上堆积着的周游个人战略储备搬运下来。 之前时，周游与沈苓俩人为了把这些储备搬上车给累得够呛，耗时不少。 如今人力充足了，效率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尤其尹修文带着的施工队，干起活来很是专业，动作麻利且娴熟，再有3d打印的传送带为施工载具，效率非常高。 仅不到半小时就基本搬得七七八八，甚至连自从放进去就成了压舱石，再也不曾动弹过的重达四十余公斤的迷你机床都给找到法子搬下来了。 其他人忙碌时，周游也没闲着，快速浏览了一番父亲整理的储备物资清单。 看完清单再到别墅里转了一圈后，周游表示叹为观止，十分服气。 他本以为自己的准备已经很超前很专业了，但与从物资匮乏年代走过来的长辈们相比，自己弱爆了。 原本周游虽做了几手准备，但心里依然难免忐忑。 他总担心接下来局势继续恶化后，可能得要面对的停水停电没网的局面。 该如何应对与生存，他完全没底，充满焦虑。 这焦虑让他内心彷徨，只是掩饰与伪装得很好，不愿把焦虑的情绪传染给别人，这才没被沈苓看出来。 相反，沈苓反倒只觉得周游对一切都成竹在胸，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并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对周游产生了巨大的信任感，再最终决定带着父母一起投靠周家。 幸好沈苓不会读心术，不然得大呼上当，被影帝坑了。 造成这现象的原因并非周游心理素质差，亦或是计划不够周密，纯粹是他这辈子打小就不曾经历过没自来水没电没网的生活。 他的一切计划都只能建立在想象之上，属于空中楼阁。 但父母叔伯和舅舅这辈人不同，他们大多在山里农村长大。 当初那年代，山里农村本就没电没自来水，网络什么的更是不要谈。 时不时地还要经历一下广积粮深挖洞的备战日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长辈们在或四五十或五六十年的时光里，跟随着这个国家走过了从半农业半工业的时代走到如今信息时代的整个过程。 他们用脸上的皱纹记录了岁月，生活的智慧又从皱纹里弥漫出来，扩散到了新的生活里。 老一辈们和周游这一代人之间有代沟。 过去这代沟给每一代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譬如绝大部分年轻人都不理解为什么爷爷奶奶辈老喜欢到街上去捡东西，觉得这既不卫生又不体面。 年轻人们根本无法想象老一代在年轻的时候，竟能和邻居因为一堆干柴而打起来。 但现在，这代沟却成了生存的财富。 老辈们在储备物资时无需凭空想象，只需要安静的坐下来，将思维沉入回忆，去把四十年亦或是五十年前的人生经历翻腾出来，然后再照着这些回忆去做准备即可。 所以在这些天里，周家上上下下六十余口人也已将别墅改造得七七八八。 比如上楼的每一步楼梯台阶，用黄泥又做了三层台阶。 厨房那边的地板上也做好了几个泥糊的火灶，这些火灶高度大约两分米，用的锅是以前的锅盖剪下来制作成的直径一分米的盘状铁皮。 其中两个火灶不烧柴火烧蜡烛，灶坑里面有个玻璃杯用来盛蜡油，旁边还摆了一堆蜡浸过的棉线当火芯。 另外几个火灶看着则是烧柴火的，特别加强了密封性，便于让柴火烧得更久。 此外灶台旁的地上还摆了一大堆铝合金的酒瓶盖亦或是搪瓷杯盖，相当于锅碗瓢盆。 种种诸如此类的小细节堆积在一起，让周游看完后只觉得心里巨踏实。 差不多在周游将家里的情况摸清时，那边越野车的卸货刚好完成，袁亦可找了过来。 不用袁亦可开口，周游知道她的意思，索性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 经过约莫十分钟的准备，小别墅的铁门再度打开，越野车缓缓驶出，往开出去约莫一公里便到了袁亦可家的楼下。 周游帮着把袁亦可的手机放进无人机吊篮，再给人扶进去。 临行前，袁亦可神情稍有些复杂地看了周游一眼，似乎想说谢谢却又觉得那样显得生疏。 周游想了想说道:“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觉得还不错。至于你家里的状况，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你先和你爸妈汇合，再试着和你家的亲戚朋友多联系一下，大体摸一下情况，如果你们有困难，不要和我客气，赶紧通知我，我可以再来接你们。” 袁亦可点头，“明白了，我不会和你客气的。” 周游:“按照人类现在的体型和饭量，我家那边能住上千口人都绰绰有余。不用怕人多了食物和饮水不够，这些目前反倒都是最好解决的。我觉得现阶段里，人类的第一需求是安全生存的需求。” “要达成这一点，就需要人数优势。哦对了，你回去后与你表哥多联系一下，他毕竟在县治安大队任职，第一手信息肯定更多，也好看看县政府那边有没有什么更具体的说法。如果政府牵头来做安置工作，我家这边也好及时响应。” 听周游这样说了一大通话，袁亦可原本有些空落落的心可算稍微踏实下来，只重重点头，“嗯！我记得的。” 交代清楚后，周游便操控无人机提升高度，将袁亦可送到她家阳台上，并一直在屏幕里看着袁亦可和父母抱在一起，才操控着无人机又回到车里，再由大舅和大舅娘往吊篮里放进去一瓶拧开了的矿泉水和两包方便面，把东西又送到阳台上，这才返程。 沈苓并未参与这一趟短距离出行。 她和她的父亲沈默新一来就分到了活，已然忙得不可开交。 先前周游在返程时，国家除了发布一些只具有指导意义的生存指南之后，终于利用现在还能运转的发达信息网络，接连公布了不少实质性的应急技术成果，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成套的车辆改造技术。 第17章 点火 这些天里，周游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回家，以及准备回家这件事上。 他也将改造车辆的希望放在了沈苓身上，但同时，他对这个国家也从未放弃过期待。 他等的，就是这些来自国家力量的支援。 以自己祖国的民族文化特性，只要人不当场死绝，就绝不会轻言放弃。 在过去的二十余年里，这个国家也曾遭遇过不只一次的灾难。 九八年的大洪水，零八年的大地震，二零年的大流行…… 这些灾难的来势不可谓不凶猛。 但这个国家从未被击倒过。 周游相信，这次也一样。 或许这次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大灾难，因为这件事完全超出了现代科学的逻辑，国家不可能有预案。 但是，缩小的只是人的体型，人的智慧还在，精神也还在。 这个国家与民族五千年沉淀而来的意志，也还在。 不过，前面几天国家公布的大多都只是一些泛泛而谈的生存指南，对别人或许有用，但对周游这种已经做了足够准备的人来说，却没太大实际意义。 这次公布的车辆改造技术却不一样，不再务虚，而是稳准狠地落到了实处。 整套技术包括了适合人类新体型的驾驶座舱整体与零部件设计图，还有成套的主控程序及pcb集成电路板设计方案，以及与之配套的主控程序文件包。 除了上述通用技术之外，在整个技术方案的附件中还罗列着一大串车辆品牌与车型，点击车型名上的超链，还能看到具体车型的明细方案。 这些明细方案，是由诸多汽车企业的工程师耗时数天才整理出来的针对各自品牌与车型的动力总成改造方案。 方案具体到了微缩驾驶座舱上的哪根线要接到车载主机集成电路板上的哪个锡焊焊点。 目前公布出来的车辆清单并不全，且大部分都是最近几年才上市的国产车。 但这只是首批清单，接下来清单还会持续完善，不断增加。 当然，即便技术足够成熟也并非人人都可以实现。 国家出这技术指导的目的，是希望各家汽车厂商、4s店、汽修厂以及其他具备相关能力的企业与个人先自发行动起来，以期尽快恢复基本的交通与运输。 周游这边有技术人员，更有3d打印机、迷你机床和各种空白集成电路板，还有整套的工具，完全具备自主制作驾驶座舱，并将其安装到车上的能力。 混动越野车也具备l2级辅助驾驶功能，刚好达到目前的可改造车辆最低标准，也在首批更新的适宜改造车辆清单中，有完整的技术指导，随时可以动工。 原本这事儿并不着急，毕竟现在已是傍晚八点过，天色渐晚，周游是准备先好好休整一夜，明早再逐步开展工作。 但就在周游准备送袁亦可回家时，父亲周岭生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大伯。 之前周游就知道爷爷奶奶与留守在老家的大伯一家已经汇合。 大伯的两个儿子与一个女儿都在外地，家里只有大伯夫妇和两个孙儿。 剧变发生那天夜里，大伯已经接了爷爷奶奶准备驱车进城，但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耽搁了动身的速度。 车子刚开出乡场就遇到了体型急速缩小的变故。 由于那是路况相对复杂的县道，大伯夫妇也并没有像周游和沈苓那样配合着开车的勇气与能力，还是深夜，视野不好，只能将车停在路边，打算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不曾想这一耽搁，就彻底走不了了，给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幸好车里本来就备着些酸奶薯片红苕干与牛肉干等零食，所以倒也不至于断了补给，甚至还有吃有喝过得不错，只是白天出太阳了之后略显难熬。 现在毕竟正值盛夏，车又没能停在树荫下，正午时分烈日高悬的话，车里就必须得点火开空调。 原本以大伯车里的储备资源是足够再撑上个七八天，并不算危急，还能徐徐图之，但先前傍晚时接连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大伯带着的两个孙儿，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小的那个下午时似乎吹空调吹太厉害，从半个小时前开始发热。到现在，摸着额头都有些发烫了。 第二件事。大伯家里养了一条土狗拿来看门，平时很亲，也很聪明。 这在过去时是优点。 但也就是在今天，那土狗被独自关在家里太久，可能是饿得受不了了，也可能是一直没见着主人心头担忧。 总之就是这土狗竟自个翻墙跑了出来，然后循着大伯过去开车进城的路往外追，现在已经找到了大伯的车，正围着车上蹿下跳兴奋不已，表示也想上车。 以前大伯经常逗弄这狗儿。 但现在大伯隔着玻璃看着狗子张开后能将自个囫囵吞下的血盆大口，只觉得恐惧。 孙子发烧与狗子蹲点两件事堆积在一起，可谓内忧外患，处境一下子恶化许多，救援行动迫在眉睫起来。 当时周游考虑过不休整，直接回。 但在短暂的商量后，他改了主意。 从县城到光明乡的路程为三十公里，但有一段省道，还有一段县道山路。ganqing五.com 县道山路很窄，仅能勉强容两车错车。 部分路段的道旁一侧还有陡峭山坡。 过去时这路就很难走，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如今这路上随时可能存在抛锚亦或事故车辆，必然更难走了。 早上时周游从容城出发，连续驾驶了超过十五个小时，虽有短暂休息，但疲惫感是客观存在的。 就算周游能靠意志力撑着，可如果还是用手机开车，那至少也得要七八个小时才能到光明乡，甚至可能因为动力输出不足，根本就到不了。 思来想去后，周游决定自己先将袁亦可送走，然后再回家睡上两个多小时。 在这两个多小时里，沈默新父女会带着其他人全力制造简化版的驾驶座舱，并将其安装到车上。 理论上，要完成一个足够标准化的驾驶座舱的制造，至少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但沈苓在看过设计图后，提出可以用一些别的零部件来应急替代，能大幅缩短完工时间。 沈默新对此表示认可。 周游选择相信这对技术宅父女的判断。 趁此机会，亲朋好友们也会对车子进行一些便利性的改造。 …… 两个半小时后，周游自行醒转，然后奔到院落里。 此时驾驶座舱的安装工作已经进入最后收尾阶段。 为了抢工期，沈默新砍掉了几乎所有标准中的舒适性配置，只重点解决了方向盘、油门、刹车、换挡杆这四个关键部件。 他将这四个核心部件固定在一块弯折的塑料板上，再把这塑料板用强力胶粘在前挡风玻璃左上角。 方向盘的转盘是由3d打印制作。 转向柱传动杆来自迷你机床，全金属制造。 用来将转动角度转化为电信号的最重要的电子轮盘，则是一个来自拆卸鼠标的滚轮编码器。 这当然不符合国家标准，但事急从权。 沈默新也重写了部分程序，让这个微缩方向盘的转动比与下面的汽车方向盘达到基本一致。 略有误差，倒也可以容忍。 油门与刹车同样使用了鼠标滚轮编码器，没办法像真正的油门那样无极调节，但也可堪一用。 至于档杆，则是三个使用鼠标微动开关改造成的按钮，分别代表p档（停车挡）、d挡（前进档）、r档（倒车挡）。 至于椅子，同样来自3d打印。 除驾驶座舱外，周岭生还带着其他人在车里四处安装了不少简易绳梯，方便爬上爬下。 安装完成后，车辆的第一次试运行，就是周游亲自上阵。 没时间再耽搁了。 “爸！打火！” 坐在椅子上的周游一声大喊。 第18章 大堵车 挂在绳梯上的周岭生用力一蹬，踩在无钥匙启动按钮上。 点火成功。 周游按下倒挡键。 蜷缩着坐在仪表盘洞里负责看车辆状态的沈默新大喊道，“已经切换倒挡！”憾綪箼 周游嗯了一声，小心翼翼松开刹车。 车子开始缓缓向后倒去，一直到完全退出小院，又停了下来。 坐在挡风玻璃右下角的沈苓一巴掌用力按下电动铁门遥控的关门按钮。 铁门缓缓关合。 随后，周游又简单试了下拧动方向盘，没有问题，可以动。 他再切换到p档，轻轰油门进行测试。 一切顺利。 周游再切换倒挡，倒车的同时一点点拧动方向盘。 在后排的小叔与幺舅的指导下，周游顺利将车倒上了大路。 “沈叔叔，沈苓，要不你们回去吧。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周游伸长脖子往下面喊道。 依然缩在仪表盘洞里的沈默新与趴在副驾驶座上，还在琢磨没研究透彻的迷你机床说明书的沈苓同时摇头拒绝。 俩人的理由很充分。 这毕竟是不符合国家标准的应急驾驶舱，存在着相当的安全隐患，俩人跟着也更有保障些。 见二人各有道理，周游也不再坚持，只好说道:“那行，不过沈叔叔你如果要出来的话记得先告诉我。我怕我打方向的时候，下面的方向盘跟着转会撞到你。” 沈默新:“没事，我就躺这里休息了，也方便帮你看一下车速。” “行，多谢。” 至于其他人，也不用周游吩咐，都聚集到后排与后备厢去琢磨此行带上的诸如射钉枪、软弹枪、诸葛弩等等武器。 小叔、幺舅与二伯三个长辈甚至还在琢磨能不能用带上的易拉罐铝皮制作些简易铠甲。 一群以前开茶馆、在工商局上班、教书的中年男人正搁这儿讨论猫和狗的咬合力，吵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还遗憾家里为何没有当兽医的选手。 另外，远房表叔尹修文带队的二十余名工人也在后排与后备箱里帮着打下手，并对这些文化人暗暗表示鄙视。 比如用斜口钳处理易拉罐，将其按照需求剪切成不同的形状的工作，基本由工人们完成。 这事说来简单，但对如今体型的人类而言，并不是个轻松活，与过去工地上用液压剪处理钢筋的难度一般无二，真得要些肌肉记忆。 真正干过活的人才会知道，很多事儿瞧着简单，但知易行难。 如果让一个常年泡在健身房里的大肌霸去干工地，干活还真比不上瘦不拉几的老工人利索。 干活慢就算了，还特容易把自己弄伤，累死累活弄出来的东西也不太行。 比如现在，同样是剪铝皮，工人们剪出来的边缘光滑，形状规整，符合设计需求。 周游的叔伯舅年轻时虽然也干过活，但毕竟手生，剪得又慢，成品还满是毛刺，不堪一用。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照着周游的本意，他很希望尹修文一行人能考虑将家人接上，前往县城与周家的大部队汇合。 但尹修文等人目前大多更倾向于先回家安顿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周游也不好强迫，只能说万一你们改了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会来接你们。 总之，此一行，除了身体不太好的大舅和年龄偏大的大姑父负责看家之外，周家在宅子里的成年男丁几乎全军出动。 换了驾驶舱后，感觉的确不一样，周游开起车来要顺畅很多。 不过他还是不敢把车速拉得太快。 在省道时，周游勉强能开到六十，一进入县道后便立马降速至不足二十公里每小时。 县道土路确实不好走。 路况不佳是一方面，沿途时常遇到的抛锚与事故车也给周游造成了极大困扰。 沿山土路不同于平原地区亦或是城区的大路，实在不行可以压路沿，甚至开上人行道。这县道往往一面是挖出来的土墙，一面是倾斜度巨大的悬崖式斜坡，没有多余路面可用。 有时候甚至得要沈苓操控着无人机飞出去，为周游提供更精确的第二视角，才能让车轮不至于压出路基。 再有的时候，甚至根本没办法过去，只能将挡路的车强行挤开，自个开出一条路来。 擦挂磨损什么的，顾不得了。 也是幸好周游这车堆料足，防撞梁够结实，混动动力输出够强，不然连开路都开不了。 这混动越野的国产公路小坦克绰号还真没白取。 时间再过去近两小时，周游终于把车开到了距离光明乡场还有一公里的地方。 无法前进了。 前面堵车大约堵了有两三百米长，堵得动弹不得。 在拥堵队伍的最前方，是一辆开着车门的厢式货卡横停在了路上，车头以及延伸出去的车厢将整条路截江断流。 货卡车头与车身货柜都有明显的变形。 车头变形的原因应该是驾驶员在体型缩小之后强行开车，然后理所当然的撞了。 车身与货柜是被别的车撞的。 那些被堵死在路上的车也尝试了一番挣扎，奈何货卡吨位太大，再怎么撞也是徒劳。 沈苓控制着无人机绕着货卡飞了一圈，没找到幸存者，或许是驾驶员见事不可为，干脆利落地弃车跑了。 把无人机拉高，靠着夜视模式，能勉强看到货卡的另一面也堵着长长的一串，甚至比这头堵得还长，已经往里延伸到了乡场里面，至少也得有个四五百米。 货卡驾驶员倒是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却硬生生靠一己之力彻底断了其他人的求生路。 此时堵在路上这些车大多车门大开着，车里也空空如也。只有少部分车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想来是被堵在路上的人见事不可为，大多都选择了下车回乡。 只有少部分人依然坚守在车里。或许是在等待救援，又或许只是在慌乱之下失去了主意，等想走时已经晚了，只能继续苦等着。 当然，在这些天里肯定也有不少原本在车里苦熬着，但最终因心理压力亦或是补给压力，实在扛不住了陆续冒险离开的人。 人群基数越大，出现不同选择的可能就越多。 顺着没有岔路的公路一直往里飞，按照指引，无人机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大伯的车，正停在路边上。 那是辆白色老式手动挡家轿。 大伯家那只名叫元宝的家养黄毛土狗依然趴在车子引擎盖上。 大伯正独自蜷缩在车子的仪表台上，与元宝只有一层挡风玻璃之隔。 第19章 元宝的故事 大伯家里另外五个人则在驾驶座椅上休息着。 无人机稍微压低高度。 元宝听到头顶的螺旋桨声音，爬起身子，昂起了头，发出一声叫唤。 无人机下方的探照灯打开，夜视镜头下的黑白场景迅速切换成了彩色，画面开始有了细节。 光学变焦镜头快速拉近视角。 看着画面的沈苓发出声惊呼。 手机屏幕上，那条黄毛土狗的下巴呈现出浅淡的粉红色。 在土狗的两条前肢中间，还有一堆零零散散或长或短的骨头。 如果晃眼看去，可能会有人将这堆骨头误认为老鼠。 但骨头旁边的两条破损的带血袜子暴露了真相。 两条袜子在此时等于两个人。 过去时，元宝与大伯一家确实很亲，也非常听话，甚至可以说通人性。 作为一条狗，元宝也有抓老鼠的习惯，甚至还天赋异禀。每次它抓到老鼠，大伯甚至会奖励它一两肉。 同时它也是条非常尽职尽责的农村看家狗，也是真的会咬靠近，甚至是路过大伯家的陌生人。 以前大伯甚至为此赔了好几次钱。 答案呼之欲出，不言自明。 没人知道元宝在吃掉这俩人时脑子里是什么念头。 或许是饿慌了，也许还和过去那样是在履行看家护院的职责，像是在抓老鼠。 或许它现在还会听大伯的使唤。 但没人敢赌。赌不起，输的代价太大，大到无法承受。 先前的犬吠惊醒了在车里休息的众人。 大伯睁眼先看了眼挡风玻璃外面的土狗，然后抬头便又看到了天上的无人机，顿时大喜过望，扑到旁边的手机上准备打电话。 这边，从驾驶舱里滑下来，在手机屏幕上看到这场景的周游第一时间便觉得，这条狗不能留了。 如果仅仅是为了救出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周游可以考虑用射钉枪只将其击伤，吓走就行。 但周游再考虑到这狗已经开了荤，沾了人血，尝了人味儿。一旦将其放走，天知道它会对其他人造成多大的威胁。 周游不算圣母，但他觉得眼下自己既然有这能力，理所应当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元宝可能是显得有些残忍，但是……这又涉及到了另一个人类社会的最高原则，最高伦理，人的生命高于一切。 它过界了。 不仅周游这么看，奠定了他的人生三观基础的父亲周岭生甚至表现更果断，早在周游公布决定之前，便已经先在安抚大伯的电话中问清楚了，确定了狗子爪下的确有了两条亡魂，就立刻后备箱里的其他人准备作战方案。 必须击毙。 在众人的磋商中，作战计划很快拿了出来。 这次是以击杀为目的，对付的又算是大型犬，以气针射钉枪的威力肯定不够，所以得改变方案。 最终确定的方案是高空掷物。 简单粗暴，却又足够。 投掷物正是用来剪易拉罐的斜口钳。 钳子的重量是200克。 周游现在的体重是285g。 两者相加为485g，低于这台高性能无人机的最大起飞载荷，可以起飞。 至于投掷瞄具，也有现成的，正是无人机摄像头。 无人机摄像头本就有高倍光学变焦与垂直锁定功能，只需要在行动前试投几次进行校正，就能准确捕捉到方位。 选定的投掷高度是15米。 在这高度下，以斜口钳的金属材质密度，只要风速不算太高，都能无视影响，垂直落地。 二十余分钟后，经过连续三次的论证投掷，然后校正。 周游正式出发。 无人机悬停到了大伯的车上空。 下方，大伯已经将他的手机立了起来，打开着的闪光灯照亮了引擎盖上这一小片区域，把土狗的身形轮廓照得很清晰。 元宝看见车里面的人终于与自己互动了，顿时高兴起来，在引擎盖上左右横跳。 看着这个自己既熟悉，却又无比恐怖的昔日宠物，大伯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 四年前，隔壁村老张家的母狗下了三个崽。 老张只打算养一条幼崽，另外两条他打算偷偷拿出去淹死。 家里刚被药死了看门狗的大伯听说了这事，连夜骑摩托赶过去，准备领养一条。 当时元宝和另外一条小奶狗都被装在箱子里，大伯把手伸进去，本来抓的是另一条，结果元宝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福至心灵，开了光，竟蹦跶起来挤开了兄弟，把脸拿到大伯手上一直蹭。 自此，一转眼就四年了。 在这四年里，元宝和大伯一家经历了很多。 有一次夜里，小侄儿晚上睡着了翻到床下，摔得够呛，是元宝发现的，然后汪汪叫着把大伯夫妇叫醒。 还有一次，半夜家里进了贼，元宝扑上去就咬，给打断了一条腿，休养小半年才康复，跑起来还有点一瘸一拐。 甚至有一次，大侄儿在带着元宝出去玩的时候掉进了水里，扑腾扑腾着离岸边越来越远。元宝噗通一声跳了下去，硬拽着衣领把大侄儿拖回到岸边。 它真的很亲，甚至是家人。 后来它又被贼投了毒，大伯硬生生抱着它一口气跑了三四里地冲到乡场上，老泪纵横着求兽医站一定要把它救回来。 当时兽医站让大伯放弃，别浪费钱，大伯捶胸顿足地说这是救了孙子命的狗，一定要救，花再多钱也无所谓。 在看到元宝吐完了白沫，十分艰难地重新站起来时，大伯这辈子都没哭得那么高兴过。 可如今…… 此时周游被一根绳子缠绕在双臂腋下，刚好吊在无人机的正下方约莫0.5米处。 他双手张开，手掌死死抓着斜口钳的两个握把尾部。 周游俯身看着下面，却见土狗老是在左右晃动，根本没办法瞄准，举着钳子无从下手，焦急道:“爸，你让大伯想想办法，让狗安分一点。” 周岭生闻言，也是赶紧在电话里转告大伯。 大伯闻言，身子猛一哆嗦，然后狠狠咬牙，往前踏出一步，将手掌摸在挡风玻璃上。 “元宝……” 大伯呢喃着。 不知不觉间，两行浊泪从他眼眶滑落。 “元宝……你不要动……乖……乖乖的。” 第20章 高空掷物 元宝似乎听懂了大伯的招呼，不再动弹，在挡风玻璃前趴了下来，伸出舌头舔舐玻璃，嘴里呜咽连连，似不理解主人这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小，这么陌生，又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车外。 它当然会闻味道，这味道让它觉得熟悉又亲昵。 但它又觉得疑惑，对面散发出主人气味的这小动物，面孔上和主人一模一样，但个子又小的和刚才吃掉的那两个有人的味道，却和老鼠一样大，让它有点看不懂，但味道还行的食物一样。 车里，看着元宝这亲昵的模样，大伯呼吸渐渐沉重起来，他一次又一次想开口，说干脆放了元宝，又或者只是赶走就行。 可他再看着元宝下颚毛发上的红色血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两三个小时前发生在眼前的可怕一幕。 当时，他第一时间让爷爷奶奶和妻子将两个孩子带到了下面去，自己在这边守着。 他认出了那两名受害者，是隔壁大队的一家夫妻。 夫妻俩在外面打工，儿子跟着老人住在村里。 也不知道那天夜里这对夫妻是撞车了还是怎么的，竟没选择立刻下车走路回乡场，而是被困在车队里，直到今天实在憋不住，所以冒险钻出车，打算从底盘下偷摸跑过去，最终却栽到了要拿耗子的元宝嘴里。 在元宝将二人叼过来时，夫妻俩还没死，只受了伤，奄奄一息。 大伯是眼睁睁看着狗子一口咬向女人，然后男人扑了过来挡在女人身上。 再然后，犬牙刺穿了男人的胸膛。 元宝昂起了头。 男人惨叫着挣扎着被悬挂在犬牙上。 元宝狠狠合上嘴，开始疯狂甩动脑袋。 男人只再惨叫了两秒，再无声息。 女人愤怒地站了起来，试图去捶打元宝的前腿。 元宝将死去的男人扔到了引擎盖上，再次低下头来…… 这炼狱般的回忆席卷了大伯的全部脑海，他终于不再犹豫，只放任着眼泪狂涌，嘴里的音量渐渐放大。 “元宝，听话，听话，乖哦。” …… 元宝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头朝着前挡风玻璃，瞪大眼睛打望着车里的大伯。 越野车这边，沈苓正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微调着无人机的方位，对准了！ 大伯哆嗦着嘴唇，“哎，对，元宝你趴下……趴下！” 元宝依然很听话，听到熟悉的“趴下”，立马如过去无数次那样，彻彻底底趴了下来，下巴甚至挨着了引擎盖铁皮。 同时，在沈苓的操作下，无人机上的示廓灯接连闪烁三下。 周游松开了手。 斜口钳尖端向下，自由落体，从天而降。 一声并不算响亮的闷响响起。 土狗的下巴砸在了引擎盖上，然后它猛地嗷呜惨叫一声，挺直起来，动作僵硬地高昂起脖子。 少顷，它突然斜斜向侧面倒下。 越野车这边，看着从大伯手机上传输过来的视频通讯画面，沈家父女与周岭生等人猛一挥拳，接连欢呼起来。ganqing五.com 成了！ 斜口钳的大半都没入了土狗的后颈，就两个握柄的末端冒出指甲盖般的一小截，滚滚热血正喷泉般往外涌。 只看斜口钳的刺入深度便知道，这狗的脊椎已经被砸断，活不了了。 车里，大伯呆呆看着前方。 鲜血从狗子的后颈泉涌而出。 大伯再看着那瞪大着不肯闭上的眼睛，与之对视着。 终于，他浑身脱力软绵绵跪了下去。 他想哭，却又发不出声音，嘴里只嗬嗬连声。 他没办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 天上，无人机示廓灯再闪烁两下，表示下方已经安全。 周游应了一声，“明白。” 那边的沈苓得到指示后，开始操作无人机降低高度，并最终停在了大伯的车顶。 周游趴在车顶，将身后缠绕成圈的额外绳子取下，从稍微打开的车窗上部缝隙里扔了进去。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 车里大伯先用绳子捆好两个孙儿。 无人机起飞，返程。 一共跑了三趟后，人员转移全部搞定。 总之，这次营救大获成功。 在出发时就已经带上了退烧药，按照过去服药的体积比，周游抠下来一小块来给小侄儿喂上。 在人类缩小后，药物的反应过程似乎也发生了显著变化，起码生效时间缩短了很多很多。 小侄儿吃下药再休息了两分钟，又啃了两块面包片，总共只过去不足十分钟，体温便已迅速回落到正常水平，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大伯现在的状态倒是不太好，但众人也没什么办法。 出于对那两个死者的尊重，出于人类社会的基本伦理道德的考量，基于已经发生了的客观事实，甚至都没办法开导他。 没有立场。 只能说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如果人类更有经验些，有一身结实的全覆盖钉刺装甲，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大伯一开始就能维持住自己与元宝的关系，并再次驾驭住它，或许元宝就不会去吃那两个人，许狗子甚至能变成如同古代战象一样的得力臂助。 可惜，没有如果。 周游看着蜷缩在驾驶椅上搂着小孙儿，神情却有些呆若木鸡的大伯，心想，不管怎么说，缩小后的人与宠物的关系必然会经历剧变。 这早已不是他看到的，或者知道的第一起惨案了。 他不确定往后人类是否能再次驯服这些动物，使其再次成为人类的伙伴。 但眼下人类只能面对现实，将自身的安全放到第一位。 因为如今的人类太脆弱，以前被狗咬，大概率只是留个疤，现在是一口没。 …… 周游等人此时还不能返程。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虽然周游父子俩真心希望尹修文等人能留下来，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既然之前承诺过要将尹修文送回光明乡，答应了的事便一定得做到。 周岭生托朋友打听了一阵消息，然后对尹修文说道:“乡派出所那边有两台电动车能勉强开动，只要有十个人配合就行。” “目前整个乡政机关的人都已经聚集在派出所，也正在陆续将处境比较危急的人救援到派出所暂时安顿下来，也会在外出找人时把一些特别想回家的人送到离各自的家比较近的地方。” “总之，派出所那边已经有四五百人，安全很有保障。我建议你们先到派出所和其他人汇合之后再决定下一步。我们确实没有办法把你们直接送去驯龙乡了。” 尹修文闻言后点头道:“行，我们明白。车子开不进去也没辙。先前周游也说了这个小飞机最远只能飞四里路，那肯定够不到我们家，就先去光明派出所吧。” 周岭生点头，“就用无人机慢慢把你们送过去。” 尹修文摇头，“小飞机一次最多只能拉三个人，我们有二十几个。一趟一趟的得来回个七八趟。飞机也得老充电。你们都已经换了一块电池，刚才那块得充多久啊？” “不然这样，反正那条狗已经死了，没了拦路虎。从这里走到派出所也就两里多一点的路。我们自己随便拿点武器走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二十几个人在一起，多少有点威慑力。” 周游立刻反对。 众所周知农村最不缺的就是野猫野狗。 尤其是狗，简直拉帮结派为非作歹，堪称黑恶势力。 现在人类体型缩小，必然有不少农村家养的狗也变成了野狗。 这黑恶势力肯定已经开枝散叶壮大开来。 别看无人机在半空里往来时，下面还算安宁祥和，但真指不定路边什么角落里就埋伏着一个黑恶团队。 二十几个人的团队听起来初具规模，但仔细想想也就是二十几只“老鼠”而已。 如果没有足够优良的装备，以及足够丰富的作战经验，哪怕只是来两条狗，这二十几个人也没什么还手之力。 不说全军覆灭，但至少得当场交代好些个人。 再者，此时已是深夜，即便稍微有些星光，能见度也算不上高，在体型缩小后，人类肉眼的夜视能力有稍许增强，但还是捉襟见肘。 所以就算真要步行，也绝不能随便拿点武器就出发，必须得做好周密准备。 听了周游的分析，尹修文一行人冷静下来，开始重新谋划。 人类最大的离谱之处就在于，只要人还没死，只要给足时间，就总能想出办法。 经过片刻筹划，新的更靠谱的徒步返乡计划正式启动。 第21章 水桶刺猬装甲 之前周游沈苓二人从宜城出发时，曾买了两桶15升的矿泉水，再把水倒干净用桶子来装汽油。 从县城出发往光明乡而来之前，沈苓便已经带着人用简易水泵抽干了一个桶的油，加到了车里。 另一桶油则是放回到了家中。 抽干油的桶并未被扔掉，依然放在后备箱里。 现在，面对新的需求，便是这桶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桶子被从中间破开，一分为二。 然后众人再用丁基胶带将半边水桶与一块硬纸板牢牢粘在一起。 粘接的强度非常高。 桶子的左右两侧分别开了八个小洞，前后方向也有四个小洞。 这些小洞都不算大，只堪堪足够里面的人将诸如螺丝刀、美工刀、剪刀、水果刀等等武器伸出来。 使用武器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前来滋扰的动物，仅仅为了驱赶，也只能达到这效果，但已足够。 动物虽没有人类这样的聪明劲，但也知道趋利避害，若非饿到了极致，理论上不会死磕。 伤病对动物往往致命。 耗时近一小时，由周游和沈苓父女联手设计，其他人用尽了现有一切可用之资源现场制作的两台矿泉水桶装甲车便新鲜出炉了。 可惜条件依然有限，没办法给这装甲车安装车轮与动力系统。 目前它的推进方式是人力。 其原理和周游的塑料瓶铠甲类似，不过却能容纳多人运动。 其底部硬纸板上开了共计十二个边长三厘米的正方形孔洞。 孔洞分左右两排布局，每排六个。 在每一个孔洞上，还有一根稍长的鞋带拴在洞口前后两侧。 人蹲在孔洞处，将鞋带压在肩膀上，然后同时站起，便能将水桶装甲车抬得离地，离地高度大约为齐腰处，也就是五厘米左右。 每个人还能自行调节鞋带的长度，以便找到最佳的发力高度。 将车子抬起后，所有人同时向前迈步，装甲车即可向前移动。 一旦遇到紧急情况，指挥者只需喊一声“蹲下”，所有人同时蹲下，装甲车便能落在地上，就地变成防护堡垒。 若有敌袭，车内人员可立刻抓起手边的武器从身旁洞口递出去，制造杀伤。 如此，这装甲车便算切换到了水桶刺猬作战形态。 尹修文一行共计二十四人，两台装甲车刚好能全部容纳，正是为他们量身打造。 经过十余分钟的准备，装甲车被抛到了地上。 随后，尹修文和另一名熟练工人将各自的手机扔到地上，再跳将下去，再扛起各自手机，将其从瓶底上最后开出来的一条刚好能容手机插进去的孔洞塞入。 接下来，所有人从水桶装甲的半边瓶口钻了进去，然后再将铁丝制作成的半圆铁门立起来，用铁丝固定。 进到瓶子里的众人又各自忙碌了一阵，将武器在孔洞边摆好，并用透明胶带稍微固定。 随后尹修文又将手机横着立起，倾斜着靠在瓶底中央，打开手机闪光灯。 光线透过水桶底部，照亮前路。 尹修文一声大喊，“起！” 多年在工地上并肩干活而得的默契在此时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并不算难，他们在工地上一起扛预制板时早已重复过无数次这过程。 同车所有人同时发力，平均每个人只需要扛起不到100克的质量，很轻松。 总质量1千克左右的水桶装甲顺利离地。 尹修文又喊，“走！” 水桶装甲车开始向前缓缓移动。 越野车这边，先前就更换了满电备用电池的无人机升空。 周游依然用绳子将自己吊在无人机下方。 为了让视野与射界最大化，更好地担任空中警卫，这次周游没有使用塑料瓶装甲，而是选择了无防护的全攻击形态。 高压气罐被他背在背上，右手拿着气针射钉枪，左侧腰间则挂着两个长方形盒子。 一个盒子里装着提前搓好的卫生纸球，另一个盒子里装满了缝衣针。 这基本上是目前周游手里的最强火力了。 他的任务是突前警戒。 越野车则是拖后作战指挥中心。 沈苓依然负责操控无人机。 周岭生则用他的手机开着视频通话会议。 尹修文与另一名有手机的工人也在视频会议室中。 黑夜中，无人机保持着五米的离地高度缓缓前进。 在无人机后方十米开外，是两台正以每小时0.5公里的速度蹒跚前行的水桶装甲车。 在缩小之前，人的正常行走速度是每小时5公里左右。 如今人类的身高缩小至原来的二十分之一，按理说行走速度也该降低到每小时0.25公里左右。 但因如今人类的相对运动能力增强了很多，实际下滑比例没有那么大，可达每小时0.5公里。 就以步幅举例，以前时人类行走时一步能跨出的距离大约是身高的0.37倍，现在这数据却能达到0.6倍以上，类似于大步快走，却还不觉得累。 在奔跑时，步幅的增加比例还要更大些。 尹修文一行人又是擅长力气活的施工工人，刻意速度加快之下，即便扛着水桶装甲，行进速度也与普通人如今的行走速度一致。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开展着。 道路上虽然堵满了被抛弃的车辆，但水桶装甲车胜在体型极小，总能找到空子钻过去。 如果一切顺利，这支空地一体的队伍将在两个多点小时后抵达光明乡派出所。 不过，仅仅十分钟过去，便发生了意外事件。 黑白灰三条野猫突然从路旁的田埂下窜出，三下五除二便爬上了路基，直奔水桶装甲车而去。 这边周游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但指挥中心那边的沈苓却第一时间利用无人机的具备夜视广角镜头的摄像机发现了这三道影子。 她立刻大喊，“小心！有猫！三只！” 沈苓的警示通过视频会议室，同时在两台水桶装甲车内部的手机喇叭里响起。 另外，沈苓也疯狂连按手机屏幕上的控制钮，让无人机示廓灯连续闪烁。 那边，初听这提醒，装甲车里的众人还有些慌乱。 在这时候尹修文这个备受信任的小包工头展现出了合格的心理素质与决断能力，立即大喝一声，“所有人！蹲下！” 听到这声音，两台装甲车里的其他人几乎是本能反应地猛蹲下身子。 只听啪嗒两声脆响，装甲车底部纸板撞击在土路地面上。 不过，险境并未完全解除。憾綪箼 其中有一条个头最大的黑猫依然维持着闪电般的冲刺速度，直扑尹修文所在的那辆水桶装甲车而来。 就在此时，天空上的周游才刚刚来得及在示廓灯闪烁的警示下扭转过身躯。 无人机已经开始往回全速急飞而去。 砰地一声响。 黑猫迎头撞到了尹修文所在的一号水桶装甲车上。 车里的人只觉得浑身一震，心胆俱寒。 幸运的是，装甲车并未被撞翻。 那黑猫也在这一撞之下腾跃而起，落到了两米多开外，却又迅速拧转身子回头看来，恰如猛虎回身。 些微的灯光照耀下，黑猫的两只猫眼如灯泡般反射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在这般场景下，尹修文一时间竟也有些失了主意，只觉口干舌燥，连喊话都给忘了。 “拿起武器！”指挥中心里旁观者清的周岭生第一时间大喊提醒，“二号车小心侧面！还有两只也过来了！” 第22章 反向打地鼠 及时反应过来的不只是周岭生。 周游一直用右手抓着射钉枪试图瞄准，但无人机在移动时始终有着轻微晃动，地上的三只猫此时也属于移动靶，他根本找不到开枪的时机。 射钉枪的装填时间太慢，打飞一枪的代价太大，所以周游迟迟不敢轻易开枪。 眼见局势愈加危急，本该焦急万分的周游却反而越来越冷静，一直在想着办法。 突然，他猛地咆哮道:“压低高度！压到三米！然后悬停！快！” 沈苓的反应很快，一接到指令，便立刻快速下调高度。 沈苓在短时间却非常高强度的锻炼摸索之下，已经完全熟悉了周游这台无人机的性能，飞控技术已然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随着她的操作，无人机开始以每秒六米的速度压低高度。 只短短0.3秒后，便压到了离地三米多一点的位置。 然后，无人机旋翼发出一阵刺耳咆哮，精准悬停于空，最终稳稳停在2.95米的垂直高度。 在整个操作过程中，沈苓没办法计时，只能纯粹靠着直觉完成这一套流程。 误差仅有5厘米，她做得的确不错。 周游立刻举枪进行瞄准，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下方，黑猫已经对一号装甲车发起了第二次扑击，平着冲刺而至，在接近装甲车时探出双爪，向装甲车拍来。 几乎同时，灰猫与白猫也扑到了二号水桶装甲前方。这两只猫却没有黑猫那般凶猛，而是先围着二号装甲转圈巡弋，似是正在寻找破绽。 一号装甲这边，黑猫的第二次扑击并未得逞。 它找错了对手。 此时在这装甲车中，心理素质最过硬的尹修文第一时间抓起了水果刀，并将刀尖从身旁的洞口支了出去。 好巧不巧，黑猫左爪落足处却正是这洞口。 它的肉掌正按在刚冒出头的水果刀刀尖之上。 只听黑猫发出声凄厉惨叫，向上弹飞而起。 一号水桶装甲稍微打了个旋儿，底盘稍微掀起，并未侧翻，又啪地一下盖回了地面，只有两三个人因为依然站在地上，被旋转的装甲车底盘纸板狠狠撞了一下。 那黑猫显然受创不轻，爪子受伤后竟毫不犹豫扭头就跑，跑的时候还略微有些一瘸一拐。 以猫的平衡能力，哪怕只是细微的跛足感都能证明它这一下伤得不轻。 看着黑猫的身影在黑夜中迅速消失，尹修文长舒口气，赶紧回头往二号装甲车的方向看去，不由大吃一惊。 二号装甲车上没有尹修文这样的主心骨，表现要差些。 明明灰猫与白猫来得比黑猫晚些，二号车上的人有更多准备时间，但却没一个人及时拿起武器支出去的。 围着二号装甲车找了几圈也始终找不到破绽后，两只猫决定来硬的。 它们从同一侧发力冲撞，四只肉掌狠狠拍在二号装甲车的瓶身上。 满载十二人后，装甲车此时的总质量超过三公斤，本来应该很稳，但可惜车身所处的路面不平整，本就有点倾斜，竟真被两只猫这一下合击给掀翻起来。 这下危险了！ 二号车里的十二个人中，反应较快亦或是运气较好的八个人提前将脚从地面拿开，只是在车里翻滚起来。 但另外还有四个人，原本站在地面上，这下就出了大问题，几乎当场掉落到地面。 幸好人类如今的神经反应速度大幅提升，比之猫也差不了太多。 这四个人的本能反应一模一样，都是同时伸出手扒拉住装甲车的纸板底盘。 所以，在车子侧翻后这些人并未真个掉落出去，只是半截身子漏在外面。 灰猫与白猫在撞翻二号装甲车后，落到了另一侧，立马回头扑来。 就在这时，天上的周游终于抓住了稍纵即逝的射击窗口，瞄准了提前量，悍然拉下气罐上的拨杆开关。 倏！ 黑夜中，缝衣针一闪而过，正正命中直线冲刺的灰猫的臀部。 灰猫顿时炸毛，利啸一声，竟是当场跑偏，斜斜往旁边歪了一下，先撞了一下白猫，然后又偏到另一个方向，也逃了。 白猫被灰猫这么一蹭，乱了节奏，动作稍慢，但很快调整过来，先纵身从上方跃过二号装甲车，又猛转过身。 自此，二号装甲车算是对白猫空门大开，恰如给翻了过来肚皮朝上的刺猬。 不过幸好的是，趁着灰猫帮忙争取出来的这点时间，原本有部分身子漏在外面的四个人终于连滚带爬地缩进了装甲车里。 但这样依然不安全。 边长三厘米的正方形孔洞，足够猫将爪子伸进去。 以猫爪的锋利，可以轻易对里面的人造成致命杀伤。 面对待宰羔羊一般的猎物，白猫并未急不可耐地扑杀进去，反倒恢复了耐心，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靠近，然后把脸凑到底盘纸板空洞上探头探脑张望。 里面的十二人蜷缩在一起，其中只有两个人手上拿着武器。 另外十把武器竟还被透明胶纸粘在底盘上，拿不到。 偏偏还不巧这俩武器并不是美工刀或者水果刀这种具备足够杀伤力的好装备，仅仅是勉强切削成条形的易拉罐铝皮。 开着闪光灯的手机掉落在众人脚边，灯光往上照着。 在闪光灯照耀下，车里的十二人只觉得一只巨大的眼睛在上面那十二个洞口倏忽闪现。 再时不时的，白猫举起爪子，在那洞口附近试探，先伸进来一点，但又马上缩回去。 这般场景，看起来竟像是打地鼠，只不过攻守之势异也。 一股克苏鲁般的恐惧笼罩了所有人。 没人知道这猫到底什么时候会下定决心将爪子完全伸进来。 终于，那猫将眼睛又一次移到洞口之后不再闪躲，而是死死盯着里面，似是已经选中了猎物。 这一切说来话长，对于洞里的十二人也漫长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但其实，只有短短不到十秒。 天空上的周游也终于装好了第二枪。 再度瞄准，射击！ 兴许是天公不作美，又或许是这白猫的警惕性足够高，还可能是这白猫的运气真的太好。 周游这一枪的确瞄准了白猫的头顶，但就在他刚刚开枪的瞬间，这白猫却猛然抬起了头，然后举起右爪，悍然伸进了洞口。 也就是这一个相对细微，甚至根本没有位移的小动作，偏偏让周游打出的缝衣针从它的脑袋侧面一闪而过，射在了它屁股旁边的地板上。 白猫的动作稍一停顿，似是察觉到什么东西从自己脸边飞过了，但并不在乎，而是依然将爪子往里探去。 它的肉掌边缘处，四根锋利的猫爪狠狠探出，往前闪电挠去。 里面的一个持有武器者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高举易拉罐铝皮拼命晃动。 他并未能砍到白猫的爪子。 万幸，爪子又闪电般的缩回去了。 这是一次顽皮的试探，也可以说是戏弄。 天空中，在看到自己这枪打偏后，周游心头也是心念电转。 猫永远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谁也不知道它的下一爪是否就是真正的绝杀。 没时间再装填了。 或者说，刚才那一下已经吸引到了这只野性十足，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白猫的部分注意力，即便再来一枪，也有可能被闪开。 只能搏命了。 “继续压低高度，到离地0.8米，从二号装甲车侧面横飞过去！” 周游以极快的语速如此大喊道。 沈苓闻言，几乎是本能反应地立即执行。 但只过去0.2秒后，她便立刻意识到，周游此举背后隐藏的巨大风险。 她推动无人机拨杆的手下意识地轻微收力。 无人机的下降速度稍微放缓。 周游立刻隔空猜到了她的顾虑，再次大喊道:“立即执行！我要把装甲车翻回去！” 第23章 落地 其实周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他本该自私些才对。 轻易涉险，本不该是他这样的人能做出的行为。 别看他此时表现得依然很冷静，但这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冷静。 他的一切行为动机都源自本能，考虑得依然不够周全，更没有足够的权衡。 他的本能中只有一个声音。 使用水桶装甲车是大家共同的决定，但我作为核心决策者，投出了决定性的赞成票。 现在装甲车被掀翻了，证明这不是个完美方案，漏洞很大。 所以，是我的过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车里现在一共有十二人，那是十二条人命。 我的命只有一条。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做出补救。 我没资格与那些在寒冬中跳入冰水拯救落水小孩的真正的勇士相提并论，但我绝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 如此本能思维说来复杂，但其实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大约只有他在事后复盘时，才能缕清这些思绪。 至于现在，该搏命了。 沈苓银牙暗咬，内心天人交战。 作为飞控人员，她知道此时正确的选择是无视周游的命令，转而强行拉升高度。 她也很想这么做。 可她终究没有，而是用恳求与疑惑的目光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周岭生。 周岭生此时正深吸口气，稍微闭上眼睛，再睁眼，目光中闪过痛苦与坚定两种情绪。 他轻轻拍了一下沈苓的肩膀，“先前在家里时，周游告诉我，你们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吃过一次亏，放弃了救援被困在路上的其他人。他对我说，他其实很后悔。听他的吧，放手去做，相信自己，也相信他。” 沈苓明白了。 她立刻把视线又转移到屏幕上，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原本娇俏动人的脸上再无一丝柔弱，只涌动着莫大的自信，以及决绝。 我能做到，一定能！也必须能！ 下一瞬，原本稍微减速的无人机再度猛然提速，以极快的速度持续压低高度。 在离地1米时，无人机再度加大动力输出，下压速度骤降，并大约在离地0.7米时开始缓慢上升，最终稳在离地0.8米的高度。 随后，无人机的倾斜角拉到最大的35度，开始水平向前冲刺。 目前无人机使用的是运动模式，水平位移的最大速度甚至可达每秒20米，提速也非常快。 当无人机冲到已经翻车的水桶装甲车近前时，差不多已经提速至每秒七米。んttps:// 此时的周游早已将打气针射钉枪别在腰间，空出双手来，然后调整好了朝向，人呈半蹲之态，双腿弯曲抬起。 周游的位置就在无人机下方0.5米的高度。 他本人的重心正好在离地约莫0.3米高度，双脚脚掌大约离地0.25米，刚好与翻转到底朝天的水桶装甲车的纸板底盘边缘齐平。 接下来，他的脚掌将会以每秒八米左右的速度撞向纸板底盘。 在那一瞬间，周游的双腿将会发力，将水桶装甲蹬回去。 这是一场豪赌。 如今周游的腿与过去的小手指差不多粗细。 他赌的就是如今自己这腿的骨骼强度与绝对力量能否及得上过去的小手指。 他也在赌沈苓对无人机的控制精度能达到要求。 如果这一切都能做到，那么他就能在不受伤的前提下，利用无人机与自重提供的动量，将纸板装甲车翻转过去。 如果做不到，那周游最好的下场是断腿受伤。 最糟糕的下场…… 当然，根据之前的诸多测试，以及早先看过的国家科学院在互联网上公布的科学报告，只要沈苓不失误，周游的这场所谓豪赌在理论上是必赢的。 现在只不过是情急之下被迫开展的一次紧急实践而已。 啪！ 撞上去了。 沈苓没有辜负周游的信任，高度完美，甚至比他最初预想的还好。 周游的脚掌重重拍在纸板底盘侧边下部。 他的脚后跟甚至嵌入了纸板缝隙些许。 周游双脚发力，身子猛然打直，往后仰。 他把自己整个人变成了一根撬棍。 勒在他身上的绳索猛然收紧。 无人机的行进速度骤降，开始不受控地向前倾斜。 但是，下一瞬，水桶装甲终于借着底部的圆弧滚动起来。 正再一次将爪子伸进洞口的白猫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吓了一大跳，闪电般收回爪子转身往后溜出去。 下一瞬，无人机先以远超设计标准的巨大倾斜度完全掠过水桶装甲。 同时，纸板底盘啪地重新拍在地面上。 翻转成功！ 水桶装甲里的人算是脱险了。 但另一边，无人机的状况却不太对劲。 沈苓控制不了无人机了。 周游这台无人机的设计参数中，明确标注了最大可倾斜角度是35度，但由于周游的拉拽，使得其不断失速，现在它的瞬时倾斜角度达到了可怕的60度。 如果是普通水准的廉价无人机，在如此低空状态下失速倾斜，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立刻一头栽到地上。 但当初周游算是下了血本，花了大价钱买的中高端机，具备极强的自适应调整能力，察觉到失控风险后，自动驾驶系统瞬间接管。 然后靠着具备高速算力的主控芯片，在极短时间内制定出了补救方案。 四个旋翼中的后面两个立即停转，前面两个则将功率拉升至最大。 只一眨眼便完成了姿态调整。 四个旋翼立即全功率运转，稳住了。 这的确很惊险。 尽管姿态调整只用了不足0.5秒，但无人机的高度的确一直在下降，最后悬停在离地只有0.3米的位置，离炸机只一步之遥。 周游也被一下子甩到了地上。 幸运的是，他并未受伤。 周游长舒一口气。 先前这一下，他等若将体重十五倍于自己的水桶装甲反转了过来。 相当于当初一个成年人推翻近一吨的重物。 虽然成功了，但拽着他的绳子却也承担着巨大的力量，将他勒得几乎窒息。 周游受到的压力，也相当于过去的一辆轿车压在自己身上。 若非如今人类的骨骼相对强度更高了许多，他至少得断三四根肋骨，直接被压死也不奇怪。 落地之后，绳索终于没再勒得之前那么紧，他算是舒服了很多。 周游一边捂着胸口咳嗽着站立起来，一边四处打望。 【ps:求月票求推荐票求追读，兄弟姐妹们，新书期的追读真的很重要，大家先不要养呀，等上架了再养呀！】 第24章 人的潜能 他先听声辩位看向身后静止悬停的无人机，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之前周游阅读过无人机的说明书，知道无人机在失控状态下系统接管并修正后，会有一个长达二十秒自检修时间。 这就意味着，他至少要在地面上再呆接近二十秒。 那只白猫此时却就在他的旁边，十分好奇地虎视眈眈着。 当周游把脸转过去的瞬间，正好与猫对视上。 时间在此刻冻结。 周游只觉得每一秒都过得如此漫长。 虽然他早已想象过许多次如今这场景。 在变矮后，他也不只一次与猫打交道。 但真到了这时刻，他还是立马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有的老鼠在面对猫的时候会显得很呆，连逃跑都不知道，只傻乎乎地等着被抓。 现在周游懂了，从自己这个视角近距离抬头去看猫，那股压迫感简直有若实质，如同锁链般死死缠绕在身上，让他手脚冰凉，僵如冰封。 周游从未想过，从老鼠的视角去看猫会这么恐怖。 这根本就是一只非洲象体型的东北虎！ 它的爪子比自己腰还粗！ 眼睛就像黑夜中晃悠的两个鬼火大灯笼。 …… 周游的心跳很快，快得离奇，仿佛要从胸腔蹦出来。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条肌肉都死死紧绷着。 可他就是指挥不了手脚。 到这时候，周游那越危急反而越冷静的心理特质竟失效了。 这说明，猫的压迫感已经压过了周游目前的承受阈值。 指挥车这边更是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沈苓正疯狂拧动控制摇杆，奈何屏幕上只不断弹出提示。 “系统正在校正中，请稍等，校正完成倒计时18、17、16……” 旁边的周岭生几乎咬碎了牙齿。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当初他一定不会同意周游出动去担纲突前警戒，宁可自己去。 周岭生的脑海中甚至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想立刻就冲下车去狂奔向前。 但他马上又清醒地认识到，这不现实。 来不及了。 他只能死死盯着屏幕，看着周游与白猫对峙。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对一个父亲而言，一定是世上最残酷的折磨。 终于，那白猫动了。 就像它此生中无数次捕猎鼠雀般，微微弓背，伏低身子，一点点前行，不断拉近与猎物的距离。 下一瞬，不动则已，动如闪电，白猫悍然爆起，猛然前扑。 在屏幕显示的画面中，只隐约看见一道白色闪电划过。 周岭生和沈苓等人觉得心跳停了一拍。 一号与二号水桶装甲里的其他人同样死死盯着这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此时，所有人心头大多都只有两个字，完了。 沈苓用手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产生幻觉。 在这幻觉中，她仿佛已经看到周游浑身浴血倒在地上，也看到那白猫俯下身去，张开嘴，用锋利的獠牙撕开周游的脖颈。 沈苓也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猫的尖叫。 这尖叫是如此刺耳。 即便隔着屏幕，她也仿佛听懂了尖叫背后藏着的嗜血愤怒，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她没听到周游的惨叫，但却完全不敢心存侥幸。 她只当是周游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狠狠一口咬中了喉咙。 数秒过去，旁边的周岭生却是猛然一锤拳，大喊一声，“好！” 这时候，沈苓终于敢带着疑惑的心思把捂住双眼的手指松开一条缝，再去看屏幕中的场景。 她顿时是瞳孔猛缩，满脸不可思议。 时间倒回五秒前。 白猫匍匐着离周游越来越近。 周游依然呆若木鸡，脑海中更是因恐惧而一片空白，几乎宕机。 不过，尽管思维如同泥沼，却还是在缓慢转动着。 有那么一刹那，周游想到过放弃，干脆摊开双手拥抱死亡算了，也许死相还能更有尊严点。 真不是对手。 他作为人类，没有猫那样的尖牙利爪，更没有猫的力量与速度。 尽管他已经看过不少国家层面公布的新的关于人体的研究报告，也做过一些相关实验，知道如今人体的各方面相对能力都有大幅拔升。 甚至他已经享受到了更好的动态与静态视觉，以及人体协同带来的精准射击的好处。 但他毕竟用正常人的姿态活了二十多年，常年累月形成的本能思维根深蒂固。 在这本能思维形成的固化记忆中，就有关于猫的认知。 猫的反应速度是人的七倍…… 猫是野外环境中最可怕的猎食者之一…… 猫是当之无愧的生态毁灭者…… 猫连续出爪的速度能快到在人眼中出现残影…… 这种种认知如同梦魇笼罩着他的思绪，化作身披黑袍的死神从天而降，最终凝聚成了闭目待死的冲动。 但也就是在猫再度压低身子，即将纵身跃起往前扑来的刹那，周游原本散漫的目光却突然聚焦了起来。 我还不能死！无论如何，我还不能死！ 再拼一枪吧，也许能有奇迹呢？以前不也真有人能从虎口余生么？ 将人类这个物种与普通动物区别开来的，是智慧，但更是丰富的情感。 在所有动物的本能情感中，求生欲又是可以压倒一切的本能情绪。 所以，某种意义上，人类拥有着冠绝自然界的最强求生欲。 现在，在临死之前，求生欲理所当然地从周游心底暴起，如一颗嫩芽在顷刻间成长为参天大树。 周游原本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 他注视着前方，心念电闪，思考着活下去的办法。 活下去只是一个目标，但要实现目标还需要一步一步的行动计划与理论支撑。 自从变小后自己的一举一动，进行的每一次测试，新闻媒体上的每一篇人体测试报告，以及各种重要的动物相关情报，自己身边拥有的一切可用资源等等讯息在脑海极速闪现。 是幻灯片，也是快放了一百倍的电影。 …… 猫的极限冲刺速度是每秒13米。 老鼠的极限冲刺速度为每秒3米。 体型缩小之前，人的极限冲刺速度是每秒10米。 理论上当人的身高缩小20倍后，极限冲刺只能达到每秒0.5米。 但事实上远远不止！ 第25章 全身而退 人类损失的体重并未达到四百分之一，密度提升了，相对爆发力与相对力量都提升了。 作为双足直立行走的动物，人类其实拥有着最适合奔跑的生理结构。 科学机构那边的实验也表明，如今的人类在全力爆发之下，可以做到比老鼠更快，甚至有机会接近每秒五米！ 这很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 虽然这种爆发力非常短暂，大约只能持续极短的一刹那，甚至只能持续一两步。 极限爆发冲刺的距离或许都没办法超过半米，但起码在这一步爆发之内，人就是跑得比老鼠快。 种种信息在周游的脑海中浮出水面，然后迅速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这诸多思绪说来漫长，看似复杂，要是以前的人类，根本来不及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想这么多，完成这般复杂的思索。 但现在，得益于人脑体积的缩小，更快的神经递质传递速度凝聚而成的更快的思维速度，周游做到了。 他想到了办法，看到了希望。 在看见希望的瞬间，原本就已经快得离谱的心率竟再度提速。 沸腾的血液如同微观世界里的洪流，裹挟着巨量的肾上腺激素迅速扑向他全身，冲进他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筋腱，又狠狠撞进颅骨，淹没了他的大脑。 他的呼吸变得前所未有的急促。 他猛然压低身子，左手伸到腰间装着缝衣针的盒子，捏住一根针尾。 同时，周游也艰难地调整着呼吸，平复着心情，防止因为过于激动而做出不理智的愚蠢选择。 周游的求生意念源于情绪，但他却绝不能让情绪完全驾驭自己。 他知道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就在此时，白猫的两条前腿悍然下压，再猛地一弹，腾空而起！ 唰！ 周游拔出了缝衣针，双手握持，如同拿着一柄利剑举在身前。 接下来他不退反进，继续压低身子，再昂着脖子向前悍然冲刺而去。 这是一次持续时间极短暂，但爆发强度却又极高的冲刺。 他躲过了白猫伸来的爪子！ 白猫从他头顶上方飞跃而过。 周游的耳畔甚至能感觉到劲风。 他陡然站定，直起身，再将抓着缝衣针的双手向上递出，高举过头顶。 在递到一定的程度时，周游感受到了阻力。 他刺中了白猫的腹部。 然后他再持续加力，将缝衣针再往上多递出去一点。 缝衣针被带着向后倾斜，不过周游的双手拼命发力将其往回掰。 针尖从白猫的喉咙处顺着腹部一直划到了底。 那白猫吃痛之下发出声刺耳的尖叫，落地时竟无法站稳，而是不受控制地栽倒下去，连续往前打了数个滚，然后侧躺在地上拼命蹬腿。 接连蹬了好几下腿，它才勉强站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钻入黑夜中。 它逃了。 在无人机拍摄的画面中，周游已经转过身来，右手还提着已经明显弯曲的缝衣针。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目送着白猫远去。 良久后，周游慢慢冷静下来。 时间又过去十来秒，无人机终于恢复控制。 沈苓第一时间拉升高度，并一直拉升到五米之上，然后控制着无人机迅速返程。 这时周游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立即说道:“不用！我没事，没受伤，不用急着回来，让表叔他们继续向前走，免得夜长梦多。” 时间又过去五分钟，两台装甲车里的人陆续从惊吓中完全恢复，再次协力扛起装甲车向前走去。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方空中。 无人机的示廓指示灯正规律闪烁着。 众人原本悬着的心，慢慢再次安稳了下来。 半空中，周游又想起一事，说道:“把我刚才和猫的战斗视频截取出来，发到网上去。” 不懂周游的人会觉得他这行为很可笑，刚死里逃生就想着到网上去吸引眼球，仿佛是在哗众取宠。 但熟悉他的沈苓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周游一定是认为，刚才那瞬间他爆发出来的力量与神经反应速度很可能超越了科学院公示的数据。 这部视频有助于科研机构进一步完善测试数据，更准确地掌握当下人类的能力边界，有助于调整生存指南。 这也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人类的潜能超乎想象。 猫，也不是不可战胜。 这视频可以让更多的人得到直面恐怖的勇气。 哪怕只有几个人在看过周游的视频后得到鼓舞，不至于在面对猫狗时束手无策呆若木鸡，可以活下来，也算是周游做出的贡献了。 一直对网络上的资讯保持高强度关注的沈苓甚至认为，即便周游不是第一个从猫嘴下逃生的人，但很可能是第一个站着击退猫的人。 兴许命运之神也实在看不过去尹修文一群人的遭遇，总算否极泰来。 数分钟后，有好消息从光明乡派出所那边传来。 派出所目前持有的两台能开得动的五菱电动车中的其中一台，即将返回派出所。 乡政府听说这边有二十几人正徒步穿越拥堵路段，准备走回派出所，也是吓了一大跳，立即着手准备接应。 考虑到路程较近，那五菱电车也不必充电了，直接出发就行。 到时候，电车会一直走到里侧堵车队伍的末端，在那边等候着。 这能大幅缩减尹修文等人需要步行的距离。 目前尹修文等人已经走了一百多米，只剩六百多米，再有一个小时多点便能汇合。 接应队伍的带队者，是光明乡的乡长兼书记，也是周岭生的小学同班同学，更是尹修文这边一个民工的远房表兄。 原本乡长是不会带队执行这种救援工作，而是留在派出所主持大局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倒算特事特办了。 乡里乡亲的，就是这样。 这种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并没有什么偶然，而是必然。 当初周岭生那个小学班级里，也就他和乡长读书成绩最好。 周岭生排第一，考上了当时最难考的师范。 乡长排第二，只上到高中。 接下来二人各自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路。 不过二人有着发小兼同学的关系，成年后也时常互相帮衬，逢年过节没少走动，如今的关系也算铁哥们。 一番快速的人员选拔，再统计了目前待在派出所中的其他人员后，双方议定计划。 乡派出所那边也有不少人急着想要进城，总人数大约有八十余人。 之前是没机会，所以只能随波逐流着苦等。 现在一听说那边有车要回县城，也纷纷坐不住了。 第26章 突发事件 哪怕听说那边制备的装甲车只能容纳二十四人，大部分人得露天步行，这八十余人中也只有寥寥几个打退堂鼓。 这些人甚至自发做了人员筛选，打算让体能相对较弱的老弱病残进入装甲车，其余青壮年男女在外步行协同。 这当然是在冒险，但每个人都有各自必须冒险的理由。 另外，乡政府与派出所还会加派出二十余名工作人员。 这些人穿戴着自制的可乐罐盔甲。 这可乐罐装甲的性能倒也不俗。 在可乐罐上开孔，再结合橡皮筋制作的自动关合盖子，做出了二十余套可乐罐桶子甲，能防得住猫与鼠，也能让狗不那么好下口。 这些工作人员将会走在大部队外围，担任危险的警戒工作。 正好在双方商议此事时，周游的无人机也回到了越野车里更换电池。 与父亲商量过后，周游拍板，同意接纳乡派出所那边的八十人，愿意带他们回县城。 乡长即刻带队出动。 乡长亲自出动也不全是为了周岭生和远房表兄的私人关系。 本就还有一群人被困在拥堵车队中段。 他们藏身的面包车是乡场上一家副食店的进货车。 这数天的苦等里，这群人慢慢自发聚集到了这辆车里。 既是抱团取暖，也有想着人多一点之后，好让派出所那边更早想法子过来集中救援。 只不过因为这群人的有吃有喝，处境尚可，针对性的救援计划尚且还排在后面，现在倒是一石三鸟，可以临时调整计划。 据说另外还有少部分人零散分布在车队里，也能趁此机会一并救援。 接下来，返程后的周游即将换完电池，准备重新起飞向前赶路。 前方的尹修文等人则结束了原地休整，再次前进。 队伍没走出去多远，立刻出了点小意外。 三十余人从道路前方一辆面包车跑出来，挡在两台水桶装甲前进的路上。 正是乡长口中所说的那群被困，也没能及时撤离的剩余人员。 先前他们接到电话，说是让他们做好准备，救援队伍已经在路上。 按照乡长的计划，本是希望先接到尹修文一行人的队伍，再让警戒团队与进城团队步行出发，穿越拥堵车队。 等进城团队在这边上了周游的越野车之后，警戒团队会拖着水桶装甲车徒步往回走，一直走到面包车旁边。 到时候，那只三十余人的被困队伍里的大部分人都能进入装甲车内。 剩下寥寥几人也能被二十余名护送人员保护得严严实实。 乡长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谋划堪称完美。 奈何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人性就是如此不可测。 乡长低估了人性之复杂。ganqing五.com 明明乡长这边说得很清楚，让受困者们耐心等待，一直要等到护送队伍最后返程时再出来汇合。 但事实就是他们看见尹修文队伍时，立马就坐不住了。 哪怕面包车里补给充足，但这一大群人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经历了长达数天的等待，心理压力可谓巨大，那根线早就绷紧到极限。 在看到希望之后，这些人绷着的心弦骤然断裂，很难再保持理智，更不会老老实实听从指挥等待最后一次路过。 他们只会想，这不就有现成的队伍么，为什么不马上出发，为什么要再等两个小时？ 万一两个小时后出了什么意外呢？ 万一乡长是在骗人呢？ 万一…… 最后，在崩盘的猜疑链驱使之下，他们一窝蜂跑将出来，直接拦路，要求也上车，立刻遭到拒绝。 水桶装甲的设计条件就不允许超载。 真不是尹修文等人自私，而是条件确实不允许。 长期被困者的心理本就有些崩溃，被拒绝后立马闹腾起来。 现场乱套了。 这三十余人早已放弃了思考，根本不肯听解释。 无论尹修文等人说什么，他们都觉得那是在撒谎，在敷衍。 他们根本不顾这里是危机四伏的野外，自以为聪明的提出，既然这所谓的装甲车靠的是纸板开孔，里面既然还有那么多空位，就搁这里停着，现场增加开孔不就行了么。 甚至有个年轻人扛起水果刀，作势威胁，如果不让上车的话他们就从外面毁了水桶装甲车，来个鱼死网破一拍两散。 虽然这群人里也有人觉得这样不对，但总有那么些人情绪格外亢奋，完全不受控。 外面这些人的立场天然地自成一派。 那些相对清醒的人也不愿在此时此刻背叛自己的立场，所以虽觉不妥，但也只在一旁观冷眼观望。 渐渐地，那举刀的暴躁年轻人完全失控，扛起水果刀作势要往水桶上刺，嘴里喊道:“你们到底让不让上车！别说我没警告，我再问你一次，到底让不让！” 里面的尹修文等人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都是在建筑施工行业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子，真要好勇斗狠起来，非但没怕过事，甚至更彪悍。 随着尹修文一声大喝，车里众人齐刷刷扔了肩上鞋带，动作麻利地抓起一旁各型武器。 “来！杂种你试试？吃过几斤盐？曹尼玛的看老子捅不捅得死你。” “都踏马别活了！” “你敢动这车一下，尼玛老子绝对杀你全家！” 外面这三十几人里，只有寥寥数人手上有武器。 两台装甲车里的二十四人却是人手一把家伙，就连婶子们都满脸写着彪悍，端的是不好惹。 如此两军隔着透明的水桶对峙，一时间，反倒是里面的尹修文一行人在气势上占了上风。 那叫嚣得最响亮的年轻人则有些骑虎难下。 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年轻人看着威猛，其实也欺软怕硬。 他想放下刀，却又总觉得丢了面子。 他心里天人交战，一个念头在劝他就此作罢，另一个念头却又在逼着他恶向胆边生，索性拼了。 就在这时候，周游可算拍马赶到，从空中给年轻人扔了个台阶下。 只是这台阶略显生硬，且很扎人。 一根缝衣针闪电般从天上直刺而下，正扎在举刀年轻人身前三四厘米处。 噗！ 针刺入土里小半截，只冒出个尾巴来，像把利剑。 年轻人被眼前一幕吓了一大跳，赶紧抬头向天上看去。 第27章 空中威慑 众人抬头，正见头顶半米高的无人机。 此时这无人机的探照灯大亮着，且调成了聚焦模式。 灯光洒在地上形成椭圆光斑，将众人笼罩其中。 由于这是夜间，骤然身处光照下，地上的人们觉着有些刺眼，只能纷纷眯缝起眼睛。 还有人下意识抬手遮住脸。 这般场景看起来，竟酷似以前的港岛监狱片里时常出现的经典镜头——狱警直升机追捕逃犯。 在无人机的下方，隐隐绰绰可见一人影，看不真切面容。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那个在天上开枪的人。 此时，全场死寂，鸦雀无声，只有无人机旋翼的轰鸣，显得刺耳且尖锐。 他既然能把针射在土里，且与命中人的身体只差毫厘，那么当然也能把针直接刺入人的胸膛。 所以，前一瞬还闹哄哄的现场，就这般轻而易举地安静了下来。 周游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动作慢悠悠有条不紊地重新装填着。 有的时候，沉默才是最大的威慑。 沉默代表神秘感，神秘感代表未知，未知则意味着不稳定。 不稳定就意味着，这个居高临下掌握了生杀予夺大权的人，随时真可能暴起杀人。 滴滴冷汗从下方人群不少人的额顶冒出，尤其那拿刀的癫狂青年，更是双手抖如筛糠。 终于，周游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我理解你们也想回家的心情，所以我让你们同行。但你们没什么自保之力，所以，现在我借你们一根针当武器。如果你们还想要，我可以再借几根。有没有意见？” 周游的语调很平静，音量也不大，只让人能堪堪在无人机的嗡鸣声中分辨出来。 但下方围着装甲车的这三十来人却如同被冷水浇过头顶，顷刻间冷静下来。 这针，可以落在地上。 当然一定可以落在他们的头上。 即便周游不说，他们心里也明白。 “好……好的，多谢。” 一名稍微沉稳些的中年人挤上前来，一边用力拔起插入土壤的缝衣针，一边说道，同时他抬头讨好地看向空中，脸上带着谄媚与尴尬。 他终于不再当冷眼旁观者了。 “好。前面或许还有其他人，你们等会可以一边走，一边捡石头去砸那些停在路上的车，也喊一喊，争取不遗漏任何一人。人越多，越有安全保障。我也会在前面给你们警戒护航，只需要再往前走五六百米，就能和派出所的车汇合，不难。” 说完，周游又从腰间盒子里抓出五根针，不过这次他没装填，而是直接扔在了旁边空地上，“我说到做到，再借给你们五根。到地方了还给我。” “好……好的谢谢！” “谢谢你！” …… 小插曲结束。 扩大到近六十人的地面队伍再次开拨，缓缓向着拥堵车队的尽头推进而去。 乡长那边是在五分钟后才知道这突发状况，惊出一身冷汗，倍感自责，又连连感叹虎父无犬子，周游的处理既得体又有雷霆威势，顷刻间拿捏住了失控的场面。 接下来没再发生意外，陆续有被困人员给弄醒，从各自车里溜出来与大部队汇合。 为了保证没有遗漏，周游更让沈苓控制着无人机，亲自检查了每一台车。 大部队抵达拥堵车队尽头时，队伍总人数增加到了八十余人。 这一下，周游算是帮光明乡政府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从周家沟走出来的周老爷子一家子，也算在乡里乡亲勉强又结了个善缘。 双方交换人员与装备物资。 一番折腾，要进城的近八十人迅速完成整合。 真别说，先前那群闹事的人的确提供了不错的思路。 二十余名装备了可乐罐盔甲的人在外围警戒，其余人又在内部增加开孔，让每一台水桶装甲车的承载人数增加到二十四个。 那么，一些较为体弱的女性以及相对年龄较大亦或是较小的人也能进到装甲车内。 留在外面的三十余人全是真正的青壮年男性，并且人手一把武器。 在这边休整以及改造装甲车时，周游又往返了两趟，给光明乡政府这边的工作人员带来了八把刚刚组装完成的打火机射钉枪，以及两盒订书针。 打火机射钉枪的性能虽然远远赶不上高压气罐，但持枪者多少有了一点远程攻击能力。 订书针这种弹药只给了两盒，那是因为乡派出所那边本来就有库存。 这两盒是路上用的。 这支队伍立刻就变得精锐起来。 甚至有毛躁小伙喊出大话，表示哪怕是狗，也敌不过咱们人多力量大。 不过这小伙的嘴很快就被他的迷信长辈给捂住了。 时间再过去两个多小时，工作人员拖着水桶装甲车顺利返程。 一行八十余人也早已上了周游的车，拥挤得到处都是，更闹闹哄哄兴奋得不行。 叔伯舅正在维持秩序，安排位置。 现在上车的这群人不属于完全的陌生人，各自的亲属与社交关系链基本都能在几个人的中继之后关联到周家人身上。 并且他们也并未完全脱离社会，不是周游之前曾遇到过的那种危险的陌生人。 但周岭生还是让二伯披挂上了周游的气针射钉枪，也让幺舅小叔等人扛上了打火机射钉枪这些武器。 这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预防骚乱。 周游自己则坐在仪表台上休息。 总之，本次返乡行动大功告成。 在周游休息时，周岭生正与乡长在电话里扯着皮。 周岭生:“刘明胜你这要求过分了啊。” 刘乡长:“老周啊，可真不是我不知好歹，你家周游的无人机确实好用啊。现在乡里就缺这。要有一台，救援工作能好开展很多，效率也能提高很多。这无人机可是战略资源啊，你们家的人现在都聚到了一起，一时半会也用不上对吧？不是找你要，就借，行不行？也不借多久，就借到把乡里的被困人员都救出来为止，行不行？” 周岭生:“已经给你很多东西了。县城那边的被困人员更多。回去后我们也不会闲着，而是会力所能及地加入到社会救援中。你说的，无人机是战略资源，那现在更应该把它用到更要紧的县城里。” 说这话时，周岭生其实已经想起家中还有台沈苓提供的无人机。 但那台机器要廉价很多，续航、载重、飞控等各方面性能弱了不少，远没有周游这台中高端机好用。 刘乡长被说服了，也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些，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果断道歉，表示不好意思。 第28章 末世啃老族 周岭生也没真个指责刘明胜这发小兼好友，再改口表示，眼下是急着回去，确实没办法。 但他也做出了承诺，表示以后如果有必要，周家的车还会来光明乡，提供些力所能及的援助，又或者将一些目前呆在县城，却又想回乡的人送返，再帮忙接走新一批要进城的人。 当然，周岭生也希望光明乡这边，届时能提供一些诸如农产品之类的物资。 某种意义上，这算是周岭生与刘明胜各自代表周家与光明乡而口头约定的战略合作协议。 周岭生这是在提前布局，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物资匮乏时代做准备。 在旁边休息的周游旁听着电话，立刻领会到了父亲的意图，踏实了许多。 这下好了，终于不用什么事都得他一个人费脑子去谋划。 保住了无人机，却非但没得罪人，反而让别人觉得亏欠了，更维持了关系。 父亲对另一台无人机的隐瞒稍显卑鄙，但却符合如今的生存哲学。 最后，父亲与对方更达成了更稳固更明确的合作关系。 周游不得不在心头感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有个足够强的老爹，的确很幸福。 那边聊完后，周岭生又走到周游身边，问道:“休息得怎么样了？” 周游勉强起身，“没问题了。” 说完他便转到旁边，打算顺着绳梯爬到上面的简易驾驶舱去。 不过他抓着的手稍微试了试发力，竟拉不上去，他手上没力。 他脑袋里也有些轻微发晕，原地摇晃了一下才重新站定。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过。 严格算来周游也差不多整整22小时没休息过，先前靠着肾上腺激素的爆炸效应从白猫口下险死还生，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消耗，更累积了大量的乳酸。 他没闲下来时还没察觉，现在这后劲来了，就有点猛。 周岭生跨前一步，赶紧扶着他。 旁边沈默新注意到周游的状况，走上前来说道:“我现在的状态还不错，也有比较丰富的操控航模和汽车驾驶经验，不如我来开车，周游你好好休息。” 沈苓也凑上来，“不错不错，周游你是没照镜子，现在都白得和僵尸一样了。现在你就什么也别管，赶紧休息一下。” 知道自己状态不佳，不适合疲劳驾驶，周游不再坚持，从谏如流，果断躺平。 沈苓也在周游旁边盘腿坐下，“哦对了，先前你对付猫的那视频在网上爆了。这才两小时，点击率就破百万了。你的抖音粉丝也涨了好几万。要换成以前，你这是要成大网红了啊。哦不对，现在一样可以当网红。” 周游摆摆手，“这样的网红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抖音给我分再多视频收益。现在的钱恐怕很快就不值钱了。互联网经济必须建立在足够发达的交通基础之上，这种网上的名气很快就一文不值。” “未必，名气也会有其他价值。”一旁的周岭生却一摆手，“沈苓，有件事需要麻烦一下你。” 沈苓:“周叔叔你说。” 周岭生安排道:“麻烦沈苓同学你到后排去一下，组织刚上车的人都看看周游那个视频。然后再麻烦你统计一下人员情况，主要是姓名、年龄、基本情况、家庭关系、职业、居住地、通讯方式等等等等。” “好，明白了。不过现在用纸笔不太方便，我用手机的语音输入法怎么样？” “可以。” 等沈苓去了后排，周岭生又对周游说道:“你先好好睡上一觉。可以一直睡到家。到时你再出面邀请这八十人留在我们家。一定会有人拒绝，但也会有人答应。拒绝的人，我们可以承诺把他们送到政府的临时安置点去。当然，还是要尽可能多地争取留下更多人。” “好。”周游点头，表示明白。 父子间有些话不必完全说透，周游也没放弃思考。 他知道父亲让沈苓去统计那些人的资料的目的，是希望从中筛选出更为重要与有用的人才。 对于这些人，要拿出更大的诚意去笼络。 虽然这话有些残酷，但现实就是，在任何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价值从来就不相等。 把接下来的计划议定之后，周岭生便吩咐周游好生休息，不要担心接下来的返程路。 此时周游的确已然疲倦到极致，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只两三分钟后，他的鼻腔里甚至共鸣出了鼾声。 周岭生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背负双手站到前挡风玻璃之前，凝望着前方。 此时沈默新已经启动了车子，开始缓缓前行。 前方，led远光灯的光芒聚焦成两道光束直刺入黑暗之中。 周岭生的目光则跟随着车灯的光芒一直向远处探去，仿佛是聚焦在了黑夜的背后。 良久后，周岭生再对着上面的沈默新招呼道:“沈老哥，我去后排和乘客们闲聊一下。你辛苦了，等会如果你觉得累了，不要强撑，再换周游的幺舅来开。” 沈默新在上面应了一声。“好！我知道。”憾綪箼 …… 此时，远在乐来县数千公里外的华清大学生物实验室里。 一大群医学、生物学与运动科学等领域的国内顶尖科学家正聚集在一起。 这些科学家们完全没有科研大犇的风范，而是盘腿排排坐在一台摆在地上的27寸显示器前。 如果忽略掉实验室的外部环境，这场景倒与七八十年代农村里看坝坝电影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显示器上的内容正是周游独斗白猫的视频。 这不过这部视频已经经过后期处理，清晰度提高不少，还进行了一些运动补偿插帧，让画面更为流畅。 经过后期人员的特效调整，视频在播放时也会自动进行快放慢放切换。 最大慢放比率可以做到一百比一。 现在的画面正是那白猫腾跃而起，周游拔“剑”俯身踏步前冲的瞬间。 如果以常规速度播放，还没有运动补偿插帧，那这瞬间看起来还真就只是白光一闪，便没了下文。 但在这提升清晰度，又百倍放慢的画面中，周游与白猫的动作就变得可以识别了。 第29章 发热 不仅如此，画面中还附加了许多框图，分别标注在白猫的爪子、周游手、脚、腰与缝衣针剑这些运动中的单体上。 框图中给出了许多参数，包括这些运动单体的瞬时速度、动量，以及计算机模拟出的周游的具体发力情况。 伴随着周游与白猫的运动，这些数据也在持续不断地变化中。 时间过去近两分钟，这段原本时长不足一秒的人猫交手瞬间结束。 后面恢复到正常速度，整个视频迅速播完。 紧接着，显示器中弹出的是一大箩筐数据分析表格，罗列出了助手团队推算出来的各种参数，包括周游的动态与静态视觉指数、神经反应速度、手腰腿的爆发力参数以及作战心理特征侧写等等等。 如果有综合格斗领域的资深教练在这，大概会对这些参数大户似曾相识，侵犯版权。 这分明就是最近这些年在综合格斗与自由搏击等等领域才刚刚流行起来的运动科学综合分析方式，可以用来评估一个格斗运动员的纸面实力，属于各大格斗俱乐部与经纪人团队的压舱货。 不过在场不少医学和运动科学领域的大佬，本就对外承接过收费不菲的外包科学顾问的活。 如今特殊时期，大家把这些玩意儿重新整合一下，再拿出来自用，也很合理。 科研大犇们围绕这份数据报告讨论良久，甚至把电话直接打到了周游的本科辅导员以及公司老板那里咨询了一些情况。 最终，这支临时搭建的全球顶级专家团队得出一致结论。 虽有些反科学反常理，但事实就是，周游这名曾经运动能力只算中上，并没有太多出奇之处的普通年轻人在死亡威胁之下完成了瞬间蜕变，展现出了堪比顶级综合格斗运动员的搏击能力。 本来，同样是人体缩小，同样是运动能力增幅，普通人依然不可能与过去就是顶尖运动员的人相提并论。 理论上，未经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即便命悬一线，哪怕真能靠肾上腺激素爆发提升些许运动能力，也不可能比得上千锤百炼的职业选手。 不然的话，职业选手还练什么练，给自个叠俩极度愤怒加一个滑铲的buff就能上赛场大杀四方了。 可偏偏周游就做到了，各方面参数还真就比上了顶级运动员。 神经反应速度甚至还略高一些。 这更是反常识反科学，毕竟谁都知道神经反应最难练，特别吃天赋。 这让众人震惊。 全国上下十四五亿人，或许周游不是第一个做到这种事，但他的确是第一个使用高性能拍摄工具近距离清晰拍下猫口余生的完整过程的人。 一番商谈后，专家团队将报告打了上去，建议跟踪观察周游此人，也建议在全国范围内加大调查力度，以验证这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 此外，专家组还建议成立一个专项科研小组与周游本人直接联系，以尽快确定他是否能复现迎战白猫时的壮举。 如果周游可以复现，且证明此事并非个例，那么这件事便具有了重大的历史意义。 高层很快做出批示，同意专家组的意见，并再次强调要尽快开展工作，越快越好。 制定国家顶层战略的人其实远比周游这种普通人更为焦虑。 因为他们知道更多信息，也几乎可以笃定，起码在接下来一段时期内，不管是这个国家还是整个世界，几乎必定要面对大面积断电以及通讯中断的时期。 接下来必定可以全面修复，让社会恢复运转，但中间必然有空档期。 这空档期，极其危险。 如今，如果能抢在通讯网络崩溃之前拿出更多成果，并将其公布出去，为民众提供更多生存指导，那必然可以有效减少社会损失，挽救无数生命。 这事迫在眉睫，不容耽搁。 画面回到越野车里，此时的周岭生、沈苓与亲朋好友们却并不关心社交互联网上的动态，甚至大部分人都聚到了仪表台上。 众人正满脸焦虑地看着躺在仪表台上的周游。 他正紧闭双目，辗转挣扎着。 他满脸通红，红得甚至仿佛在发光。 他的体温触手可及，肉眼可见的高。 更可怕的是，周游的这般状态已经持续了五分钟。 已经给他喂了退烧药，也毫无作用。 沈苓提议物理降温，但众人又害怕治标不治本，导致病情加重。 周岭生也打电话问过医生朋友，医生却只能建议先用沾了冷水的湿帕子盖在额头上，尽量保住大脑不要被烧坏，真要治疗恐怕还得输液。 可现在哪有输液的条件，怕是去了医院也没用。 一时间，众人也只觉得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华清大学那边的专项小组把电话打到了周游的手机上。 知道周游手机解锁密码的沈苓接通电话，与对面的对接人员沟通。 只稍微聊了两句，沈苓便急不可耐地把这边的异常情况通报了过去。 刚成立的专项小组闻言，也是立马如临大敌，赶紧将刚散会的大犇们再请了回来，展开紧急磋商。 大犇讨论了一阵周游的情况，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终于，其中一名在协和医院也排得上前三序列的医学大牛甚至做出明确判断。 先前在与另一名运动科学家的争论中，他就已经表示。 “如果那名叫周游的年轻人真是在生死间完成了蜕变，打开了人体限制器，如果他的身体真能记住这次超限体验的感受，并可以在接下来的常规状态下复现运动能力。” “那么，在接下来的某个时间段内，他的身体必然产生剧烈变化。在变化的过程中，他的新陈代谢水平会陡然大幅提高。” “这是因为他的生理细胞需要快速迭代进化，以真正的匹配打开限制器后的身体的超限状态。” “最外在的表现，就是发热！大量的发热！甚至可能有死亡风险！” 得，这下全给说中了。 协和大牛立马让沈苓切换成视频通讯，亲自远程接管抢救事宜。 大牛就是大牛，的确经验丰富，且敢下判断，敢做决策。 “打开限制器并非周游的个例，在人类缩小之前也时有发生。” “的确有很多人在打开限制器爆发潜能之后不幸猝死。猝死的表征各种各样，其中之一就是超量发热。” “周游这不是病理性感染导致的发烧，而是身体主动推进的生理反应。现在反应的趋势已成，不会停止，就和儿童在发育完成之前会持续长个子一样道理！” “当然，这种现象可能会过于剧烈。过高的体温会烧坏他的脏器，并导致病变，引发机能衰败，有很大死亡风险。” “降温，就要降温，给我物理降温！没有什么治标不治本的说法！就降温！赶紧的！” “通过物理降温来稍微减缓新陈代谢的强度与烈度，延长反应时间，可以大幅提高他生还的机会！” “你们这是在车里吧？赶紧把车载空调调到最低温，风量调到最大，然后用湿帕子把他全身给裹住，放到空调出风口去给我吹，一直吹！” “还有，你们那边有医护人员没？哪怕是护士也行！” “他现在还要补充食物，补充能量，如果能直接输葡萄糖营养液……算了现在肯定没有合适的针头。” “他现在已经烧迷糊了，没办法吞咽了，让有医学基础的人拿一根软管直接捅进他的胃里，给我把糖水灌他的胃里去！就像洗胃那样！快！” 第30章 退烧【已修复前文重大BUG，重新调整了身高设定】 兴许是老天爷看周游实在太倒霉了，动了恻隐之心，也实在不舍得他死。 八十名随车返城的人员里还真有个护士。 先前周游刚开始发热时，沈苓便已经将这位名叫罗荨的小护士请到了前面来。 可惜这小女孩才刚从卫校毕业没几天，这会正在光明乡医院里实习，完全没个主意。 现在既然对面有医学大牛远程指导，她可算回了魂，能帮上忙了。 五分钟过去，车子已经停靠在路边。 周游便被浸透的眼镜布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勉强躺在打开的眼镜盒里，只是双脚悬在外面。 眼镜盒则被两个绳子吊着，正放在空调出风口前方。 嗖嗖的冷风直往他身上吹。 这样降温虽然比不上冰块，但靠着劲风与蒸发吸热，效果倒也不错。 那位名叫罗荨的年轻护士则蹲在旁边的眼镜盒盖子里，俯身靠在周游身前，拿着刚刚从打气针射钉枪上拆下来的输气管，小心翼翼将这管子顺着周游的食道一点点往里探去。这管子不够软，但事急从权，没得挑。 周游此时已经完全烧迷糊了，本能察觉到口中的不适感，然后拧动身子挣扎着。 幸好眼镜布裹得够紧实，把他变成了个粽子。 不过周游还是能转动脑袋，很不配合。 但护士罗荨毕竟是专业人士，有过处理类似严重醉酒到洗胃的病人的经验，立马让其他人找来根橡皮筋，在周游的额头上缠了数圈，再让其他人把这橡皮筋又套到眼镜盒上。 这样，利用橡皮筋的弹力，可算是把此时的周游给制住了。 接下来便是对专业人士而言相对简单，但普通人却很难做好的洗胃操作。 在罗荨忙碌时，其他人已经准备好了饱和糖水以及漏斗。 糖水是分装在数个矿泉水瓶盖里。 罗荨对上面的人打了个手势。 站在仪表台上的沈苓双手捧起矿泉水瓶盖，将盖子里的液体倒入纸做的漏斗中。 罗荨则一手按在周游的嘴上，另一手掐住软管，控制着流量。 糖水顺着软管一点点流入周游的胃里。 似乎感受到了饱腹感，周游慢慢地不再挣扎。 罗荨也终于松开了按住他的嘴的手，再解开绑着眼镜布的绳子，把手直接伸到周游怀里，按在他的胃部。憾凊箼 这是由于现在周游没有意识，没办法表达自己到底撑不撑，所以罗荨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来揣摩个大概。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大约两个多小时后，周游的体温终于渐渐降了下来，也不再挣扎，只是还没苏醒，倒像是重度沉睡着。 所有人都长舒口气。 活了。 那边的医学大牛吩咐道:“现在已经度过危险期，不用再物理降温了。他应该好好睡一觉就能醒过来。把他拉上来吧，最好尽快给他换上干净保暖的衣服。我也累了，先去休息。” 对这边吩咐完，大牛又把脸转到一旁，说道:“华音你就守在这边，等会万一他有什么突发状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那边大牛说完起身就走。 “好的老师。”一个长发女生从旁边闪进画面里，侧脸对着旁边说道:“我会在这边全程盯着，老师你放心。” 这名叫华音的女生的侧脸看着鼻梁高挺，柳眉凤眼，很美。 在人类缩小之前，她在网上不大不小有些名气。 曾有好事者将偷拍的她的照片发到网上，并冠以华清校花的名头，还曾掀起过一阵热度。 可惜由于她本人对此不感冒，没兴趣配合炒作，甚至连所谓的辟谣澄清都懒得发，热度渐渐也就散去了。 不太了解她的所谓颜粉还曾为此失落过，表示她错过了成为流量明星的机会，很是为她遗憾。 但这就是夏虫不可语冰了。 华音读的是高精尖生物专业，更是直博保送，目前的硕士阶段跟的也是业内顶级大牛，已经发表了不少高影响因子的论文。 这位主可是把生化环材四大天坑之首硬读成通天路的猛人。 如果没有意外，以她的学术潜力与专注度，再有大牛导师开路，走上科研路线是必然的。 她没必要，也不想当什么网红名人。 再者，一般的网红还真未必有她的师兄师姐富裕。 不过华音并不是那种低情商高冷女学霸。 相反，她性格温婉，且很擅长与人沟通。 甭管她这擅长沟通靠的是颜值还是高情商，总之擅长就完事儿了。 她的外貌优势的确可以带来天然的亲切感。 正常情况下，这种高颜值的女性其实又会给交谈的对象造成一定心理压力，会有距离感，但偏偏她性格又很温和，只稍微聊两句之后，距离感会被打破，关系便能一下子拉近许多。 先前成立专项小组时，最先敲定的人选就是联络员，正是华音这专业对口人也对口的华清之花。 视频通讯的对面换了人，这头众人也开始操作。 护士罗荨先爬上仪表台，其余人再一齐发力，拉动绳子把眼镜盒也拉了上来。 一旁的沈苓凑到眼镜盒旁边，看着睡得比婴儿还踏实的周游，忍不住噗嗤一笑，调侃道:“这造型好像个木乃伊啊。” 有一说一，周游此时的模样确实像木乃伊。 沈苓这一调侃，众人原本就已经放松下来的心情一下子打开，也纷纷点头。 “既然周游没事了，我就上去开车了，继续出发，争取早点到县城，方便更好的安顿下来。”沈默新与众人这般招呼一声，便又爬上绳梯坐进驾驶舱。 周岭生点头，说道:“是的，你们也先去休息吧。我来给周游换衣服。总之今天谢谢大家了。这位华音同学，也辛苦你了，劳烦你回头代我们向各位专家教授道谢。真是不好意思，先前忙晕了，失了礼数。” 屏幕中的华音连连摇头，“叔叔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分内事，倒是我们接下来还要多麻烦您和周游同学才是。不过我建议这位护士小姐先不要去休息，现在最好继续对周游同学保持医学观察，万一情况有反复，也好及时应对。” 都不用周岭生说话，护士罗荨主动站了出来，说道:“华老师说得没错，我在这边看着好一些。对了周叔叔，我……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周岭生:“请说。” 【ps:版本大更新，修复了一个巨大的bug，对前文的设定做了重大调整，人类身高的缩小比率已经从之前的20倍修正为7.5倍，目前周游的身高是23厘米，体重依然是285克。前文章节细节已经全部重新调整润色。】 第31章 我是专业的 “听说您家里是能防老鼠的别墅，也有很多人，很安全。我想……我想……你们可以收留我吗？回县城后，我还想把父母也接过来，和你们住在一起，您看可以吗？” 罗荨扑闪扑闪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周岭生，十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周岭生闻言，却是心头一喜。 就算罗荨不主动提，他本也打算让周游醒来后立刻邀请对方。 护士也算医务人员，如今正是稀缺人才，当然能留则留，不可放过。 那边罗荨见周岭生神情微变，还以为要被拒绝，神色一黯。 她急道:“我爸妈都是外县过来的，我们家在这边也没有别的亲人，这……这确实很希望能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我家不远的，就在西街的爱民药店。那是我爸妈租的底层铺面，四处漏风有很多老鼠很危险的……求……” 见她越说越急，都快哭了，周岭生赶紧笑道:“罗护士你别紧张。我没有不答应的意思。这样，等回县城稍微安顿一下，我们就去接你的家人，你看行吗？”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在说到爱民药店这俩字的时候，也就是周岭生够有城府，不然都能捏拳庆祝。 这是什么？分明是想瞌睡了就有人送麻药。 眼下周家别墅什么都不缺，就缺医生和药物，更何况这种一家三口入驻的医生，人人得而抢之。 “好的好的，那我谢谢周叔叔啦！” 罗荨连连躬身道谢。 “行，你们先退避一下，我给周游换衣服。” 周岭生心情大好，摆手示意众人退开，说完便俯身下去作势要掀开盖着周游的镜布。 不曾想，他刚弯腰下去，就觉着眼前一黑，竟下意识软绵绵跪到了地上去，只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难受至极。 其实不只是周游一整天没睡，自昨天清晨周游从容城出发后，周岭生夫妇也是全程紧张，却又不敢轻易打电话问情况。 直到周游到家，周岭生才稍微放松些。 但他也没休息，而是赶紧指挥搬运物资改造车辆，紧接着便又马不停蹄赶回老家救老父老母与大哥一家子。 期间周游被迫与白猫放单时，要换个心理素质差些的父亲，只怕早已惊吓昏厥过去，他没有，全靠意志力撑着。 再到后来周游又发高烧，周岭生心头又担惊受怕，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他毕竟五十来岁的人，体质不比年轻人，如今完全放松后这突然一弯腰，血涌颅内，便出现了晕厥现象。 才刚散开的其他人见状赶紧跑将回来。 罗荨也道:“周叔你太累了，不要强撑，赶紧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给他换衣服。” 被周游二伯扶起的周岭生勉强咬牙坚持，摇头道:“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好……” 罗荨捏拳，“嗨！这算什么！我可是专业护士！在医院里给病人收拾身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什么大场面都见过。周叔你就别客气了，我们学医的真不讲究这些，病人大过天，医护无性别。” 周岭生稍一寻思，暗想的确如此，倒是自己狭隘了。 “那……麻烦你了。” 罗荨重重点头，“嗯！放心我会把他照顾好的！我发誓！” “不了不了，不必发誓。就辛苦你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罗荨主动接过这活，且的确是专业人士，周岭生此时又真个疲倦至极，他倒也不再耽搁，干脆利落地走到仪表台另一端，随便找了块布片当被子，就地睡下，果然很快昏睡过去。 等周岭生离开后，这边罗荨终于才稍微舒了口气。 她嘟着嘴，暗暗捏拳，心里想，虽然我有些吹牛，虽然我刚从卫校毕业就来了这里，才呆了几天，压根就没对付过生活不能自理的重病患，但我的本意是好的。 虽然我打过交道的光身子异性只有大体老师，但我确实是这里唯一的专业护士嘛！ 我有证！ 专业的！ 罗荨确实没什么社会经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一家子本来就是稀缺资源。 她要想留，哪用得着吹牛。 此时其他人也早已陆续散开，各自休息。 沈苓倒没有走远，而是就在眼镜盒旁边裹了张镜布躺下。 周游在外面打拼，她这无人机唯一指定飞控人员其实也真个不轻松，心理压力与劳心费神的程度比之过去的战斗机飞行员真差不到哪里去。 尤其配合周游翻转水桶装甲车那一下的精准操作，沈苓作为飞控人员完全是燃烧心神后的超常发挥才能做到。 能做到那般精准，看似凭直觉，但这直觉本身也建立在极高速度的大脑心算基础之上，与周游在面对白猫突袭时肾上腺激素爆炸，然后身体做出本能反应的过程相似，只不过强度稍低而已。ganqing五.com 周游脱险后，沈苓也心跳加速了很久才缓过劲，此后也全程忙于操控无人机，没休息过。 但沈苓这一觉也没怎么睡好。 她刚迷迷糊糊来了些困意，便先听旁边眼镜盒的方位传来一声“呕”。 紧接着，一股极为强悍的恶臭飘将过来。 生化瓦斯弹啊！ 如此恶臭，让沈苓回忆立刻起自己曾遭遇的已被取缔的非法食品加工作坊车间。 当时她作为环保顾问陪同当地执法人员现场考察，留下了惨痛的心理阴影。 现在这味儿比之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直熏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魂出窍四肢发软，五官扭曲六根清净，七上八下九九归一。 不远处也传来噗通一声，然后便是连连咳嗽。 沈苓赶紧一骨碌爬起来，一边用衣服领口捂住鼻子，一边往传来声音的地方探头看去。 那边罗荨正满脸惊恐地连连后退，同时也在用衣服遮掩口鼻，不过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早已噙满了泪水。 辣，好辣。 沈苓再伸长脖子往眼镜盒里面一望。 她看到了，镜布上覆盖着面积极大的黑乎乎一团。 沈苓下意识想倒吸凉气，但又怕摄入毒素过量，强行给忍住了，只在心里疯狂吐槽。 哎哟我去！ 这是页岩油开采矿井吗？ 这好家伙，怎么和修仙小说里写的一样，筑基炼体排出杂质了？ 给周游裹身子的镜布显然不能要了。 沈苓赶紧上前去辅助罗荨，然后沙哑着嗓子说道，“其他人都睡了，这里就我们俩。你先赶紧去那边抽纸盒里抽一张，哦不三张纸巾过来！铺在眼镜盒旁边。我先去开空调，把换气拉满！” 说完，沈苓就顺着usb充电线滑到档杆台上，打开空调开关。 沈苓这边忙完，再去把车窗打开，又爬回仪表台上后，那边罗荨早已铺好了抽纸，正手足无措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是有处理病人的经验，但也从未遇到过这阵仗，属实超纲。 “好，罗荨你抬手，我抬脚，我们先把他抬出来。” 罗荨想了想说道:“不然我抬脚吧，他现在毕竟没穿衣服，我是护士……我很专业……我有经验……” “这有什么！”沈苓一摆手，暗红着连，恬不知耻道:“我和他一块从宜城到容城，再回这里。我俩是一起变小矮人的，光溜溜面对面也不是一次两次。无所谓。我看他的经验更丰富，都快看出耐药性了。”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一番折腾，周游被搬了出来。 第32章 连我都信了 这下好了，基本的遮挡都没了，镜布上那滩恐怖的生化反应堆完全见了天日。 仿佛来自无间炼狱的气味冲霄而起。 躲在右侧a柱下面睡觉的周岭生也开始忍不住扭来扭去。 他还没醒，似是在做噩梦，双手居然都抬了起来，像是行将溺毙的人想抓住救命稻草。 坐在挡风玻璃左上角开车的沈默新也停了车，连连咳嗽，赶紧停下车来，“怎么了怎么了？沈苓你快去后备箱看看是不是有硫化氢储罐炸了？” 沈苓嘴角抽抽，心里暗想，爸，不至于，咱真不至于。 然后沈苓又与罗荨不约而同看向眼镜盒的方向。 沈苓都不知道是不是被熏出了幻觉。 她觉得那是邪能兽人的坩埚，正冒着夺命的绿烟。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两双会说话的含泪双眼都在问对方，接下来怎么办？ 到底还是沈苓更勇猛些。 她狠狠一咬牙，先走到远处空调进风口猛吸口气，憋住，然后冲将回来，将镜布像折床单那样三下五除二折好，双手抱起，狂奔向b柱，再用尽全力一抛。 眼瞅着镜布飞出车窗，沈苓这才瘫坐到地上。 谢天谢地，活过来了。 接下来，就是个周游这不省心的家伙拾掇干净。 反正沈苓也已经给熏精神了，一时半会的也睡不着。 让罗荨这一个看起来跟个未成年似的小女孩独自打理浑身臭烘烘的周游，确实有些不人道，我就大发慈悲地搭把手吧。 我保证我没别的歪心思！ 曾经在自家粉丝群车速260排水渠过弯的原小破站知名口嗨显卡姬up主一边暗吞口水，一边如此想道。 说起来，如今这小周游到底是算小，还是大？ 沈苓又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地狱荤笑话。 图钉战士，恐怖如斯！ 噗~ …… 或许周游这辈子都没经历过如此尴尬的时刻。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便见着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自己没穿衣服！ 这是应该的。 刚才他虽然烧得迷糊，但隐约记得自己是被物理降温了。 他也隐约记得在某一段时间内，自己仿佛仙侠小说里说的筑基炼体祛除杂质那样排出了海量的排泄物。 以上现象，俗称拉裤里。 又称，窜稀。 这会儿，他发现沈苓和另一个女孩一左一右趴在自己两边，各抓着自己一条腿举了起来，正收拾残局。 沈苓:“再加把劲，就差一点了。” 另一人:“好！沈姐你帮忙扶着点，我来擦。” 沈苓:“好叻！” 周游:“……” 另一人:“哟西，搞定！” 女孩仰起头站起身来，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再与旁边的沈苓对视一眼，“辛苦啦！” 沈苓一边笑着扔掉手里的小片纸巾，笑道:“罗荨你也辛苦了。这样，我给他穿裤子，你来穿衣服。” “行。” 周游赶紧眯缝住眼睛，假装还在睡觉，只眯虚着眼，透过丁点缝隙打量凑上前来，准备给他套衣服的这位名叫罗荨的女孩。 罗荨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小圆脸，看起来个子不高，在缩小前应该不足一米六。 周游记得她，是那八十个进城人员之一，好像是个护士。 哦那应该没事了。 专业人士，值得信赖。讳疾忌女医，十分不可取。医者有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旁边的沈苓自不必多说，相互间本来就没什么秘密。 周游心里可算好受了一点。 一个是医务人员，一个是同患难共甘苦也坦诚相对很多次的老铁，问题不大。 沈苓肯定不会用看黄豆芽的目光重点观察我，她不是这种人。 就在这时候，他又注意到了旁边立着的自己的手机。 他在手机屏幕里看到了个对着镜头的目光时而闪躲时而专注，漂亮得很是过分的陌生女子。 看着女子身后的远处背景，应该是个规模不小的实验室，还时不时人来人往，显得十分热闹。 他还注意到了手机屏幕角落的小窗，证明手机一直都开着视频通讯。 哦不！ wtf！ 算了，社会已经快没了，先死了。 应该……也许……大概不存在什么社死的概念了吧？ 算了还是让我就这么死去得了。 周游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摊牌不装，啥也不管，先赶紧抬手挡住脸。 脸要紧。 衣服裤子什么的，还是自己穿吧。 很遗憾，他的捂脸行动惨遭失败。 他的双手根本动不了，一点力气也没，就跟做了全麻一样。 人麻了。 算球，人死迪奥朝天。 我是病人，我不是人，就这样吧。 周游默默别过脸，闭上眼。 他认命了。 生活就像那啥，既然不能反抗，倒不如…… 等等！ 不对劲！我不能！起码现在不可以！ 绝！对！不！行！ 算了这都是荷尔蒙在作祟，激素分泌引发的肌肉纤维紧绷属于植物性神经控制。 非战之罪。 罪过，罪过。 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三清老祖在上，证我青白，阿门。 少顷，沈苓和罗荨终于各自忙完，周游可算重获新生。 罗荨此时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沈苓稍微耽搁了一下，走到周游旁边，似是自言自语，又是吐槽地低声嘟囔道:“你这家伙，平时看着正经人，结果是假正经，都睡昏迷了还怪不老实，做什么梦呢。” 周游嘴角暗抽，根本不敢也不想搭话，只想装死。 他又听到，那边手机屏幕里的漂亮女生开口了。 这女生竟是在为他开脱，“沈小姐你可能错怪周游了。目前我们对他身上发生的变化的相关研究才刚刚开始，没有形成科学系统的结论。我只能推测，这应该也是被动的生理反应体征之一，也属于人体打开限制器，承受超限负荷的后遗症的范畴。” 沈苓琢磨一下，点头，“也对。多谢华老师解惑。” 漂亮女生再笑道:“沈小姐你客气了，我们俩年纪差不多，你就叫我的名字华音吧。” 沈苓:“那行，华音你也叫我沈苓就行。” 华音想了想，再悄悄通过情报部门提供的周游所在公司的人员档案，调开沈苓的讯息快速翻阅了一下，发现沈苓也是个五年完成本硕学业的真·学霸。 华音立马起了更多交流的兴趣，再道:“其实昨天开会时，有一位在现代生物学、古生物学、生物史学和人类学上造诣极高的老专家曾经做出过大胆推测。” 沈苓一听这个，立马来了兴趣，觉也不去睡了，赶紧在旁边坐下，“什么推测？华音你可以告诉我吗？” “老专家认为，生物进化的过程中既有自然选择的作用，也有生物为了适应外部环境而进行的既本能又主动的改变。达尔文的自然选择进化论不必多说。另一个主动进化的理论也很有科学依据。” “典型案例就是家猪的快速野化。野化后的家猪在体态上的改变就不用多说了，重要的是其性格也会陡然剧变，更富有攻击性，也更狡猾。” “再比如，盲人异常强大的听觉，失去双腿的残疾人的更强大的臂力。” “这种种案例表明，哪怕是同一个生物个体，其体内基因库里也存在多种选择，只不过伴随生长环境的动态变化，生物自行在多种选择里不断做出适应当下环境因子的选择而已。” “最终，无数次本能选择形成了不同的个体。” “这一次，人类体型因超自然现象而缩小，逼迫着人类这个物种不得不立即跳出原有的舒适区。哪怕我们生存的环境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变化，但由于我们自己变小了，相对意义上的剧变却已经发生。” “属于人类的庞大且完整的基因库中，原本那些被隐藏的基因已经本能地感知到这相对剧变。这剧变的目的因，依然是得到更好的生存权利，维持种族的繁衍存续等等永恒的目标。” “因为体型更小，人类个体在野外单独生存的能力下降，所以人类性格中倾向于团结同族的那部分正在快速复苏。” “人与人之间会更容易产生亲近感。人类会更倾向于回到相互联系更为紧密的社群生活。这是社会的需求，也是每一个个体的需求。” “同样，因为体型更小，地球必然可以承受数量更加庞大的人口。人类的繁衍本能也会在无形中快速提升。” “简而言之，就是人的欲望增强了。” “欲望增强与上一个社群化的倾向并不矛盾，反倒相辅相成。” “更快地繁衍出更多人口，本来就可以迅速填补如今对人类相对空旷地球。” “周游是目前我院发现的第一个打开限制器的人。显然，他的表现完全符合老专家的推测。这让他即便处在意外导致的昏迷状态，也有强烈的生理反应。” 华音一口气说了很多。 沈苓听完，深以为然，“这位老专家真厉害。” 华音嗯了一声，“是啊。我们特别高兴能看到周游的变化，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其实之前我和我的导师们也都很担心，人类到底能不能扛过这一劫。但现在，周游身上的变化越多，越剧烈，就越证明我们的推测方向的正确。他给了我们信心。我们……一定可以！” 沈苓:“嗯！一定可以！” 装死中的周游只想点赞。 说得好！ 连我都信了！ 燃起来了燃起来了！ 我刚才那是为了人类之崛起而崛起！ 鼓掌！ 第33章 自暴自弃 不过，周游没高兴得太久，因为接下来俩人聊的话题渐渐变得惊悚恐怖起来。 华音:“不过话说回来，专家们现在其实也有些担心。” 沈苓紧张问道:“怎么说？” “众所周知，人类的精子个头极小。现在人类的体积缩小四百倍有余，细胞体积也的确等比例缩小了，但如果精子……” 华音聊到的这话题，当初沈苓原本就和周游闲扯时提起过，沈苓立马插嘴打断，“哦对对对！前几天我还和他聊到过精子库里的精子呢。” 华音倒也没因给插嘴而生气，而是反问道:“哦？那周游怎么说？” 沈苓回忆了一下，面露尴尬，“他说我不对劲。” 华音:“咳咳……那总之我们已经核实过了，冷冻库里的精子没有任何变化。” “那还能用吗？” “不能了，冷冻胚胎与卵细胞同样也完全没有了生物活性。” 沈苓叹口气，“唉。真可惜。那现在新产生的呢？” 在说这话时，沈苓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下意识飘向周游腰间。 “检测结果已经出来有些天了，精子的个头略有缩小，但缩小的比例没有达到四百多倍。男性的单次排精总量减少了。” “卵细胞呢？” 华音:“缩小了，和人类整体缩小比率一致。” 沈苓:“人工受孕的情况呢？” 华音摇摇头，“因为人类缩小得太突然了，不少手术相关的设备还在艰难地改良中，暂时没有进行取卵手术的条件，估计还得等几天。” “倒也对。”沈苓笑了笑，“那自然受孕的情况呢？” 对面的华音稍微脸红，略窘迫道:“呃，这个还没具体测，大概还要再等一段日子。我们单位的一些夫妻同事，那个……正在努力。不过我们做了理论推断，应该没什么问题。” 沈苓想了想，也道:“虽然单次排精的数量减少了，不过由于其本身缩小比率更低，使得其对雌性免疫力的抵抗力也增强了，最后的胜利者抵达终点的可能性与过去应该差不多。” “是的。” “那华音你刚才说的担心是什么？” 那边，华音的目光一转，似是落到周游身上，“我们对周游身上的打开限制器后的超限状态尚在摸索中，目前还不确定这到底是向前进化的突变，亦或是远古基因库中的人类战斗本能的返古复苏。如果是后者，倒还好，不会有生殖隔离。可如果是前者，就真说不准了。” “坦白讲，那其实是最糟糕的可能。如果真是那样，人类倒宁愿不要这种突变进化。因为这就意味着，人类从此以后会分裂成两个互有生殖隔离的种族，这是一场冲击力不亚于突然缩小的灾难。那太可怕了。”ganqing五.com 沈苓闻言，也悚然一惊，满脸紧张地看向周游，“这……” 闭目装死的周游本人听到这，那也慌得不要不要的。 沈苓华音二人陷入沉默，各有各的焦虑与担心。 华音:“不过你也别过于担心啦。我说那个有点医生的危言耸听的味道。从我个人的专业知识的角度去分析，我认为返古复苏的可能性更大。” 沈苓:“希望如此吧，唉。” “别垂头丧气的啦，现在平白担心也没用。”华音劝道:“现在虽然一切都是未知，但好处却是未知的东西越多，出科研成果的速度就会越快，要不了多久，这些问题都会得到答案。” “也对。” “实在大不了，真个没辙了，到时候找周游取样测试一下不就行了么。” 沈苓:“呃……” …… 二人一直聊了十余分钟。 疲倦再度袭来，沈苓打个哈欠。 对面的华音见状决定结束话题，“沈苓你太累了，先去睡觉吧，改天再聊，我这边有你的电话号码和微信，我加你了。” 沈苓应道:“好，再见。改天聊。” “再见。” 说完，沈苓起身走到旁边，很快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这边，周游眯缝着眼看沈苓睡着，暗舒口气。 可算蒙混过关，解脱了。 这时候，周游觉得后背有点痒，下意识侧翻身子，抬手想挠。 位置稍许有点高，不过还好，伸直了手指勉强能够到。 唔，舒服多了。 周游心头一喜。 我能动了哎！ 这是好消息，虽然还是很乏力，不过咱又有了真·主观能动性，不会再被植物性神经反应轻易支配啦！ 但他很快又发现了一个坏消息。 手机视频依然连通着，对面那位名叫华音的专项小组联络员正瞪大眼睛，满脸尴尬。 很显然，她发现周游在装睡了。 华音也意识到周游知道她看了全程，更知道周游听到了她的“点评”。 别看她刚才与沈苓学术交流时显得非常冷静且专业，在后面的十多分钟交流里展开分析周游的生理反应时的用词贼虎狼，连取样这种话都大大方方地说出口了，但那只是因为她笃定了周游正在昏迷中，无所畏惧。 但她其实学的是生物学，而不是医学，并不是谈性如飞灰湮灭的恐怖医学生。 现在，她立刻便有种做了坏事被抓个现形的窘迫感。 白生生的脸立马就红了一大片。 幸好她用的手机前置摄像头自带美白滤镜，不然真得暴露。 她现在很慌张，但却强撑着。 殊不知周游这会也挺尴尬。 本来嘛，如果继续装下去，装作无事发生，接下来大家还能当朋友，正常交流。 可鬼知道沈苓都走了，你怎么还看个不停了呢，也没点自觉。 你这人也太不见外了吧。 这下好了，都穿帮了吧。 既然已经败露，周游索性心下一横，大大方方盘腿坐起来，直面着镜头，挥了挥手，“华音同学，你好。” 他心想，反正都没脸了，我就跟你拼了。 那边华音心头虽然如同打鼓，但毕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佳联络员人选，心理素质过硬，尽管脸上红得发烫，但神情居然如常，“周游你好。我是华音……来自……” 正式的自我介绍完毕，又把前因后果讲了，算是正经认识了。 也利用这空挡，华音慢慢把心情调整了回来。 这边，周游道:“原来如此，总之，很高兴认识你们，也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麻烦你务必代我向老教授道谢，救命之恩牢记于心。” “好的。”华音点头，“不过你也不用道谢，应该是我们对你说谢谢才对。你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研究参考，一定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帮助。” 俩人就这般各自绷着，客套着，先前的尴尬气氛渐渐冰消雪融。 毕竟，在场俩位都是正经人，到底还是知道正事要紧的。 第34章 当个人吧你们 华音再道:“周游你的确带来了很大的启发。现在另一个项目组准备以你激活超限状态的过程为模板尝试推广。接下来，将会有一些特种战士尝试复刻你的过程。” “嗯？复刻我的过程？”周游神情一凛，“他们也会与猫或者狗这样的动物放单？” 华音:“是的。等会我们先做你的运动能力论证实验，论证有效后，会先小范围推广。” 周游皱眉道:“那生殖隔离实验呢？” 华音:“呃，也会做。我看看研究院的共享时间表，哦！好消息，医械所那边来了一群生力军技术人员，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做人工胚胎实验了。” “那就好。”周游也放了心，旋即又皱眉道:“可我这件事的确很危险。到现在我都在后怕。我能活下来有很大的偶然因素。再来一次，我觉得我生还率或许也不到百分之五十。” “的确危险。放心吧，能被选上参与项目的，肯定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但不管再精锐，实验的特性也决定了完全没有安全保障，因为必须把人逼到无从选择的绝路才行。” “是的。”华音叹了口气，“不过，我们的军人从不会退缩，不是吗？” 周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不需要答案。 他心里都明白，什么都明白。 会有人因此而死。 这是一定的。 但如果成功了，会有更多人因此而活下去，也是一定的。 周游心头又不禁想起一人来。 那是他的发小，名字叫吕鹏，去部队好些年了。 吕鹏好多年才回来一次，最近一次回来正是前年过年。 当时俩人小聚了一下，周游问他在哪当兵，等哪天自己去旅游时找他玩。 吕鹏只嘿嘿着摇头，表示部队有纪律，不让说，是机密。 不过吕鹏还是很骄傲的告诉他，那是一支非常非常精锐的特战队，即便放眼全国，哦不全球，都能排得上号。 周游当时还调侃他，你就吹吧，牛都被你吹上太空了。 吕鹏也只笑而不语。 但后来有一次，周游刷社会新闻时，刚好看到雪豹突击队的队员在全球军事比武中夺得多项冠军。 其中拿下步枪精准快速射击单项个人冠军的战士在网上公布了一张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凌厉眼睛的照片。 与照片的主人一起长大的周游只看一眼，就把人给认了出来。 他当时大吃一惊，张大嘴巴合不拢。 这天生断眉，铜铃一样的牛眼睛，不是吕鹏，还能是谁呢？ 华音说本次实验的选拔标准是精锐中的精锐，吕鹏所在的雪豹又在驻扎于首都。 周游不禁暗想，这家伙会被选上吗？ 雪豹……单项全球冠军…… 可能性很大！ 你……能扛得住吗？ 应该能吧，毕竟你丫从小就比我能打。 妈的你丫可不能死啊！ 都说好了，后结婚的必须给先结婚的封个超大红包。 你特么别想赖账！ 见周游想事情想得出神，华音主动再说道:“算了，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相信你也知道，只要不存在生殖隔离，复现你的蜕变过程，这有多重要。牺牲，是值得的。” 周游勉强收敛心情，用略沙哑的嗓音说道:“嗯，我都明白。不过我认为牺牲到底值不值得这个话题，不该从你我口中说出来，而是那些志愿战士自己去决定。” 华音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羞愧，微微点头，“明白了。对不起。” “没事，不必和我道歉。” “嗯。另外，你从发烧到康复的过程也极有参考意义，将来我们可以把你从发热到降温的整个过程公布出去，争取让这件事变成社会常识。会有很多人靠这常识活下来。你也会成为很多人的救命恩人，像超级英雄一样。” 周游倒是给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过誉了，我没想那么多。哦不，我没那么了不起。” “不过，我们希望在此之前你不要主动公开你的抢救过程，好吧其实你以及你家人的社交媒体，还有你的车所在区域的所有手机都已经被暂时监控起来了。” 周游再点头，“我懂，生殖隔离风险的问题。我理解。人类不能再承受第二个灾难了。” “理解就好。那也不一定，不过这的确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事。”华音的语气里稍微透出股如释重负之感，“到时候确定可以公布的话，也由我们这边来执行。对你的治疗过程已经被我们全程录像，目前我们研究院有一个项目组正在进行标准分析。将来做成教学视频进行全国公示也会由我们来主导。” “什么？”周游立刻打断她，“全程录像？项目组？标准分析？全国公示？” 周游表示自己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他终究还是没绷住，“做人不能……起码不应该……你们多多少少还是该当个人吧？起码不能全国公示啊！” “哦这个你放心，到时候会肯定制作成3d动画，也会加上内裤，脸部特征也会换成平均脸。不会被人认出来是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周游长舒口气，连拍胸口。 这天给聊得，刺激！ 仿佛过山车。 他又缓了十来秒，才再说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就算是你们研究院的内部学习研究资料，可以也给我的脸打上马赛克吗？” 华音认真思考了一下，“可以倒是可以，但给脸打马赛克其实没什么意义。你自己在抖音上发的那视频里也露脸了，所里大家都知道是你。不过别的某些地方肯定会打马赛克。” 周游长叹一声，“唉，也行吧，记得要厚码。有些人会用ai修复马赛克，非常缺德。” 那边的华音又僵了一会，才有些忍俊不禁地笑得直掩嘴，“现在哪有人这么无聊，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确认一下，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 说着，华音不知道从哪摸出个笔记本，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坐姿，显得端庄很多。 周游也严肃起来，心道她这是要问正事了。 没什么好说的，全力配合就完事儿了。 参与这项目，不说图名利，现在所谓的名利都没什么意思，但的确是造福人类，意义重大。 “你说。” “咳咳，就是刚才……”不曾想，前一秒还一板一眼正经得仿佛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华音一开口就破了功，甚至有些结巴，“一开始，你有那什么反应的时候，到底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周游嘴角一抽，“这很重要吗？” “重要。” “好吧，醒着！”周游两手一摊，在说这话时目光下意识往挡风玻璃上飘，眼神相当游离闪烁，老心虚了。 华音唰唰唰记录下来，“那你应该听到我所说的那位老专家的推断了。你怎么看？欲望有确实增强吗？” 周游:“啊这……” 华音:“这问题非常重要，请认真思考后再回答。咳咳，不要有什么羞耻心，我都理解。” 周游咬牙，“行，我仔细想想。” 他这一想想，整整用去十分钟。 第35章 超限状态 “不太确定，我以前没有遇到过类似情况。但我认为，以我的本性，在那种情况下不该出现生理反应，起码不该那么快。从心理学上讲，当时我内心完全没有快感，只有尴尬与窘迫。所以我认为老专家的推测有不小的可能性，人的本能冲动被放大了。我给本能支配了。” 华音:“真不是为了掩饰和狡辩？” “真不是！人格担保！” “那好，我先就这样记录。对你这种现象的分析属于另一个项目组，偏心理方向与人体激素方向的，等有初步结论，我会通知你。” “好的多谢。” “现在我们进入下一个环节。你恢复得怎么样了，可以起来做一些剧烈运动吗？” 周游捏了捏拳头，再原地用力晃动手臂，“可以。” “那好，专项小组已经准备就绪。现在我们就来测试一下，你到底能不能复现击败白猫时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无人机的摄像头性能比较好，你就用无人机录制视频，然后再发给我。” “没问题。” 三分钟后，满头大汗的周游停下动作，然后将视频发给了对方。 在这三分钟内，他分别测试了直拳、摆拳、踢腿、垂直起跳等不会发出太大声响的原地运动。 此外，他还尝试了将手机放到打开的眼镜盒里，再把盒子整个举起来的操作。 举起之后他竟觉得游刃有余，索性再到旁边随便抓起台手机。 两台手机一起放入，加一个盒子的总质量超过六百克。 他竟也用抓举的姿态给起来了。 他此时体重仅有两百八十五克。 这意味着，他举起了两倍体重还有多的重量。 要知道，周游自己原来体重所在的69公斤级奥运冠军的挺举水平，一般也就自重2.36倍左右。 周游可从未练过举重，姿势与发力都不标准，使用的也是眼镜盒这种不便抓握的重物，而不是举重运动员惯用的杠铃。 再给他稍微练练，他怕是能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吊打过去的奥运冠军妥妥的。 此外，虽然没有测试诸如短跑冲刺和折返跑等项目，但他在别的测试中也都用尽了全力，拿出了正常状态下的极限。 专项小组那边应该可以根据这视频提炼出足够的参数来。 其实都不用等专家组的分析报告了。 他知道自己变得不太一样了。 自家事自己知，刚才他垂直起跳摸高高度竟达到了接近5分米。 他的身高是23厘米，他的垂直弹跳达到27厘米，达到身高的1.17倍。 之前他测试时，垂直起跳的高度也只有自身身高的一半多一点，如今这是质变。 再说出拳与踢腿，他也能明显感觉到拳速与轰击的力道比之前大了很多。 唯一的缺陷是这种不留余地的全力爆发似乎给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才只高强度运动了三分钟，身上的疲惫感就仿佛过去慢跑了一个小时。 视频发过去只等了不到五分钟，华音又把视频通讯打了过来。 接通。 华音脸上写满喜意，情绪格外亢奋激动地说道:“刚刚我的同事们已经完成了数据分析。你做到了！” 周游也大喜过望，“真的吗？完全一致？” “也不是完全一致，只稍微有点差距，但差距不大。你的确保留了相当大部分打开限制器之后展现出来的瞬时运动能力。而且我们认为，这差距并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目前处在非常安全的环境之中，肾上腺激素的分泌并未增加。” 周游重重点头，“有可能。” “经过综合估算，我们可以认为当前的你在绝对运动能力上，甚至强于体型缩小后的职业格斗选手。只需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你应该可以达到类似于我们的灵长类亲戚大猩猩的程度，可以举起三倍自重的物体。” 周游思索了一下，“的确有可能。我还能跳得更高，我的出拳发力技巧也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哪怕我赤手空拳，在面对体型接近的老鼠时，我认为我也有一战之力。” “是的。还有第二个好消息。” “其实从我们看到你的视频后，就第一时间展开了试验，一名首都区的特战队员在半小时前用定制战刀击毙了五只围攻他的老鼠，并在五分钟前也出现了高温发热的迹象，和你当时一模一样。成功了，周游！我们成功了！你这的确不是特殊个例！我们见证了历史，人类果然再次开启了进化，也是蜕变。” 周游想了想，“未必是进化，也可能是运动能力上的返古。在人类没有掌握这么多生产工具时，远古的猿人本来就有不输其他灵长类亲戚的运动能力。” “哦对对对，是返古，我们都希望是返古。”华音立刻改口，“不能过早下结论，这不严谨。哦，又有新的消息。” “是边境驻防部队的军人，部队营地刚刚被黄鼠狼袭击，只有两名战士支撑到了救援抵达。这不算是好消息。不过这两名战士现在也已经开始发热。” 华音的语气变得稍许沉重。 原本兴冲冲的周游也沉默了下来。 华音缓了一阵才继续说道:“专项小组刚刚接到通知。组长让我转告你，研究院已经正式确认这种现象，并将其正式命名为超限状态。” 周游嗯了一声，“超限状态，不错的名字。” “那行，今晚就先这样吧。你的确应该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不管是哪方面的进展，我都会及时通知你。回聊。” “好的，改天见。” 挂断通讯，其实并没有睡意的周游站起身来，在仪表台上来回踱步，然后站到了挡风玻璃前，跟随车灯看向远处。 难怪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周游此时的神态与动作，倒与不久前的周岭生一般无二。 车子已经被沈默新开上了省道，接下来的道路会通畅许多。 在相对平坦的省道上，开了远光的车灯也照得更远。 周游暗暗用力捏拳，仔细感受着超限状态下的新力量。 他暗想，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更好地战胜这场灾难了吧？ 至于生殖隔离的问题，虽让他略感忧心，但他却又本能地往好的方向去想。 没理由的，我怎么可能发个烧就变得不是人了嘛，那不扯淡么。 总之，等重新站稳脚跟，人类的人口是不是就能和我当初与沈苓闲聊时推测的那样，快速繁衍并达到万亿人口的规模。 我们是不是就能建成生态飞船，去往原本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半人马座？ 对文明而言，这是灾难，是风险，但也是机遇。 对我个人而言，我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全部，并且必须做到最好。 周游猛转过身，顺着usb线滑到档杆台上，再拿起沈苓的手机，解锁，并在笔记中翻阅起了先前沈苓统计的人员信息来。 距离到家只剩下不到半小时，得抓紧时间了。 不管是调查什么样本，数量基数大到一定的程度后，就总会有惊喜。 正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现在这些搭便车的乘客没有一百，却刚好八十。 周游花了十分钟时间迅速扫完人员信息统计清单。 他一边扫，一边复制粘贴，将筛选出来的人员信息发到自己微信上。 最后他一共挑出十余人来。 其中就有罗荨的资料。 他先前曾听沈苓提过一嘴，父亲打算回县城后立刻对罗荨的父母组织救援。 这就挺好，所以罗荨的资料直接略过。 第二位重要人员。 白幽幽，女性，22岁，东华大学服装设计专业大四学生。母亲是本地人。父母长期出差海外，目前也不在国内。这次她回光明乡是为了代表一家人参加亲戚的葬礼，没想到遭逢巨变，被困在乡里了。 第36章 三国志，开局白嫖鲁肃 他一边扫，一边复制粘贴，将筛选出来的人员信息发到自己微信上。 最后他一共挑出十余人来。 其中就有罗荨的资料。 他先前曾听沈苓提过一嘴，父亲打算回县城后立刻对罗荨的父母组织救援。憾凊箼 这就挺好，所以罗荨的资料直接略过。 第二位重要人员。 白幽幽，女性，22岁，东华大学服装设计专业大四学生。母亲是本地人。父母长期出差海外，目前也不在国内。这次她回光明乡是为了代表一家人参加亲戚的葬礼，没想到遭逢巨变，被困在乡里了。 白幽幽的亲戚原本希望她留下。 她也一度动摇，但向来独立，极有主见的她最终还是决定无论如何要去县城。 白幽幽知道在海外的父母恐怕很难回来团聚了，但并不愿意放弃希望。 如果有机会，她甚至现在就宁愿飞到海外去。但这显然不现实，只能在焦虑中等待消息。 至少，她想得到父母依然健在的消息。 但她也认为接下来大概率会出现大范围断电断网，在农村里的通讯会困难。 因此，即便她在县城内没有别的亲戚，也想无论如何都要先赶去县城。 这样无论是联系父母还是想办法再去往省城，都更现实些。 沈苓统计的信息没有这么仔细，只有些关键词，不过周游还是根据这些关键词分析出了白幽幽的状况，并对其进行了心理侧写。 在档案的最后面，沈苓还给对方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的白幽幽穿着身明显不同于其他人的精致短打扮，很是清爽干练，与众不同。 她竟用剖开了的麻将席竹片缠绕着上身，做成了个稍显宽松，但绝对有防护力的胸甲。 她还穿着裙子，但这裙子更离谱。主要材料同样是麻将席竹片，被切削数个带有弧度的甲片，组成了层叠甲裙。 这般造型，除了没有肩甲、臂甲与头盔，分明就是骑士王saber的重甲作战形态。 在看到她这套装束时，周游瞳孔猛缩。 你这学的真是服装设计？ 你这服装正经吗？ 怕是在古代会杀头的那种服装吧！ 他立刻有种以前玩三国志，单城菜鸟开局，结果出门就探索出并招安到鲁肃，然后军工业立马大发展的感觉。 先前这群人一起上车时，周游并没有注意到白幽幽。 那是因为当时她用了一个大斗篷把脖子往下全遮了起来。 沈苓拍照时应该专门让她脱了斗篷。 第三位重要人员。 林曜，19岁，职高生，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奶奶在县城长大，与其他亲戚关系较为疏远，几乎没有往来。 他这次回乡是为了给父母修山。 林曜在职高主学的车床机工专业，也接触过一些铣工和钳工的基础知识。 沈苓在备注中特别标明了，她认为林曜性格老实忠厚，也有明显的自卑型人格，不过专业学得不错，据说已经被企业提前选中，只可惜现在没机会去上班了。 什么也不说了，周游表示，这位林曜的爷爷奶奶，我救定了！ 罗荨、白幽幽、林曜，是周游分出来的第一档次，务必要尽最大努力留下来。 除上述三人之外，第二档次另外还有建筑工人、五金店个体商户店主、菜市场卖肉屠夫、酒店厨子、饭店女服务员、学校教师等数人。 这些人的情况各不相同。 有些人的技能或背后的资源极有价值，但分析其家庭关系，觉得拉拢难度有点大。 还些人的拉拢难度很低，但价值却又没高到让人一眼心动的程度。 所以只能划到第二档。 至于第三档，就是没有被周游筛选出来的剩余近七十人了。 他也会试着邀请，但不会那么迫切。 周游看完资料后，稍微原地静坐了一会，先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白幽幽的照片，试图通过对方的外部形态，以及拍照时的微表情，尝试更深度地揣摩对方性格。 分析一阵，周游自觉已有相当把握，当即起身去往后排。 八十人分成七八个人群，分别零星散落在后排各处。 绝大部分人此时正在睡觉休息，只有少部分人醒着。 周游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白幽幽。 因为她相当不合群，一个人坐在后门扶手箱上的储物盒边缘处，脚放在储物盒里，肩膀靠在门板上，仰头望着天窗直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游三跳两跳便来到白幽幽所在的后排车窗下，轻咳一声，对着上面喊道:“你好，你怎么一个人坐这里？” 非常标准的搭讪套路，周游自觉发挥不错。 “你们烦不烦啊，我都讲了好多次了！其他盔甲我都给我亲戚了！我现在只有这一身，没有更多。想让我帮着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总不能白干活吧，总不能让我自己去找材料吧？” 万万没想到，周游这一句搭讪竟捅了马蜂窝。 白幽幽就跟吃了枪子似的，猛直起身来，对着下面就一顿劈头盖脸狂喷。 周游也给对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一震，很是无语地抬头向上看。 上面的白幽幽也终于借着车里的阅读灯看清了下面的人，发现下面的人竟是本次列车的真·车主，更是那个靠着一根缝衣针单枪匹马逼退白猫的猛人，心头立马咯噔一声。 完蛋，闯祸了。 不行，我得赶紧修复关系。 白幽幽心里这般想着，双手用力一撑，跳了下来，落在周游面前。 周游也终于能近距离端详白幽幽。 她和照片里看起来还是不同。 她个子不高，目测顶多只有20厘米多一点点，比护士罗荨还矮点。 不过，她肯定比罗荨丰满很多，哪怕有麻将席铠甲的遮挡，也能明显感觉到铠甲的倾斜角度不对劲。 她应该有专门打理过发型，一头蓬松俏皮的深棕卷发披散在肩上。 她的皮肤很白，肤质也很好。 眼睛很大，本该是可爱的模样，但她眉毛似乎刻意修过，略显凌厉，配上明显的瓜子脸，以及那满脸不耐烦的神情，就差没把生人勿进四个字刻脸上了。 照片中，似乎因为面对的是同性，也是个大美女的沈苓的缘故，她显得比较温和。 真人却完全不同。 在周游打量白幽幽时，白幽幽同样也在观察周游。 第37章 这个鲁肃有大病 白幽幽在尝试将眼前这个人与先前自己看到的战斗视频中的人合二为一。 坦白说，这有点难。 早先在跟随大部队从派出所的车往混动越野走的路上，她听别人说要把大家带回县城的车的车主单枪匹马逼退了野猫时，她根本不信。 她坚定地认为这只不过是政府为了安抚深夜赶路的众人，而炮制出来的所谓善意谎言。ganqing五.com 她在cos圈有个朋友是宠物店的店主，也时常去宠物店蹭猫，她知道猫这种动物的运动能力有多强。 宠物店里那些还都是被驯化之后战力下滑的家猫。 野猫的战斗力至少还得上调两个等级。 正因着这种质疑一切的心态，所以在她亲眼看到完整视频时，心理受到的冲击却更大。 完整视频是从黑白灰三只野猫冲击水桶装甲的时间点开始的。 她也才刚躲在水桶装甲里面走完那段路，所以在看见三只猫突然窜出时，立刻感同身受，心脏砰砰直跳。 在看见白猫与灰猫联手掀翻二号装甲车时，她更是紧张得捂住胸口，不能呼吸。 她觉得完了，车里的人都死定了。 所以在她听到周游命令无人机压低高度，并表示要将装甲车翻回去时，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猫的恐怖不必多说，可周游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偏偏竟做到了。 但接下来无人机失控，原地静止，周游落入险境。 她紧张得心跳到了嗓子眼。 但最后周游却赢了。 哪怕已经事先知道结果，可在看完那视频后，她也依然有种虚脱感。 白幽幽无法否认，哪怕自己很讨厌异性，但其实讨厌的只是那些满脑子淫秽思想却又自我感觉良好的淫虫，却对周游讨厌不起来，甚至还隐隐有些崇拜。 周游先前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他的勇敢与善良，更证明了他的强大。 所以在发现和自己说话的人是周游时，她便已经有些紧张得说不出来话了。 现在站在对方面前，白幽幽也根本不敢看对方的脸，目光只在周游的躯干与四肢上游弋。 她心想，这人到底怎么长的，滑铲攻猫那一下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行，我刚才太不礼貌了，我接下来一定要好好和他说话，得修复我的形象。 这边，虽然已经见识到这女孩恐怕不太好打交道了，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鲁肃”，周游决定原谅她的无礼，先开了口，“白幽幽你好，我叫周游。很高兴认识你。” 听着他温和的语气，白幽幽心里又咯噔一下。 他好温柔！ 该我发挥了！ 我一定…… 白幽幽:“哦很高兴？到底有多高兴？你说点伤心的事来让我也高兴高兴呢？” 周游:“……” 白幽幽:“……” 妈耶！ 我这破嘴！ 我怎么还没毒死自己？ 周游瞪大眼睛，愣在当场。 他活了二十四年，不说见多识广，但勉强也算阅人无数，是真没见过这种每一步都不按套路出牌的仙人。 他也给整不会了。 以至于他心头开始寻思，不如算球，强扭的瓜不甜，爱死哪去死哪去。 看这人的性子，只怕就算暂时拉拢过来也只能是个刺儿头，甚至会破坏团结。 于是乎，周游索性苦笑着摇头，“看来你现在心情不太好，那我们回头再聊。” 白幽幽急了。 她寻思这可不行啊，让他这样走了，我岂不是形象尽毁？ 我得把他留下。 我要努力！ 相信自己，白幽幽，你可以的！ 我要好好回忆一下，以前在cos群里和人口嗨时是怎么交流的。 我在cos圈，多少还是有些朋友，这证明口嗨聊法可以一战！ “说吧，三更半夜的找我到底干嘛？我知道你肯定不像那些人，不会想抢走我唯一的防具。你该不会是刚刚剧烈运动了一场，想调剂调剂心情？玩个车震？” “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加钱，因为我超润！你别解释，解释等于掩饰，我可太了解你们这些老色批了，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你卡裆。现在你说回头聊，是发现我不好撩，想跑？” 白幽幽这套口嗨连招一出口，她自己和周游都傻眼了。 周游心想，算了，这人有大病，绝绝子症，确实不能留，弃疗吧。没治了，赶紧趁热埋，还能听个响。 念及此，周游也不忍了，得罪人就得罪人吧，索性摊牌嘲讽道:“我说为什么你这么不合群呢。原来是因为你过于变态而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等到了县城你爱往哪润去哪润，我不奉陪。告辞。” 说完，周游立刻转身。 白幽幽伸出手想抓他，没抓着，只能见着他越走越远。 她是又气又急又委屈，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再说点什么力挽狂澜，但脑子里却一团浆糊，只能把语言组织交给本能。 “你给姑奶奶站住！不把话说清楚你不准走！你到底找我干嘛！不然我把你挂网上说你性骚扰！” 周游倒吸一口凉皮，回头给她比出大拇指点了个赞，“人才！世界女子拳坛没你的名号我绝对不服。” 顿了顿，周游稍微自我冷静了一下，再道:“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我看了你的个人档案，你是学服装设计专业的，对吧？” 白幽幽心里暗暗开心。 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从现在开始，我将会和他正常交流！ 她双手抱胸，微微偏头，梗起脖子，“对，我学服装的，怎么的吧？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做衣服？如果你诚心诚意地恳求我，我才会大发慈悲地……” “我真服了。你到底是有多想被我踹下车！” 周游这回是真裂开了。 他一贯自诩是个有涵养，有容人之量的人，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原来人类本没有所谓的涵养。 一切涵养都是虚妄，只建立在打交道的对象不够欠揍的基础上。 现在他真快忍不了了，很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当一回恶人。 “呃……”白幽幽愣了愣，马上反弹，“有什么了不起，下就下，天底下又不是就你……呃……” 某种意义上，周游的发飙算是拯救了白幽幽。 嘿！ 白幽幽突然就发现自己能稍微管住嘴了，就是这么神奇。 第38章 否极泰来 “好汉饶命啊！我想明白啦！我不想死！对不起我错啦~~~！你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冷静一点，行吗？算我求你了。” “哦好的。” 周游终于等来了正常交流的机会，一番普通寒暄后，他对白幽幽的情况进行了深入浅出的摸底，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白幽幽的确在东华大学读服装设计本科专业，并且专业成绩长年全班前三，早早便开始在专业课老师开的公司里担纲主设。 除了本专业的事情之外，她自己还出于爱好与捞外快的双重需求，打进了cos圈，接一些cos服装道具订单。 由于她专业能力过硬，很快便打出名气，不少知名coser专程找上门来开高价请她做一些高难度的精致道具。 于是，她又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铠甲领域。 接下来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与沈苓这女同志莫名喜欢上电烙铁一样，白幽幽这原本身高只有155厘米的合法萝莉蹭地就迷上了铠甲领域，连导师那边的工作都给辞了，猛学了一阵，竟也颇有建树。 在她回乐来之前，甚至刚接了一部大投资古装电影的数十幅将军铠甲的外包活，那可是要登上大荧幕的高度还原订单，必须做到用工考究，原汁原味。 坦白说，聊透之后，周游觉得哪怕这人脑回路过于天马行空，思维模式乱得跟测不准的电子似的，也得把人给留下来。 见现在气氛正好，周游果断提出邀请，“我知道你想和父母团聚，但考虑到现在复杂的现实状况，我认为你与其想办法出国，还不如留在乐来等父母回来。”んttps:// 白幽幽嗯了一声，“我是有这么想过啦。毕竟现在全世界哪里都乱糟糟的，非洲那边通讯也不畅通。其实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就打不通我爸妈公司的电话了，给他们发微信也没回。所以就算我真能坐上去非洲的飞机，只怕也根本没办法找到他们，只会把自己也陷进去而已。” “我很清楚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呆在乐来，然后等他们的消息。我想进城，的确也是怕将来农村里信息不畅通。” 周游:“既然如此，那我向你发出正式邀请，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刚才我说要把你踹下车只是想吓唬你，让你恢复正常沟通的能力，希望你不要介意。” “呼呼……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来真的呢。” 危机解除，下一秒，白幽幽立马恢复正常，哦不正常，连连拍着胸口，“我就说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男人舍得把我这种大胸合法萝莉曝尸荒野呢。虽然你周游的确是条好汉，但你也不能免俗嘛。” 周游眼前一黑。 这人…… “哎呀，让人家加入你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你不可以对人家做羞羞的事情喔。” “再一次，请你正常一点。” “咳咳，不好意思我刚又鬼上身了。”白幽幽赶紧收敛。 但这次收敛不是很成功，她本想一口答应，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其实我认为政府安置点那边人肯定更多，政府给的支持力度肯定也更大。虽然从个人感情上讲我是很想投靠你啦，但我更希望早点联系上父母哎。所以，如果你肯求我的话……” 周游强压怒气，“先前我那个视频，想必你也看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在对付白猫的过程中展现出来的，是超越当前人类极限的能力。我已经与华清大学那边的国家级实验室展开合作，他们将我当时的状态命名为超限状态。而如今，我已经可以将超限状态常态化。接下来我与国家实验室还会继续合作。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白幽幽心头直呼，强啊兄台，嘴上:“哎呀你这人，要不要在脑门上刻个匾，写上国家实验室官方合作单位？” 砰！ 周游一拳打在旁边的车门板上，然后强行挤出一丝堪称狰狞的笑容，“不要紧张，我只是在给你展示超限状态的能力。” 这货的嘴可真不是一般般的毒，小嘴怕是抹了氰化钾！ “算了先就这样，等到我家你再看看就明白了。多说无益，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能想通。” 这回，他真绷不住了。 顺带的，他刚才那重重的一小拳拳把本来在睡觉的不少乘客也吵醒。 众人纷纷抬头往这边打望，周游正好看到了林曜。 他立马转头直奔林曜。 这可好，他只用了一句话。 “林曜，我是周游。这台车的主人，也是你先前看到的视频中与白猫搏击的人。等到了县城，我可以帮你去把你爷爷奶奶一起接到我家来，你觉得如何？哦对了，我家里还有一台迷你数控机床，你会用吧？” 林曜:“谢谢周先生。我会。”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继续休息吧。” “好的谢谢周先生。” “不必客气。” 聊完，周游几乎爽得打了个哆嗦。 这突然一下子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令他如释重负。 可算否极泰来了！ 在周游与林曜快速勾兑时，白幽幽全程就跟个幽灵似的一直跟在二人身后，但又不敢上前说话，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周游的背影。 周游着实也不想再理她，不然真怕控制不住自己给人掐死了。 听着周游与林曜用短短几句话便搞定了自己看来那么艰难的事，白幽幽心头简直酸得ph值小于0.1。 她好羡慕，到底要多么擅长聊天的人才能像林曜这样，总共只用六个字就加入的啊！ 接下来，周游再继续去找其他人。 白幽幽没再跟着了，而是就蹲在那里，用学渣看学霸的幽怨眼神死死盯着林曜。 对第二档人才的邀请同样轻松，虽然没有邀请林曜那么迅猛，稍微费了些唇舌，且做出了一些承诺，但最终周游还是抢在车子到家之前敲定了六个人。 当他与最后一人谈妥时，便已经听到了自家铁门打开时的震动声响。 周游抬头向天窗上看去。 他能看到云彩的边缘已经隐隐泛起专属于朝阳的晨曦。 天快亮了。 又是一个几乎不眠的夜。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又看到了一天的日出。 第39章 人造氛围感 该让乘客们各自规划自己的未来了。 周游站到前排两个座椅之间的扶手箱上，回头对着后排重重拍了拍手掌，大声道:“大家都醒醒，到县城了！” 他的话音刚落，车里又响起了音乐，是由蒂勒曼-维也纳爱乐乐团演绎的《命运交响曲》经典版本。 这是沈苓的操作。 她还挺会，不去当综艺节目的气氛组组长屈才了。 音乐的音量开得很大，把周游都给吓了一跳。 不过他如今也是猫口余生见过大世面的真·猛男，倒是没哆嗦，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 在后排休息的乘客们被陆续吵醒，纷纷站起来聚集到后座靠背上。 倒也没人抱怨自己被扰乱了清梦。 相反，众人很兴奋。 被困在光明乡这么多天，这些人虽然安全无虞，也没挨饿，但却无时无刻不想着赶紧进城。 现在众人当然兴奋，对这趟车的“列车长”周游自然充满了感激。 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此时周游的举动真暗合了某种神秘的玄学意境，就在众人刚集合时，清晨的朝阳突然恰逢其会地从地平线探出头来，开始窥视大地众生，昭示着崭新一天正式开启。 一缕晨辉穿透前挡风玻璃，顷刻间洒满车厢，又照在周游背后，勾勒出他的轮廓，让前方的乘客们看不真切他的面容。 这般光影效果结合《命运交响曲》的旋律，再有车内相对封闭空间带来的重低音效果，竟营造出了一种神圣感与庄严感。 众人的兴奋慢慢冷却，无需周游再次控场，车内悄然安静下来。 沈苓适时的一刻度一刻度地调低音量，直到将其完全关闭。 渐隐的音效再增肃穆感。 此时周游也已经整理完思绪，缓缓开口，“首先，我恭喜大家，也恭喜所有人，我们又多活了一天。”んttps:// “或许有人会觉得，自己的处境没有那么艰难。只是又过了一天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不曾看到的悲剧，不代表不存在。” “今天我们都还活着，某种意义上仅仅是我们的运气比较好。总之，我将你们从光明乡安全地带进了县城，不管你们接下来作何选择，我都希望你们能继续活着。” “接下来我说一下关于你们的安排。等会我们会先将车停在我家的院子里，我的家人已经为大家准备了简单但却够分量的早餐。” “大家先吃过早餐，休息一下。我们这边会联系政府的安置点，打听清楚情况并与政府部门完成对接后，我们会将你们送过去。”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举起手来似乎欲言又止。 周游知道这人想说什么，但不用对方问，他也会说出来。 “当然，除了去政府安置点之外，你们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留在我家，成为我们这个小集体的其中一员。你们不必立刻就做决定，可以等要出发了再考虑清楚。好，现在是提问时间，请举手提问，一个一个来。好，这一位，你请说，其他人安静。” 被周游点到的一名中年男子踏前一步，大声说道:“周先生，如果我选择加入你们，你可以帮我去接应我的家人吗？” 周游伸出一根手指，“可以，但在你做出更多确凿贡献之前，只会为你专门出动一次。毕竟我们现在的资源与人力也有限。不过在有其他行动时，如果刚好顺路，那我们不会拒绝。” “我明白了。” 中年男子坐下。 这时候又有一个年轻人被点到。 他的问题更为尖锐，“既然周先生你说只出动一次，那么我们为什么不选择政府的安置点呢？” 周游扭头看着他，倒也不生气，只冷静地说道:“我没有求着你留下来。相信在场有不少人已经打过报警电话，结果如何你们比我更清楚。政府的确掌握着更多资源，也必然有更多人手，但同样的也承担着更大的责任。” “以现阶段来看，除非有特殊的理由，以及格外紧急的状况，恐怕连专门为你出动一次都做不到。不过我也要澄清一点，我维持这个小集体存在的目的绝非是要脱离政府，而是一种对手中目前持有的资源进行更优化配置的阶段性计划。” “我们依然会与政府机构保持紧密联络，并且随时准备响应号召。我本人也非常愿意加入到政府的其他行动中去，无论是救援行动，还是其他诸如物资抢救、搬运、重要设施维修等等等等，只要用得到我以及我们这个集体的力量，我们都不会拒绝。” “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性，如果在将来的某天，我们验证了自己的路线不够可行，也会立刻带领大家前往安置点与大部队会师。还有，即便今天选择了加入，明天也能反悔。这不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提问时间到此结束。我相信我已经说得足够明白。大家下车吃饭休息！决定好之后随时可以来联系我或者我的父亲。” 周游没有做出太多的承诺。 他认为只会有少部分人想要留下来。 但这正是他的目的。 他并不想用大量做不到的承诺去当空头支票骗人，那迟早会遭到反噬。 现在他是需要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 真心实意愿意一起打拼的同仁才是真正的核心人员。 冲着优厚条件而来的逐利者，必然会稍有点挫折便立刻背弃而去。 周游自觉尺度拿捏得还不错，但具体效果怎么样，还得后续观察。 周家给客人们准备的早餐朴实且简单，一锅皮蛋瘦肉粥加馒头。 这是足够一百五六十人的份量，看起来很多，但其实也就过去一家五口正常早餐的量，根本就不叫个事。 在另外七十余人各自排队打饭以及领取馒头屑时，周游带着白幽幽、罗荨、林曜以及另外六个第二档次被邀请者进到周家别墅里参观。 众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在亲眼见到诸如迷你机床、3d打印机、各种芯片集成电路板、树莓派、单晶硅太阳能充电宝、诸葛弩、从沈默新家中搬来的航模相关设备与零件、搬空了中型超市而来的海量库存时，只觉得相当震撼。 白幽幽不愧嘴臭大师，完全不过脑子地说道:“是不是外星人把我们变小的？周游你是不是外星间谍提前收到了风声才准备得这么周全？你是不是故意隐瞒消息，然后想悄悄的发育，再惊艳哦不统治全世界？是不是这样？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周游拳头紧了。 他没好气道:“哥的事少打听，以后也别问，让我抓住了，你就遭老罪了。” 他算是想明白了，真不能跟这人好好说话。 周游也基本可以确定，白幽幽心头明明已经决定加入，可就这抹了氰化钾的嘴啊，反正反向理解就完事儿了。 白幽幽吐吐舌头，“嘁，我都还没说要加入你。” 周游果断闭嘴。 他真怕再和这人多聊几句，其他人也都想立马细软跑了。 第40章 彪悍的大姑一家 参观完成后，九名直接受邀请者里面没一个改变主意，大多都变得更坚定，只想早点出发赶紧把家里人都接过来。 至于白幽幽，她在县城里一没家人，二来也没主意，不必细表。 在周家一大堆人也各自忙完，正凑在一起吃饭期间，发生了两件事。 因为年龄偏大外加身体略微不适的大姑父昨晚呆在家中也并非什么都没做，而是又改了一下那台拖回来的老头乐三轮车。 大姑父年轻时也有些手艺，十几岁时学过木工活，跟着师傅做了几年，然后外出打工时做过机械厂的焊工，懂一定机械原理。 正因为大姑父年轻时东奔西走吃过太多苦，落下了病根，等到年纪大了，各种老毛病总按下葫芦浮起瓢，吃药勉强稳住了这头，另一头又来了。 这些年他都不怎么动弹，状况最差时甚至下地都难，好的时候也稍微走两步就这儿疼那儿痛。 所以大姑父在被接过来之后，始终没被安排过活，就是怕现在情况有变，万一哪里又发病了，都没办法去医院，去了也没人治。 可时间一天天地过，大姑父发现自己在缩小后手脚慢慢又恢复了灵活，以前的不少老毛病也不药而愈了，甚至连相对严重的青光老花眼都慢慢好转了许多。 他多次提出想干活，家里人又都不答应。 一直等到周游父子带队回了光明乡，家里大部分男丁也跟着去了，大姑父可算得了自由，夯吃夯吃地干起活来。 姑妈还有家里另外一些亲戚想阻止他，却也失败了，反而给他当场拉上贼船。 忙乎一夜后，大姑父还真干出了些成绩。 他将原本就放在老头乐里的仓鼠箱子彻底改造成了带多个座位的笼式驾驶舱。 大姑父先把这驾驶舱用铁丝固定在老头乐的顶棚下方，高于龙头的高度，这样可以得到更好的视野，也用铁丝做成了绳梯，方便上下。 并且他还改良了老头乐的方向龙头的操控方式。 他将两根麻绳分别栓在左右两个龙头握把上，麻绳再穿过亚克力仓鼠箱底部开出来的两个孔，延伸到里面，且盘绕在一个风筝盘上。んttps:// 当车子需要转向时，由人来像转动磨盘一样转动风筝盘，便可使得左右两侧的麻绳分别缩短与延长。 在风筝盘的旁边，还牵着另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端缠绕在电门上，只要拉动绳索，就能提速。 大姑父竟真把这辆之前需要至少七八号人协同操作才能开动的老头乐改成了只要一人，顶多两人就能驱动的交通工具。 这车目前唯一的缺点是没刹车，但只要够慢，倒也无所谓。 早在周游等人回来之前，大姑父夫妇就已经兴冲冲地开着车出门了。 老俩口当然不是出去遛弯的，是去了县城的另一边。 老俩口只有一个女儿，刚结婚不久，与老公住在县城另一侧的一个新小区里，是一楼。 这对新婚夫妇也确实挺会玩。 在出事那天夜里压根没呆在家中，而是跑自家小区隔壁的酒店里住着，甚至双双关了手机，大抵是想过一个完全不被外界打搅的蜜月。 当天大姑父夫妇俩发现打不通电话，只能硬着头皮去婚房找人，顶着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变矮的巨大心理压力敲了大半个小时的门。 最终老俩口实在没辙，也不能再耽搁，才在其他人的连拉带拽下无可奈何地来了周家别墅。 第二天一早，倒是表姐先把电话打了过来。 老俩口把小俩口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小俩口的心态倒是非常强大，在各自确定其他家人处境尚可后，坦然得很，也膨胀得很。 那边大姑父说了让俩人安心等救援，结果三小时后，这俩真·小人居然极其勇猛地离开了酒店，还回了自家小区。 也是小俩口傻人有傻福，竟无惊无险地到了家门口，更靠着在小区垃圾堆旁捡到的两个吸盘硬生生爬上房门，打开密码锁回了家。 小俩口的理由是酒店房间里的泡棉与矿泉水在昨晚给吃了，现在身体变小后反而没吃没喝。 他们怕继续在这耽搁下去，家里的长辈实在坐不住，强行来救反而遇到别的危险，寻思反正离家也近，索性干脆自个先回。 得知此事后的大姑父又把小俩口痛骂一顿，更后怕不已，再三令五申让这俩人禁止再作妖。 等到今天，改完老头乐之后，大姑父觉得时机成熟，立马出发去接人，甚至没等周游等人回来，出门时也不让其他人通知周岭生，说是小事一桩，就不要再给其他人添麻烦了。 该说不说的，大姑父和表姐父女俩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这彪悍绝对源自血统。 周游也是吃饭时见着大姑父老俩口带着给喷到垂头丧气的小两口进来时才知道的这事。 第二件事嘛，便是他接到了袁亦可的电话。 昨天将袁亦可送回家时，周游曾嘱托她帮忙联系乐来县治安大队队长邓涛，也是袁亦可的表哥，以更准确地提前把握县政府的具体动态。 昨儿袁亦可就打过去电话，可惜邓涛没接。 这很正常。 如果要在如今的乐来县城里评选出最忙的十大忙人，身为县治安大队长的邓涛妥妥官方指定总冠军。 也就是刚才，抽空得闲回到也有手机控制功能的纯电车里休息的邓涛才终于看到表妹袁亦可的电话，并立刻拨了回来。 在得知表妹成功从繁阳返回后，邓涛非常高兴，更如释重负。 其实他舅妈在这些天里已经求过他不只一次，希望他能想想办法，让繁阳那边的同事们去救人。 但他连答应都不敢答应。 袁亦可是在离繁阳城区很远的水土保持项目工地上，怎么救？ 卖人情？ 这年头，谁敢去找人卖这种人情？谁会卖？ 现在好了，万事大吉。 在这对表兄妹的通话中，袁亦可问了邓涛如今县政府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邓涛也没瞒着，言简意赅地说了下。 人类缩小到如今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乐来县政府当然不会一事无成。 第41章 全球处处是工地 在这些天里，县城中的警力、武警中队、消防火警、其他管理人员甚至包括部分社区人员全力开动，从未歇息。 到目前为止，县政府做了的其他诸多事情，譬如对电力和通讯的保障不细说，就单说这安置点，倒是的确弄了不少。 在县城内的诸多社区与小区中，目前已经陆续出现多达上千个人员聚集点。 这些聚集点的人数从数百到数十不等。 这种分布十分零散的安置点看似不稳定，但实则却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多地汇聚了最多的人。 经过全面的数据统计，所有聚集点中的总人数加起来接近六万，已占县城内总人口的百分之五十左右。 其中只有极小部分聚集点如同周家一样，是通过血缘亲戚关系而汇聚在一起，这种是天然团结的队伍，也更稳定。 不过这种家族聚集点往往都是事发当夜，反应最快的一小撮人才能勉强成功组织得起来，并且没有一个能达到周家这般规模。 其余大部分聚聚集点，都是因着地理位置的缘故而自发相互靠拢形成。 属于临时搭配的人群组合。 虽也有组织者，但在如今的局势以及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影响之下，此类聚集点中的人不够团结，存在较大的治安隐患。 县领导目前提出了两个重要目标，作为接下来一段时期内的核心工作方向。 第一，尽快将聚集点人口的占比从50%迅速提升到75%以上，并以最终至少达到95%为最高指标。 第二，逐渐将各个分散聚集点里的人群转移到包括县一中、二中、大型超市、县物流园、奥莱城等共计十个大型安置点内。按照计划，每个大型安置点都可以容纳至少一万人。 目前，除个别超大型超市由于情况相对复杂，处理难度较大之外，其余大型安置点的选址以及场地清扫工作已基本完成。 转移工作今天就要开始。 比较遗憾的是，位于县城新区且距离周家别墅较近的大型安置点，正是一家规模冠绝全县的超大商超，并且这商超的库房就在同一个单体建筑中。 更不幸的是，这商超的隔壁就有一个规模同样不小的大型散养猫舍。 猫舍主人在仓皇逃离时没有锁门，导致多达数百只猫冲了出来，并顺势占据了一整个货架都摆满猫粮狗粮的超大商超。 这商超的攻克难度实在很大。 目前县领导班子那边还在研究是要继续准备，加强火力强攻拿下，还是暂且放弃商超，改变选址，尚未做出决定。 不过邓涛认为最终选择强攻的可能性很高。 因为新区住宅大多都以电梯高楼为主，人口密度较大，超大商超中的海量资源绝不能轻易放弃。 此外，如果现在不夺回商超，再等上一两个月，以没做绝育的流浪猫狗的繁殖力，只怕数量会膨胀到更恐怖的程度，到时候甚至会威胁全县。 这就是一颗威力正在膨胀的定时炸弹。 总之，袁亦可把自己打听到的事统统告诉了周游，也将邓涛的号码给了周游。 周游给邓涛打了过去，先讲明自己这边有几十人需要送去大型安置点。 邓涛已经通过袁亦可知道了周游的大体情况，更知道周家这边也有一辆现在能动的车，所以倒也没轻慢，而是主动告诉周游。 就在刚才，领导层最终的确下了决定，务必夺回商超。 目前正在研究具体行动方案，让周游先安抚住这些人，不要着急。 周游表示理解，也提出愿意全力配合。 不过邓涛并没有真向他求助，而是约定保持联络，回头有消息了会通知，现在得立马去参加行动会议。 周游心里虽然有些想法，但倒也没恬着脸凑上去非得求着要帮忙。 邓涛参加的这场会议争论得非常激烈。 有人提出投毒，但很快被否决。商超里本就有大量宠物口粮，还有其他能吃的东西若干。投毒顶多弄死几只，意义不大。 还有人提出使用无人机部队对猫发射麻醉枪亦或是毒针。 这主意被pass得更快，一来是县里根本没这库存，而来是即便有这些存货，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用。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不过，经过长达一小时的会议，最终还是拿出了方案。 方案的关键词如下所列:夜间行动、噪音、中央空调全功率制造的低温、大蒜榨汁喷雾剂制造的刺鼻气味…… 靠着上述手段的综合效应，今晚必能夺回商超。 这计划足够安全，但却好使，最大的弊端是不能杀死这数百只猫，只能将其驱离，有放虎归山之嫌。 但从另一个角度讲，将这些猫逼迫到野外去，将能逼着它们在野外自行展开狩猎，并在接下来一段时期内大幅压制本地区的老鼠繁殖。 猫的繁殖速度比人快，但比老鼠却又差得远了。 从长远来看，驱猫吞鼠或许才是更正确的选择。 现在大家都在盲人摸着石头过河，没人能保证自己的每个决策都能做到尽善尽美，只能根据现实情况综合讨论，找出相对可能更正确的方法。 周游在听到这计划时，更立刻想起自己与沈苓当初遭遇那次同时使用声东击西与兵分两路的老鼠夫妻，更深以为然。 虽然他目前还没有明确证据，但他直觉地认为老鼠的潜在威胁更大。 如今周游对自己的直觉多少是有些迷信了。 最终，在周家这边，近七十名第三档次受邀人员中有十六个人表态愿意留下来。 这比例很符合周游的预期。 虽然他画的饼不够大也不够香甜，每人只给一次专程出动救援的机会，略显冷血，但只要有人愿意接受，便说明这饼姑且能果腹。 这次邀请，本来就是一场pua，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再说句不好听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阶级。 如今正逢乱世，接下来的局面随时可能恶化，周游与父亲周岭生也并不想建立一个所谓人人平等的乌托邦。 过于理想主义的结果就是大家一起死。 现在这些专业技能不够过硬，背后资源不够吸引人的新人，也只能被迫接受看起来不那么优厚的条件，以及似乎有点寄人篱下的社会地位。 他们一开始就接受了略显冷血的入伙条件，将来也不会轻易膨胀到试图道德绑架周家，以妄图获取超越自身能做出的贡献的权利。 至于最终还是决定离开的另外五十余人，得在这里至少再呆一天，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去政府安置点。 当然，在此期间这些人都得干活。 如今全球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说是现成的工地，有干不完的活。 周家别墅内更甚。 不管是协助沈默新父女继续制造微型驾驶舱，还是给准备着手制作服装与铠甲的白幽幽打下手，还是帮着重振旗鼓证明了自我的大姑父打下手还是在别墅内修桥铺路，亦或是制造武器以及各种微型工具，都是百废待兴的活。ganqing五.com 就说用筷子搭建移动脚手架这事儿，又或者利用橡皮筋结合那一盒子激光笔制造火箭筒一样的强力可瞄准弹弓或大威力诸葛弩，都要海量人力。 周家人都不会闲着，这些人更没资格当抄手大爷，权当做是他们的车费与住宿费，都说得过去。 他们对此没什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第42章 窥斑知豹，国家力量 当然，还有不少人实在坐不住等不了，只想尽快与家人汇合。 这些人主动提出告辞，甚至想徒步穿越县城。 周岭生决定给他们以基本的人道主义帮助，为他们用纸板或塑料瓶准备了极简风的全身覆盖盔甲，再给每人提供诸如长钉、铁丝等简陋武器，并亲自带着另一组以周家人为核心的队伍，开动大姑父改装完成的电瓶车出门，给送上一程。 这支队伍还带上了沈苓的中低端无人机。这台无人机的负重量虽然不太行，但一次吊起一个人也没问题。 为了保证无人机的续航能力，队伍也带了好几个达到两万毫安时储电量的充电宝。 周岭生已然做到仁至义尽，无可挑剔。 至于以混动越野为主的另一支队伍，则是周游带领。 吃过饭后，周游的队伍再稍微休整了两个多小时。 昨天一整夜，周游断断续续加起来也就支离破碎地睡了两个多小时，确实严重缺乏睡眠。 周岭生要求他务必补充睡眠，不能强撑。 等着去接应家人的其他人也都表示理解，倒也没人催促。 休息完毕，一行人准备出发进城。 接下来，周游队伍将会按照计划路线，以就近原则为准，开始依次救援新入伙的人的家人。 车子刚开出去两分钟，周游的手机铃声响起。 打来视频通讯的是华音。 她给周游送来了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实验成功了。” 接通后，华音乐呵呵地开门见山道。 周游反而一愣，“哪方面的实验？欲望方面的？还是生殖隔离方面的？” 有一说一，两方面都挺重要。 一个事关自己的清白，一个事关自己以后到底能不能和人不清不白。 “生殖隔离方面的。” 华音的语气显得有些欢快。 闻言，周游心头已经猜到答案，暗舒口气，“是吗？这么快啊？昨天你不说还要等好些天的吗？结果怎么样？” “因为这件事的太重要，必须尽快得出结果，所以高层以包括我们华清还有燕大两所学校在内的首都各大院校，再整合了国家科学院、生物院、医学院以及包括协和与燕大附医院在内的诸多医院组建了临时攻关团队。” “还另外调拨了大量医疗器械领域的专家以及高级工人提供协助。一切的进展都很快。还有，部分参与超限实验的战士已经提前完成取样，这又大幅减少了工作量。” “结果是在五分钟之前内部公示的。” “全部结论如下:前后两次取样的基因比对结果，完全吻合。体外人工授精初步成功。碱基配对完全成功。虽然卵细胞的完整受精过程要24小时，受精成功后又要36小时才会开始第一次有丝分裂，但最重要的前后基因比对，与两条dna单链的碱基配对已经完全成功。”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明确结论，超限者与普通人之间，没有生殖隔离。超限者本人也的确没有发生基因突变。” “超限者体态改变的根本原因，的确是由于人类在漫长的进化中，通过一次又一次自我选择而加固了基因锁。如今，你的这些基因锁被打开了，亦或者是打开了一部分，完整基因库中的部分长期沉眠的远古隐性基因再次开始了显性表达。” “总之，所谓的超限状态，正是昨天我们推测的返古复苏！” 当初专项小组选择让华音来当联络员的确是选对了人。 要换个口齿不那么伶俐，语言组织能力不够强的，还真没办法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周游完全讲清楚。 “好！好！好！” 听完后，周游连说三个好，“谢谢，太感谢你了华音。如果将来我还有机会来首都，肯定请你吃饭！” 他这会儿是着着实实的如释重负，身子都略有些轻飘飘起来。 对面的华音也为周游感到高兴，笑道:“行，我也希望哪天能吃到你请我的饭。因为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国家完全恢复了。” “可以这么说。” “好，那这会儿先就这样吧，我也一整夜没睡，得去休息一下了。哦对了，对你和你家人的社交媒体监控已经解除。接下来，国家力量对你本人的事迹以及你的康复过程的大宣传也将全国展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周游无所谓道:“没什么好准备的，能帮到所有人，我责无旁贷。哦对了会打码的吧？” “想什么呢！都说了少儿不宜的部分会做成3d动画啦！也会给动画人配上内裤的，” 周游再舒口气:“那就好。” “不过动画人的脸会用ai换成你的脸。” “呃……” 画面中，华音打了个哈欠，再伸个懒腰，窈窕身姿凸显，然后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不雅，赶紧收敛，“嗯，那么，回聊。” “好的再见。” 喜滋滋地挂断通讯后，周游心头感慨万千。 国家的动作的确很快。 他会想起之前自己与沈苓在返程时，还在心里吐槽国家怎么老只公布些泛泛之谈的求生指南，落不到实处。 后来虽然等到了车辆改造技术，但他心里还是觉着不够，这远远不够。 如今他明悟了一个道理。 国家与个人不同。 个人做出什么决策，只要认为这思路有用，便可以立刻毫无顾忌地执行。 但国家要考虑的问题更多。 中华这样的世界级大国，一旦做出重大决定，影响到的将会是至少全国十几亿人，多则全球数十亿人的身家性命。 一旦走错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因此，每一个国家级的重大决策背后，往往还有着普通人无从得知的严格论证与实验探索的过程，决策者会将重大决定力所能及地做到万无一失。 但偏偏如今局势紧迫，一切都必须加速，所以周游看到的“慢”，背后其实又是无数人如同自己一样把强度拉到最高的快。 这些东西，只有在自己亲自参与到国家级大型项目中才能感知到。 很多事情看不到、想不到，但不代表不存在。 我缺乏休息，那华音等人其实不也一样么。 她也一整夜没休息。 人类缩小已经好些天了，到现在依然没断电断网。 容城街道上那些勉强开动的，恢复道路畅通的工程机械，光明乡政府的努力救援与人员安置，乐来县城上空那些时不时快速掠过的警用与商用无人机。 那些已经建成，亦或是正在筹划中的小型、中型、大型安置点。 这些看似简单，甚至叫人感知不到的每一件平凡事的背后，其实都有人在拼命。 谁又有资格偷懒？ 第43章 各有各的苦 虽然只在家里又呆了个把小时，但这次出行时，周游与陪同的小叔、幺舅、小表弟、刚汇合的大姑的女婿却都换上了新装备。 新装备正是五套白幽幽带着人拆了周家麻将席勉强赶工出来的竹片盔甲，以及五把用很薄的不锈钢勺子勉强磨锋利改造成的大关刀。 目前这些盔甲只有胸甲与裙甲两个部分，对四肢与头腰颈等要害的保护还远远不够，但接人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不好再等。 接应队伍的第一个目的地，正是林曜的家。 不是因为拥有机工技能的林曜很重要，是因为近，救人顺序遵循的是就近优先原则。 在车子出发时，站在仪表盘上的林曜心情很激动，却也有些担心。 他紧皱着眉头，左手摊掌抓着右拳，用力摩挲着。 兴许是他用力过猛，以至于右手手背给搓出了充血的红印子而不自知。 灾难发生的当天夜里，林曜打通了爷爷的手机，互相报了平安。 后面的第二天与第三天，他每天都与家里通话数次。 虽然爷爷奶奶嘴上都在报平安，但林曜能察觉到爷爷奶奶的真实状态是越来越差，但他却没什么办法，只能干着急。 前天早上，林曜刚醒转后又立刻拨通电话，但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连续通话超时了整整五次，对面也并未接通。 林曜立刻向社区与派出所报了案，但理所当然地到目前为止还没个回音。 他的焦虑无以复加，但以他老实木讷，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却都把这些焦虑藏在心里。 直到现在，即将揭开盖子的时候，他才终于憋不住了。 考虑到可能要面对战斗，现在开车的是周游的小舅，所以此时周游站在林曜身旁。 周游拍了拍林曜的肩膀，没多说什么。 林曜扭过头来，点了点头。 …… 或许命运真就是如此残酷，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林曜的身世已然足够悲惨，可与过去那些在网上爆出人生经历后总能让看客潸然泪下的人一样，命运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而是一刀接着一刀地往他的心窝深处捅，直捅得心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林曜的爷爷奶奶住的是以前沿街修的砖混老房子，甚至都没有小区，就独独的一栋七层楼，还没有电梯，并且是最烂的六楼。 两位老人的年龄加起来快有一百五十岁，辛辛苦苦把林曜拉扯大，却终究没能等到享福那天的到来。 在苦苦搜索了大半小时后，一行人始终没能在林曜的家中找到两位老人，只找到一台因没电而自动关机的陈旧老人机。 老人机被扔在床头柜上。 饭桌上原本用来盖剩菜的不锈钢篓子已经落到了地上。 屋里到处都是被打翻的碗碟，菜篓子是被老鼠啃得坑坑洼洼的土豆……ganqing五.com 房间里一片狼藉，凄惨不堪。 唯一的好消息是尽管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但众人在房间里的确没见着老鼠。 林曜很沮丧，却强撑着。 虽然种种迹象都在昭示着不详，但没到尘埃落定时，人都会忍不住地心存幻想。 然而，幻想终究是泡沫，泡沫总会要破。 正当周游见事不可为，打算带队先撤之际，跟着一起行动的罗荨仗着自己个头较小，钻进林曜爷爷奶奶卧室衣柜角落处的一个破洞里。 破洞下面的光线很差，可视度极低，罗荨只能俯下身四处摸索。 片刻后，她便在里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其他人手忙脚乱将罗荨地拉上来后，脸色惨白的罗荨过了很久才缓过劲来，随后颤颤巍巍指着那破洞，说道:“人……人……那下面的墙角……里面，有一堆人的骨头！” “什么！” 周游心下一沉。 那边林曜却已经两步并做三步冲了过去。 林曜心里希望罗荨是弄错了。 可罗荨的职业是护士，在学校里成天与人体骨骼模型打交道，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是真的，那的确是一堆人骨。 …… “节哀顺变。” 周游拍了拍目光呆滞的林曜的肩膀。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被啃得千疮百孔的骨头已经发干，残缺得也非常严重，根本拼不出完整的两个人形。 早在两三天之前，林曜的爷爷奶奶便已经去世。 他没再说更多话，此时任何所谓的开导都显得苍白。 林曜蜷缩在副驾驶下方的脚踏处，整个人魂不守舍，却竟依然习惯性地昂起头，对着周游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笑，“谢谢周先生。” 越野车继续出发。 两位老人的并不完整的骸骨被就地埋葬在了楼房下面的一颗树荫下。 没有葬礼，更不会有敲锣打鼓，一切都显得很仓促。 但即便如此，能在这时代中留下部分躯壳做到尘归尘土归土，似乎也算得某种幸运。 先前在临转身离开时，林曜趴伏到地上将脑袋锤着泥土磕了三个并不响亮的头，却没有恸哭，只是怎么也再站不起来，还是周游将他搀扶起身。 他本就不算坚强的肩膀，完完全全垮塌了。 在去接其他人的家人的路上时，车里的气氛变得沉默许多，没人交谈。 林曜家人的不幸让这些呆在光明乡派出所里，又蹭上周游的车，还算是过了好些天不错小日子的人心头骤然生出强烈的紧迫感与恐惧来。 不少人直到现在才算真正意识到，即便国家尚未放弃挣扎，但依然无法改变这就是场突发灾难的本质。 在这灾难里，人命如草芥，又如狂风中的沙煲，被轻易卷得稀碎。 这次，恰如当年的天摇地动。 只是这次的灾难更为恐怖，是钝刀割肉，死亡也如影随形，随时可能降临。 包括罗荨在内，不少人下意识扭头看向依然站在仪表盘上，正用目光四处巡视街面，似是在寻找落难者的周游，心头暗想，恐怕在这坐所有人里，除了已经击退过一次白猫的周游，其他人在面对猫狗鼠这些动物时，都会死得没什么反抗之力吧？ 他们当然羡慕周游的超限状态，可要让他们像周游那样去激发潜力，现在的他们真没这勇气。 收回目光，罗荨双手抱膝，低垂着头，心事重重。 按照计划，今天上午将会以接其他人的家人为主，自家药店是最后一个目的地。 其他人家里的情况比林曜简单很多，全都已经联络上，并且都做好了准备，一个上午的时间肯定能搞定。 但自己家…… 唉。 妈妈她怎么就抛弃我们了呢？ 念及此，罗荨又叹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 第44章 人间百态，背信弃义 先前在大部队开拨之前，罗荨分别给父母都打了一个电话，终于搞清楚了一些事。 她的父母背着她离婚了，就在缩小后。 这很扯淡，但偏偏就是事实。 之前罗荨给父亲打电话时，能感觉得到父亲的失落以及压抑的愤怒，只是没说穿。 她与母亲打电话时，也总能感觉到对方的支支吾吾。 在这些天里，她从未从父亲的电话中听到过母亲的声音，母亲那边也一样。 她只知道俩人现在处境还好，都很安全，但第六感却告诉她，肯定发生了什么。 先前大部队正式开拨前，她告诉父亲，我们要来接你们了。 见实在瞒不住了，父亲说了实话，情绪便立马像泄洪般宣泄了出来。 他不断咒骂着，几乎一句三个粗口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 当时罗荨听完后只觉脑子里一团乱麻，头昏脑涨，烦恼得无以复加。 先前她心里虽乱，但还能勉强压着思绪。 但现在林曜家中的事已经了结，对死亡的恐惧、对母亲的怨恨、对父亲的同情、对未来的迷惘这种种纷纷扰扰的念头再度袭来，让本就只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卫校小护士的罗荨无所适从。 罗荨魂不守舍地来到周游身边，几番欲言又止。 周游收回巡逻街道的目光，转头看着罗荨，并下意识出于礼貌注视对方。 其实他上次仔细打量罗荨，还是刚从高烧昏迷状态清醒后的尴尬时间。 不过由于那是凌晨，光线不佳，再者装晕的周游心里有大鬼，所以没看得太真切。 与沈苓不同，罗荨对周游而言毕竟是个陌生人。周游面对沈苓可以破罐破摔无所畏惧，但面对罗荨很难无动于衷。 事后，他也因着心底的微妙尴尬，稍有些刻意地躲着罗荨，不知不觉就到了现在。 现在既然不好躲了，周游索性不遮掩，看得更仔细些。 她穿着身白布裁剪缝纫而成的左衽连体短裙，布料应该来自一张病床床单，这显然是她自己的手笔，说明她对针线活略懂。 裙子下摆盖到膝盖稍微往下的位置，也不知道她从哪搞来的布条当腰带，把腰束缚得很紧，倒有点曾经的护士职业装的味道，不太凸显身材，只勉强衬出腰的纤细。 她的确有张娃娃脸般的小圆脸，不过看着并不显胖，只给人一种微妙的稚气未脱之感。 她皮肤很好，白生生的，只在脸颊处带着些微红润，眼睛很大，睫毛挺长，嘴巴又挺小，怪可爱。 罗荨的确不丰满，明明个头比白幽幽高些，但乍眼看去，观感上却仿佛她更小巧。 若不是周游知道她年龄是二十岁，只怕会给人当成未成年。 不过，罗荨脸上的稚嫩感与她此时这心事重重的模样交织在一起，就有种小孩子冒充大人扮忧郁的反差感。 “心里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必憋着。你可以更自信些，我们邀请你，并不是可怜你，你有你的长处，你的父亲也是个我们紧缺的医生。所以你不要有寄人篱下的想法。” 周游先开了口，罗荨也终于有了勇气，把家里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原来，出事那天夜里，罗荨母亲正在和广场舞朋友一起打麻将。 她的麻将搭子里有个老头，是个鳏夫。 老头妻子早在十余年前因病去世，此后没有再娶。 老头比罗荨母亲大十岁，家里条件不错，开了个规模不小的中餐馆，也是本地人，兄弟姐妹以及子孙辈加起来，在乐来县城内也有一大家子人，与周家的人口数量接近。 这个家族以做生意为主，且大部分人都把房子买到了同一个小区，所以在出事那天很快就聚到了一起。 其实罗荨的母亲早些年就已经与老头搅浑得不清不楚，悄悄在墙外开了第二春的红杏花，只不过一直没有摊牌。 出事那天晚上，罗荨的母亲根本就没回药店，而是索性摊牌，和老头一起跑出麻将馆后，径直去了就在隔壁的老头一家子所在的小区，并且在此期间连续掐断了十余次罗荨父亲打来的电话。 当时被蒙在鼓里的罗荨父亲不知就里，只当是妻子那边出了大事，焦躁惶恐至极。 他身高已经缩小至只有一米三四，却提着菜刀出了门，再骑上了电瓶车，打算拼了命也要去那麻将馆把老婆接回家。 但当他电瓶车才刚走到一半时，终于拨通了电话，对面给他的却不是报平安亦或求救，而是诀别的离婚通知。 罗荨的父亲愣在当场，手足无措，在听到那冷漠的挂断通话忙音后，呆立了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往前，把人揪出来当场说个明白。 情感上，他当然想这么做。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女儿也已经长大成年，怎么一下子感情就没了呢？ 这些年来，家里也全靠他一张自考的医师执照和小小药店撑着，收入还算不错，所以他老婆不用上班，能成天去跳广场舞、打麻将，活得无忧无虑，甚至连对女儿的教育也没怎么让她花心思。 我都掏心掏肺地对她好了，怎么最后还这样呢？ 但最终，罗荨的父亲还是选择了打道回府。 他害怕自己去敲门，对方根本置之不理，现在个头正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小，万一整晚都被堵在门外，会死。 以对方挂断电话时的决绝，这种情况大概率会发生。 在骑车回家到半路时，罗荨的父亲却又因个子慢慢突变得太小，没骑稳，狠狠摔了一觉。 兴许是老天保佑，罗荨父亲还是扛到回了药店，再拉上卷帘门后才晕倒。 “周先生，你说，我妈做得对吗？” 揭完自己的伤疤，罗荨苦恼地直抓头发，对周游如此问道。 周游沉吟片刻:“我不知道，这不是常规的伦理道德的问题，而是生存问题。” 罗荨不解:“可我妈她明明来得及赶回药店的啊。” 周游再摇头，“很显然，你妈妈是个很清醒的人，可以说，她比你们适应新环境更快。抛开她与那个老头本来就不清白这点不谈，她在做决定之前必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你和你父亲这这边一家子，本质上还是是外地人，只有一个小家庭，没办法形成更大的集体，所以她做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憾綪箼 罗荨一愣，“这……” 第45章 惊喜与惊吓并存，英雄初登场 在周游说穿这点时，罗荨回忆起了自己在路上撒谎，把自己吹嘘成专业人士时的心理动机。 她知道，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做了和母亲相似的事，也是想投靠明显看起来就实力强大根基深厚的周家。 区别是母亲做得更极端，甚至背叛了家人，显得极端自私冷血，与那种农村里抛妻弃子的男人亦或抛夫弃子跑出去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周游再道:“人除生死无大事，从个人立场讲，我们没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她。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我能理解她的强烈求生欲。” 罗荨依然沉默着，心理却在剧烈变化。 她心头想着，确实，我有什么资格指责母亲？ 我不也一样么？ 好得到哪里去？ 都说孩子的性格有父母遗传的影响，我也学了我妈，只是没完全学会而已。 周游见她似乎受到不小的打击，再道:“没事，你不必担心你父亲。人嘛，总是要经历这样那样的事。等我们把你父亲接上，他慢慢就能走出来。毕竟，比起生死，这种在过去就不新鲜的所谓出轨与离婚，简直不值一提，不是么？” 听完，罗荨终于说话了，下意识把目光转到副驾驶的方向，压低声音道:“嗯，再想想林曜，我家这事确实算不了什么。” “嗯。你能想开就好。”周游耸肩，“不过呢，我不认为你的母亲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她只知道那个老头家里的人多，却忽略了你父亲的职业以及药店的价值，显得目光短浅。至于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只能交给命运来裁决。再者，我不认为目前县城里有哪个家族的综合实力比我家更强。我有这自信。” 罗荨嗯了一声:“也对，我好羡慕你，有这么大一家人在一起，大家的关系也都这么好，很幸福。” 周游笑，“我的确很幸运。” 罗荨:“但你自己也很厉害，你是靠自己的本事从宜城到容城，再回了家。换做我，肯定是做不到了。” 周游指了指车:“不，靠它。”憾凊箼 罗荨:“车也是人来开的。而且我认为，如果是你的话，就算被困在容城，也一定能过得不错。” 周游:“别想那么多了，现在你不是加入我们了么。我越强，我家越强，你和你父亲也会过得越好。我们互相扶持，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面对。” “嗯！周先生，谢谢你！”罗荨终于完全走了出来，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但同时却又闪过狡黠。 她再狠狠深吸口气，鼓足勇气说道:“周先生你放心吧，我和我爸都不会白吃白喝，一定努力工作。我不会让你失望。你可以吩咐我……做任何事，只要你有需要！我都可以！” 她选择了服从本能，学着母亲走上自己的求生之道，就如当年她在读卫校时靠着本能与人畜无害的外表便混得八面玲珑时一样。 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因为她认为自己想得到的，其实不只是现在周游承诺给她的这些。 她还想要更多。 可惜她鸡同鸭讲，表错了态。 周游倒是将她一眼看穿了，却只觉得好笑。 我似乎开导过头了。 她竟想和她母亲一样功利，但却还是不够老练，又或者是被连日来的聚变与朝不保夕的处境影响了判断。 她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以她和父亲的职业，根本不用搞这些花里胡哨。 连自身价值都没能看清的所谓功利，本质上还是另一种天真愚昧。 接下来一整个上午的所有接应工作都非常顺利，甚至远远超额完成了指标。 顺利是顺利，不过周游却是全程被惊喜撞得老腰直闪，几乎成了惊吓。 在去到第二家人时，在那边等着他的远不只受邀人员的家人。 这家人的左右邻居，以及上下楼邻居中的好几家人，竟都聚拢了过来。 浩浩荡荡二十余人搁那等着他，并且一见到无人机上的他，便纷纷大喊着什么救星来了，英雄来了。 周游一脸茫然着缓缓降落。 结果他降落后更离谱。 立马有好几个女孩控制不住情绪，扑上来对他上下其手。 这个捏捏肩膀，那个抓抓大腿，想看看他是不是肌肉块硬起来能变铁块的超人。 这些人的疯狂比当年的追星族也不惶多让，就差没趴他裤衩了。 周游都给整不会了。 问了好久，这些人唧唧咋咋你一言我一语，可算勉强把事情说清楚。 周游给震惊得相当无语，却又觉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把时间倒回至数个小时前的早上，县治安大队长邓涛刚刚结束与周游的通话。 虽然邓涛还是第一次与周游打交道，但其实这位治安大队长对周游这名字也算得上听到耳朵起茧。 至于信息来源嘛，当然是袁亦可这个周游的好同学。 这次沟通后，邓涛的感觉非常不错，觉得对方是个挺了不起的年轻人。 尤其他问了下周游昨天回光明乡的情况。 虽然周游在说到自己护送尹修文一行人时轻描淡写，略过极多细节，但邓涛这名警务人员非常欣赏周游当时冒险救人的行为，也感谢周游愿意承诺在接下来的政府安置工作中提供帮助。 这话说来轻易，但如今这世道，除了周游怕是也没几个人会讲这种话，绝大部分普通人眼下恐怕都只想管好自个的一亩三分地，哪还管得了别人死活。 邓涛这会儿还在拼命，说白了也只是过去的工作性质带来的行为与思维习惯，但他本人也曾不只一次动摇过。 虽然邓涛并未真个立马向周游求助，但还是真心觉着这人是真不错。 不过，他接下来参加的一个县级领导层线上会议，却给了他巨大的震撼。 在这线上会议上，他看到了周游只一眼带过的护送过程，尤其是正面迎战白猫的画面，也拿到了来自国家顶层架构下达的指示文件。 文件明确要求，动用一切尚且能运转的行政力量，将周游树立为典型，进行大力宣传。 宣传周游这正面典型的目的不言自明，自然是为了鼓舞人心。 周游当时的行为，本就当得起正面二字。 至于宣传物料，倒也有现成的，正是那部被加了后期特效与参数说明的人猫对战小视频。 第46章 被历史选中 高层里曾有人担心过，以该视频为核心宣传物料会否对民众造成误导，让太多人不知天高地厚地主动去挑战流浪猫，并死于非命。 但社会学专家与舆论学专家仔细分析了该视频，一致认定，恰恰相反，就要这视频才合适。 因为周游本身并不是主动去当这唐吉坷德，而是为了救援另外二十余人而采取的行动。 他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为了旁人而置身死于度外。 但在周游命令无人机下降高度时，其实也根本就没打算挑衅猫的威严。 最终他与猫交手，也是在意外逼迫之下的无奈之举。 此外，舆论部门提出在视频的侧边全程增加警告，明确告知观众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那么便不会有太多蠢货故意去挑战软肋。 即便真有人因着看了这视频就去盲目送死，那也是这类人实在有自己的取死之道，拦不住，救不了。 再者，周游自己上传那视频只一天过去，在网上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力，真实点播次数超越了三千万，观看过的人数怕是至少也有一千万。 除周游之外，网上也有其他类似的视频在四处流传，只不过热度稍低，却又胜在数量更多。 现在去堵，本就晚了，不如顺水推舟，尽快用目前尚且能动用的行政力量去干预舆论，给予正面引导。 最重要的，是决策机构与科研机构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完全证实了超限状态的存在以及相关原理。 现在是时候将其公布出来，让全国人，乃至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以下诸多核心知识。 什么是超限状态？ 什么情况下有可能及进入超限状态？ 一旦意外进入超限状态后，面对突然爆发的特高烧，该如何及时响应以预防猝死，提高生存率？ 超限状态能给人类带来什么？ 如果是死板的灌输，想让一件事情变得人尽皆知是很麻烦的事。 在舆论中打造一个英雄，再以这英雄的事件为媒介来推广此事，用故事的流传来推动知识的传播，自古以来就是舆论宣传手段里的最强绝学。 “要在七十二小时内，让全国百分之八十以上能获取外部信息的人知道周游其人其事！” 乐来县，作为周游的所在地以及家乡。 县政府的各部门中不少人本就与周家有着这样那样的来往，自然当仁不让，只会更积极地响应中央号召。 邓涛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组织筹备夺回商超的行动计划，这任务本就已经很重要了。 但和对周游的宣传力度比起来，简直小儿科。 对周游的正面宣传则是由县委办、公安、统战部、宣传部、电视台、自媒体中心、团委等多个部门联合推动，且由县一把手亲自挂帅。 国家高层给的时间线是七十二小时，那咱们乐来县作为英雄故里，就要做到二十四小时。 百分之八十？ 不！ 我们要的是百分百！不能有一个漏网之鱼！ 至于周游本人的意见？ 没有人在意。 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当然，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拒绝。 他确实是被拿捏住了。 知道上述全部过程后，周游很快就完成心态调整。 或许，在昨天之前他还只是个在缩小末世中表现尚可的普通人。 但今天，既然被历史选中，历史需要由自己来当这个英雄，需要自己扛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那我就扛。 就如他当初让沈苓上传视频时，心里下意识所想的那样。 他也只想让更多人活下去而已，哪怕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周游没当过兵，但骨子里从不缺军人的血性。 既然大家都需要我，哪怕那非我所愿，我也必当竭尽全力，做到问心无愧。 早在华音告诉他已经有特战战士复刻成功他的超限状态时，他就联想到了更多事，也想起了发小吕鹏。 有人成功，那必然就会有人失败，有人牺牲。 只不过可能华音不知道，亦或是没有告诉自己。 和哪些死在试验中的人比起来，自己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更幸运些，还活着而已。 所以，周游当时便已经预想到了这般场景，也开始在做心理建设。 现在，只是比他预想的来得更早了些，也更迅猛些而已。 他其实还想说，这所谓的英雄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份，必须算上那些在实验中失败身亡的战士们。 他们更了不起。 只不过现在国家需要的是一个被神化的，可以鼓舞人心的“神”，所以他不会主动把这话说出口，只会在心里默默想着，我会带着你们的份一起去完成我们的责任。 在想明白这些事时，周游突然间又想给在雪豹突击队的发小吕鹏打个电话。 但他没打。 他也不想通过华音去打听。 周游心里想着这发小，暗想，其实我俩的性格挺像，只要我们始终走在同一条路上，只要都还活着，便迟早会有再相逢的一天。 就把这种记挂留在心底，把将来的重逢当成惊喜去对待吧。 …… 看着眼前这群狂热的粉丝亦或是投靠者们，周游心头不得不夸赞县政府的办事效率。 真的生猛。 从出发到现在，撑死也就过去了个把小时，他就一头撞进了粉丝堆里。 难怪华音说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那确实是要点心理素质才兜得住！ 哎是谁在偷偷捏我屁股！憾綪箼 不是！你们没穿内衣啊，矜持一点啊！走光了走光了！人都走光了！ 粉丝们也太热情了！ 如果我现在开直播带货的话，一天不得卖它十个亿？ 咳咳。 再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去十几二十家，他开始感到头疼。 最终，当越野车接完了全部其他人，调转方向往罗荨家的爱民药店而去时，车里整整坐了四百二十余人。 尽管如今人类体型变小许多，但平均身高还是堪堪超过一本书。 如此多的人呆在一台越野车里，还是让车内空间稍显拥挤，不过还能接受。 过去时，人类设计电梯的标准是每平方米可站16~20人。 如今人类身高缩小7.5倍，地面投影面积缩小为7.5的平方，56.25倍。 按照电梯拥挤度的标准，每一平方米可站900~1125人。 越野车内的水平平台面积远不只1平方米，众人可以不用站，还能各自找地方抱腿蹲着。 但从仪表台板向下看去，乌泱泱的人群还是挺像开大会，接踵摩肩，恰如当年看坝坝电影。 不过此时大家都很配合，人虽多，但车厢里并没有因此而喧闹起来，众人都保持着安静。 周游则与罗荨等少两人坐在仪表台上。 他刚刚已经与父亲通话了，说了下这边的情况。 父亲周岭生也讲了他那边的变故。 由于宣传物料中只公布了周游的长相，所以周岭生倒没遇到类似状况，只不过有些明明了下了车，回了家的人很快又拨回电话，恳求周岭生再来将他们一家人都接走。 然而周岭生并没有答应，只说让他们自行联系政府方面的工作人员。 眼下，他们的事与周家再无瓜葛。 第47章 父亲 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当初他们做了决定，那便不能轻易更改。 至于那些目前还呆在周家，等着明天去商超安置点的近三十人，也将被一并对待。 周家的电视里现在也在播放着关于周游的宣传物料。 这些已经看过一遍视频的人，必然会有比其他人更深刻的感受，里面必定有很多人想改主意。 但周岭生只给他们先前那一次选择的机会。 现在，不能让他们回头。 哪怕现在周游即将带着四百多人回去，那些想改主意的人见状，必然会觉得委屈，甚至不忿。 他们会想，既然都带这么多人回来了，凭什么还非得赶我们走？ 但周岭生打算告诉他们，规矩就是规矩，哪怕死板僵硬，也必须遵守。 你们认为政府安置点更好，我们答应送你们去，已经仁至义尽。 但周岭生不打算将这些人赶到敌对的方向去。 他还会说。 至于往后，我们可能会与政府安置点汇合，亦或是又在别的情况下再碰到你们，你们还想加入，那就到时候再说。 那么，那些不情愿却又被迫离开的人将不会过于怨恨周家，只会反思自己当初的决策失误，并决心下次一定要抓住机会。 周游没反对父亲。 父亲的决策或许有些冷酷无情。 但在这特殊时期，的确需要特殊的管理方式。 倒也正好，明天将那三十人遣送的行动，正好能给今天新加入的四百多人上一堂心理教育课。 这能让他们立刻明白，周游是英雄，但不是圣母，周家执行的是类军事化管理。 这样可以免得未曾经历过生死冒险的人依然过于天真，给将来的管理工作带来困难。 上述这些话并非周游自己悟出来的，而是周岭生一五一十给他条分缕析地将了个清楚透彻。 周游也立刻明白，父亲的计划已经跟随政府那边的行动做出了快速调整。 往后在周家，周游将会是精神领袖，是善良与正直的代表，是好人。 而父亲，则会成为那个不讨喜，但又不可或缺的冷血管理者，是恶人。 周游其实也有比较长远的目光，他能看得懂父亲藏在背后的心思。 父亲这是情非得已。 只能这样了，否则，除非自己成为独行侠，不然整个周家必将被这“英雄”的盛名压垮。 周游还能预见到，既然父亲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将来自己得到多少赞美，父亲便会因此而承受多少骂名。 车，依然在走，距离县城西街也越来越近。 周游继续缕清着自己的思绪。 想到将来父亲可能被人攻讦的场景，他情不自禁地生出股歉疚感来。 周游暗想，我无论如何得做出个人样来。 就在这时候，他身边却冷不丁响起一阵清脆银铃般的笑声。 周游转身看去。 本该近家情怯的罗荨却莫名其妙地双手捧腹，笑得前仰后合。 “你在笑什么？”周游问道。 罗荨指着车厢里乌压压的人群，说道:“周先生，我刚突然冒出个念头，如果现在还有交警查超载，那就算你家很有钱，怕也得被一下子查破产吧！哈哈哈哈！憋不住了，我憋不住了。哈哈哈哈！” 周游闻言，嘴角微微抽搐。 片刻后，他也笑了起来。 给罗荨这么一打岔，他也忘了忧愁，又回到之前那蛮乐呵的性子。 “谢谢。” 等笑够了，周游说道。 罗荨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高兴一点啦。” “嗯。” 周游觉得自己确实没什么好抱怨的，比起父母尚在海外生死不知的白幽幽、刚刚痛失双亲的林曜、爸妈感情不合家庭分崩离析的罗荨，自己确实足够幸运了。 …… 位于乐来县城西街口的爱民药店迎来了久未的热闹。 四百多号人正从勉强打开到一尺高的卷帘门处进进出出。 每一个从门面里走出来的人都或扛或提着各种各样的瓶子与盒子。 这场面看起来就跟蚂蚁搬家似的。 人们扛着的都是药。 这群人会把整个药店都搬空。 原本周游计划用一整天来搬，但现在劳力人数膨胀近十倍，恐怕只需两三个小时便能搞定。 包括周游与林曜在内的五个身穿竹片盔甲，身背大关刀，手拿气针射钉枪的人正在门面门口附近来回巡视。 另外还有十来个穿着塑料瓶装甲与易拉罐装甲，手持打火机射钉枪、微型诸葛弩、磨锋利了的合金高达剑的警卫人员在药店铺面里面巡逻，防止有不开眼的老鼠或者野猫窜进来伤人。 周游发现林曜的状态不对劲，所以在巡逻时刻意将林曜拉到自己身边，不让他独自走远。 林曜此时依然两眼无神，目光呆滞，整个人状若行尸走肉。 哪怕周游已经试着劝过他。 周游说如果你爷爷奶奶泉下有知，看见你如今这样肯定也会伤心难过。 他们最大的愿望，必然，也只能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 你要振作起来。 可惜，这种等级的劝说对本就不善交流，且完全封闭了心灵的林曜毫无作用。 至于罗荨，则盘腿坐在卷帘门下的门槛旁边。 她的父亲罗医生也坐在旁边，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 罗医生脚边还有把刀刃闪着寒光的小型手术刀。 他一直都把一只手依然按在刀把上。 手术刀的刀尖微微泛红，刀身上也有干涸的血迹，这般迹象证明罗医生虽然没和罗荨提起，但这些天必然与老鼠斗过。 就看他如今明明已经安全了，却还是本能地将手术刀带在身边不肯撒手，警惕性极高的模样，就知道他与老鼠遭遇恐怕不只一次。 父女俩此时颇有些相顾无言，处境同样糟糕。 尤其是那四百多个搬运人员里，还有二十余个从隔壁其他铺面钻出来，收拾好了东西也想投靠周家的西街街坊邻居，给父女俩造成了巨大的困扰。 这些邻居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罗荨母亲的事，几乎每个人都或出于好奇，亦或是出于关心地上前来问，罗荨妈妈去哪了，怎么没见人，不会是出事了吧？ 罗医生每次都只能抬头一脸尴尬地撒谎，说老婆刚巧走亲戚去了，眼下一时半会回不来。 然后这些大婶大妈却并不立马走人，反而一个接着一个惊叫连连，说什么现在外面好危险，可千万要让嫂子或者妹妹注意安全啊之类的云云。 罗医生以前本有抽烟的习惯，最近这些天已经被迫戒烟，但给这一来二去的刺激，实在受不了，索性回铺面。 等他再出来时，左边腋窝下夹着根快小半人高的烟，右边腋窝下又夹着把同样高的打火机。 罗医生将打火机抛在罗荨面前，然后双手抱着烟走到一旁，再将烟头对准罗荨的方向，“你帮我点一下，我抽一根。” 罗荨目瞪口呆，睁大眼睛看着爹。 第48章 硬核劝导 从罗荨这角度看过去。 好家伙！ 巨大的烟嘴都快挡住罗医生大半张脸了。 这抽烟，怕是只能把脸埋进过滤嘴里去。 “抽什么抽！你想呛死自己？” 被这样一骂，罗荨父亲似是终于找到情绪宣泄口，大喊大叫着，“对我就是不想活了！没意思了！反正你也长大了，你跟着周先生他们家也能过得很好。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了！怎么的吧！我想死都不行么？” 不远处的周游看见这幕，也靠着更强的听力听清了罗父的咆哮，顿感眼前一黑，头昏脑涨。 闯了个鬼，好不容易找来个医生，这又寻死觅活的。 周游赶紧往这边小跑而来，想劝。 倒是罗荨再给父亲下了一记猛药。 她竟真抱起打火机，然后双手环扣压住打火机的开关，啪地一声点燃了火。 “来我给你点上。点上！你赶紧给自己抽死。她知道了肯定会得意，会觉得自己跑得好。就你这点意志力，给抛弃了也是活该！” 罗医生竟真把半张脸埋进了过滤嘴里，然后勉力去接火，尝试用力嘬。 这要真给他嘬燃了，得报火警。 幸好这时候周游到了。 他没去抢夺罗医生的烟，而是把罗荨一把挤到了旁边去。 情绪激动的罗荨一开始还有些不乐意，但周游只稍微沉肩发力，就让她站立不稳。 罗荨脚下一歪，被迫退出去两步，按着打火机的双手也脱了力。 火灭了。 她还兀自有些不甘心，想再回来点火助力老爹起飞。 周游把眼一瞪，“添什么乱，闪一边去。去帮忙搬东西。我和你爸单独聊聊。” 罗荨到底还是有些畏惧周游。 给这样一瞪，她慢慢冷静下来，不再执拗，乖乖扔了火机闪到远处。 不过她没去帮着搬东西，而是依旧站在不远处摸鱼，偷偷打望，生怕周游和父亲聊崩了。ganqing五.com 罗医生终究还是没能点上烟。 他其实嘬到了两口，但没什么用。 人的个头变小之后，肺活量也减小了很多。 点烟的时候需要吸气才方便点得上，纯靠火去燎，没那么易燃。 虽然此时罗医生的状态不对劲，情绪很激动且偏激，但他也只在女儿面前才会放飞自我，此时面对的人是周游，是外人，态度自然有所转变。 罗医生放下烟，略显尴尬地看着周游，赧然道:“不好意思周先生，让你见笑了。抱歉我还没谢谢你对罗荨的帮助。她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客气了。”周游摇摇头，“罗医生，其实罗荨给我讲了你的事。” 罗医生愣了一下，然后似是觉得有些丢人，别过脸去，再次说道:“不好意思，见……” 周游再一摆手，“罗医生你错了，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更不会见笑。错的是别人。你别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罗医生，你得向前看。真的。越是这样，你就越该爱惜自己。你反而应该想办法过得更好，好到让她后悔。你现在这样自暴自弃，反而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做得对。” 说完后，周游看着对方。 他觉得自己这次安慰的语言组织还不错，应该能算及格。 但罗医生毕竟是上一辈人，不那么容易被说动，只连连摇头:“周先生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走不出来，真走不出来。我想不通，这辈子我没做过亏待他的事。我也让她过得衣食无忧。可以说我这辈子都为了她们俩娘母而活着。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反正现在罗荨已经不需要我，我确实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周游暗翻白眼，遇到高手了。 那我可就只能下猛药了。 “谁又告诉你，罗荨不需要你了？” 周游突然神情一冷，迅速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罗医生闻言，心头顿紧，“周先生这话怎么说？” “其实罗荨的价值并不大。” 周游双手插兜，看似随意地瞟了那边的罗荨一眼，脸上再露出个仿佛很友善的笑容。 不明就里的罗荨以为周游这是在用眼神告诉自己劝导成功了，兴奋地一捏拳，给了个加油再接再厉的眼神。 罗医生把这幕看在眼里，却是立刻明白了周游的意思。 “周先生……” 周游立刻打断了他，“护士并非不可替代的专业人士。我之所以愿意收留罗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你，罗医生。如果没了你，我会毫不犹豫地赶走她。或许罗医生你还会心存侥幸，认为罗荨去政府安置点也能活下去。” “可是，相信你也看到了政府对我的宣传，更明白为什么这些你的邻居今天会也跑出来，顺势想加入我。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跟着我可以活得更好。不是么？我话就说到这里，罗荨的未来的选择权，在你手中。” 把话讲完后，周游只背负着双手一言不发，微微昂起头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尽显冷酷独裁者风范。 旁边的罗医生神色惊疑不定地思索起来。 气氛愈加凝重。 片刻后。 “周先生，谢谢你。” 罗医生开口了。 周游心中疑惑，暗想这什么意思，谢我干嘛？ 难道猛药也失败了吗？ 旁边罗医生再道:“周先生你不必再扮恶人，也扮不像。我毕竟痴长几岁，你骗不了我。我明白你的一片好意。我想通了。的确如此。我这就去给她打个电话，既是向她正式告别，也是要告诉她，罗荨与我都找到了更好的去处。” 周游暗暗踏实下来，“好，想通就好。” 目送着罗荨父女回了药店，周游心头微松口气，又解决一难关。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目前手头的人才库。 除了周家自家人之外，已经笼络到沈苓一家、白幽幽、罗荨父女、林曜等等诸多人员。 就是可惜把尹表叔他们给放走了，说起来，他们干的活的确不错。 幸好大姑父及时觉醒，给顶上了。 尹表叔的事倒也不急，等时机成熟，总是要再回光明乡，到时候把他们重新接上来即可，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总之，现在的创业班底算是初步成型了。 他现在还真有点当年玩三国策略游戏的感觉。 这创业初期，除了囤积物资之外，就是得一个又一个地登录人才呐。 周游又将目光投到正忙忙碌碌帮忙搬运药品的今天新收罗的人群中，暗想，这四百来号人还没做个人背调，等回家后再仔细统计，总有人有一技之长。 不过，林曜的情况的确还要多注意一下。 在爷爷奶奶过世后，他的状态一直不对劲。 他受到的打击，可比罗医生还要大得多。 这般想着，周游又将目光投向先前林曜所在的位置。 然后他便见着这样一幕。 药店门前的街沿边上有一个格子下水井。 一只个头中等的老鼠正搁那探头探脑，四处打望。 老鼠与突前警戒的林曜相距只有不到两米。 原本应该立刻高声示警的林曜却突然发了狂，大吼一声便自个红着眼往前跨步猛扑而去，带动着身上的竹片盔甲噼啪直响。 第49章 亡族灭种的战争阴影 看见林曜疯了一样冲来，那只老鼠给吓一大跳，吱了一声便缩回下水井。 陷入疯魔的林曜不打算放过他，依然大步往前冲，杀到下水井格子前，并毫不犹豫就打算往下跳。 但林曜终究没能跳下去。 周游后发先至，从后面抓住他肩膀。 “林曜你别冲动！冷静点！现在不能去下水道！天知道下水道里到底有多少老鼠！” 林曜根本不听，挣扎连连，嘴里大喊大叫:“我要报仇！报仇！” 都说老实人性格大多唯唯诺诺少言寡语，更习惯了遇事让三分的忍气吞声。 但那只不过是因为没被逼到绝境，心里还有念想，有顾虑而已。 林曜本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爷爷奶奶是他仅有的亲人，也是他最后的精神寄托。 现在这都没了。 他脑子里空空荡荡地熬到现在，却还是被那只老鼠轻易勾动了怒火。 周游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劝，只仗着自己超限者的力量优势将他死死锁住。 林曜一直这般挣扎了整整五六分钟，直到精疲力竭才逐渐消停。 周游拉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回药店门面门口。 林曜全程没再挣扎反抗，像条死鱼一样，两眼无神，透着股死人才有的灰败气息。 啪！ 周游给了他一巴掌。 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周游:“刚才那一巴掌，是我帮你爸妈打的。” 啪！ 再一巴掌。 “这巴掌，是我为自己打的。我把你从乡里带回来，你就这样回报我？” 啪！ 第三巴掌。 “这是帮你爷爷奶奶打的。我相信，两位老人临死前心里肯定在想，幸好你没在，你还能活。幸好你选择这几天回去给你父母修山，他们一定是在冥冥中保佑你。他们也会想，就算死后自己去了地下，见到了你的父母，给他们带去的也是你依然活着的好消息。” 林曜的眼中渐渐出现了神采，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周游。 “父母长辈这一辈子活到头，有活得长的，有活得短的，可谁不会死？谁早晚都会死！他们真正盼着的，唯一能指望的，不就还是你我这样，罗荨这样的下一代能活下去，活得好么？每个人的人生意义最终的落脚处，都在后代上。” “你这随随便便去送了死，就全盘否定了你爷爷奶奶这二十年把你拉扯大所吃的全部的苦。所以哪怕你觉得活着是种折磨，也得继续活着，别人为你吃了后半辈子的苦，你也该为别人把这苦继续吃下去。明白么？” 林曜的目光慢慢聚焦起来，终于张口说话了，“周先生，我……我……” “你就算要报仇，找这外面的老鼠有用么？你该去找你家里的老鼠，去找真正的凶手。” 林曜又摇了摇头，“它们跑了，找不到了。” 周游摇头，“老鼠不是擅长远行的物种，不会跑太远。今天晚上我们就回你家，给它们准备一份大餐，然后等他们回来送死。懂我意思？” 林曜思索片刻，“我懂了。但引来的可能是别的老鼠。”憾綪箼 “那就继续杀，一直到我们杀绝了老鼠，又或者老鼠吃光了我们为止。” 林曜一愣，“周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跟我来。”周游摇了摇头，再带着林曜来到下水道井口，“再看看下面。看到什么了？” 林曜探出头，左右打量片刻，“什么也没有，刚才那只老鼠也不见了。” “但我看到的东西和你不一样。”周游指着井口下方石壁两侧，“在成为超限者后，我的视力比普通人更强，在这距离与光照环境下，刚好能看见些你们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下水道两侧污泥较浅的地方、相对干燥的石板上、石板缝隙里面……有很多老鼠的脚印痕迹。这些脚印的大小不一。我可以肯定，下面有非常多的老鼠在等着你，如果你当时真跳了下去的话……” 说完，周游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抓出一小块绿豆大小的压缩饼干碎块，扔了下去。 下一秒，至少二十余只体型硕大的巨鼠猛然从黑暗中扑出，顷刻间便将这块压缩饼干撕扯分食。 随后这群老鼠似乎察觉到上当，其中一只格外庞大的巨鼠竟抬头看了上面的周游与林曜二人一眼，然后吱吱两声，似是在咒骂。 旋即所有老鼠又迅速扭头没入黑暗。 那密密麻麻的沙沙脚步声一直传了很远。 “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先前那只老鼠是诱饵，在引诱你去送死。诱敌深入、群起攻之，很简单却又实用的计谋，但足以证明今天的老鼠已经比以前的老鼠更聪明。我这猜测有些可怕，还需要更多更充分的证据，在国家层面也有人正在研究这问题。” “在面对可能无法抵御的恐怖时，绝大部分人都会屈从本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可我周游不同，我总做最坏的打算。你要知道，老鼠与人类的食谱几乎完全重叠，如今它们又拥有了与人类接近，甚至更大的体型，智慧也在快速增长。” “我已经看到了族群战争的阴影正慢慢笼罩而至。这战争一旦爆发，必是亡族灭种。我言尽于此，你先去好好想想自己可以在这战争中扮演什么角色，达到什么目标。这目标或许用尽你的一生也无法最终触及，但只要你能一直向前，到死了至少也能没有遗憾。” 林曜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在思考，一直在思考。 …… 下午三点，西街爱民药店里的全部医疗物资以及其他生活物资被搬运一空，可以出发返程了。 比周游原本预期的时间提前了至少三个小时。 主要原因为他之前只规划了不到五十人的劳动力，但实际人数却多出来八倍有余。 人多力量大，办事效率当然不一样。 等周游这支庞大的队伍回到周家别墅时，周岭生早已先一步返回。 此时，别墅里的工地依然如火如荼的开展着。 沈默新和沈苓正忙于按照国家标准制作全新的微缩驾驶舱。 这台合规的驾驶舱将会被安装在周游大舅家里的混动mpv上。 白幽幽则一边带着一群婶子阿姨和周游的堂妹等女眷，利用拆下来的麻将席制作更多竹片盔甲，一边自己在笔记本电脑上上蹿下跳，设计金属铠甲。 沉疴尽去的大姑父则摇身一变成了大包工头，带着支由周家人与临时房客们组成的总数近百人的业余施工队大搞工程。 这支临时搭配起来的队伍，干起活来效率还挺高。 将会在明天被送走的那三十余人此时看起来情绪不高，但依然老老实实完成着各自的工作，不敢偷懒怠慢。 主要是周家人自己也没闲着。 临时房客给管吃管喝管住，还管安保，让他们一起干点活，确实也不算委屈了人。 以前世道安稳时就没白吃的午餐，现在更不会有。 第50章 幸福小区 此时周游正带着今天刚加入的四百来人站在别墅一楼的一间客卧里。 客卧面积为21平方米，内部设施有一独立卫生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实木书桌，一台电视。 布置非常简单，完全没有别墅应有的气势。 但这是因为周家别墅的房间太多，主要成员也就一家三口，周游还长年在省会容城，周家的其他亲戚在县城里也大多有各自的房。 平时的客房根本没人住，都空置着，所以柜子里也空空如也。 昨天这房间内短暂地搭了些地铺，用来供给尹修文等人休息。 不过此时房间早已被改得面目全非，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工地。 一直向上贯通到顶的衣柜门板已经被拆下。 这些门板正在被数人推着砂轮锯锯成一段又一段。 在空荡荡的衣柜内部，则是另一番景象。 四颗钉子被固定在衣柜高处四个角上，四把手钻被铁丝牢牢固定在钉子上。 在每一台手钻的钻头上，缠着一根绳索。 共计四根绳索从柜子上方悬了下来。 在衣柜的下方则摆着一张已经按照尺寸切好了的门板。 门板四角处分别钉着颗钉子。 这四颗钉子打得很深，上部还被砸到弯折下来，折到钉帽嵌入进木板里，形成了一个挂扣模样。 从手钻钻头吊下来的绳索是用活结的方式系在挂扣上。 站在远处的大姑父一声令下，四个趴在手钻后方的小人儿同时拍下眼前的启动按钮。 被调到最低转速最大扭矩的四台手钻同时转动，绳索在钻头上开始绕圈。 下面的板子被稍微拉起。 大姑父在喊，“一号二号钻继续，三号四号暂停。” 里面的操作员依言执行。 衣柜里侧的两个手钻继续，外侧俩手钻停止。 木板前端被拖着继续往前，顶在一张硬纸板上。 硬纸板被木板推着往前移动，又顶在衣柜下沿。 一号二号钻头继续发力，木板前端开始顺着纸板向上翘起，不过没能成功进入衣柜，位置稍微有些偏，边缘被卡在了衣柜外。 大姑父又喊，“全部停止！” 确定手钻已经全部停止后，大姑父再挥手，站在一旁的二十余人扑了上去，同时发力从一侧推动木板，并使其前端渐渐对齐敞开的衣柜门口。 确定完全对齐后，大姑父又让这二十余人撤离，再让一号二号手钻操作员按下手钻，等差不多了，三号四号手钻也开始转动。 最终这块板子被拉到柜子内部，水平悬空着，距离底部高度大约六分米。 下面的二十余人施工团队再齐刷刷发力，将用纸板与晾衣架作为框架搭建而成的低矮“攻城云梯”撬上衣柜下沿，并拖了进去。 攻城云梯顶部固定着一台手钻，手钻采用了磁性钻头，钻头顶端则靠磁性吸着根长5厘米的螺纹钉。 随着这二十余人的推动，钻头顶端的螺纹钉渐渐靠近衣柜侧墙，并最终抵在了侧墙上距离底部5.5分米高度的位置。 云梯上去了三个人，两人从左右两侧斜向推着手钻，第三人则负责按下按钮开关。 下面的二十人则在底部一齐将云梯向前推。 伴随着一阵刺耳旋转声，那颗螺纹钉被打进了衣柜侧墙，留下约莫1厘米在外。 紧接着众人又如法炮制，将总计8颗螺纹钉打进同一高度。 完成后，上方四个手钻开始反向转动，木板缓缓下落，并被放在了冒出头的这八个螺钉帽上。 自此，一栋长1米，宽0.6米，总高2.4米，共分四层的衣柜小楼第一层被搭建完成。 这衣柜小楼的每一层都能提供0.6平方米的居住面积，完全足够如今的一家人使用。 接下来，众人还会用诸如筷子、纸板、木板、缝衣针、衣架等等物事制作成楼梯。 整个衣柜可以制作出12间这样的住宅，足以满足12户家庭的居住需求。 与此同时，在房间工地的另一边，还有数十人拿着刀在拆卸着床垫。 可怜周游老爹当初辛辛苦苦选的好床垫，弹力得劲，质量上乘，各区域弹力也稳定，价格属实不便宜，得七八千一张。 现在……算了倒也好，起码这床垫用料扎实，弹簧的质量那肯定嗷嗷的好。 床垫上层的软垫已经被拆了下来，又有数人配合着，利用一把剪刀将软垫拆解成边长0.3米的小片。 这些小片，自然就是住客们的床了。 当然床垫里的弹簧迟早也会有大用，都是重要资源。 另外，周游还去看了眼厕所。 好家伙，现在这抽水马桶给弄成了个土碉堡似的。 一大堆泥巴围着抽水马桶堆了一圈，形成了一个马桶形状的小坡。 小坡斜面上还有台阶。 周游顺着台阶往上走到顶端，到达由纸板框成的一个小隔间的门外。 宽1.5分米，高3分米的隔间不只一个，而是沿着马桶圈摆了共计八个。 隔间的绝大部分都搭在泥土上，看起来纸板是插入了土里，用做固定。 这每一个隔间，都是一个独立的厕所。 其他人都感慨周家人的匠心独到，不过周游觉得这只是权益之用，真让房间里住满人，还得想法子扩大规模。 八个蹲坑显然不够，做不到完美伦敦。 看见周游带人进来参观，大姑父还兴冲冲地指着实木床架与书桌，表示自己接下来会将这两大件也给拆了。 拆下来的木头可有大用，不管拿到哪里作为建材都算得上好货。 大伯直夸周游老爹周岭生会选家具，“这些可都是上好的白蜡木啊！可真不便宜，你爹当初真舍得。” “大姑父你说得没错！” 周游给大姑父比出个大拇指，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父亲当年辛辛苦苦弄来这些如今十分难寻的真·实木家具的过程。 当时老爹还说，这堆家具都能当传家宝，少说用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咳咳，周游差点当场笑出声。 大姑父还向其他人介绍，外面院子里堆放着不少从周游大舅家的超市里搬来的拼装置物架。 这些置物架都是铁制，非常结实，等把占地方的床和书桌都拆了，就能把置物架都搭上。 “到时候啊，光这一间屋，就能住至少七八十户人，妥妥一小区。每家每户的平均居住面积换算成以前，也有三十几个平，比我们当年住的筒子楼还宽敞。至于个人隐私也不难解决，睡觉的时候弄个带门的纸箱子，把门一关，那谁都不爱。”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这卧室就叫幸福苑一号！周游你爸当初也设计得好，楼下五间卧室，楼上四间，这加起来九间卧室，从幸福苑一号到九号加起来，就是个幸福小区！哦对了，还有大客厅！咱们幸福小区里能住近千户人没问题。到时候几千人往咱们这一扎，甭管什么猫啊狗啊老鼠啊，来了统统送肉！” 大姑父也是生病时憋得太久，如今康复了，精气神也回来了，话匣子一打开是真受不住，一边叉腰一边算账一边吹，可给他牛坏了。 不过周游却是下意识看了下头顶。 在他头顶天花板上，除了大灯之外，还有四个喷头。 这四个喷头里的水管联通着屋顶的大号储水罐。 如果哪天真要住这么多人，那防火问题就成了重中之重。 现在倒好，真要出了事，四个喷头一开，倒是能及时灭火。 当初老爸非要装这玩意儿时，老妈可没少吐槽他。 如今看来，真得感谢老爸的坚持。 周游寻思反正大姑父已经吹上了，自己索性再加把火，便指着头顶天花板，将这防火喷头也介绍了一下。 今天新加入的客人们也是纷纷啧啧称奇，慢慢上来了兴致，不少人甚至自告奋勇想加入大姑父的施工队，以期尽快完工。 周游顺势将这群人留给了大姑父，自己这赶去了另一间一楼客卧。 这客卧的面积也有20平米左右，不过内部更为空旷，只摆着一张机麻桌，还有一张折叠床放于角落，别的什么都没了。 不过此时这卧室却成了个车间，正是由白幽幽掌舵的铠甲制作车间。 第51章 备战 周家的五床麻将席已经全给拆了。 大堆竹片如小山般堆在墙角。 用来串麻将席的钓鱼线没被完全剪断，而是尽可能地保存了下来，同样堆放在一旁。 这些足够结实的钓鱼线正好拿来串竹片铠甲的甲片。 房间的另一角又是另一番场景。 一块疑似饭桌桌腿的木条正悲惨地躺在那里。 四个小电动机被固定在木条上。 小电动机的传动杆顶端，则是一团棕色的物事。 周游还正好奇那棕色的物事是什么呢，就见着几个姨娘婶子一人抱着五块竹片去到旁边。 然后自己的初中生堂妹按下附近一个插板的开关。 插板上是一个手机usb充电器，不过usb线被连接在一块电路板上。 周游走了过去，抬眼一看就知道这电路板是沈苓的手笔。 输入电压是5伏，输出电压是3伏。 一共四组线并联着从电路板上接出，正联通在那四台小电动机的正负极上。 随着电源接通，电机开始转动。 阿姨婶子们小心翼翼地将竹片靠近那高速旋转的棕色物事。 竹屑烟尘立刻飘起。 周游懂了，那些棕色物事是被切成小条，然后粘上去的砂纸。 这就是一排简易砂轮，用来提高加工竹片铠甲的效率。 不过他马上拉过小堂妹，让她去外面客厅找个喷绒布口罩来，想法子做成小口罩，给使用砂轮的婶子阿姨一人一个。 干这种活，得戴口罩。 人是变小了，但安全生产管理的基本原则还是得要。 周游越看那些电动机越觉得眼熟，直到最后在一个大纸箱里看到陪伴了自己快二十年的天皇巨星、燃烧太阳、冲刺流星还有舞蹈天使的壳子，就立马懂了。 儿时玩伴们全部牺牲了啊！ 痛，好痛。 这时候，正站在笔记本电脑前的白幽幽看到了他，连连招手，“老板你来啦！快过来看看，我完成设计图啦。” 虽然嘴上压根没承认过自己已经加入周家，但白幽幽的行动却很诚实。 如今在这儿呆了小半天后，也仿佛认了命，连老板都叫上了。 周游凑过去，只一看电脑屏幕上的图案，就觉得这人的确很有东西。 “在铠甲的整体设计思路上，我参考了米兰甲，但做了些改变。目前人类的主要敌人是猫狗与鼠。如果照搬米兰铠的设计，可以抵挡得住老鼠。但猫与狗张开口能将人的颈部与腰部整个咬住。所以我特别加强了这两个位置的防护，增加了由甲片堆叠而成的受力结构。” “另外，我还在整副盔甲的头盔、肩膀、小臂、手肘、拳头骨节、小腿、膝盖、脚尖等位置增加了钉刺。这样即使人被整个含进嘴里，甚至吞进肚子里，也能有一定的反抗之力。如果使用红牛易拉罐的铝皮作为主要材料，整副铠甲的总质量不会超过四十克，这重量不会太影响人的行动力。” 周游想了想，摇头道:“还不够，以如今人类的行动能力，可以考虑更多的重量富裕。至少要增加一个挂载氧气罐的挂扣。那么如果人被大型犬，又或者是蛇类完全吞进肚子之后，也不至于因为窒息而立即丧失反抗能力。” 白幽幽点头，“好的我明白啦。就是可惜材料有限，真要遇到发了狂的大型犬，易拉罐铝皮还是会被咬变形。如果使用钛合金或者高强度碳纤维来制作，能让大型犬也咬不动就更好了。” “以后会有的。你继续加油。哦对了，你先把铠甲的零部件单体建模导出来，传输给打印机立刻打印出来。林曜已经回来，就等着图纸开工。” 说完，周游就要走。 白幽幽却又在背后叫住他，“老板，你说我这么努力，这么听话。你就不奖励我一点什么嘛？” 周游寻思也是这道理。 虽然邀请此人入伙的过程可谓一波三折令人窒息，但真拉进来后，不但立刻有效提高了周家团队的作战能力，她本人那小嘴抹氰化钾口是心非的臭毛病也不药而愈了，是该满足对方的小小愿望。 “行，说吧，你要我奖励你什么？” 白幽幽眨眨眼，小腰一扭，摆出个专业浮力姬凹造型的拍照姿势，“人家……人家想被奖励一发嘛……” “神经病吧！告辞！”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这么多长辈在旁边，还有未成年的小堂妹也在，也亏得这人能把这话说出口。 不理这神仙，周游来到隔壁的金属加工车间。 林曜正带着几个有一定动手能力的人在拆解红牛易拉罐。 家里储备的红牛还不少，几大箱，都是从大舅超市搬回来的。 不过目前周游并不准备制作太多红牛铠甲，顶多先打造个十副。 一来是为了罐子把红牛饮料就这么倒掉非常可惜，二来是别看周家里有五六百号人，但真正有战斗素养的却寥寥无几，即便穿了铝合金铠甲也不堪大用。 倒不是说超限觉醒之前的周游的运动能力多么出众。 要成为战斗人员，最重要的真不是运动能力，而是心理素质。 在直面恐怖时，既要有拔刀的勇气，却又不能全凭勇气与本能，还要有冷静，这里面有个十分微妙的度需要去把握。 这个度，又可以称之为战斗心理素养。 军人们可以通过长年累月的训练，慢慢得到战斗心理素养。 但作为普通人，绝大部分都没办法生而知之。 不是人人都是周游，亦或者同样正面击退过老鼠的袁亦可。 其他人要么只能通过训练慢慢去掌握这素养；要么是经历残酷的自然选择，在接二连三的苦难中要么死亡要么被迫迅速成长起来；要么是训练也白练，要么压根只能靠运气扛过自然选择，根本不能把经历转化为生存经验；又或者，是在有充分保护的情况下，慢慢去感受杀戮，慢慢去适应鲜血，稍微上点强度，就立马会死。 如果能做到前两点，其实已经算小有天赋。 不幸的是，世上的大部分人都只能是第三种或者第四种。 再说句更难听的，就算是军人，其实也分顶尖战士、精英战士、普通战士这样的三六九等，遑论普通人。 周游先吩咐林曜加快进度，争取在傍晚八点时制作出十套全新的铝合金铠甲。 随后他又合计了一下到时候能完成的竹片铠甲、打火机射钉枪、带激光瞄准的大威力橡皮筋诸葛弩、打气针射钉枪、将铁钉嵌在竹筷子上的竹竿铁枪、用机床将金属筷子顶部磨尖而成的金属长枪等装备的数量。 周游决定，即刻开始作战人员选拔。 他初步预计的是，选拔出六十人来。 其中十名可以穿戴铝合金铠甲的精锐作战人员。 这部分精锐作战人员将会每人携带一把使用弹药为缝衣针的打气针射钉枪，再每人配套一杆可以从中段的螺纹结构拧开，一分为二的金属长枪。 拧开后的长枪会变成两杆短枪，一把短枪是正常的尖刺，另一把则是类似于螺丝钉的螺纹尖刺。 二十五名近战人员，这部分人将会全员穿戴竹片盔甲，使用无法拧开，但结构刚度更高的完整金属长枪，以及一面由易拉罐上下盖改装而成的圆盾。 二十五名远程作战人员，也能穿着竹片盔甲，使用打火机射钉枪、橡皮筋诸葛弩，以及由切断的勺子亦或是金属筷子改装而成的长1分米之内的尖刀。 所有人员的近战攻击方式大多以捅刺为主，不鼓励使用收益较低的劈砍。 第52章 父亲的野心 周游把选拔作战人员的想法与父亲说了。 周岭生对选拔计划做了些细化，制定了更详细的人员选拔标准，以及明确了三种人员及其家属的福利待遇。 比如精锐作战人员及其家人可以享受0.6平方米的衣柜改造房屋，且每家每户都提供直通到家的插板，可以自由地给手机充电，以及屋内灯光照明，还有额外五次的外出专属救援行动名额。 普通近战人员与远程作战人员及其家庭则可享受由大号置物架搭建而成的“楼房”，每户居住面积为0.4平方米。 同样有屋内灯光照明，不过是由同一条led灯带实现，只能一层八户共享照明时间。 且这八户人只能共享同一块插板用来给手机充电，另外还有额外两次的外出专属救援行动名额。 当然，普通成员的住宿标准还略低一些，不必细表。 此外，战斗人员及其家属的饮食、营养品与衣物的供给标准也会适当提高。 这些都是临时的权宜之计，接下来必定还会持续调整。 但可以肯定的是，能够进入战斗序列的人的待遇始终会比大部分普通成员更好一些。 目前周家别墅已经敲定的常住人口六百人左右，六十人的战斗编制占比其实非常高。 要在以前，这种军民比例绝对导致社会崩盘，后勤绝对跟不上，非战斗人员的生活水平也会急剧下滑到人间惨剧的状态。 但如今情况特殊，人类的体型才刚刚缩小，还有海量的物资储备可满足衣食住行中最重要的食物需求。 尽快恢复作战能力，尽快夺回更多被动物占领的区域，尽快将流落失散在外的人救援出来，尽快压制已然失控的猫狗鼠这三大害的繁殖速度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战斗人员的初始比例偏高也是应有之义，是顺应时代的需求。 得益于周岭生对人性的拿捏，常住人口的报名非常踊跃。 只短短二十分钟，便有多达上百人报名，几乎所有18到35岁之间的青壮年男性都报了名，也有大约二十余个青壮年女性报名。 不管在任何时代，任何历史与文化背景之下，人类都会追求成为特权阶级。 如今在周家势力内部，已经确立了战斗人员的特权序列，更有周游这个目前已经享誉全国的名义上的首位超限者带队。 哪怕周游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活生生的站在那里，便足以证明所谓的“超凡力量”客观存在的真实性。 这些人选择主动追随周家，正是因为周游这超限者的身份。 但凡有一点点梦想的人，都无法拒绝这诱惑。 更何况来了这里的所有人大多拖家带口。 不管是出于让家人过得更好的责任心，还是实现新时代的新的人生梦想，还是成为战斗序列成员后，能够得到继续去救援外部被困其他亲戚朋友的专属行动名额，众人都想拼一拼。 再者，虽然成为战斗人员后必然要直面危险，但所有人心里其实都很明白，如果没人去战斗，所有人都只想躲在大后方，没人出去收罗物资，救援更多人，尽快恢复科技与人类的军事本能，压制动物，那么别看周家别墅如今还算安全，但这里迟早会慢慢变成城中孤岛。 以动物们远超人类的强大繁殖能力，这周家别墅最终还是会走向覆亡。 最终，就造成了这局面。 周游父子让报名人员先都在一楼客厅暂且安顿等待，二人走到另一个相对安静的集成电路“车间”卧室里商议。 “爸，报名的人太多了。原本我以为能有个五六十人报名就不错了，人员筛选工作会很简单。现在却要淘汰一半人下去，就得重新细化选拔标准，至少要能服众才行。” 周游略有些忧愁地说道:“我倒不是担心制定不出这选拔标准……” 周岭生打断道:“你是担心就算我们的标准做到了绝对公正，但被淘汰的人依然会心生不甘？” “是的。” 周游坦诚道。 周岭生笑着拍了拍周游的肩膀，“你虽然早熟，做事也算缜密，但毕竟才二十四岁，刚参加工作不久，接触社会还不深，也不喜欢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所以你没怎么琢磨过这些人性的东西。” 周游好奇问道:“那爸你认为这不会？” 周岭生再摇头，“不，我也认为会。但这不重要。或者说，我们本来就需要这种不甘。哪怕是不甘这种负面的情绪，但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就能使其变成可控的野心。那些被淘汰下来而被迫回到后勤工作岗位的人，会在野心的驱使下，主动利用业余时间去增强体能，去学习战斗技艺。这又能给被选上的战斗人员带来紧迫感，逼迫着战斗人员自我提升。” “同时，我本来就打算在战斗人员中引入淘汰机制。周游你记住，在我们这个家，除了你的地位牢不可破，其他阶层都不要固化。哪怕是亲人也一样。因为阶层固化，就意味着停止前进，而停止前进，就意味着离灭亡不远。从先前回来时，你告诉我你和林曜在爱民药店门口见到的那窝老鼠之后，我就在思考这问题。这就是我给出来的答案。” “我知道你也担心会有人受不了我们家里这种更严苛的类军事化管理，会选择自我放逐，改主意去到肯定会更宽松的政府安置点。但你相信我，会有人离开，但必定也会有人因着这点主动加入进来。那些看似主动离开的，本就是我们要淘汰的，明知道我们的规矩也还要来的，便必然是不用拿鞭子赶，他也会主动向前走的精锐。” “兵不在多而在精，古人就教会了我们这浅显的道理。如今你已被国家树立成英雄人物，这是我们的巨大先天优势。我们不会与国争权，只会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我们没有那个立场与能力去庇护所有人，成为圣人一般的存在，但却有义务利用你的名气与能力，还有你从容城带回来的那些设备，以及我们周家自有的资源去打造一支精锐的民间力量。” “这样，不论将来发生什么变故，我们都进可攻，退可守。明白了吗？” 周游瞪大眼睛，看着父亲。 他并不觉得此时的父亲显得陌生，而是回忆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当时自己才五岁，父亲也只是个刚年满三十的青年教师，才刚因为学校里担任会计的老教师病退而被强行推到会计的位置，很不情愿，在家里吃饭时还抱怨以后会更忙了。 但五岁的周游却问了老爸一句话。 当时周游用稚嫩的童音问周岭生，“爸爸，为什么郑叔叔可以当校长，而你不去当校长呢？我听别人说，如果当了校长，家里就能住更大的房子，买更大的电视啦。爸爸你为什么只是当个校长的小弟会计，就这么不高兴呢？可我想住大房子看大电视啊。” 当时的周岭生听完这番话后，坐在筒子楼的楼梯上抽完了两包烟，把周游和老妈都吓了一大跳。 等周岭生再回来时，双手抱住周游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爸爸会去当校长。” 时过境迁，到如今周游已经二十四岁，周岭生也已经即将年满五十，两鬓已然生出白发，本该是五十知天命，考虑退居二线颐养天年的时间。 但现在，周游却明显地感觉到，十九年前那个野心勃勃的父亲竟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想当的远远不只是校长。 他想给自己带来的，远不只是大房子，大电视。 他的野心，重新燃烧起来了。 第53章 选拔 “好！下一个！后面的人不要乱，依次进场，前一个人完成到第三环节时，后一个人才能进场！进场之前先报号！” 沈苓高声指挥着。 周游的无人机被摆在茶几上，螺旋桨并没有转动。 不过摄像头的开机指示灯正闪烁着淡淡蓝光。 此时无人机的摄像头已经被调整为最高像素最高采样帧率的高性能运动相机模式。 沈苓站在旁边，面前正摆着无人机的屏显控制器。 屏显控制器将下方总面积约莫九平方米的区域笼罩其中。 这区域正是周游亲自带队搭建的综合运动能力测试场地，共分九个环节。 这九个环节包括冲刺跑、折返跑、立定跳高、杠铃硬拉、卧推、拳击打靶、踢腿打靶、打气针射钉枪两米打靶、掉落反应实验等内容。 这一整套测试方案并非周游或沈苓的点子。 既然有可用的外部资源，周游不会白白放着不用。 他给华音打去了电话，请求帮助。 华音当然不会拒绝，立刻帮他向专家组求助。 周游只等了五分钟，那边专家组就结合周家现有资源的大概情况，设计出了整套测试场地。 具体的方案很简单，就是让受测者依次入场，然后按照标准完成各个测试项目。 比如全力冲刺三米，折返跑两米，连续立定跳摸高五次、极限硬拉五次、极限卧推五次、连续刺拳十次摆拳十次，连续正蹬腿十次侧踹十次，射钉枪打固定靶十次，射击随机出现的移动靶二十次…… 沈苓会利用高端无人机的摄像头进行全程录像。 等测试完成，周游便会立即把录像文件发送给华音，再由那边的项目组将其导入系统。 目前这系统可以借调部分国家超算的算力，只需极短的时间就能给出分析报告，将参测人员的综合运动能力算个清楚明白。 周家这边的效率很高，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场地搭建。 参加报名的113人依次有序进入。 由于单人的测试总耗时被限制在五分钟之内，每个人都要全程保持高强度。 当前一个人推进到第三环节时，后一个人才能开始进场。 目的是为了防止两名参测人员相互距离太近，干扰到后期的数据分析。 最终的测试结果乏善可陈，有些小惊喜，但不多。 除周游之外综合实力最强，最全面的十个人被选进了精锐序列，将成为由周游领衔的精锐特战队队员。 绝对力量仅次于周游的最强者，则成为了近战队的大队长。 这位队长正是周游在自光明乡返城时邀请的第二档人员中的建筑工人孙迎军。 孙迎军年近四十，满面风霜，脸上纵横沟壑，晃眼一看仿佛花甲老人，甚至瞧着比年近五十的周岭生还年迈许多。 但在孙迎军这副苍老的面孔下，藏着的却是幅承受了经年累月的高强度工地劳作，做的还是重苦力活，长满腱子肉的刚健身躯。 老孙没读过什么书，更没什么文化，十七八岁时就外出打工，从来没担任过做过什么像样的岗位，是那种建筑工地上地位与薪资都最低的散工。 但他偏偏靠这双长满老茧的手和磨厚成仿佛羊角的肩膀养活了老婆与四个女儿，还已经把两个女儿都供进了大学，还有俩女儿一个在读高中一个在读初中，更在县城里买了套80平的小房子。 由于年龄过大，再加上长年做重活，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在一些需要敏捷性的测试项目中，孙迎军的表现比较表现不堪，但在硬拉和卧推这两项只看绝对力量的测试中展现出了爆炸性的压倒优势。 他绝对没有觉醒超限状态，但仅硬拉这一项数据便几乎直追周游。 除了担任近战大队长职务之外，孙迎军自己还负责领衔一支相对较为精锐的五人小队。 另外还有四人分别担任各自五人小队的队长。 至于远程大队长，却是一个周游都没想到，但仔细寻思又觉得有迹可循的人。 正是罗荨，也不知她是当护士学习怎么扎人学得太好，还是天生多少有些射击天赋。 参加选拔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第一次摸抢，罗荨也不例外，竟打出了个力压群雄的风采。 这下好了，罗荨作为周游心中的最佳战地医护人员人选，本就得时常跟随战斗队出征，现在正好一人分担两份活，省了大功夫。 一份工资，两项功能。 这样的多功能员工，哪个老板会不喜欢呢？ 不过周游有担心过罗荨这小护士心理素质不够过硬，当不好队长，奈何她展现出来的射击水平实在太高，其他远程作战人员听说她是目前周家里唯一一名执业医师罗医生的独女，竟一个个纷纷联名推举，倒让周游不让她上都显得不近人情了。 最终周游答应由罗荨暂时担任远程大队长，不过还得看她接下来的具体表现。 其实周游稍许觉得有点疑惑。 以他对罗荨的性格的理解，她本该对远程大队长的职务不那么热衷。 不过相反，她本人却显得十分上心。 虽然远程作战人员大部分时候都会呆在后方，相对比较安全，可毕竟也是战斗人员，难免会有被迫近战的时候，也有不小的危险性。 但很快周游便想通了。 是因为她母亲。 虽然她父母之间的关系已经决裂，但罗荨毕竟是从她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母亲也必定尝试过希望劝她去那边过好日子。 她这当女儿的，还是想通过提高自己在周家团队内的地位的办法，来为自己母亲争取多留一条后路。 万一接下来她母亲那边出了状况，她也有立场去救援。 这就是爸所说的人性吧，既复杂，却又简单，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要掌握了人性的规律，便能洞察世间的真谛。 最终选拔情况如下: 特战队员，十名，全员男性。 近战队员，二十五名，全部男性。 远程队员，二十五名，二十名男性，五名女性。 选拔到此结束。 这次选拔也只能说是相对公平。 由于条件所限，被迫忽略了综合战斗素养中十分重要的心理素养的影响，只遵循了最基本的自愿报名原则。 这种选拔或许会让一些虽然基本素质达标，但心理素质以及潜能完全不行的人混了进来滥竽充数，也可能会让一些天生拥有大心脏的人明珠蒙尘。 但这也没有办法，世间安得万全法，只能让时间与实践来慢慢锤炼与考验，让队伍慢慢去芜存菁。 周游背负双手，站在茶几上，对着台下众人开始简单的演讲。 “首先，我要恭喜大家。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战斗人员既要承担最大的风险，自然也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但我丑话说在前。今天被选上只是个开始，不代表一劳永逸。不用我多说，你们中的不少人也都曾亲眼见过这样那样的惨案，自然都知道人类如今的处境有多凶险。所以我们的战斗队伍中，既不允许混子的存在，也必然会淘汰掉那些空有努力，但却缺乏天分的人员，然后再重新选拔，重新吸收新的成员。” “战斗队伍不会固定，而是流动的队伍，将会一直执行淘汰制。这或许有些残酷。但这残酷的本质却又是仁慈，因为如果我把混子与平庸者带去战场，身处险境，既是对他本人的不负责，也是对其他人不负责。” “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应答，“听明白了！” 周游点头:“好。那接下来即刻开始训练。国家实验室为我提供了军用级训练教程，三支队伍分别去三个房间训练。没时间浪费了，今晚九点，我们将第一次发起针对动物的主动出击！” 周游决定，今晚就吹响属于他自己的反攻号角。 就拿林曜的家所在那栋楼的老鼠们来祭刀吧。 第54章 夜间行动 晚九点半，林曜的家所在的独栋高层居民楼楼下。 周游的混动安静地停在这里，车灯大开。 此时车里很空荡。 数名身穿纸板盔甲，手拿打火机射钉枪的周游的舅舅伯伯在车内守着。 还有正各自操控着一台无人机的沈苓父女。 在沈苓父女面前一共摆着三台手机。 一台是周游的，一台是沈默新的，还有一台是沈苓自己的。憾凊箼 此时沈苓的手机依然显示着一张看起来挺渗人的鼠类内脏器官剖视图。 先前赶路时沈苓提出点子，她认为既然今天的行动明确以老鼠为目标，那自然应该把准备工作做到极致。 比如老鼠的内脏器官剖视图，就很是值得研究一下。 不管战斗人员能记住多少，但提前看一看，试着记一下总没错。 周游深以为然，并从谏如流，让沈苓在网上把老鼠骨架图与内脏剖视图搜索出来，并在车上组织了一次简单的学习研讨会。 沈苓已经成为周游那台无人机的专属飞控员，沈默新负责的则是沈苓的那台低端货。 此时沈苓操控的无人机正在楼道中缓缓上行。 穿戴着额外加厚加重，总质量达到自身体重一半的合金盔甲的周游悬挂在高端无人机下方。 他右手握持着加装了迷你激光灯瞄具的大号射钉枪。 枪管、装填结构、扳机与击发结构都是从真正的木工射钉枪上拆下来的原装件，使用的也是木工射钉枪的整排短钉作为弹药，能够做到像原版那样快速连发。 至于新的大号气罐，也是用木工射钉枪的高压气泵灌满的空气，气压更高，储量更多，不过也只能进行二十次有效射击。 前十次射击的威力大于原版木工射钉枪，后十次威力则小于原版。 之所以没有干脆使用原版，是因为原版木工射钉枪重量超过一公斤，超重了。 现在经这样一改装，只把关键零件取出来，再固定到林曜用迷你机床加工出来的钢质框架上，能把包括气罐在内的总质量压到350克以内。 周游还能在背后再挂上那把由罗医生提供的手术刀。 沈默新控制的无人机下面倒是没挂载人员，只外挂着一个扩音器模块，用来给前线行动人员下达指令，同时无人机本身也有侦查功能。 至于今天刚被选拔出来的六十名作战人员，正在近战大队长孙迎军的带领下，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爬。 如今人类平均身高在22~23厘米左右，与这种老式砖混楼房的楼梯踏步高差基本一致。 如果在穿戴全服铠甲并携带着武器的情况下，人想爬上去还挺费力。 不过这都不是难事，早在出发时，部分筷子长枪便已经经过改造。 在总长23厘米的长枪上，平均每隔5.5厘米便有一个点焊上去的卡扣结构。 将长1分米的宽刃尖刀平放上去，再把卡扣压下来，便能把两杆长枪与四把尖刀组合起来，变成梯子。 此时这六十人便正靠着六把梯子保持快速推进。 跑在最前的精锐战士与孙迎军先踩着梯子前进一个台阶，然后保持队列原地等待。 六个台阶之下，落在后方的远程作战人员在全部上了个台阶之后，将会回头把梯子拉上来，并用手递手的方式将其往前传。 等这梯子也被传到下一个台阶之后，最后一个台阶的人立刻前进，踏上下一个台阶。 这时候，前面的精锐战士已经搭好了梯子，再往上推进了一阶。 这般上楼的速度肯定及不上过去的普通人，但随着众人越来越熟练，倒是慢慢能赶得上腿脚不便的高龄老人。 整支队伍共计耗时十五分钟，成功攀上六楼。 拽周游的无人机立刻飞出楼道，从旁边的阳台飘进房间，与在此等候并藏身在大号易拉罐装甲里的林曜汇合。 外面的人只等了五分钟，房门被周游与林曜联手从里面打开。 众人鱼贯而入。 林曜带着众人直奔他自己的卧室。 林曜的卧室里陈设极少，只有一张铺着棕垫的钢架床，一张由老式缝纫机充当的桌子，以及一个布艺衣柜，屋顶上还有个带照明功能的大号吊扇。 除此之外再无什么旁的摆设，干净清爽，几乎没有遮挡。 此时这卧室的地面上，正摆着六个保鲜袋。 六个保鲜袋中，装着酒店厨子下午组织人手弄的六个大菜。 厨子为了弄这六个菜，使出了毕生所学，选择了所有菜市中在色香味三大项里的香最浓烈的经典菜。 保鲜袋的口子打了死结，袋子表面还用洗洁精清洗过，这是为了防止味道提前泄露，引发变故。 在保鲜袋旁边，还有六个铁丝制成的架子，每个架子上摆着个薄皮不锈钢盆子。 每个盆子下面，还立着三支蜡烛。 上述东西都是大部队下车之前便提前准备妥当。 原本照着周游的意思，他在用无人机卸货之后是想多叫几个人，尤其是大力士孙迎军帮忙布置，但林曜拒绝了这提议，希望自己一个人来布置。 林曜说，既然他没能成为战斗成员，也不愿违反周游制定的规则强行参战，但这是给自己爷爷奶奶复仇，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林曜同样参与了下午的选拔赛。 他的测试数据并不算特别差，勉强也能够到近战队员的入列标准。 不过最终周游还是决定先将林曜排除在战斗序列之外，让他安心发挥专业能力，搞好军备后勤。 众人进场后，即刻行动。 周游先松开系在腋窝下的挂绳，再把绳子绑到保鲜袋上，喊了一声:“起！” 另一台停在缝纫机上的无人机下方扩音器里响起沈苓的答复:“好叻！” 很快，无人机将总质量500克的保鲜袋以及里面的食物放进了一个不锈钢盆中。 无人机高度稍微下降，保持悬停姿态。 一名身手敏捷的远程作战队员踩着梯子攀爬上去，扶在不锈钢盆的边缘，再从挎包里拿出一块美工刀的小刀片，在保鲜袋上剌开条长度超过15厘米的口子。 等这名作战队员撤下，并搬走椅子后，沈苓再操作无人机缓缓抬升高度。 随着保鲜袋被拉走，袋子里原本装着的菜肴自动滑落在了不锈钢盆里。 尽管此时这菜还没加热，但房间里还是立马香气四溢。 幸好此时卧室房门、房门上方的通气窗、外墙上的合页窗均已被关死，香味一时半会儿不会外泄。 接下来，无人机把沾满油的保鲜袋放在地面，林曜上去解开绳索，再系上另一个口袋。 如此步骤重复六次后，六盆香到让人闻着就直流口水的菜肴便整整齐齐地在地面上摆成了一排。 酒店大厨确实功力深厚，哪怕个头缩小到如今的地步，压根没办法好好翻炒，也能把香味提到这般程度。 第55章 疯魔决策 闻着这六个菜混在一起凝聚而成的浓香，罗荨吞吞口水，着实有些馋。 她指着摆放在最前面的那盆水煮牛肉，不甘道:“咳咳，就这么把这些菜给老鼠吃了怪可惜的呀，尤其这水煮牛肉。现在牛肉可难搞啦。不如大家伙先把水煮牛肉当夜宵自己吃了，吃饱后再行动？反正也肯定吃不完的嘛！” 周游环视一圈。 得，看来有同样想法的不只罗荨，如孙迎军这般向来过得勤俭节约的人心痛得眼睛都快红了。 不过，周游肯定要让众人失望了。 他轻咳一声，“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正事要紧。另外，千万别想着偷吃，这六份菜里有两份加了老鼠药。但具体是哪两份，我不会告诉你们，免得有人想不开。” 众人闻言，立马消停。 罗荨低声嘀咕，“我们这么多人，兵强马壮的，来几窝老鼠也能打成马蜂窝吧，为什么要下毒呢，为什么呢，怪可惜的，好可惜啊。我不理解……” 尽管她把声音压得很低，但超限觉醒后的周游其实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他也懒得解释。 他有他的想法，却暂且只能藏在心底。 如果现在说出去，除了散播恐惧引发混乱之外，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在将菜倒出来时，另外还有数名近战队员也在忙乎着别的事。 这些人顺着一根打了结的麻绳爬上缝纫机，再将这麻绳拉将上去。 麻绳的底端又拴着根细铁丝。 众人将细铁丝拉上去后，再往里走，从缝纫机的里侧爬上窗户，再把这铁丝牢牢缠在向外开的合页窗把手上。 见准备得差不多，周游一摆手，再道:“好，在正式行动之前，我简单说一下。你们已经知道，我给其中两份菜加了老鼠药。为什么是两份，而不是六份全部都加？我的目的，你们都明白。战斗不可避免，所有人都必须见血！并且你们不要指望我会出手。我会自行判断出手时机。在我认为时机成熟之前，哪怕你们都死光了，我也只会看着。” “你们的各项综合指标虽然已经达标合格，但你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只有在鲜血淋漓的考验之中，你们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也才能扛得起保护家人的责任，也才有机会用自己手中的刀枪，在这微缩新时代中，为家人拼出一片安居乐业的土地！” “本次行动，既是帮林曜复仇，也是我对你们所有人的一次考验。铠甲就穿在你们身上。钢枪，射钉枪、激光瞄准弩，都在你们手上。这些是所有后勤人员的心血。你们选择了扛起这些，他们也选择了将心血交托在你们的手中。” “你们的亲人，还在家里给你们造着房子，等着你凯旋归来。所以，拿出全力，战胜恐惧，学会踩着鲜血顶着獠牙前进，然后昂首挺胸地回去，告诉你的家人，你在这第一战中用事实证明，人类最终必然取得胜利，重新统治这片大地。” “给你们十分钟，自行商议作战计划。十分钟后，不管你们的计划是否完成，都给我把蜡烛点燃，然后打开窗户，让这味道飘出去！接下来，我也不知道到底会来多少老鼠，老鼠的个头有多大。一直等到再没有新的老鼠进来之后，我会拉动铁丝，把窗户关死，再把铁丝缠死，把你们和我自己都关死在这间屋子里。今天晚上，能从这间房里走出去的，只有人，或者老鼠。” “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们就能扫清这栋楼里的全部老鼠！那些目前还躲在这栋楼里瑟瑟发抖，甚至根本没办法向外界求援的人也有了希望。救援人员就可以挨门挨户的去敲门，一家一家的救出来。我们有这样的能力，就要承担这样的责任，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之后，立刻商讨作战计划。” 周游一挥手，“开始计时。” 他说完后，沈苓父女便同时操控无人机向上飞。 高端无人机吊着周游飞到了吊扇的一块扇叶上。 低端无人机则吊着细铁丝的另一端停在了另一块扇叶上。 周游解开绳索，跑到另一块扇叶上，再取下细铁丝的环扣。同时高端无人机再往下飞，将林曜也接到扇叶上。 这条细铁丝的总长度大约四米，重量倒是没超标，没把周游拽下去。 他拖着细铁丝来到吊扇连接杆处，然后稍微缠上一圈，勉强固定，随后便盘腿坐到吊扇边缘处，低头看着下方。憾綪箼 下面的众人正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着。 周游又将目光转到别处。 除了老鼠夹鼠笼和粘鼠板之外，他还看到了缝纫机，也看到了棕垫床上的打满了补丁的硬棉被，还看到了被从客厅拉过来，再随意扔在钢架床旁边的不锈钢漏洞篓子，一桶清油。 这四样东西，早在出发之前其实就已经被他考虑了进去。 其实他心里有作战计划，但他不打算说。 他在逼这些人。 逼他们尽快从过去的国泰民安下一升斗小民的心态中跳脱出来，真正接受自己已在微缩乱世中成为了一名军人的事实。 无论是他们接下来的讨论，还是达成共识的过程，都是一次历练。 接下来必然发生的鲜血淋漓的鏖战，更是一次残酷历练。 按照周游的本意，其实并非如此。 他想计划得更周密些，做到万无一失，也尽可能做到无伤杀敌。 但在出发之前，周岭生听了他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却非但没觉得欣赏，反而罕见地训斥了他一通，然后说出了另一个计划。 听完周岭生的计划后，周游面色有些发白，眼神里闪过不忍与困惑。 “你选的是战士，去那里也是杀敌。你不是小学班主任带着一群学生去春游，不能光想着靠自己高人一等的实力去保护所有人，给人当保姆。因为你也始终只有一个人，这些人迟早会有必须独当一面的时候。现在只是对付老鼠，你也剥夺了他们锻炼的机会，那将来他们需要自己去对付猫呢？狗呢？甚至是更可怕的狼群，黄鼠狼，狐狸，乃至于猞猁豹子呢？” 周游当时下意识想反驳，想说现在人类的应用科技才刚刚开始恢复，没必要把人逼得这么紧。 等接下来科技孵化快速推进，人类开始制造出越来越多的微型火器之后，肯定会不一样。 比如人类可以拿得动的微型机关枪，又比如喷火作战机器狗，乃至于加装了霰弹枪可以居高临下覆盖打击的无人机，甚至是履带式的一米六高的机械臂机器人。 等人类实现了这些，哪用得着什么牺牲。 第56章 错位认知 但知子莫若父，都不用他说，周岭生便已经识破了他的想法。 周岭生再道:“老鼠的威胁是你告诉我的，也是你的直觉。以老鼠的繁殖力，还有你推测的智慧提升的速度，你真以为它们会放任人类轻轻松松地重建社会，并重新统治一切么？” 周游沉默以对。 周岭生:“所以，我们眼下也只能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必须和你这如今的国家英雄一起扛起责任的人尽快成长起来。时不我待啊，耽搁不起！” “外界的一切都在快速变化着，谁也不知道到底在什么时候，是哪一个藏在哪条下水道里的老鼠，如同当年第一个保存火种并举起火把的远古人一样，举起属于老鼠的火把。那火把会照亮老鼠的文明，但却会烧尽人类以及人类曾经存在的一切痕迹！” 周游不再说话了。 周岭生却并不打算停止，“但是，这都是最坏的打算。也许你的直觉错了，让今天可能发生的牺牲最终失去了价值。那么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就是罪人。这罪人是我，不是你。是我逼你这样做。我是你的父亲，我可以命令你，这是我身份父亲的权利。同样，我是你的父亲，所以我会扛起这责任来，以罪人的身份接受最残酷的刑罚，这是我身为父亲的责任。” “爸……” “你不要多说了。但凡是你自己的事，你从不优柔寡断，但你以后要改掉这习惯，即便是别人的事，也不能犹豫不决，必须当断则断。” 周游最终还是被周岭生说服，并执行了他这残酷的养蛊计划。 但周游也瞒了一些东西。 按照周岭生的说法，如果真战败，周游不能下场，最多只能丢下绳索救起罗荨。 随后他必须用射钉枪打碎门框上面的通气窗，然后离开。 周岭生甚至还要求周游压根就不进那间卧室，而是在外面等着，直到出了结果才去看情况。 但周游坚决拒绝了这方案。 周游的打算是这样的。 一旦场面失控，开始产生伤员，且局势持续恶化，真确定了这些人不值得往战斗路线上培养，他会亲自下场，亲手杀尽所有老鼠。 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如果是目前的老鼠的话，哪怕有上百只，他也杀得完。 只不过那样的话，食言了的他恐怕只能忍痛将这六十人至少开革掉一半，仅留下在本次战斗中确实表现还行的人。 然而周游不知道周岭生同样瞒了他一些东西。 在父子交谈时，周岭生一直悄悄将自己摆在旁边的手机开着录音模式。 他会把这段录音保存下来，并加密藏在手机里。 万一到了真要成为罪人的时候，他便会公布这段录音，能完全洗脱周游的罪责，也能掐灭周游替他背锅的可能性。 周岭生所说的自己一力承担，并不是说说而已。 或者说，就算周游的预感对了，周游这拔苗助长的行为被证明了必要性，周岭生同样会结合现实情况认真考虑是否要公布录音。 因为周岭生不允许周游的身上被染上污点。 但其实周岭生是多虑了。 下面的作战人员并没有被周游抛弃的感觉。 周游没有严格按照周岭生的要求发表讲话，而是篡改了一些，增加了那么一点点符合自己在别人眼中的人设细节。 这破坏了他的冷血感。 哪怕周游故意说了重话，说什么哪怕你们都死光了，我也只会看着云云，但下面的人还是觉得，自己真要挡不住了，周先生肯定会出手，就像当初他救那群水桶装甲里的人时一样。 他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不仅如此，众人更从周游“伪装”出来的铁血姿态中感受到了他的殷切期盼与良苦用心。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胜，并且还得是完胜！当初周先生可是只凭着一根缝衣针就逼退了猫，我们现在全副武装，对付的还只是老鼠。如果周先生最终真不得不出手，就是我们的失败！” 这是罗荨的原话。 下面众人没让周游失望，吵闹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便初步达成了共识。 可惜并没有一个特别亮眼的指挥型人才完全冒出头来，众人只是保持着冷静，你一言我一语地慢慢勾勒出了计划。 时间再过去五分钟，众人开始行动。 这六十人先跑到钢架床的一只床腿旁边，然后拿出本来就带着的长麻绳，将其绕过床腿。 随后，六十人分为两排，一排三十人，同时用拔河的方式，在孙迎军的吆喝声中狠狠拉动长麻绳。 床腿被拉动了，床头慢慢离了墙，等床头离墙超过三分米，众人停止动作，再立马奔向另一只床腿，又如法炮制。 随着这两次拉动，钢架床与两面墙之间的距离都超过了三分米。 随后，近战队的二十五人又跑向不锈钢篓子，将其推到缝纫机下面。 与此同时，特战队已经靠着搭建梯子，再用尖刀翘断塑料瓶盖上的连接部，最后连撬带双手环抱着拧动的方法，打开了摆在墙角的清油桶。 至于远程队的部分人，则顺着提前弄好的绳索攀爬上了床，并用尖刀开始切削起床单来，将其且成条状，并把这棉布条往床下扔。 在床下候着的另外十余名远程队的人接住棉条，再将棉条缠绕到筷子长枪的头部，并打上死结。 这时候近战队的人也忙完了，过来一起缠棉条。 缠好棉条的长枪被快速送往清油桶那边，一个传一个递给了用绳子把自己固定在清油桶瓶口的特战队员。 这特战队员立马把钢枪缠着棉条那头往清油桶里一伸，随后再将长枪往旁边扔去。 地面的另一名特战队员接住，再立马将其递给身侧候着的近战队员。 这近战队员拿着沾了油的长枪，立刻奔向床腿，开始把清油往上抹。 抹完了床腿还不算完，众人又极速奔向缝纫机，开始在缝纫机的落地脚架上同样抹油。 完成这一系列步骤后，眼看时间紧迫，众人开始快速分兵。 十名手持带激光瞄准器的大威力橡皮筋诸葛弩的远程队员顺着绳索攀爬上了缝纫机。 但他们的目的地并非缝纫机顶部，而是这台老式脚蹬缝纫机下方那个带盖板的检修孔圆洞。 手脚最为灵活的远程队员用荡秋千的方式把自己荡了过去，并及时松开双手，再把双手扒拉上圆洞地步边缘，最终爬了进去。 下面众人抓住绳索尾端，开始往里拉，蹲在洞口的远程队员接住绳索，又在里面随便找了个金属结构，把绳子缠上去绕了两圈。 这样，其他人便能直接顺着绳索爬进洞。 第57章 静待鲜血花开 同时，另外五名手持打火机射钉枪的远程队员与十名近战队员则钻进了不锈钢篓子。 还有十名同样使用打火机射钉枪的远程队员则与十名着铝合金铠甲的精锐战士一齐顺着绳子爬上了床，并把棉被拉开，藏在了棉被下面，只露出个头来。 最后十五名近战队员，则是选择藏进了布艺衣柜中。 除上述操作，众人还变更了武器配置。 比如藏进缝纫机的十名远程队员，一共只带了两把尖刀，其余尖刀都留在了下面。 还有躲在床上的十名远程队员，则是完全放弃了尖刀，只留了射钉枪。 一共十八把尖刀都挂在近战队员身上。 在不锈钢篓子中，也一共有十五把长枪，不管近战还是远程，都能做到人手一杆长枪。 最终，下面的众人以极快的效率完成了全部准备，甚至提前了整整一分钟。 周游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非常满意。 这满意不只是在于众人最终勾勒出的计划与他预想的高度一致。 当然，这并非巧合，而是某种程度上的必然。 周游既然在房间里留下了这些资源，本就是在引导作战人员执行他预先勾勒的计划。 周游真正满意的，是众人讨论的效率，以及执行的细节。 这些都给了他惊喜。 比如他自己也没想到用布条缠枪尖制作成刷子，再用这刷子去提高涂油的效率。 这样做，并且还节约了清油资源。 还有，作战人员们自发地对武器的调换使用，远程队员将尖刀交给近战队员，近战队员又将部分长枪交给远程队员。 这些细节看似渺小，但却能在接下来的交战中起到关键效果，超出了周游自己勾勒出的计划轮廓，变成了优化细节。 “好，时间到。唐大河你去点燃蜡烛，开始加热。然后推开绑着铁丝的那面窗户，全开。做完这些再回床上潜伏。” 周游下达了命令。 这位唐大河是一名精英战斗员。 唐大河同样也是周游在越野车上邀请的第二档次人才之一，之前的身份是一名菜市场肉铺老板，年龄三十五岁。 唐大河也是一名业余运动爱好者，喜欢慢跑，曾多次参加马拉松比赛，可以做到四小时完赛全马。 正得益于上述良好习惯，唐大河虽已有三十五“高龄”，但在下午的测试中表现优异。憾凊箼 周游考虑到他的职业特殊性，判断他长年累月与鲜血和各种刀刃打交道，多少能让对持刀厮杀产生些精神抗性，于是将他选入了精英作战队，并且也下意识地对其相对重视。 唐大河也是个利落人，闻言立刻朗声答道:“遵命。” 随后这汉子便从被褥下钻出来，先褪下全覆盖铝合金铠甲，再跑到床沿边，手脚麻利地将已经拉下来的环结绳索抛下，迅速攀爬而下，抱起扔在地上的打火机，开始给一支支蜡烛点火。 每个不锈钢盆下的三支蜡烛呈三角形摆放。 三朵小小的火苗升腾而起，开始给已经凉透的菜加热。 这般加热效率肯定远不如燃气灶，但倒也足以让菜肴再度外放出浓香。 可惜林曜家中没有电磁炉，不然效果会更好。 十八支蜡烛全部点燃，燎烤着不锈钢盆锅底。 随后唐大河扔下火机，再奔向缝纫机。 躲藏在缝纫机柜里的远程队员们已经用钢枪的尾端支着绳索伸了出来，唐大河顺利爬上缝纫机，再跑到窗户前，拿起一根提前放在这里的木筷子，将窗户扇叶往外顶，直到全部打开，然后立马顺着绳子趴下，回到钢架床上。 在唐大河转身收起绳索时，那边缝纫机里的人已将从缝纫机台面上生下来的绳子割断，再把绳子也收回了机柜里。 自此，准备工作结束，接下来便是静待花开。 鲜血之花。 房间里慢慢变得安静下来，没有人寒暄交谈，每个人都刻意压低了呼吸。 哪怕众人明知道以自己如今的体型，就算深呼吸怕是也没多大声响，但还是本能如此。 房间里只有蜡烛燃烧时而发出的毕驳脆响，还有不锈钢盆里不均匀加热慢慢引发的水炮爆裂声。 这些声音都不大，但此时听着却格外响亮。 随着菜肴温度持续升高，浓烈的各种香味在房间里慢慢弥漫，并一点一点飘出窗外。 蜡烛的燃烧时间是一个小时左右。 所以，对六份菜肴的加热时间也大约能维持一小时左右。 趴在床上的精锐战斗员与远程队员齐刷刷高昂着头，死死盯着那扇大开的窗，甚至都舍不得眨一下眼。 没人知道到底会来多少老鼠。 可能只是一窝，却也可能是鼠山鼠海。 气氛渐渐凝重。 五分钟过去了，尽管房间里的众人已经被香味熏得口水之流，但没有一只老鼠出现。 有人悄悄抬头往向天花板上的吊扇，在心底暗暗担心周先生的这诱饵是否真管用。 但周游却并不急，反倒胜券在握，甚至更对身旁的无人机压低声音吩咐。 他让沈苓用自己的微信给邓涛发消息，叫邓涛在政府那边尽快组织一支上规模的救援队。 他们得接手后续任务，对这栋七层临街老楼进行全面扫荡，做到绝不漏过任何一个被困人员。 当然他现在也只是让邓涛稍许做点人员与物资准备，不必立刻出动。 时间慢慢又过去七八分钟，终于，一个尖尖的脑袋探头探脑地出现在窗框上。 借着房间里明亮的节能灯光，藏在被褥里，只透过一条缝隙盯着窗口的战斗人员顿时呼吸一滞。 来了！ 是个大家伙。 这老鼠个头不小，体长竟达到了30厘米左右，长长的尾巴拖在后面。 用人类此时的视角看过去，这家伙壮硕得仿佛一头曾经的比利时牛，给人的压迫感虽不如猫，但也绝对称得上猛兽了。 不过这只老鼠并未急不可耐地往里冲，而是在窗框上来回走动着，并时不时昂起头，耸动鼻子闻来闻去，用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下张望。 第58章 关门打鼠 片刻后，似是终于确定此地安全，大个老鼠往左一转，灵活地跳上悬挂在窗户左侧的落地窗帘，然后如履平地般顺着垂直地面的窗帘俯冲落地，直奔其中一个不锈钢盆而去。 这大老鼠跑到铁丝架子下方，先昂起脖子向上闻了闻，又扫了眼面前还在燃烧着的蜡烛。 稍微思考后，大老鼠开始顺着较粗的铁丝架子一脚向上攀。憾綪箼 它就这般人立起来，脑袋竟伸过了不锈钢盆的顶部边缘。 它弓起后颈，试图把脑袋凑进盆子里，试图尝一口。 不过它没成功。 它体重太大，竟推得整个铁架子往前挪出去一截。 大老鼠的身子倾斜着倒了下来，一处毛发正好挨着支蜡烛，毛给火燎燃了一点。 它惊得原地一个弹跳，头顶正撞着这不锈钢盆的边缘。 哐啷一声。 钢盆翻转倾倒，既压倒浇灭了下面的三支蜡烛，也将菜肴洒了满地，还浇到老鼠一点。 大老鼠似乎又被烫了一下，痛得在地面四处乱窜。 它窜了一阵子，重新冷静下来。 随后它又回到洒了满地汤汤水水与菜肉的地板附近，试着叼起一块肉来，狠狠咀嚼几口，嚼碎了，再囫囵吞下。 吞下后，它似乎满足地吱吱两声。 就在此时，它脑袋猛然一转，抬头看向窗口。 在那窗口处，又出现了第二只老鼠，正居高临下地打望着下面。 这第二只老鼠的个头比它略小，但也算得个大家伙。 两只老鼠一高一下对视刹那。 随后，地上这只老鼠猛然提速冲向窗帘，再三下两下攀上了窗台。 第二只新来的老鼠顿时紧张起来，往后连退两步，再又弓起背直起毛，与大个老鼠对峙着。 躲藏在被子里的战斗人员们在心里纷纷祈祷。 “打起来！” “快打起来！” 可惜这种好事并未发生，这两只老鼠一边对峙一边吱吱叫着，并时不时一齐扭头看向屋内，片刻后竟冷不丁一齐扭头，消失在窗外。 它们似乎最终达成共识了。 坐在吊扇上的周游一直低头看下面，全程没有说话，只默默观察着下方两只老鼠的一举一动。 他有些遗憾。 被大老鼠打翻的那盆菜里没下药，没能验证他的猜想。 下面的人见老鼠来了又走，似有些不稳，甚至有部分人悄悄往被褥外面钻。 周游在上面轻声道:“别急，藏好，会回来的。它们是去摇人，哦不，摇老鼠来吃大餐。” 听到上面周游的吩咐，下方渐渐浮躁起来的作战队员们迅速沉稳下来。 稍微按了一下下面，周游又将目光转到身旁站着的林曜身上。 林曜死死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窗户，牙棒子咬得很紧，以至于面容扭曲狰狞。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他双手时而抱胸，时而捏拳悬于腰侧，不知该如何安放。 如果不是周游未雨绸缪，将他直接拉到了吊扇上，让他下不了地，只怕刚才第一只大老鼠出现时，他便已经失去了理智冲将出去。 周游的判断没错，仅过不到十分钟，两拨老鼠几乎同时出现在窗台，然后同时冲向窗帘，顺着窗帘直往下冲。 其中一拨老鼠有九只，两大七小，打头那个正是最先抵达的壮硕巨鼠。 另一拨有五只，三大两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家庭组成。 见状，有人蠢蠢欲动，但却强自按捺着。 关窗才是冲锋号，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越来越多老鼠陆续出现在窗口，然后扑下来。 六盆菜肴被全部打翻。 蜡烛全部熄灭。 此时房间里的老鼠总量已经超过了一百。 看着密密麻麻，叫人身心不适，部分人甚至出现了头皮发麻的恶心感。 地上散落的食物也被吃了不少。 周游又等了五分钟，再没有新的老鼠出现。 现在他可以随时关闭窗户，让作战人员们接受第一次战火的洗练。 此时他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他担心的并不仅仅是接下来的正面交战，而是他发现，那两份加了料的菜肴真落入了无鼠问津的地步。 不仅如此，就连这两份菜的汤汁与其他菜的汤汁交混的区域也被老鼠们视若无睹了。 一只老鼠都没被毒死。 打从一开始，老鼠们就注定了不会上当。 最先到的两家鼠先联手打翻了全部菜盆，然后各家出一只个头较小的鼠，将地上的六滩菜一小口一小口地试过去。 那两只小鼠每试完一盆菜，还会原地安分一段时间。 毫无疑问，这是在试毒。 最终这两只鼠在分别试完摆在中间的两盆菜后，的确出现了轻微中毒的症状，显得稍许困倦乏力，然后开始疯狂地呕吐，但最终却没有死，而是缓过来了。 很显然，两只试毒鼠的毒药摄入剂量不足。 先抵达的两家鼠立即便确认了哪些食物有毒，哪些无毒，然后便开始叽叽喳喳着大快朵颐起来。 那些后来的其他老鼠家族直接跳过了试毒的过程，而是从一开始便无视了带毒的菜肴。 并且，在所有老鼠的整个进食过程中，似乎都在一直观察着带毒菜肴的汤汁流动情况。 一旦毒汤汁蔓延过去，老鼠们便立刻放弃附近区域的食物。 周游更是倍感震惊地发现，还出现了两只格外聪明的大个头老鼠，竟懂得抢在毒汤汁蔓延过去之前抢救性吞食无毒菜肴，甚至还会提前舔干净无毒汤汁，尽可能在地面制造出“防火带”。 至于墙角处的鼠夹鼠笼粘鼠板三件套，更是压根没鼠靠近。 最过分的是，那只超大号的巨鼠似乎是担心小崽子们不够聪明误踩陷阱，还专程小心翼翼去将鼠夹鼠笼粘鼠板推得远一些。 太聪明了，真的太聪明了！ 周游看了一眼身后与衣柜方向。 两台无人机的摄像头正全程开着，将这里的画面从不同的角度拍得清清楚楚。 周游不知道国家目前对鼠类的研究进展怎么样了，按理说不应该比自己了解的少，但却迟迟没有更明确的动作。 他不太理解。 他打算等今晚事情结束之后，就将这一段自己拍下的视频发布到个人账户上去。 法无禁止即可为，既然国家层面没有明确规定不让说，那他就要说。 他为的真不是为了什么知名度，更不是为了得到粉丝，而是他根据眼下的状况做出的自我判断。 他认为，是到了该把自己的担忧分享给更多人，让更多人警醒起来的时候了。 或许这样显得有点杞人忧天，甚至可能真会散播恐慌，带来混乱，可在发现这款原本口碑绝佳，做到了真正无色无味，效果极好的新式高端鼠药也失效，更发现大老鼠居然懂得帮小老鼠排除陷阱后，周游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国有国的顾虑。 个人则有个人的放纵。 终于，周游发现最先到的那一家巨鼠在吃饱喝足后开始撤到一旁稍作休息完毕后，正排着队往窗帘行去，这是准备走了。 他猛然起身，冲到绑在吊扇连接杆上的细铁丝旁，抓住铁丝用力狠狠一拉动。 在他完成连续几次换手后，那边巨鼠才刚攀上窗台，却听嘭的一响，窗户关上了。 在周游开始将自己拉拽上来的铁丝连续弯折打结，并把这结不断塞进缠绕在连接杆上的那圈铁丝中时，窗台上的巨鼠已经跑到了窗缝边。 它没找到出路。 巨鼠似乎有些迷惘，来时还好好的，却回不去了。 它在窗缝边试着拱了一阵子。 它认得自己的味道，也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从这里来的。 但返程路确实是被堵得死死的。 第59章 打，给我狠狠打 按照老鼠的习惯，一旦发现此路不通，便会立刻尝试寻找新路，亦或是快速观察环境。 巨鼠此时也是这般做。 它再度耸起鼻子，尝试在房间里找到更多味道。 随着菜肴被打翻在地后温度持续下降，房间里的香气慢慢地变得没那么浓郁。 巨鼠立刻闻到了之前被菜香掩盖，而被它或主动或被动无视了的人的气味。 现在后路被堵，菜香淡化，人的味道立马就凸显出来。 巨鼠突然紧张起来，开始左右摇头晃脑，身上的毛发抖动伸直。 其实在这些天里，巨鼠不只一次闻到过人的气味，甚至更亲自品尝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鼠类对人早已没了原有的恐惧。 在这楼房里，有资格大摇大摆横着走的是老鼠，而不是人类。 但这次情况不同，真不同。 这股人的味道非常非常的混杂。 人，好多人。 这么多人，一定是打算做什么！ 这是个陷阱！ 危险！ 如果将巨鼠此时的思维完全拟人化，大抵就是这样的思路。 吱吱吱吱吱吱！ 巨鼠开始猛烈地尖叫起来。 下面正在美滋滋进食的老鼠们几乎同时停下进食的动作，纷纷抬头看向上方巨鼠。 下一秒，乱了，全乱了。 上百只老鼠几乎同时动作起来，一部分老鼠顺着窗帘冲向窗户，似乎是要验证一下巨鼠是不是说错了。 还有一部分老鼠则是服从本能迅速奔向墙角，开始顺着墙角寻找新的出口。 粘鼠板鼠笼鼠夹终于生效了，但面对数量基数上百的老鼠，这几个装置的效能也只能说聊胜于无。 就在这时候，藏身在床榻被褥下的罗荨率先冒出头，将手中的打火机射钉枪对准下方。 她一边标准，一边用女孩子独有的尖利高音大喊出声:“远程队，准备！” 作为在场的，水平甚至很可能还超越了周游的最强射击手，罗荨这远程队长并未利用职权之便将大威力激光瞄准诸葛弩拿在自己手中。憾凊箼 她选择了最优配置。 她将威力更大，装填难度更大，却有激光瞄具的诸葛弩留给了力气够足，但射击能力相对偏低的十名男性远程队员。 至于她自己，只要了一把威力最差的打火机射钉枪，只是多准备了两个火机与一盒处理完的订书针，还有一大堆卫生纸丸。 随着罗荨一声令下，藏在她身侧的另外十四名远程队员齐刷刷匍匐前进，推进到床沿边上，立刻卧姿架枪对准了下方鼠群。 缝纫机柜上的圆形盖板被掀开，两个手持激光诸葛弩的远程队员闪身而出。 两道红色激光立刻照射到地面。 红色光点在地面快速游走，分别锁定了两只个头不小的老鼠。 红点在两只老鼠的后背上跟随晃动着。 诸葛弩的弹弓结构被拉到最大开度，比常规的诸葛连射开度还要大很多，得用摇杆结合齿轮杠杆结构才能将多条橡皮筋一齐慢慢拉开到这程度。 这是单发模式，会将橡皮筋弓弦的回弹力发挥到最大。 箭矢是由牙签制作的箭杆，箭杆顶部包覆着由不锈钢盆皮捶打而成的金属箭头，箭杆尾部又嵌着商品包装上常用的塑料片作为尾翼。 锋利的箭头闪烁着寒光，朝向跟着激光笔的指向微微调整。 这时候，罗荨双手加强，枪口缓缓移动，锁定了一只老鼠的脑袋。 这只老鼠还不知道危险将至，只昂着头四处打量，并注意到了上方床边趴着的罗荨。 四目对视。 “打！给我狠狠打！” 罗荨扣动了控制气阀的扳机，口中发出总攻指令。 被掰直的订书针在半空闪电划过，飞跃两米距离，狠狠命中这只老鼠的右眼。 针尖扎破眼球，完全刺入！ 下方，那只个头中等的老鼠发出一声尖利惨叫，先跳将起来，乱窜乱撞，恰如没头苍蝇。 上方，作为最强火力主攻手的两名诸葛弩战士也没让人失望，与罗荨同时扣动扳机。 两杆箭矢闪电掠过，顺着激光笔指引的光线直插两只老鼠。 其中一支箭矢命中老鼠连接头身的颈部，看起来应该是射中了脊椎。箭矢插入程度不深，大约只有两三厘米的样子。 另一支箭矢则是命中老鼠后背，几乎全部没入，只漏出个箭尾还冒在外面。 这两只老鼠同样开始挣扎。 另一边，趴在床上的另外十四人也各自选取目标，自由开火。 订书针枪弹持续洒下。 稍有遗憾的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罗荨这样凭着射击手感便准确命中眼部要害的能力。 小部分人打偏了，大部分人的子弹只能做到勉强命中身体。 命中背部或腹部的还好，这些不锈钢钉多少都能刺入进去一半。 命中头部要害的，却反倒没办法破开头骨嵌入进去，很容易被挣扎抖落。 但这都无所谓，不管命中的是哪里，伤害都客观存在。 藏身在不锈钢篓子里的五名远程队员也开火了，他们的表现还要更好一些。 此时正有不少老鼠顺着墙角跑到不锈钢篓子附近。 由于距离更近，射击难度大幅降低。 这五名远程队员先把眼睛凑到不锈钢篓子上方圆洞，同时下方单手握持气针枪，把枪管支出圆洞。 五人稍微调整角度，并利用方位感逐渐瞄准锁定，然后开火。 五根订书针直射而出，近距离命中正顺着墙角路过的四只老鼠侧腹部。 其中一只个头偏小的老鼠格外倒霉，竟被俩人同时锁定。 一枚订书针钉从前腹部相对柔软的皮肤刺入，整个埋了进去。 另一枚从后腹部刺入，不过似乎由于入射角没能做到完全垂直，只埋进去一大半，漏出小半截。 在这时候，最先被两杆大威力诸葛弩射中的老鼠已经停止剧烈挣扎，侧躺在地上连连蹬腿，未必已经立即死亡，但一时半会儿完全失去行动力是必然的。 另外还有几只老鼠似乎是这两只鼠的家人鼠，纷纷凑到这两只重伤老鼠旁边，要么舔舐伤口，要么尝试拖拽，想带走同伴。 这时候，缝纫机柜洞口那边却已经换了两个人。 先前已经开枪的人已经退到后方去装填了。 刚抵达射击位的两人立刻锁定了这两拨鼠，正好围点打援，再是两枪，又两只老鼠遭到重创。 此时，一直在窗台上那只体型最大的巨鼠似乎终于完全确认了这是个陷阱，整个房间都是一个它曾经深恶痛绝的大号鼠笼。 它已经变幻了位置，不再高高站在窗户口，而是往另一侧跑去，并径直跳到了缝纫机台面上，再趴伏着。 这里，是所有远程作战队员的射击死角。 第60章 血火试炼 紧接着，这巨鼠开始持续吱吱尖叫起来。 一股人类闻不到的信息素的气味，从它的各个腺体中排出，再从体表逸散开来。 此时，一些老鼠之前就已经冲到房间门口，发现房门被关死，完全钻不出去，正急得原地乱窜。 还有些老鼠顺着木质门的门缝一直往上攀爬，结果又一头撞在关死了的顶部通气窗上，也急得在门框上部左右冲撞。 不过，随着巨鼠采取行动，之前还乱哄哄的老鼠稍微安静下来。 但这安静只持续了五秒钟，局势陡然剧变。 绝大部分老鼠们立刻不再尝试寻找出路，而是立刻有了新的行动方向。 很显然，巨鼠成功地下达了指令。 数十只老鼠同时从墙角处转向，直奔钢架床的四条床腿。 另外数十只老鼠则要么从地面奔向缝纫机机架的腿，要么顺着窗台奔到缝纫机台面上，在台面上四处寻找可以钻的缝隙，亦或是在边缘探头探脑，似乎是正在寻找顺势扑下来的路径。 还有些老鼠则径直扑向反扣在地面的不锈钢篓子，利爪在不锈钢壳子上爪得沙沙直响。ganqing五.com 甚至还有部分老鼠抓着篓子表层的圆洞，径直攀爬到了不锈钢篓子顶部。 巨鼠传递出来的信息，给纷乱的老鼠指引了方向。 它告诉了老鼠们，这是陷阱，是人类向我们发动的战争。 作为在场智慧最高的巨鼠，它成为了鼠群的大脑，可以称之为鼠王。 那些次一级的普通鼠类，则成为了这整体的手脚四肢。 某种意义上，鼠群此时就和人群一样。遇事慌乱是本能，但在一个足够清醒的强者站出来振臂一呼后，其他普通人立刻下意识跟随。 此时，无论是床边的远程队员，还是躲在不锈钢篓子里的队员都在重新装填中。 只有缝纫机机柜中的远程队员刚好轮换到第三批，正在准备射击。 战斗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此时坐在吊扇上的周游已经举起了简易木工射钉枪。 枪口正对准了那只最大也最聪明的领头鼠王。 以周游如今的射击能力，再配合简易木工射钉枪的精度与威力，绝对可以直接一枪钉穿它的脑子，给它来个一枪毙命。 但周游最终还是放下了枪。 当然不是他心慈手软，把这似乎有智慧的鼠王当成人来对待了，而是他还想看到鼠王暴露出更多东西，以更准确地判断如今鼠类的智慧到底进化到了什么程度。 他也想看看在这种环境之下，鼠王的智力是否还会突变，以便从中找出规律。 随着战局变化，卧室战场里的信息陡然有了更大的价值。 下面，无须其他人的指挥，人类也根据老鼠的动态主动做出改变。 不锈钢篓子开始在地面移动，逐渐靠近那两滩无鼠问津的菜汤。 在移动的过程中，躲藏在里面的作战人员全员抓起了长枪。 十名近战队员把长枪戳进篓子的洞里，压着篓子往前缓缓移动。 五名远程队员则是举着枪，目光游走，抽冷子把枪尖从不锈钢篓子的洞捅出去，给在上面爬来爬去的老鼠一下又一下。 众人靠近这堆菜有两个目的。 其一，来到更为开阔的房间正中央，争取将更多老鼠吸引过来，方便两侧高处的远程战士射击。 其二，为武器，尤其是长枪进行淬毒，提高杀伤效率。 另外，缝纫机柜里的远程队员已经自主调整了射击目标，重点打击那些扑到床腿下，试图顺着钢管爬上床的老鼠。 之前涂抹的清油在这时候起作用了。 虽然老鼠有着十分强悍的攀爬能力，但面对这种光洁漆面外加清油润滑的超滑表面，还是只能抓得嘎吱直响，却就爬不上去，倒是让这些老鼠变成了活靶子。 趴在床上的远程队员也陆续起身，以罗荨为首，纷纷将枪口对准了缝纫机台面边缘处，射击那些正试图顺着木质缝纫机柜外壳爬向圆形检修洞口的老鼠，使其吃痛掉落下去。 至于同在床上的十名精锐战士，也先用缝衣针射钉枪完成了第一轮射击，随后分散移动，两人一组分散到钢架床四角，各自守着一个脚。 另外还有包括唐大河在内的，两名身手最为敏捷的精锐战士则没有固定防守区，而是居中机动待命，先以手中缝衣针射钉枪为主，但注意力却又放到四角，随时准备支援。 还有布艺衣柜那边，守在里面的孙迎军也用尖刀将布皮切开了一个边长10厘米的正方形缺口，并从里面探出头来，举起长枪正好狠狠扎中一只下方路过的老鼠脑门。 孙迎军的力量的确大，这凶猛的一扎，竟把整个枪尖没入这老鼠的颅骨里。 孙迎军才刚把长枪拔出来，下面那只老鼠却已经倒地哆嗦两下，彻底死透了。 一直守在缝纫机顶的大号老鼠见状，再次吱吱连声。 立马有二十余只拥堵在床腿下抢不到位置的老鼠立马奔向布艺衣柜，再人立起来，将爪子搭上厚麻布匹，轻轻松松就攀了上去，试图将脑袋钻过洞口凑进去。 然而，从那方形缺口左右两侧冷不丁刺来两杆长枪。 这两杆枪从这只鼠脖颈下交叉刺入，形成一个x形。 其他近战队员没孙迎军这般巨力，而是同时选择了软肋处。 随后这二名近战队员同时发力，再把长枪往前用力一推，刺得更深，再立马往后退却。 左右两侧站在后方的两人立刻持枪上前补位，却并不急着出枪。 站在正当中的孙迎军却已把枪头再转，用枪尾当棍往前一桶，将这惨遭重创的老鼠推翻下去。 第二只老鼠再度探头，刚上来补位的二人也如法炮制，交叉刺出。 其中一人似乎因为过于紧张而导致动作变形，刺歪了。 另一人虽然刺准了，但力气却不够，没顶过这支老鼠，竟给这癫狂的家伙龇牙咧嘴着窜了半个身子进来。 幸好居中的孙迎军及时反应，抛下长枪，换成远程队员交给他的尖刀正面刺出，正中这支老鼠脖颈气管。 不愧是十几年的专业肉匠，这一下要害抓得极准。 或许在如今的孙迎军看来，这所谓的老鼠就和当年的大个头肥猪没什么区别。 然后孙迎军再抬起右脚，向前正蹬而出，把这只必死无疑的老鼠蹬得仰头倒下。 第61章 单方面屠杀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孙迎军退回一步，对着还在一旁自责的近战队员怒喝道:“愣什么愣！闪到一旁去，别挡着别人！” 等那人退下，孙迎军再拿出自己在工地上当小管事时练出的气势，大声招呼。 “都记住了，除我之外其余两人一组，每次都合力刺击，每一刺都把吃奶的劲使出来，然后收枪回去休息。别怕，也都别怂。我们都穿着盔甲，就算给冲进来扑倒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心里越慌反而越死得快！” 另一边，随着床腿上涂抹的清油慢慢被老鼠或舔舐，或用皮毛蹭走，床腿的光滑程度正在减弱，开始逐渐有老鼠顺着钢管床腿爬了上去。 不过，迎接它们的是最精锐，全身覆盖铝合金铠甲，根本不怕老鼠的咬和抓的精锐战士。 精锐战士选择了将长枪拆开为两截，左右手各持一杆枪，就蹲在床腿上方候着。 一旦有老鼠上来够到攻击距离，毫不犹豫便是左右手连续捅刺。 捅得上来的老鼠吱吱哇哇惨叫连连。 不锈钢篓子也终于推进到了房间正中，抵达了其中一堆无鼠问津的带毒菜堆旁。 里面的十五名战士开始给武器淬毒，然后杀戮。 平均每隔两秒就有一枚带毒的订书针被射将出来，还是没办法打得太深，但中枪的老鼠也绝不好受。 更可怕的是近战队员们的淬毒长枪，反正照着洞口就是一轮乱捅，把整个不锈钢篓子弄得仿佛个刺猬。 缝纫机上倒是慢慢出现了险情。 虽然床上的远程队员已经火力全开，但毕竟装填时间太长，没办法做到足够的火力覆盖，而且也不敢瞄得力检修洞口太近，害怕误伤，时不时会有些厉害的老鼠爬到圆形检修洞口。 这时候，有两名承担了额外任务的远程队员便又立刻发挥近战队员的功能，拿着两把尖刀照着敢探头探脑的家伙脑袋一通乱削，不求杀敌，只求击退击伤皆可。 这些老鼠往往也会在连连吃痛和慌乱紧张之下掉落下去。 再说这缝纫机柜里的大威力诸葛弩，这单发射击却也很有讲究。 每次射击后，都会有较长时间的装填。 这十人在一起，两人一组，射完即退，进行装填。 等这俩人装填完成，前面几组人刚好完成射击，就又到了自己的射击轮次。 在如此严丝合缝的配合之下，基本把这里变成了个大威力机炮阵地，能做到无缝射击，且在激光笔的精度加持之下，也能基本做到箭无虚发，接连制造重伤。 如此，倒的确是把这场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迄今为止无一人受伤，并且还有不少原本因为心情紧张而表现不堪的人快速成长起来，变得越来越沉稳，失误也越来越少。 布艺衣柜、床腿和缝纫机洞口这三条战线即便偶尔被突破，也立马能及时调整，像堵住泄洪口一般修复这漏洞。 上方的周游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暗舒口气。 众人的表现比他预期的实在好太多了。 先前他做了那么多过于负面的心理准备，如今看来，倒全是杞人忧天。 周游暗想，我错了，爸也错了。 我们都低估了人类的潜力，小瞧了所有人。 事实再一次证明，就算个子变小了，人类还是那个直立恐怖猿。 当然，周游也很清楚，此时众人表现出来的勇敢与充足的准备，周密的计划，以及足够可靠的装备不无关系。 人人都有全覆盖盔甲，面对的又是老鼠，哪怕真被扑倒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作战人员的心里有足够的踏实感，就不会慌，战斗就能进行得有条不紊，人类的杀戮本能便会慢慢有序苏醒。 如果只穿着简单的布衣，甚至压根没衣服，手里也没武器，而是赤手空拳，面对有锋利牙口和爪子的老鼠，人的心头自然容易发慌，这一慌，便容易手足无措，才会死。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老鼠的伤亡渐渐扩大。 慢慢地，老鼠不再能保持疯狂的进攻姿态，而是如过去被猫追赶时那样四处乱窜，亦或是疯了一样撞墙、撞窗户、撞门脚，又或者干脆俯下身去用牙齿猛啃门缝，试图开出一条逃生路来。 可惜这门并没有那么脆弱。 那些疯狂老鼠的乱窜乱撞也没能找出生路，反倒只能让扎在体表的订书针越刺越深。 周游心想，这上百只老鼠的确不是六十名装备相对精良的人类的对手。 周游甚至在想，这些装备都只是在短短几天之内，利用原有的物料临时拼凑而成。 再给人类些时间，完全重构了新体型之下的军工产业，将各种真正的火器也完成小型化。 再人手一台书本大小的可以发射过去的枪弹的迷你坦克，又或者通过机械臂机器人恢复操控过去的机炮、火箭筒、火箭弹、喷火器的能力，再制造出战斗无人机，亦或是微型战斗四轴飞行器来。 那老鼠似乎也不过如此？ 不知不觉间，倒在地上的老鼠越来越多。 有的已经死了。 有的则是躺在那里剧烈呼吸着。 当最后一个在地面活动的老鼠被赶来的远程队员从床边往下一轮齐射，打成了真·筛子之后，房间内尚且能有行动力的，便只有缝纫机台面上的七只大号老鼠。 其中便有那只最大号的鼠王，还有与它组成同一家庭的大个头母鼠。 其余五只大鼠，大约应该是今天赶来的诸多老鼠家庭的一家之主。 它们的智商的确要更高些，知道派遣手下去送死，也知道缝纫机台面上是现场唯一能站得稳脚的安全区，却硬是龟缩不出，给耗上了。 这下战斗队员们倒是犯了难。 近战队长孙迎军开始开动脑筋思考，琢磨要不要干脆主动出击。 那边的精英战士也是相似的想法。 可现在又有另一个问题。 当老鼠从进攻转防守态势后，反倒占据了高位地形优势。 而本来可以成为人类攀爬上去的通道的窗帘，却在先前的混乱中，由于超过三十只的老鼠同时爬上去，竟给扯下来了。 林曜家这窗帘上方的挂杆实在年久失修，或许本就到了极限，三十余只老鼠的总质量大约八九公斤，竟是没扛住。 人类可没有老鼠那样的能力，可以在情急之下靠爪子硬生生抓着石灰墙面就往上冲。 所以，想要强攻，目前只有无人机空降一个法子。 可即便两台无人机同时启动，却也至多只能一次性投放三人。 那上面可是有鼠王与六只大号老鼠。 三个人上去，能顶得住吗？ 第62章 本能 正当众人感到苦恼，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却又不便凑到一起商议时，鼠王有了动作。 体长达到三十厘米，壮如蛮牛的鼠王突然闪身后撤，来到缝纫机台面里侧，也就是窗户的下方。 然后它噌地一下窜上了窗台，径直扑向那根铁丝，一口咬了上去。 周游顿时警觉。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鼠王的智慧的确再次升华。 它发现了摆脱困境的关键点，纠正了之前的错误。 下方的罗荨作为远程队长，见状立刻心头一紧。 虽然都知道铁丝很坚固，但没人敢赌鼠王的牙口究竟好到了什么地步。 万一它真能咬断铁丝，岂不是就给它逃了？ 上面的周游也猛然站立起来，举起木工射钉枪对准了的鼠王。 不过，由于射击距离超过三米，稍有些远，周游又顾虑着害怕这枪万一打偏，误中窗玻璃，所以瞄准时间稍长了一些。 下方罗荨的动作更快，完全不过脑子，也没怎么仔细瞄准，全凭着本能不假思索抬手便是一枪。 啪！ 罗荨这枪落空了。 并非她打偏了，她的枪法一如既往地准。ganqing五.com 是那鼠王似乎早有预谋，在罗荨扣动扳机的刹那便提前松开铁丝，埋首压身，变成了趴伏姿态。 罗荨瞄准的是它的脖颈侧面要害，这灵犀一枪打得本是极准，但却刚好由于它伏下身子而落了空。 所以，罗荨这枪真正打中的，是窗玻璃。 林曜家的是有些年头的老房子，窗户用的也是非常老式的木框合页窗，玻璃也只是普通材质，而并非钢化玻璃。 万幸，玻璃虽然被打得叮当脆响，但表面足够光滑，且由于罗荨的射击位远低于窗户，使得订书针在打中时有一个偏转，反倒是被弹开了。 玻璃并未被打破。 “快！开枪，都开枪！” 察觉自己打空，罗荨还赶紧提醒其他人。 不过鼠王也只是一次尝试，见尝试无效，立刻开溜。 “打不到了。它完全趴了下去。” 一名使用缝衣针射钉枪的精锐战士正很努力地尝试瞄准，却只能看见山丘般的鼠背在窗台内侧平台上忽隐忽现，并且正在快速靠近缝衣针台面。 这确实不好瞄准。 也有部分人抬头看向最上方，有着最佳射击角度的周游。 然而此时周游正在慢慢收回木工射钉枪。 他放弃了射击。 他心中难掩震惊。 这只鼠王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类人怪兽。 它其实并没有信心能咬断铁丝。 刚才那一下，是它的阴谋。 它在引诱床上的枪手们对它开枪，期望人类的射击能打碎玻璃，进而帮助自己逃出生天。 这又暴露出了更多恐怖。 证明了鼠王认识玻璃，知道这是一种可以被打破的东西。 这是比它用出计谋都更可怕的事实。 太快了。 老鼠的成长实在太快了。 周游简直头皮发麻。 电光火石间，他做了一个新的决定。 周游卸下了木工射钉枪全套组件，然后走到自己的无人机旁边，单手抓起吊绳，说道:“沈苓，让无人机起飞，把我送下去。” 另一台无人机的扩音器里传来沈苓的惊呼，“你又要干什么？” 周游拧了拧脖子，再伸个懒腰，“我下去松松筋骨。” “别开玩笑了！那可是七只大号老鼠！” 周游敲了敲身上的加厚红牛皮铝合金铠甲。 “不碍事，这些老鼠虽然智商有些进化，但体能和反应却与之前没什么区别，它们不是我的对手。” 同样被鼠王的智慧所震惊的沈苓，突然明白了周游的心思。 其实周游还是害怕了。 但他怕的不是老鼠的尖牙利爪，而是老鼠的智慧，更怕其他人对老鼠的蜕变式进化措手不及。 所以，他既要立威，也是要利用自己这英雄的名气，亲自下场向世人展现超限者的战斗力，更是打算用近身肉搏再逼迫这鼠王暴露出更多新的东西。 “还有，提前联系华音吧，你可以开始把视频分段发送给华音了。感谢5g网络，至少不用在上传上耽搁太多时间。” 周游又耸了耸肩。 沈苓嗯了一声，操控着无人机缓缓起飞。 下方众人见状也纷纷站立起来，高昂着脖子望着上面，正见着周游在无人机的吊拽下逐渐靠近缝纫机台面。 周游没有理睬在下面纷纷对着自己吱哇直叫的老鼠，而是回头环视一圈战斗人员。 他缓缓说道:“你们今天表现不错，但还不够好。或许是我给你们的保障太多，太好了，竟没有一个人进入超限状态。这不应该。现在，我向你们近距离的实战演示一下，告诉你们超限状态到底有多重要。” 说完，周游先让无人机悬停在床边，随手把神器级的手术刀扔下，再摊开手，对身边的精锐战士唐大河说道:“把两把短枪给我。” 唐大河已经明白他的意图，似乎有些不情愿交出家伙，只说道:“周先生，不然您就用手术刀吧，这个好用。” 周游摇头，“既然是要教你们超限状态，自然不能纯靠兵器之利。还有，那是群战，双枪比单刀更好使。拿来！” 唐大河无奈，只得交出家伙。 接过后，周游左手摊开，将两把短枪都夹在腋窝之下，再一招呼，无人机缓缓升空，慢慢飘向缝纫机台。 回头看着下方，周游深吸口气，大喊道:“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 说完，周游松了手，从接近半米的高度直落而下，正落在鼠群的正中央。 在半空中，他已经把武器完成了换手，在落地时便已经左右手双持双枪。 唰！ 周游右手举起短枪，打磨锋利的枪尖正正指向鼠王的鼻子。 “死！” 周游没学过搏击与格斗，更没学过冷兵器战斗，也不懂得什么所谓的剑法、刀法、枪法等十八般兵器武艺。 但都没关系，这些其实不那么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人类的厮杀本能，以及临危不惧的心理素质。 在厮杀本能之中，最重要的却又是寻找敌人要害的能力。 举个例子，哪怕一个从未杀过鸡的人，让他想法子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弄死一只鸡，他的第一选择绝对很自然地就是拧断这只鸡的脖子，而不是去撕扯鸡的大腿。 如果要让人拿刀弄死一只海龟，这人的第一选择也必然是把刀从海龟的脑袋捅进去，而不是去戳海龟的腿。 这压根就不需要思考的过程。 第63章 已死其四 人类有这着样的本能。 如果人类决定要杀死什么动物，往往在第一时间，脑海中就会直觉地冒出最有效率的杀戮方法。 这看似简单的事情背后藏着的，正是人类的知识累积本能与杀戮本能。 在远古时期，当人类还是浑身长毛的直立猿时，仰仗的也正是这些本能。 世人都说猫科动物可怕，是因为猫科动物极擅长寻找要害，就像狮子搏兔，亦用锁喉，就是这道理。 但与人类比起来，其实猫科动物的那点本事，也不过尔尔。 人类会的，可绝不仅仅只锁喉。 人类判断要害，靠的并不是简单的基因记忆，而是本能的逻辑分析。 正是靠着这种本能逻辑，人类可以快速看穿地球上绝大部分生物。 只不过如今随着社会进步，人类在地球上再无对手，自身也步入了以武犯禁的法治时代，那种埋藏在心灵深处的杀戮本能慢慢被压制了而已。 现在，周游已经唤醒了这本能。 他不需要什么技巧，只需要杀戮的决意。 下一秒，周游踏前一步，右手短枪枪尖直刺鼠王鼻尖。 不动则已，动如脱兔。 老鼠的冲刺速度是每秒3米。 周游打开限制器，进入超限状态后，可以做到每秒冲刺6米。 他的神经反应速度也超过了普通人的增幅，达到了过去人类的三倍有余。 周游的综合运动能力远胜此时的鼠类。 他这枪，快如闪电。 不过周游没能一招竟全功。 不愧是鼠王，立马就意识到这敢一人冲阵的对手不简单，提前便开始往后连退。 旁边另外六只大鼠却不知厉害，纷纷往前扑来，逼得周瑜不得不收枪，转攻身侧。 知道自己的全盛状态只有三分钟，周游也不含糊，以最快制造杀伤为第一要务。 他先侧身闪过一只大鼠的直线扑击，右手抬枪顺势往前递出。 他的动作潇洒，写意，轻描淡写，不慌不忙。 如同斗牛士斗牛一样，周游的枪尖正中这大鼠头顶颅骨，没入约莫10厘米。 不过周游并未撒手扔枪，而是右手改换握姿，一边顺势侧身踏步前进，右手一边如同掰动公交车排挡杆一样，将枪身拧转过来，并顺势扯脱。 刺进老鼠大脑的枪尖在这拧动中横扫出个扇面，立马制造出更大的破坏。 这只鼠并没有当场即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脑受创的它也活不久了。 台上七鼠，先死一只。 同时，借着这一步前趋，周游又避开了另外三只大鼠的扑击。 此时的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突袭，轻轻松松靠着本能便可完全避开。 过去人类之所以容易被各种小型动物咬中，说白了就是人类的神经反应速度偏慢，都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咬了。 但如果想咬人类的是树懒，就看这人能不能后退一步一脚踹飞就完事儿了。 再者，过去的人类其实是本能地主动放弃了超快神经反应，因为不需要。 但其实，人类有这能力。 举个例子，如果有谁想不开，选择从几十层楼高纵身一跃，草率地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么这人在空中时大约会有机会体会到人生中激素爆表程度最强烈的时刻。 这时候，这人便会知道，哦，原来人类肉眼的帧数识别能力上限并不是每秒24帧，而是多达数百帧，其实人类真有“子弹时间”。 同样的，人在有预感的临死前，脑子里放走马灯时，思维速度的确会快到匪夷所思。 从小到大的诸多记忆碎片会顷刻间火山喷发而出，甚至会有大量原本已经被遗忘的记忆重新浮上来。 这一点，感受过行将溺毙的人会有深刻认知。 现在的周游只是开了超限状态，还远没把自己逼到极致。 他表现得非常放松。 不过敌人还是太多，周游终究还是没能全部避开，一只鼠从右侧冲来，狠狠一口咬在了加厚铠甲上。 周游的耳中响起刺耳金属摩擦声。 但他并不慌张，因为这本就在他预料之内，计划之中。 他借着这股右侧传来的力道，将身子倾斜，左手捏着另一支短枪，枪尖翘起，枪尾却支在腰间的铠甲受力结构上。 那翘起的枪尖，却正好对准了另一只龇牙咧嘴扑来的大鼠的嘴。 噗！ 周游没怎么发力，但大鼠自身惯性却不小，撤退不及，倒是刚好让这螺纹枪尖刺进口中些许。 然后周游再将整个身子重量向前压，腰腹与双腿同时发力，更让螺纹枪尖持续深入，一直顺着大鼠口腔刺入喉咙深处。 就在此时，那鼠王终于有了动作，先往右一踏步，旋即弹射而来。 此时周游左手短枪依然嵌在另一鼠嘴里，右边腰间又被另一只鼠死死啃着铠甲片，虽没受伤，但却大幅限制了握枪右手的机动性。 鼠王抓的这时机非常好，选择的进攻方向也更偏周游的左侧，正是弱侧。 自双方交手以来，周游第一次选择了后撤。 只见他微微转头，目光透过头盔网格空隙，先扫了一眼右侧的大鼠，然后瞬间连退数步，既拉开了与右侧大鼠的距离，又堪堪避开鼠王的扑杀，更顺势将左手短枪从另一只大鼠喉间撕扯出来。 此时的螺纹中塞满了血肉组织，在甩动间更带着鲜血四溅飞洒。 台上七鼠，死两只。 螺纹这东西，本是阻碍了枪尖的深入，但这一进一出的拉扯间，却正好用来制造更大的伤害。 随后周游右手拧动，锋利枪尖在半空中划出个圆弧。 枪尖扫过右侧追击大鼠的下颚与双爪中间空隙，划过大鼠脖颈。 枪尖血花绽放。 这大鼠的两条气管同时被切断。 七鼠，已死其三！ 已经少了三只老鼠，但此时周游已经退至缝纫机台面边缘，包括鼠王在内的四只大鼠呈弧形包围，同时步步逼近。 看起来周游的处境并不太好。 他被围了。 下一秒，四鼠同动，一齐前扑。 只有鼠王似乎刻意放慢了脚步。 但鼠王这下暗藏私心的拖后，却给原本被困死的周游留下了稍纵即逝的空挡。 周游眼中寒光一闪，瞬间识破空挡，并牢牢抓住。 他双脚发力，腾跃而起，往右侧斜着向前空翻。 如果鼠王与另外三鼠完全同步，便能靠着高达30厘米的体长人立而起，利用爪子将周游从半空拽下地来。 它也的确是这般做的，可惜它退了，距离稍远了，慢了一步，鼠爪只勉强刮到周游的腿甲。 但周游这一下腾跃，可不仅仅是为了躲避，同样也是杀招。 半空中，面朝下的周游面无表情地扫视着身下那只大鼠的脊背。 他脑海中闪过了一幅图，正是早先带队出发之前，沈苓给他看的老鼠骨架图与体内器官解剖图。 老鼠的心脏位于胸腔内部，隔心包与左右肺相邻…… 在周游眼中，这只老鼠的躯壳仿佛变成了透明的3d投影模型。 他“看”到了这家伙的心脏。 如果是以前的人类，仅仅是前空翻这点滞空时间，别说寻找要害了，怕是连下面是个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但三倍多的神经反应效率给周游带来太多不同了，是质变。 嗖！ 他右手抖动，短枪如毒蛇吐信，自上而下刺去，精准穿过这大鼠两条肋骨的缝隙，再往里狠狠扎入。 刺中心脏，死！ 七鼠，已死其四！ 这一枪扎得太深，周游倒是没办法立刻收枪。 第64章 林曜的决意 但这无所谓。 周游人虽然还在半空，但却已经找到了支点。 支点，正是这杆短枪。 同时，周游脑海中本能回忆起了位于自己左侧的鼠王，并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对鼠王的后续举动的推演。 鼠王必然已经回过头来，准备继续追击我。 所以…… 旋即，周游根本不回头，只把左手往后掰，然后抓着螺纹枪平直伸出。 就这时候，他右手下方短枪传来拉拽之力，带动着他整个人旋转，也带动左手螺纹枪横画出一条大圆弧。 完全没回头看的周游只隐约觉得左手上传来股不算大的阻力，螺纹枪尖应该是多少划到了点什么东西。 同时，利用右手的拉拽力道，他人在半空横着甩了个如同单杠单臂大回环的动作，只是这是横向的。 最终他平稳落在已被刺穿心脏的大鼠身后，再左脚往前顶，踩住这大鼠的后背，右手用力拉动，带着已经因为心脏被毁而即刻死亡的大鼠昂起头来，再顺势抽出短枪。 另一边，那鼠王并未追击，而是双爪捂住右眼，靠后爪挪动，向着窗台方向急速退去，嘴里连连吱吱痛嚎。 鼠王的右眼被螺纹枪尖给戳破了，成了独眼鼠王。 另外两只尚且健在的大鼠，在听到鼠王的痛嚎之后，终于感到了害怕，竟不再立刻追击，而是在原地愣愣发呆，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周游一边甩动左右手的双枪，将血肉抖落，一边抬头看向头顶斜上方。 无人机正在那里悬停着。 “沈苓，从我动手到现在过去多久了？计时没？” 周游冷静问道。 另一台无人机的扩音器里，沈苓说道:“十八秒，很快。” 周游点头，“嗯，确实快。但还可以更快。” 鼠王痛失右眼，另两只大鼠也没了主心骨，却又本能知道这缝纫机平台上是唯一的安全区，逃也不敢逃，攻又不敢攻，与过去被猫堵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普通鼠无甚区别。 周游倒是把这群快要成精的老鼠重新打回了原型。 趁此机会，他也不耽搁，猛扑而上，左右手双持短枪进行极高频率的急促刺击。 刺入、拔枪、再刺入、再拔枪，如此步骤快速循环。 眼睛、鼻子、嘴巴、气管、心脏…… 仅只五秒过去，这两只痴痴呆呆的大鼠便一个从缝纫机台上栽下地面，哆嗦两下再无动静。 另一个更干脆，侧身倒在缝纫机台的边缘上。 鲜血从颈部下方的数个复合伤口往外喷涌而出，再顺着它的毛发流淌而出，顺着缝纫机台的轻微倾斜面，流到了缝纫机台的边缘，再流将下来，一滴一滴打在地面。 七鼠，已死其六。 周游缓缓转过身，正对着已经缩到缝纫机台面里侧，完全背靠墙角人立起来的鼠王。 只剩你了。 此时这鼠王已经不再捂住受伤的右眼，而是把两条前爪平摊放了下来。 它的右眼正冒着血，一条横着的伤口划过。 周游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缓缓往前走去，准备给今晚的战斗来个干脆利落的了结。 也许，再给这鼠王多一些时间，它能觉醒更多的智慧，甚至成为一楼一区乃至于一城一地的真正的鼠中帝王。 或许它真的已经诞生了完整的智慧，甚至拥有了与人类相似的感情。 杀它，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杀人。 但周游并不打算放过它。 他甚至反而在庆幸，能在这鼠王的成长初始阶段就抓到对方，是多么的幸运。 我身为人类，把鼠类的天才扼杀在萌芽之中，天经地义，名正言顺，无可厚非！ 但周游却也忍不住会想，仅仅只是这一栋老宅里，就有这么一个鼠王，那么全县呢，又该有多少？野外呢？全国呢？ “算了，无所谓，有一个，我杀一个。” 周游缓缓抬起右手。 就在这时候，天花板上传来林曜的声音，“周先生，你等一下。” 周游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吊扇，“怎么了？” 上面的林曜吞了吞口水，似乎稍许犹豫，但却又立刻下定了决心，“把他给我可以吗？周先生。我有种感觉，我觉得它就是杀害我爷爷奶奶的凶手。” 周游皱起眉头，“你在下午的测试中表现一般，如果仅仅是感觉，而没有真凭实据，我就不能同意你涉险。” “求你了。” 林曜用沙哑的嗓音再度恳求着，“我觉得就是它，真就是它！我没有证据，但我越来笃定，一定就是它！” 站在吊扇叶上的林曜双拳紧握，双目充血，身子微微佝偻着，一直颤抖着。 很显然，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随时都可能跳下来。 周游沉默了。 他能从林曜的话语里听出那股近乎癫狂的决意。 如果对手不是鼠王，而只是只普通的老鼠，或许他就立刻答应了。 但这是体长达到三十厘米，且有相当智慧的鼠王，哪怕让林曜穿上精锐战士的铝合金铠甲，再给他手术刀与缝衣针射钉枪，也有相当大的风险。 可林曜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周游觉得，如果强行拒绝了，往后林曜心中必生魔障，恐怕连基本的工作都不能胜任，彻彻底底成了个废人。 “好。但你要穿上铝合金铠甲，也要用手术刀，还得用……” 周游终究还是松了口。 林曜:“周先生，我不用射钉枪，我只想砍死他，千刀万剐！” 既然已经退了一步，那就再退一步，周游再次答应了林曜这看起来很无礼的要求。 当然，他不会真个什么保障也不给。 五分钟后。 换上一身精锐战士铝合金铠甲，双手握持小型手术刀的林曜站到了缝纫机台上，与依然缩在墙角的鼠王对峙着。 至于周游，则是抓握着木工射钉枪，保持着射击姿势，也站在缝纫机台的另一端。 这对鼠王并非一场公平的决斗。 但它起码不用再面对周游这个令鼠绝望的对手。 起码，它看到了杀一个人的希望。 “周先生，我去了。” 林曜先向周游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给我这机会。” 周游一摆手，“不必客气。” 林曜再道:“周先生，我希望您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手，哪怕我死。”憾凊箼 周游神情一冷，“你得寸进尺，过界了。” 第65章 向死而生的走马灯 林曜沉默一阵，似有些动摇，但最终还是说道:“周先生，我知道现在我的性命不只是自己的。但我唯一的寄托已经没了，虽然您有在劝说我。可我……” 林曜再顿了顿，“总之，如果周先生您肯给我这机会，如果我最终能活下来，我会为你终身效命！我真的很想亲手杀了它，我……我也有这个信心。” “那你刚才说什么哪怕你死？” 林曜:“……” “算了，别废话了，你去吧。”周游收起木工射钉枪，跃上窗台，再回头如此说道，“我会自行把握分寸。你能做的，只有服从。机会我给你，但你要自己把握。” “谢谢！我明白了。” 林曜点头，转身，持刀正对鼠王，压下身，开始冲刺。 比起周游，林曜更没有技巧，只有沉闷且毫无花俏的笔直冲刺。 此时鼠王大半注意力却并未放在林曜身上，而在远处的周游身上。 面对林曜咆哮着刺来的锋利手术刀，这只格外奸诈的畜生却只十分随意地往旁边一闪，便轻松躲开。 它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且体型更外庞大，但动作却反而比那些小老鼠更灵活些。 这边林曜见自己的捅刺落空，却并不慌乱，反而更为癫狂，双手抓刀便往鼠王闪躲的方向横扫而去。 命中了！ 可惜，很遗憾，他实在没练过这种单面长刀的使用技巧，竟是刀背朝着鼠王，完全没能发挥手术刀的锋锐之利。 鼠王先是给吓了一跳，但却立刻发现自己并未受伤，赶紧抬起两只前爪，同时前扑，正正抓住手术刀刀片的背部，再然后，便又如猛虎压爪直接摁死鹿羊的过程般，将林曜的手术刀死死按向地面。 虽然如今人类的力气倍增了不少，甚至能举起与自身体重相同的重物，但这只壮硕鼠王的体重怕是接近一公斤，哪怕只是上半身的压迫力，也超过500克。 哪怕林曜用尽全力试图将手术刀往上翘，但却还是被鼠王把整把刀生生按了下去。 手术刀啪嗒一声落在缝纫机台上，至于林曜自己，更是被这股大力压得趴伏到了地上。 他的手掌也被刀身给死死压住。 他不肯撒手弃刀，反而让自己受制。 双方只一照面，林曜便完全落入下风。 周游心头暗叹，几番欲要抬枪，却又强自按捺。 如果对付的是普通老鼠，以林曜的装备、气势和体能，哪怕只有匹夫之勇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是可以统领百鼠的鼠王，集智慧和力量于一体，更既有动物的机敏本能，又略有人类的智慧。 真不好对付。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边鼠王在按下手术刀后，更立刻迈动四足向前逼来。 它如同猫科动物前进时那样，每一步前进时，前爪都死死按在手术刀的刀身上，叫林曜始终不得脱身，压迫着手指的重量更越来越大。 终于，鼠王的两只前爪彻底按在了趴伏在地的林曜双肩之上。 它又弓起了后背，体型弯曲如弓弦。 这般姿态，让它的两条后腿却又从始至终未曾离开过手术刀的刀身。 鼠王猛伏下身，张开并不算庞大的嘴。 它上颚的两颗牙齿并不尖锐，顶部很平，但下颚两颗平行的尖牙却格外长。 很显然，这鼠王精准控制了自己磨牙的程度，一直将两个下颚牙的长度控制在最极限的状态下。 它瞅准了林曜的后颈，狠狠咬下。 如果不是白幽幽设计的铠甲在颈部要害有特别加强的受力结构，只怕就这一下，林曜就会被咬断脖子。 不过，那令人牙酸的刺耳金属形变声还是传了出来，让周游听得直皱眉。 那些在下方的其他作战人员虽看不真切缝纫机台上的情况，却同样能脑补出林曜身上的装甲被咬的模样，个个捏紧了拳头。 以铝合金铠甲的强度，是足以抵挡普通老鼠的咬合力的，但很显然，这鼠王不一样。 它的咬合力更大，并且非常狡猾地找准了装甲的拼接部位，哪怕并未一下咬穿，但铝合金形变的压力却还是传导到了林曜的后颈处，就像是被怪力壮汉从背后捏住了脖子。 周游叹了口气，慢慢举起了木工射钉枪。 不行了。 算了，已经给他足够多的机会了。 哪怕从此往后他真成了个废人，活着也总比死了的好。 今天到现在为止，还是零伤亡，真不能由着他的自私给这次完美的行动留下巨大的污点。 毕竟，我们都没欠着你林曜什么。 林曜这边，他正疯狂地挣扎着，试图起身，但肩膀上的怪力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窒息，疼痛，死亡即将临近的恐惧，不甘，自责，对自己的无能而生的愤怒…… 这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林曜心底升腾而起，最终却又汇聚成了爷爷奶奶生前的音容笑貌，还有那一堆被挖出来的千疮百孔的森森白骨。 林曜再想起了那个甚至被咬没了半边的头骨。 那半个头骨，还在自己的意识中说着慈祥的话。 “小曜，你别怪你爸妈。他们也是为了给你挣钱才出去打工，才遇到那种事。” “小曜啊，如果有机会，你爸妈肯定也想像其他家长那样去参加家长会。” “没事，有爷爷。你看爷爷今天穿的这身新衣服怎么样，不老气横秋的吧？你的同学不会笑你的。” “小曜，听奶奶的，别和那些孩子打架，也别理他们。你又没做错什么，等到长大了，他们都会知道自己的可笑。到时候你就会有朋友了。” …… 这许许多多的儿时记忆，如走马灯般在林曜脑海划过，既是人之将死的时光倒卷，又是向死而生的冲锋号角。 周游慢慢放下了枪。 因为他发现，林曜竟爬起来了。 鼠王的双爪依然按在他双肩，但他慢慢撑起来了，变成了爬着的姿态。 林曜的双手，扛住了超过五百克的卧推重量，也终于把双手五指都从手术刀柄的压迫下抽了出来。 下一瞬，林曜再沉重嘶吼一声，猛然向前扑去。 鼠王的双爪顺势按到了他腰间，又张开大口，一下咬住了林曜的小腿。 危险了。 小腿上虽然也有合金腿甲，但鼠王却能整个咬住。 以鼠王的咬合力，完全可以利用铝合金的形变量，来将林曜的小腿咬断。 但此时林曜却已经扑到了手术刀最顶端的刀片处。 他找到了刀片与刀身的连接部，然后抓住刀片底部的翘口，用力往前一推。 手术刀的刀片被他拆了下来！ 此时林曜的右小腿上已经传来剧痛，但他浑然不觉，只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手术刀刀片上。 手术刀的刀片中间，有一个空洞，这是给连接杆顶部的卡扣用来固定的。 以人类如今的手掌大小，倒是能把五指伸进去握住。 林曜握住了，就像握住奇门兵器永春蝴蝶双刀那样。 下一瞬，林曜将右手向头顶高举而起，狠狠刺中鼠王下腹部。 鼠王吃痛之下，吱的一声惨叫，松开了死死咬住林曜小腿的嘴。 林曜顺势转身，变成了面朝上。 他看见了。 那柔软且毫无防备的小腹，巨大的破绽！ 杀！ 场上局势陡然剧变。 攻守逆转！ 第66章 赶尽杀绝 林曜的眼睛越来越红。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多重肾上腺激素正在炸裂，汹涌的鲜血正直冲脑门。 他的浑身鸡皮疙瘩已在无意识间全部凸起。 林曜先猛吸口气，然后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喝，同时左手撑住地面勉强坐立，右手对着头上连续捅刺。 他的捅刺频率极高，但每次却都捅得不深，只稍微划破皮便立马往旁边一拉，把刀拔出来。 之所以这样捅刺，林曜一是本能地不想让这鼠王死得太轻易，二是害怕万一捅太深，一时间拔不出来，给这鼠王挣扎摆脱时把刀带走了。 时间约莫过去了数秒，鼠王终于从林曜身上完全跳开，再度闪回墙角。 林曜本想追击，但腹部被鼠王后腿狠狠踩了一下，压力透过铠甲传递到他腹部，让他为之气闷了一下，动作稍微耽搁，没能追击上。 此时鼠王还是人立着，但下腹部已经鲜血淋漓，道道不算深的短短伤口纵横交错。 这些伤口虽都不致死，却让它疼痛难当，更让它对眼前这状若疯魔的人类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但林曜并不打算给它丝毫喘息之机，再度猛扑而上，将鼠王堵在墙角，捉刀的右手高速甩动。 锋锐的手术刀片寒光闪烁，刀影在鼠王的两只前爪、胸腹、喉颈、以及脑袋上飞舞不休，好似黄蜂扑杀。 林曜欺得极近，空着的左手也捏着拳，时不时擂在那些伤口之上。 鼠王也发了狠，一次又一次试图用前爪去强行抓住手术刀片，也时不时俯身探头张开嘴试图咬住林曜的脖子。 但它却又总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不是它抓不到，而是手术刀片过于锋利，即便勉强够到了，林曜只要稍微一拉，刀刃甚至能将鼠王的爪子给完全割断。 倒现在，鼠王非但没能抓住刀刃，反而两支前爪的筋脉都被隔断了不少，已经发不了力了。 至于鼠王的啃咬，同样没什么效果。 铝合金装甲算不上结实，但却也能让它咬不进去，加之林曜的身体也总在晃动，每每都能从它口中挣脱。 台上的厮杀大局已定，有越来越多的人顺着周游扔下去的绳索爬上窗台。 看着将鼠王堵在墙角乱杀的林曜，众人尽皆沉默。 罗荨一会儿看看林曜，一会儿又看看周游。 这位身为远程作战队长的专业护士，脑海中最先浮现出来的，却是那天周游发热时的场景。 她已经开始在心中勾勒起救治方案。 那边的鼠王终于渐渐不支。 似乎察觉到自己死期将至，鼠王也开始奋力一搏，不再管手术刀，而是也疯了一样向前扑来，血淋淋的两只前爪探出，按在林曜双肩之上，试图利用体重优势狠狠压向林曜。 林曜闪避不及，被正面压倒。 鼠王开始低下头来，照着林曜的头盔就是一顿猛啃。 林曜则是根本不顾头上的嘎吱声响，只连连挥动刀片。 这刀片在鼠王的胸腹与两条前肢上疯狂划拉，一时间他自己都完全不知道到底划拉了多少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 鼠王这两条前肢的大筋与肌肉纤维被陆续切断。 鼠王的喉管、颈部主动脉、静脉也被陆续切断。 如此这般整整一分多钟过去，鼠王终于往前扑倒，再无声息。 它彻底死透了，可能是死于失血过多，也可能是死于喉管断裂。 谁知道呢？ 没等众人上前，林曜便自己从鼠王的尸体下面爬了出来。 此时林曜浑身铠甲都被染得鲜血淋漓，几乎是个血人。 他回头看着鼠王，肩膀微微耸动。 他的呼吸格外急促，众人隔着很远都似乎能听到拉风箱般的声音。 周游走上前来，从后面拍了拍他肩膀，“可以了。你做到了，休息一下吧。” 闻言，林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摘下头盔，脸上也染满了鲜血。 紧接着，他抱头痛哭起来。 陆陆续续爬上缝纫机台的众人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尽皆侧目，相顾无言。 良久后，林曜终于停止哭泣，抬头看着周游，问道:“周先生，你之前曾和我说过，人类与老鼠之间会发生战争，对吧？” 周游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环视一圈，看了看其他作战人员，问道:“经过这一仗，你们怎么觉得？” 沉默许久后，却是罗荨这远程队长先开了口。 她说道:“我一直在观察这个鼠王。我觉得……我觉得……很可能。这才只是开始。它真的，真太聪明了，真可怕。” 周游点头，“是的，你的感觉没错，这的确只是个开始。” 林曜也咬牙切齿地接话道:“所以我们还要杀老鼠，杀更多的老鼠，要把我们眼前能看见的老鼠，全部提前杀了！一个不留！” “可是你接下来……”罗荨略显紧张地说道。 周游摇了摇头，“不急，根据我的经验，林曜现在还没昏迷，那就应该还能清醒一段时间。等他真要昏迷了再抢救也不迟。我们现在去做另一件事。罗荨你先和几个人一起回车里，准备治疗工具。” 罗荨明白了周游的意思，“好。” 接下来，众人立刻转入下一行动。 林曜的确没有立刻晕倒。 相反，他还很亢奋，思路格外清晰。 作战队员先将地上散落着的六滩菜里没有带老鼠药的部分重新收集起来，装进了几个回收再利用的保鲜袋里。 随后，林曜循着记忆带着整个作战队下了楼，来到楼底右侧一个角落处。 在这角落中，有个砖混砌成的垃圾坑。 在以前时，这垃圾坑就长期弥漫着浓郁的腐臭气息，是蟑螂老鼠的圣地。 如今更甚。 众人到这里时，并没见着老鼠。 想来是原本霸占此地的老鼠先前赶到林曜的家中吃大餐了，现在已然全折在了林曜的家里。 新的居民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不过，如今这城市里，最不缺的大约就是老鼠。 众人顶着恶臭将菜肴倒进了垃圾坑中，旋即撤回到二楼楼梯间，从上往下打望着下面，开始第二次守株待兔。 至于周游，此时则并没有和众人一起行动，而是带着罗荨先后坐无人机回到了车里。 沈苓正在将无人机后面录制的视频再次分段发送给华音。 罗荨则是急急忙忙地在准备急救措施。 半个被纵向剖开的矿泉水瓶子被摆放在前挡风玻璃下面。 这里有车载空调的前置出风口。 瓶子里装着大约2厘米深的水，看起来像个鱼缸。 至于营养液，则是早有准备。 如今随着超限状态不再那么神秘，在更多科学报告的指导下，这营养液也多次迭代升级，不再是普通的糖水。 结合现有条件，周家这边准备了多款营养液，最常用的是葡萄糖加牛奶粉饱和混合溶剂。 如果遇到乳糖不耐受的选手，则会准备葡萄糖加羊奶粉。 时间约莫过去一小时，县治安大队长邓涛打来电话，告诉周游，那边由邓涛本人带队的临时救援队已经驱车出发，并将在十五分钟内抵达。 随后，依然精神抖擞的林曜又对着沈苓那台无人机喊话。 周边地区的老鼠客人们已经差不多到齐。 可以行动了。 这边周游的高端无人机即刻启动。 此时这台无人机下面一米处，挂着个崭新的保鲜袋。 保鲜袋中装着的却是400毫升汽油！ 第67章 这支队伍不简单 无人机飞到垃圾坑上空。 垃圾坑里至少有几十只老鼠，正围着这难得一见的野生大餐开着派对。 这般场景让周游稍许欣慰。 还好，老鼠们竟没识破这一眼真的陷阱。 那才叫真正的可怕且致命。 一名使用激光瞄准诸葛弩的战士精准一箭射出，在保鲜袋底部对开了两个孔。 无人机再度压低高度，让正漏着汽油的垃圾袋下降到垃圾坑上空1米处，然后开始围着垃圾坑环飞，再不断缩小环飞半径。 汽油的怪味对老鼠们稍许有些刺激，但老鼠们并未逃窜，而是略感疑惑地四下张望一阵，然后依然该干嘛干嘛。 时间再过去五分钟，左手腋窝夹着打火机，右手抓着数个卫生纸球的林曜吊在高端无人机下方再次启程，并抵达垃圾堆上方。 点燃卫生纸球，扔下。 第一个燃烧的卫生纸球便成功引燃了汽油。 火，烧起来了。 烈火眨眼间蔓延开。 在短短三十秒内，明黄色的火焰便如同花圈一般将垃圾堆包围了起来。 被困在里面的老鼠并未第一时间就逃离，而是因着动物畏火的天性本能地往内圈聚集。 许多人嘴上总容易把很多事情说得简单。 比如不少人就表示自己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人在火灾中被烧死，只需要鼓起勇气冲过火场，然后忍痛打开房门，不就能顺利逃生了吗？这有什么难的？ 可事实证明，这就是很难。 绝大部分人都克服不了对火焰的本能恐惧，如今的老鼠也不能。 它们插翅难飞，无路可逃，只能在火场最中央围作一团，并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垃圾被烤干、引燃，看着火焰迅速向自己逼近，也开始感到窒息。 当它们觉得必须逃，再不逃就来不及了时一切都晚了。 吱吱吱地哀嚎此起彼伏，但没人心有恻隐。 十五分钟后，邓涛带着一支四十余人的队伍如期而至。 这支队伍的人员组成较为复杂，仅十余人是干警，还有一部分是如今机关单位里的值班人员，甚至还有部分离退休干部，以及居民志愿者。 邓涛众人一到，先注意到的就是那堆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 时不时的会有癫狂的老鼠从火堆中摇摇晃晃地冲出，却又立刻被围城一圈守在火堆外的周家作战队员或射击或用长柄武器捅翻在地。 满腹疑窦的邓涛走了过去，正见着刚刚上传完全部视频，也回到火场坐镇的周游。 俩人相互闻名已久，也通话数次，这倒还是首次见面，但都第一眼就把对方认了出来，都不用介绍。 周游先笑道:“邓队长，辛苦你了，这大半夜的还把你给请过来。” 邓涛先一摆手，笑着说道:“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这都我们的分内事。反倒是你帮我们做了，我也不和你说谢，都自家人。周游你是亦可的同学，就别叫我邓队长那么生分了，叫我涛哥吧。我也直呼你的名字，叫小周或者周先生都不合适。” “行，涛哥你好。” 邓涛一边和周游说话，一边环视打量，心头却是暗暗吃惊。 他借着火光看清了周游这一行人的装备。 这让他大吃一惊。 超过十套全覆盖的铝合金盔甲，还有一看威力就很不错的大弩、打气针射钉枪，至于那些长杆兵器看起来也非常锋利。 另外还有数十人身上也穿着一看就很是精良的竹片铠甲。 有一说一，就说这装备的整齐划一，邓涛觉得自己这些人属实显得有些杂牌军。 邓涛这一行人虽然人人也都各有装备，但式样不统一，用料更是五颜六色，属实不能比，反倒周游这边的人显得正规些。 先前周游主动表态愿意在商超夺回战中提供帮助，邓涛还觉着周游可能是在客气，现在他知道厉害了。 人家可是真没客气，是有东西的啊。 就在这时候，一只个头较大的老鼠从火场中冲出，选的逃窜方向正是孙迎军所在的方位。 只见孙迎军临危不乱，先大喊一声，然后支起手中长枪往前挺刺而去，正中这老鼠喉管。 再听啪嗒一声，几乎就在刺中老鼠的同时，孙迎军将长枪的枪尾往地面一砸，又用脚死死踩住枪尾。 那冒着火的老鼠竟如撑杆跳运动员一般，给长枪撬了起来，在半空划出个大圆，然后重重拍到地上，再无动静。 邓涛见着这幕，张大着嘴久久合不拢。 这心理素质，这绝对力量，这冷兵器使用技巧，周游这都是从哪挖出来的宝贝疙瘩。 邓涛表示，他有点酸。 不过他终究还记得自己今天来此的正事，急匆匆问道:“对了周游你把详细情况和我仔细说说呢。” 周游点头，先言简意赅的把今天整个全程简单介绍了一下。 许久后，邓涛一边挠头一边问道:“意思是说，你们把这栋居民楼里上百号老鼠全部正面干掉了？” 周游:“是的。” “然后还废物利用，把那些浪费了的粮食又拿到这垃圾坑来，布置了第二个陷阱，又把这栋楼附近游荡的老鼠全烧死在这里了？” 周游回头看向火堆，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应该也快全部烧死了。不过，我认为这栋楼里应该还有不少被困人员亟待救援，可我的人又已经连续奋战了一整天，实在有些疲惫，所以我希望由涛哥你带人来完成善后救援工作。毕竟还是有这么大一栋楼，得挨家挨户的检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邓涛想了想，点头，“行，没问题。不过我也不能一直在这坐镇，再等个把小时，大发超市那边的行动就要开始了，我得去那边。不过你放心，咱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们都把最艰难的活给做完了，这区区收尾工作都做不好的话，我也不配当这大队长。” “行，那么，就多谢了。我这边就撤了。” 周游一招手，示意队伍准备离开。 这时候林曜凑了上来，先是欲言又止。 大约他是觉得自己是这栋楼里的住户，对情况比较清楚，还想再坚持坚持。 不过，林曜的嘴才刚刚张开，便猛然一顿，整个人毫无知觉地仰头就要倒。 周游眼疾手快，从后面一把拽住他后领，那边的孙迎军已经扑了上来，“周先生，让我来背他吧。” “好。”说完，周游把林曜交给孙迎军，又对身后的无人机喊道:“沈苓，把车载空调打开。” 里面响起沈苓的声音，“十分钟前就开了，现在瓶子里的水都快结冰啦！” 邓涛目送着周游一行人快速离去，然后回头对身边的人不无艳羡道:“周游这支队伍真是精锐。不过我们也不能让人看轻了！把微型氧炔焰切割机搬过来，上强度！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扫完这栋楼！行动！” 【上架感言】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虽然现在各方面数据依然都不理想，但明天《全球人类缩小》就要上架了。 没有三江啦，这次没能游过三江。 明天我会爆更，初步估计二十章起吧，比起别的怪物们，二十章不算多，但大约已经是我此生的极限了，这辈子就没这么爆更过，这是第一次。 坦白说这次新书的成绩不理想，非常不理想，但我也说不上有多么惊讶，打从一开始开书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写得似乎不够爽，节奏也不够强，就那么从一开始便温吞水着慢慢讲故事。 更离奇的是，我的风格还变了，变得挺四不像的，既不像我前面两本那样的宏大叙事，也没有别的正常的缩小题材常用的标准种田流攀科技，我甚至自己都说不太上来自己究竟写了个啥，只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就那么慢慢地，讲述着我想讲的故事，仅此而已。 主要我也根本不会写种田流啊，摊手。 至于成绩，谁不想新书一发出来就一飞冲天呢？我肯定也是想的，只不过眼下看来是没能做到，而且我似乎也想不到怎么才能做到，所以，也都不重要了。 比这次更惨的开局，我都经历过，《救世主》的首订也只有两百六十三，完本后到现在，却也涨到了两万三。所以我对这次开局的扑街，还蛮有心理建设的，很是平静。 我知道肯定会有读者会想帮我总结失败的原因，比如这样那样啦。我也在书评区看见不少来看我笑话的人，说什么怪不得写了这么多字还只是个lv5巴拉巴拉之类的云云。怎么说呢，其实我都不会太在意，不管是之前成绩好的时候，还是当初《救世主》扑街的时候，我个人的性格其实都从未改变过，只想写，也只会写自己喜欢的故事，且不管这个故事到底受不受欢迎，就那么平平静静地写着。 当然了，不同的局势多少也会影响到故事本身的进展。 也还是以《救世主》举例，当初救世主上架扑街时，我心里想的，给大家说的，也是只写八十万的字数，既能把故事讲完，也算是给当时订阅了救世主的两百六十三个读者一个勉强的交代。毕竟人总要吃饭的嘛，两三百的订阅，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当时我的打算是给自己的写作生涯一个交代，实在不行就出去找个班上。憾凊箼 这次我的计划基本一样，但稍有不同，没有去找个班上的迷之选项。毕竟脱离环保行业这么多年，专业能力有所退化，而且前面两本多少也出了一点成绩，一本2.3万均订，一本1万均订的“生硬科幻”，在网文这个领域里勉强应该算是有所建树了，我感觉自己还是多少有点水平，还能继续抢救。 总之，如果《缩小》的成绩一直起不来，我还是会适当压缩篇幅，然后这两个月努力地多多爆更，争取做到日更八千到一万，然后迅速地讲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就会完结了。到时候字数肯定也不会太多，肯定是赶不上那些动辄几百万字的强者，在网文领域这短得像太监，但咱们换个角度想，在我的“生硬科幻”领域，貌似已经算大长篇了？ 这样，就既能保证现在支持《全球人类缩小》的读者不被我辜负，同样也能尽快调整状态，让下一本书尽早出炉。 总之，火中物的写作生涯不会就此结束，也不会在此被轻易击倒。 总之，2023年3月27日中午十二点，准时上架。 我也非常期待，非常想看一看，这次我到底能扑多惨，首订到底能有多低，有本事，就比《救世主》的263首订还低，那就勉强可以打击到我了。 我的头，就是这么铁。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与理解。 火中物，此致敬礼。 第68章 宣战 混动越野车已经启动，驾驶员是一名远程作战队员，但车速不算快。 对林曜的救治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 比起上一次的手忙脚乱，这次救治就显得轻松写意了许多。 林曜被先捆成了个真正的粽子，放在“浴缸”里。 为了防止他乱动，他的头部也被特别加固，死死固定住。 罗荨已将新的导管插入了他的喉咙,导管上部接上了在矿泉水瓶盖上开孔而成的塑料漏斗。 另外还有一名专业的男护士正在一旁，指挥着负责扛营养液瓶子的人往这瓶盖里有序倒入。 至于周游则正站在立起来的自己手机前方。 手机屏幕的画面中是华音。 她依然在实验室里，不过身边的环境已在这两天里有了大幅改变。 起码她有一张像样的椅子了，不必再坐在纸箱子上。 在她背后也有着更多人走来走去。 很显然，这间国家级实验室更热闹了。 周游还发现，在华音背后远处有一台高度约莫一米六的机器人驶过。 这台履带式的机器人有着一双和人的双手极其相似的机械臂。 藏下心头对机器人的艳羡,周游问道:“华音，先前我传给你的那段和老鼠的战斗视频,你已经提交给了研究院吗？” 华音点头,“是的，不过周游你拍的那些内容不算最新鲜的一手情报。目前网络上已经有不少类似可以证明鼠类智慧正在快速拔升的视频。我们这边也已经采集到了大量资料。” “那些视频我也大概看过。”周游揉了揉眉心，“可我认为我的视频和他们的还是有些不同。我拍到的这只鼠王格外狡猾。” 华音点头，“确实是更狡猾些，但依然停留在量变的程度，还不算质变。” 周游皱眉:“确定不算质变？” 华音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呃这是我的个人判断，武断了些，做不得数,具体的我的导师他们还正在研究。” “既然一直在研究，那为什么还没有所行动呢？”周游皱眉，“也与之前那生殖隔离是同样的理由么？可总不能一直这样研究下去吧？迟恐生变啊。” 华音:“其实已经得出初步结论了，只是还没具体公布。有部分人认为眼下人类的主要任务是先把散落在外的人全部聚集起来,对付老鼠这种事情，还得往后压一压。” 周游摇头道:“鼠类的孕期一般在二十一天左右,一年可生六到八胎，每胎可以产出五到十只幼鼠。这繁殖的速度太快了！现在既然我们已经发现老鼠药和陷阱都不管用,完全失去人类压制，自身也智慧觉醒了的老鼠会变得多恐怖，都不必多说。就说我今天碰到的鼠王吧，它居然懂得使计引诱人类开枪！它也一眼认出了玻璃是很脆弱的东西，可以被尖锐物刺穿！你想象一下，如果给这鼠王建立起一个种群基数达到一千只的鼠群部落，会怎么样？怎么能拖呢？” 华音沉默片刻，“的确如此，所以现在的争论正越来越激烈。我的导师已经被调去参加智囊团会议大半天了还没回来。刚才他还打电话给院里，说是要再请两位在生物进化领域颇有建树的准院士去参会。” 周游问:“华音你导师是拖延派还是行动派？” 华音摇头，“都不算吧，他没什么倾向，只习惯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去分析问题。不过刚才你发给我的第一手视频，我是先给了导师。在看到包含了林曜消灭鼠王那一段的最后部分之后，他的看法……似乎有些改变。” “哦？怎么说？” “刚才我说那只鼠王的表现是量变，确实有些不妥。在我们之前收集到的信息，乃至于国内流传的视频中，的确还没出现达到这种程度的老鼠。我导师认为但这个量变的程度，似乎已经快要触摸到质变的边缘了。这质变并不只是在老鼠身上,同样也在那场会议中许多参会人员的心里。我老师是这样说的。” 周游问道:“具体怎么讲？” “我导师认为，会有部分人的侥幸心理被压倒。” “也就是说，那只鼠王会成为左右天平的平衡的最后一毫克砝码？” 华音点头，“很可能这样，因为我明显感觉到了我导师的情绪变化。” “那就好，我的确是不希望再拖了。”周游暗舒口气。 华音那边又问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不太不明白。” “你说。” “为什么总是你？”华音用一半疑惑一半的眼神隔着屏幕看着周游，“最先拍下超限状态的人，是你。拍下迄今为止最聪明的高智商老鼠的，也是你。我有些不解，周游你的运气也太好，也可能是太差了吧。” 周游摇头，“超限觉醒那件事就不必说了，那完全是偶然。但这次这鼠王，却应该换种角度去理解。这不是运气，而是必然。” “为什么？” 周游笑了笑，“老鼠的智慧觉醒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提升。另外，老鼠的智慧进化个体也与人类的超限个体一样，存在着个体差异。我认为，就算是同一只鼠王，在今天也比在昨天更聪明，在今晚也比在今早更聪明。与此同时，目前全国范围，乃至于全世界范围内，必定还有不少和我先前消灭的鼠王一样聪明的老鼠出现了。” “而我，恰好就在今天晚上选择了对老鼠动手，我精心准备的提香菜式也将它从巢穴里吸引了出来，并且我还让沈苓在战斗过程中，就不断地给你传输分段视频。而你在拿到我的视频后，也通过你的导师，第一时间将其递了上去，让这段情报出现在它最应该出现的地方。” “可能目前国内也有其他人拍下了相同等级的视频，但不像你我之间建立了直接联系，要在互联网上红起来，要发酵，又或者通过行政机构层层上报，到最终出现在你们面前，需要时间。我跳过了这些阶段。” “的确是这样啊！”华音感叹着。 就在这时候，华音身边出现另一位穿着崭新白大褂的中年女同事，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华音听完，做目瞪口呆状。 中年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再看了眼画面中的周游，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随后快步离开。 “华音，这位是谁？她说什么了？可以说么？” 周游也渐渐紧张起来。 华音深吸口气，“刚才那位是我现在的组长胡老师，就是专门负责与你对接的小组组长。她刚才说会议讨论已经结束。我们宣战了。” “宣战？什么宣战？”周游一愣，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向谁宣战？现在世界上还有国家可以向我们发动战争吗？” 华音再道:“是向老鼠宣战。” “嗯？！” 周游的确没想到，自己等来的结果竟如此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这用词的基调又是如此的明确。 宣战！ 居然，就这么宣战了。 第69章 精度觉醒 简简单单的宣战二字，透露出极多信息。 最重要的第一点，就是决策者已将老鼠视为与人类同样的智慧生物序列。 或许现在还不是，但学者们已经认为老鼠在未来可以成长为与人类同等的物种。 第二点，某种意义上算是好消息，起码让周游立刻认识到了，在顶层收集到的情报里,目前地球上的生物中，只有老鼠在人类缩小后表现出了明确的变化，否则这宣战的对象就不会只有老鼠。 第三点，则是决策者从一开始就否认了人类与老鼠和平共处，共享地球的可能。 这是战争，是你死我活的生存之争。 虽然周游在与林曜讨论时，就曾做出过相似的分析结论。 他也认为人鼠之间必然终有一战。 但当宣战二字真从华音的口中蹦到他耳中时，还是让他立马感受到了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紧迫感。 他先前还觉得国家的动作慢，直到现在也没给出关于老鼠进化的明确警示。 现在他却立马又只感到快。 真太快了。 一旦敲定,直接跳过了所谓的警示阶段与试探阶段，立马宣战。 以小见大，国家似乎与自己打的主意一样。 自己抢在那只鼠王成长起来就将其掐灭，国家似乎也是想把整个鼠类都扼杀在摇篮中。 周游狠狠一咬牙，下意识捏紧了拳头，然后站了起来，“好，宣战，就宣战！华音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明确的说法，需要我配合着做什么？” 周游心想，既然是宣战,那自己这正在被打造与包装的英雄,的确是该率先做点什么。 华音摇摇头,“你别急,一切都得按部就班的来。你这几天都太累了。你先好好休息，别管其他的。所有事情都会有别人操作。接下来,你刚才那段视频将会被传到你自己的视频账户上。平台会给到你的账户史无前例的巨量流量扶持,先初步引爆网络，给大家一定的心理建设时间。” “再然后，会有更全面的科普宣传跟进。最迟明天傍晚，将会正式宣布鼠害预警，会启动全国灭鼠计划，我们对待老鼠，将会像当年消灭……” 周游:“我知道，四害之首。” “是的，不过情况特殊，现在老鼠可不像当年的四害那么简单。你自己最清楚。” 周游点头，捏拳，“是，所以这是战争，而不是除害。” 就在这时候，华音说道:“你等一下，我这边来了新的重要公告。” “行，你先看公告，我去看看林曜的情况。” 与华音暂别，周游又走到林曜的位置,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这边罗荨正在给林曜勉强把脉，闻言收回手，皱眉道，“林曜和你当时发热的情况有点不同，我说不太上来。” “怎么讲？” “你当时主要的反应就是剧烈发热，但其他指标都很正常，可林曜却出现了明显的心律不齐的症状。” “严重吗？” 罗荨挠头，“我不知道，可能等一阵子就好了，但也可能会心源性猝死，不然你让车再开快点，最好早点到家，让我爸来看看。” 周游点头，“行。” 他先吩咐驾驶员一声，又立马跑到一旁。 那面华音正好回来。 既然对面就有现成的团队，放着不用白不用，周游立刻将这边的情况给说了。 华音倒也不含糊，当场联络当初那位救了周游的命的协和大佬。 如今这位大佬牵头的项目，正是超限状态的临床抢救。 营养液配方指南与物理降温最低标准，都出自他手。 目前全国上下绝大部分能及时上报的超限病例都已经汇聚到了他的手中，各种各样的病例以及或成功或失败的紧急应对方案也都摆在他面前。 大佬一听这边有个新晋超限者心律不齐，非但不慌，反而斩钉截铁道:“上药！给他口服洋地黄类强心剂！在目前所有心律不齐的样本中，只有使用了洋地黄类强心剂的没有失败案例。” 周游立刻问身边的罗荨，“家里有洋地黄类强心剂吗？” 罗荨回忆了一下，“有！” “安全起见，你用沈苓的手机打电话问问你爸。” “好。” 一分钟后，罗荨回头大声道，“确定有！我爸已经找出来了。” 周游一喜，“好，再开快点。争取早点到家。” …… 接下来的治疗过程并未发生任何意外，一个小时后，林曜幽幽醒转，转危为安。 此时，其他战斗成员大多已经睡去。 罗荨沈苓等人也去睡了，周游也不在，只有那名负责看护的男护士躺在一旁，见林曜醒了，便立刻去寻周游。 等没多久，周游走了过来。 已经稍微恢复了些力量的林曜勉强爬起，作势想对周游纳头就拜。 周游将其一把扶起，“别这样，现在不兴这套。今天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纵容。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犯这种错误，打乱我的计划，给我造成困扰。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在你昏迷期间，国家已经正式决定对鼠类宣战。从现在开始，人类与老鼠注定了会是不死不休的世仇。你得更珍惜自己的命，争取在战争里发挥更多作用。” 林曜重重地应了一声，“明白了。” “你再休息一下，然后去客厅的场地里测一下自己的体能。” “好的。” 十分钟后。 周游看着在测试场内的林曜，微微摇头。 林曜的提升比例比预期的要小很多。 他的绝对力量、爆发力和反应与下午那次测试差别都不算太大。 他的改变最大的是射击精度提升不少，但也只是静态射击，动态射击能力与罗荨这种具备天赋的人还是完全不能比。 周游本来期待能再出一个可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精英级队友，现在希望显然是落空了。 测完后，林曜自己也有些失望，耷拉着脑袋走到周游面前，沮丧道:“抱歉周先生，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周游摆摆手，“不碍事。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第二个超限者，有总比没有好。你的静态射击能力不错，等我们搞到火药或者炸药，或许你可以给自己制作一把狙击枪，到时候你能成为一名不错的定点狙击手。” 林曜嗯了一声。 但周游却冷不丁反应过来，“等一下，和我来车间。” 半个小时后，看着林曜在没有使用数控程序，而是纯靠手搓操控机床加工出来的一根标准口径钢管，周游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立刻吩咐道:“去把高精度游标卡尺拿过来，我们量一下这钢管的壁厚差。” 片刻后，周游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林曜，“我懂了。” 林曜问:“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你凭感觉弄出来的这钢管的壁厚差。”周游把东西扔给对方。 林曜自己用游标卡尺量完后，大吃一惊，说道:“这卡尺的最低精度是0.05毫米，我……这我凭感觉用机床磨出来的钢管壁厚公差居然小于0.05毫米！” 周游点头，“是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周游笑道，“虽然人类手工的加工精度早已被精密设备完全超越。但在缩小后，我就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就能借着更小的体型去挑战更高的精度。可后来我又觉得这很难，毕竟还要考虑材料学的极限，但你的超限觉醒方向却给了我启发。就算很多过去的大型精密设备现在已经不便使用，但只靠着如今人类自身的手控精度，就能做到很多过去必须要设备才能完成的事。” “比如，我们可以在没有深管钻孔的情况下，设计出一套具备自动旋转能力的手磨装置，手动拉出膛线来。要更快地对付老鼠，不能总靠现在这些冷兵器，我们现在需要更好的枪，真正的枪。相信应该要不了多久，上面就会公布更多资料了。到时候，你现在的能力自然会有更多的用武之地。” 第70章 漫长的蜜月 林曜明白了周游的意思，先前还有些受打击的心情好了许多。 周游本想林曜回房间去休息。 但刚从昏迷状态下苏醒过来的林曜精神却很抖擞，并且十分亢奋，表示自己根本睡不着，想去找点活做，以进一步验证自己的手工精度到底提升了多少。 周游也不拦着他，只思索了一下,再说道:“那行，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今晚把它完成了。” “周先生您说。” “我那副铠甲，你认得吧？” “当然认得，毕竟周先生您的铠甲使用了加厚外壳，最厚，也最重，最结实,其他人都穿戴不了。” 周游点头，“是的，不过加厚外壳也给我带来了些不便，一些连接部的嵌合并没能做到完美，对我的行动其实有阻碍。另外，虽然白幽幽的设计还不错，但我们使用的毕竟是全覆盖式米兰重甲的基础，不像文山甲那样靠小甲片拼接而成，之前的量产型加工工艺还不够完美精确，身高和身形尺寸也没能做到完美匹配，穿上之后，不少连接部同样有滞涩感。你与我的身材接近,你倒是可以用自己为模特,帮我精调一下铠甲，给我做一套完美适配的个人手工定制型装甲出来。” 林曜闻言,也来了斗志，“好！明白！” “但你也别弄太晚，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忙完了，你就去幸福苑一号睡觉。” “明白。” 林曜虽不是战斗成员,但却是目前的车间主任，如今又是周家内部的第二个超限者，理当有些特权。 周游本来给他安排了0.6平米居住空间的幸福苑一号的衣柜阁楼，但林曜这人没什么物欲，表示自己就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大的居住空间，所以他只在幸福苑一号里要了间刚搭建成不久的最普通的小型置物架卧室。 随后，周游便回到周家人目前占据的二楼主卧。 此时时间已是夜里一点过，大部分周家人已睡去，不过父亲周岭生却还坐在台灯下忙碌着。 周岭生面前摆了个手机纸盒的盖子。 盖子是侧躺摆着，一侧边缘正好拿来当书桌桌面，人坐在这也刚好将脚放进去。 这盒子是个不错的写字台。 周游走了过去，发现周岭生正抓握着一支签字笔的笔芯，在一张打印纸上写写画画。 打印纸上用小号字体密密麻麻印着一行又一行的东西。 周游看到了。 这些是周家别墅里现有的各种物资清单。 旁边的地上还摆着一张a4纸。 不过这张纸是手绘的简略地图，用各种或大或小的框体来表示周家别墅周边的建筑物，也标注了诸多店铺。 诸如副食店、小吃店、五金店、服装店、母婴店、文具店等等等等。 周岭生在这些店铺的名字后面标注着从一到十几的编号。 另外旁边还有一张纸。 纸上同样打印着物资清单，不过上面写的全是周家目前没有,并且略显紧缺的物资。 周游粗看了一下,发现这份物资清单大约分别来自不同的人的建议。 比如直升机航模所需的螺旋桨树脂基复合材料原料、轻型合金、高强度碳纤维材料与胶水、航空燃油…… 这些十有八九都是沈默新的点子。 沈叔还是想发挥自己在航模领域的专长,做更多事。 再比如下面的,3d打印原料、可折叠展开的高性能太阳能电池板、18650和21700电池、电容电路板、ic芯片、各种型号的电机、履带…… 一看便知，铁定是沈苓的想法。 单独看这些材料需求，周游怀疑沈苓是想制作太阳能履带式战斗装甲车。 白幽幽也申报了不少服装和铠甲方面的材料需求。 林曜倒是什么都没报，那是因为今天林曜自早上之后就完全不在状态，晚上又在参与作战事宜，没时间琢磨这些。 但等到明天，也该是林曜干活的时候了。 另外就是包罗万象的诸如奶粉、营养粉、新鲜蔬菜、种子、可长时间存储的食物、建材、诸如小型切割机、辊压机、卷圆机等等物资需求。 这些应该是周岭生带着其他人头脑风暴出来的清单。 察觉到周游的靠近，周岭生放下笔，站起身来，笑道:“先前的行动我已经和参战人员交流过了，很好，很顺利。我也就放心了。虽有少部分战斗成员的表现不算太好，但也没到必须淘汰的程度。战力可用。我们接下来的主要工作还是放在如下两方面。” “一，继续救援更多人，争取把越来越多的人都汇聚到我们家来。当然，随着人越来越多，从你大舅家搬来的物资也会持续消耗。二，继续准备物资，尤其是食物，虽然眼下看来还有许多富裕，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准备些，未雨绸缪总没错。” 周游嗯了一声，“还是爸你想得周到。” 周岭生拍了拍周游肩膀，“其实你来规划这些的话，也可以做到。不过我们家既然是个团队，就总得有分工，你专心去做你的事。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你搞定后勤，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那这些物资需求具体该怎么解决？”周游问道。 周岭生想了想，说道:“其中有部分需求，能就近利用我们家附近的那些店铺来解决，但还有一些资源得找政府。由政府出面牵头，与县里可能有这些物资的企业协调，通过合作与交换等等方式来搞定。我也听县里的朋友说，目前上层正在研究针对你的明确扶持方案，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出炉。再说食物中比较难长期保存的新鲜蔬菜的问题，可以和救援周边离群散居的农户一同解决。光明乡你刘叔叔和尹表叔那边也会有些说法。” 周游点头，“爸你都有想法就好。” “目前，我们还是需要更多枪，更多能动的车，更多无人机。如果我们有十台车能动，且每台车都有无人机，那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都要更简单得多。” 周游想了想，“无人机确实不好搞，但如果用比较大的儿童遥控车呢？可以让驾驶员坐在里面自行控制。” “台阶、水沟、农田的沟壑对付不了。”周岭生摇头，“如果全是平地，儿童遥控车是勉强够用。我们过去的一切基础设施大多建立在原有的身高体型的需求基础上，就算是在大城市里，给残疾人准备的无障碍通道也达不到勉强够用的标准。所以，得用飞的。” 周游打了个哈欠，“的确如此。” 周岭生道:“你先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好的爸。” “对了周游你今天表现不错。” “嗯？” “你比我更了解那些人的在装备加持之下的战斗力。他们的确可以做到。先前我对你的要求并不合理。我多余狠毒，落了下乘。幸好你没听我的独自撤出房间，不然就麻烦了。现在正好，你当时表现出来的冷酷被作战人员识破，他们反而理解成了你的良苦用心。你最后亲自下场收尾，既很好地展现了个人能力，也巩固了威信，再给林曜机会，又更进一步加深了其他人认为你值得追随的心理印象。在战斗层面，你比我优秀太多，是我判断失误，不该干扰你的决策，我该向你道歉。” “爸……” “好了不说了，你去休息吧。你房子被挪到那边了，离我这边稍微远一点，灯光不会影响到你。”周岭生指了指远处墙角，“你表姐小两口的房子就挨着你，离得近一点，你们年轻人也有共同语言一些。你表姐夫不是咱们乐来本地人，父母长辈都离咱们这儿很远。为了和你表姐结婚才考了我们这的公务员，哪曾想在国土局没上几天班就遇到这种事，一身所学全成了无用功，如今他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他的确是想去救爸妈亲人，但上千公里的路，实在不好走，他也不好主动开口求助，心理压力也很大。下午他没能选上战斗成员，也很失落，让你们住近一点，也是希望你有空能多帮衬他一下。周游你大姑父这两天这么拼，其实也有着想多给大家做些事情，方便在适当的时候提条件，好去救你表姐夫家里人的意图。” 周游看了看已经合上门的表姐夫妇的纸箱屋子，心如明镜，点头，“我明白了。” “嗯，那你去吧。” …… 嗯……唔……呼呼……嗯…… “轻……轻一点……动静太大了，会被听到。” 周游要回自己的纸箱小屋，就得路过表姐夫妇的屋子。 在过路时，他听到了这般声音，眼前一黑。 里面俩人的动静其实并不大，甚至刻意压低了声量，或许别人还听不到，但周游在超限觉醒后，听觉比常人要强很多。 夜深人静的，这动静就跟带着骨传导耳机似的，十分响亮。 周游想起出事那天晚上这对彪悍的小俩口先跑酒店住，然后第二天又自己冲回家的壮举，脑仁开始疼了起来。 哎我的姐啊，你们俩这新婚燕尔的小蜜月还没度完呐！ 也太漫长了吧！ 第71章 报告人，华音 半小时后…… 一小时后…… 周游猛坐直起来。 他揉了揉头发，抓了抓头皮，一脸苦相。 姐啊，哥啊，收了你们的神通吧，让不让人睡觉了。 周游心想，爸说表姐夫心理压力大,还真没说错。 感情这是化压力为动力，整个一电动小马达了。 时间又过五分钟，那边终于慢慢消停了下来。ganqing五.com 周游稍微松口气，寻思自己可算能睡觉了。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尽管他已经刻意地放空脑子，可只要一闭眼，耳朵里就会出现幻听，那灌耳魔音仿佛开了循环播放,在脑仁子深处自行重播,让他辗转反侧，久久不能真个入眠。 这也就罢了，时间再过去十来分钟，周游觉得自己脑海里重播的魔音竟带上混响立体声效了！ 就离谱。 等等！这不是混响！ 怎么又来了！ 有完没完？ 周游是真想冲出去敲对面的墙板，让里面的人收敛点。 再不济自己跑出去，脱着纸箱子躲远一点也行，我惹不起，我搬家总行吧？ 可周游终究还是忍了。 严格意义上讲，表姐夫妇也没做错什么，毕竟正常人确实也听不到这点动静。 再说了，俩人明媒正娶,办了酒席,拿了红本本，传宗接代那是天经地义。 如果他真这时候溜出去拖箱子,万一不小心再吵醒其他人，又或者把还在熬夜整理档案的老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让全家人都知道表姐夫小俩口办那事儿把自己给吵得睡不着觉。 这俩人以后怕是没办法抬头做人。 算了,我忍,我假装没听到。 明早找个理由搬！必须搬！ 但周游今晚的噩梦显然不会如此轻易结束。 天知道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当时间再过去半小时，隔壁表姐夫妇终于打完收工，周游却又隐约听到别处再传来了类似的“杂音”。 不过由于距离更远了些，听着不那么真切，所以周游也无法判断到底是谁。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绝对就是那么一回事。 救命。 明天必须搬出去一个人住。 我听觉太强，说什么也不能再和其他人一间屋，不然我怕是会死。 周游又想起了自己超限觉醒那天夜里发生的事。 他当时给华音提出了两个问题，生殖隔离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可另一个关于那方面的冲动的却还没得到答复。 他内心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今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 依然是相距数千公里的首都，依然是华音所在的研究院。 对华音和她的同事们来说，今晚大抵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所在的专项科研小组并不只有和周游接洽这一项工作。 毕竟周游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需要专项小组的帮助，只偶尔在需要时联络一下即可。 其余大部分时间里，华音这小组都有别的正经工作。 华音自己当然记得周游曾经留下的两个悬案。 生殖隔离悬案已经有了答案，结果还不错，可以接受。 另一个悬案则涉及到超限觉醒、繁殖欲望、本能冲动、激素分泌、心理与生理反应等多重复合因子的综合影响。 当时华音说这方面的研究属于另一个项目组。 现在，由于周游刚送去的林曜的觉醒过程视频，导致华音这小组被临时借调了过去，参加到对这项目的研究中。 该大型项目组的领头人，正是那位在现代生物学、古生物学、生物史学和人类学上造诣极高的老专家。 当时老专家当初在会议上针对缩小后的人类可能发生的变化做出了多种猜测。 其中尤其重要的一条,便是他推测人类的繁殖本能将会显著增强。 那天晚上周游的剧烈反应又初步表明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超限者在这方面的本能变化会比普通人更为剧烈。 再将此现象与超限觉醒这件事本身联系起来，似乎又可以反推出情绪激化对超限觉醒的正面影响。 今晚林曜在与鼠王的一战中，所表现出来的靠着仇恨情绪强行压过生理极限，并仗着那点微小的提升反杀鼠王的整个过程，又能成为上述观点的正面佐证。 到现在，这位老专家的大项目组研究也进入了关键时刻，所以才临时借调外部人员。 在整个大型项目组中，由胡瑾领衔，华音所在的小组专门负责研究周游以及他身上的相关现象，与其他小组动作可以互为对照。 与周游直接沟通多次的华音本人更是负责针对周游的全面分析。 此时，在华音的面前一共摆着四台手机。 每台手机上都显示着不同的画面。 其中一台手机分上下双屏显示。 上半截视频画面中，显示的是当时周游的面部表情。 在他的每一个面部表情的细节旁边还有个框体，框体中显示的是相关领域的专家们，结合了心理学与微表情学等多门学科对周游做出的心理侧写分析。 分析报告指出，周游并没有撒谎，当时他的确没有丝毫兴奋与刺激，只有窘迫、抗拒与尴尬难堪。 下半截视频画面显示的是，没有马赛克的马赛克的马赛克特写…… 总之就是图钉特写就完事儿了。 上下两部分的视频做到了时间轴完全对应，清楚明白地将周游当时的心理反应与生理反应完全扭曲背离的现象表达了个清楚明白。 华音一边红着滚烫的脸仔细观摩分析，进行着纯粹的学术的圣洁的研究工作，一边又时不时扫过右边的另外三个屏幕。 第二个屏幕上显示的是大量文字与图片资料。这些资料堆叠在一起，便勾勒出了大学时期的周游的心理特征。 资料显示，周游在大学时期谈过恋爱，总计四次，但恋爱的平均时间都不算太长，谈得快，分得也快。 他并不是个雏儿，与其中两个前任探索过禁忌花园。 这两个恋爱对象坚持的时间倒是要长些，却也都没超过一年。 主要原因出在周游本人的性格上。 他不太喜欢揣摩异性的心理，更懒得去琢磨对方的喜怒哀乐和潜在需求。 在恋爱领域，他属于极端被动的性格。 你追我，我刚好单身，看着你似乎也蛮喜欢的，大家都单身，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下。 但恋爱归恋爱，你不能指望我成天想着你缠着你。 你也别成天缠着我，现在就业竞争压力这么大，你真要想和我长相厮守，那就必须有物质保障，所以请务必不要耽搁我学习、跟导师做项目、在实验室写方案…… 他的人生目标太过明确，做事太喜欢照计划执行了。 也正因着这性格，才让周游在本科毕业进入锦兴环保工作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了这家西南片区的老牌环保企业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项目经理。 但同时也让他这明明情商不错的人，却总被每一个前任觉着无趣，最终大多谈着谈着，要么你退一步，要么我退一步，慢慢相互都退到互相触碰不到的距离，渐行渐远了。 总之，诸多证据表明，大学时期的周游除了成绩好一些，参与的导师项目多了些之外，也就是个很普通的学生，对那方面有需求，不抗拒，但却也不热衷，很随性。 第三个屏幕上的内容同理，也是对周游的心理侧写，不过重点放在对他大学毕业后，在锦兴环保工作期间，一直到现在。 两个阶段的周游在性格上表现高度一致。 他和沈苓的关系很好。 沈苓本身也是个极有魅力的女子。 公司同事也觉得二人是一对。 但偏偏他与沈苓之间就是清清白白。 沈苓没有选择主动踏出那一步，周游也很轻松地维持着友谊。 可真当天地剧变了，他却也愿意做出超乎朋友之义的付出，绕路去接沈苓的家人，并且哪怕与沈苓多次坦诚相对也从无任何逾越之举。 最后一个屏幕上，则是一篇又一篇心理、生理、生物学、荷尔蒙、激素等领域的论文。 这些都是华音的参考资料。 良久后，华音终于得出结论，开始在第四台手机上打字，并提交了结论。 “经全面分析比对，可以判定，在超限觉醒后，周游当时的生理反应，的确不符合他的基础性格。他的本能冲动被放大了许多倍。超限觉醒对人类生理本能的潜在影响客观存在。报告人:华音。” 第72章 半夜惊梦 华音的报告刚递上去，负责整个大项目组的挂帅老专家立刻看到了。 此时老专家才刚完成一次涉及样本超过万人的统合分析。 在这上万样本中既有普通人，也有对近千名超限者的跟踪调查。 虽然有助理项目组对这些基础数据进行分析，老专家原本只需要看结果就行，但他不太放心，还是自己抽调着快速浏览了上千份报告。 老专家所看的最后一份报告，正是被标红加粗了的林曜的。 林曜的原始报告是由周游口述,华音这边文字录入再润色，倒是让这份报告足够详尽，将林曜的家庭背景、面对不同遭遇时的情绪变化递进、决定独面鼠王时的疯狂决绝，以及决战时临阵蜕变的细节讲得清楚明白。 此时老专家正靠在用解压球制作的软沙发里，闭目沉思着。 无数篇样本分析报告在老专家心中次第浮现，最终却又全部落脚到了林曜这份够详实的报告上。 一个新的重要结论正在他心中酝酿。 这时候，华音的报告也来了。 看完后，老头心中灵光一闪，那模模糊糊的结论终于完全成型。 “快！通知上面,开会！开智囊团顶层会议！我得做个全面汇报。” 老专家先对身边的助手如此吩咐道。 助手立刻领命而去。 老专家在这边激动得浑身颤抖，来回踱步。 他口中喃喃自语，“这下不得了了，真不得了了。生育率！对！接下来几年的生育率肯定会大大提高！哦还有，我再翻翻医学报告，对的，是这样的。孕期缩短了，大幅度缩短了，我没记错，很准确。由于细胞体积的缩小，分裂速度的确加快了很多。还有,超限者的情绪变化一定要重视起来,在舆论和社会风气上加以正确的引导，不然会出出大乱子。可如果引导得好，这的确可以在一代人的时间之内,就让人类的返古复苏往前迈进一大步。” “周游这年轻人的综合提升比率是真大,到目前为止也算所有超限者中的金字塔顶端了。这叫林曜的年轻人却也不错,虽然体能方面变化不大,但就这一手高精度的手感也算得上特殊人才。所以人类的超限觉醒其实是多元化的，不仅只限于体能方面。但不管究竟是哪个方面，对人类的提升都能客观存在。在接下来的人鼠战争中，一定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优势。不会输，我们一定不会输……” “当然，我们也输不起！” …… 在老先生自言自语时，另一边的周游却又陷入了莫大的痛苦。 虽然他最终还是扛住了外面的干扰，因过于疲惫而沉沉睡去。 可他的这觉睡得并不踏实，顶多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便自个醒了。 他是痛醒的。 在这一个小时里，周游做了个漫长的梦。 他真是被表姐夫妇给害惨了。 自从人类缩小之后，他周某人就洁身自好，一直心无旁骛地为着生存而斗争。 不是他不想排解一下，他毕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电脑里也有不少存货。 只是突然间人类缩小了，他忙着求生，忙着回家，忙着“拯救全人类”,他是个忙得不可开交的大忙人。 他压根就没空,也没想起来这事。 他觉得这只是小事一桩。 只在那天晚上因为罗某人和沈某人的刺激,稍许出了点意外，但后来这意外也无伤大雅地揭过了，就当无事发生。 可今儿晚上，他难得办完了眼下所有急事，整个人是完全放松，准备来场暌违已久的酣畅淋漓的舒爽睡眠的。 结果却又被表姐夫妇以及一大堆不知道是谁跟谁的亲戚勾动了妖火。 他强行睡着了，但这股妖火却没灭，反而化作梦魇趁他睡着后四处点火。 在这场幻可怕的大梦里，他同时见到了很多人。 两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前女友、沈苓、袁亦可、罗荨、华音，甚至是白幽幽这个蕴含着大恐怖，让他既反感又无奈的存在，都同时出现！ 在这梦里，他很快乐。 但快乐却总有时效。 正常的快乐之后应该是空虚与些许潮湿，但他却只有痛。 起初时，那是胀痛。 他还能忍，也不致命，所以根本没醒。 可随着时间推移，胀痛慢慢失去了耐性，变成了微微的刺痛。 然后他就醒了。 周游缓缓坐直起来，背靠纸箱，抹了把脸，再甩甩头，试图将脑海中那些关于梦的记忆甩脱出去，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基本成功了。 那些栩栩如生到真假难辨的画面以及梦中的五感刺激慢慢变得支离破碎。 可刺痛却并没有减弱，反而进一步加强。 周游大吃一惊。 他赶紧手忙脚乱穿上衣服狂奔而出。 谢天谢地，此时他穿的不是白幽幽缝制的合身的劲装，而是他自己与沈苓在容城做的无袖浴袍，够宽松，推开纸板门走出去时不至于太过尴尬。 周游打着赤脚狂奔进了卫生间。 又经过一晚上，此时这卫生间比起白天时又有些不同。 大姑父带着施工队围绕着卫生间地漏做了不少文章。 地漏的上方被垫高了一层，一左一右建着两间木板房。 一间木板房是男厕，另一间是女厕。 厕所外面甚至还有一个三通连着两个龙头。 其中一个龙头接了根软管，软管直接扔在地上，掰开龙头时，水会直接冲出来，然后漫进地漏里。 另一个龙头的下面则是个切开的大瓶矿泉水瓶底。 瓶底上开了几个孔，可以用来漏水。 至于瓶底下方，则又是个中间挖空的矮木桌。 这就是洗手台了。 在里侧的淋浴间内，还建着一间浴室。 这浴室也有点意思。 考虑到防水的需求，浴室的主体框架由周游的老妈董兰提供，正是周游从小到大累积的数十张塑封相片。 施工队们将这些照片用黄胶带粘着，拼接起来，便沿着沐浴间的玻璃墙制作出了多达二十个隔间。憾綪箼 玻璃墙这边也用黄胶带黏着，不必担心走光。 同时黄胶带也把照片给遮挡了起来，不至于让在里面洗澡的人因为看到不同年龄阶段的周游而觉得过于违和。 开关水也做了改造。 花洒被取了下来，先再接了个球阀，再外接软管，软管搭在隔间上部，并每隔一段便开孔。 打开球阀时，这二十个小小隔间上部便会有水流顺着开孔流淌下来。 周游先打开水，冲进一隔间，让冷水浇头而下，试图水冷降温。 降温失败，依然痛。 第73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周游又索性跑回客厅，在地面找到口大碗，再给这碗里装满冷水，整个人缩了进去。 我再来个强制冷！ 十余分钟后，冻得直哆嗦的周游来到目前尚且空置的自己的书房，万般无奈地拨通了华音的电话。 他没辙了，得向场外亲友求助了。 明明脑子里已经极度冷静,但身体却就是不听使唤，比之前那次犯病还更严重十倍。 华音接到周游的电话时，正参与着一场格外重要的在线会议。 会议上的争论一如既往的激烈。 华音倒是全程不敢说话，只忠实地充当着旁听者的角色。 接到周游的电话，华音也吓一大跳，连忙先暂且退出会议，然后求助场外医学大牛。 “周游你先别急，我这边已经找专家了。” 华音安抚道。 周游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抹了把额头汗水，“好。对了之前那个……关于欲望方面的项目组到底得出结论没？” “还真是赶巧了，我这会儿也被借调到了这项目组，正参加这一场重要会议呢。会议主题与这事也沾边，不过议题要更大得多。”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华音似乎在镜头里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这间房里竟只有周游一人，再道:“说起来你这样可不行，都已经出状况了，怎么能一个人躲着。那边医生还得等一会，我这就给沈苓打电话。再让她去把医生护士请过来帮你看看。你别不好意思，这是讳疾忌医，是大忌。” 周游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再等了七八分钟，沈苓带着罗医生和罗荨父女联袂而来。 按照医学大牛的远程指导,罗医生给周游的大腿根来了一阵肌肉注射的麻醉药。 用的针头是眼下能找到的最细的2号针头,外径为0.2毫米。 针头还是偏粗，不过周游两害相权取其轻，硬扛了这一针。 又等一阵子，周游算是活过来了。 确定周游没事了之后,罗医生先回去休息。 罗荨与沈苓倒是对华音那边的会议产生了兴趣，赖在周游身边不走，一同等着。 发生了这倒霉事儿，周游自己也没心思睡觉了，到也索性等着结果。 据华音所说，现在这种类似的紧急会议都开得很快，不会像过去那样动辄一开几天甚至几个月。 果然，结论出来得很快。 只过去十五分钟，华音便又回到了摄像头前。 她开门见山道:“有两个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周游暗翻白眼。 不用猜他都知道，这俩消息说的其实压根是同一件事。 不过他还是配合道:“先听好的吧。说说看。” 华音先掩嘴笑了笑，“好消息就是你又有清白了。已经可以得出明确结论，那天的意外反应的确不是你的错，而是你作为超限者体内异常分泌的性激素在作祟。你依然是个正直的人。” 周游闻言，心里却并不觉着高兴,“好吧,勉强算是个好消息。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专家组这边已经明确得出结论。不管是超限状态还是普通的人类缩小,都已经导致了人类的激素分泌出现明显变化。简单点说，人类的繁殖欲望的确在极短时间内被动提高了很多。原因与之前我和你们所说的分析基本一致，人类为了适应新的体型，为了更快地重新成为地球霸主，的确主动开启了高强度的返古复苏，都是为了帮助种群更快地繁殖。这也和超限状态的出现同理。” 沈苓凑上来，问道:“华音你说被动提高了很多，到底是多少？” 华音想了想，“三倍？” 但她又马上摇头，“不过这东西没办法具体量化，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但可以肯定的是，超限者的情况会比普通人更加剧烈。不仅如此，得到超限状态后，基础体能提升比例越高的人，这方面的变化就越剧烈。在我们统计的目前共计一千个样本中，周游你的提升比例……呃，很可能是最高的。起码也是之一。” 周游皱眉，“为什么是很可能？” “因为你在与白猫战斗结束后，没再把自己陷入那种极端危急的状态。到目前为止，你还并没有彻底压榨出自己这副身躯的最大潜力，所以你目前的测试数据只能排在前列，不能算第一。但你的确有成为第一的可能。” 话说到这份上，周游已经明白了何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他的清白的确保住了。但最新的研究报告指出，以后他的清白似乎很容易丢掉。 “总之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华音耸耸肩，“你得了最强超限的便宜，自然就要承受最强的代价。现在已经与老鼠宣战，接下来的大宣传依然会围绕你以及你今晚这部与鼠群作战的视频展开。那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的导师悄悄告诉我的最糟糕的判断。” 周游、沈苓和罗荨异口同声，“你快说。” “接下来人鼠之战不可避免。战争前期，人类或许能在城市里占据上风，但却拿野外的老鼠毫无办法，当老鼠的数量基数与质量都提升到某个阶段后，人类的生存局势会剧烈恶化，恶化到超乎每个人想象的地步。你们应该都看过历史书吧。在历史上，每一次惨烈的战争时期结束后，会发生什么？” 沈苓抢答道:“人口锐减。” 华音:“是的，一定会。所以人类提前觉醒的繁殖本能，就是每个人心中的潜在危机感所引发。这很合理。再说个我个人的更大胆的推测，你们听了不要笑话我啊。” “好。”周游点头。 “在古代，每次战争结束后，男女比例都会严重失衡。纵观历史横看全球，都是如此。我个人认为，一旦真恶化到了那个境地，我们都将不得不面对一种伦理退化。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和我都明白。一个强壮的，有能力的男性，有责任也有义务去养活与照顾更多的女性。这无关道德，只关乎种族存续。” “种族存亡高于道德。所以这改变看似是退化，但却又是应运而生的符合时代需求的社会进化。周游，我知道你是个自律，也有责任心的人，你心里也有根深蒂固的三观。但这样不行，你得拥抱改变，否则你迟早把自己害了。” 周游:“这……” 第74章 逃避责任 华音:“你的超限比例非常高，你的遗传信息也有着更高的价值，你必须更主动地承担责任。今天你遇到的这状况，其实也是身体对你的执拗的惩罚，必须做出改变。” 周游想了想，嘴硬道:“可我现在是英雄，是模范,应该起到表率作用。我不能……” 华音摇头，“我是搞学术的人，从没谈过恋爱，短期内也不打算谈，更从没琢磨过男女之事。我只想从学术的角度去理解。我相信不用我分析你也明白。如果事情真发展到了我说的那个程度，人类真到了不得不与老鼠拼繁殖能力的时候,社会的基本道德伦理，都会自然而然地会发生改变。在这时候，你这模范才更应该提前做出表率，率先迈出这一步。老鼠的优势是一胎能生好几个，人类没这优势，但人类的优势是可以提高婴儿的存活率，能把孩子照顾得更仔细。这是我们目前的重要战略优势之一。” “再者，超限状态也并非男性专属。事实上，根据更多的样本，以及林曜的案例，今天还得出了第二个结论。情绪激发在超限觉醒的过程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而我可以肯定的是，女性在情绪爆发力这方面，是要优于男性的，更容易打开限制器,进入超限状态。目前的男性超限者是要更多一些，但随着时间推移,我和我的导师都坚定的认为,女性超限者的数量会慢慢追赶,甚至超越男性。但那需要时间,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社会道德会完全退化到男尊女卑的时代。” “我们可以把社会也视为一种精神层面的生物个体。这生物同样也会逐渐适应现状，自行演化调整，并在最终慢慢变成更符合外部环境的需求的形态。新的伦理认知也就应运而生了。你是英雄，但没必要让自己当圣人，你没有那个能力与立场去扛起整个社会的伦理道德，更不该逆时代的潮流与需求而行。” 周游沉默着，并未第一时间表态。 那边华音决定再加把火，“别有侥幸心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今天遇到的只是第一次，但绝不是最后一次，迟早还会再来。并且你这违反如今人类本能的压抑行为持续得越久，就越容易爆发。另外，超限觉醒的程度越高，也越容易爆发。你拖下去，就相当于同时要对抗两种不利因素。我还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个人推测，你的下次爆发会更严重。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你的身体会受到不可逆的伤害。” “这……”这下周游真正紧张起来了。 随后华音又道:“堵不如疏的道理，你是懂的。至于怎么疏导，你是男孩子,想必不用我教你。你自己得空了,多导一下。” 周游:“哈？” “你千万别再像今天这样，总把自己一直憋着，否则就会出现今晚这种异常的状况，然后不得不像那些服药过量的人一样求医。也是幸好你在家里，还有罗医生给你打麻药，不然万一真坏死了怎么办？” 她真是越说越玄乎，越说越恐怖了。 周游:“呃……” 他心想，今晚的锅主要得让表姐夫妇背，以后自己真得一个人单独睡一个房间。 身为boss般的存在，单独要个大房间，不过分吧？ 这时候华音又把目光放到一左一右的沈苓与罗荨身上。 “沈苓，罗护士，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算了我还是讲吧。你们作为周游身边的人，应该给他这个被动型人格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当然，前提是你们不讨厌他，又或者……本来就对他有好感？不能拖啊！” 沈苓与罗荨对视一眼，各有不同的反应。 罗荨是既紧张又期待地低下头，脸似乎有些红。 沈苓则是神色如常，只认认真真地思索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她心想，谈恋爱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到这时候，周游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连连摆手，“行了今晚先就这样，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辛苦了。回去吧回去吧……” 华音的步子迈得太大，他一时半会确实接受不了，都完全没时间做点心理建设。 见他下了逐客令，沈苓倒是略有些扭扭捏捏地站起来。 罗荨却是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只低垂着头，左手捏着右手，心头似在天人交战。 但最终这俩人还是没能拗过周游，被一左一右推出了房门。 不过周游没锁门，原因无他，现在房门太高，开一次关一次都挺麻烦。 等可算把人都赶走了，周游回到手机前面，抹了把汗水。 视频通讯还没关，对面的华音还在用她的科学怪人视角尝试阐述一切，用听着很平静的语调讲述着魅魔才会说的话。 “周游，你别这样。真的。” “你以为你在坚持，但这种坚持没有意义，而且其实并不道德。” “承担起你的责任来，贡献出你的遗传信息。再告诉你一件事，现在人类的孕期也大幅度缩短了到了一个多月。” “新时代的婴儿的发育情况尚不明确，但你想象一下，最迟十几年后，如果有一支全员继承了你的超限能力的特种作战部队，能做多少事？” “你是你家的独子吧？你也不想万一自己真出了状况，你家就此绝后的吧？” 周游被激怒了，怒瞪着华音，“行，你说的。我也觉得你的话有道理。那你过来，你先给我做个表率，我就要和你把事儿给办了，怎么样？说得那么轻松……” 对面的华音闻言，却并不生气，反而很是遗憾地说道:“我的确是想。但我和你太远啦。等如果真有机会恢复远程运输，我还真巴不得立马飞到你身边，然后亲手帮助你迈出承担新时代的责任的第一步！” 周游嘴角抽了抽，当场无语。 他过去是真没看出来华音这看着温婉和善的女子，骨子里竟如此疯魔。 周游一时间有些索然无味，“算了，先就这样吧，回头聊。我挂了。” 说完，他挂断视频通讯，然后随便从旁边拉了本书过来，将其当做床躺在上面，仰头看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其实华音说了这么多，他内心已经多少有些动摇。 只不过，他还想再拖一拖。 也许专家们的判断错了呢？ 周游并不知道，十五分钟后，他的书房门口发生了一件小事。 罗荨用一块黑布当斗篷盖着自己，鬼鬼祟祟地跑将出来，穿过客厅，攀上楼梯，再上到二楼，随后如同老鼠一样顺着墙角往前摸。 她没穿鞋，垫着脚，弓着背，走得无声无息。 不过此时她心跳很快，脸红得发烫，呼吸也略有些粗重。 很显然，她是打算来个夜袭。 脚下冷冰冰的，略有些凉，罗荨觉得自己走了好久都没到地方，禁不住在心里吐槽，周游家的房子也太大了点。 哦不对，是我现在太小了。 罗荨又低头，稍微拉开斗篷，看了看空荡荡的里面，暗叹口气，是不算大。 终于看到大开着的周游的书房门了，罗荨心里又想，等会要不要偷偷把门关上？ 可万一关门的话，明早开门会不会太麻烦？ 他会不高兴吧？万一完事后我得自己回去，那就更麻烦了…… 唉，怎么办呢？ 不过罗荨的烦恼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刚走到门口，却又正见着另一个同样裹在黑布下的高挑人影。 不是别人，正是心事重重却又同样鬼祟的沈苓。 “咦！沈姐！” “呃，罗荨。” “真巧啊，沈姐你也出来散步？” “是啊，华音说会像古代那样死很多人。我确实有些紧张焦虑，横竖睡不着。罗荨你知道三国时期结束后，人口从多少降到多少了吗？” “多少？” “东汉末年，可统计人口是五千六百多万人。赤壁之战后，可统计人口数量骤降到只有一百四十万。刘备发动夷陵之战与曹丕伐吴后，可统计人口更是降低到只有九十万。并且人均寿命只有二十五岁。那是真正的百余一，真正的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罗荨一惊，“沈姐你是说，我们也可能会这样？” “不知道，不确定。”沈苓摇了摇头，“但不排除这种可能，因为目前谁也不知道老鼠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能给我们留多少时间。”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二人慢慢忘了各自来此的目的，陷入沉默。 片刻后，房间里又传来周游那极其轻微的鼾声。 俩人这才猛回过神。 得，算了。 清晨，六点半，周游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给他打来电话的是邓涛。 邓涛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疲惫，精神状态也十分糟糕。 出乎他的预料，昨晚由邓涛带队商超夺回战失败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邓涛的计划没什么问题，理论上的确有不小的成功可能。 但制定计划从来就不是最难的点，难在执行。 第75章 狮子大开口 首先，虽然工作人员在菜市场里找到了足够的大蒜，但制作大蒜榨汁的效率却偏低了些。问题是出在菜市场那边，大型榨汁机刚开机没多久，菜市场那边的供电总闸竟烧了保险而跳闸了。 等终于恢复电力，大型榨汁机却又宕了机。 后来工作人员们又不得不四处收集小型家用榨汁机，搬运过去。 总之就是各种折腾,最后行动计划再三推迟，但真到了必须动手时，却也只弄出了原计划三分之一的大蒜榨汁。 最大的问题却是出在无人机飞控这边。 由于无人机飞控人员的操作精度不足，只能带着人勉强进到商超的中央空调机房。 要打开空调，得让人在操作台上控制，就算是无人机悬停在上方，在让人吊在绳索上操作也非常危险。 因为这机房内部已经被猫给占领了。 随后行动人员尝试了噪音驱逐,效果却不怎么样,刚开始时是吓跑了不少猫，但后来反而有更多猫出于好奇过来看热闹。 再后来也试过大蒜榨汁的生化武器战略，效果还行，却依然有那么几只猫似乎对蒜味不敏感，就是不肯走。 行动人员不得不尝试武力驱逐。 行动人员的武器也是气罐射钉枪，但展现出来的射击精度却远不如周游与罗荨。 周游与罗荨觉得很简单到理所当然的事情，实际上的难度却是不小。 接受过专业射击训练的警员反而没能完美驾驭这种临时拼凑的射钉枪。 在连续打偏数枪后，为了提高精度，行动人员不得不要求持续下降高度，然后就出了意外。 无人机被一只偷偷摸到桌上，然后腾空跃起的猫一巴掌拍翻，当场炸机。 万幸的是担任行动人员的警员心理素质也算过硬,第一时间割断吊绳，然后一头钻进房间内的防浸水地漏，更极为幸运地顺着地漏爬进下水管网,然后从外墙外的排水abs白管子爬了出来，算是捡回一条命。 这件事就发生在十五分钟之前。 确定任务难度实在过大,强行推进的风险过高,县内领导与邓涛达成共识,选择了向周游这位已经被树立成英雄的超限者求助。 其实此时县府的行动队无论是规模还是装备力量，都要优于周家。 周家目前的所谓物资优势，大部分建立在周家别墅、大舅家的超市以及周游和沈苓带回来的高端无人机、3d打印机、迷你机床、集成电路板等物资之上。 这看起来挺不错，但比起掌握了行政力量的县府还是远远不如。 邓涛虽然羡慕周游的作战队伍的装备之整齐，但他率领的行动队总体装备也不差，只是看着没那么整齐而已。 邓涛之所以找上周游，还真就是冲着周游本人的超限者能力。 周游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他本就承诺过。 不过，周游还是补充了一点，在具体行动之前，他得与父亲商议一下。 周游的要求合情合理，邓涛自然不会反对，只说等他好消息。 周游立刻扛着手机回到周家人住的房间。 虽然昨晚周岭生也睡得很晚，但周游到那边时，父亲却已经早早起床。 最近这些天，周岭生每天恐怕只睡不足五个小时。 周岭生对周游答应邓涛求助的事并不反对。 但周岭生补充道:“我知道按你本意是想无偿提供帮助。这也是你的英雄人设对你的绑架。目前看来，我们家的确享受到了好处，的确也该付出。不过，既然要你担更大的责任和风险,自然应该合情合理地给予更多的援助。” “昨天你看到那份物资清单,我昨晚就已经发过去了。他们那边粗略扫了一下,只表示会尽可能满足。不过现在，我认为应该再追加一些需求。这合情合理。你再看看这些清单，都是昨晚沈苓与和她爸头脑风暴出来的设计需求。我们完全可以对照着这些需求再捋一份追加的物资需求表出来。” 周游简单一扫，心理也是直感叹，沈叔可真会想，爹也真敢开口。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这开篇第一个就很刑啊。 一种半自动装填的微型枪械，采用了与92式手枪类似的弹夹与装填结构，不过体积、钢材强度、弹药体积、填药量、射击初速、射程和击穿能力都要小很多。 以现在人类的体型，要扛起设计图上这玩意儿，得当成大狙来用。 这一项设计引申出来的需求就有特种钢材、炸药、电炉、小型冲压机等等多个猛货。 再看第二项。 可以安装在汽车后备箱里的12v电驱伸缩卸货板。这个好说，市面上有成品，自己制造起来也不算难。 不过这伸缩卸货板的应用场景是房车！ 他们是准备以房车为基础，将其改造成陆地航母，配套还需求有重量超过五十公斤的电驱履带式迷你坦克。这坦克还挂载两种武器系统，一个是以类似过去的手枪弹夹半自动装填的微型榴弹，另一个则是带激光瞄准的气动金属弹丸枪。 引申出来的需求就更离谱了，房车一台、激光笔若干、高压气机、小钢珠、高强度钢管、引信等等等。 第三项，高度为一米的可抬升多足作战机器人，有五指机械臂，主要用于爬楼作战，简单的框架结构为主体，和周游之前在华音的实验室里看到那台有些相似。 第四项，更好的单兵外骨骼，全钢结构（后面会升级为碳陶材质），电驱，带四轮，可趴下变形。 第五项，人工操作的喷火喷烟机器狗零部件，可以用人来取代最难的人工智能芯片，可大幅降低设计制造难度。 第六项，迷你手雷与橡皮筋手雷投掷装置。 第七项，这个不是图纸，而是明明白白摆着的需求，柴油发电机和一辆装满柴油的卡车，以及一辆货柜车。 这一大箩筐衍生出来的全新需求，看得周游都直咋舌。 “这些东西……他们真会答应吗？”看完后，周游颇为不自信地问道。 周岭生笑着摇头，“当然不会全答应，这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同时也是向他们展示我们的计划框架，让他们对我们更有信心。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真正最可能得到的，是这个。” 在周游看资料时，周岭生又写好了一个纸条，递给周游，“你到时候让邓队长把这张纸条递给县里。” 周游接过纸条一看，眼皮一跳，连呼，“好！好！真周到！” 纸条上，周岭生以他本人的口吻打了个申请。 申请的正是特别行动许可。 一旦该许可被批准，周家将会享有与军警同等的便宜行事的权利，可对街道上、沿街店铺、以及一些民宅中已经无主亦或是主人家放弃了的物资进行自主开发利用，也可享有一些空置房屋的自主处理权，只需要对这些物资和房产进行详细的备案记录即可。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现在每一分资源对人类都很重要，放任物资闲置浪费才是犯罪。 虽然周家也可以不管不顾地自行动手，但拿到名正言顺的许可，却意义不同。 “爸你是对我们家对面的御珑小区产生兴趣了？” 周游问道。 周岭生点头，“是的，这小区才刚刚建成不久，本身小区的品质不错，但恰好最近市场不景气，导致它卖得非常差，入住率极低，但基础的配套设施却足够。现在家里的东西越堆越多，如果只考虑居住，倒没问题。可我们要建立各种各样的厂房，那肯定就得再想别的法子了。不管怎么说，御珑小区是最佳首选。不过这事儿有难度，你先试着提条件，最后他们能给到什么程度，还未可知。” “明白了。” “还有，等你具体与他们谈的时候，不要说这是你的主意，把狮子大开口这事全往我身上推，就说你也拿我没办法。我自己也会与他们直接沟通。” “我懂。” “行，那你就先去吧。” 第76章 小表弟立大功 和父亲聊定后，周游并未急着立刻组织人手，而是与邓涛再度通话，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疑虑。 他认为，既然行动时间从夜晚改成了白天，那自然得多考虑一些因素。 比如在夜间时，几乎不会有民众尝试出行。 但现在人类缩小已经这么多天了,不排除会有人渐渐对危机感到麻木，趁着大白天偷摸跑出来试图寻找亲朋好友，亦或是尝试寻找人群。 这都有可能发生。 尤其新区这边全是高楼，人口密度相对较大。 一旦将超大商超里的猫全部赶出来，这些猫必然会跑得满街都是。 如果是之前，或许周游甚至会建议干脆全副武装往里面慢慢推进，一只一只地把这些猫全部消灭算了。 可昨天既然已经向鼠类宣战,如今这群猫自然就有了更不同的角色定位。 这叫驱猫吞鼠。 所以,行动是可以行动，但必须给普通民众以警示，让民众们务必在今天白天不要外出，甚至都别在窗户处冒头，老老实实躲在家里。 在之前对周游的宣传时，县政府已经对可联络人口做了初步调查。 乐来县城内常住人口十二万，临时聚集点、大型安置点以及散落人员中可确定方位的，有十万多人，但还有多达近两万人完全联系不上。 这些人，还是得想办法通知到。 邓涛完全认可周游的观点，并告诉周游，其实他们已经提前做出安排。 会有全县域的通告,用的就是昨天宣传周游时建立的自上而下的宣讲体系。 另外还会让目前尚且能运作的三大网络运营商利用行政短信渠道发送短信。 此外，警用无人机与已经完成改造，可以驾驶的警车也会负责到各街道,各区域喊话。 周游初听时觉得这些安排还算周密。 但他在心头默了一下，道:“这样恐怕不够，现在很多小区的出入口都已经堵死,车辆开不进去，所以大部分时间警车喊话都只能在道路上开展。至于无人机，则会受到续航能力的限制，覆盖率远远不够。还得想办法再增加些可以长时间滞空的飞行载具，尽可能做到无死角覆盖才行。” 邓涛皱眉，“道理我懂，可确实没这现实条件吧？” “不急，我想想。反正已经白天，夺回超市也不急于这一时。我再想想。哦对了涛哥，你那边可以给我发一份你们手头可用的物资清单吗？我看能不能从已有的物资里找出可用的方案来。”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要求，十有八九会被拒绝。 但考虑到周游的特殊性，邓涛只表示需要问问领导。 周游不急，到正好趁此机会稍微补一觉。 不过他也没睡多久，又被微信消息吵醒。 拿起一看，是华音发来的，就是不知具体发消息的是华音本人还是她的代班同事。 华音告诉他，研究院那边再次更新了超限者的治疗方案，在洋地黄类强心剂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种新的配套药物,名为氟伏沙明。 这综合方案目前已被证明确凿有效，可以推广,但要让全国皆知依然需要时间，周游这边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拿到了这重要讯息。 如果洋地黄类强心剂依然不管用，还可再追加使用氟伏沙明。 周游立刻去问了罗医生，却发现自家里没有氟伏沙明的库存。 他正打算找父亲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络一下县医院里的朋友，却正好邓涛让人把已经清点出来的库存物资电子文档发了过来。 周游随手一搜索，便正见着大量医药的清单，里面有氟伏沙明。 很显然，县里的大医院也已被纳入统一管理范围之内。 倒也正好，周游将这份药品也列入新的物资需求清单里。 别的狮子头大开口不好说，但这只是要一点药，不过分吧？ 周游并没有一个人看这份县里的物资清单，而是将父亲周岭生、沈默新和沈苓父女、林曜、家里脑子也比较灵光的在读高三的小表弟、白幽幽、大姑父、教书的小舅一家等人全请了过来，一群人围着笔记本电脑头脑风暴。 顺带一提，昨晚林曜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完成了对周游的加厚铠甲的全面精调，基本做到了完美，穿戴感受更好了许多，虽然做不到完全的无感无阻滞，但比起之前确实有了大幅提升。 在一大家子人进行疯狂的头脑风暴后，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周游的小表弟董永武给出了一个看似很骚，以至于他被他老妈直拍头，但众人再三权衡后，却偏偏觉得可行的方案。 这点子说来也不复杂。 在县府控制的物资清单里，有着不少堪称神器的存在。 其中之一正是一台小型工业制氢机，以及满满的十大罐氢气。 这东西是一家县国资委全权控股的小型国企的生产原料。目前还放在厂子里，在之前统计物资时，理所当然地一并上报了。 另外，县里还有个中等规模的小家电电商，主营充电式小电扇、剃须刀、充电扩音器等等小东西。 这家电商的库房也在新区这边。 电商公司的老板也是乐来本地人，正是一位从工商局里辞职下海的前任科长。 这位科长是下海了，但其妻子却还留在单位里，目前一家子也都还住在大院的分派房里。 夫妻俩都已经加入到了抢险救灾工作组中。 出事后，科长与他老婆商议了一下，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带着满库房的货一并回归体系。 有氢气，有手持小电扇，也有扩音器，可以长时间浮空的气球飞行器便隐约露出了轮廓。 不过还是有难点，那就是得找到合适的气球。 用普通气球肯定不行。 一来是普通气球强度不够，很容易损坏。 二来是普通气球的气密性不足，每时每刻都会泄露，理论滞空时间还不够长。 也有人提出，可以尝试用尼龙布料再刷上具有防水防透气性能的涂料，制作出一个热气球一般的大气球。 这点子不错，可惜库存清单里并没有适合的涂料，手工制作气球的工艺难度也太高。 当讨论推进到这个环节，小表弟董永武开始了他的表演。 董永武叉着腰，得意洋洋地站起来，说道:“哥，我有一计。” 周游没好气道:“有想法就说，赶紧的。” “等我几分钟。”说完，董永武拔腿就跑，直奔周家别墅地下室楼梯而去。 五分钟后，董永武夯吃夯吃地跑了回来，双手抱着个密封的方形银色塑料袋。 塑料袋上极其不讲武德地写着这样一堆字。 “杰士邦，超凡持久。” 第77章 起飞【10/20】 周游稍微一愣，然后顿时眼睛大亮，正想夸小表弟。 那边小舅妈却是眼前一黑，一半脸红一半脸黑地一巴掌拍在小表弟脑袋上，“都在说正事呢！你闹什么闹！让你在学校读书，你到底在读个什么？” 董永武委屈坏了，不依道:“妈你别坏事啊,冷静一点啊！这真是好主意啊！不信你问哥！” “还问你哥？给你脸了？” 小舅妈根本不依，作势要去抢。 周游终于憋着笑说话了，“小舅妈你不要着急，永武说得真没错。他真立功了！立大功了！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这玩意儿好，真好！强度够高，够结实，气密性够好！延展性也不错！能成！我也是一叶障目了，不然我也早该想到的。” 得了表哥撑腰,董永武顿时来了气势，叉腰，鼻孔朝天，“妈你看吧，我没说错吧。那天搬家时你还不让我收这东西，说什么有伤风化。可现在是伤不伤风化的问题吗？我早给你说了，这在别人的野外求生视频里可都是神器啊！神器你懂不懂？哼！” 周游也笑道，“永武说得确实没错。” “啊？这样吗？”小舅妈面露尴尬窘迫，只讪讪着收回手。 董永武更趾高气昂了，牛哄哄道:“再说了，现在这玩意儿哪能用来伤风败俗,能把我整个人装进去呢。” “你给我闭嘴！闭嘴啊！” 小舅妈终于忍无可忍，开启认真动手模式。 小表弟董永武见护身符不管用了,也是拔腿就跑。 娘儿俩追打而去。 周游的小舅也跟了上去，就是不知道小舅是打算男女双打还是要拉架。 抛开那边的家庭伦理剧不谈，这边的会议却立刻进入下一环节。 万事俱备,只欠测试与设计。 这两件事都不难，只不过是最常规的技术路线推进而已。 周家内部立刻成立了研究小组。 小组由沈默新领导,沈苓、鼻青脸肿的小表弟董永武、大姑父、林曜和白幽幽都参与其中。 另外，在昨天带回来的四百多人里，也有十余人有着初步的工业设计与制造经验。 这些人大多都是乐来工业园里那些企业的车间工人，还有一名在容城轻工业设计院上班，最近刚好休假回家探亲的工程师。 这名工程师名叫田华，算是正宗的高收入死宅金领，以前戴着高度眼睛，微秃，发际线较高，体质不太好，略虚。 昨天下午时他还参加了战斗人员选拔，结果别说选上了，在五分钟的规定时间内，他压根就只完成了一半的测试项目，所以作罢。 田华正有些担心，觉得自己这身本事在如今这时代怕是没了用武之地，恐怕很难像过去那样给家里人创造更好的生活。 今天倒好,立马被拉进了核心团队，让他格外开心,干起活来也十分卖力。 …… 三小时后,县城新区边缘的文化电商产业园b区，一间底楼库房处。 库房的电动卷帘门大开着。 周家的一大群人，还有邓涛带来的派出所，以及被从各个安置点临时找来的不少工人都聚集这库房门口。 总人数达到数百。 数百号人聚集在此，却并不显得拥挤，而只是三五人一小群，各自忙乎着不同的事情。 至于周游和周家的作战团队，则是与邓涛率领的上百名战斗员在库房内部，以及大门外层巡逻守卫。 “沈叔没问题的吧？” 大门外十米开外的园区道路旁，穿着一身用红罐凉茶壳子制作的铠甲，身背标枪盒，左手持盾右手捉手术刀的袁亦可对身边的周游问道。 当初袁亦可回家之后，没耽搁太久就开始了行动。 她并未盲目等待救援，而是和父母一起在家里制作了些简单的武器装置，然后开始在小区业主群里组织自救。 虽然袁亦可到现在还没打开超限状态，但她本就神经大条，也有着接近职业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当初只穿着布条服装，全无防护能力时便敢对着老鼠挥刀，后来利用家里的凉茶罐子做了铠甲，那就更猛了。 袁亦可先将自己同一栋楼的被困业主陆续救出，期间也斗过几次老鼠，幸好是没遇见猫。 后来她的人手慢慢增加到数十人，各种装备也越来越扎实，靠着人多力量大，制作出类似于周游的水桶装甲车，再有人扛着外放喇叭声音巨大的爆炸老年机开路，又在小区里四处扩大救援规模。 最后，在昨天，当袁亦可这小区里的汇聚人群达到近千人时，终于等来县治安队的集中救援。 这支自发组织能力极强的半民间队伍就地转为战斗力量，与县治安队联手合作，用了一整个白天对整个小区来了个大扫荡。 最后，小区里多达数千人被全部救援了出来，一并去了大型安置点。 经此一役，袁亦可这位足够彪悍的体育生村官，倒也合情合理地被邓涛吸收进了县政府的队伍里。 今儿倒是顺理成章被拉了过来，正好与周游再碰头。 周游默默收回落在袁亦可铠甲缝隙透出的大长腿的目光，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设计论证做得很全面，简易降落伞也测试过很多次，真失控了的话，就算他直接跳下来，也顶多只会摔个轻伤。” “那就好。”袁亦可双手抱胸，再上下打量周游，不无艳羡道，“你这副铠甲做得真精致，很贴身，也不影响行动，防护力也够强，看起来像个高达。就是可惜总重量快两百克了，我肯定穿不了。” 周游摇头，“你别羡慕我，你这身红彤彤的装备，看着也挺像那什么暴风赤红，并不比我差。先不说了，沈叔快起飞了。” 此时，背着个临时制作，只经过简单测试的降落伞包的沈默新正略有些紧张地坐在一个架子里。 沈苓则围着架子上窜下跳地检查结构稳定性，生怕这玩意儿飞上天后散了架。 等检查得差不多，沈苓往后退了数步，扬起手来，喊道:“准备就绪，可以起飞！” 沈默新点头，随后轻轻拧动身侧的旋钮。 伴随滋滋声响，沈默新头上约莫半米的空中，一个原本瘪着的粉色“气球”开始被充气，然后逐渐涨大，伸长。 当这“气球”的长度延长到0.5米，直径扩张至0.13米左右时，浮力勉强压过了重力，沈默新渐渐起飞了。 飞起来速度并不算快，只稍微轻飘飘地往上晃悠。 沈默新立刻又拧死了旋钮阀门。 不过，晃悠了没两下，沈默新和整套装置又慢慢落回了地面。 沈默新想了想，再打开旋钮，并且多等了一下。 再度起飞，起飞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一些。 不过沈默新并未直接飞到天上去，下面还有一根绳索绑在他身下铁架子上的一个滚轮上，将他牢牢拽住，并稍微绷直。 这是地面牵引绳。 第78章 你心眼可真多 沈默新的体重是0.27千克。 在他坐着的架子上还有如下物资。 一个重达1千克的手持充电式扩音器，就是菜市场上经常被用来循环播放吆喝那玩意儿。 一个总重0.5千克的满装压缩氢气罐。 有三个档位，可用最低档位续航15小时的充电手持小电扇，重0.18千克。 一个带定位与通话功能的儿童电话手表，重0.1千克。 一套可快速穿戴的卡扣盖板式简易红牛罐刺猬装甲，重0.05千克。 再加上机架、绳索，用来初步固定气球的简易木架,整个装置加上人的总质量接近2.2千克。 单靠最后打气的这一个“气球”，肯定是拉不起来如此重量的。 但在这个“气球”的前面，却还有刚刚好三十个“气球”。 这三十个“气球”的体积加起来，接近2立方米，平均每个“气球”的体积是0.06立方米多一点。 经测试，超凡耐久型“气球”最大可以打到长度接近1米，直径接近0.4米，体积超过0.1立方米。 现在打气只打到60%，只要别碰到明火,“气球”倒是没有爆炸的风险。 每1立方米的氢气球，可提供大于1.2千克的浮力。 现在这三十一个气球加起来，提供的浮力倒是刚好将沈默新与整套装置全部拉起。 下面的沈苓观察了一下绷得笔直的牵引绳，再试着用手拉了拉着绳子，摇头道:“爸，不行，浮力太大，等会升空速度会太快了，得放点气。” 沈默新闻言，又换了个旋钮，一点一点地拧。 在滋滋声中，最后一个气球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慢慢稍微缩小。 下面的沈苓再次轻轻拉动绳索,直到只用一根手指,只使出曾经按下钢琴键差不多的力道,便能让整套装置高度稍微下降。 沈苓招呼道:“好，这下可以了。” 沈默新扭过头向下面看了一眼。 父女对视，相互点头。 沈苓慢慢解开绳索。 沈默新坐着的整套装置开始再度上升。 这般场景，倒像是以前的企业开业典礼时放飞气球一般。 红的粉的白的蓝的“气球”被固定在一个长方形木材框架上。 每三个“气球”排成一排,共有十排。 沈默新可以自主控制的最后一个气球，单独列在最后。 木材框架上开了数十个洞，有三十一根绳子在洞口木梁上绕了两圈，然后系在“气球”上。 三十一根绳子从上面这个大号的平板框架往下延伸，还连着个小号的平板框架。 在这小号的平板框架下面，便是沈默新此时乘坐的操作舱了。 操作舱由四个部分组成，最上面的是平衡连接框，中间是沈默新的座舱。 座舱的结构较为复杂。 充电扩音器被固定在最前面。 坐在驾驶舱里的沈默新的脸，正对着扩音器的收音口。 沈默新左侧有一个可旋转的扭杆。 此时沈默新正在摇动这扭杆，扭杆通过一根黑色弹力橡皮筋连接着下面的滚轮，滚轮转动，正将下面吊着的牵引绳收起。 在沈默新面前有一根平放着的金属杆。 金属杆的下面呈丁字形焊接着一根连接杆。 连接杆穿过驾驶座舱底部塑料板上的圆孔，又用螺丝固定在一个十字架上。 十字架的下方倒置固定着那台充电小风扇。 这小风扇正是第三部分，属于动力部分。 当沈默新转动上方的横杆，下方的小风扇会改变朝向。 小风扇的拨片开关被做了改造，给拿了出来，并延长了连线，挪到了上方驾驶座舱里，就在沈默新的右手边。 在沈默新的背后，则是那套开合式红牛罐头装甲。 一旦需要迫降,他能往身后一溜，直接坐进装甲里，再从内部自己合上盖子，这样即便外面有猫狗，也能勉强延长坚持的时间。 如果情况更紧急，所有“气球”都同时炸燃，那他就只能选择跳伞了。 在红牛罐头装甲的更后方，有两根收起来的长约15厘米的短杆。 下面那根短杆水平放置着，上面那根则是在重力作用下垂直着。 短杆与前方的拉杆相连，拉杆也在沈默新右手边，如果抓住拉杆向前扯动，可带动后侧上面那根短杆被支成水平。 两根短杆之间的布，就会被张开，形成一个简易风舵。 这时候扭动前方的拉杆，就能控制简易风舵的朝向。 在沈默新前方喇叭下面，又固定着一块被取下了表带的儿童电话手表。 这电话手表的主要功能是定位、导航、通讯。 在小电扇的下方，则是第四部分，是个四足支撑架。 随着整套装置升空，旁边围着的其他人开始欢呼起来。 沈默新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个格外别致的单人飞艇，一点点往上升。 等升空超过五米后，他再将小风扇的开关拨杆调到最低档。 伴随着小风扇的扇叶转动，单人飞艇开始缓缓向前。 此时外部风速大约为4米每秒，属微风，风向为稳定的西北风。 单人飞艇是顺风而行，所以在飞过库房房顶高度后，可以借助外部风势，速度陡然加快。 考虑到前方一片开阔，沈默新倒也不急，索性关闭了小风扇。 一直往前飘出去五十米后，沈默新的单人飞艇差不多飞到了这片园区广场的中心处。 他稍微放掉一点氢气，渐渐下降高度。 随后，他又打开风扇，并拧动撑开了的风舵拉杆。 在风舵的帮助下，单人飞艇在空中慢悠悠画出个圆弧，开始往回飞，并正好在抵达库房门口时把高度降低到一米。 沈默新再扭动身边的另一个开关，下方连着牵引绳的滚轮带着牵引绳一起往下跌落，并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地面众人一边欢呼，一边上前拽住牵引绳。 众人都觉得，这次实验算是大功告成，可以立即量产了。 远处的袁亦可回头看着这幕，感叹着，“真了不起，这可是能续航一整天的飞行器。如果带足了食物和饮水，怕是呆上几天都不成问题。” 周游也笑着点头，“是不错，不过还得补充六点。第一，防寒。如果要长时间滞空，那最好得把高度维持到五十米以上，在那个高度下，气温会比地面更低一些，晚上尤其冷。” “第二，可惜条件不足，要是能有个气压海拔传感器就好了，再写个程序将气压海拔传感器与充放气阀门关联起来，加个plc自动控制系统，可以设定成自动巡航高度，再加个低空报警功能就更好了。” “第三，充放气阀门最好同时接三个避……气球，这样可以加快升降速度。第四，还得准备三个气球作为备用，作为冗余设计，万一发生损坏或者异常泄露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第五，最好在座椅上增加一个弹射装置，一旦情况不妙，直接向侧面弹射，与飞艇的主体迅速分开，免得被下降的飞艇给连累了。”憾凊箼 “第六，既然已经确定了飞艇的运载能力，其实可以再增加一个五千毫安时的充电宝，那么还能继续延长续航时间。毕竟飞艇一旦浮空，只要不移动，重一点轻一点并不怎么影响能耗。” 听着他在此滔滔不绝，袁亦可眼中异彩连连，感叹道:“读书的时候就觉得你心眼子多，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周游闻言，没好奇道:“这叫什么心眼子多。行了你先受点累，自个看着这边，我去那边交代一下。别的都还好说，沈叔怎么连冗余避……气球都没弄就上天了呢，这也太危险了。我先就该一直看着。” 说完，周游快速奔向人群，拉过人在飞艇刚落地的沈默新，再叫上沈苓与一旁的工程师田华等人，把自己的补充六点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第79章 那一天，人类重新征服天空【12/20】 半小时后，除了实在没办法增加的气压海拔传感器和plc系统之外，周游提出的另外五项改进全部落地。 在此期间，又陆续来了三辆车。 其中一台车里装满了崭新未拆封的儿童电话手表，以及少量的充电宝。 这是政府行动队的人去扫荡了县里规模最大的通信城所得的战果。 另一台车里则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计生用品，俗称避……气球。 第三台车则来自工业园。 那边的管委会接到通知，立刻组织人手扫荡了一家库存着大量橡皮筋的企业库房,搬来整整两大箱皮筋，至少得有数千条，这些橡皮筋的作用是用来制作逃生弹射装置。 沈默新的第二次试飞即将开始。 得益于现在风速进一步下降，沈默新的二次试飞更加成功，甚至一直上升到了五十米高空，才因为大气压差而停止上升,并维持着悬停高度。 下面的人抬头向天上看去，目视这台单人飞艇就像是在看一个大风筝。 半空中的沈默新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再用风舵调整着朝向。 他盘旋了一周，又向下望去，顿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 沈默新感叹着，不管怎么说，哪怕人类的个头都变得这么小了，还是一样可以占领天空。 幸好现在没鸟儿，不然怕是也麻烦。 他人在半空，却又开始考虑起给聚合气球与座舱加固的事情来。 不过这两项工作也不简单，眼下还不用太着急。 毕竟短期内应该没有多少猛禽会在人类聚居的城市出没。 以前人们都说人类摧毁了生态系统，让动物们没了栖息之地，都是历史的罪人。 沈苓也因着这缘故才去学了环保。 但此一时彼一时，谁能想得到,曾经那些人类犯下的罪孽，如今却反倒成了帮助人类活下去的战功呢？ 随后,沈默新又想起一事来，决定测试一下扩音器的最大功率。 他先给自己戴上利用切断的橡皮筋制作的橡胶耳塞，再将扩音器的音量提前开到最大,然后打开开关，选择播放里面的预置语音。 “这江温洲，这江温洲，江南皮革厂倒闭了……” “……倒闭了……” 下面的众人隐隐约约听到了从空中传来的天籁之音。 沈默新不太确定下面的人到底能不能听到，只探出头来往下望，想和下面的人挥手示意。 他晃了好久的手，才想起如今自己身高也就二十几厘米，手细得跟个麻杆似的，隔这么远，下面的人看得清楚才怪了。 他又只讪讪笑了笑。 这时候电话手表响起铃声。 沈默新抬手接通。 “爸你快别放啦！我们都知道江南皮革厂倒闭好多年啦！” 里面传来沈苓没好气的声音。 沈默新哈哈大笑，“听得到底清不清楚？” “也不算很清楚吧，不过基本能分辨。” “那就好那就好。哦对了，沈苓你把周游的无人机也拉上来，给我拍一段航拍视频。” 沈苓疑惑道:“爸你要干嘛？” 沈默新笑道，“你爸我玩了一辈子的航模，图的其实也只是自个乐呵，没什么追求。但这次不同，我这次上天，真的意义重大。一旦推广出去，全国几乎绝大部分城市乃至于县城，都可以复刻这种廉价的飞行器。我啊,想学周游一样发个视频。” 沈苓难得看到平素向来死板严肃的父亲如此兴奋，倒也不好拒绝。 她用问询的目光看了周游一眼。 周游笑着一摆手，“没事，就满足沈叔。你给他拍！拍好一点。” 那边沈苓去忙了，周游也拍了拍手，将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深吸口气，大声说道:“我宣布，本次试飞完全成功！” 随后周游又看向邓涛，“涛哥，可以批量制造了。让所有人都动起来，再多找些人来。我计算过，平均十个人用时三十分钟左右可以组装一台。再从安置点调一千人过来，组成至少一百多个安装小组。那么我们每小时就能制造出两百台。” “现在库存的易拉罐、小风扇、扩音器都各有一千多，气罐钢瓶也够，电话手表虽然只有几百个，但还是可以向普通民众借用，我相信大家不会拒绝，争取都凑够一千个。今天天气也正好，无风无雨，我希望，等到中午时，能有上千个单人飞艇飘在空中。然后全县城全方位无死角地喊他个三个小时的话。下午三点半，我们直接出发，拿下商超，怎么样？” 邓涛也慢慢激动起来，“好，这个是真好。不只是喊话，只要能在空中自由机动，咱们还能做更多事！” 接着邓涛就开始说起这事的好处。 能做的事的确很多。 那些因着各种各样的缘故而无法使用手机的被困者的处境确实很难。 在全县广播里，不但可以通报今天进攻商超的事，还能指导这些人先自行想办法对外释放求救信号。 比如将枕套、衣服悬挂出来，又比如利用手边的资源在房顶或者地面上拼出求救的字样。 这样，飞艇大队就能慢慢记录下这些点位，制定求救计划，甚至可以尝试小规模的集群空降作战。 还比如，即便别人没办法释放信号，长时间滞空飞行的队员们也可肉眼仔细观察，分析出可能的聚集点，可能有人活动的区域，记录下动物的活动轨迹，亦或者是去排查诸如通讯基站、电路网络的隐患。 当然，最后两项工作有相当的危险性，飞艇驾驶员务必小心再小心。 邓涛越是分析越是兴奋，甚至喊道:“咱们县一定能成为全省，哦不全国最先完成全员安置目标的示范县！” 周游笑道，“这也未必。这只是一个思路而已，其实说来并不玄妙，或许也有其他县已经走到了我们前面，只是没在网上宣传而已。” 邓涛摇头，“真不是这样。如果有哪个县先成功了，政务系统这边会全国通告，让所有人学习。既然现在没看到通告，就说明我们的确走在前列。这点子是周游你和你家人提出来的，所以你觉得简单，但其实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再者，即便真有人想到了，还得像咱们这样，刚好有文化电商产业园，刚好有这些库存，还能有这行动力，马上就给弄出来。可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知易行难呐。” 二十分钟后，沈默新的微信朋友圈、抖音账号等等社媒上，出现了沈苓给他拍的多角度大特写小视频。 沈默新十分骄傲地配文。 “那一天，人类重新征服了天空，大家可以看看这续航十五小时的低空飞行器，设计文件包在评论区链接中，有需自取。” 第80章 突入商超【13/20】 与当初的周游一样，沈默新这部视频才刚发出去没多久，便也立刻引爆了热度。 互联网平台的大数据率先自动注意到这部完播率、转化率和互动评论度极高的视频，立刻给予基本的流量扶持。 然后平台那边的人工管理人员也立刻收到通报，并亲自看了一眼，确定这正是当今格外紧缺与需求的真正的正能量，再立马进一步上调了视频的流量扶持权重。 海量的观众蜂拥而至。 看着评论区迅速暴涨的评论人数,站在地上的沈默新乐呵呵地直笑。 沈苓一开始也挺乐呵，但渐渐地，她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又扭头看向不远处用牵引绳绑着的“天空一号”，目光落在那些五颜六色的气囊表面的诸多小点上。 沈苓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爸，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默新:“沈苓你讲。” “天空一号的飞行气囊，是狼牙系列。” “嗯？”沈默新迷惘,“什么狼牙？奇奇怪怪,你是觉得天空一号这名字不好听吗？改成狼牙一号？这听起来有点非主流啊。” 沈苓捂脸，“算了，就这样吧。” 旁边周游悄悄凑过来，附在沈苓耳边，小声道:“呃，我也才注意到，这真没问题吗？” “算了算了。”沈苓仰头，四十五度角忧郁地仰望天空，“现在肯定已经全扩散出去了，删了也没用。其他自媒体人肯定会疯狂搬运，重拍也来不及。来不及啦！” 万万没想到，一辈子过得循规蹈矩，在旁人眼里老实木讷且不合群，永远正经人人设的沈默新会晚节不保。 并且他自己似乎还没意识到。 这时候沈苓也在想,妈应该也看到这视频了吧？就是不知道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他们都看到了没。 他们那边也都安顿得不错,现在应该都陆陆续续看到老爹这狼牙天空一号了吧。 希望爷爷奶奶的神经大条一点，可千万要承受住这打击啊！ 也希望家里那些同龄的兄弟姐妹都识相点,别给老一辈们当解说员，可长点心吧你们！ …… 中午，十二点，周游的混动越野在街道上缓缓穿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开启了纯电驱模式之后，他的车也不烧油，完全可以在街道上巡航，看看有没有人遇险待救。 周游时不时仰头看向上空，只见一个又一个花花绿绿、螺纹的、带刺的单人飞艇飘荡在空中。 天上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下午三点半行动队将对大发超市发动攻势，将会有数百只猫被驱逐分散开，今天白天及晚上，务必安守屋内，不要出门。” “紧急通知，请所有受困人员……” 坐在驾驶舱里的周游默默比出个大拇指。 这一招，绝了。 周游心里暗想，这单人飞艇的点子肯定是个好点子，没的说。 但就是绝不能让人知道这事儿和我有关，不然传出去岂不是没法做人了？ 哦对了，我不必担心，是沈叔发的视频,与我无瓜，出名的不是我。 可真秀啊，他嘴角连连抽搐。 明明是很严肃的末日，但画风却莫名其妙地变得喜庆且不正经起来。 周游再叹口气，算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想开啦！ 周游又看了眼下面，一身战斗装备的罗荨正和罗医生一起在收拾着一个小盒子。 这小盒子里放了不少小瓶子。 有的瓶子里装着牛奶粉，有的装着羊奶粉，还有两个装着葡萄糖粉。 其实最好的营养液不是这些，而是医院里常用的那种由葡萄糖、氨基酸和脂肪乳组合而成的三合一补剂，但那东西的量不太足，而且搬运出来也略显麻烦，并且还需要低温保存，所以没用那个。 另外，这盒子里还摆着洋地黄类强心剂与刚到手的氟伏沙明。 周游心想，现在我们的家伙事准备得这么齐全，如果再有人进入超限状态，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了吧？ 放眼全国，谁还能和我比准备充分？ 就是不知道下一个进入超限状态的人会是谁？ 周游又看了眼车里的另一处，袁亦可今天也会参与行动，所以也蹭了他的车。 此时袁亦可正在闭目休息。其实昨晚就有她，显然她是一宿没睡好，这会儿正在趁机补觉。 周游心想，根据华音的说法，假如女性在进入超限状态的概率上真有优势，那袁亦可也成为超限者的可能性还真不小，只是大约得需要个契机。 要不……我干脆假装犯险刺激她一下？ 也不对，她对我的感情怕是还没到那程度？ 周游有些拿捏不定，索性不再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间，时间又过去三小时，满载着周家作战人员的混动越野车抵达了大发超市门口。 在混动越野车后面，还跟着个不算长的车队。 在场一共有五辆车。 后面这四辆车里，装着的人员组成就较为复杂了。 有一部分是今天刚救出来的被困者，原本是该立刻送去聚集点或者安置点，但考虑到这边的任务需求更要紧，便顺带也来了这头。 这些被困者当然不用参加任务，只需要在车里安心候着就行。 等忙完了这边的事，会将他们陆续送往各个想要去的安置点。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来自县局，各区派出所、城市管理部门和社区的常规行动队员，以及今天临时从武警中队那边赶来的数十名真正的军人。 在昨天的失败后，县里也是发了狠，无论如何今天都得毕其功于一役。 停车后，众人并未立刻开始行动，而是各自依然呆在车里，召开了一场电话会议。 十五分钟后，会议结束。 周游的高端无人机缓缓升空，飞上台阶，向着大发超市侧面的一个通气窗而去。 窗不算大，不过宽度还是够无人机飞过。 这难不倒沈苓，轻松飞越。 商超内部的层高很高，沈苓觉得飞行起来倒也不难。 不过确实一进去就能看见大量的猫，白的黄的灰的黑的蓝的无毛的，品种花样极多，看着十分恐怖。 不过幸好没有传说中捕猎能力最强的狸花。 大约是因为狸花在国内算土猫，不值钱，所以那家倒霉猫舍没有养。 此时有些猫正趴在货架上睡觉。 有些猫正蹲在付款台上舔毛。 还有两只猫正在对峙，然后突然动起手来，打得毛发乱飞。 当然，还有更多猫正在超市里摇头晃尾地散着步。 “这还真成猫儿们的温床了。”周游感叹一句，“先去机房，先给猫儿们降降温。” 沈苓应了一声，“好。” 随后无人机稍微拉升高度，低空划过，直奔机房。 这一路倒也算无惊无险。 有些货架上的猫看见有东西从头顶飞过，出于好奇一跃而起，伸直了身子试图来拍悬挂在无人机下面的周游。 不过，有沈苓的飞控技术兜底，周游倒也没真个被拍上。 最危险的是进入机房房门时那一下，当时正有两只猫从门里走出来，然后抬头便见着上面的周游，猛然弹起，踩着门框借力往上跳，一左一右直奔中间的周游拍来。 这次周游避无可避，但也是运气不错，两只猫爪一左一右几乎同时抵达，分别命中周游的左右两侧。 两股力道刚好对冲，周游的加厚铠甲则完全扛住了这两股力，并且伸出来的猫爪也没在铠甲上找到着力点，滑脱了。 外面看着这一幕的众人纷纷惊出一身冷汗。 直到无人机成功窜将进去，再立刻将高度拉升到四米以上，众人才意识到原来可以呼吸。 这边周游倒是神情如常。 他心里有底。 就算真被拍落下去，周游也无所畏惧。 他今天没带木工射钉枪，只带了打火机射钉枪与近战武器手术刀。 这机房里目前一共八只猫。 周游认为，凭着自己的加厚铠甲和锋利的手术刀，倒真可以拼一拼，把这八只猫全都赶出去。 这就是超限者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地方了。 上一个差点死在这里的行动人员并非超限者，只是普通人，可穿戴的不影响活动的装甲总质量也没超过50克，再更重的话，穿着便会行动不便。 装甲的质量决定了厚度与结构形态，这两者又直接决定了装甲的防护能力。 但如今力量进一步增强的周游穿的加厚铠甲经过再次调整与加固之后，总质量超过两百克，整个一铁坨坨。 巨结实，何惧之有。 既然现在自己又升到了空中，稳立于不败之地，周游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打算给外面的人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射击天赋。 “继续前进，推进到房间上空，然后保持三米高度悬停。” 周游吩咐道。 沈苓:“得嘞！” 旋即，周游先四下扫视一圈，将所有猫此时的大概位置都看在眼里。 随后他很随意地学猫叫喊了两声，尽可能将下面的猫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再然后，动手。 他压根就没怎么仔细瞄准，也完全无需沈苓下降高度，就那么十分随意地在半空接连开火。 第81章 三管已下其二【14/20】 一共二十发的射击量，他拢共只用不到三分钟就全部打将出去。 他没能做到弹无虚发，有三发落空了。 但这并不是他的错，而是有两只猫格外机敏，竟及时躲开了。 不过周游还是通过连续补射顺利命中。 以猫的体型，区区打火机射钉枪倒是不可能对其造成什么致命伤，就算命中了,也只能让其稍微难受而已。 不过周游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击杀，而是驱逐。 房间里原本一共的八只猫陆续嗷嗷叫着跑出了机房。 这般场景，把包括邓涛在内的众多行动人员看得眼热脸红，又羡慕又羞愧。 早晨那名行动人员拿着的是精度更高的高压气罐射钉枪，性能更强，有效射击次数多达三十次,但那人却连连落空，不得不为了提高命中率而降低高度，最终才会被偷袭。 结果周游倒好,只用了二十次射击，就把事儿给办了个清楚明白。 同一件事，差不多的装备，可有的人办起来难如登天，有的人却信手拈来。 “好，可以下降高度了！” 等最后一只猫离开，周游立刻如此吩咐道。 这边的沈苓立即行动，无人机直接关闭旋翼电机，开始自由落体。 在离地近1米时，无人机旋翼又轰然启动，并在最终离地半米时悬停住，周游的脚尖则是刚好触地。 这整个过程的总耗时堪堪也就一秒左右。 咔哒两声，周游解开胸前的绑带金属卡扣，快速往前跑去。 此时他没穿合金战斗靴，而是换上了一双出自白幽幽之手，鞋底采用了防滑黑色软橡胶垫的正经布鞋。 两秒后，他便已经出现在了大开着的机房门旁边。 这门的主要框架是白色树脂,算不上沉重。 如今周游可以举起三倍多体重的物体，如果是踩在平地上，又利用橡胶垫提供的摩擦力，他甚至可以爆发出超过一千克的推动力。 树脂门被轻易推动，并最终啪嗒一声合上，门锁自动扣上。 此时机房与超市内部联通的窗户只开了一道缝，不必担心别的猫冲进来。 周游的处境宣布暂时绝对安全。 既然没了猫的威胁，接下来的事情对周游而言，就简单了很多。 十分钟后，周游打开了大发超市的中央空调，将温度设定为最低的16度，再将风力锁定到最大，并关闭掉空调的省电功耗控制系统。 这是第一步。 紧接着周游又打开空调机房的电脑，然后在超市管理人员的远程协助下登陆进商超的影音管理系统，再用这台电脑上网接收了一段全是鞭炮声的音频，选择把音量开到最大，然后循环播放。 商超的音频系统由数十个音响组成，分布在两层超市的各个角落,平常是拿来做些广播，发布些寻人启事，亦或是播放些可以稍微增加人的消费欲的轻音乐所用。 现在这成了武器。 呱噪的杂音立刻响彻在超市里的每一寸空间里。 这威力，可要比早上行动队员用的警用无人机上的喇叭猛得多。 这是真正的全方位无死角。 猫儿们立刻起了反应。 原本就醒着的，先是给吓得浑身一僵，然后纷纷抬起头，竖起耳朵。 至于那些先前在睡觉，亦或是在舔毛，忙着别的事的猫，则是更干脆地被吓得一蹦三尺高，等落地时还弓起背，炸毛了。 猫儿们开始在货架上乱蹦，亦或是在过道里横冲直撞。 它们的确很讨厌鞭炮声，并对此感到不安，试图找个安静的地方。 但不管它们往哪躲，却始终都能听到这灌耳魔音。 周游背负双手站在机房与超市大厅之间的玻璃窗旁，观察着外面乱糟糟的场景，倒是对自己的杰作感到满意。 同时他也在欣慰。 谢天谢地，起码外面这些猫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智慧觉醒的迹象。 不然的话，即便是他也会觉得有些过于绝望了。 此时，低温、噪声、异味，这三管齐下已有两管。 陆续已有较为敏感的猫受不了这噪音，在一通狂奔后终于忍无可忍，找到相对低矮的部分窗口往外跳。 亦或是通过货架攀上通风管道的上面，再顺着通风管道往外爬，出现在超市二楼的遮雨露台上，又各显神通下到街道，走了。 不过，这商超里的宠物口粮储备确实丰富，属实是个圣地，不少猫虽然也觉着难受，但是真舍不得离开，依旧兀自强撑着。 有些猫甚至还真找到了办法。 比如跑到棉纺区，此时这边有个棉被的外包装塑料袋已经被提前抓破，一只猫钻了进去，把头埋里面，果然安静了许多。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中央空调的制冷效果开始发挥威能。 冷空气从各个风口呼啸而出，然后慢慢沉降到地面。 气温开始一点一点地下降。 由于超市的层高很高，也没办法做到像民宅那样完全封闭，免不得会有冷空气泄露，所以室温下降得不算特别快。 但周游也不急，就那么悠悠哉哉地等着。 他甚至回到电脑前，先打开电脑版微信，再让沈苓把无人机的摄像头对准电脑显示器，让沈苓用他的手机扫描可视飞控仪上显示的二维码登录上自己的微信找人聊天。 他倒也不是在闲聊，而是一打开微信，就收到了一条比较重要的消息。 周游和袁亦可共同的高中同学，那个名叫蒋周的大胖子终于要回来了。 大约今天早上时，蒋周终于做完全部准备，开始独自驱车从与乐来县相距211公里的芦城市往回赶。 在微信语音消息里，蒋周一边吐槽沿途拥堵得多么离谱，一边感叹幸好如今自己还是个有车一族，好歹是能回家了。 由于过于早熟的性格，以及自己那所谓的学霸男神的身份，周游在高中期间并没有多少特别交好的朋友。 袁亦可算一个。 性格格外开朗，相当自来熟的胖子蒋周也算一个。 周游和袁亦可的家庭条件都算不错，但和蒋周比起来，着实只能算“贫困交加”。 这家伙的家里，是在整个繁阳市都排得上号的中大型开发商，正儿八经的富二代，老爹的资产超过40e。 第82章 超市夺还【15/20】 不过，周游和蒋周的关系好，到真不是他冲着胖子家里的钱和势力。 有多方面原因。 一来是俩人当过同桌，性格也比较投缘。 二来是蒋周他妈也姓周，往前数个四五代，还真也出自光明乡周家沟，与周游家算是九杆子勉强搭得上线的超远房亲戚。 蒋周的父母也乐意看见儿子和学霸远房亲戚一起玩儿,读高中时两家人甚至多次凑一块吃饭走动，互相去过对方家不只一次。 至于袁亦可和蒋周熟识，倒也是因着周游的缘故。 之前周游知道蒋周大学毕业后没回乐来，但也没到容城，而是拿着家里给的创业资金与关系，到芦城市与那边的地头蛇搭伙开了家豪华品牌4s店。 这次周游回乐来安顿下来后,也抽空给蒋周发去消息问他的情况。 那边蒋周大大咧咧地拍胸脯表示兄弟你别担心,我稳得很，就搁自己店里改车呢,我这人手有，设备有，啥都有。 等改完车，我就能回，你可千万别来接我，不然这一来一回的反而麻烦事多。 见蒋周那般信誓旦旦，所以周游也不再追问，只等他好消息。 毕竟周游自己在乐来这边也确实挺忙。 现在蒋周的车已经过了外江市，快到康岳县。 据蒋周所说，等过了康岳县之后，他打算下高速改走国道，反而能更通畅些。 见他这一路确实安全，周游替他高兴。 时间慢慢过去一个多小时，商超室内的气温终于完全降了下来。 这下好了，越来越多的猫受不了低温与噪音的双重夹击，开始陆续往外溜。 周游估摸了一下，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旋即一声令下:“所有无人机部队出动,开始全面使用大蒜喷雾！” 他此言一出，外面严阵以待的行动队员们即刻出动。 周家这边只有两台无人机。 那台高端无人机已经跟着周游一起在里面，第二台次一些的中低端无人机则吊着体重较轻的罗荨与一个100毫升容量的小喷壶也缓缓起飞。 在那四台行政机构的改装车的前方，则有多达三十余台无人机同时升空。 其中有十台警用无人机，功率较大，载重和飞行性能也较强。 另外二十余台则大多是民用型，普遍性能一般，即便最好的也只不过勉强和周游的高端无人机持平。 袁亦可也吊在其中一台中端民用无人机的下面。 在前面几天里，袁亦可已经表现出不错的实战能力，虽然肯定赶不上武警战士亦或是精锐警员，但排进现场所有人里的前三十没什么问题。 加之如今她本来就加入了政府行动队，这种重要任务，当仁不让。 邓涛作为表哥，虽有些担心，但他也知道自己这表妹的性子，不好反对。 照着邓涛的意思，他本是希望袁亦可乘坐警用无人机。 警用无人机的飞控人员水平更高,机器本身的性能也更好，那样好歹安全有保障些。 但袁亦可却坚决不同意，坚决不肯搞特殊，还非得选中端民用型无人机，以做表率。 邓涛作为大队长，也确实不好太徇私，只好认了。 三十余台无人机陆续穿过窗户，进入到商超内部，然后分散开来，开始喷雾。 接下来的行动非常顺利。 超市里的蒜味越来越浓郁。 这东西可是真厉害。 先前的双管齐下，还有大半部分的猫可以坚持，但现在几乎所有猫都稳不住了，愈发焦躁。 超市里彻底乱成一团，越来越多的猫开始飞天遁地着逃离。 等到猫儿们开始完全焦躁起来之后，大发超市的经理再被另一台无人机吊着飘到超市大门处。 经理按下遥控按键，超市卷帘门自动抬升。 那些早已因不堪忍受而在超市大厅里乱窜的猫终于找到了逃生口，开始接连往外逃窜。 不过还有部分跑到二楼的猫并不知道下面已经有了出口，依然在茫然地四处乱撞。憾綪箼 这时候，行动进入下一阶段。 周游自行从里面打开了机房门锁，然后再被无人机吊着返回越野车。 另外已经喷完一轮大蒜榨汁的三十余名行动人员也几乎同时返程。 到车上时，大家都泪流满面。 并不是眼看大功告成了而感动到流泪，纯粹是被蒜味给熏的。 不过，苦归苦，还是得迎难而上。 短暂休整并更换装备后，无人机队伍再次出发。 这一次，三十余台无人机浩浩荡荡飞过超市大门，直扑二楼，开始用高音喇叭和直接射击的方式来驱赶这些猫。 时间又过去近半小时，在行动人员们又经过两次返程更换气罐之后，整个超市中的猫已经被驱赶得七七八八，只余下十余只顽固分子猫怎么也不肯离开。 这下没得说，已经给过它们足够多的机会了，它们自己不把握，那人类自然只能理所当然地举起屠刀。 下重手了。 这一次，部分返程队伍再次更换武器，变成了由周家出品的新版大威力单发重弩。 今天上午周游带队在文化电商产业园那边忙着设计制造单人飞艇，周家这边的留守人员却也没闲着，而是再次改良了重型武器。 要制作重弩，弩臂的最佳选择是具备优秀形变性能的高弹复合材料，比如合成玻璃纤维与碳纤维，但眼下并没有这个条件。 不过人的办法总比困难多，周家内部的一群人结合现有物资找到了解决方案，那就是利用弹簧。 无所不能的大舅超市提供的库存里，有二十支称重极限为10千克的手提式弹簧秤。 周家兵工厂里的临时工人们将这秤拆了，单独把二十根弹簧拆下来，再辅佐以其他材料，制作出了十把同样有激光笔瞄准功能的单发重弩。 这重弩可以使用多种弩箭。 比如从金属筷子改装而成的短枪，甚至是削尖了的一次性木块、竹签。 实在没有尖锐物了，哪怕把小石子儿放进夹具里，也不是不能打。 重弩的整装质量达到100克，接近如今人类一半的体重，但靠着激光笔的瞄准，精度完全够用。 其威力更不必说。 经测试，如果使用金属箭矢，甚至能直接射进铁制的汽车门板。 如此重型武器一出场，倒让邓涛等县府体制内的人看得相当眼热，却又不好开口。 邓涛这边不是没有这些材料。 这边看见了，今晚回头就能想法子仿出来，说不定性能还可以更强。 或者就是再过几天，等自己那边的后勤部门把脑子捋清楚，或许自己也迟早能慢慢拿出这些装备。 但问题是，周家这边的人的创造力属实有些强悍，这点子来得飞快，行动力也强到爆表。 昨天晚上他们用的还是橡皮筋弩，当时邓涛回去就打算抄，今天后勤部门还正在制作呢。 结果，今儿白天周游一直和自己这些人呆在一块，结果他家里的人居然又更新版本了，我们的写轮眼都快跟不上你的节奏了啊！ 当然了，这真不怪邓涛和他背后的人无能，而是周游这边的技术力量太强。 周家不但有田华这种正经的轻工业设计人员，还能随时通过华音向华清大学那边的机械学院求助。 再加上周岭生如今实行的是全员半军事化管理，行动力超强。 有这差距，属实合理。 第83章 意外跌落【16/20】 周游自己也带上了一挺重弩，五支金属箭矢。 他带的箭矢偏少，并非满装，主要是因为他本人还得穿戴装甲，又得带上手术刀作为近战武器，达到载重极限了。 罗荨则换成了警用无人机，也带上一挺重弩与十支箭矢。 另外几名周家的精锐作战队员与远程队员也各有一挺重弩,且座驾都换成了警用无人机。 最好的战士，自然要配最好的坐骑。 在换装时，周游注意到袁亦可的目光一直在他的重弩上扫来扫去，笑道:“怎么，想要？” “废话。”袁亦可反问，“谁不想呢？” 周游再笑,“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有条件。” “嗨，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就是要加入你，对不对？” “没错！” 袁亦可翻个白眼，“你想得挺美。还想拉拢我呢？” 说完，袁亦可却又忍不住压低声音，凑到周游耳边小声道:“我是了解你的，所以我从来不担心你。但你自己也得多注意点，多长点政治觉悟。现在是非常时期，你搞这些没问题。但等回头完全稳定下来，你可真不能沉迷于这种组建私人武装的思路里去啊。” 周游点头，“放心，我懂。如果真能完全稳定，那我肯定二话不说，立马去找个班上，或者自己创业开公司。你是知道的，当初我没选公务员这条路，目的就是为了当个有钱人。嗯，跟胖子他爸一样有钱。”憾綪箼 袁亦可忍不住拍了下他肩膀,“你还挺会想。现在时代不一样啦，创业可没那么容易。” 周游耸肩，“你所说的现在，是半个月之前。过去时，我选择学环保，毕业后也第一时间进了环保产业，正是因为我看好国内环保领域的发展。本打算再做一年半载，再累积些社会关系，增强点自己的专业能力，就直接跳出来创业。我盘算得很好，也一直在做着准备。谁能想到遇到这变故呢？至于现在嘛，天翻地覆，又是新的格局，新的时代。环保产业肯定一时半会没了用武之地，但放眼望去，什么不是一片蓝海？” 袁亦可:“对对，你说得都对。但我和你事先说好啊，我可不和你跟胖子官商勾结。” “可拉倒吧，你个小小村官，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二人一番嘴碎，其他人终于陆续整装完毕,准备出发。 这次杀进去，主攻手是周游和他带领的周家精锐作战人员。 其余人皆为护卫与僚机。 新式重弩的威力确实惊人，箭矢飞行速度快，质量大动能高，一旦命中，轻则重创，重则即死。 进展非常顺利，这次出击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将超市里明面上可以看到的尚在四处走动的顽固份子一一击毙。 即便偶有重伤逃离的，也无伤大雅。 但依然不能大意。 毕竟大发超市接下来将会被当成大型居民安置点，也将会有大量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民众入住。 哪怕只是遗漏下一只，都可能造成惨烈的后果。 空中巡逻依然要再持续一段时间。 同时，全副重甲武装，以及大量使用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诸如箱体、猫笼、仓鼠笼、鸟笼等等装甲车的地面部队开始行动，顺着超市大门往里突进。 周家的作战队员依然担纲主力。 不过考虑到竹片装甲的防护能力有限，大家也没托大，而是选择了使用各种笼式人力装甲车作为依托，再缓缓推进。 超市二楼。 袁亦可正吊在缓缓飞行的无人机下面，逐渐靠近一个墙角处。 她先前隐约看到那边有个什么影子一闪而过，但又没看太真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所以吩咐飞控人员把无人机调过去，近距离观察一下。 作为协同作战人员，袁亦可并没有大威力重弩，而是穿戴着红罐凉茶铠甲，带着杆由县中医院那边提供的标准款手术刀，以及一把以金属防风打火机为主体的射钉枪。 她的自重加上整套装备的重量，只堪堪略低于自己乘坐的这台中端民用型无人机的载重极限。 她的协同飞控人员也并非专业人士，而是这台无人机的主人，一位民间无人机爱好者。 今天到目前为止，这位爱好者的表现都尚可，从未出过什么篓子。 但今天的任务却有些不同，强度似乎过高了。 他现在已经连续工作了个把小时。 在此期间，这位爱好者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从不敢放松丝毫。 可人总会有极限。 这位爱好者的心理素质不及沈苓，飞控技术也远不及沈苓，如此高强度坚持了这么久之后，难免会有失误。 现在，这失误就会致命。 他根本不该听袁亦可的指挥，压根就不该靠近那墙角。 很多商场都有个坏习惯，喜欢在房顶拉上线，悬挂上一排又一排的三角形彩旗，用来提升热闹氛围感。 大发超市也不例外。 此时袁亦可正缓缓靠近的墙角处，就正是数条用来悬挂三角彩旗的绳索的起点。 数根绳索在空中高差交织成了一张网。 那些挂在绳索上的彩旗，又进一步加大了网的复杂性。 袁亦可却也没注意到头上，而是全神贯注盯着脚下。 她心里在默念着，快了，我刚才看见那白影就在这附近。 多半是只猫。 但我得再确认一下。 藏哪儿去了呢？ “你再往前飞点，我们得绕过那个货架到后面去看看。我感觉那里肯定躲着一只猫。”袁亦可再催促道，“先确定一下，然后马上撤离，让扛重弩的来。” 袁亦可略显紧张的语气，让飞控人员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将无人机的摄像头对着下方四处扫荡照射。 飞控人员的目光也死死盯着可视遥控器屏幕。 不知不觉间，无人机主动靠近着危险，然后一只旋翼终于卷到了三角旗帜上。 如果这三角旗帜足够结实，倒也还好，只是将其撞开就行了，哪怕无人机稍微失控下落一些，也大概率能自动恢复平衡。 但这旗帜挂在这里怕是有段时日了，材质也不怎么好，竟有些脆，被旋翼一挂，居然当场撕裂，然后被旋翼卷上了！ 袁亦可一声惊呼，无人机直往下落，先撞在货架上稍微减速，然后又啪嗒一下落地。 袁亦可的运气尚可，至少没被头顶的无人机砸个正着。 在完全落地之前，无人机与货架的那次碰撞，也稍微减缓了掉落速度，使得她只是被摔到有些晕，但起码没受重伤。 但她刚摇晃了一下脑袋，勉强看清眼前的场景，便顿觉心跳挺了半拍，几乎停滞。 她先前没看错，确实是猫，但不只一只。 这个角落里，藏着四只，一大三小。 小的那三只是小奶猫，个头极小，看来刚出生没几天。 这更可怕。 这说明那只大的是母猫，并且刚刚生育不久，正处在所有猫攻击性最强的阶段。 袁亦可虽然心理素质过硬，但现在的处境却稍微压过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她脑海中心念电转，苦苦思索接下来的方案。 可不管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这次真危险了。 第84章 凶猫【17/20】 如果此时袁亦可在正常状态，倒也不会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至少能站起来凭着装甲和手术刀与之周旋一二，再不济也能立刻钻到货架下面。 货架底部与地板之间的距离大约五厘米，这高度倒是刚刚好，能让大猫进不来，人却可以藏进去。 可惜她毕竟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受重伤都谢天谢地，不过轻伤难免。 此时她不但头晕，浑身上下也处处都痛，说不定脏器还受到了些震伤。 袁亦可咬着牙，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撑起，但她试了试，没成功。 在袁亦可落地时,那边的白色母猫就已经回过头来，既是侧身护着三只小猫，同时也是注意着这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母猫的背微微拱起，稍有些炸毛，嘴里发出代表威胁与警戒的呼呼声。 母猫之所以到现在还没逃走，完全是因为这三只刚刚出生没几天，实在不怎么跑得动的小奶猫。 但先前那噪音、气味和低温的三管齐下，的确让它格外不适，也处在极度狂躁的状态。 袁亦可先前那一下尝试起身的动作，又制造出不算大的动静，但却让母猫变得更加紧张，甚至完全转过身来,开始一点点靠近。 袁亦可也越加紧张起来。 她想大声呼救，但又怕自己的喊声进一步刺激到白猫。 袁亦可开始勉强抬起右手，一点点挪动身子，向身边的货架靠近。 同时,她的左手也勉强摸到了背后，将扣在卡扣里的手术刀慢慢拉了出来。 然而她并没有机会。 下一瞬,那白猫突然动了，化作道白色闪电悍然扑来。 在近距离扑杀中，猫的动作真的很快，快到此时的袁亦可根本看不太清。ganqing五.com 袁亦可见势不妙时，已经果断收回右手，变成平躺在地，同时左手已经拉出了手术刀，更摆到了身前。 她的右手正在迅速靠近刀柄。 只差0.1秒，她就能双手握住刀。 可白猫已至！ 白猫并没有表现出多么高的智慧，似乎也没认出手术刀的可怕，但它纯靠狩猎本能便找到了最正确的攻击方式。 它右爪探出，极其精准地绕过袁亦可面前的手术刀，拍在了她的左手小臂装甲上。 这是为了尽快控制住猎物的四肢，使其失去反抗能力。 袁亦可只觉一股强大的震动感传来，左手无意识脱力，那把手术刀竟被一下子拍飞出去。 与此同时，白猫的左爪也伸了过来，按在了袁亦可右肩上。 红罐凉茶铠甲勉强挡住了伸出来的猫爪，也扛住了猫的自重，袁亦可倒没立刻受伤。 但她并不好受，因为这猫的右爪在拍飞手术刀后,再顺势压到了她胸口。 袁亦可的红罐凉茶铠甲的胸甲部分并非完全封闭，而是由多个甲片搭接而成的伸缩结构。 这股胸腔上的压迫力让袁亦可的呼吸有些不通畅，同时也压到了她腹腔内部的震动内伤。 袁亦可终于再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来人！快来人！这里还有猫！四只！一大三小！” 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候，她也没有喊救命，而是喊的来人。 时间倒回至十余秒前，早在袁亦可的无人机炸机时，后方的远程指挥中心已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几乎所有带外挂扩音器的无人机下方都响起指挥中心的紧急播报。 “二楼服装区底角发生无人机坠落事故，疑似有猫潜伏在附近，请附近队员立刻前往救援。” 这是邓涛的声音。 他几乎快把嗓子喊破了。 他都不敢想。 万一袁亦可真出了事，回去之后自己该怎么面对舅舅和舅妈。 但他却又强忍着并未在紧急播报中点破袁亦可的身份。 道理很简单，出事的是袁亦可，得救，出事的是别人，一样得救。 他说穿出事的人是袁亦可，并没有什么用处，只平白显得自己小人而已。 由于地面部队已经开始进入一楼，此时大部分无人机都在二楼。 听到播报后，几乎所有在服装区附近的作战队员都异口同声地对空大喊，希望飞控人员立刻调转方向，去往出事地点。 然而此时周游并不在服装区附近。 他大约处在整个二楼超市大堂的中间位置。 他的战力相对最强，所以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居中，目的是为了尽可能扩大自己的救援覆盖面。 不能说他做了个错误的决策，但的确拖累了他赶赴救援现场的时间。 谁又能想到，其他人刚好是在距离他最远的角落处出事呢。 哪怕沈苓的飞控技术过硬，在最短的时间将速度拉到在场最快，然后紧贴着货架上方极速赶赴现场，周游也只在第二时间抵达。 有三名行动队员抢在周游的前面到达。 其中有一名手持重弩的周家的精英作战队员，两名手持射钉枪的官方行动队员。 用来瞄准的激光光点在白色母猫身上一直晃悠，但却迟迟不敢开火。 另外两名队员也举起了射钉枪在尝试着瞄准，可同样不敢轻易开枪。 此时袁亦可已经被白猫咬住一只腿举了起来。 幸运的是这只白猫没有犬科那种咬住动物再疯狂甩头的习惯，而是选择侧躺着，再用两只前爪在袁亦可的铠甲上使劲扒拉。 袁亦可的红罐凉茶铠甲强度尚可，覆盖率也不错。 起码到目前为止，锋利的猫爪并未真正挠到过她身上。 不然的话，以人类如今的体型，怕是只一爪子，就非死即重伤。 可正由于人和猫此时高度重叠，严重影响了其他作战队员的瞄准。 众人见周游赶到，心下稍宽。 毕竟先前周游在机房驱逐占领猫时展现出了足够强悍的射击精度与时机把握能力。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这些人目瞪口呆。 周游抵达后，同样一眼注意到了袁亦可此时极度危险的处境，但他并未手忙脚乱地尝试瞄准。 这没有意义。 因为此时袁亦可完全被猫给控制住了，并且两者都处在动态中。 以重弩的威力，一旦误中袁亦可，绝对能射穿她的铠甲，给她来个当场即死的对穿。 所以周游只考虑了不到0.5秒，就做出了他认为眼下最正确，也是唯一的决策。 “沈苓，往前飞，绕开白猫，把我送到那三只小猫附近，下降高度。” 周游平静地吩咐道。 第85章 金色圣衣，白马天降【18/20】 另一边，沈苓闻言，先下意识立即执行命令。 可无人机往前飞到一半时，沈苓立刻反应过来，“不是，你要下去和白猫近战？这……没问题吗？” 嘴上虽然在担心着，但沈苓并未放慢速度。 等她说完这句时,无人机已经飞到了三只小猫斜上方，并开始逐渐降落。 周游笑了笑，右手单手抓握着已经装填完成的重弩，左手则也扯下了手术刀，平静道:“没事，不用紧张。我心里有数。” 他心头又补了一句。 既然县府邀请自己这超限者出手,父亲又准备狮子大开口，那么倒的确有必要让人近距离更有质感地见识下超限者的真正能力。 所谓的超限者,虽然依旧是人类，也并未进化变异，更只在各方面能力有些许增幅，但这般增幅用到体型缩小又依然保持了智慧的人类身上，却是质变般的飞跃。 这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很难凭想象猜得出来超限者的真实能力。 据他所知，如今整个乐来县里也只有他本人和林曜两个超限者。 很显然，两个超限者还不够。 哪怕行政体系内现在只多出一个和周游同类型的全幅增强超限者，这次超市争夺战也会顺利很多，甚至或许根本就不用现在来折腾第二次。 所以，周游认为,倒不如就完全释放自己一次，让其他人再看看超限者到底有何不凡。 上次周游独杀六鼠，看似惊险刺激，但其实他全程压根就没怎么流汗,并未能试探出自己的极限来。 现在对手换成猫,而且是刚生育不久,正最暴躁的母猫，强度倒是刚刚好。 最重要的是，经过昨晚林曜的手工精调，周游的确能感觉到身上这副盔甲变得合身许多。 一些原本有阻滞感的连接部也变得流畅丝滑许多。 虽然装甲状态肯定还是没有裸装状态那般灵活，但比昨天对付鼠王时还是强了不少。 此时周游距离地面已经只有一米不到。 他想了想，不能完全落地。 万一这猫跳起来先攻无人机，给弄炸机了还麻烦，现在都没办法返修。 念及此，周游也不耽搁，左手抓住手术刀，在头顶轻飘飘一挥，嘴里说道:“沈苓，我自己跳下去了，你立刻上升高度。” 他话都还没说完，头上的吊绳便被手术刀轻松划断，然后从天而降，哒地一下落在地上。 周游的坠落高度达到0.6米。 他此时全身挂载着总质量超过三百克的装备，并且左右手分别抓着重弩与手术刀。 倘若是正常人从如此高度跌落，身上还带着这般重量,那十有八九得受伤，毕竟高度超过两倍身高了,就和以前的人从四米高度跳下一样,还带着负重。 但周游却是半蹲着双足稳稳落地。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白猫停止了对袁亦可的连续蹬腿，终于舍得松开叼住袁亦可的腿的嘴，就这么侧躺着，回过头来看着周游。 不过猫就是猫，警惕性极高，即便松开了嘴，它却本能地将两只前爪按在袁亦可肚子上，如同过去它无数次控制老鼠时一样。 那边的袁亦可已经被蹬懵，脑子里七荤八素的。 按在肚子上的猫爪依然很沉，力道让胸甲和裙甲变形，压得她窒息。 即便如此，她还是并未放弃，还在拼命地扒拉手脚，试图挣脱。 但这并没有用，猫爪虽然没有刺入铠甲内部，但却勾住了连接处的铁丝，怎么可能让她轻易逃掉。 不过袁亦可虽然没挣脱，却十分惊喜地发现自己原本被死死叼住的右腿竟能动了。 她再昂头一看，又见白猫竟撇开了自己，回头望去。 袁亦可也勉强转头，顺着白猫目光的方向看去。 她看见了一个金灿灿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金色铠甲的男人。 男人右手抓重弩，左手提长刀。 在男人头顶上方，那台洁白的无人机正呼啸着快速上升，迅速撤离、 从白猫的侧面看去，男人的身影并不显得高大，只静静地立在那里，明明很渺小，但却有拔地参天之势。 在这奇妙的时刻，袁亦可脑海中却非常不合时宜地回忆起了一件读高一时的趣事。 那段时间学校里很流行重看大话西游这部电影。 女生们时常凑在一块儿，聊着各自的真命天子。 有个特别花痴的女生就曾双手捧心，说什么自己将来的男人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将会在万众瞩目下身披金甲圣衣，骑着白色飞马从天而降，来把她从歹徒的手里救出，然后娶她。 后来这事儿成了那女生的人生污点，被正巧路过的几个顽皮男生听见，然后传得到处都是，给狠狠调侃了两三年。 袁亦可虽然从未参与调侃那女生，甚至还帮着开导她，免得她心理出现问题。但袁亦可自己其实也觉得那女生的段子很滑稽。 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有穿什么金甲圣衣骑白马的王子从天而降英雄救美嘛，那也太非主流了点。 但现在，这男人穿着的用金色红牛罐头皮堆叠制作而成的铠甲，不就是金甲圣衣？ 那台正在撤离的白色无人机，不就是白色飞马？ 他不正是从天而降，来救我的么？ “我能活下去了？” 斜躺在地的袁亦可喃喃自语，瞪大着一双美目死死看着身披金甲的周游，心跳渐渐加速。 她想向周游呼救，可口中嗬嗬连声，就是开不了口。 她在害怕。 她既怕自己的喊叫刺激到白猫，也怕周游被分散了注意力，然后像自己这样被白猫抓住破绽瞬间按倒。 在周游与白猫如此对峙超过五秒后，袁亦可心中却竟又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求死之意。 她想让周游快点逃，别为了救自己而死在这里。 周游现在不但是周家的灵魂，更是国家正在倾力打造的英雄，是可以点燃鼓舞无数人信心的全国首批超限者中的典范与代表。 如果他为自己而死在这，消息再传了出去，将会重挫所有将他视为英雄的人的信心。 其损失不可估量，也必然遗祸深远。 我袁亦可绝不当罪人。 所以…… “周游你跑！快跑！别管我！你不能死在这！快跑！” 袁亦可终于撕心裂肺地大喊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更悍然抬起手臂，试图用臂甲上的尖角去撞击白猫的前爪。 她想清楚了。 她就是要故意刺激白猫。 她在求死。 白猫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又回过头来，按着她的双爪再度狠狠加力，让她胸腔骤然闷痛。 她的喊叫乍然而止。 但另一边，周游对她的呼喊恍若未闻，也猛然有了动作。 呼！ 那边，周游一边死死盯着白猫，一边左手捉刀，将刀柄夹与腋下，刀刃横出，恰如张飞独断当阳桥。 此时他所站的位置，就在白色母猫与三只小奶猫之间。 他就是横断了白猫回程救援的路。 下一秒，周游动了，却不是往白猫而来，而是猛然回头，直扑三只小奶猫。 此时白猫的大部分注意力虽放在袁亦可身上，但眼角余光却又从未放松过对那个威胁它的三个孩子的“小老鼠”的观察。 见状，它利啸一声，弹身而起，竟是直接抛弃了到嘴的猎物袁亦可，四足如同烧胎般在略显光滑的超市地板上连续滑动，再终于找到了附着力，电射向周游的背影。 第86章 完胜【19/20】 周游危险了！ 这是已脱险的袁亦可心中此时唯一的想法。 她甚至忘了趁此机会赶紧逃，而是呆呆躺在那里，死死盯着白猫的背影。 在这时，她心底涌起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她真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过于固执。 表哥邓涛让她乘坐性能更好，飞控人员水平更高的警用无人机时，自己真不该拒绝。 如果不是这样,我的无人机就不会卷到旗帜，我也不会掉下来。 周游便不必以身犯险。 你都是为了我…… 如果让周游知道袁亦可此时心中所想，他大概会大大咧咧十分坦然地告诉对方，你真想太多，甭管遇险的是你，亦或是其他行动人员,我都会救。 我救你们并不是我多么大无畏，而是……我真的不会输！ 即将扑到三只小奶猫面前的周游仿佛脑后长眼，根本不必回头也知道身后白猫将至。 他突然停下了扑向小奶猫的步伐,而是猛然回身，抓握着重弩的右手悍然发力，死死捏紧重弩握把，同时拧动身躯，甩动这台连着箭矢重达一百多克的金属重弩。 这毕竟是一百多克的东西，平时自然不能单手抓握，得用左手托着前方托架，再用右手抓住后方握把，再来瞄准与扣动扳机发射。 可现在周游左手捏着手术刀，不得闲。 这把近战武器也绝不能丢，所以他只能靠右手完成瞄准以及扣动扳机发射的全套操作。 即便如今他的力量很大,极难单纯靠手腕的力量平稳地翘起一百都克的重弩。 可这还是难不倒他。 因为他瞄准只需一瞬,离心力与惯性可以帮他短暂对抗重力，完成瞄准。 在甩动的重弩对准即将扑到面前的白猫时，周游扣动了扳机。 长约一分米的金属箭矢激射而出,直奔白猫胸腔而去！ 不过,这狂怒的母猫此时同样处在激素爆炸分泌，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 它的神经反应速度同样是猫的巅峰状态。 它竟对这近在咫尺的当胸一箭做出了反应！ 它的身躯以诡异的姿势扭动偏移。 这支强悍的弩箭命中了它，但却没完全命中，入射点稍微偏了点，直接穿透了它的脖颈侧面，再飞射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除了周游这个行动者与决策者知道现在正发生着什么，再没第三人能看清眼前画面。 从旁人的角度看去，便知会觉得周游这一箭完全打偏了！ “不好！” 袁亦可嘴里大呼一声，不知从哪找来的力气，居然忍痛重新爬了起来。 如果让此时的周游看见这一幕。 他大约会高兴。 看来袁亦可对自己还真挺在乎，她的感情是到位了的。 如果自己再故意示弱落个下风，说不定还真能把袁亦可的超限状态给完全逼出来。 可惜此时的周游也全神贯注，根本无暇他想。 他的右手扣动扳机后，便已经悍然撒手，左手则抓着手术刀竖至身前。 啪！ 他的右手也抓到了手术刀的刀柄中部，变成了双手捉刀。 前方避开致命一箭，但也受了伤的白色母猫依然在往前扑，双爪已然探出。 双手捉刀的周游则将它那在以前人类眼中能快出残影的双爪看得真真切切，随后左手捉刀尾,右手向下抓刀身,来了个反身横扫。 周游的动作舒展,迅捷，既带着种潇洒之感，使出的却又是势大力沉的横扫。 倘若有精通兵器武艺的人在此，见着他这一刀，也会拍手叫好，并且大感惊奇。 谁又能想到，一个从未接受过兵器训练的人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使出无论是发力技巧还是架势都堪称完美的老练一刀呢。 甚至周游自己都不知道这刀究竟有多强。 这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但等回头华音和首都的科研人员看到这部战斗视频时，却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很简单，古代人锤炼兵器武艺的本质，说白了还是通过持续训练形成肌肉记忆，以找到最正确的发力与平衡的姿态。 但周游却已经跳过了需要肌肉记忆的阶段。 这既是因为人类在体型缩小之后，大脑却依然完整保持了之前的思维与运算能力，对躯干与肌肉的控制精度本来就有着大幅提升。 并且，超限觉醒之后，他除了运动能力的全方位增强之外，自身对肌肉的掌控力也大幅增强了。憾凊箼 当然，林曜为他进一步改良优化的铠甲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是昨天，他也使不出如此精妙的一刀。 真正锋锐无匹吹毛断发的手术刀刃，正好扫过白色母猫的两只前爪肉掌，分毫不差，妙之毫巅。 旋即，周游也没看这一刀究竟给对方造成了多大伤害，只顺势侧身，身体再往下倾斜，几乎完全扑倒在地。 他先前支在前面的左腿悍然发力，靠着高摩擦力橡胶鞋底的帮助，就这般再次从猫的身下贴着地板窜了出去。 后方，白猫终于落地，回身。 周游则从白猫身后滑出，旋即他又换到右手抓刀，左手掌在地面重重一拍，斜身弹起，又是反身对着白猫。 人猫再次回到对峙的场景。 但区别是母猫已经站到了三个瑟瑟发抖不明就里的小奶猫前方，挡住了周游。 可周游也抢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位置。 现在，他已将袁亦可完全护在身后。 并且，白猫的脖颈侧面正在流血，两只前爪按在地上的位置，也有两道清晰的血痕。 周游深吸口气，眼中杀机四溢。 他开始主动向前逼迫而去。 下一刀，他要这白猫死。 他有这信心。 不过，已经不需要他了。 上方，一直悬在空中，始终寻觅着射击空挡的周家重弩射手终于找到了机会。 激光笔的红色光线从侧面移来，正对准了白猫的头颅。 然后持重弩的精锐战士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不过，这白猫真是有霸主级的顶级战力，明明绝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周游身上，却依然能靠眼角余光察觉到上方射来的重箭。 它竟再次稍微一矮身，又躲过了！ 但头顶的射击的确让它更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之危险。 它终于做出了新的决定。 它只稍微回头不舍地看了眼三只小奶猫，然后竟立刻头也不回地窜向旁边货架，并顺着货架一直往前冲，再三跳两跳跃上窗户，又往前跳，落到二楼遮雨平台上。 它逃了。 这只母猫并没有为了保护后代而把自己折在这里的觉悟。 周游全程目送着母猫离开。 他并未尝试追击。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很清楚，绝对追不上。 哪怕自己如今是超限者，狂奔起来比老鼠快很多，但比起全力冲刺的猫，依然完全不够看。 这边，见母猫逃跑，先前就在上空飘着的三台无人机也陆续下降，落到了地上。 另外还有数名刚刚赶到的行动队员也作势要降下来。 下面的周游一摆手，“不必都下来，你们三个回到天上去，继续巡逻搜查附近区域，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别的漏网猫。如果真还有，你们在地面也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提供空中支援。” 在说这话的时候，周游也一直观察着袁亦可的情况，确定并没有鲜血从她的红色铠甲缝隙里流出来，这才稍微放心些。 周游又回头看了眼那三只小奶猫，平均体长十一二厘米，体型倒是比如今的人类小了许多，胆子也很小，见母猫走了，只敢抱做一团咩咩叫，却也不敢逃，更不知该往哪儿逃。 随后周游又走到正勉强站立着的袁亦可面前，“躺下。” 第87章 失败的表白【20/20】 袁亦可一愣，“啊？” “啊什么啊，让你躺好你就躺好，强撑只会让伤势加重。别看你身上没流血，但指不定有内伤。我给你做个担架，哦算了，沈苓你让罗荨立刻过来。我们就在这边做个临时的医务室,给袁亦可检查一下，一旦有问题，得立刻送去治疗。”んttps:// 说完后，周游也不和袁亦可废话，扔下手术刀，双手抓住袁亦可的肩膀，轻轻一推,给她来了个探戈抱姿，再顺势让她慢慢躺在怀里。 袁亦可起初还想挣扎，但等周游真个上手，立刻被拿捏住，并没做出任何反抗。 周游的动作很小心，尽力托着袁亦可全身，同时尽可能避免让她的腰部弯曲，这都是为了避免二次伤害。 正由于周游这动作，使得他必须尽可能弯腰，又导致他的头盔与袁亦可的头盔距离过近，以至于互相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来的气穿过头盔面甲的金属网格喷到各自脸上。 袁亦可的目光透过网格，看着真·近在咫尺的周游的面甲,再穿过面甲缝隙，隐约看见了周游关切与担忧的眼神。 她的心跳突然再度加快。 袁亦可与周游认识很多年，关系称得上真正的死党，但却从未往男女的方向发展过。 以前时,二人相互间都没那感觉，脑子里压根没这么想过。 周游觉得袁亦可有点假小子。 袁亦可虽有一双迷人的大长腿,但确实也从没把自个当女人。 只唯独有过那么一次，也就那一次。 高考结束后毕业那天，她喝得有点多，酒意上脸也上头。 她红着脸调侃着问周游，想不想捏一下大长腿感受一下人间温暖，当兄弟的给你发点福利。 结果周游问她是不是病了。 她说没病。 然后周游让她哪凉快哪呆着去。 从此，便真就没了后文。 袁亦可一直认为，或许二人的人生就这般过了。 曾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天天呆在一起，但那只是因为读高中的同学关系而已，就和其他普通的高中同学差不多，没什么区别。 高中毕业后，大家都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路。 周游留在容城工作，创业，然后发大财，结婚生子。 自己回到繁阳，成为一名村官，明年或者后年，但总有一年能考上编，然后相亲，嫁人…… 这样的人生可以一眼看到头,虽有些无趣,但有计划,让人踏实。 她虽有淡淡的不可言说的遗憾，但其实也不反感那种人生。 但是，如现在这般场景，自己身临死境，周游从天而降，一人一弩一刀，将她硬生生从死神的镰刀下拽回了人间，现在还这般抱着自己。 她是真的从未想过，只觉超纲。 在心跳加速中，袁亦可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她想说话，“周游……其实我……我……我喜……” 这边，周游的眉头却顿时皱起，“怎么回事？你呼吸怎么这么急促？难不成你的肺……不好！快，让罗荨快来！哦不对，沈苓你帮我通知邓涛，得立刻联系县医院……” 袁亦可傻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不不，我没事，真没事……别通知我哥！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哎呀你这人……算了算了……” 袁亦可见事情完全没往自己期待的某个方向而去，反倒当场偏离了轨道，去往了某个奇怪的方向，赶紧连连摆手，甚至一把自己挣脱周游的怀抱，然后再顺势自己溜到地上躺着。 她决定摆烂。 周游:“呃……” “哎呀我真没事啦！真不用去医院，现在医院那边也不好组织人手，非常麻烦，也要冒风险。先就这样了，我稍微休息一阵子就可以。沈苓别通知我哥啊，就给他报平安就行。” 袁亦可再直摆手，打死不肯让周游联系邓涛。 但其实吧，压根就不用沈苓转告，邓涛本来就能从视频会议室中实时看到听到这边发生的事。 对自己这表妹相当了解的邓涛此时心头倒是已经完全放宽下来。 他了解袁亦可，知道如果她真有重伤在身，肯定不会这般强撑。 她毕竟曾经的顶级半职业运动员，还是懂些的。 再者，让周游紧张的所谓急促呼吸…… 咳咳，邓涛这当哥的还能不明白么？ 他早就觉得这俩人该有事了。 听说大学毕业后周游与袁亦可完全选择了不同的人生，邓涛还分外遗憾。 现在这才合理嘛。 这时候罗荨终于赶到，空降落地。 周游见袁亦可打死不肯去医院，倒也不耽搁，一把拉过刚解开吊绳的罗荨，“罗荨你是专业护士，先看着她，我去开个医务室。” 说完，周游扭头看向身旁货架底层上那用来装衣服的纸箱，走将过去，用手术刀直接开了个门出来。 罗荨则放下重弩，先解自己身上的竹片轻甲。 罗荨刚解下轻甲，周游已经开好了门。 纸箱里的衣服堆得不算满，周游很轻松便强行推动衣服，制造出了个长三十厘米，宽二十厘米，高近二十七厘米的空缺出来。 随后，周游又过来与罗荨一左一右，小心翼翼解开袁亦可的铠甲。 平躺着的袁亦可一会看看周游，一会看看罗荨。 她嘴唇哆嗦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再开口。 算了，先就这样吧。 现在时机也不太合适，还是正事要紧。 不能急着再勉强自己鼓起勇气，不然万一我又呼吸急促面红耳赤，这家伙铁定觉得我内出血，非得立马送医。 这谁顶得住？ 周游和罗荨一起把褪下铠甲的袁亦可搬进了临时医务室，反手将纸板门合上。 里面的罗荨已经开始按照记忆中的知识尝试轻压袁亦可的胸腔与腹腔，初步检查内伤情况了。 周游则是背靠着纸板门当着门卫，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扭头看向约莫一米开外的那三只猫。 该是时候决定这三个不小的小家伙的命运了。 杀，还是不杀，似乎算不得一个问题。 在周游给袁亦可褪下铠甲期间，他又听到了另一件事。 攻入一楼的地面部队在清扫了三只藏得极深的顽固分子猫后，成功突入了超市的值班室与库房。 在这两个房间里，地面部队人员发现了散落在地的人骨。 从颅骨的数量来看，受害者共有十二人，都是当天夜里在超市值班的保安与库房管理工作人员。 这些骨头上面的血肉，乃至于骨膜都被猫舌上的倒刺舔舐得干干净净，东一块西一块地胡乱散落着。 除非采用基因检测技术，否则根本无法分辨哪块骨头属于谁。 但眼下显然没这条件。 所以，这十二具注定了收集不完整，也不可能分开拼装好的尸骨，恐怕只能装在一个大盒子里集体下葬。 跟着行动部队而来的部分受害者家属终于完全放弃了侥幸心理，沉入到莫大的悲痛中。 即使人类如今的体型小了很多，周游又在二楼的角落处，却也能听到风中的恸哭。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该对这三只小奶猫痛下屠刀。 第88章 第二次驯服猫狗的可能 但最终周游却摆了摆手，对身边的精英作战队员说道:“带人去找个猫笼，把这三只猫抓起来。” 这名精英队员一愣，“周先生，你要养着它们？这……这很危险吧。不能仁慈啊。” 周游摇头，“我并不是想养它们，更不是什么仁慈。这是一项重要的实验。人类接下来的主要敌人不是猫而是鼠类。所以我们必须得试试,看看人类到底能不能以现在的体型，从零开始第二次驯服猫。” “诚然，猫的服从性差，对体型小于自己的动物更是一律当做食物。但我作为超限者，在披挂重甲后完全可以正面击败甚至击溃，甚至征服他们。同时，新的体型之下，或许又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新的驯服动物的思路,所以我得试试。” “从小养大，再和它们多相处，我就试试看吧。半岛那边不也有人可以养老虎当宠物么？战斗民族那边也有人养熊。再有更典型的例子，就是即便猛虎，不也可以被驯兽师训练成马戏团里的动物演员么。” “以前用狮虎熊当宠物的人少，那是因为驯化的难度太大，代价太大，难以普及。可现在这事已经与人类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我们必须尝试。” “只要有足够时间，我们的确有重新驯服猫狗的可能。对吧？当然，如果真确定了完全没这可能，我会亲自送它们上路。你不必无谓的担心。” 这精英队员顿时明了，立刻回身去联络其他人。 周游则是全程没动,依然背靠着临时医疗室的门,同时也全程死盯着那三只猫。 医疗室里,袁亦可已经褪去了上衣。 罗荨半蹲在她身前,小心翼翼地按压着不同的位置。 “这里痛吗？” “不痛。” “这里呢？” “稍微有一点点。” “这里呢？” ……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快十分钟,罗荨终于抹了把汗水,说道:“袁姐，我感觉你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我也不是专业医生，我的判断不一定对。要我爸在这……” 又看着袁亦可空荡荡的上身，罗荨又摇头，“呃……好像也不太行，我爸可不能在这儿。唉，要是有个专业的女医生就好了。” 袁亦可自己倒是摇摇头，坐直起来，一边自个穿衣服，一边说道:“我真没事。我是体育生，以前训练很苦的，也没少受过伤，很多时候都得靠自己判断伤势，懂些医学常识。我觉得我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 罗荨闻言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不过回头你还是得多注意一下。你是周先生的高中同学，万一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住他的信任。我决定了，等今天忙完，我就跟着我爸自学,我要有我爸一半的医术,也就方便多了。” 袁亦可笑道:“你可真自律。” 外面一直听着里面的对话的周游也想给罗荨点赞。 看看,什么叫绝世好员工！ 一筹多工就算了，非但不抱怨，甚至还懂得全自动业余进化的！ 好，很有精神！ 不过周游并不太看好罗荨的求学路，因为她爸本质上也就是个开诊所的坐台医生，平常对付得多的也就是些常见病症，水平只能说勉强够用而已。 里面袁亦可说着，又试着想自己站起来，但试了试，还是有些乏力，站立不太稳，略显摇摇欲坠。 见她这样，罗荨摇头道:“不然你先就在这边休息吧，我陪着你，给你做医学观察。外面的局势应该完全稳定下来了，也不那么需要我。” 袁亦可点头，“行。” 重新坐下后，医疗室内稍许有点沉闷。 袁亦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遂随便找了个话题。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其实虽然我和周游是高中同学，但从进大学后我和他就没见过面，网上聊得也不多。我们都不是喜欢网聊的人。这次我和他也就是在从繁阳到乐来的路上刚巧碰到，到他家后我没呆多久，很快就回了自己家。坦白说，现在的我说不定还没你了解他。罗荨你觉得周游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得不说，袁亦可找了个好话题，却也让门外的周游意识到，这俩人似乎不知道自己在门口当保安？ 虽然周游平时并不是个爱听墙角的人吧，但这俩人聊的对象却是自己。 周游觉得，身为当事人，这不能算偷听，顶多只能算悄悄参与？ 嗯，很合理。 罗荨闻言倒也来了兴趣，不假思索道:“我很佩服周先生。我觉得他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袁亦可:“哦？是因为他救了很多人，是超限者吗？” 罗荨先点头，然后摇头，“是也不是吧，你应该也知道他成为超限者那天晚上的事情吧？” 袁亦可嗯了一声，“知道。” “他第一次冒险的时候，并不是什么超限者。当时他也根本就没有盔甲，绝不可能是那只猫的对手。猫就只需要一爪下来，他就会死。但他还是就这么下去了。后来我看那视频时，他都已经脱险了，人就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可我当时还是吓得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那真是可怕啊。” “我佩服他是因为他在还不是超限者的时候，就做了那种事。那可是猫啊！我敢打赌，一万个人里面，大概也就那么几个人有那勇气，最重要的是，他还真活下来了，也赶走了猫，救了所有人。” 袁亦可也想起那部已经火遍全网的缝衣针斗猫记，却也同样激动起来，“是啊。如果换我的话，我也不一定敢。” 外面的周游对俩人的商业吹捧表示满意，觉得俩人应该加大力度。 说的好，虽然咱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但我很爱听。 虽然他事后多少有些后怕，觉得如果那时候自己再冷静点，仔细思考一下，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更好的解决方案，但幸好结局还不错。 里面罗荨的确还在继续，但突然变得有些扭捏，“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讲。这件事，更让我觉得他了不起。” “哦？”袁亦可的语气立马变得八卦起来，“该讲该讲。” 罗荨便脸红着附耳其上。 俩人开始说着悄悄话。 接下来罗荨说了什么，周游听不到了，只听着里面模模糊糊的嘀嘀咕咕一直响个不停。 看来俩人聊的肯定是女生间的私密话题。 周游只能隔段时间隐约听到里面的袁亦可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叫。 第89章 人生大事 罗荨似乎特别擅长说悄悄话。 袁亦可反倒容易嘴瓢，不小心把声音放太大。 “嘶……” “咦……” “我天，原来超限状态还有这毛病？我还以为只有好处呢！” “那他确实自律，甚至自律得有点变态了。” “啊？会那么严重啊？那个叫华音的科研人员真这么说了？” “算了我想想，我再想想。我仔细考虑一下到底怎么办。” 外面的周游觉得自己听懂了俩人到底在交流什么，但并没有掌声。 他真有些后悔，早知道先前就不该迷失在那一声声“了不起”的吹捧中,该早点进去打断二人的。 总之，现在事情似乎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哦对了，既然袁亦可真没受什么重伤，刚才那急促得肺都快炸了沉重呼吸到底怎么回事？ 周游在认真的思索着，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抓到了问题的核心，但却又始终隔层纱，仿佛是很接近了，但又始终抓不到。 里面的袁亦可此时正在进行着疯狂的严肃思考。 她正思考着一件人生大事。 在听到周游觉醒超限状态后竟会有那后遗症时,袁亦可是震惊的。 但现在她慢慢仔细揣摩后,却又觉得合理。 之前她虽然看过周游的视频，也出于好奇以及身为体育生而自然萌生的对个人力量的追求与渴望，上网研究过不少公开的资料。 但她对这种有点超凡力量概念的东西还是缺乏认知，没有直观感受。 今天她懂了，并且一次还懂得挺多。 她首先终于知道了超限者到底有多强悍，也知道了能力背后的副作用。 但袁亦可认为，如果她是周游，并且在进入超限状态之前就知道了这弊端，但只要有选择的机会，那还是必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得到这能力，并付出代价。 在眼下的时代,这样的代价完全值得承受。 袁亦可其实有些想不通。 作为一名正经的体育生,甚至已经杀进了跳高省队，更一度有机会冲进国家队，她觉得自己的运动能力并不比任何男性差，比周游甚至还应该更强一点。 可到现在为止,自己经过的战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呢？ 不应该，真不应该。 如果我也是超限者，刚才我就不会被白猫轻易按倒，我也能像他这样。 袁亦可悄然捏紧了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她又道:“哎罗荨你说，是不是其他超限者一定会像周游这样？” 罗荨挠挠头，“这个我哪敢乱说，不过华音真这样讲的。但目前我们这边的第二个超限者林曜还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而且他和周先生的增强方向似乎有点不一样，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也这样。” “什么！还有一个？你们那已经有两个超限者了？” 袁亦可的声调完全拉高。 她绷不住了啊！ 又试了试状态，袁亦可感觉稍微能站稳了，然后对罗荨说道:“麻烦你一下，扶我起来。” “啊？怎么了？” 袁亦可咬着牙，“我不能再把自己困在舒适区了，我要去找周游，我要加入你们。” 罗荨:“啊？” 由于袁亦可本身就是先来了周家，然后再离开的人，如今在政府那边似乎也算颇有些地位，所以罗荨根本没防着她,一不留神越说越多。 这下好了,出事了，给人说得打不过就想加入了。 这下可真来了个劲敌啊。 罗荨心头后悔自己没管住嘴，但面上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硬着头皮扶起袁亦可。 外面的周游已经及时闪人，并跑到正在把三只小奶猫往猫笼里赶的行动人员旁边，假模假样地搭把手。 “周游，让我加入你的战斗队吧。” 袁亦可来到他身后，先拍了下他肩膀，然后格外利落道。 已经知道她的盘算的周游回过头，假装疑惑道:“啊？你先不是还要我提高觉悟么？” 自己挖坑自己埋的袁亦可又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她说道:“对，你该有的觉悟就是有多大能力，就该承担多大责任。现在的你作为我们县里当之无愧的最厉害的人，就该组建最强的队伍，去攻克最难的难关。而我袁亦可，身为正儿八经的有证的健将级运动员，也理所当然应该加入最精锐的队伍。” 周游给她比出个大拇指，“你是懂觉悟的。” 袁亦可:“那就这么定了？” 周游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家里人呢？不反对？哦算了，就你的性子，也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反正我爸妈的工作你是知道的，所以肯定只有我自己来。他们不来。” “那行，但你最好先和你家里人商量一下，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见他松了口，袁亦可心头放松，“嗯！” “哦对了，先前我刚下来之后和白猫对峙时，你通过大喊大叫转移它注意力的思路还不错。” 袁亦可一愣，“啊？思路？什么思路？” “但就是这样太冒险了。下次别这样，要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 袁亦可终于想起来了，心想，我能有什么战术呢，当时我就想赶紧死，免得拖累你而已。 她实在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缠，“咳咳，好，等我消息。行了我现在也可以动了，罗荨你去忙吧，你可是神枪手主战力，哪能让你一直在这照顾我。” 周游又看了看一直在上面等待罗荨的警用无人机，说道:“算了袁亦可现在毕竟有伤，轻伤也是伤，不能让你自己走回去。你们俩先一起坐那台无人机，把你送回车上吧。” 袁亦可:“好。”憾凊箼 时间再过去半个多小时，所有参加超市夺还战的总计数百名行动队员终于对这庞大的超市完成了全面无死角的扫荡，确定再无任何隐患。 接下来，自然便是各种加固与通道封闭工作，这些事情周游就不参与了。 他让沈苓吊着自己回到了越野车里。 此时袁亦可也已经扛着她自己的手机，在邓涛的陪同下在这边候着了。 邓涛的心情略有些复杂，又忍不住将目光飘到刚放下无人机控制台的沈苓身上，再看看表妹，心头暗叹口气，再对周游说道:“亦可已经决定了，我舅和舅妈那边也没反对，那我这当哥的就不多说什么废话。总之，往后就麻烦周游你照顾亦可了。” 周游点头:“没问题。” 第90章 战争动员令 邓涛:“还有你父亲提的那几个要求。目前上面正在磋商。领导也给我透了口信，让我转告你，让你不必担心，能答应的都会尽量答应。你绝对能得到我们的全力支持。你们紧要的，而这边又刚好有的物资，都会帮你们安排。一些县里如今没有的物资，县里也会出面与上级单位申请协调。” 周游心中大喜,面上沉着，“好。就是还有一个事……” 邓涛问:“是那个特别许可吧？” “是。很重要。”周游一边点头，又一边看向外面。 在那四台县里的车旁边，周家的作战队员们正用八台手机摆成了八个登记处，在忙于登记。 每一个登记处的后面都有着多达上百人在排队。 这些都是今天跟在政府车里的被救人员。 他们也在各自的车中，通过部分无人机的可视控制台现场看见了周家队伍的表现，更看见了周游这超限者的强大实力。ganqing五.com 如今都纷纷动了心思,想加入周家。 当然,周家执行的是精兵策略,不再会什么人都照单全收，所以适当的登记选拔再筛选是有必要的。 按照周岭生的计划，今天准备再吸收三百人，意味着周家内部的总人口数量将会奔着一千人而去。 那么特别行动许可授权就变得格外紧要了。 邓涛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已经可以提前通知你，没有问题。” “好！多谢！” 对于周家如此急不可耐地扩大规模与影响力，邓涛和武警里的人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并未提出反对意见。 毕竟现在周游的确是国家级的英雄人物，正面典型。 连他都不能全权信任，乐来县还能有什么指望？ 就在刚才不久，邓涛作为县治安大队长已经初步接到了上级通知。 他已经知道今天就要宣布人类向鼠类宣战的战争总动员令。 见周游要走，邓涛又叫住了他，“你等一下，这边我们给你们安排了几个人，你接收一下。” “什么人？” 等邓涛说完,周游听得很是开心。 除正在努力满足周岭生父子已经提出的条件之外，县上的确还考虑得更多。 比如医务人员，县里刚刚在医疗系统内调查整合了一下，打算将县医院的知名专家马医生和她的关门弟子林子英给调了过来。 马医生全名马春，本地人，七十岁。 她年轻时是军医，跟着部队上过战场前线，退伍后又重新进入医科大学学习，转学临床内科，毕业后便回了县里，进入县医院工作，并逐渐成为县内首屈一指的综合内科专家，在全国也享有相当的名誉。 她即便早到了退休的年龄，却又被返聘回去坐镇科室。 再由于其年轻时的战地医生经历，某种意义上马医生称得上是全科专家，属于说是内科，但外科手术的经验也十分丰富，什么都能治，再年轻个十来年甚至时常亲自主刀，不过现在年纪大了，手有点抖,不再主刀了。 马医生的丈夫也是县医院的医生，不过早年病逝，先走一步。 除马医生之外，县里还把马医生的关门弟子，如今县医院的另一位拥有丰富临床经验的主刀医生林子英也调了过来。 林医生倒也是个奇人，虽也是本地人，但她如今三十五岁，却非但没结婚，更连恋爱都没谈过，从当年二十余岁进入县医院规培，倒现在好些年过去，都没一点儿苗头，只专注于工作，水平很高，深得马医生的青睐与信任，并且一直手把手地带她。 如今林子英的主刀能力，已算公认的整个繁阳市内的第一，更时常被邀请全国飞刀，参与一些重要病患的救治。 有这两位经验丰富的女同志加入，周家队伍的医疗能力当场上升n个台阶。 当然这并不代表罗荨的父亲罗医生从此就没了价值，而是术业有专攻，得分工合作。 这两位的主要任务，正是接下来必然会出现的战斗伤员等等大麻烦。 罗医生的主要精力则是要放在处理一些日常杂症，譬如伤风感冒发烧等等小毛病上。 除了给人的医务人员，县里在听说周游收养了三只猫后，也立刻猜到了他的打算，然后把畜牧站那边的由两名副高职称兽医夫妻和这家里那名正在华夏农大攻读兽医专业的大四学生儿子一并送了过来。 这一家三口，显然是给周游的驯养大业提供技术支撑来着。 县里还说，可惜乐来这边没有警犬训练中心，也没有什么靠谱的动物心理治疗师，不然也调过来，专业更对口。 周游觉得已经很满足了，再说了，训犬师和训猫其实也不怎么对口。 在让邓涛帮自己代为向县里表示感谢时，周游脑子里却又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亲手处决的土狗元宝。 他心头些许有些失落与遗憾。 如果不是一切都发生得太仓促，元宝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多给大伯些时间，做好准备，其实是真有可能重新驯服元宝的。 算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但只要狗没和鼠类一样爆发智慧，那么人和狗用至少一万五千年的时光而缔结成的伙伴关系，绝不该如此轻易地结束。 周游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 按照原计划，他本该即刻返程了。 要完成对整个超大商超的改造，使其变得更宜居且安全，绝对是个大活，至少得数百上千人折腾个一两天，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查漏补缺，逐步完善。 这些事，周家的精锐不参与。 家里那边，周岭生已经与几个姑父与舅舅已经开着三轮老头乐出发，准备将那三十余名曾经决定离开周家，如今已后悔到肠子都青了的人全往这边送过来了。 但现在情况有变，既然周家决定吸收三百人，这头新吸收人员的筛选工作自然不能将就，将会由周岭生赶来亲自主持，据说那太老头乐上还带着综合体能测试的各项设施。 所以周游也暂且给耽搁在这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蜀省本地人近些年来已格外熟悉的声音在全县各个街道中同时响起。 那是刺耳的地震预警警报。 与此同时，在场几乎所有人的手机也都有了动静。 不同的短信铃声、通知铃声此起彼伏，如同交响乐。 不知道内情的人顿时有些慌乱，但已经知晓内情的周游和邓涛等人感觉还好，都只是凝目皱眉看向旁边的手机。 警报很快结束，取而代之是刚硬坚毅的人声。 手机上，直接弹出了各大电信公司能够调用的最高手机后台权限弹出的全局通知。 通知抬头的标题正写着。 “全国战争总动员令。” 周游的神情一凛，来了。 第91章 血肉长城 此时周游心头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除了参与决策的那些智囊团与顶层人员之外，周游应该算得上全国最先知道宣战一事的人。 甚至之所以这么快宣战，与他本人提供的人鼠战斗视频不无关系。 所以，他不但见证了历史，更参与了历史，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 这让周游对这份动员令生出了别人无法理解的别样感触。 总动员令并非强制性的要求所有人立刻无脑地接受命令。 今时今日，这也做不到。 所以,动员令采用的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手法，先讲事实，再又结合历史规律来分析推测未来，并最终得出结论。 动员令里公布了很多周游自己目前都尚不知道的信息以及调查报告。 其中最为触目惊心的一份，正是一半估算一半具体统计出来的伤亡报告。 伤亡报告里面包含多种内容。 有来自各地县市和各省逐级汇报上去的，如今国内已经发生的具体的伤亡统计。 这份统计中,包含了多种死因。 有人体缩小后摔死的。 也有死于猫狗鼠、黄鼠狼、狐狸等甚至鸡鸭鹅，乃至于其他所有野生动物之口的。 还有原本就没有自理能力,又因人体缩小后而失去了照料的人,包括病人、老人甚至儿童。 当然也有死于各种车祸，重物掉落的人。 有死于饥饿、口渴、感冒发烧等等所有原因的人。 还有很多真正意义上的烈士。 比如那些为了参加超限实验而牺牲的战士、工作人员、志愿者，那些为了保障供水、供电、通讯、粮食储备、能源与矿物储备、重点工矿、重要基础民生工业体系、高科技产业体系而牺牲的无名贡献者。 这类烈士的数量实在太多太多。 如果是以前，这里的每一个名字都值得开上一场烈士追悼会，再全国表彰，让世人记住。 但如今烈士太多太多了，以至于根本统计不出来，只能整合成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周游之前大概想象过这烈士名单后面的数字到底有多大，现在他知道了。 324586人。 三十二万四千五百八十六人。 相较于全国拢共近十五亿的人口，这区区三十二万多点的人，看起来实在算不得多。 可再一转念想，从人类缩小至今时间才过去不到半月。 这还只是明知有死亡的风险，而依然毅然决然地去做了，并最终牺牲的烈士。 再算上之前统计出来的所有人，倒目前为止，全国上下可以明确给出的死亡数字，是一千六百六十三万，占总人口的1.11%。 在看到这数字时,周游的血是冰冷的，但心却又不自觉地砰砰直跳。 这冷冰冰的1.11%的人，就这样既悄无声息，却又在他亲眼所见的一场又一场惨剧中海纳百川般汇聚了起来，给从历史中一笔勾销了。 很多人都说，只是数据统计的伤亡数字会让人没有感知，会让人觉得麻木。 但周游不这样想，他的感觉恰恰相反。ganqing五.com 在他看到数字的瞬间，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那些支离破碎，明明未曾见到，但却又能轻易从脑海幻想中蹦出来的会让人血脉偾张的画面。 每一个数字的背后都是一抹殷红鲜血。 一千三百多万道鲜血的痕迹，勾勒成了一副血染江山的残酷画卷。 周游重重地叹口气，再扭头与身边的邓涛对视着，沉默以对。 不知不觉间，一千三百多万人竟然就这么没了。 二战时期，苏维埃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死亡人数是2700万。 现在只过去了不到半月，就快要到一半了。 更可怕的是,这份统计报告并不全面,甚至也多有错漏与重复统计,还在不断地完善中，接下来这数字必然还会变化，而且只会往更大的方向变。 “涛哥，你可以告诉我，咱们县里到目前为止到底死了多少人吗？” 感受到周游那灼热滚烫的目光，邓涛别过脸去。 “涛哥，现在总数字都公布出来了，而且我也不是普通人，该有资格知道的吧？告诉我。” 邓涛吞了吞口水，略有些结巴道:“我们昨晚报上去的数字是一万八千七百人，大部分都是各乡镇汇总上来的。乡镇村这些地方伤亡非常惨重。但很显然，今天的数据还得继续更新。” 说着，邓涛的目光转向前面不远处。 那里是大发超市门口的花坛，那些已经死去的超市留守人员的家属与部分社区管理人员，正在那边举办着一场格外简陋的集体葬礼。 其中一个八岁的孩子，正哆嗦着手将一朵与自己的脸一样大的白色小花插上只有过去的馒头大小般的花泥坟包。 周游回过头，深吸口气，“涛哥。” 邓涛:“嗯？什么？” 周游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又转过头看着手机。 在二人交谈时，手机里已经开始播放起昨天周游带队迎战鼠王的剪辑视频了。 这部视频时不时的会暂停以及慢放，在此期间又会弹出专家对鼠类的行为心理学简略分析报告。 很显然，决策者和专家团都认为，那只与周家的队伍交手的鼠王在整个战斗全程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是最好的警示教材。 相信全国上下的所有人，在看完这部视频，又看完其他的事件与情报统计后，对鼠类的威胁必定会有个全面且富有远见的认知。 “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但鼠类的威胁根本就还没有全面爆发。”周游开口了，“接下来，全国上下就要展开大灭鼠了吧。” “是的。” “对付鼠类，没办法走农村路线，我们得先保住城市。相信我们最终可以做到，但短期内对野外却肯定没有什么办法。以老鼠的繁殖力，以及目前表现出来的智慧增强程度，如果我们始终找不到更确凿的办法，最迟三个月，哦不，两个月之内，我们可能就不得不面对鼠类在野外横扫天下的局面。然后它们很可能会反攻城市。” “是。”邓涛语气沉重。“如果真必须要面对那一天，我们一起组成血肉长城把老鼠挡在人群之外怎么样？现在那些已经牺牲的烈士，已经为血肉长城搭建好了地基，我们来添砖加瓦。” 周游沉默，然后再点头，“好！” 旁边的沈苓突然凑将过来，靠在周游身边，“用我们的骨头做混凝土的钢梁。” “嗯，骨头。” 周游又把目光转向了简陋葬礼的方向，再度呢喃，“骨头。” 第92章 倒霉胖子归乡路漫漫 原本周游是打算在这边一直呆到完成新人选拔，甚至亲自下场参与到必备的综合体能测试项目中去，但他这念想最终没能达成。 胖子蒋周那边出了点状况。 这状况算不上特别严重，甚至如今还非常常见。 是的，蒋周那台由他自己的4s店员工改装的奔驰大g抛锚了。 这不是奔驰的错。 错在蒋胖子不该膨胀，觉得自己身为4s店老板，自带气运加身。 事实证明,人的气运如何和钱真没什么关系。 再说句难听的，说不定蒋周这家伙在投胎时就把运气用光了。 反正在周游眼里，这铁杆死党这辈子除了投胎，别的时候运气基本都没好过。 蒋周身上有很多倒霉的例子。 比如，他原本并不是个胖子，但初三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吃了不少激素药。 后来病是治好了，但身板却是肉眼可见地横向发展，并一发不可收拾。 他也曾经挣扎过，在他老子的监督下，天天坚持慢跑了一阵子，结果又因为体重过大外加跑姿错误，给把膝盖又跑出劳损伤病来。 这下好了，他和他老子两人瞬间达成共识，放弃吧，能活着就行。 再比如，蒋周的成绩其实还挺不错的，他并不是小说里经常刻板描写的那种废材富二代。 这家伙在因为初三时因为生病而耽搁了小半年学业的情况下，进到高中并与周游成为朋友后，成绩还是慢慢补上来了。 在高考之前的几次模拟考试中，虽然不能和周游比，但还是稳定地能上个重点线。 在胖子参加高考之前，他爹看着儿子成绩如此稳健，很是欣慰。 作为一名过于有钱的有钱人，老蒋这辈子在金钱上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 老蒋真正的快乐，其实还得建立在子女身上,所以老蒋决定学着其他人一样,为儿子高考的庆功宴大办特办，并提前预定了县里最上档次的酒楼，给整个包了下来。 当初蒋周的姐姐蒋倩芸高考结束时，老蒋也包的这家酒楼，儿子的规格得对标一致，不能厚此薄彼。 然而当时蒋胖子压根还没走进考场，老蒋这波的行为啊，属于提前开香槟，属于严重毒奶。 果然，蒋胖子在考最后一门时给下了降头，填错了机读卡，顺利从重本线滑落到二本水平。 但他并没有选择复读，毒奶成功的老蒋更没教训儿子，只说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蒋周说自己不想复读，也不想让老爹花钱去塞个好学校，不是没那钱,就是觉得不乐意,没意思。 老蒋没反对,倒也就这么放任他去读二本了,酒席照样办。 旁人也没说什么闲话。 毕竟对蒋家这样的家境而言，能出个考上二本的儿子，足以算得上成功。 反正吧，自家也有几十个e，完全没指望儿子再创造更多，过得开心，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不沾赌毒，不飙车，也就行了。 进到二本大学后，蒋胖子心头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但他很快就不失落了，而是果断选择摆烂。 主要是他有周游这样的怪物死党做对比。 听说周游进到大学没多久后，才大一就给导师选进了实验室，开始参与什么要发论文的重要实验，这哪能比啊。 蒋周慢慢也就绝了专心学术走上科学路径的念想，转而开发起别的爱好来。 他决定只混过这四年，拿到毕业证，就算对自己的十多年的寒窗生涯算是有个交代，也没有遗憾了。 蒋周给自己找到了个比较“省钱”，也不像别的富二代那样伤身体的爱好，就是摆弄各种各样的模型与手办，俗称胶佬。 他还疯狂地迷上了欧美的个人英雄主义电影，甚至时常幻想如果自己当初不生病，或许也能练出一身腱子肉，还能自己投资拍部电影什么的。 他尤其喜欢iron-man。 他手里光是这一个角色的各种比例模型，就摆满了一间三四十平的房间。 当然。他爹给他在大学附近买的是四百多平的超大户型，够得他可劲儿的装。 可再后来，或许是其中某个版本的可发光可动模型出现了电路短路，在某个晚上起火，把整个大户型都给烧了。 幸好他平时住学校宿舍，不然整个人当场就得在英雄梦的烈火中永生。 其人生的倒霉程度，可见一斑。 以至于后来他毕业之后想创业，他爹闻言，立马亲自操刀，东参考西研究，琢磨了老多的关系，最后终于找到芦城市那边的地头蛇，一起合作搞了个当地独家经营的豪华品牌4s店。 蒋周去了芦城市那边也不用管事，只挂个闲职，然后当个只拿分红的混子即可。 后来，蒋周终于稍微转运，那家店的经营状况不错，开业一年后就经营得红红火火。 这次突然遭逢剧变，蒋周还在感叹老爹的英明神武，别人对交通束手无措，我可是开4s店的哦！ 蒋周在店里十分耐心地等了一些天，等到国家公布了诸多车辆的微型驾驶舱改造方案。 然后蒋周的倒霉运就又开始了。 因为在这首批名单里，基本都是国产品牌，并没有合资品牌，更没有豪华合资品牌。 事实证明，车这玩儿，在某些时候还真不是越贵越好。 再后来，又等一天，第二批里，开始有合资品牌加入到改造计划中，但还是没他这豪华品牌。 蒋周等不了了，让店里的员工随便选了个设计较为接近的合资品牌，开始强行抄，强行仿制微型驾驶舱，并依靠各种搭电尝试强行配套。 为了完成这些东西，蒋周还带着人去到自己家，把自己多年积累的各种模型手办和顶级3d打印机给搬去了店里，然后开工。 嘿，这么一番折腾，他竟还真在昨晚时让车动起来了，也经过了一番基本的测试。 然后今儿一早，蒋周就收拾细软，带上3d打印机、各种模型零件、衣服、装备以及吃喝补给，急不可耐地出发了。 他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一脚油门到家。 然后他非常理所当然地在过了康岳县，下了高速上到路况不那么好的国道时压过一个大坑，车子猛抖一下，等来了微型驾驶舱里的线路脱落。 很好，他顺利抛锚了。 目前胖子自己倒是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车里各种资源尚且充足，就算被困十天半月也不在话下。 但老蒋一家子在听说蒋周车子抛锚后，立马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发动此时也呆在蒋家大别墅内的众多家人，四处找人想办法。 蒋家在乐来县城中心区域有个超大别墅，出事那天夜里的反应也不算慢，除了呆在芦城市的蒋周没能及时返回之外，其他人都第一时间动了起来。 目前整个蒋家相关的几大家子，总计两三百号人也都住在别墅里。 不过蒋家虽然有钱，但老蒋本人却又有些过于慌乱，没能表现出足够强的临场应变经营能力，更没有周游这样的开了挂的儿子引领群雄，所以蒋家别墅里的人虽多，但也都只能呆在家中做到自保而已。 当时蒋家别墅里确实争论得非常激烈。 但最后还是蒋周的亲姐，大他两岁的蒋倩芸完成了绝杀。 她说道:“周游不是超限者吗？现在他们家也有车能动，周游和蒋周的关系又那么好，找周游啊！” 当初高中时，周游和蒋周读高一，蒋倩芸读高三。 这位姐姐本来也认识周游。 如今周游本来就被乐来县城大力宣传，蒋家当然也知道周游的诸多战绩。 于是乎，蒋倩芸把电话直接打到了周游的手机上。 听她说了蒋周的情况，周游先愣了一下，没好气道:“这家伙先前还跟我见外。他半道上还给我说快到康岳，让我别去接他。这会儿都抛锚了也不知道第一时间通知我，想什么呢！倩芸姐你别急，我这就出发。” 挂断电话，周游立刻点兵点将。 神枪手护士罗荨、随队医生罗荨爹罗医生、地面飞行员沈苓，这三大核心骨干必须出动。 当然还有罗荨这远程护士。 袁亦可也主动请缨，但考虑到她今天受了轻伤，被摁了回去。 另外周游再叫上精锐战士唐大河、近战队长孙迎军等十余名在昨晚的战斗中表现较好的战斗成员，即刻开拨，直奔康岳。 第93章 蒋周的英雄梦 接胖子的过程并没什么曲折。 虽然国道上依然处处都有搁置的事故车，但康岳县这边的行政机构效率并不比乐来差，早已用经过初步改装的工程机械完成了基本的道路清障。 所以虽然周游的队伍的车速不快，但还是在两小时后，也就是约莫八点半时找到了那台抛锚的大g。 当周游等人赶到时，蒋周这体积大心脏也大的家伙非但没有被困人员的窘迫，甚至十分惬意。 他正用车里带着的大号户外电源煮着一大杯泡面,过得跟野炊露营似的。 结果倒好，包括周游在内的二十余名行动人员先磕了顿过去算不上美味，如今却觉得还行的泡面夜宵。 蒋周准备的夜宵本来就有其他人的份。 他虽是富二代，但也熟读情商，很是会为人处世。 吃过夜宵后，沈苓便立刻着手带队改造维修这台大g的驾驶舱。 虽然周家内部的首席车辆改装工程师沈默新本人并不在场,但同样多功能的沈苓如今水平也不差。 父女俩当初倒腾出来的第一版非标驾驶座舱都没让周游的混动越野抛锚,如今技术更成熟，更不在话下。 蒋周这台车的驾驶舱虽然也是非标，但框架做工还不错，再有沈默新以及邓涛在县城那边找来的一个专修奔驰的野生汽修高手从旁远程协助，改造维修的难度都不大。 只不过似乎因为先前那一下脱线，导致有两个电容烧蚀了，得更换电容。 看起来这是个大麻烦，但还是难不倒沈苓。 因为蒋周带回来的不少高端模型都有电气化设计，里面的电路板上各种规格的电容都不少，找合适的拆机件更换上去即可。 在沈苓带队忙碌时，周游和蒋周则一起坐在大g的仪表台上一边喝面汤，一边闲聊。 这家伙真完全没有自己干了蠢事的自觉，反倒得意洋洋地吹嘘自个多能耐。 “不是跟你吹，你当初好歹还是和这位沈美女一块儿从蓉城回来的。咱可不一样，咱这可是单枪匹马上路，你别看现在国道上通畅，但那高速上还真的刺激啊。车可要多多了。而且就算现在工程车也上去了，但还是老有车跑着一半就抛锚在路上。我那在车队里左右横跳，得劲儿！” “别看我现在是抛锚了，但在高速上我威猛得很,而且我还帮着工程车当了好几次拖车，救了不少人。嘿嘿嘿。路上我还遇到一个事，一个小姐姐的宝马直接冲出围栏了，半边车身悬在外面，当时那情况很危急啊。说是迟，那是快，我蹭地一下就冲了下去，再和她一起给她车挂钩绑上尼龙绳，硬是给人把车拽回来了，可惜她车不能动了，跟路政那边汇合去了，不然我回乐来，她去繁阳，还能顺路同行一截。” 周游看了眼喝面汤喝到满头大汗的蒋周，翻白眼，“你救的是车，又不是人,得意个什么劲？” “呃,倒也是,嗨呀你这人,别打击人的积极性嘛。” 蒋周一口气喝完面前瓶盖里的面汤，然后打个饱嗝，又回头看向车厢后座。 那边沈苓正带着人在拆他的二十比一可动擎天柱，见状，蒋周的神情略显失落，“唉，这个版本的擎天柱都已经绝版啦，全球限量发行一千台，我花了大价钱才搞到这台编号777的，这就壮烈啦。” 周游笑问:“那你是要大g还是要擎天柱？”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要擎天柱。我这台大g又不是什么限量版，没了还能再买，但带特殊编号的官方正版可动变形金刚，那可是全球独一份。” 周游表示服气。 这家伙性子就这样，一旦决定要喜欢上什么，那真是全身心的投入，极狂热。 当然，他家的财力也完全可以支撑得起这种狂热爱好。 以前周游其实对蒋周这爱好略感不屑，毕竟他觉得玩物丧志。 但上车之后，看了这家伙几乎塞了满车的狂热级胶佬库存，周游就很想给他点赞。 有了这些库存，比如之前对材料毫无头绪，只能停留在设计层面的多足机器人、单兵外骨骼，甚至简易的轮式喷火机器狗都能正经提上日程了。 “你带回来的这些东西，最后肯定都能用到，不错。” “嘿嘿，那可好。到时候我和你，哦还有袁亦可，咱们弄成个组合！我继续当我的胶佬给你搞后勤，你就负责出去冲锋陷阵，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啊。袁亦可给咱们管行政。咱三剑合璧，就是三剑客！县里哪里有事，哪里就有咱们的身影。咱们就是乐来县的国产超人！” 蒋周似乎越说越是激动，讲到后面甚至跳了起来，做了个振臂高呼的中二姿势。 周游看得眼皮直跳。 这好家伙，以前读书时用脑辛苦，也有家里管着，横向发展的程度还算可以接受，身高一米七，体重也就一百七。 进了大学之后爹妈没在身边看着，就放敞了，独自在芦城市时肯定也没人管着他。 现在可真是不得了，照着蒋周这会的体型，要在人类缩小之前，妥妥的身高一米六八，体重两百多不知道多远。 别问为什么是一米六八而不再是一米七，问就是压力太大。 随着他这一下振臂高呼，胖到令人侧目的大肚子从宽松的绸子背心里蹦跶了出来，肥肉抖得跟海啸一般。 并且，只是这样稍微动一动，似乎就耗费了他大量体力，他给累得大口大口夯吃夯吃地直深呼吸。 太阳穴两边也冒出了汗水。 周游捂脸，还是想劝一劝他。 “虽然你身材走样和以前那场病有关，确实不可能再完全瘦到普通人的程度，但你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吧？等回去了你还是得稍微控制下饮食，然后适当加强点锻炼。我给你说个事，我大姑父以前很多积劳成疾的老毛病，但这次缩小之后，大多都不药而愈了。我觉得你身上说不定也会有类似的变化，不指望你能练成我这样，但真该恢复得更健康一点。你现在这体能状况太差。” 说着，周游又看着蒋周因为深呼吸和冒汗而导致原本就因胖而显白的脸变得更是惨白，再补充道:“恐怕不只是体能，你的心肺功能绝对也有严重的问题。” 蒋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将下来，“行，我听你的，回去安顿好我就开始练。” “但一开始强度不能拉太高，得一点一点的来。” “我知道的。”蒋周笑道，“还是你才能管得住我。哎，当初我开店的时候让你来你又不肯来，要有你盯着我啊。我哪能堕落成这样哦。哦算了算了，我就跟你开玩笑的。我还不知道你么，你想变得比我爸还有钱，是不可能给我打工的啦。嘿嘿。那你可得加把劲了。” “嘁。”周游撇嘴。 说来倒是奇妙，和蒋周这家伙一番拌嘴，到让他自从看完战争总动员令后一直显得沉闷压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这大约就是死党的重要性了吧。 人的精神不能一直紧绷，总需要适当的放松。 “不过呢，现在时代又变了，以前的钱还真未必算钱。现在啊，本事才叫值钱。如果从这角度理解，你现在已经是咱们全县最富的人。你的新闻我也都看了，厉害，是真厉害，你真就跟蜘蛛侠一样，一下子变异了，成咱们的超级英雄了。可真羡慕你。” 周游拍拍他弹性十足波涛汹涌的肩膀，“羡慕？羡慕就对了，回去就练。超限状态其实并不挑人，也没有太多天赋异禀的说法，每个人都有机会。不管是你，还是袁亦可，都一样。在我家那边已经有了第二个超限者，名字叫林曜。所以，你真的也可以。” 蒋周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真的嘛？还有这种事？我之前都不知道，你给我说说那叫林曜的是怎么做到的？我学！我学他！” 周游沉默了一下，却又想起林曜的悲惨遭遇。 这东西，怎么学呢？ 怎么能学呢？ 真要复刻林曜的路，周游倒宁愿他一辈子别成超限者。 周游连忙改口，“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虽然人人都有机会，但还是要讲点机缘。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独立个体，所以突破超限状态这种事，很难说去向谁学习。就说我当时吧，确实是到了离死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步，才给逼得突破了限制器，打开了基因锁。至于你，先别想那么远，还是我说的老话，先瘦下来，把基础打好一点。” “明白！” 周游重重捏拳。 但他显然没把周游的提醒当回事，甚至仰头望星空，又开始神游天外起来，大约是做起了成为超限者之后的英雄美梦。 周游也懒得戳破他的梦，就任凭他这般胡思乱想着放飞自我。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山后突然亮起一道璀璨夺目的闪光。 那是道巨大且粗壮的闪电，从天而降，如一杆天神之戟般刺破夜空，狠狠砸在了那座山的后面。 周游第一时间捂住耳朵。 蒋周还一脸茫然地回头看向周游，急匆匆问道:“什么？那是什么？天降异象？是我因为我刚刚立志了……” 轰隆隆隆…… 蒋周的话还没说完，便听令人震耳欲聋的雷暴巨响从远处扑来。 这声音实在太响，以至于蒋周的耳朵里都直嗡嗡，也将车里的其他人给吓了一大跳。 等雷声过去，周游立刻站起身，走到仪表台前面，催促道:“大家的动作得再快一些了，要下暴雨。是有好多天都没下雨了，这场雨的规模不会小。这的确是个麻烦事。还有，刚才我借着电闪的光看见了云层的动向，很可能是要往乐来去……算了我立马给我爸打电话。” 这种亲自在雨云前方的紧急天气预报，倒的确比气象局的更准些。 周游先第一时间通知了父亲，让周家立即准备防雨工作，并将堆在院落里剩余的所有不能承受暴雨的物资转移到房间里去。 当然，周游也让让父亲记得转告县里，让大家赶紧早作准备。 尤其是那些现在可能还在飘在天上的少部分夜间执勤的单人飞艇，都得尽快采取行动。 能及时返回聚居点的，就赶紧回聚居点。 来不及返回聚居点的，也立刻寻找安全地区降落，然后等待支援。 周游这边刚打完电话，那边沈苓也通过电话通知了旁边的混动越野车里的行动人员，要求所有人都最好立即关闭手机，不得再打电话，甚至还把两台车的大灯统统都关了。 既然是夏季暴雨，这电闪雷鸣必定不会只有这一次，凡事安全第一。 等忙乎完这些，果然第二道闪电又划破长空落了地。 在第二道闪电后，第三道闪电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一齐从天而降。 这雨从一开始就直接拉满到了最大马力。 真就像是个缺德的天神站在天上，端着个永不枯竭的盆子往下倒水。 看着前挡风玻璃上能完全遮断视线的瀑布，周游眉头皱成了个“~”形。 先前自己从乐来县城出发时，看过天气预报。 可天气预报并没有说今晚乐来与康岳县有突降雷阵暴雨，而是说的明天白天会有大雨转中雨。 虽然一直都知道天气预报不能说完全靠谱，但这场雨还是来得像刺客偷袭。 “今晚一定会有很多人被打个措手不及。” 周游心头叹道。 他又想，等到明天，那一千三百多万的数字，恐怕至少会再涨一小截上去。 这般规模的暴雨，就算是以前的时候，也可能会造成人员伤亡。 现在，则更不必说。 也就是在这下高速的路口不远处，便有一个规模不算大的小镇。 直觉告诉周游，就在今晚，那边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会有人死。 他很想过去救人。 但他终究没有真个做什么。 以人类如今的体型，让他在野外冒着暴雨前进的风险太大，甚至大到他都不愿意去承受。 至于把车开过去？ 恐怕也做不到，虽然那镇子与国道只相隔不到五百米，但并没有道路从镇子那边直通过来与这条国道相连。 或者说，就算稍微绕路开了过去，周游也不知道能不能下车救人。 在天与地的伟力之中，曾经的人类也会显得渺小，遑论如今？ 由于暴雨的威胁，沈苓进一步加快了修理驾驶舱的速度，约莫半个多小时后，时间走到夜里九点过一点时，修理完成。 有一个坏消息，此时外面的大雨已经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并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好消息是打雷终于停了，可以恢复与外界的通讯了。 并且众人的电话依然打得通，说明起码现在供电和通讯系统还没收到这场暴雨的冲击。 持续的暴雨当然会对行车造成影响，可视度确实很低。 但没人知道这场雨到底要多久才停，考虑到雨下得越久，国道旁边的部分山体滑坡的风险就越大，众人决定尽快冒雨出发，不敢耽搁。 于是乎，两辆车便就这般追着雨云而前行。 时间过去接近三个小时，直到夜里十二点过时，两辆车终于一前一后开进了乐来县的二环。 此时，乐来二环路口旁边才刚刚更换不久的路灯依然通明着。 暴雨也变小了不少。 雨云依然在头上，但它似乎发泄够了。 本来周游是想把蒋周直接送回家。 但蒋周敏锐地注意到车里其他人此时看起来都有些昏昏欲睡。 尤其是沈苓更是两眼发黑摇摇晃晃，都快倒了。 真不是沈苓体质跟不上，而是她最近这些天确实也很累。 昨晚没睡好就罢了，今儿一大早她又重度参与到单人飞艇的研发制作中。 下午时，她又担任周游的飞控人员全程参与商超夺还战。 完事儿后再立马跟着周游出动救援蒋周，还独自主导了对大g的驾驶舱的维修改造工作，就算是铁人都扛不住。 沈苓没有罗荨那么多功能，但还是硬生生被周游这黑心老板压榨干了。 于是乎，蒋周说到:“现在都十二点过啦，而且周游你家在新区，我家在县城中心，你们送我回去再回家，又得耽搁个大半小时，不好。反正现在雨也停了，我自己能开回去。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周游摇头，“不行，都到这里了，我就就送回去。” “嗨，如果真只有你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但你也要考虑一下兄弟姐妹们的状态嘛。”蒋周坚决摇头，“嗨，没事儿，真没事儿。我今天的霉运都在抛锚时用光啦！就这点距离，我自己开回去还能出什么事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回去，你们都回去。明天我休息好了就来找你，以后我就跟你混啦。” 见蒋周的态度非常坚定，周游想了想，寻思也的确是这道理，就没再坚持，“那好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 两台车分道扬镳。 周游的混动越野顺着二环的方向去往新区。 蒋周的大g则转过丁字路口，奔向县城内部。 此时此刻，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已经算第二天了。 蒋周的霉运，被重置了。 第94章 猫的迁移 命运从不掩饰自己的恶毒。 它像最阴狠的刺客，偷偷藏在暗处，并总在人距离大团圆的结局只差一步，半边身子已经沐浴在阳光下，身心最为放松的瞬间突然窜出来，照着人的心脏狠狠刺出带毒的匕首。 关于未来，蒋周想了很多很多。 他真的很高兴自己到底还是及时回来了,更高兴看见周游这么厉害。 大g正以不算快的速度，在县城暴雨后略显干净与清爽的街道上缓缓而行。 蒋周再时不时回头，看着自己满车的库存。 他开始想象着那一天。 到时候，等周游成为一个特别特别了不起的人，而我蒋周则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我是当不成蝙蝠侠的了，但我当个罗宾总可以吧？ 感觉也还挺不错？ 嘘嘘嘘嘘~ 眼看着距离自家豪宅的白墙越来越近，蒋周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爸,妈，我回来啦！憾凊箼 大g的车灯很亮，让蒋周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便隐约能瞧见自家别墅的铁艺大门口附近站着一大堆人。 不用想，那些人必然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等等家人们。 都说近乡情怯，蒋周这会完全没有那般感觉，只有兴奋与激动。 如果不是怕一个控制不好撞进大门，把喜剧变悲剧，蒋周甚至想加大油门提速过去。 他没有，而是依然十分稳健地控制着油门。 却说蒋家大宅这边，老蒋等一行人同样喜气洋洋。 老蒋叉着腰，满脸笑意。 坦白说,老蒋这会儿非常骄傲。 虽然蒋周被周游喷得有点惨,那是因为在周游看来,蒋周这仓促出行实在不理智,并且也是周游去救回的蒋周,教训起他来天经地义。 但在老蒋眼中,自家儿子就是了不起,也终于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自强了一次。 当初人类刚缩小的第二天早上，老蒋知道儿子被困在芦城市，也是心急如焚。 在四处找关系未果后，老蒋发现，随着天地剧变，以前的所谓钱财与权势，都瞬间成了梦幻泡影，不值一提。 所以后来老蒋也急了，甚至一度想自己改一台车杀去芦城，又或者直接拿出自家公司刚建成不久，目前因为地产市场不景气而滞销的一栋楼来，找人换一台比较新款的带手机操控功能的国产车用来赶路。 这时候老蒋恨透了自己当初爱慕虚荣。 早知如此，当初买什么幻影欧陆库里南，拿个区区几十万支持一下国产，又怎么了？ 但最后蒋周还是摁住了老爹那些疯狂的想法，表示无此必要。 他说，爹你忘了么，我自己在这边就是开4s店的啊,改车什么的,我自己就能搞定。 现在,蒋周真回来了。 老蒋回头对身后的妻子周霞蓉与父母乐呵呵地说道:“你们看我就说吧,蒋周自己能回来，没问题，一点问题没有。他没你们说的那么不成才。”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觉得此言在理。 蒋周的奶奶最是得意，连连直夸，“是的呀，周周这小子，打小我就觉得他有本事。以前读书本来也还是可以的，就是运气差了点而已，比蒋天你那些朋友天天飙车的熊孩子可好多啦！” 大家似乎都选择性地忽略了其实蒋周这个憨憨是半路抛锚，然后又被周游救回来的客观事实，仿佛真把这事当成了蒋周自己的全部功劳与能耐。 但这也合理，即便周游知道这事，也不会在意。 哪怕人类缩小了，但望子成龙的天性依然根深蒂固。 不过，在这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目前已经在蒋家的房地产公司担任部门经理的姐姐蒋倩芸心里却有股挥之不去的阴霾。 先前父亲要带着一家人出来迎接弟弟时，她本来是反对的。 真不是她这当姐姐的对弟弟有什么龌龊心思，而是与县府那边对接联络的就是她本人。 她知道周游和治安大队长邓涛今天执行了什么行动，也知道就开在自家开发的商业地产里的大发超市中跑出来了数百只猫。 这数百只失去了巢穴的猫正以大发超市为中心点，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所以县府那边专门警告了民众，让所有人这两天之内，没事务必不得出门。 如果非要出门，也必须做好防护工作，随时保持高度警惕。 可在蒋倩芸提出自己这忧虑时，蒋周的父亲蒋天却摇了摇头，不当回事。 老蒋也有他的道理。 他觉得大发超市在新区，自家宅子在县城中心，两者间的直线距离超过三公里，中间隔着这么远，还有这么多街道与房子，那些逃跑的猫吃错了药才会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跑到蒋家宅子来。 没这道理。 再者，刚才又下了那么大的一场大雨，猫儿们肯定都躲在不知道哪避雨呢，咱们不会这么倒霉的。 蒋周这么辛苦，冒了这么大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才从芦城市回来。 他这辈子能干这么一次，不容易，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出门去接他，给他以鼓励。 你弟弟自从生病发胖之后，其实就一直过得很自卑，难得他威风一次，我们真该给他打打劲。 其他长辈里，诸如蒋周的母亲周霞蓉和爷爷奶奶也都一般看法。 蒋倩芸最终还是被说服了，也跟着众人一起走了出来。 她的心中也有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或许真是杞人忧天了。 不过她也提了要求，让所有人必须遵守。 她让众人必须尽可能地做好防护，穿戴上各种各样临时拼凑的护具，再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 长辈们拗不过她，倒也勉强听了她的要求。 只可惜蒋家豪宅里的人都被蒋天照顾得太好，很是养尊处优，动手能力堪忧。 再加上蒋天过去并不太喜欢儿子当胶佬玩物丧志，虽然也提供经济支撑，但并不希望蒋周在乐来县城的家里也摆得到处都是。 这反而导致蒋家别墅里没有周家拥有的那些诸如3d打印机、机床等等装置，也没有那么多材料，勉强剪切制作出来的这些防具，看着就很是破铜烂铁，不堪大用。 整个蒋家，也就勉强给蒋倩芸凑出了一身还算靠谱装备。 蒋倩芸自己抓握着的，也只是勉强拆成两部分的修发理发剪，看着倒有点像双持武器女狂战士。 之所以蒋家人把所有优势装备都堆积到蒋倩芸一人身上，有多方面原因。 一是因为长辈们对蒋倩芸的爱护。 二是因为蒋倩芸在同辈中，本来就显得比较有主意，行事果断，有女强人的风范。蒋家企业的预订接班人也是蒋倩芸，而非蒋周这弟弟。 三，则是蒋倩芸不同于因病而导致身材走样的弟弟，她格外注重健康与身材管理，长期坚持运动，甚至还在家里弄了整套私人健身房，练出了一身堪比健美操运动员的矫健身躯，运动能力确实不差。 此时，蒋倩芸心里毕竟多装了些事，所以显得心事重重，并且精神高度紧张，注意力时刻放在四周，生怕真有猫突然窜出来。 在其他人欢天喜地着准备迎接蒋周把车开进大门时，蒋倩芸依然面沉似水，站得越来越往前，一直顶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她的打算很简单，如果真要出事，那必然就是现在了。 无论如何，我是年轻人，我穿着最好的装备，我就该负起责任来。 蒋周的车，越来越近了。 如果让周游知道蒋家别墅的场景，一定会大惊失色，并立刻强令所有人必须马上返回屋内。 因为，周游会知道，先前蒋天那些所谓的分析，其实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是的，从大发超市出来的猫的确很难跑这么远，到县城中心来。 但这根本不是重点！ 野猫是有领地意识的动物。 大发超市里出来的猫，天然地拉帮结派，成群结队，并且在猫舍里吃得好住得好，个头够大，力气也更大，足以对瘦不拉几的野猫团伙造成足够的威胁。 有些野猫团伙能斗赢，但也有些野猫团伙会打输，还有的会畏于对方的巨大体型和数量，选择避战迁移。 所以，即便大发超市那边出来的猫并未到达蒋家别墅这边，可那些被迫迁移的野猫团伙，完全有可能冒雨移动至蒋家别墅周围。 此时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在蒋周的大g大灯照耀不到的黑区，正有一只并不壮实，个头也不算大，但眼神却格外凶狠，眼角处还有一条新鲜的带血爪痕的黑猫正顺着白色别墅外墙的墙角慢慢往前摸来，不断逼近着铁艺大门。 在这黑猫的背后，还紧跟着一条同样因为前不久的剧烈打斗而导致严重秃斑了的狸花。 半个小时前，这对搭档才刚刚从一场二对六的惨烈遭遇战中脱身出来。 为了捍卫领地，它们悍不畏死地向数量三倍于己，并且平均体型远大于自己的入侵者发动了主动攻击。 其凶悍可见一斑。 然而实在敌众我寡，并且虽然自身的战斗经验更丰富，但确实也吃了营养不良而导致的绝对力量和耐力的双重劣势。 这对搭档在给对面的六只入侵者造成了对等伤害之后，确定事不可为，选择了顺从本能迅速撤离。 然后它们来到了这里，并在精疲力竭饥肠辘辘时盯上了新的猎物。 它们太需要补充食物以尽快恢复伤势了。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如果再给周游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无论如何都要把蒋周送到家。 如果再给蒋倩芸一次选择的机会…… 如果再给蒋周的父亲老蒋一次选择的机会…… 没有如果。 在这世上，后悔药有价无市，再多钱也买不到。 当蒋倩芸回过神时，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在普通人的眼中，全力冲刺的猫的动作实在太快。 并且这两只猫也实在过于狡猾，一直顺着墙角摸到了铁艺大门旁边，更全程躲在大g的车灯照耀，以及车上的蒋周的视野盲区外，然后突然窜出，直奔相距只有不到半米的门口众人。 这两只猫不同于当初周游独自面对的那只，而是在饥肠辘辘和有轻伤在身的情况下，蓄谋已久的一击必杀。 它们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与试探的动作。 出现，即是绝杀。 其他人都沉浸在即将重逢的喜悦中，唯独蒋倩芸依然保持高度紧张。 她勉强看见了一黑一灰两个巨大的影子突然从阴影处窜出。 她已经做出了力所能及的最快反应，张口想要示警，也同步往前踏出，并同时尝试举起双刀。 但她的刀才只举到一半，堪堪与腰平齐的高度，一切就已经晚了。 这两个影子来得快，眨眼间掠过蒋倩芸身边，窜到了她的身后出。 蒋倩芸只听到两声模模糊糊的惊呼，再回头去，却又只见着那两道影子再次从自己身边掠过，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蒋家的迎接队伍里，已经少了两个人。 地上还散落着一把并未打开的水果刀，还有一根削尖了的半截竹筷。 这是被叼走的两人原本捏着的武器。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这俩人因为剧烈的撞击和震动，武器脱手了。 但被叼走的并不是站在最前方的蒋倩芸，而是另外两人。 正是蒋周和蒋倩芸的父亲蒋天，以及蒋周的奶奶。 这两只猫的战斗经验的确丰富得可怕，哪怕只是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它们就一眼看出了这群人里谁强谁弱，谁是可以开袋即食的上好补给，谁是有反抗能力的，不那么好对付。 所以，它们选择了绕过全副武装的蒋倩芸，而是选择了后面两个软柿子。 其实蒋周的奶奶本来并非目标。 在两只猫扑到脸上之前的刹那，老太太的位置要稍微靠后些。 但这位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年轻时常年务农，直到老了才可算享了一些年清福的老太太却并未失却年轻时在山上喝退狼群的勇气，也有着真正的果敢坚定。 老太太的反应甚至比蒋倩芸还更快一些，在猫出现时便已经往前冲出，把蒋周的母亲和爷爷全拨到了自己身后。 没有人知道老太太在那一刹那到底在想什么。 但她做到了她在那瞬间最想做的事，护住了自己想要护住的人。 “不！不！爸！奶奶！不！” 蒋倩芸双手抱头，在无比的慌乱中撕心裂肺地喊叫了起来。 整个蒋家的迎接队伍也顷刻间完全乱了套。 大g上的蒋周因为有视野盲区，其实并没有看见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完全不知道来了两只猫，也完全不知道父亲和奶奶已经被叼走了。 这台车的隔音效果也不错，所以他只能隐约听到下面有人的呼喊声，但并不能听清楚。 按照正常人的理解，应该会把下面的喊叫当成欢呼。 但莫名奇妙地，蒋周的心像是被突然打断了一根血管。 剧痛自心底深处传来，几乎让他眼前一黑。 …… 在接到蒋周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远房大姑周霞蓉打来的电话时，混动越野车才刚到周家别墅不久，周游正双手举着着自己的手机跨进客厅，都还没来得及脱下穿了快一整天的盔甲。 接通电话的瞬间，周游的脸就黑了。 “周游你快来，求求你了你快来！出事了，我们家出事了！你叔叔和蒋周的奶奶被猫叼走了！你快来，快来啊……” 周霞蓉的语气里带着哭腔，一半哽咽一半焦虑地喊着。 “阿姨你别急，仔细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周游一边安抚对面的周霞蓉，一边大声叫住正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精英作战队员唐大河。 “唐大河你快去召集人手，让所有作战队员立刻返回车里集合。还有，让袁亦可和邓涛联络，我向他请求帮助。把今天刚来的马医生和林医生都请上，让她们带上医疗箱！” 说完，周游自己又先扛着手机往客厅外奔去，三下两下就跳进了车里。 在此期间，对面的周霞蓉可算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在两只猫叼走二人后，蒋家这边的人群的确陷入了莫大的混乱，但被视为主心骨的蒋倩芸终究还是第一个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先让家里其他人立刻回客厅，并关闭大门，同时也让家里人赶紧报警以及联系县里的朋友求助，然后便独自提着双刀打算追出去。 这时候蒋周也终于从车上跳了下来，急匆匆地奔到门口，正见着姐姐想往外冲。 当时蒋周想问姐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蒋倩芸并不想告诉他实情，只让他别管，先赶紧回去。 蒋周却并不傻，只稍微扫了一眼人群，没看见绝对应该在这里的爸和奶奶，又看见了已经晕倒过去的爷爷，还有跪趴在地上魂不守舍的母亲，再看见其他神色慌张惶恐亲戚朋友，立马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心急如焚的蒋倩芸实在没心思再与蒋周多费唇舌，只扔下一句话，“你什么也别问，赶紧回家。等我回来！” 蒋周并没有选择等姐姐回来，而是不管不顾地跟着追了出去。 第95章 姐姐的意志 “回去啊你！”蒋倩芸一边竭尽全力加速奔跑，一边大声喊道。 “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说啊！” 蒋倩芸沉默两秒，终于松口，“爸和奶奶被两只猫叼走了。我……我要去救他们。” 在说这话时，蒋倩芸的眼泪已经不听使唤地狂涌出来。 那是猫，是可以对老鼠以及如今的人类轻易做到锁喉瞬杀的猫。 她自己都知道，真能救到人的概率微乎其微,几乎不存在。 甚至很可能两人现在已经死了。ganqing五.com 蒋倩芸只隐约记得，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瞬间中，自己大概是看到了那两只猫选中的都是喉咙部位。 但她却又不太确定。 她都不清楚现在到底是自己在骗自己，还是真没看清楚。 蒋周闻言，鼻子也是瞬间酸透，两行滚滚热泪喷涌而出,模糊了视野。 他有些站立不稳,但却又靠意志力勉强撑住，只重重抹了把眼睛,“姐，该是你回去。你把刀给我。我是男的！” “可我是你姐！还有，你这大肚子能追得上吗？你给我滚回去！绝不能我们两人都去！” “那姐你回去啊！” “我求你了，别添乱，我穿了铠甲，体能好，真要有什么，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可你……” 在二人的后方，原本已经摇摇欲坠，都快要倒下去了的周霞蓉见状，却又硬撑着站了起来,拼命往外追，想把姐弟俩叫回去。 她真的怕了。 “回来！你们回来啊！求求你们回来啊！” 可任凭周霞蓉在后方如何呼喊，姐弟俩却都恍若未闻。 此时这俩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顺着猫逃脱的方向追下去。 如果不亲眼看到，决不罢休。 看似不可思议，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却又合情合理的事情发生了。 作为一个平时就训练有素,体能状况极佳的人，蒋倩芸此时的奔跑速度并不慢，至少有每秒两米多，快的时候甚至能接近三米。 这可不是爆发速度，而是持续奔跑的稳定速度。 但蒋周这边，他虽然挺着个大肚子，却竟死死跟上了。 姐弟俩窜过了别墅白墙的墙角，然后向四面八方打望，又对着左侧同时喊道。 “在那！站住！” “站住啊！别跑！” 姐弟俩转了个墙角，再度拔腿追去。 后面，从周家别墅里冲出来的周霞蓉本也想追，但急怒攻心之下竟左脚绊了右脚，狠狠栽在地上。 其他亲戚赶紧将她扶起来往屋里带。 但周霞蓉忍着膝盖的剧痛还想挣扎。 最后还是个胆子特别大的侄儿顺着墙角摸过去，然后又溜回来，才神情痛苦地说道:“舅妈，别追了，真追不上。我已经看不见他们了，不知道他们跑哪去了。” 周霞蓉这下猜彻底软趴在地上，然后立刻反应过来，“给周游打电话！快给周游打电话！他会有办法的,他一定有办法！” …… “蒋周和他姐都追上去了，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我们也报警了。还找了好多朋友。他们说会出动人。但他们又让我别抱什么希望，现在是大晚上，虽然有路灯，但如果猫真要躲起来，没人能找得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周游，我到底怎么办？求求你帮帮阿姨，帮帮蒋周吧，你们关系那么好……再不济，你一定要帮我把蒋周和他姐姐带回来，我不能再没有他们了。” “阿姨你放心，我们已经出发。这就赶过来，你放心。你们先不要呆在外面，很危险，先回家里去，把门窗都关紧。今晚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周游只能如此宽慰她。 “好，好，谢谢你周游。真……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阿姨你先休息，我先挂电话了，我这边需要看一下地图，分析一下那些猫可能会去哪。” “好的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阿姨你等我好消息。快回家去吧。” 周游只能接连撒下善意的谎言。 这种谎言，但凡是个处在正常状态下的人都不会信。 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了。 区别只会是坏消息，以及坏得彻底的坏消息而已。 蒋周的父亲与奶奶已经完全没有生还的希望。 唯一能指望的，是蒋周和他姐不要再成为那两只野猫的储备粮，也别更倒霉到遇上其他的猫。 那么，周霞蓉阿姨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动力与希望。 坐在越野车的前挡风玻璃下面，周游一边低头看着县城的卫星地图，一边是不时抬头打量前方道路。 暴雨基本停了，只有些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 除了那些事故抛锚在路边的汽车与电瓶车之外，道路看起来一尘不染。 明黄的路灯依然亮堂，把从新区入城的大道照得很亮。 但街道两旁的铺面遮雨帘下依然有阴影。 垃圾桶的斜后方，也是一条长长的阴影。 在这世上，总会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今晚的阴影，格外致命。 周游总能时不时从一些阴影处看到在夜里闪着莹莹绿光的猫眼。 这又给他的心情增加上一层阴霾。 周游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有些胀痛。 能不能找到蒋周姐弟，真就完全只能靠运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状况完全不在自己把握中的感觉了。 但他毫无办法，只能在心头替胖子祈祷。 “表姐夫你可以再开快一点。路上没有什么车，这车胎的防滑性能也足够。” “好的周游！” 坐在驾驶舱里的表姐夫大声应道。 今晚负责开车的是周游的表姐夫。 这位从外地来乐来县的表姐夫目前在县国土局当公务员，但也兼着城中心社区的副主任职务。 所以表姐夫对蒋家别墅附近的片区最为熟悉。 听说是要去那边救人，这位本来就心里装着有事，但又不好开口的表姐夫立刻主动请缨，表示自己分管那边的社区，成天走街串巷，特别熟悉环境，靠猜也能猜得到那边的猫在暴雨后大概会往哪些地方躲。 周游自然从谏如流，同意让他参加行动。 等车一到城中区，表姐夫这地头蛇立刻展现出能力来。 “老城中心这边的老房子多，以前这边也有不少老年人喜欢投喂野猫。我们劝过很多次，可那些人都不听，依然故我。就前面那间院子，你们看那院子围墙边上有个棚子，就是老年人专门给猫搭的。附近不少野猫都把那当家。” 周游点头，“好，打过去。” 过一阵子，又到下一个目的地。 表姐夫:“这栋楼一楼有家夫妇散养着两只猫。那两只猫经常到外面晃悠，算是附近的猫霸王。我们都说其他地区的猫想来这条巷子扎根，都得拜码头。” 周游:“嗯，去看看。” …… “那边台阶上面有颗黄果树，树根上有个大树洞，不少在旁边那条街争地盘打输了的猫都喜欢躲这边养伤。” 周游四下打量，却是眉头皱起，“车子开不上台阶，沈苓你先把我的无人机飞上去看看情况，记得开夜视模式，那边没路灯，常规模式看不太清楚。” …… 兴许是冥冥中真有老天保佑，当约莫一个半小时过去后，周游最终竟真找到了人。 正是在表姐夫点出来的那颗黄果树旁边。 当然，那边的人并没有在树洞里，而是在大黄果树左近的一个石头搭成的石板凳的缝隙中。 无人机飞过去之后，甚至根本就没靠近那树洞，没花多少功夫就看见了这边的异常。 一只橘猫、一只三花还有一只虎斑正蹲在那石板凳的缝隙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 这三只猫的个头不小，看起来营养很充足，并不像是普通的野猫，倒像是从居民家里跑出来的家猫，就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从大发超市里赶出来的那些。 无人机飞到三只猫的上方，然后打开探照灯，再将夜视模式的镜头对准石缝，再放大画面，便能看见被堵在里面的不是老鼠，而是一个穿着盔甲，双手抓着半边剪刀的人。 这人正半蹲着马步，手中的剪刀斜指向前，正对着石缝外面。 在这人身后更里面的石缝里，还挤着个圆墩墩的人影。 由于夜视镜头的画质不够好，看不真切这人的面孔，但周游却一眼便认定俩人定是蒋周姐弟。 这里距离蒋家别墅的路程大约有四百米。 姐弟俩确实也很能跑了。 不过，根据周霞蓉阿姨的说法，叼走蒋周的父亲和奶奶的，是两只不算壮硕，但动作却极为迅捷的黑猫与狸花。 很显然，尽管姐弟俩已经拼了命，但最终还是没能救到父亲与奶奶，反而在半道上被这三只猫给堵住了。 “把无人机调回来，唐大河你挂在我的无人机下面。罗荨你挂沈苓的无人机下面。你们先到前面去巡逻，然后等着接应射击。其他精英作战人员，跟随我沿台阶旁边的斜石板徒步上去。表姐夫，你先按喇叭，一直按，不要停。立刻出动。” 周游第一时间制定出作战计划，并采取行动。 十分钟过去，那三只猫两只重伤而逃，一只被当场击毙。 在路过被击毙的猫的尸体时，周游晃眼一撇，注意到这猫身上并不只头顶那一个箭矢贯穿伤，两只前爪和鼻子处同样有锐器划出的血痕。 周游终于走到石缝前面，往里面张望，嘴里喊着，“倩芸姐我们来了。蒋周的情况怎么样了？” 里面的蒋倩芸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但却并没有答话，而是从始至终纹丝不动。 周游眉头紧皱，赶紧快步往里走去。 等靠得近了，他才发现蒋倩芸此时双目紧闭，根本就呈昏迷状态。 周游赶紧凑上前，探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好烫！ 这是超限觉醒了！ 这时候周游才注意到，在蒋倩芸的身后还有另外半边剪刀卡在石缝上。 这剪刀的刀尖又刺在她的背甲上的缝隙里。 正是靠着这剪刀的支撑，才让她明明已经因高烧昏迷却不曾倒下。 随后周游赶紧抹过她的身边，再往里面去摸了下也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蒋周的额头，也是一般滚烫。 姐弟俩居然一同超限觉醒了！ 周游不确定俩人究竟是谁先觉醒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蒋倩芸展现出了极其强横的意志力。 她明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也撑着最后的清醒架好了剪刀，并让自己始终保持站立姿势，对外面的三只猫形成威慑。 她在赌命，也在赌运气。 姐弟俩的运气的确不错，等到了自己的救援。 或许哪怕再多耽搁个几十秒，这三只猫再稍微试探一次，俩人就得死。 确定了姐弟俩的大体情况，接下来便是紧急救治。 与之前不同，如今周家的行动队里多了马老医生和林医生两位真正的专业人士。 在两位专业人士的指导下，一切操作都很规范与标准。 伤员搬运也用上了晚上林曜刚带人制作出来的折叠担架。 蒋倩芸的情况还比较简单。 她体重不大，人也更靠外，周游出来时顺便就给背出来了。 但蒋周的情况比较麻烦。 显然先前蒋周更先晕倒，蒋倩芸将他强行推了进去。 由于这石缝比较狭窄，所以蒋倩芸在将他往里塞的时候多用了一些力，让他的肚子死死卡在两边石头上，单靠一人之力还真弄不出来。 周游去而复返，然后又攀到里面那侧，再让力气也不小的孙迎军从外面拽。 两个大力士一前一后，却竟都不怎么拽得动。 不是俩人力气不够，而是仿佛卡住了。 经验丰富的马老医生见状，怕造成二次伤害，立刻制止了周游与孙迎军发力，仔细检查后，真发现蒋周的肋骨与石头卡主了。 老医生转而让无人机赶紧从车里运过来一罐清油。 靠着这罐清油的润滑，可算把蒋周搬了出来。 但这一来二去，至少也耽搁了七八分钟。 等蒋周终于被搬出来时，那边的蒋倩芸已经开始在冷气纸板房里接受紧急治疗了。 如今又过去一天，比起昨夜救治林曜时，周游这台混动越野又经历了一次规模不小的改造。 这次改造的主要内容在医疗条件上。 罗医生带着几个人在车子前挡风玻璃下面的中置空调出气口上面搭建了个纸板房。 这纸板房的主要功能是尽可能地将冷气集中起来，防止外泄，提高整体降温效果。 至于之前的矿泉水瓶子浴缸，也变成了两个用数个易拉罐压合拼接而成的金属浴缸。 再这两个金属浴缸中，还预留了用做头部固定的卡扣与橡胶带。 另外沈苓还拆了两个周游的旧电脑上的风冷散热器，一个是cpu散热器，型号为玄冰400，另一个则是当年的gt780ti显卡的散热器，把鳍片和热管也装到了金属浴缸上，以进一步提升降温效果。 此外，两个纵向排列的浴缸之间也有隔断板，可同时在两边进行针对不同性别病患的救治。 虽然对医护人员来说，可以没有性别区分，但对病人相互间，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下隐私问题。 这般考虑也算周到了。 此时蒋倩芸已经提前躺进了一个浴缸中。 林子英医生和罗荨主导着对蒋倩芸的抢救。 林医生已经给出了初步的诊断报告。 蒋倩芸的运气不算坏，在被那三只猫困锁许久的情况下，竟没受到什么致命伤，只在下腹部有一条深约两毫米的割裂伤口，不算致命，出血量也不算大，并且早已在血小板等自发生理反应的帮助下止住了血。 根据创伤面的情况可以判断，是猫爪刚好钻进了她的铠甲拼接处给她造成了伤势。 问题不大，只需要进行简单的蛋白线缝合，再辅佐以止血凝胶，再在把人放进水里之前用儿童防水肚脐贴给贴上即可。 在马医生师徒加入后，车里的医疗设施还算齐全，蛋白线、止血凝胶、防水贴都有。 至于医用缝线针，则是昨晚林曜以普通缝衣针为基础，用车床手搓而出，也算可用。 林医生的手艺非常好，蒋倩芸此时的昏迷也很彻底，所以省略了麻醉步骤，直接开缝。 在针对蒋倩芸的缝合完成，也贴上了防水贴，并刚刚放进降温浴缸里时，蒋周也到了，也被塞进旁边另一个金属浴缸里。 马老医生、罗医生和另一名男护士来负责蒋周的救治工作。 周游先给周霞蓉阿姨打了个电话，给她报去好消息。 “阿姨，我已经找到蒋周和倩芸姐了。嗯，没事，他们没受什么伤，但有一些新的情况，超限者的事情你知道一些吧？他们俩应该是觉醒了。嗯知道就好，我们这边有非常成熟的救治经验，还有首都的专家组远程指导，医疗人员和设施设备也都够的，放心吧。会没事的。好，那我先忙了，嗯，等我好消息。嗯？我想想。” 原本周游已经准备挂断电话了，但对面的周霞蓉却又追问了另一件事。 她还想知道蒋周的爸爸与奶奶现在的情况。 这个事，周游是真不知道，其实原本也不打算去追查了。 他觉得这没有意义，徒增伤悲而已。 从两位长辈被掳走到现在已经过去太长时间。 如果那两只猫不饿，只是玩耍，那说不定两位长辈还有生还的希望。 可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那两只猫分明是饿极，才会选择直接对人群下手。 所以……不会有任何侥幸的可能。 思考再三后，周游决定说实话，“阿姨，不可能的了。我做不到的事情，不能随意给你承诺。这种谎言，没有意义。节哀顺变。” 那边的周霞蓉沉默片刻，终于放弃了幻想，“好……好的我明白了。还是谢谢你周游，对不起给你带来困扰了。嗯，好的。好的那你忙吧。拜托你了。” 对面先挂断了电话，周游叹了口气，沉思几秒。 旋即他又立刻拨通了华音的视频通讯，请求技术支援。 第96章 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他先语速极快地给对方介绍了这边的情况，然后扛着手机分别去了两个医疗室，让华音那边远程观摩与指导这边的治疗。 随后华音说道:“你们这边的治疗方案和设备都没什么问题，挺好的。尤其是把电脑硬件散热器结合到浴缸上的思路，特别好。营养液的配比也没问题。洋地黄类药物你那边还有吧？” 周游点头，“有的。” “氟伏沙明也到了？” 周游再点头，“马老医生从县医院那边过来时已经带上了。” “那我这边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了。但我有一点疑惑。”对面的华音慢慢皱起眉头,“虽然现在的确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实现了超限觉醒。但像蒋家姐弟俩人这样，双双同时觉醒的却还是凤毛麟角。” 周游凝眉。 其实他自己也略感纳闷，总不能真就是自己身上有什么玄学光环吧。 “还有，据你所说，姐弟俩在刚开始追出去时就已经出现了明显的体能增幅。那的确是超限觉醒的征兆，但从征兆到真正的完全觉醒,其实还有段距离,也需要个递进的过程。像你这样顷刻间一蹴而就的,还是少数。另外，也有人在出现征兆后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变故而中断了觉醒过程，只能等待下次机会。所以，我认为姐弟俩很可能同时遇到了巨大的刺激。” 华音这边正说着，周游立马反应过来，叫住了正准备调转车头表姐夫，然后立刻把自己绑到了高端无人机下面，“我还是得去树洞看看。” 十分钟后，浑身浴血的周游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保鲜袋回到了车里。 他找到蒋天和蒋周的奶奶了。 现在，二人都在保鲜袋里。 …… 混动越野车以不算快的速度慢慢驶向蒋家别墅。 车里的气氛很沉闷，只有拉满功率的空调风声吹得呼呼作响。 可尽管空调已经开得如此之大，此时车里的众人却还是觉得鼻子里的血腥味浓郁得化不开。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那么浓的味道。 装着蒋天母子的口袋就放在副驾驶座上。 到目前为止，周游还并没有联系周霞蓉，告知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终于，车子慢慢驶到了蒋家别墅后面的街角处，再转个弯，往前走一小段路就能到了。 周游想了想,说道:“表姐夫你停车。今晚我们先不急着回去,等蒋周和蒋倩芸醒过来再说。其他人就在车里休息，好好睡一觉。记得都盖上我的衣服被子，空调开得很低，小心不要着凉。” 他不打算自己把这个保鲜袋带回去，交给清醒过来后的蒋周姐弟自己决定吧。 如果不知道，或许心里还能保存有念想，周霞蓉和蒋周的爷爷还能坚持得住。 但如果让他们真看到了这口袋，周游不敢保证到底会发生什么。 情绪有时也能实质化，变成一把可以割碎人的心脏的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 周游已经接到蒋周姐弟一个多小时了。 虽然治疗方案完美到无可挑剔，但姐弟俩此时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目前蒋倩芸的状况已经平稳下来，体温已经下降，呼吸也变得平稳，人也已经睡着了，并且搬出了浴缸，正躺在一张简易海绵床上休息着。 罗荨也已经带着另一名学过些基础护理知识的女教师帮蒋倩芸打理干净了身体。 根据过去的经验，蒋倩芸将会在最迟一两个小时后醒转。 快的话，或许能像周游那样只等几分钟。 但蒋周那边的情况还很麻烦。 他依然在严重发热，状况不见好转，更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也始终很痛苦,一直在挣扎着。 这让人焦虑难安，但却也没什么办法。 周游也只能候着，并时不时进房间看一下，问问情况。 在一次次的问询中，他没有等到好消息，但也没有状况继续恶化的坏消息。 唯一的相对比较好的状况，是蒋周的肠胃功能并未因持续高温而衰退，起码一直都在吸收着直接灌进胃里的营养液。 同时，华音那边也已经帮忙求助了不少医学大佬。 但不幸的是，那边的医学大佬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只能在远程会诊后给出初步的分析结论。 专家们一致认为，到目前为止，蒋周很可能是所有进入超限状态的人里肥胖程度最为严重，心肺功能的状况最糟糕的人。 他的身体之虚弱，已经超过了下限。 其实在此之前，这条下限就已经出现了，并且一直在下探。 不少在觉醒救治时需要使用洋地黄类与氟伏沙明的病患，大多都在心脏上有着这样那样的基础疾病，并且这疾病没有随着人体缩小而完全康复。 但前面那些觉醒者，即便处境危险，可只要得到了完全标准的及时救助，最终都缓过来了。 真正死在觉醒过程中的，大部分都是因为压根就没等到救助，亦或是救助方案不够完美所致。 对洋地黄类和氟伏沙明的使用，本就是在一次次失败的案例之中慢慢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在得到这经验之前，人类也吃了很多的教训。 现在，蒋周试探出了一条全新的下限。 “周游你别急，国外那边肥胖人口更多，类似的情况一定不少。我们正在与国外紧急联络，共享信息交换治疗方案。” 华音如此安慰道。 周游没多说什么，但其实他心中有答案。 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就算真能有什么特别的治疗方案，现在恐怕也很难实现。 就在这时候，蒋周的医疗室里传来马老医生的惊呼，“不好！他的心率正在逐渐拉高！快准备洋地黄类强心剂！” 里面立刻又传来罗医生的声音，“给。” 周游立刻推门入内。 此时，在这间并不大的纸板小屋子里，几个专业医疗人员正围在浴缸旁边。 一个以前常用的手指式心率监测仪已经被改造成了筒式，绑缚在蒋周的胳膊上。 旁边的液晶显示屏上则实时更新着蒋周此时的心率，每隔五秒刷新一次。 此时蒋周的心率已经高达140以上，并且还在以每三次刷新提升二到三的速度持续拔升。 人类在缩小之后，基础的心率略有提升，提升比率不大，但心脏能承受的心率上限也有了大幅提升。 蒋周此时这心率看着并不可怕，但真正可怕的是之前明明一直维持在120左右，然后突然开始大幅上升。 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心率继续上涨的上限。 单独看这数据，蒋周此时的状况比昨天林曜的心率不齐还要严重一些。 洋地黄类药物很快就被灌进了他的嘴里。 紧接着，旁边的罗医生开始掐算时间，对照着昨天林曜的状况作为参考。 昨晚时，林曜当时在用药后知等了几分钟，状况便又重新稳定下来。 蒋周这边，时间过去五分钟，心率依然在上升，达到了150以上，但增速稍微放缓。 洋地黄类药物生效了，但并没能完全控制住局面。 紧接着，一直将左手按在蒋周肚子上的马老医生很快又发现了新的情况。 “不对劲，他的肠道蠕动情况正在减弱。他的肠胃很可能正在失去功能！输液，快把抢救营养液拿来，得静脉注射！” 胖人的静脉血管很难找，但幸好在场有林子英医生这样的飞刀妙手。 在经过两次失败后，林医生还是成功依靠0.2毫米的针头找准了蒋周脖颈旁边的主静脉，成功开始静脉输入营养液。 这样，即便蒋周的肠道完全停止蠕动，这些人体必须的营养物质也能直接进入血液，再送达全身各处。 另一边，摆在房间角落里的周游手机上，也出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学专家。 这位专家只简单看了一眼那边华音实时整理的现场报告，立刻做出建议，要求众人使用氟伏沙明。 与此同时，首都专家与马老医生也达成了一致共识，让车子立刻开往县医院。 在县医院那边另外还有许多种可以让心率下降的药物。 虽然这些药物的效能尚未得到有效严重，但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得随时待命。 车里，很快地，氟伏沙明也用上了。 蒋周的状况终于稍有好转。 他的心率停止了上浮。 但在场依然没有人敢放松。 视频通讯里的首都专家也一直十分紧张地盯着屏幕。 此时这位老专家也在掐算着时间。 他手里有第一手的资料，知道氟伏沙明这种药物在缩小人身上的大概生效规律。 可一切的不幸终究都会有征兆。 时间再过去十余分钟，按照过去的规律，蒋周的心率应该已经开始缓慢下降了。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心率监控仪突然开始疯狂地报警。 众人立刻扭头看向液晶屏，尽皆瞳孔猛缩。 蒋周的心率再次刷新。 这一次刷新，数据从155突然间变成了可怕的175。 一次刷新，上跳了整整二十。 众人见状，正欲手忙脚乱地采取行动。 不曾想，心率再次刷新，这次变成了200。 这次上跳了25。 “怎么办怎么办？” 罗医生直挠头。 那边林医生和马老医生则沉默着，眉头紧皱着苦苦思索办法。 如果现在人类是过去的体型，又在医院的icu病房里，这两位经验丰富的医生能有很多种解决方案，实在不行甚至能上ecmo设备强行吊住他的命。憾凊箼 但现在条件所限，俩人都只觉黔驴技穷，无可奈何。 此时车子虽然已经停到了县医院的门口，里面的值班行动人员正用无人机将各种各样的口服药、注射药剂往车子这边运来。 但此时却根本没人知道到底哪些药能用，哪些药有效。 蒋周的情况还在继续恶化，虽然接下来的数次刷新后，心率上浮的比率没再像先前那般恐怖，甚至最后维持住了，但这维持的数据却又足够吓人。 230~240之间。 这显然超过了蒋周现在这心肺功能的水平能够承受的极限。 滴滴滴滴…… 心率报警器一直在响着，从未停歇过。 房间里插在充电宝上的明黄小夜灯依然亮着。 但此时这暖光系的小夜灯并不能带来丝毫暖意，在场所有人的心头都冰凉着。 无论周游还是其他人，亦或是视频对面的首都医学大佬，都只能束手无策地听着那刺耳的警报声，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蒋周开始因为心脏处的剧痛而本能地挣扎不休。 在场所有人中，周游与蒋周的感情最为深厚，此时心中的绝望自然也最为深刻。 他走到浴缸前，看着面色狰狞的蒋周，只觉得双手冰凉。 莫大的无力感笼罩着他的心。 周游真的很想做点什么，一直在穷尽脑子思索着办法，也在努力地想着自己手中到底还有什么可用的资源。 但他什么都想不出来。 状况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医生们没办法，他也没办法。 周游走出治疗室，看了眼外面摆在车子仪表台上的各种各样的药物。 这些都是医院这边的值班人员刚刚用无人机送过来的。 然后周游再回到治疗室里，走到马医生身边，问道:“马医生，可以给他使用肾上腺素类的强心针么？” 马医生摇头，“当然不能，他现在的心跳已经够快了。使用肾上腺素只会让他的心跳更快。” “嗯，我明白了。” 周游心头暗叹了口气。 这不是自己的专业领域，胡乱发言毫无意义。 但他还是不甘心，“那我们现在只能干看着？”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的确如此。周游，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当医生很多年，见过很多了。生老病死这种事，真的不因人的意志而转移。” 到这时候，马医生已经开始给周游打预防针了。 这是医生的本能，在面对病患家属时，绝大部分医生都会下意识提前将最糟糕的局面讲出来。 周游没有失去理智地说什么“不可能”、“一定要救他”之类的废话。 他信科学，也尊重科学。 或许科学在很多时候都显得残酷，但却无法违背。 时间继续残忍地流逝。 周霞蓉给周游的手机打来了一个电话。 她想问问这边的情况。 周游考虑了一下，决定说一部分实话。 他告诉对方，蒋倩芸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脱离了危险，正在睡觉。 蒋周这边的情况要更复杂一些，主要原因的确是肥胖严重拖了他的后腿，所以还在继续救治。 不过目前车子已经开到县医院门口了，这边的药物更充足，马医生和首都专家团队也都在想办法，所有人都还在尽最大的努力想要保住蒋周的命。 那边周霞蓉知道周游很忙，心里虽然还提心吊胆着，但还是主动挂断了电话。 这位阿姨很懂事地没有问车子什么时候回来，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人。 她把问题藏在了心底，或许也是在本能地渴望着奇迹。 视频里，首都专家说话了，“病人的超高心率已经维持超过了五分钟，必须得上药了，哪怕是我们这边没有通过试验的药物，也必须给他上了，不然他很快就会猝死。” 马医生点头，“周游，你觉得如何？你来决定吧。” 周游沉默了。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决定的权力。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罗荨扶着刚刚醒过来的蒋倩芸推开了这间治疗室的房门。 门外的蒋倩芸听到了里面众人的对话。 其实早在三分钟之前，她就已经苏醒，不过却完全动弹不得。 一直负责照看她，也随时关注着蒋周这边的情况的罗荨，把弟弟的处境告诉了姐姐。 现在蒋倩芸及时赶了过来，然后咬着牙说道:“我同意！我是蒋周的姐姐，我同意！” 马医生点头，“那么，我们就开始上药，一样一样地试。” 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但也都在奢望着奇迹的降临。 由于蒋周此时的肠胃吸收功能已经完全停滞，所以从一开始就只能使用注射药物。 先前用来输入营养液的针一直停留在蒋周的脖颈上，倒也不用二次扎针，只需更换药物即可。 很快，又一种降心率的药物被注入到蒋周体内。 可接下来异变又生，蒋周的心率开始下降了。 并且这下降的速度极快，只一次刷新数据，就从二百三十多猛然下跳至不足一百二！ 但绝不可能是药物的效用。 因为林医生才刚刚更换了药瓶，新药根本就还没来得及进入他体内。 马医生和首都专家异口同声，“取下新药！不能打进去！” 二人的话音刚落，那边蒋周的心率在五秒后再次刷新，这次骤然下跳到了六十！ “肾上腺素！最大剂量！快！” 马老医生再度大喊。 旁边的林医生正要去外面找药。 先前已到外面看过药物情况的周游已经闪电般冲了出去，循着记忆快速找出药物来，然后拿着肾上腺素注射剂冲了回来，“给。” 这边林医生立即开始换药。 但这次同样没等到新药进去，又出现了新的变化，蒋周竟然不再挣扎，而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突然间清醒了。 第97章 梦碎 蒋周先一眼看到趴在浴缸旁的姐姐蒋倩芸，又看想了站在浴缸尾部的周游。 蒋周笑了笑，嘴里略有些含混不清地想打个招呼，但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蒋倩芸正想凑到他嘴边，但蒋周却又猛咳两声，扭头往旁边吐出口浓痰来。 这次他能说清楚话了。 “对……对不起啊大家。这次我给大家添麻烦啦。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身上的状况了，我好想醒过来和你们说说话,可我使唤不了自己的身体。现在好了，终于可以讲话啦。” 蒋周倒是依旧乐天派地说道。 听着他这洒脱的语气，滚烫的泪水从蒋倩芸的眼眶夺目而出。 她哽咽道:“蒋周你放心，大家都在努力救你，没事的，你不要说太多话了。先好好休息。” 然而，就在俩人这般说话间，那边蒋周的心跳却再度下跳。 这一次，跌破了四十。 蒋周的眼睛短暂闭上,似是要睡着。 这时候，肾上腺素已经进入蒋周的体内有个几十秒。 他又猛然睁开眼，那边的心率也回到了接近五十。 他的语气变得更精神了一些，“姐，没有用的。我知道的，我快要死啦。我肚子里其实好痛，我的五脏六腑都快被烧熟啦。还有，我这会儿明明躺在冰水里，可我又觉得自己心里好烫，滚烫。我这辈子，都没觉得心里有这么热过。我很清楚的，这是回光返照。真的。你不要阻止我，让我再说说话吧。我有好多好的话想说。再不说，以后没机会了。” 周游看向旁边的马老医生，问道:“马老师，蒋周他现在真的是回光返照吗？” 马老医生先沉默片刻，并未立刻作答。 她有她自己的判断,但多年的从医习惯却又让她在生死大事上不愿轻易开口。 如果此时还能用ct亦或是彩超之类的影像学手段，她能与影像医师一起拿着这些更实锤的证据进行分析，也有各种各样的化验分析报告，看到蒋周体内各个脏器的情况，大约就敢明确下判断。 她会明确告诉周游，的确是不行了，蒋周的脏器的确都受到了不可逆的严重损坏。 但另一边，蒋周自己却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 他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蒋倩芸，“姐，你别自责。你真没做错任何事。是我自己非要跟上来的，你拦不住我。我也必须跟上来。不然我活着也只会是痛苦终生。爸没了，奶奶也没了，但也不是你的错，五只猫。我们真的打不过。” “或许我们甚至还应该庆幸，起码在我们赶到的时候，爸和奶奶已经没有了。他们还不必再为我们而担心，也不知道我紧随他们也死了。放心吧，如果真有死后的世界，我会躲着他们的。不会让他们伤心。” “还有啊,等我死后，你要照顾好妈。妈这辈子，一直都过得很顺。她看起来坚强，但其实心里很脆弱的，很难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但是没有办法，已经发生了，受不住，也只能受着。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我也真的好后悔啊，如果我不是那么疏于锻炼，体能稍微再好一点点，不要这么胖。我这次本来不会死的，本来也有机会和周游一样，成为英雄一样的人物。可惜人生不能重来，真是可惜啊。” 说着，蒋周又扭头看向旁边的周游，招了招手，“周游你过来一下。” 周游顺着浴缸走到另一侧，与蒋倩芸一左一右。 “嗯，你说，我听着。” 蒋周扭头看着周游，原本平静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狰狞，更也突然红了眼眶，“我好不甘心啊周游。真的好不甘心啊。” 见周游想说话，蒋周却又道:“你不要安慰我，没有用的。刚才我和我姐眼睁睁看着我爸和我奶奶被撕碎了，撕碎成好几片了。那时候我的心真也被撕碎了。太难过，太痛苦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我其实很清楚的，在我们追上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我什么都做不到。当时我拼命地骂自己，为什么我不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向你学。我明明觉得自己哪怕只稍微再瘦一点点，就能做点什么，可我就是突然倒下去了，还连累我姐得保护我。” “但这会儿，都到了这个境地，我也快死啦，但我竟不是很伤心了。反正我姐活下来啦。能有一个活着就不错啦。” “其实我在芦城就听说了，真的有那种灭门惨案，一大家子一个都不剩的。我们家已经很不错啦。周游你也不要自责，是我自己非得一个人回来的。不怪你，真不怪你。” 周游点头，“我知道。” “嗯，你知道就好。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自责。你不要撒谎说不会，我太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啦。” 这时候蒋周的心率又慢慢回升到了六十多，精神状态看起来更好。 他甚至勉强坐起来一点，左手一把抓住周游扶着浴缸的左手，“周游啊！” 周游也用右手按住蒋周的左手，“你说，我听着。” “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现在我求求你，等我死后，帮我照顾好我家里的人，可以吗？眼下这状况，钱真的没意义了，还真就得是拳头硬才行的。你是我们县里拳头最硬的人，我也了解你的为人，跟着你才能过上好日子，对不对？” 周游点头，“好，我答应你。” 蒋周又看了眼另一边的姐姐蒋倩芸，眨了眨眼。 蒋倩芸似乎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下意识想阻止，但却又终究没能开口。 “还有，周游你要照顾好我姐啊。悄悄……哦不我就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一件事吧，其实从读高中的时候，她就喜欢你了。我一直都想撮合你们俩，但每次我问她的时候，她都东拉西扯，说什么嫌你太矮，嫌你比她小，但我知道她都瞎扯的。” “她心里就念着你，念念不忘。不然她读大学的时候，那些又高又帅的人追她，怎么就没答应？她就是怂，害怕你嫌她年纪比你大，害怕自己被拒绝，也害怕因此影响到你和我的关系。毕竟你的性格，一看就不是喜欢吃软饭的人。” “现在好啦，就跟我先前说的一样，你才是咱们县里最富的人。我这颗绊脚石也没了。我姐是比你大两岁，但这不是问题嘛，现在很流行姐弟恋的。很合适的！周游你答应我。” 说着，蒋周抓住周游的手似乎狠狠用了用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周游先看了眼蒋倩芸，却有些沉默。 “答应我好不好啊！”蒋周继续开口，“唉，你说我爸啊，这辈子挣那么多钱，除了自己买了点豪车，也没别的消费，又不去包女明星，也不想移民，反正就这么混着，结果钱都没花，人没了。” “本来这些都是留给我和我姐的，现在我爸没了，我也没了，以后我姐啊，就是个超级大富婆了。别看现在钱不当钱，但真要把那么几十亿都变成纸钞，拿来当柴火也能烧很久的。” “我这次是真把她托付给你啦。她这个人，矫情又别扭，喜欢你，又不敢说。真要让她去选男人，眼光又高，嘴上还挑，总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没个人照料着她，十有八九是要孤独终老的。真不行的啊。” 周游叹口气，“好，我答应你。” “那我就放心啦！咳咳咳咳……” 蒋周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但咳过一阵子，他稍微缓了缓，又挤出一丝笑容。 “虽然我一直在安慰你们，不想让你们伤心。我自己真也不太难过，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你都已经是英雄了，我的梦想也不大，我真的只是想当你的挂件，给你搞搞后勤。我想成为英雄背后的男人，咳咳咳，嘿嘿嘿嘿……可都不能如愿。” “我真不甘心啊！我那么相信光，却倒在了成为英雄的门槛前！我好废物啊！啊……啊……” 蒋周后面的声调突然拉高。 他也松开了握住周游的手，转而按住自己的心窝，表情再度变得狰狞起来，豆大的汗水从脸颊两旁涌出。 那边的心率监控仪上的数据，又过山车一般直冲云霄，他的心率在短短五秒内达到了200以上！ 每个人都知道。 他这次真的要死了。 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 蒋周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挣扎的力道太大，甚至挣脱了头上的橡胶绑带，更让脖颈里的针头直接断在了里面。 带着小半截针头的输液管挂在旁边，针头处的液滴慢慢胀大，直到变得和如今人的眼珠一般大时，又因为浴缸那边的震动而啪嗒跌落，打在地上，碎成万千花瓣。 蒋倩芸哀嚎着扑了上去，连连呼喊蒋周的名字。 但蒋周完全没办法做出回应，只因剧痛而不断嘶吼咆哮着。 周游也扑了上去，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手机，再双手伸出，重重抓住蒋周的脑袋，将其扳回到自己的方向。 “蒋周！你已经是英雄了！你是目前为止国内情况最复杂的超限觉醒失败的人，对你的失败的资料方案，也会成为重要的参考资料！你的死，在将来可以救活更多人！你的死有你的意义！你不是彻彻底底的废物！看见没有，那位是国家科学实验室的专家，他正看着你，也一直在观察你记录你。明白吗！” 蒋周闻言，终于不再挣扎，而是勉强昂起头来看了远处周游的手机一眼，看到了那位白发苍苍的首都专家，也看到了从旁边凑过来，同样热泪洗面的华音。 蒋周嘴角抽搐，勉强笑了笑，对着手机挥了挥手，“这样啊。真好，真不错……谢谢你们，也辛苦你们了。我……我走了。” 说完，蒋周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头在周游手中慢慢歪倒。 他的脖子变得软绵绵的，先前还捏着拳的双手舒展开来，手臂垂落。 与此同时，心率检测仪再度响起警报。 心率，0。 蒋周，死。 刺耳的心率警报声在房间里一直响个不停。 但即便这警报震耳欲聋，却也压不住蒋倩芸的恸哭。 马医生、林医生、罗医生、那名男护士、罗荨、沈苓等人沉默退去。 房间里最终只留下了周游与蒋倩芸，还有蒋周三人。 周游看着蒋周合上的双目，沉默着。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身边的重要的人死去。 虽然缩小末日已经来了很多天，但他总能逢凶化吉，也从未遇到过自己完全搞不定的事。 他一度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他虽然也见过了很多生离死别，但由于自身的能力出众以及每次行动的无往不利，他对这场灾难切实依然缺乏痛彻心扉的实感认知。 毕竟，那都是别人身上的悲剧。 但现在蒋周用生命给他上了一课。 这一课，很痛。 他意识到，自己真有做不到的事情，也真一直有人在不断地死去。如蒋周这般，虽让现场的人悲痛欲绝，但却又只能变成庞大的统计数据上的一个冷冰冰甚至毫不起眼的数字。 可周游并没有资格像已经崩溃了的蒋倩芸那样，让自己的心绪长时间沉入痛苦中。 他甚至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恢复了清明。 今天之前，全国死亡人数的统计就已经过了一千三百万。 哪里不是惨剧？ 哪里没人哭泣？ 自己现在既是国家打造的英雄，同时也是周家的主心骨，还是如今乐来县里的最强战斗力。 自己的时间，非常宝贵。 甚至自己的心情、睡眠与休息都十分宝贵。 周游深吸口气，只奖励了自己两分钟的悲痛。 时间到。 他猛然睁开眼，抹一把脸，走到蒋倩芸身边，将她缓缓扶起，“倩芸姐，节哀，周阿姨还等着你。你得坚强起来。现在的蒋家，得靠你来撑着。” 蒋倩芸没有理睬他，而是用力挣脱，再扑了下去，依然只完全失控地哭着。 周游突然发了火，一把抓住她双肩，将她猛然拉起，怒喝道:“倩芸姐你给我站起来！你还要决定你父亲和奶奶的后事到底怎么处理！你也必须想好怎么把噩耗告诉你的母亲，你还要想好怎么让你的母亲扛过这次打击！逝者已逝，可生者的人生还要继续！” 蒋倩芸被他这样劈面一喷，先是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这位过去向来有主见，高中时期更被周游和蒋周一致认为是大姐头，人类缩小之前已在地产公司担任高层管理，如今更已觉醒为超限者的女子，此时看起来却有些痴痴呆呆，魂不守舍。 见她这模样，周游明白，她已经被接二连三的重创完全击溃了。 她整个人此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不，她的意志甚至已经崩塌了。 周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指着蒋周，“哭有什么用？蒋周死了，已经死了！” 随后周游又拉着蒋倩芸走到外面，站到仪表台内侧边缘，再指着下面装着支离破碎尸体的保鲜袋，“那是你的父亲和你的祖母！现在得由你来决定到底怎么办？要不要把他们带回去？你妈一直在问我，你知道吗？再不然，你干脆张开双臂从这里跳下去，记得要脑袋着地，不然你死不了。只有死了才能一了百了。到时候我就告诉周阿姨，你们全死了！” 闻言，蒋倩芸的眼睛里稍微回了点神，但还是很呆愣。 “倩芸姐，这不像你，不像我一直以来认识的你。过去的你自信大方，我和蒋周没主意时，还都得依赖你。先前在那石头那边，你和蒋周被三只猫围困，你都能撑着一口气用半边剪刀架子把自己撑住而不倒。那么现在，你已经没有弟弟了，你妈已经没有儿子了，那你就更不能倒下！你再想想蒋周先前说的话，你看到你弟弟有多坚强，多洒脱了。那么现在，你这当姐的，是不是应该做得更好？” 终于，蒋倩芸浑身一震。 她回魂了。 “我明白了。” 蒋倩芸咬着牙，一字一字说道。 “明白就好。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蒋倩芸扭头看了眼那保鲜袋，眼里满是挥之不去的痛苦，但这次她却并未失去意识。 她又看了眼车窗外的远处。 从这里看去，目光飘过街角，能看得见蒋家别墅的四层楼的尖尖房顶。 “就把我爸和奶奶埋在这里吧。不远，他们能找得到回家的路。但也不会太近，不会轻易被家里其他人撞见。至于弟弟，我想把他带回去。”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在周游带人帮着蒋倩芸安葬蒋天母子时，首都那边的国家实验室却也并未闲着，而是立刻根据今天蒋周觉醒失败的事情，再度推进着关于超限觉醒的研究。 目前，学者们对超限状态的认知也越来越深刻。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是否能得到超限状态，与人本身的体能状态没有任何关联。 第98章 悲剧英雄，也是英雄 很多久经训练的运动员哪怕刻意加大了训练强度，次次都把自己练到完全的精疲力竭，也始终未能激活超限状态。 但如蒋周这般疏于训练，身体稀松的人却又会在不经意间冷不丁地觉醒。 按照之前的分析，已经可以明确认定情绪爆发与超限状态有着直接的正相关联系。 但也不是每一个情绪爆发的人都能激活超限状态，还有更多人直到死也毫无表现。 所以超限状态本身也有相当大的偶然性。 统合分析的结果表明，不管有再多偶然性,超限状态都必须要人处在极端的状况下，将对自身身体的机能需求逼到极致，让肾上腺激素与情绪双重爆发到超过阈值才行。 另外，同为超限者，实际的战斗力还是有所不同。 比如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在成为超限者之后，会比由纯粹的普通人蜕变而来的绝大部分超限者强出一截。 毕竟这所谓的超限提升,还是在原有的体质基础之上按比例增长。 只有如周游这般的，极少数天赋异禀的人才能硬生生靠着较高的超限增幅比例追赶上,甚至超过职业军人与职业搏击格斗选手。 所以，普通人保持训练还是有意义的。 但现在蒋周的死亡进一步证明了基础体能训练的意义。 学者们已经知道，当人体打开限制器并第一次进入超限状态后，身体会在接下来的休息时，发生一次激烈的蜕变。 如果此人的体质基础过差，就会出问题。 比如因着营养不良、长期熬夜、饮食不健康、私生活过于放纵等等缘故导致过于虚弱，便会出现诸如心律不齐、心率过高、营养不足、体温过高、大脑受损等等不同的状况。 这些状况都会导致超限觉醒的失败。 可偏偏超限觉醒的过程一旦进入最后阶段，就不可逆，所以目前已经有不少人死在觉醒蜕变的过程中。 诸如物理降温、营养补充、洋地黄类强心剂与氟伏沙明的药物等等手段，都是为了在人体蜕变的过程中进行辅助，降低上述症状对人的杀伤力。 在蒋周之前，只要将所有辅助手段都上满，尤其是用上氟伏沙明之后，没有出现过觉醒失败的。 洋地黄类加氟伏沙明这组合已经成为解决超限觉醒问题的标准答案。 但这次，标准答案也错了。 蒋周他就是失败了，成为了第一个救治全程没有任何失误，得到了完整且完美的救治，并且死亡的过程被全程录制下来的死者。 蒋周用自己的生命试探出了人类体质状况的下限，证明如果人的身体真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再全面的辅助手段都会束手无策。んttps:// 国家实验室的专家们在讨论之后，得出一致结论。 杀死蒋周的其实并不是肥胖，足量的脂肪其实反而能带来帮助。 真正致命的，是蒋周那过于虚弱到完全压过了真正下限的心肺功能。 “有鉴于此，我们必须更新资料库，并且全面宣传推广这件事，要尽快让更多人知道，并引以为戒，正确认识到锻炼身体的重要性。另外，我们还必须尽快拿出一个评估心肺功能的参考标准，给出明确的指数评估，便于普通人更准确地理解与把握自身状况。至于最低标准的确定，大约还需要收集更多情报，但不能耗费太长时间，必须要快。” 在会议上，有领衔专家如此表态。 之前周游在安慰蒋周时，曾说过蒋周也做出了贡献。 现在，蒋周的贡献的确是被官方盖章了。 他青史留名的方式令人唏嘘，但贡献的确客观存在。 除了讨论蒋周的问题,这场临时组建的会议上还交流了不少其他话题。 随着如今超限样本越来越多,已经可以得出明确结论。 那就是未使用药物辅助的超限者，可以得到比使用了药物的超限者更大比例的提升。 只单独使用一样药物的人，又比连续使用了两种药物的人的提升比例更高一些。 这与周游的脱颖而出并不矛盾。 相反，却是互为佐证。 等蒋天母子的葬礼结束，周游和蒋倩芸等人回到车里时，那边的会议已经结束。 华音向周游转告了会议结果，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最新的宣传物料正在制作准备中。下一轮宣传的主要方向，就是着重强调体能锻炼的重要性，让人们认识到，以前那种以偷懒为主，凡事依赖工具的人类生活倾向已经不合时宜。现如今的人类在身体力行这件事上，必须更靠近古人那种生活。” 周游:“是的，这非常重要，不能让蒋周的悲剧再重演。” 华音:“但有件事情，我们需要征求周游你本人以及蒋周的家属的意见。” 周游:“你说。” “蒋周虽然做出了明确贡献，但他的死因的确多少有些尴尬。有部分舆论专家担心在公布消息后，会让他遭受一定的非议。所以我们在考虑这次的宣传物料要不要与你本人，以及蒋周本人都关联起来。还是说用匿名的方式会更好？你觉得呢？” 周游闻言，转头看了眼蒋倩芸，“倩芸姐，你认为呢？” 蒋倩芸此时虽然状态有所好转，但心情依然低落。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主意。还是周游你决定吧。” 周游应了一声，再问道:“如果用匿名的方式，宣传效果是不是会打折扣？” 华音点头，“是的。毕竟只要匿名的话，群众们就会以为是我们编出来的故事。如果是虚构一个不存在的人效果会稍好一点，但依然缺乏足够的说服力和轰动效应。” “但如果和我关联上，既公布我，也公布蒋周的名字，并且拿出一部分视频画面，就足以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也能用我的影响力来提高宣传效果，是这样的吧？” 华音:“是。” 周游想了想，“可以，你们本来问都不用问我，我感谢你们的理解与尊重。但我有一个条件。希望你们能答应。” “你说。” 周游看向蒋倩芸，“我想再补充些资料。如果只是一个名字，哪怕他是个真实存在的真人，群众们对蒋周的遭遇其实依然没有实感。正如你们先前所说，想让宣传的效果达到最好，那物料就最好有故事性，得让蒋周这个人物立起来，而不是别人眼中的周游身边的一个已经被抹去了的符号。” 华音愣了愣，“你是说要再增加很多信息吗？” “是的。” “那我需要咨询一下领导。” “行。” 等了三分钟，华音给出答复，“按照领导的意见，现在很多普通民众阅读咨询的时间有限，所以不希望把宣传资料做得太复杂，最好只用一分钟就把事情讲清楚。所以具体如何定夺，还要看你究竟想增加多少内容。我们这边已经开始查询蒋周的生平履历了。” “我理解，但我相信你们听完之后，会认为哪怕把时间增加到三分钟甚至五分钟，都会很值得。而且，我们是他身边的人，才真正知道他的心路历程。你们在档案里只能看见他的遭遇，却看不见他的心境。” “好，你说。” 周游和蒋倩芸把蒋周这短暂一生的遭遇娓娓道来。 二人没有添油加醋，只就在蒋周的尸体旁边，用看似平静地口吻慢慢地讲述着，就仿佛是死者代言人一般。 “他是个富二代，这毋庸置疑。” “但他并不颓废，也不安于享乐。这是他初中时期的照片，你看，那时候的他并不胖，身材非常标准。这证明他的自律。他之所以后来发胖了，是因为一场罕见病。这场病你们应该可以查到。当时蒋周的父亲带他去协和治的。” “还有，你应该可以查到他初中和高中时期的读书成绩。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成绩都在重本线以上，之所以在高考时名落孙山，是因为他荒唐地填错了机读卡。” “这可以批评他粗心大意，也可以骂他是个蠢货，但不能否认他的确很努力自律。” “高考失败后，他并没有选择复读，更没有让他父亲利用金钱去帮他疏通关系，打破社会规则去读本来读不上的名牌大学，而是十分坦然地去了二本院校。这也说明他是个豁达并且尊重社会规则的人。” “他从未想过仗着自家有钱就不可一世，就去践踏规则。他虽然是个富二代，但从来就没有活成过一个被人讨厌的人。” “他给自己找了些业余爱好，但不同于很多富家子弟喜欢的飙车，玩弄异性，只是安静地沉进了模型的世界里，并从不因自己的爱好而给任何人造成困扰。” “这次人类缩小后，他本可以向我求助，让我去接他，但他没有，而是选择了自己想办法改造车辆，再自己开回来。” “虽然他半路抛锚了，但那也并非他的错。这又说明，他是个不想给朋友添麻烦的普通却又难得的好人。” “在回来的路上，他本已经向我承诺，从明天就开始锻炼身体。这是因为他做梦也想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英雄，想为更多人做出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只可惜命运没有再给他哪怕多一天的时间。他真正的死因其实不是肥胖亦或是心肺功能低下，而是倒霉。” “他真倒霉透了。” “在知道父母与祖母被猫叼走时，他忘了自己身体上的缺陷，拼死也跟着冲出来。在面对父亲与祖母的惨状时，他又轻易冲破了限制器，打开了基因锁。这又说明，他是个极其孝顺，并且情感丰富的好人。” “他叫蒋周，一个以如此荒唐的方式倒在黎明之前的人，不是我周游的挂件，不是一个单纯的名字，而是一个用自己的生命去摸清了更多超限状态的奥秘的好人。” 周游再深吸口气，“我说完了。” 对面的华音听完后，愣了很久很久。 虽然她几乎全程看见了蒋周的死亡过程，并且也为之而黯然侧目，但在她心中，原本的蒋周依然只是个纯粹的名字。 现在周游却用短短几分钟的讲述，让这人一下子从视频里跳了出来，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过去有现在却已经没有了未来的真正的人。 直觉告诉她，上级领导会被周游轻易说服。 这的确是足以让宣传效果指数级上升的重要讯息。 “好，我会如实汇报，刚才你们的话已经被全程录下了，等我好消息。” 周游知道，自己肯定可以达到目的。 他就是想让蒋周得到完全正面的形象。 他就是不想让蒋周因为死于肥胖与懒惰，而成为被人调侃的笑话。 成为英雄是蒋周的遗愿。 而我，将会为他做到。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华音给出准确答复，“领导同意了，你所说的话将会被全程采纳，一字不改。同时也会补充很多蒋周的生平事迹。” “好，多谢。那今晚就这样吧，回头见。” …… 在看到蒋周的尸体时，周霞蓉晕倒了。 晕厥本来就是人类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今天遭到的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完全超过了周霞蓉这位常年的家庭主妇的心理承受能力。 随着周霞蓉彻底倒下，周家再次乱套。 幸好在这时候，蒋老太爷站了出来。 很少有人知道，蒋老太爷年轻时是军人，更曾多次出境作战，是真正的战斗英雄。 蒋天的生意也多有得到蒋老太爷的战友的照拂，所以做得也算一路顺风顺水。 蒋老太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也曾亲眼见过战友在身边被炸成碎片，自己身上取下来的弹片重量超过一斤。 如今他虽已有七十五岁高龄，但平时的精神还算矍铄。 先前面对那两只猫的突袭时，蒋老太爷的军人经验其实已经发挥了作用。 然而不幸的是他在枪林弹雨中训练出来的战场本能，在那瞬间做出的第一决定是自保。 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他没能及时往前，等他立刻回过神来，并快速克服本能试图到前面去掩护家人时，反而已给亡妻抢先一步。 要说此时蒋家心中最痛的，其实未必是蒋倩芸，而是蒋老太爷。 他失去的是朝夕相处数十年的妻子，还有长子，更有最心疼的大孙子。 但现在，随着周霞蓉倒下，蒋家已乱。 蒋倩芸虽在周游的劝说下状况稍有好转，但依然不够老练稳重，她也做不到，只能有些无助地强行扶着母亲，然后用眼神向周游求助。 周游虽然和蒋家关系很好，也是蒋周托孤的对象，但和蒋家的其他人却很陌生，面对多达两三百号的蒋家人，他这个本质上的外人却还是不怎么说得上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的好。 这时候，蒋老太爷知道自己必须站起来了。 蒋家别墅的客厅里，老太爷先让蒋倩芸把周霞蓉扶到旁边休息，然后又请周游去蒋周的大g上搬了个胡桃木的小箱子下来。 这箱子正是蒋周生前最爱的一款iron-man六比一可动模型的包装盒。 虽然老太爷自己非常厌恶漂亮国的东西，但他知道孙儿生前就爱这个。 这就是蒋周的棺木了。 再没有别的更多仪式了，只能简单收殓一下，甚至连入葬的妆容也没有。 不过，众人并没有立刻合上棺木，而是等了约莫十几分钟，周霞蓉这才幽幽醒转。 这位并不算坚强的母亲的状况稍微好转了一些，面若死灰地走到蒋周的棺椁前，抚摸了一下蒋周此时已经冷冰冰的面庞，再转过身去，又蹲到一旁哭泣起来。 接下来就是安葬。 蒋家别墅的后院本就有小花园，花园的中央处有一颗樱桃树。 这棵书正是很多年前时，蒋周自己从外面带回的树苗栽种长成。 蒋周被埋在了樱桃树的树根下，也算落叶归根了。 最后一捧土，是由蒋倩芸覆上去的。 接下来，蒋老太爷做主，蒋倩芸表态，周游亲自出面邀请，蒋家这两三百人全部加入周家别墅。 两家合流。 蒋家这边没多少东西需要带走的，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主要是蒋周带回来的那些模型爱好者的库存，本就全在大g里。 只要把大g开到周家就行了。 周游的混动越野在前，蒋周的大g在后，两台车缓缓驶离蒋家别墅。 此时这栋位于乐来县城中心，曾经代表了乐来县的富贵与权势巅峰的豪宅灯火全暗，杳无人音。 蒋家的豪宅正式人去楼空了。 这仿佛昭示着旧时代的落幕，新时代的开启。 今天的事情，用极其残酷的姿态让蒋家人，也让周游深刻认识到，过去的权势与财富，在这新的时代中，真就不值一提了。 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力与行动力，哪怕亿万身家，也都只是一堆失去了意义的数字与废纸而已，依然连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可惜众人的反应还是太迟钝了些。 如果从一开始蒋家人就想通了这关节，选择主动投靠周游一家。 如果从一开始周游和周岭生也做出了决定，利用远房亲戚以及年轻一辈的交情，向蒋家发出主动邀请。 结果必定会不一样，也不会有这么多悲剧。 第99章 人形装甲 周游和蒋倩芸并肩坐在混动越野仪表台上，尽皆沉默无言。 车速很慢。 道路两旁老城建筑缓缓退后，甚至还能时而见到有猫踩在低矮的围墙上四处巡视。 每当看到有猫的时候，蒋倩芸的身姿都会微微震动。 身为唯一的生还者，蒋倩芸心头那股恐惧依然挥之不去。 不知不觉，车辆驶过了埋葬蒋天和他母亲的街角，蒋倩芸的身子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她一度想要站起身来,却又想起此时正在副驾驶上昏睡的母亲，更害怕被其他人瞧出异样，只敢死死捏着拳头，强忍着悲痛，抽搐着鼻子，防止泪水再度不争气地滑落。 知道她心境的周游伸出手来,从旁边揽住蒋倩芸的肩膀。 此时二人已经褪去铠甲，身上只有单薄的夏季衣物。 所以，周游将她搂得很紧。 蒋倩芸终于再也忍不住，把头靠将过来，埋在了周游的胸膛。 周游抬起臂弯，轻轻抚摸着这位姐姐后脑的长发，压低声音，“已经过了路口，姐，悄悄地哭一场吧。等哭过，就好了。” 蒋倩芸终于不再忍耐，只更用力地把鼻子狠狠压在周游身上，然后既撕裂又低沉地呜咽起来。 听着蒋倩芸这近在咫尺的哭声，周游的思绪又飘回到蒋周去世之前。 他想起了自己给蒋周的承诺。 我得照顾好倩芸姐。 他搂着蒋倩芸的手，不由得更加用力些。 此时周游心里也只能感慨命运造化弄人。 虽然知道这事不太可能成真，但如果蒋倩芸真与他表白，亦或是自己大学毕业后，与蒋倩芸因着某事多接触一阵子，说不定二人真早就修成了正果。 两家人也早早就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那么，自然也不会…… 算了，总想这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没有意义,还是更着眼未来吧。 其实我做得还不够。 真的。 之前时，虽然周游看似做了很多事。 但他的几乎每一次行动，大多都是适逢其会的被动行为，而非主动出击。 他有些过于被动，显得随波逐流了。 明明他已经被塑造成了国家英雄，嘴上也这般承诺，也不只一次似要下定某种决心，但自家事自己最清楚，本质上，自己还是显得有些独善其身。 反倒是蒋周这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明明没什么能力，但脑子里却从一开始就坚定了想当英雄的执念。 这看起来有些荒诞与可笑，但却并不该被嘲笑。 哪怕成不了英雄，他也想成为英雄的搭档。 哪怕都快死了，他却非但不因人之将死而悲切哀婉，反倒因着自己能给人类做点事，能当一个刹那的英雄而欣慰，而在临死前恢复了平静。 他走得那么洒脱，甚至有点豪气干云。 周游认为,和蒋周比起来,自己其实远远不如。 我还要做得更多，我也有能力做得更多。 周游一边轻抚着蒋倩芸的后背，一边在心中如此决定道。 车队用了近半小时才抵达周家，此时已是凌晨四点过。 今天对周游又是完全没能得到足够的休息。 但他已经快要习惯了。 他正在强迫自己适应这种昼夜颠倒，同时又随时可能有状况的生活。 周家别墅这边也完全没有深夜的感觉。 在各个房间里，各种各样的施工依然在如火如荼的展开着。 傍晚时，周岭生在大发超市门口吸收了三百人。 这三百人到了周家之后，立刻投入了工作，开始在原有的周家施工队带领下整备自己的房间。 大约在夜里十一点过时，房间已经整备完毕，建成了幸福苑二号。 单只是幸福苑二号就能容纳八十余户，三百余人。 不仅如此，越来越熟练，人数达到两百人的施工队再小加了一个小时的班，忙乎到夜里十二点半，再多弄出了幸福苑三号。 这幸福苑三号也能容纳七十余户，近三百人，目前正空置着。 现在蒋家临时决定加入，倒是刚好能住得下。 在施工过程中，周家的库存资源已经被用得七七八八。 如果接下来还要住更多人，大约就要等县里提供的物资资源，亦或是明天就向周边建筑派出采集队搜罗物资了。 周岭生心疼周游又是一夜没好好歇息，也知道蒋周的死会对周游造成不小的打击，所以带着部分周家的长辈早早便在周家别墅客厅里候着，亲自负责帮助蒋家人尽快安顿下来。 至于周游，先是陪同着蒋倩芸和其他蒋家人去到幸福苑三号。 他原本帮忙安顿众人，但慢慢缓过来一些的周霞蓉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周游你今天辛苦了，阿姨知道你也不好受。我们自己会安顿好的，你去歇息吧。” 周游本来还想坚持，但这时候罗荨作为专业医务人员有话说了。 她知道更多情况，也有发言权。 罗荨跳将出来，先只简单说昨天晚上周游本就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能睡好觉，大约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还打了麻药。 今天早上六点过一直到现在，周游也都没怎么休息过。 他自己不说，但作为周家团队里自诩最为专业的护士，罗荨表示自己有责任与义务照料好团队领袖的健康。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得拖着周游赶紧去休息。 周游也不好坚持，选择从谏如流，先行离开。 不过他才刚走到客厅，又被正带着人整理蒋周遗物的沈苓给拦住了。 原来沈苓在检查核实这些库存时，找到了一个一比一等比例的可动iron- “你看这边的包装盒，包装盒上有写着参数，这就是一套给身高一米七的人设计的动捕服装，也就是所谓的遥控器。但如今的蒋周很显然用不了。” 沈苓又叹了口气，“你也用不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对其进行改造，使其变得可用。目前我心里有两个方案，第一，重新编译程序，制造出一个有无数个档杆的操作舱来，再利用这些操作舱对其下达指令。” 周游第一时间否定，“整套模型至少有数十个马达，操作难度太大了。这方案不太可行。” “第二个方案是改造动捕装置。首先要将动捕服装从无线连接改成有线，这样可以降低延迟减少干扰。然后就是改造动捕传感器，使其小型微型化，让现在的人可以穿戴上。最后再重写动捕装置程序，使其符合如今人类的体型。” 周游继续摇头，“这也很难。从无线改有线的难度不算高，重写程序也不算难，但微型化传感器并保证精度，应该会很难吧？” 沈苓点头，“的确有相当难度，但不是不能实现。这套铠甲的动捕装置采用的是惯性动捕手段，主要传感器由加速度计、陀螺仪两大核心部件组成。我大概看了下参数，蒋周买的是最高端型号，精度非常高，可以识别如今人类的躯干部位的动作。真正的难点是手指，那确实无法识别。但我想了一下，我们可以将第一个方案和第二个方案结合到一起来做。” “能够识别的主要躯干部位，就用原来的动捕装置。手指部分，我则打算将其简化为两个核心动作，抓握以及舒展。可以用十个安装到你手指上的微动开关来实现。比如你用这样的姿势握拳，让每一根手指指尖都压到掌心与食指骨节上，模型的五指便开始握紧，直到达到极限。当你将手掌完全摊开时，安装在各个手指骨节上的微动又被触发，模型的五指也会一直舒张，直到完全打开。” 沈苓一直娓娓道来着。 从周游带着蒋家人进到客厅到现在只过去了十余分钟。 这就意味着沈苓其实只研究了十几分钟这可动模型，但她却已经在心里形成了足够完善的思路。 周游琢磨一阵，也是越想越觉得可行。 那边沈苓完全来了兴致。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这肯定得是个大工程，没个十天半月肯定见不到成效。而且这么复杂的改造工作，尤其是给动捕装置重写程序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和我爸目前的能力范围，肯定得向国内其他相关的企业求助。也不知道国内那些做机器人的互联网企业走到哪一部了。” “希望他们已经弄出成熟的套件了吧，那样至少可以大幅度降低我们的难度。不过我觉得希望也挺渺茫，毕竟这玩意儿……呃，基本上算是目前全球最先进的民用机器人，甚至绝大部分军工机器人的水平都未必赶得上它。算了，再麻烦也得一步一步做，我这就去准备方案。到时候可能还得要你通过华音联系一些华科院和相关企业的高手。” 说完，沈苓就双手扛起模型机器人的说明书，将其顶在头上，转身要跑。 她是打算回自己和老爸沈默新单独居住的电气化车间兼宿舍写方案。 “行了，今晚你什么事也别做。赶紧回去睡觉。”周游从后面一把抓住沈苓的后衣襟，再从她头顶一把抢走至少有两百页的说明书。 沈苓急了，“这怎么能拖呢！你给我！” 周游拍了拍她的肩膀，稍微凑近，直勾勾看着她，“虽然先前你也断断续续睡了一点，但你也太累了。去休息吧，真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挚友，不能再失去你了。” 周游凑得很近，在说话时，鼻息似乎都喷到了沈苓的脸上。 沈苓愣了愣，然后突然脸红，往后连连退去，“臭死了臭死了，你都多久没刷牙啦！算了算了，今晚放假，明天再忙。” 说着，她也不再坚持，而是真个转身跑路。 看着她的背影，周游勉强笑了笑。 他心想，你怎么有脸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很久没刷牙，只能勉强漱口了么？ 也不知道牙刷这种轻工业产品才能像以前那样普及。 他又叫过一名正路过自己身边的搬运人员，吩咐对方通知其他人，在接下来的搬运中务必要小心谨慎，这里的每一样都东西都绝不能损坏。 至于人形机器人与旁边的动捕装置，先不搬。明天白天人手更齐活些再说。 再又忙完这些，周游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自己的书房而去。 与过去相比，他走路时的背略显驼。 他确实有些累。 回到书房，周游爬上书桌，准备回家里人用高中语文教材帮自己搭好的铺上睡觉。这时候，他却又看到另一个人。 是本该在这时候已经睡去的袁亦可。 她正双手抱膝坐在书桌前面的窗台上，痴痴地望着外面的夜空。 此时雨后初晴，却没有烈日，只有一轮朦朦胧胧的弯月在云层后方慵懒地照耀着大地。 周游走了过去，“蒋周死了。” 袁亦可点头，“嗯，我知道。你们刚回来的时候，罗荨就和我说了。” “节哀顺变。”周游说道。 袁亦可却抬头看着他，“明明你俩的关系更好，你却让我节哀顺变。这话应该我对你说。” 周游默然。 袁亦可又自顾自道:“真是造化弄人。他明明一直都是个很不错的人，最终却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落下人生的帷幕。可惜我都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周游又想起那台蒋周带回来的钢铁侠模型，再又想起即将展开的全国宣传，摇了摇头，“有的人虽然死了，但却活在别人的心里以及身边。蒋周的英雄梦没有白做，他带回了一套一比一的可动模型，是用波士顿动力的机器人为原型。这套模型很强，一旦改造成功，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就多太多了。” 袁亦可愣了愣，然后开始在脑海中想象着那台模型，低落的心情稍微恢复，“那他的确是干成了一件大事。他一直想当英雄来着……” “他做成的大事，还不只这个。你只知道他死了，但不知道其他事。” 旋即，周游又将国家实验室那边的宣传计划告诉了袁亦可。 袁亦可在听到周游对蒋周的生平总结时，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慢慢有了色彩，“原来如此，那蒋周他的确是实现了人生的理想，成为了他想要成为的那种英雄。某种意义上，他得到了人生的圆满？” “嗯，残缺的圆满，也是圆满。” “周游，我想开了。”袁亦可突然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用灼灼的目光看着周游。 “什么？”周游突然有些紧张。 袁亦可走上前来，轻轻抱了他一下，然后马上退开，“蒋周的事情提醒了我。现在时代不同，不再是过去安居乐业的平稳社会，而是乱世。每一个人，无论你还是我，亦或是其他人随时都可能会死，并且提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征兆。” “或许就连你都算在内，没有人可以说自己有绝对把握能牢牢捏住自己的命运。死神降临之前也不会提前宣告。所以人一定要把握当下，不能带着遗憾去死。今天不是时机，但下一次，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过几天后，当我们再次得到短暂的歇息时，我要办了你。” 周游:“啊？” “我刚才只抱你一下，是因为现在我不想刺激你了。到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准备好迎接我的风暴。你自己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你总也不想真的绝后吧？” “啊？” “回头见。晚安。” 第100章 大建设，大生产 这一夜，周游睡得还算踏实，甚至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正午十分才起床。 当他走到客厅时，父亲周岭生正与蒋老爷子和蒋倩芸爷孙俩商量着事情。 见他来了，周岭生立刻招手，“周游你来一下。” “怎么了？蒋爷爷，倩芸姐,你们还习惯这里吗？”周游先问道。 依然顶着黑眼圈的蒋老爷子和蒋倩芸微微点头，表示还好。 蒋家人都觉得这里很舒适，也感谢周游和他父亲周岭生的关照。 周家这边利用各种装置和资源改造而成的小房子，对如今体型的人类而言，在居住体验上确实比大户型好很多。ganqing五.com 无论是保暖还是私密性，以及带给人的安全感,都远胜大房间。 蒋家那边的别墅虽大，看着虽然豪华,但居住体验却着实不怎么样。 简单寒暄后直入正题，周岭生指了指对面的御珑小区，问道:“周游你知道吧？御珑小区是你蒋叔的产业。” 周游点头，“嗯，我知道。” “我和老爷子和倩芸商量过了。准备立刻进入御珑小区，对其进行逐步改造，将其变成我们的新基地。倩芸的个人网盘里还有小区的整套施工图与设计图，更便于以后的改造。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之前时，父子俩就已经考虑上了对御珑小区的开发利用。 就算没有蒋周一家昨晚的事，父子俩也准备要动手了。 并且现在已经拿到了政府的特别行动许可，且刚好正主也在这，敞开谈妥更为合适。 正如早先父子俩交流时所说，御珑小区在两三个月前就已经建成到可交付的程度。 外墙、小区绿化及公共设施、房屋供水供电以及供气管网，甚至地面无死角监控都整齐活了。 位于中庭楼王侧后方的小区会所中心兼售楼部也修得金碧辉煌，豪华至极，完全可用。 会所楼的规模非常大，建筑总面积达到三千余平方米,是一栋多层的欧式洋楼。 按照蒋天的计划，等小区基本售罄后,会将会所楼打造成集物业、休闲、娱乐、健身、游泳、会议、餐饮与住宿等多重功能为一体的综合建筑，为小区住户带来最上档次的居住体验。 蒋天是铁了心要把御珑小区打造成整个乐来县首屈一指的高端楼盘的。 小区品质确实不错，不过确实被大环境连累，卖得不怎么好。 但幸好蒋家实力雄厚，蒋天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开始收缩战线，不再融资开新盘。 御珑小区也是用的公司自有资金开发，没有负债带来的资金压力，所以也没急着甩卖。 现在这小区里的入住率几乎为零，只有极少数单元楼由于卖得稍早点，业主的装修已经弄到了尾声，但也没真个入住。 将其拿下后，完全可以围绕着已经完全建成的会所楼，把整个小区打造成一个如今足以容纳全县人的大型堡垒。 周游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立刻投出赞成票。 在接下来的交流中，周游和周岭生慢慢发现，惊喜远不只之前表面看到的这些。 到最后时，父子俩甚至觉得这惊喜会不会太大了点，都快大到有点无法承受了。 在昨天周岭生提供给县里的物资需求清单中，有明确提到需要大功率柴油发电机，甚至还想要一辆装满柴油的罐车。 但县里表示这种重要战略资源得留给万人级别的大型安置点,只肯给周家调拨一台发电功率为四千瓦的汽油发电机过来。 至于汽油则要周家人自己去加油站搞，那也不难。 周岭生退而求其次，并未强行要求柴油，同意了县里提出的汽油发电机方案。 但御珑小区的会所楼里，就有一台大功率的柴油发电机，另外还在底楼库房里储备着多达十吨的柴油。 这同样也是蒋天为了打造高端楼盘而做的准备。 乐来毕竟是个县城，不是容城那样的省府，发生停电的概率还是要大一些。 并且御珑小区外层的高层都达到了33层。 一旦停电，住在高楼层的住户就惨了。 这台大功率柴油发电机，就是为电梯以及小区里的公共区域照明而做的准备。 可惜这些东西只在刚运来时试机跑过一次，就再没动用过。 现在倒是正好被全盘接收了。 真正吸引人的，却还有另一个东西，某种程度上那是施工单位犯的一个错误。 为了打造高端小区，蒋天还让设计人员增加了足以覆盖全小区的安防摄像头。 这些安防摄像头除了在小区内部安装之外，在小区外围的金属围栏下面也预留着布线。 等业主正式入住时，在小区的围栏立柱上，将会每隔二十米安装上一个对着外面的摄像头，以达到全方位的防护。 按照正常的设计标准，监控电源应该使用24伏的直流电，用不了多么粗的供电线。 但之间的安装施工单位犯了个错误，用了大号的全铜铜芯线，成本被拉高了不少。 当时蒋倩芸还就着这事与施工单位扯皮许久，最后还是施工单位自掏腰包出了这部分多出来的预算。 但由于绝大部分线路都提前预埋到了地下，所以也不曾更换，施工单位自个认栽。 那么现在，这些超规格的线反而刚好可以改变功能，用来围绕全小区建立足以防住老鼠的防盗电网。 并且御珑小区里本来就保存着施工单位尚未带走的脉冲式防盗电网发生器。 虽然防盗电网没办法完全挡住会挖地洞的老鼠，但绝对可以有效挡住流浪猫狗，也能大幅降低鼠患的影响。 周岭生认为，一旦能把这些所有东西都利用起来，还真能在这乱世中将御珑小区变成足以容纳乐来全县上百万人口的乌托邦。 当然了，把这么多人都聚集在一起未必是正确的思路。 毕竟哪怕如今人的体积缩小了四百倍，但饭量比例也提升了不少，要解决百万人的衣食住行绝非易事。 外面的诸多民生保障工程也需要有人去负责。 社会的生产力也不能完全停滞，否则早晚坐吃山空。 如果真是把所有人都聚到一起变能解决问题，县里早就定下这基调了。 毕竟乐来县里有防盗电网条件的，也不只御珑小区一家，还有别的一些部门和武警中队也有类似配置。 但目前县里的计划只做到了建立十个大型集中安置点的程度，而不是朝着所有人都聚到一个地方去努力。 不过，至少御珑小区的条件提供了一种新的想象力。 “好，就这样计划，逐步改造御珑小区，使其成为我们的新的大型基地。如今我们这栋楼里的人越来越多，今天也要开始向外面进军，去那些沿街铺面中尽可能地收集可用物资，光只靠我们这一栋楼，很快就装满了，的确也是时候行动起来。” 周游如此拍板，定下行动基调。 在接下来的一个白天里，周游并未再外出，周家别墅这边有很多事等着他。 扫荡周边店铺的任务，则是被分派了出去，交给了唐大河、袁亦可和表姐夫这些人。 目前周家内部可以开动的车也再增加了三台。 除了周游的混动越野、大舅的混动mpv和蒋周的大g之外，另外两辆周家亲戚的中大型国产越野车也安装上了完全标准的微型驾驶舱。 这五辆车出动了三辆，分别搭载着二十名战斗人员以及八十名施工人员。 这六十名跟随车队出动的战斗成员，正是在昨天的商超夺回战后新晋吸收的三百人中的主力骨干。 另外只派遣了少部分周家原有的作战队员参与，起到老带新的作用。 三支队伍的任务非常重，必须在三天内扫光周家别墅周边三百米半径圆圈范围内的所有标注店铺，多达三十余家。 蒋倩芸这名新晋觉醒的超限者，则是带上孙迎军、罗荨等骨干精锐，以及另外五十余名成熟战斗人员，还有两百多名青壮年，直奔御珑小区的会所楼。 蒋倩芸的任务是在今天之内完全拿下会所楼，将里面的一切隐患全部排除，然后在天黑之前完成对会所楼的全面封闭与通道加固工程。 等到天黑傍晚时，那三支车队就会将一整天的战利品直接拉去会所楼。 部分县里分配给周家的物资也会被一并拉过去。 至于沈苓，则是和父亲沈默新一起，拉上了林曜、田华与同样略懂设计和人体工学的白幽幽一起，开始对那台钢铁侠模型下起功夫来，开启了这项艰难但却又格外重要的工作。 之所以要叫上白幽幽，那是因为微缩后的动捕传感器需要安装到足够贴身的紧身服上，这样才能尽可能提高精度。 这正是白幽幽的专业。 至于周游，他除了中午与父亲和蒋家爷孙一起议定攻略御珑小区的方针之外，下午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到电气化车间，一边帮着沈苓出谋划策，一边让白幽幽拿着皮尺给他量体，准备裁衣。 白幽幽一边拿着皮尺围着周游上蹿下跳，一边时不时抓起签字笔的笔芯，像用毛笔那样抓握着，给这些数据写在一旁的纸上。 看着白幽幽这认真忙碌的样子，周游心里多少产生了些不好意思的情绪。 自打把白幽幽接来周家之后，出于对这人的风格的畏惧，周游有刻意躲着她的意思，到现在二人交流的次数着实不多。 白幽幽自己倒丝毫不在意，只自顾自地忙着。 她现在的任务也很繁重，一方面要负责防具的设计与制作，另一方面也得负责解决周家越来越多的人的穿衣需求。 这会儿是夏天，倒还好，但至少每个人得准备两三套换洗衣物才行。 虽然她主要担任的是设计师，下面还有一些新加入的有裁缝技能的人负责具体制作，但白幽幽却还是在持续不断地优化着自己的设计。 她的设计工作贯穿始终。 比如在布料的选材阶段，她得负责找到适应各种不同的工作场景的最佳布料。 然后她还得不断优化版型，便于给人带来最舒适的穿着感，以免影响到劳作效率。 在裁剪阶段，她要负责找到利用率最高的裁切方式，以防止浪费。 在缝合阶段，她则要教会其他人更好的缝合针法以及缝制方式，保证衣服的强度。 同时，在组织人手批量制作衣服时，她还得现场指导，以带动那些技术不是很熟练的人迅速适应工作。 总之这里面的每一件事，都费时费力也费神。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稍作犹豫，周游还是对面前的白幽幽如此说道。 白幽幽叉起腰，挺起那对和稚嫩脸庞完全不相称的大家伙，凑将上来，用看稀奇一般的眼神看了看周游。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周黄世仁还知道关心一下白劳姑娘呢？我姓白，可我真不想当白劳啊。” 周游的胸口被撞了一下，再低头看去。 这对动如脱兔可真是好家伙。 天知道她到底怎么长的。 而且白幽幽确实也利用了职务之便，给她自己的衣服加了料，完全复刻了过去的女仆装，很是彰显身段。 并且她的脖颈下面是用松紧带拉出来的平口开胸，收得也很紧，将她的强壮脱兔衬得更引人瞩目。 危险！ 周游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吓得触电般往后退数步，拉开了距离。 他又后悔了。 这人还真是不能给好脸色，不然分分钟蹬鼻子上脸，非常致命。 “最近几天确实不好意思，我太忙了。不过你父母的事情我一直都有在问，一有答复我会尽快通知你。” 听周游提到自己的父母，白幽幽稍微收敛了一点，情绪迅速低落下来。 她很清楚，眼下的希望非常渺茫。 随着战争动员令的全国公开，所有人心中都有着强烈的紧迫感。 非洲那边的基础设施建设远不如国内，野生动物也更为活跃。那边的人处境自然更危险。 父母每多拖一天不能回国，希望就更渺茫一些。 不过白幽幽的低落并未持续太久，她又很快振作起来，没好气地瞪周游一眼。 “你这人真缺德。之前承诺好的奖励不兑现就算了，现在只是假惺惺关心我，戏也不肯演全套，我稍微刺挠你一下，你就捅我心窝子，真是不当人。” 周游:“呃……” “算了算了，我也知道昨晚的事，更没有故意要戳你伤心处的想法，我……我就是看你情绪不高，想让你高兴一下嘛。也就奇了怪了，以前我拿了厂商赞助出cos的时候，漫展上那些牲口都对我兴奋得不行，搁你这就完全不好使。哎呀，别躲别躲，量尺寸呢！站好！” 虽然白幽幽嘴上还是不饶人，但接下来的行为可算稍微恢复正常，终于是把尺寸量好。 随后白幽幽再拿起表格，说道:“我看了沈玲姐的设计方案，你这身服装的制作需求很麻烦啊。既要完全贴身，又要有足够的强度，还得透气，材料是真不太好选。对了你有泳裤没？或者你家里人有泳衣或者丝袜没？” “这个真没有。” “那就麻烦了。算了你先去忙你的，我再去翻翻库房，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材料。” “好的回头见！” 周游立马跑路。 如今周家宅子里的总人口已经突破千人，恍然看去倒真是热闹了起来。 宅子内部依然热火朝天。 一个又一个加工工地正在宅子里的各处四散分布着。 几乎所有人都能找到各自的活干。 当初周游和沈苓从容城与繁阳市带回来的那些物资里，当前能直接用到的部分已经被用得七七八八。 不过昨天蒋周带回来的库存数量更为庞大，人们倒也不必担心会没有活干。 周游走到客厅，按照昨天与华音约定好的时间，打开电视。 电视里，正好播报着最新的新闻，讲的正是昨晚蒋周的事情。 围绕着周游、蒋周、超限状态、体能训练的新一轮全国宣传，正式开始了。 周游也没吩咐其他人各自停下手中的事情，只是将电视的声音尽量开大，然后又走到院落里。 总会有人能听到，然后口口相传到人尽皆知的。 在昨晚的一场暴雨后，院落的地面洒了不少树叶与花叶，不过目前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 正有一名高中体育老师带着多达两三百人在院落中跑圈，进行着最基础的体能训练。 在跑圈的人中，蒋家人占了接近一半。 院落的另一个角落处，还用木板围了个两米乘两米的方形区域，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这是射击训练靶场。 在院落的靶场对角处，则有一个五彩斑斓的单人飞艇被松垮垮的长绳牵着，正飘在周家别墅上空约莫十余米的高度之上。 这是单人飞艇驾驶训练区。 在另一个对角处，这里搭建着一个覆盖面积超过三平方米的棚子，棚子下方时不时传来刨子与电锯的声音，还有飘来油漆的刺鼻气味。 那是制作木质弓弩的室外车间。 由于人口进一步增长，这种会产生大量粉尘以及气味的加工工作，已经转移到了室外。 锯木灰并不会被随意抛弃，而是会被完整地收集起来。 在下一步针对老鼠的行动中，这些锯木灰都能被用来制作烟雾发生装置。 虽然现在人类的体型也可以钻老鼠洞了，但比起钻地洞的客场作战，人类肯定更擅长将老鼠用烟熏逼出来，然后露天作战。 第101章 微缩纪元全民综合行动指南公示平台 在院落的还有一个对角处，同样搭建了遮雨棚。 棚子下方还摆着台周游的平板电脑。 电脑上播放的是由国家的精英级特战队员、国家武术中心、国内最顶尖的格斗运动员和训练师以及大量的医学家和运动医学家联手制作的冷兵器格斗教程。 与周游之前的本能决策异曲同工的是，如今的冷兵器格斗教程也更偏向于长柄武器捅刺的方案。 一寸长一寸强，可以使用长柄武器，某种意义上算是人类的优势。 毕竟人类自己没有其他竞争对手动物的尖牙利爪，真要贴身近战，其实非常吃亏。 别墅楼顶上还有一个新型氢气飞艇研发基地,正在研发更大，更稳定，载重能力更强，有更好空气动力学设计的“狼牙二号”飞艇。 狼牙二号的研发是由沈默新兼着负责。 目前已经完成全部设计工作，正由大姑父带着那些昨天参与了狼牙一号设计制作的熟练工人具体落实着。 周游对沈叔的创新能力只想点赞。 只是好好的天空一号竟真变成了狼牙一号，现在二号也整上了，总有点画风歪到了阴沟里的扭曲感。 很显然,沈叔并未意识到狼牙这俩字的真正精髓，以为这只是个形象描述，也有点什么战狼的红色意境。 他觉得狼牙二字能点燃人的热血。 周游没敢上楼去看狼牙二号，他害怕自己绷不住。 但他粗略看了下沈默新的设计图。 有一说一，这狼牙二号的子弹型浮力舱却是有那么点酷似狼牙的模样。 这就很生动形象外加灵性了。 当然，楼顶不只是狼牙二号的研发基地，目前也是狼牙一号的小批量生产基地。 就在周游巡视完院落里的各个板块时，别墅外面来了三辆纯电货车。 县里终于送来了又一批承诺的物资。 这批物资的种类非常丰富。 有不少从工业园区那边拉过来的生产原料和设备。 比如树脂基复合板材、轻量合金、碳纤维卷和胶水、航空煤油、新的3d打印机和材料、一台工业级的多轴精工车床、4-6千克立式熔炼炉、烘干机、小型切割机、辊压卷圆机、太阳能电池板、各种18650和21700充电动力电池、电路板、ic芯片、电容等等等等。 另外还有大量的铝合金板、薄钢板、钢条、钢筋、水泥，以及用特种钢材制作的高强度钢管。 据说后面还有一辆大卡，此时正在县废品收购站装车，准备把那边的金属粉碎机和约莫二十余吨的回收钢铁一并拉过来。 更离谱的是竟还有两大桶，共计两百余公斤的炸药。 这批炸药，是来自前不久县里刚在山里打掉的一个地下非法烟花爆竹作坊。 另外的生活物资则有牛羊奶粉、营养粉、新鲜蔬果、罐头，以及由种子公司和县农院提供的各种粮食作物种子。 不同于普通农民购买的一次性种子，这些种子都是可以用来保种的培育型，产量不如普通种，但好处是可以以种育种，并保持正常的种群特征。憾凊箼 当周游看到这份物资清单时，便已经隔空猜到了县里真正的想法。 在筹备即将开展的鼠类大扫荡时,县领导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的巨大难度,以及这次看似不难的行动背后藏着的真正风险。 他们这是在做着最坏的打算。 分出这些重要的战略资源，是不想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免得被智力进一步大爆发，种群数量同样大爆发的鼠类的反攻偷袭来个一锅端。 不必急着卸货，这三台同样经过改造的原搬家公司的纯电货车，同样也是县里分配给周家的资源，一并留在这了。 只简略看完清单，周游立刻回到屋里，他准备召开一场会议。 就在这时候，沈苓扛着她自己的手机找上了周游。 “你快来看看这个。” 沈苓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自己手机上一个刚安装上的app。 app名为《微缩纪元全民综合行动指南公示平台》，简称《指南》。 点开app后，首先入目的就是两大块核心资讯的横板长幅。 最上面的长幅点进去后，可以看到针对微缩人类超限状态的详细研究。 从超限状态的原理到救治方案，再到超限状态的能力与所谓弊端，又到普通人能扛过超限状态的最低身体状况标准，都有极为详尽且精准的描述。 在这子版块中还公布了国家确立超限状态的时间轴。 从周游的第一次上报再到接下来的实验过程，又到目前已经统计出来的死于超限觉醒的所有样本案例分析,都一应俱全。 周游与蒋周的名字在这子版块中都占据了不小的篇幅。 至于第二个横板长幅，点进去后则是针对目前国内的所有动物的状况的详细阐述，并将重点放到了对鼠类威胁的明确说明上，同时还公布了重新驯化猫、狗，以及尝试驯化家禽、鹦鹉等飞鸟的研究进展，以及各种驯化方案与知识。 简单扫完这俩横幅的内容，再继续往下翻，便是各种各样具体落到实处的蓝图。 既有车辆改造蓝图，也有各种微缩装置的制作蓝图。 包括小型地面行动装甲车、人工驾驶的四足机器人、微缩枪械与弹药、伸缩式传送带、电钻起重机、简易千斤顶、扫地机器人或电动平衡车微型货车、沈氏简易飞艇、罐头装甲、打火机射钉枪、木工射钉枪、气罐射钉枪、微型房屋设计标准、全屋简易立体防火装置等等多达数千种设计方案。 并且这蓝图系统并非封闭式，而是开放式设计，允许网友编辑修正与优化，也允许网友提供各自的原创设计。 只要这些优化与设计可以通过人工审核，都能得到公示。要么增加新的蓝图类目，要么在该类目中得到置顶展示。 另外，蓝图系统还增加了奖励机制。 一旦网友上传可用的设计，将会根据下载量与点赞量获得贡献度。 虽然目前《指南》还未明确这贡献度具体能购买那些东西，兑换什么资源，但可以肯定的是贡献度高的人绝对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某种意义上，这同时也是国家宣布对旧有的货币系统的废除。 这所谓的贡献度，必然会成为新一代的货币体系。 “好！太好了！终于做出来了！我们现在太需要这个东西了！这绝对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大行动。” 周游连连点头，欣喜道:“只有通过这样的开源综合信息平台，才能真正把全国所有人的力气都聚拢到一起，把力使到一块儿去。这是真正的群策群力。我们也终于不必再事事全靠自己的脑子，也能得到远处的陌生人的智慧支援。” “同样的，我们的创意和思维也能帮助更多人。沈苓你快去找你爸，让他负责整合讯息，将我们家里目前弄出来的相对比较先进可靠的设计理念和生产经验都发布上去。哦对了，我也正好要去找我爸，我们得尽快编写一份自用教材出来，让那些目前没办法读书和学习的娃娃们转而在实践中学习这些新的知识，也能照着这些指南的指导尽快将家里的库存物资都实际运用起来，使其从原材料变成各种各样的可用工具。” 沈苓点头，“好，我明白了。” 与沈苓分别后，周游也找到自己的手机，输入身份证号，登陆《指南》。 奇怪的是他的初次登录过程中，比沈苓描述的那样多了个人工实人认证的过程。 进去后他才知道原因。 原来是他目前的个人贡献度竟高达一百多万。 其中绝大部分来自他与国家实验室的合作，还有少部分则来自他回乐来县后参与的各种各样的行动。 目前这些具体行动的类目还在更新，才刚录入到昨天他参加单人飞艇的设计制造的过程，还并未写到商超夺还战。 想来这部分数据是由县府那边的工作人员人工审核并录入。 周游也不知道工作人员评判那些行动价值多少贡献度的量化标准。 可以肯定的是，目前这新生的量化标准目前还不够正式，也肯定不够精确，接下来还会有漫长复杂的演变过程，最终才能结合新的经济体系形成新的符合时代需求的状态。 但他也不怎么在意。 他做这些事，要的并不是贡献度，只求个心安而已。 另外，他还点进了最上面那条长幅里，再看了看关于超限觉醒的情报。 先前他和沈苓一起看时比较囫囵吞枣，现在才独自仔细研究。 他在这子版块里找到了一个分类叫超限者名录。 点进去后，周游发现《指南》里竞对超限者有着更仔细的个人统计，也就是人物志，并且还有编号。 他本人的人物志正高高挂在最上面，编号是1号。 在他的个人介绍中，还记录着他目前的所在地，正是蜀省繁阳市乐来县。 周游选择点击乐来县，又弹出了县内统计。 里面除了有他之外，还有林曜与蒋倩芸，另外还有蒋周。 共计四个超限者。 只是蒋周的名字已经标上了代表已死亡的方框。 名录显示，目前全国范围内已经能统计上的，有名有姓有来历有身份背景，也有相对具体履历，并且还活着的超限者共计1891人。 全国共有1636个县，平均摊到每个县里，仅1.15人。 虽然接下来这数字必然还会持续增长，但那毕竟需要时间。 目前超限者在总人口中的占比非常低。 仅从这一点看，仅周家别墅内就有三个超限者，数量着实也不少，甚至可以说是高到异常了。 周游认为，或许县里要比自己更早看到《指南》app的内测版，也已经更深刻地认识到了周游对身边其他人的奇妙感染能力。 说来这或许有点玄学，仿佛周游身上真有什么光环可以影响到其他人。 所以县里才在权衡了一整天之后，最终几乎在力所能及的极限，答应了周岭生的全部物资需求。 这是往周家身上压了重宝。 但周游显然不会满足于此。 接下来，周游按照原计划，扛着手机回到自己书房。 再等了十来分钟，包括父亲周岭生、母亲董兰、小舅夫妇以及周家内部另外几个教育行业的从业者都来了书房。 周游先给众人初步介绍了一下《指南》，吩咐这些资深教育工作者要在周家内部尽快全面推广《指南》app，要做到人尽皆知。 另外，周游也将周家内部接下来的教育工作方向，以及编写自用教材的事情详细说了说。 周岭生很快就提出了想法，“原有的小学初中高中教材已经不适宜眼下的情况。除了保证识字率和对历史的基本认知之外，最重要的是尽快结合指南上公布的蓝图，然后紧密联系我们现在的实际需求与生产能力，编制出可以让青少年也发挥手工能力的教材。青少年的基础体能训练，大多数还是要在有一定强度的体力劳动中来实现。” “不过，年龄低于八岁的儿童，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过早接触体力活，先以夯实基础，多认字，多形成空间几何和基础的数学认知为主。然后再辅以体育运动课，以及相对基础的手工活，以从小打好身体基础为目标，不能影响生长发育。大家觉得怎么样？” 周岭生虽然只提出了一个相对笼统的基调，但众人商议后，基本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可以尝试推广执行。 目前周家内部的千余人里，大约有两百余名未成年。 青少年即代表着文明的希望，不能因为局势不稳就把孩子们的教育给耽误了。 周游也觉得这基调合理，但正准备再补充说明。 不过与会人员中有一名在容城开成人教育公司的小老板站了出来。 小老板果然延续了他自己以前开公司的思路，明确指出在周家内部展开成人教育的重要性。 目前周家不少人都同时从事着多种工种，往往是哪里缺人就往哪里补。 这样做的好处是半自由的工作流动能让众多工作都能勉强开展得起来。 坏处是除了原本就从事相关行业，有相当经验的熟练工之外，不少人在即插即用的行当里都得从头学习，表现得十分不熟练，平均工作效率也偏低。 小老板认为，应该将周家内部那一部分有着比较专业的能力，比如沈家父女、林曜、白幽幽、田华、酒店厨子、资深焊工、资深电工、施工队长、安欣及其父母的兽医一家子等等人组织起来，利用晚间的休息时间开夜校班，让其他人自主选择学习科目。 另外，也可以允许一些目前虽然并未担任重要职务，但在某些方面自觉有着可用特长的人主动站出来毛遂自荐，申请开班搜课。 自己这一批人可以组建教育工作委员会，以评估这些主动申请开课的人的专业技能水平，以及其所擅长的东西是否真的管用。 同时，也会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顺应组织的实时需求及时调整课程，比如提高或降低一些课程的权重，以及干脆裁撤掉一些课程。 众人对这小老板的看法基本完全同意。 周游对这场会议的结果非常满意。 要不怎么说群众的智慧无穷大呢。 只要人群的基数大到足够的程度，就总能涌现出这样那样的人才。 敲定了接下来的教育工作，周游又去了一趟金属加工兼武器装备制作车间。 毕竟不能总用易拉罐做装备，易拉罐里面的饮料同样也是刚需，不能轻易浪费。所以，之前这车间曾经一度停工。 现在好了，县里送来的物资就有急缺的薄铁皮与各种规格的钢条，解了燃眉之急。 那些车床、熔炉和切割机等等比较重的设备先不搬，但铁皮与钢条却能立刻用上。 现在这车间的任务就是利用新的资源尽快革新战斗人员们的基础装备。 周游来了之后，找上目前在这里主持工作的原技校职高教师，然后结合自己的实战经验提了不少完善改良意见。 等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忙完，时间竟已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白幽幽再度找上了他。 “我核实了一下我们的库存，确实没找到制作动捕服装的合适布料。但我想到了别的办法。” 白幽幽一边挠头一边十分苦恼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 周游对此感到茫然。 单看她这垂头丧气的模样，还以为她是真没辙了正在烦恼，但她明明说的是想到了别的办法。 这就很迷惑了。 周游直接问，“什么办法你说呗。” 白幽幽耸耸肩，“我刚才把我觉得家里可能会有泳衣和丝袜的妹子们拉了个聊天群。挨个挨个地问了。现在我找到的办法就是去拿袁亦可的泳衣。” 周游一愣，“这个……还有别的选择么？这我总感觉怪怪的。” 白幽幽想了想，耸肩，“我也不只问了泳衣，其实质量够好够结实的丝袜也可以。” “那就丝袜啊！总比泳衣好一点吧！” 第102章 狼牙二号，升空 白幽幽摊手:“但不巧的是袁亦可和罗荨这俩本地妞都压根没有穿丝袜的习惯，也从来没买过。倩芸姐倒是有丝袜，但她的品牌又太高端了呀，是奢侈品。” “丝袜这玩意儿很迷惑，奢侈品高端品牌的丝袜往往好看并且穿着舒服，但就是不怎么耐用。说难听点，就压根就是一次性道具。” 什么道具？ 周游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白幽幽却仿佛浑然不觉，依旧自顾自说着。 “然后我也找人在大发超市那边清理了一下丝袜库存，倒也不是没有，可问题又是超市的大路货太低端，普遍质量也不太行，只能说勉强将就。那毕竟是你的战斗服，所以材质要求非常苛刻,只能要中端偏上的,以耐用著称的丝袜才行,可一时半会儿的我是真找不到。” 周游眼前一亮，“那泳衣呢？我觉得用大发超市里的泳衣或者泳裤会比较好？” 他心里想的是，超市里的泳衣毕竟没有人穿过，甭管男士还是女士的，心理体验上总会更好点。 白幽幽继续摇头，“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想你自己应该也不想随便将就吧？” “啊？怎么说？” “你知道的，袁亦可以前是半职业运动员啊，也有上过非常专业的游泳课。她家庭条件也不差，当时买的是运动员级的专业连体泳衣，非常结实耐用，并且透气性能极佳，弹性也是一等一的好。我可以断定，全乐来县上下，没有比这更好的材料了。你的战斗服装，必须要结实、贴身，还够舒适，对不对？” “呃,倒也有理。”周游闻言，这才恍然，“那行吧。我去拿。那你刚才低头沮丧干嘛？” 白幽幽苦着一张脸，“因为我本来也有一套冲浪比基尼啊，我那布料和袁亦可的泳衣有点不同，但更结实耐用。你知道的，冲浪时那海水打在身上的力道可是不小，质量差了的根本不能看。可惜我这不是没带过来么？真太可惜啦，我遗憾呐。” 周游翻白眼，撇嘴，“可拉倒吧，人家是连体泳衣，布料才够裁，说不定能做两套。你那比什么尼，撑死也就几块布，怕是做一套都不够。” “够！怎么不够！”白幽幽昂首挺身，肆意炫耀，“你自己看，想象一下人类缩小之前,本姑奶奶这实实在在的份量，你说这到底够还是不够？你再看,给我瞪大眼睛看！” 这一次，周游终于着了这妖女的道，给带进了沟里。 他真个下意识低头看去，盯着白幽幽的重火力开始本能想象。 夏天到了，又到了炎炎烈日晒得人恹恹欲睡的时刻。 不知道怎么的，此时此刻，周游突然很想吃一口哈密瓜。 图钉战士开始蠢蠢欲动。 周游悚然惊醒，连退数步。 他心道不好，这个刁民又想害朕！ 年轻人不讲武德，正事聊得好好的，这家伙居然来骗，来偷袭。 大意了，没有闪。 “怎么样？份量足不足？想感受一下么……” 白幽幽今天好难得找到机会逮住这家伙，是打算给他一击必杀了。 但周游毕竟是周游，意识到不对劲之后，立马扭头就跑，远远撂下一句，“正事要紧，我去上个厕所，然后去拿泳衣！” 他根本没给白幽幽继续作妖的机会，闪电般消失在墙角，冲进了厕所里。 三分钟后他就从厕所里出来了，浑身湿透，冷水冲了个透心凉，效果贼好，安全脱身。 刚才差点出问题，周游不太敢在别墅里继续呆下去。 他想让自己尽快投入到下一份工作，赶紧出门去拿袁亦可的泳衣，免得再被不良思想侵害。 不过在他走到小区门口，准备开走自己的混动越野时，冷不丁反应过来一件事。 自己现在虽然有车，但却没有空中交通工具，而袁亦可的家却在高楼层。 而且，此时袁家早已人去楼空，大门紧锁，绝不可能走地面进去，只能想法子直接飞上阳台。 这就有点麻烦了。 周家别墅内目前一共两台无人机，都已经被调走了，正跟着物资收集行动队在外行动。 他倒是可以驱车过去让行动队把无人机交给他。 但周游觉得这样不妥。 物资收集行动队的目标都是沿街店铺，属开阔地带，很容易受到流浪动物的威胁，很需要空中监视与打击能力。 其中袁亦可带的那支队伍没有无人机，但也弄上了一套单人飞艇。 得另外搞个空中交通工具啊！ 带着这样的心思，周游快速奔上自家屋顶花园。 他打算搞台狼牙一号自用。 虽然是尬了点，但如今这世道，倒也没必要再将就什么面子。 不过等他到了楼顶，却立马改了主意。 刚刚组装完成的狼牙二号吸引了他的眼球。 尽管周游之前就已经看过沈默新的设计图，但图纸与实物带给他的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看着飘在空中的银色防火布组成的子弹型浮力舱，周游脑海中率先浮现出的词汇是历史上的著名飞艇——兴登堡……哦不基洛夫号。 浮力舱的总长度接近三米，形如加长型的航空炸弹。 六十余条长竹篾组成的骨架将银色防火布绷起。 这庞大的家伙正轻飘飘悬在半空。 提前看过设计图的周游知道，这浮力舱里面有多达一百二十个小气囊。 如果对其中的部分气囊进行充气，便能迅速获得总体积超过六立方米的氢气球，最终得到超过七公斤的总浮力。 在浮力舱的下面，是利用多条铁丝以及细铝合金梁硬链接而成的乘员与驾驶舱。 比起狼牙一号的简陋开放式单人座舱，狼牙二号的座舱则变成了封闭式，更结实更安全。 当然，自重也更大。 在动力方面，除同时装备三台手持小电风扇，以及搭载了三个两万毫安时的充电宝之外，狼牙二号还增加了第二种动力驱动方式以形成混合动力。 这第二种辅助动力正是脚踏板。 狼牙二号上有两种扇叶，第一种是三个三角形排列的手持小电风扇，固定在乘员与驾驶舱的后部。 第二种则是从家用电扇上拆下来的大号树脂材质扇叶，固定在浮力舱后方，让浮力舱看起来更像是个航弹。 当然，扇叶与金属传动杆的重量也有助于帮助飞艇平衡配重，使浮力舱的重心更居中。 扇叶下方有金属传动杆与齿轮结构，并最终与乘员与驾驶舱里的人力脚踏板关联着。 如果电量耗尽，飞艇上的人蹬踏脚踏板，再利用齿轮传动，可以直接推动电风扇叶，获得不输给手持小电扇的强劲持久的动力输出，十公里耗能一馒头。 狼牙二号的准载人数达到二十人，有八个脚踏板联合传动，可容八人同时发力，只要不坠机，馒头管够，八人一组交替踩踏，甚至可以从乐来县蹬到容城去。 最重要的是，不同于狼牙一号只能同时给少量气囊充放气，狼牙二号上的气囊组合更先进一些。 狼牙二号的气囊共分为十二组。 每组十个。 其中三组备用，九组常用。 每一组气囊都可以同步充放气。 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同时打开十个阀门，同时给多达100气囊同时充气。 另外，狼牙二号上还有两个用来调节配重的矿泉水瓶。 当降落时，如果觉得下降速度偏快，也不必浪费氢气，而是可以通过释放矿泉水瓶中的配重水以快速调节质量。 一旦遇到紧急情况，整个座舱也能整体弹射出去，使用降落山安全落地。 狼牙二号的乘员与驾驶舱内还有多重设备，既有安装在长筒滚轮上的绳梯，也有套索式锚绳，有电动吊篮，甚至还有利用齿轮杠杆拉动的弹簧套筒发射装置。 这弹簧套筒发射装置可以将甩勾亦或是箭头发射出去，最远平射距离超过十米，也可用来发射弩箭与引信炮弹。 在这些装置的帮助下，如果遇到需要紧急迫降的情况，狼牙二号飞艇甚至无需地勤人员的帮助，也可自行定点降落。 总之，全新版本的狼牙二号，拥有更强的运载能力，更好的安全保障。 其流线型的外形也有更低的风阻，可适应相对更复杂的天气。 而且这只是原型机！ 按照沈默新的构思，将来还会在浮力舱的表面增加柔性太阳能电池板，用以给充电宝充电。 如果遇上风和日丽大太阳的好天气，甚至可以一直飞。 在实际运用中，狼牙二号既能靠着充电宝与电机弹射枪，成为空中打击堡垒，也能扔下绳梯快速投放特种部队，甚至还能远程投放伞兵，也可承担一些长距离的轻量物资运输任务。 比起一号，可能二号唯一的缺陷就是有一定结构强度的浮力舱体型较大，不便收纳了。 在看见这玩意儿时，周游连说了三个好。 建造工作负责人大姑父见得到团队领袖的嘉奖，也是得意得很，笑道:“周游我跟你说，其实我们已经在有牵引绳的情况下尝试了多次试运行，全部成功。我可以和你打赌，这东西随时可以投入实战，只差一次真正的升空测试。” 周游喜道:“哦？那我们这就开始？” 大姑父点头，“行，我这就做，虽然它的准载人数达到二十人，但其实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开动，先让我一个人上去……” 周游一摆手，“不不不，大姑父你年纪大了，手脚没我灵便，让我来。”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去袁亦可家呢，这不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么。 大姑父见状，倒是有些紧张，赶紧拦，“这可不成，周游你可是咱们家的主心骨。你万一出了事可不得了。” 周游把脸板起来，“我说我来就我来。这是我的命令！大姑父你听我说，这东西毕竟是第一次试飞，确实有坠落的风险，就算可以跳伞或者弹射，但在外面落地，本身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是超限者，我反应快，体能好。” “再说了，我穿戴装甲后也有实战能力，不是那么畏惧流浪猫狗，落地之后哪怕用走的，也能走回家，又或者可以很轻松地撑到救援抵达。但你可不一样，你年纪一大把了。你要出了事，我怎么和姑妈还有表姐他们交代？让我来吧，我也正好要出门办事。” 大姑父一琢磨，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心里还是不踏实，不愿意松口。 于是乎两人便开始漫长的互相拉扯扯皮，但最终还是周游技高一筹，夺得了狼牙二号的首次试飞权。 他态度坚决，大姑父着实拿他没什么办法。 十分钟后，披挂上全身装备，再在背上挂上降落伞的周游重新出现在屋顶花园。 他推开薄铁皮舱门，再检查了一番舱内的物资，有绳钩、绳梯、三个单人降落伞等等等。 确定了没问题，周游便在一众人紧张兮兮地目送下正式升空了。 狼牙二号，出动！ 约莫二十余分钟后，全副武装站在一家副食店门口的袁亦可正一把又一把地抹着汗水。 昨夜一场大雨后，盛夏的乐来再度迎来了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某种程度上，这甚至太风和日丽了，几乎就是无风。 炎炎烈日照在天空，狠狠炙烤着大地，仿佛是想把昨天恩赐的雨水全都收回。 毒辣的太阳与暴雨后相对潮湿的地面结合在一起，就成了个大蒸锅，让身处其中的人更觉炎热。 袁亦可依然还是那身赤红色的红罐凉茶铠甲，不过在白幽幽的帮助下，对一些关节部位与脆弱部位做了微调与加固。 这般优化带来的好处是铠甲防护能力更强了，坏处却是显得有些闭气，不够透风，让此时的她觉得自己好似呆在闷罐里，尤其难受。 她早就热得汗流浃背，身上甚至能搓下盐粒来。 倒幸好她本人没什么体味，不然自己怕是都扛不住。 不过袁亦可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其他作战队员的状态与她也一般无二。 穿着相对简易和轻量化的竹片盔甲的搬运工作人员也都纷纷累得大汗淋漓。 万幸，副食店里的空调还能用，搬运人员们每次穿过卷帘门上的开洞步入超市后，还能给身子降降温。 可惜袁亦可自告奋勇负责外围守备，从未有机会享受一下空调。 “真热啊。” 袁亦可下意识想抹一把额头上已经快要遮住眼睛的汗水，但手背上的合金甲壳却与面罩金属网格剐蹭得嘎吱作响。 得，连擦个汗水都这么难。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觉得头顶阳光被遮住，立刻感到清凉了不少。 她仰头看着头顶天空，目瞪口呆。 来了个遮天蔽日的大家伙啊！ 哦好像其实也不是很大，长度应该也就三米左右，还没一台车的体积大。 不过如今人类自己的个头太小，所以我是产生错觉了。 袁亦可头顶约莫一米处，趴在栏杆上的周游探出头来，对着下面招了招手，大喊道:“袁亦可！这里！上来！” 说完后，周游又打开一个栏杆，再将绳梯拉出来，放到栏杆侧面的圆形滚筒上，松手。 绳梯的两根绳子底部各吊着个金属小球，用来配重防风。 在周游松手后，金属球带着绳梯顺着滚筒快速往下落去。 在金属小球即将落到地面时，周游又拉紧刹车杆。 从自行车上拆下来的鼓刹立马将绳梯滚筒锁死。 先前周游出发之前，袁亦可就知道他要来接着自己一起去自家拿泳衣，倒也没多耽搁，立马叫过身边一名战士吩咐一二。 这名战士正是之前在林曜家中进行的鼠王之战里，负责爬上清油桶油浸长枪的精英战斗员，名叫何忠友。 前两天，何忠友在鼠王之战里的表现还不错。 他本就当过两年的义务兵退伍回来，就有着较高的基础战斗素质。 只不过最近两年，他改行跑货运，体能和精神状态有所下滑了而已。 所以之前时周游没让他担任什么职务。 但经过这几天的战练结合，何忠友的状态慢慢恢复过来。 周游今天正好又得带走袁亦可，所以就顺便临场提拔了何忠友，让他接过这支队伍的现场指挥权，倒也算合适。 把事情交代清楚后，袁亦可纵身跃起，攀爬上绳梯，再手脚麻利地快速爬上了飞艇。 在袁亦可爬飞艇时，周游又到乘员驾驶舱的后方放下个吊篮，另一名近战队员扛来了袁亦可的手机，放进吊篮里。 然后周游打开一旁的扳手开关。 接在电路板上，由充电板提供电力的小电机启动，利用齿轮杠杆扭动铁杆，平稳地将吊篮拽了上来。 当吊篮达到最上部时，撞开一个卡扣，刚好让周游先前扭动的扳手开关归位，断电，并自动下落，吊篮重新卡死。 这般小巧精妙的设计，正是沈默新和轻工院设计师田华合作的手笔。 袁亦可走将进来，见状，没好气道:“有吊篮你干嘛让我自己爬梯子啊。” 周游笑了笑，“这还是狼牙二号的第一次真正试飞，每样东西多少都得测试一下。” 第103章 谅解与寓意 “啊？狼牙二号？叫这名儿合理吗？” 袁亦可嘴角抽了抽，然后仰头看向上方。 乘员驾驶舱的顶部使用的是剖开成两半的家用桶装水水桶，略微透明，可以看见上方的浮力舱。 不过浮力舱本身又用了银色布料蒙皮，看不见里面的具体内涵。 但知晓其内涵的袁亦可还是忍不住问道，“里面的气囊真用的狼牙系列？” 周游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只是沈叔沿用了狼牙一号的命名规则。” 袁亦可奇道:“那就纳了闷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叫天空一号嘛？怎么又变成狼牙一号了？沈叔的思想很危险呐！” “咳咳，沈叔不懂这些。人家正经人。” “啥意思，你在暗示什么？你在讽刺什么？” “没有没有！” 简单一番折腾，俩人收起绳梯再次出发。 随着氢气再次少量灌入，飞艇缓缓升空，并慢慢达到一百五十米的高度。 这高度超过了新区的最高建筑,前方一马平川，可以直奔袁亦可家所在的小区。 二人并肩坐在驾驶座与副驾驶上，感受着飞艇平稳的转向。 袁亦可伸长脖子四下打望着，忍不住感叹。 “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乘坐飞艇。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可真特别。我觉得自己变成了风筝。可惜我们用的是氢气而不是氦气，不然我的心理体验会更好一些。” 周游闻言笑道:“的确如此，当年的兴登堡惨案让很多人印象深刻，甚至直接杀死了飞艇运输业。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倒不是技术进步了的缘故，而是人变小变轻了，只需要一个小号飞艇就能运输几十上百甚至上千人。而且我们现在的体型，使用降落伞也变得简单了很多。哦对了，沈叔现在已经开始设计下一代的狼牙三号了。” “三号又有什么改进？” “他打算把固定翼航模飞机与飞艇的理念结合起来。如果浮力舱失火亦或是突然遇到复杂天气，可以让下方舱体与浮力舱在空中解体脱落，然后直接变成固定翼航模飞机往前飞。随便找一段相对平坦的地面就能安全迫降。” 周游:“那是挺好的。如果是人类以前的体重，我们根本就不会萌生出这种飞艇与飞机结合起来的想法。” “是啊。” 袁亦可又把头欺到了窗前，眺望着远处。 袁亦可:“从这个高度基本可以俯瞰全县，甚至连老城区都能看到。哦,那些比我们飞得更低些的小飞艇就是狼牙一号了。数量可真不少。真好，我听表哥说从昨天下午开始,县里对被困人员的解救效率都提高了很多，还排查出不少各种隐患来。” 周游:“希望县城人口的总体安置率尽快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吧。毕竟现在应该还有一万多人下落不明，让人忧心。” 袁亦可:“是的，不能耽搁了。我爸说现在各乡镇的处境正在逐渐恶化，可能最迟明天开始，救援工作的重点就要往乡镇级转移。” “别看我们现在有一千多台单人飞艇，但分散到全县，却还是远远不够用。已经有人提出希望放弃电驱，转而生产纯人力驱动的小飞艇。目的是为了更快地普及，便于在情况继续恶化之前救出更多人。” 周游:“确实如此。先把人都保下来，有人才会有秋收，那些蔬菜大棚和粮食作物才有意义。可惜乐来县这边是山区地形为主，不是平原，机械化种植不怎么发达，很多耕地都不得不放弃了。” “不过以现在人类的食量，哪怕放弃山区的全部耕地，但有那些平原地区的机械化种植兜底，只要物流不完全中断,也一样能养活全国的人还绰绰有余，食物生产的问题倒也不必太担心，主要的麻烦是运输。” 袁亦可突然幽幽道:“我看到蒋周家的别墅了。” 二人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默。 良久后，袁亦可重新坐下，扭头看着周游，“昨天我没能去送他最后一程。虽然他肯定不会怪我，但我心里还是总念着。反正拿泳衣的事也不急，不然这会儿我们去一趟蒋周的家。我想去和他聊聊天。” 袁亦可家虽也是高层电梯，但并不在新区这边，而在老城区的边缘。 她这提议，其实就是绕远路。 理智告诉周游，袁亦可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有点浪费时间。 但人之所以是人，却正就是因为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权衡利弊得那么清楚。 人总是要做点没意义的事，只求个心安理得。 他想了想，说道:“好，那就去看看。” …… 二十余分钟后，狼牙二号飞艇飞到了蒋家别墅后花园的上空，开始缓缓降落，并最终平稳落在了后花园中。 “蒋周就埋在那颗樱桃树下，你看见了那新起的土包了没？” “看见了。旁边那墓碑上的字有点小，是写的蒋周之墓吧？” “是的。你先过去和他说说话吧，我得给飞艇打桩，等会过来。” “行。” 袁亦可跳出乘员驾驶舱，快步向前走去。 虽是祭拜，但她还是全副武装着，不敢大意。 她慢慢走到蒋周的墓前，低头看着这坟包，却没急着说话，而是兀自沉思着。 这边，周游则一直等到用螺丝钉卡在地面瓷砖缝里打好了六个地桩，这才慢慢向坟墓处走去。 二人并肩站在坟前，久久默然。 时间也不知过去多久，袁亦可伸个懒腰，说道:“他临死前也那么乐观豁达，还担心你和倩芸姐会自责，说着宽慰你们的话，我们也得振作起来，不能悲悲切切，不然说不定这家伙在地下都会嘲笑我们。” 周游想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你还真是挺了解他。” 袁亦可脸上浮现一抹苦笑，“怎么说呢，以前我其实也没这么了解他。不过从昨晚看完他生命最后阶段的视频之后，我觉得我更了解这个家伙了。” “啊？怎么说？” 周游似乎从袁亦可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怨气，略有些奇怪。 “算了，都已经过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管怎么说，蒋周的确算得上一个不错的好人。我也理解他的私心。” “啊？私心？什么？” 周游越听越是迷糊了。 就在这时候，袁亦可冷不丁回头直勾勾看着周游，“亲我。” “欸！”周游越听越是迷糊了。 袁亦可见他没动作，索性踏前一步，双手抓住周游的肩膀，“我说，我让你亲我。” “可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让你亲我而已。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虽然周游心头迷惑，但看着近在咫尺的袁亦可的脸，一时间竟有些迷失了。 袁亦可并不怎么喜欢梳妆打扮。 她以前不喜欢，现在更没这条件，这让她总是素面朝天。 可这并不妨碍她当初在乐来一中声名遐迩。 她能出名，靠的可不仅仅是一双体育生大长腿，更在于它绝对远胜普通女孩的颜值。 她修长的秋娘眉下面是一双新月大眼，长长的睫毛显得灵动生辉。 她的鼻梁比普通东方人更高挺些，鼻子下面是浅浅的人中，然后便是两片不算厚实的樱红嘴唇。 现在已经没有人用唇彩了，这是她天生的唇色。 由于习惯了锻炼，袁亦可的肤色并不算白，但也不黑，而是呈现着明朗的小麦色。 兴许她现在正感到羞怯，让她的双颊浮现出两抹红晕，倒是更添几分魅力。 如果是在古代，袁亦可这般女子绝对称得上绝色。 即便是美颜特效魔法、化妆神通和整容鬼手横行的当代，袁亦可就凭着这张脸也能与那些凝聚了人类科技精华的所谓高端脸有得一拼，甚至还能因着这股纯天然的气质而反压一头。 在与周游对视到第五秒时，袁亦可已经闭上了眼睛，然后慢慢把脸往前凑来。 周游深吸口气，心绪复杂。 袁亦可太强势，他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 如果这都拒绝了，恐怕往后根本没办法再互相面对。 思量再三，周游索性睁大眼睛，快速靠近，只蜻蜓点水，旋即迅速收工。 在接触到的刹那，袁亦可浑身微微一震，抓住周游双肩的手臂沉沉用力。 不过她的异常举动只持续了不到十秒，然后便既茫然又气愤地睁开眼，嗔怪道:“好敷衍。这可是我初吻，本来寻思至少该拉个丝，结果就跟触电一样。怕是连零点五秒都没有。” 周游别过脸不去与她对视，只看着墓碑，语气偏重地说道:“主要是我觉得这样不太合适，怪怪的。” “怎么不合适？”见周游变得严肃，袁亦可反而笑了笑，说道:“我就觉得就该这样。” “为什么？你今天真不太对劲。” “我给你说一件高中时的秘密吧。” “怎么讲？” 袁亦可松开了抓着周游双肩的手，又走到蒋周墓碑面前，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现在说来有些可笑，我高中时曾经找他问过计。” “什么计？” “感情问题。噗~” 袁亦可真给自己逗乐了。 周游也忍不住嘴角直抽。 亏她想得出来，蒋周不但高中时期打光棍，进了大学再到开4s店，也从来都是光棍。 据说蒋天曾一度担心自己儿子有病，差点非得带他去医院看看。 后来蒋天甚至做出给蒋周零花钱翻倍，求着自己儿子去包个模特之类的。 结果蒋周还是拿这钱买了新的高端模型，态度坚决地表示，三次元哪有自己那么多老婆有魅力？ 据说当时蒋叔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你找他问感情，那可真是找对人了呢。”周游看着蒋周的墓碑，如此说道。 袁亦可叹口气，“的确是找对人了呀。毕竟，我当时是真的在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在高考毕业后向你表白。” “我？” 周游一愣。 他回忆起了高考结束后那次聚餐，袁亦可借着酒劲试图哄骗他感受她的大长腿。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一个酒后的玩笑，没想到竟是一次胎死腹中的表白。 还记得那个高考结束后的盛夏之夜，二人也是这般在火锅店门口的大黄果树下。 那大黄果树至少有五十年的历史，非常粗壮，少说也要四五个人才能合抱，枝叶更是疯长得有点遮天蔽日。 大黄果树与人的比例，与如今这樱桃树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记忆中的时光似乎也在倒转，周游一时间竟愣了。 袁亦可则依然自顾自地说着。 “你猜这家伙怎么和我说的？他给我分析了好久，讲了好大一通道理，说了n种可能。他说，以他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会拒绝。他说你是目标明确一心事业的人，在事业有成之前对谈恋爱这种事情肯定毫无兴趣。他还说，只有当朋友才能一生一世，一旦表白又被拒绝了，哪怕还能勉强做朋友，但必然会留下裂痕。” “他又说，从朋友的角度看别人，感情会被蒙蔽，会被打上友谊的光环，只觉得对方这里好那里好。可一旦真成了恋人，没有了距离感，一些过去看不见的问题会被慢慢放大，然后一旦分了手，甚至可能反目成仇。” “我相信了他的判断，选择了退缩。我被他成功劝退了，只做了一点小小的挣扎，可惜没有成功。你也什么都没能意识到。” “唉！我那么相信他，单纯地觉得他真是在认真给我出主意。可等到进了大学，我总也偷偷找人打听你的消息。我听说你大学谈了恋爱，我当时真的很难过啊。但我倒也没怪他，只当他是判断失误了。” 袁亦可又叹了口气，“可昨天他在交代后事时，我才知道倩芸姐在高中时也喜欢你。他也知道，甚至一早就想撮合你们。我好气啊！” “你觉得蒋周是为了倩芸姐故意在骗你？”话题聊到这，周游也有点稳不住了。 袁亦可却摇了摇头，“也没有。我觉得他一开始听我找他问这事时，可能是会有一点私心。但他分析到后面，我觉得他也自己说服了自己，是没有私心的判断，只是判断错了你而已。只是如今这都属于猜测，无从考证。但我想，既然昨天他在给你托孤时完全没想起提到这事，不正是反过来说明了他的坦然么？” 周游品了许久，也点头道:“或许的确如此。但我想，如果你当时真表白了，我的确十有八九会拒绝你。” “你为什么这么说？只是为了帮他开脱吗？” 周游摇头，“不是。虽然我大学时是谈了恋爱，但这真并不代表当时的我会选择和你在一起。因为那时候的我其实真如蒋周所说，更在意友谊。我也会想，你我是真正的朋友，所以轻易不能迈出那一步。我大学时谈恋爱的女孩子，反而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基础。说难听点，就是哪怕真恋爱谈崩了，反目成仇了，我也不会在乎，反而相处得比较随意。” 袁亦可又沉默着品了许久，然后笑了，“还真是这样。可即便我们没谈恋爱，进到大学之后，却还是慢慢变得疏远与陌生了。所谓的永恒的友谊，似乎并没有能真正留存下来。如果不是这次发生了这变故，我觉得我俩的人生会是两道很难再有任何交集的平行线。” 周游并不否认，“所以谁不曾年轻幼稚过呢。小时候还是太天真，长大了就慢慢明白了这些道理。” “所以现在，你要再次错过我么？这次你又用什么理由？” 袁亦可再度抓住了他的肩膀，直勾勾看着他。 周游:“呃……” “还有啊，我之所以刚才要你亲我，其实就不管这家伙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要么气他一次，让他在地下知道自己的阴谋没有得逞。要么啊，也是让他释然，免得死了万一又回忆起这事儿来，记挂起自己当时遗言没说全，都忘了给我道个歉，心里过意不去。对不对？” 话聊到这里，周游终于完全明白了袁亦可的心思。 他思考了很久，然后缓缓说道:“这次，不会错过了。” “嗯，那就好。我记着你的承诺。” 袁亦可甜甜一笑，然后突然又对着蒋周的墓碑大喊道:“看吧，小样儿，不管你当时到底是不是在算计我，你都失败啦！有本事你跳起来打我呀？再不然，你真就跳出来呀，告诉我当时你在骗我，让我打你一顿也行啊！” 说完之后，袁亦可终于完全敞开了心扉，开始掩面而泣。 看着她这时笑时哭的模样，周游心头恻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索性只从旁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任凭她发泄着。 其实周游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自己多少也该多流一点眼泪，亦或是像别人那样啜泣一二。 可他始终并没有这般行为。 时间约莫再过去十多分钟，已经走到了下午四点过，袁亦可终于恢复了状态，“走吧，去我家拿泳衣。” 飞艇又上到天空，沿着直线向袁亦可家的小区缓缓飞去。 “现在你家里小区应该完全没有人了吧？” 周游问道。 “理论上是不会有什么人了。在我们离开的时候通知到了每家每户，但也不能绝对。” “倒也是。” 到目前为止，狼牙二号的测试已经可以宣告初步成功。 俩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正襟危坐着，而是站将起来，只背上了降落伞包，然后在乘员驾驶舱里比较自由的走动。 二人甚至走出了驾驶舱的门，沿着外侧围栏站到了飞艇的前方。 这里视野更开阔，倒是绝佳的观景台。 第104章 吾命休矣！ 袁亦可双手搭在栏杆上，眺望远处，又时不时低头看向地面。 她感慨万千，“能看见路面上有越来越多的车在跑，也能看见这么多狼牙一号飞艇，让我仿佛感觉这个城市又重新活过来了。” 旁边的周游点点头，“这不正是我们努力的目标么。” “你说,如果没有老鼠的威胁，那人类是不是可以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个阶段，然后迎来更好的未来？我以前看过些文章，主要分析的就是人类冲出地球步入太空时代的可能性。绝大部分文章的观点都比较悲观，很多人都认为我们在化石能源耗尽之前，都不可能真正做到太空殖民。” “到那时候，人类文明将会被迫因资源枯竭而迎来大退步,并在接下来的漫长衰落期中慢慢走向灭亡，直到在地球上完全消失。地球的生态环境却又会像当年许多次生物大灭绝之后一样,经过漫长的演变而逐渐恢复。再等上个几千万亦或是几亿年，地球上又会有新的物种诞生，并取代人类再次走上文明进化之路。” “对地球而言，人类的本质与当初撞上地球的巨型太空陨石一样，只是一道从天而降的，给地球留下伤疤的流星。毕竟人类行为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倒还真与那颗陨石有异曲同工之妙。” “区别是人类用了百万年来给地球制造的伤疤与那颗流星用几分钟制造的伤疤一样深，甚至还不如而已。人类存在的百万年时间，相较于地球的漫长寿命，和那颗陨石的短短几分钟，其实也没太大区别。” 说着说着，袁亦可变得有些伤感。 周游并没有开导她。 某种程度上，如果当初袁亦可看的那些悲观推测真成了现实，这般说辞还真能站得住脚。 但很快地，袁亦可又振奋了起来。 她笑道:“但现在，人类体型缩小之后,却是简单粗暴地将太空殖民的难度降低了数百倍。以前看似不可能的事，突然就变得触手可及了。” “我甚至有时候会想，如果人类还能保持以前的寿命长度的话，我们是不是还能有机会看见，甚至坐上飞往半人马座亦或是格利泽411的殖民飞船。” “那该会有多好啊！虽然这种话对那些已经牺牲的人显得不公平，可某种程度上，身体缩小真是人类迈向太空的绝佳契机！是宇宙给我们的残忍恩赐！” 在飞上天空，又站到飞艇前方，重新感受到俯瞰大地的开阔感后，袁亦可的心境似乎也开阔了起来，下意识徜徉在想象的海洋里。 听完后，周游思索了一下，“的确有这可能。当然，现在我们得认真面对老鼠这个竞争对手。这就开始幻想太空还太早了点。” “倒也是，那就回到现实吧。”袁亦可突然往前一步，双脚踩到栏杆中间那一格上，然后摊开双手。 周游被她这突然且危险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紧踏前一步，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 袁亦可非但不慌，反而还哈哈大笑,“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泰坦尼克？” “我觉得吧,考虑到这是狼牙二号的首航，你说泰坦尼克这四个字，不太吉利。” “你还迷信呢？” “到也不是迷信。主要是那有不太好的寓意啊。”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现在我俩乘坐着用避……气球制作的飞艇，然后是我带你去我家，去拿我的贴身泳衣，再给你改成贴身衣物，让你穿上。你觉得这有什么寓意？” 周游:“呃……” 他有点被这问题给难住了。 直到飞艇停在袁亦可家的客厅阳台上，周游都没能想出那有什么寓意。 他是有点想装疯卖傻蒙混过去。 袁亦可倒也没再多逼问他。 意思到了就行。 她对今天的进展还算满意。 事实上，她之所以这般主动，除了有过去的情愫在作祟之外，从罗荨的嘴里听来的超限者的弊端，才是真正促使她下定决心的主要因素。 先前她的一切行为，所说的一切话，都是在给周游打埋伏。 她在蒋周坟前的回忆与坦白，对蒋周达成谅解，目的是要让周游有个心理准备。 随后，她提到了人类的星空未来，也是想从自己的角度去告诉周游，时代不一样了，变了。 现在，袁亦可准备再往前多走一步，带着周游的认知进入下一个阶段。 在周游认识的，目前呆在周家的所有异性中，袁亦可与他认识的时间最长，也相对地最熟悉与了解他的性格。 如果没个人带着他往前走，他还真能把自己给逼到下一次进入那种状态。 而且，袁亦可事后也通过沈苓要到了华音的联系方式，私底下与华音沟通过这问题。 华音明确告诉她，如果周游始终不肯坦然面对自己身体的改变，那恐怕再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被迫打麻药。 这也就罢了。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周游的这种症状频率还会继续提高，发作也会越来越剧烈，迟早会有麻药也不管用，他自力更生也搞不定的事后。 反正他迟早都得交代出来，倒不如自己抢个先。 所以袁亦可才在今天趁机发动猛攻，不给周游喘息的机会。 将飞艇的绑绳在阳台栏杆上固定好后，俩人穿着装备，提着武器并肩进入袁亦可的卧室。 比起普通女孩的房间，袁亦可的卧室没有那么浓郁的女孩气息，布设看着很是普通。 与男生的房间相比，这卧室最大的区别大约就是相对比较整洁了。 看得出来袁亦可有收纳强迫症，哪怕在人类缩小后，她有过翻箱倒柜找可用的东西的过程，地面也没散落着什么东西，都被她整整齐齐地装在一个小箱子里。 二人走到一个开着门的白色推拉门衣柜旁后，袁亦可指着最上面第一层抽屉说道，“我泳衣就在最上面那层抽屉里。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下来。” 旋即她踏前一步，先将最下方的抽屉拉出，然后站将上去，跨坐到第二层抽屉侧边上，再试着用力拉动第二层。 不过没想到她并没能将第二层拉出，反倒是让下面坐着的第三层又几乎给关上，更将坐在侧边处的她大腿给夹了一下。 袁亦可吃痛之下一声惊呼。 下面的周游见状连忙说道，“算了算了，你下来。你来拉着最下这层，我来开。” 袁亦可转了转眼珠，倒也没反对，轻松跃下，“行，你上。” 随后周游站了上去，的确是费了不小力气才打开这第二层。x 看见里面的东西之后，他才明白难怪第二层这么难开，里面竟摆满了书，都是高中三年的教科书。 那确实会偏重。 “你居然把这些书还守着，这么念旧啊。” 周游惊讶道。 下面的袁亦可耸耸肩，“那是因为我和你不一样。你读高中感觉没怎么多努力就能考上985，我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还靠着体育生政策才能上得了体院。你这种学霸是理解不了凡人的痛苦的。行了，打开最上面的第一层抽屉吧，快点。” “好勒！” 这时候，周游并没有注意到，下面的袁亦可脸上浮现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狡黠偷笑。 靠着第二层的重量，第三层并不难开，周游只稍微发力，就将其一点点拽开七八厘米。 他寻思这宽度足够自己钻进去了，也能透得进光线，找个泳衣应该不难。 于是乎，他站在第二层的侧边上轻松用力跃起。 他这随意起跳的高度超过二十厘米，双脚刚好跨过第一层抽屉的门板，然后落进了里面。 不过，刚一进来，周游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整个人栽进了一片香喷喷却又软绵绵的布帛里，大半个身子都埋到了里面，幸好头还露在上面。 他左右打望，首先入目所见的，是整整齐齐摆在一侧的七八个五颜六色的双半球结构衣物。 白色蕾花的、紫色神秘的、粉色可爱的、黑色庄严的…… 再然后，他仔细看了看自己身周，倒吸一口凉气。 包裹着自己的，又是各种各样的贴身裤，大部分是三角形，图案风格多变，有小熊维尼、粉色斑点、火热大红，甚至还有一看就超省布料的丁型小布片。 最离谱的是，其中有一部分贴身裤竟是里侧朝外，其中有一条最为柔软舒适的白色木代尔区域正大摇大摆地呈现在他面前，几乎贴上了他的鼻子。 他也闻到了木代尔上特有的内衣洗涤剂的淡淡香味。 只是看着这东西，周游脑海中就出现了可怕的幻觉。 再然后，他惊呼一声。 不好！中埋伏了！ 这是个陷阱。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倏忽闪现在抽屉门上，正是猎人袁亦可。 她十分灵活，像一只猴子那般双手双脚发力，抓在门板上，然后低头看着下方，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小朋友。我昨天就说了，今天要办了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择日不如撞日，放弃抵抗吧你。” 周游惊慌抬头，“别这样，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我这不正在好好说吗？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你知道的，我做了的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你这超限者更厉害，还是我这体育生更强悍。来吧，战个痛快！” 上面的袁亦可一边说着，一边站将起来，动作麻利地卸下浑身装备防具。 周游着实是想起了当年高中时期自己对袁亦可这“假小子”的认识。 该果断时，她确实是真果断啊。 周游从下往上看去，正见着那双比例堪称惊世骇俗的跳高运动员大长腿。 其实人类对所谓大长腿的认知，并不在于绝对的长度，更在于和自身对比后观察出来的比例值。 袁亦可这当年几乎杀进国家跳高队的腿，绝对称得上神兵利器。 早先在家里时，他本就被白幽幽狠狠坑了一记，还是靠洗澡强降温才勉强逃过一劫。 当时那股火焰本就不曾完全灭绝，只是重新蛰伏了起来。 现在，又到了这里，与这女魔头共处在一个更尴尬的地方，看着周边这些东西，鼻子里又始终有挥之不去的奇特味道，再有魔头的穷追猛打，不给喘息的机会。 周游只想仰天长叹。 吾命休矣！ …… 世上或许不存在真正的柳下惠。 如果有，大抵也只是因为面对的冲击不够强，亦或是癖好过于奇怪。 周游本来就算不得一个守身如玉的人，只不过心中有些常人应该有的道德观而已。 之前那天晚上，他之所以宁可自己扛着也不肯主动找沈苓亦或是罗荨开口求助，是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沈苓是自己的朋友，却又并非男女朋友。 周游觉得那样不太妥当。 或者说，他也怕被沈苓拒绝，然后导致沈苓一家与自己之间产生裂痕。 又以及，即便沈苓同意了，沈默新和林尤莉夫妻俩会如何看待这事，周游也不太确定。 至于罗荨，更只是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孩，甚至还有些陌生。 如果真只是个绝对陌生的女孩，相互间就那么随便地约上一次，倒也就罢了。 可偏偏罗荨现在还是远程作战队长，更是专业水平过硬承担了诸多重要工作的战地护士，还是罗医生的女儿。 这反倒让周游心头有些投鼠忌器。 最终他选择自己承受。 总之，他确实是不想利用自己这所谓团队领袖的身份去强迫亦或是诱惑旁人做她们原本不想做的事。 当然了，如果让周游知道这俩人那天晚上后来的举动，知道二人都已经打算夜袭自己，只不过最终没能成功的话，心里或许会产生不同的念头。 但可惜的是他是真不知道。 至于华音的那些魅魔之语，用什么所谓的新的历史责任，什么英雄的表率作用来勾引哄骗他，他完全没有动心，而是有着自己的观点与坚持。 起码他自己现在还不想当这“表率”。 在这种事情上，他更愿意随波逐流，亦或是顺其自然，不去勉强任何人，也不想利用自己如今的能力与地位去和任何人做什么违背他自身过去三观的利益与体液交换。 事实上，也就在这几天里，周家收拢的上千号人里，还真有人试图利用勾引周游的办法来提高自己与家人的社会地位。 只不过被周游给无视了而已。 再说白幽幽，不可否认白幽幽的外形风格有其独特的魅力，但此人的性格却属实有些不讨喜，所以周游对她着实提不起什么心理上的兴趣，只不过很肤浅地被勾动了生理上的反应而已。 可袁亦可终究是不一样的。 某种意义上，她这算是迟到许久的表白，但却又正合时宜，正当时。 正如周游与袁亦可共同认为的那样，假如当初高中毕业后袁亦可真表白然后又被拒绝了，说不定二人真个早就成了形同陌路。 袁亦可在大学时也不会去问周游的意见，并最终决定回繁阳市考公，然后又当村官，再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周游，然后又在商超战役里被周游救下一命，重燃情愫，并最终在此时此刻逮到放下一切矜持，给周游来个一锤定音的绝佳机会。 看着下面的人，袁亦可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地微笑。 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你也别想再逃了。 …… 整整一个半小时过去。 …… 二人的身体素质都异于常人。 周游是增幅比例高居金字塔顶端的新锐超限者，袁亦可却是训练有素的前半职业运动员。 二人的交手过程的确非常激烈，动辄山呼海啸风起云涌，又时而卷起千堆雪，激荡万般浪。 总之，残暴就完事儿了。 事后，二人都有些神清气爽。 袁亦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大喊:“舒服！放心吧，以后你这事儿，都交给我来办，给你办得妥妥帖帖，保证你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里都圣如佛。这个责任，我袁亦可当仁不让。” 周游嘴角直抽抽。 书里不都写了么，女孩变成女人，感受了成年人的世界之后，多少能稍微变得温婉些才对吧？ 她难道不该是时不时给我来一句“亲爱的”么？ 结果，没想到她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迅速故态复萌，变本加厉了。 周游没理袁亦可的发神经，而是低头在她过去的贴身衣物堆里到处翻找起来。 袁亦可回头好奇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在找可以证明我是第一次的染血布片吧？你是不是傻？” 周游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别白费功夫啦，我可是体育生！虽然我确实没这方面的经验，但那玩意儿早不知道在哪次训练时就完蛋了。记得以前我妈还为此伤心过一阵子，说我以后不好嫁人了。我就无语，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陈腐观念呢。我老开导她也不管用，最后甚至为此吵了一架。” 周游没好气道:“没有的事，我早有心理准备了，我是在找泳衣，泳衣啊！这才是我们今天来这的目的啊！” 第105章很崩溃啊 袁亦可摊手，“哦，不在这抽屉里，在床头柜里。” 周游憋住一口气，很是缓了一阵子才给袁亦可比出个大拇指。 “你是真的秀。我服了。” “哎哎哎，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你就摸着你良心说，我这腿,怎么样？” 袁亦可又嘿嘿着靠了过来，抬起腿一晃。 有一说一，这比例真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周游终究还是更记挂着正事，赶紧弹身而起，开始穿装备，“先拿泳衣,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袁亦可还在后面咯咯直笑，“哦？要……紧？” “你给我正常点！你当自己是建宁公主嘛？”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不过呢，我觉得两件事都是正事,现在我确实不能拖着你太久。我自我检讨一下。” “你知道就好！” 十分钟过去，狼牙二号飞艇终于再度缓缓升空。 这一次，两人之间坐得很近。 袁亦可几乎把半边身子黏在了周游身上。 周游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再刻意拉开距离，那样太蠢，也显得自己太不是男人了。 袁亦可笑道，“还真别说，我以前都没想到过这种事原来还挺快乐。我以前都只听别人讲，但那时候我还挺不屑，我嘴上老说啊，这有什么意思，无非都是下三路的玩意儿罢了。但其实心里还是好奇，这会自己感受了，才算知道厉害。难怪有人会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你可不能沉迷！”周游开始紧张起来，“你一定要自拔啊！” 袁亦可嘿嘿着，“瞎说，明明是你才能拔,这话该我给你说。” 周游捂住脸。 苍天呐,大地啊！ 见他实在绷不住了，袁亦可决定暂且放他一马，转移话题道:“哎对了，你说，以前的车辆自动驾驶系统很难实现，但飞艇这玩意儿，基本走直线，空中也没什么遮挡，如果能利用北斗系统，在飞艇上增加个自动驾驶功能，是不是很容易实现？” 周游想了想，“以现在的导航精度和集成电路系统的算力，确实不难。甚至还能给每一个飞艇都增加通讯交互系统，形成新的天空路网，确实可以有效提高运输效率。” “对了，等会你别把我送回家，把我再送去副食店那边,我心里不太踏实，得去看着。何忠友虽然是退伍兵,但以前也没担任过什么职务,没有指挥人群的经验，我还是去现场盯着更放心些。” “啊？你不累么？” “不累啊，不主要是你在忙乎么？” “这倒也是。” “那你累么？” “我超限者，这种运动量也不算剧烈，远远没到极限。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换话题？”袁亦可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那行，我换。从这里慢慢飞到副食店，至少还有半个小时，倒不如……” 周游吞吞口水，“这……这不好吧？万一飞歪了方向怎么办？” “歪也歪不了太远，多耽搁不了太久，到时候再修正回去就行了。人生苦短，抓紧时间。你说是吧？” “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开什么玩笑！我们现在的飞行高度是二百五十米，谁能到这高度？现在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私密的空间么？而且，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么？” 周游想了想，“确实挺有意思。可万一我们被飞鸟攻击，来不及做出及时反应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万一！大不了我们都背上降落伞就行啊！” “还有万一……” “别万一了，像个爷们儿一样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 周游觉得，到位了，这次真到位了。 他敢肯定，自己至少一周内不必再担心超限状态的副作用。 原本俩人一开始计划的是半个小时，最多只耽搁四十五分钟，结果等俩人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时间竟不知不觉又被偷走了一个多小时。 等狼牙二号重新飞到副食店的上空时，都快傍晚七点半了！ 幸好此时正值盛夏，天黑得比较晚。 周游把精神抖擞活力十足的袁亦可放下，自己都不敢下飞艇和行动队员们打招呼，再驾驶着飞艇一溜烟跑了。 原本他是想悄悄摸摸地回家，不要引人瞩目的。 不曾想，当狼牙二号出现在周家别墅上空时，苦等了他大半天的大姑父陷入狂喜，立马呼朋唤友，叫上不少人一并聚集到楼顶花园。 众人这是要庆祝具备重要历史意义的，拥有更好运载能力、飞行能力、稳定性和实际用处的多人飞艇顺利完成第一次长距离长时间巡航试验。彡彡訁凊 更离谱的是，沈默新作为狼牙二号的主设计师，也暂且搁置了沈苓那边的工作，扛着手机也跑来了楼顶花园，并把手机直播打开，对准了天空。 沈默新的直播间标题和内容简介如下。 标题:《热烈庆祝总载重能力超过七公斤，最大准载人数二十人，可无限续航的狼牙二号飞艇首飞成功！》 在简介中，沈默新仔细介绍了狼牙二号上的多种电传动结构、弹簧套筒发射装置以及电动吊篮，然后还提供了太阳能充电的附加设计。 可以肯定的是，知道狼牙二号与看过设计图的人，都能各自开动脑筋，找到各自的适合运用这飞艇的方法。 狼牙二号的确具有重大意义。 当然了，沈默新也没忘了给周游宣传。 简介里明确指出，虽然设计图纸看起来的确没什么问题，但在将设计转化为现实的步骤中，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 无论是任何飞行载具的初期实验，对人类而言都是高危操作。 在面对危险时，英雄周游毫不犹豫挺身而出，主动接过这项危险的任务，亲自上阵，并一口气在天上飞了超过五个小时！ 将原本应该用至少五次，前后总计两到三天的完整测试时长，给一步到位地完成了。 这是怎样的情怀，怎样的责任心，怎样的勇敢！ 这样的英雄人物，我们怎能不为他点赞！ 如今周游的名气本来就极大，沈默新这个沈氏狼牙飞艇的发明者也小有名望，再加上飞艇这东西本来就是目前全国所有人都非常渴望与在意的重要交通工具，这场直播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直播平台的流量扶持，以及适度的国家宣传。 所以，在开播后没多久，直播的在线观众人数就迅速攀升到了百万级以上。 这可不是什么注水的所谓人气指数，而是实打实的观看人数。 结果刚做了一下午亏心事，想偷偷摸摸进村打枪，喧哗地不要的周游一下飞艇，就撞见了两三百号人群情激动地看着自己。 视力不错的他也看到了沈默新个人直播间里恐怖的观影人数，还有各种各样地夸奖与为自己点赞的弹幕。 甚至还出现了官方蓝v本尊大号发出来的加长加粗特效横幅。 “感谢国家英雄周游为文明复兴所做的伟大贡献！” 见状，周游瞳孔猛缩，内心那是相当的复杂。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我怎么好告诉你们，我压根没在天上飞那么长时间，而是大半时间都花在了和袁亦可行人伦大道上去了啊！ 我还怎么能告诉你们，就算我搁天上待的时间超长了，真也不是为了什么更深度的测试，纯粹只因此间乐，不思蜀。 是我忘了时间啊！ 说来也是有些离谱，此时正在副食店那边带队做收尾工作的袁亦可同样也一心二用在看着这场直播。 她大概能想象得出此时周游那过于复杂的心境，给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这家伙现在肯定很崩溃吧。嘿嘿嘿嘿。” 袁亦可自言自语着。 袁亦可没猜错，周游现在却是很崩溃。 更离谱的是小表弟董永武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手里抓着个迷你话筒递到了周游面前。 “表哥表哥，我可以采访一下你吗？我想知道，刚刚完成一次如此伟大的飞行实验的你心中有什么感触？你是不是想起了曾经的莱特兄弟？你觉得，如果飞艇真的慢慢成为新时代人类的主要交通工具的话，你的这次试飞壮举会不会载入史册？然后被历史所铭记？哦我是周报记者董永武，周游的表弟，那个谁，快帮我把这些话记下来记下来，将来要写进历史书的。还有沈叔，你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一下我啊！这可都是重要的史料啊！” 很显然，自从学校停课之后，终于不用读书的小表弟董永武大约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试图蹭着周游的热度往网红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他悟了。 更气人的是，白幽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窜了出来，对着周游连连追问，“周游，我泳衣呢？泳衣呢？你给我带回来没有？” 白幽幽此言一出，旁边包括周家长辈与其他成员在内，还有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纷纷大吃一惊。 有一说一，如果不看白幽幽的身份证，单独只看她的面相，真非常容易让人觉得她是未成年。 别说外人了，就连周家内部也有不少人把她真当成是未成年。 可很奇妙的是，也不知道她和周游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又在这么庄严肃穆的正式场合，在直播间里，在这么多人面前追着周游要泳衣！ 难道说…… 这俩人…… 大姑父赶紧轻咳两声，然后拍了拍周游的肩膀，小声嘀咕道:“小游啊，虽然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但你可千万不要走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啊！” 周游只觉得吐槽都不够吐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们到底在想啥呢，如果是以前的泳衣，现在她能穿吗？ 偏偏他都还没办法反驳。 随后周游又看向手机直播间的屏幕，暗中观察起弹幕来，打算抢在弹幕爆炸之前为自己澄清一二，以免自己这英雄的形象染上了污点。 但也就在这时，直播间里竟有人认出了白幽幽，发出弹幕说道。 “这不是那个手艺特别好，能做百分百还原将军文山铠的知名cos服装道具师和兼职coser的白小姐么？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自己上网搜她，有不少她的照片的。我给大家澄清一下，白小姐早就已经成年啦，人家正经大学生呢。” 见状，周游暗舒口气，这位懂行的好歹是把自己从违法犯罪的道路上拉回来了。 可问题是，这哥们解释的角度好像不太对啊。 果不其然，下面马上弹出其他人的弹幕。 “哦？合法的萝莉？这不更得劲了吗！” “点赞+10086！” …… 看完这些，周游仰头望天。 算了，都毁灭吧。 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 心真的好累。 奇妙的是，当事情奇怪到某种新的程度之后，周游的内心竟慢慢恢复了平静。 大约是他性格里状况越危急，心态反倒越冷静的那一面隐藏属性起了作用。 现状已经变得如此奇怪，周游竟控制着自己忘了那股尴尬得只想抠脚的感觉。 反正躲是躲不掉的了，不说点什么搞定眼前这场面，不管是家里人还是直播间里的人，恐怕都不会答应。 于是乎，周游开始在脑海中快速组织语言，然后推开只满脑子想强行蹭热度的小表弟董永武，又对白幽幽附耳说道:“泳衣就在飞艇上，你现在就上去拿，不过那毕竟是袁亦可的私人物品，涉及到她的隐私。所以你拿东西时最好小心点别被镜头拍到。如果是我的事也就罢了，随便你乱搞，懂我意思吧？” 白幽幽兴冲冲点头，“得嘞，你就放心吧！懂，回头我就找你乱搞。” 周游默默给她比出个大拇指。 不愧是你，懂王。 你是真滴懂。 送走一个仙人，周游立刻浑身自在了许多。 然后他神色坦然地走到沈默新的手机前置摄像头前，对着镜头微笑着挥了挥手，“大家好，我是周游。” 直播间弹幕里立刻开始疯狂地刷屏气来。 看着这活跃的气氛，周游的心情也慢慢高亢了起来。 周游给了大家十秒钟的刷弹幕时间，然后再度开口。 “我想，直播间里的不少人应该都认识我。说起来这应该还是我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说话吧。很高兴能看见你们，真的。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时候大家伙竟还有心思开直播，甚至还乐呵呵地发弹幕，证明起码你们过得都还算不错。对吧？这的确是好事。” “你们还能看直播，我们能隔着无线互联网在此相遇，本就是人生一大幸事。可惜没有酒，不然我真想敬大家一杯。不过，我有另一个建议。所有人都先别急着发弹幕，跟着我，深呼吸！” 说完，周游自己先闭上了眼睛，再摊开双手，平举在身前，随后真就这般自顾自地深深吸气起来。 他的呼吸声很重很重，竟能被手机的拾音器抓取到，然后响彻在直播间里。 周家别墅顶楼这边，原本有不少人觉得奇怪，甚至下意识觉着他这行为有点神棍，让人不明就里。 但莫名其妙地，在场真就有不少人学着他的模样深呼吸起来。 更神奇的是，直播间里的弹幕一时间也变少了很多。 在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工地的土地上，在无数个省份里，同一时间，正有多达至少百万人做着这件可能压根没有意义的事。 呼~~ 周游又开始深深地吸气。 这一次深呼吸结束后，周游下一句话，便立刻为这番行为赋予了真正的意义。 “各位，我刚才敬了大家一口代表活着的空气。这一口，既敬依然活着的你我，也敬那些已经死去的亡者。敬那千万个飘在天上看着我们，希望我们能承载着他们的意志继续前行的同胞们。” “或许你也在蜀省，或许你在首都，又或许你在北漠之河，亦或是腾龙之冲，但起码此时此刻，我们大家都吸着同一口代表生存的空气。” “人类在地球上已经存在了上百万年，又经历了数十万年的进化与文明史，最终走到了今天。” “我认为，人类还将继续以百万年千万年为时间单位而存在下去。所以我们此时此刻，在这一刹那呼吸出来的空气中的原子与分子，终有一天会彼此相遇。” “身体的缩小不能将我们真正分割开来，我们依然团结。所以，我们也必然可以迈过这次所谓的劫难。” “我们一定要有自信！但是，我们却也不能自负。相信不少人都已经看过我和我的战友们与老鼠交手的视频录像。那只鼠王的表现如何，大家心里必然都各有一杆秤。” “可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那只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顶多只能算冰山浮在水面上的小小尖角。你们可以尽情去想象老鼠的上限。不要害怕自己想象的未来太可怕，因为现在想得越可怕，将来才有机会让它变得不那么恐怖。我希望，你们能与我一样，永远只做最坏的打算。” “我之所以在狼牙二号飞艇刚研发成功时就急不可耐地亲自上阵试飞，并且第一次就试飞这么久，正是我心中的紧迫感一直在逼着我不敢喘气，不敢歇息。” “你们应该也都看到了《指南》，里面所说的一切，你们都不要掉以轻心，更不要看过就忘，不当回事。” 第106章 猫们 “各位，强大起来，行动起来。为了你的家人与朋友，为了你生而为人与生俱来的责任，拿出你的斗志，去拼命地点燃自己，做你应该做的事。” “如果你但凡有那么一丝战斗的天分,那就参军，成为一名战士。以免当你的家人需要你挺身而出时，你却只能倒在地上哀声哭泣，再悔恨交加地责问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更努力一点，勇敢一点。” “即使现在的你很瘦弱，疏于锻炼,也请按照《指南》的指引立刻行动起来,加强体能锻炼,不要再沉迷于过去的科技社会带来的诸多便利中，让自己的躯体在科技的温床中慢慢腐朽。” “因为现在是新的时代，也已经没有了温床。这样，你至少还有机会如我当初那样，在不得不被迫面对生死一线的危机时，让自己的心灵与意志爆发，成为超限者，并且活下来。那么，身为超限者的你，可以做到更多事。” “好，我的话说完了。大家有缘改天再聊。” 说着，周游便准备自己走上前去关闭直播，却见手机后面的沈默新直朝着他使眼色，同时还举起一张写着大字的横幅纸条。 周游想了想，又立刻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件事，狼牙二号飞艇的设计图依然会同步更新在《指南》上,已经得到了《指南》官方的认可,并在飞艇类目中被置顶显示。欢迎大家仿制。同时，我方承诺将会持续更新狼牙系列飞艇的设计版本，也热烈欢迎其他有设计能力与兴趣的人加入进来，不断改良狼牙飞艇。” 说完后，周游立刻手脚麻利点击关闭直播，来了个光速下播。 真是一秒钟都播不下去啦，不然好不容易绷住的道心又得破碎了。 很显然，沈默新是铁了心要把狼牙系列做成一个核心系列了。 到现在，亲身试飞后的周游也完全认可了氢气飞艇对如今人类的重要性。 假以时日，这完全可以取代绝大部分的地面交通运输需求。 说不定自己和袁亦可勾勒出来的自动化飞艇满天飞的愿景真能变成现实。 唉，只希望等到将来一切稳定之后，自己和沈叔都不要接受什么采访，再被问到狼牙系列命名的由来吧，那可真太社死啦！ 周游正准备与众人随意打個招呼之后赶紧跑路，就在这时候，沈默新的手机却突然响起叮铃一声。 画面顶端自动弹出了一个通过《指南》app发布的官方全国公示。 这份公示的主要内容正是对战争动员令的补全。 公示里明确号召全国各地的公民可以选择主动向各地县市的部队、公安局、派出所等等职能机关报到，申请成为战斗人员。 一旦申请获得许可，即刻可以得到诸多扶持与便利。 如果是受困人员,地方职能部门将会优先救援参军人员本人及其家属,并为其安排住宿条件。 此外,官方认证的战斗人员将会额外获得贡献度补偿。 同时，在经过紧锣密鼓的资源调配后，全国已有超过一千个县城已经整合完毕战略物资储备，其中包括了各种工业与农业资源，也有重要的粮食储备资源。 拥有贡献度的人，可以利用《指南》app进行登记，选择就近的补给点申请兑换物资。 当然这只是周游看完后总结提炼出来的核心信息。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就是另一份鼓励全民锻炼，全民从军的征召令。 经过数天的勉强准备，哪怕其实各方面的工作都并未做到位，顶层决策者们还是认为不能再拖，必须立刻在全国范围内发动大扫荡，将战争动员令立即落到实处。 很显然，随着这份公示的出炉，可以预见到全国范围内都会出现热烈的参军潮。 全国如此，乐来县内部也如此，周家内部必然也会如此。 就不知道这份公示是刚巧在这时候出现，还是原本就已准备就绪，在等一个公开发布的机会，却正好与周游的直播演讲接上了。 周游认为很可能是后者，自己刚才这场简短的演讲正好顺应了需求。 他如此判断的原因很简单。 他刚才的直播录屏正赫然以补充视频资料的形式出现在了公示的末端。 讲真，他有点脸红。 毕竟催化出这场演讲的“超时”首飞的根本原因，是他和袁亦可之间的久久缠斗。 算了，不管怎么说，结果还行。 这边周游看完报告就准备赶紧走人，正巧他的手机响起，来了个电话，刚好能以接电话为理由跑路。 打来电话的是老熟人，也就是今天下午周游刚隔空认的新表哥邓涛。 邓涛让他尽快整理出一份周家这边的战斗人员名单出来，便于县里发放贡献度的安排。 县里确实够意思，即便周家目前拢共也就千把人，但却给了整整两百个战斗人员的名额，并且还明确承诺，往后如果周家这边的人口继续增长，将会持续追加名额，并一直保持20%左右的人口比例。 周游对此当然是笑纳了。 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周家内部想要报名成为战斗人员的人的确立马一下子多了起来。 刚才他下楼时，屋顶花园已经有人在吆喝了。 不过周游虽然自己就在煽动，但他还是并未急着立马大扩军，反倒决定进一步提高作战人员的选拔标准，将更多报名者拦在了门槛之外。 周游估计最多只有三十个人能通过选拔。 周家目前有千人以上的规模，主要的作战队员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人，占比已经超过百分之十，不适宜再迅速扩军，以免造成头重脚轻后勤跟不上的结果。 不过，周游这提高标准某种意义上也是在耍小花招。 毕竟他没真个掐断入伍通道。 那些被淘汰的人并不会因此而沮丧失落，反倒只会利用常规工作之外的业余时间更加努力地锻炼身体。 周游还准备让一些相对资深的战斗人员兼任教官职务，给周家内部所有八岁以上的人以基础的战斗训练。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即便周家内部表面上只有百分之十的战斗人员，但如果真到了危急时刻，其实也可做到全民皆兵。 挂断邓涛的电话后，周游先去加了个餐，犒劳了一下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随后他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快到夜里八点。 天色也快全黑了。 此时三支负责收集物资的行动队已经大功告成，装车完毕。 人员都在车里休息等待着。 至于由蒋倩芸率领的负责攻坚御珑小区会所楼的部队，此时也已经基本完工。 对会所楼的封闭与通道加固工程也在收尾阶段。 此时这两方面的队伍刚刚自行完成了信息互通。 物资运输队已然开拔，现在正在去御珑小区会所楼卸货的路上。 袁亦可等战斗人员也打算顺便帮着对这栋楼的封闭工作进行复核检查。 既然各方面进展都一切顺利，周游倒也不必急着亲自出动。 他琢磨了一下，决定去看看那三只小奶猫的情况。 正常情况下，才出生没几天就失去了母亲的小奶猫是很难养活的。 不过幸好县里送了一整个兽医世家过来。 两名来自畜牧站的老员工过去的工作多半是与鸡鸭鱼鹅猪牛羊这类经济型家禽家畜打交道，极少涉猎猫这样的宠物。 不过幸好，二老在华夏农大攻读兽医专业的儿子安欣的情况比较特殊。 由于父母的收入不高，安欣读大二时就早早在学校外面找了家宠物医院干着名为实习，实则打工的活。 如今安欣虽然还没毕业，但其实已经是一名有着近三年工作经验的熟练宠物医生，甚至已经可以主刀一些给猫狗的小手术了。 在读书时，安欣没少因为这事被父母责备。 两位老前辈宁愿自己辛苦点，也希望儿子能专心读书，将来再考个研读个博，争取跳出乐来这小小县城。 只是安欣也挺轴，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倒好，一家三口的地位逆转。 “不务正业”的安欣算是翻身做了主人，成了周家内部的首席饲养员，江湖地位极高。 周游走到别墅后院。 在后院的角落处，有个不小的桐木狗屋。 当初大伯的土狗元宝被打断腿，为了治好它，大伯带着它来了县城，找的县城这边规模比较大的宠物医院，前前后后折腾了不下半月的时间。 那时候大伯就住在周家别墅里。 由于农村狗没那么讲究，喜欢滚泥巴，看见陌生人时脾气也比较大，所以没办法在别墅的室内养元宝。 大伯与周岭生商议后，决定利用别墅后方的小院子。 周岭生找来个木匠，用比较厚实的桐木板建了个大号狗。 平时就将元宝拴在狗屋旁边，也方便下雨时它能自个能进去躲雨。 后来大伯与元宝回光明乡时，周岭生本来叫大伯将狗屋也带走。 不过大伯觉得这屋子太大，不好带，在农村里也没什么用，表示万一将来周游想养狗了，也能用，索性作罢。 倒是没想到，如今这造价不菲的纯桐木狗屋竟又有了新功能。 周游走进狗屋时，安欣正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保鲜膜里，只勉强漏出鼻孔嘴巴和眼睛，小心翼翼地将连成一排的三个装了羊奶的奶瓶递到笼子旁。 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安欣立马情绪十分激动地回过头来，怒视着狗屋门口方向。 此时已到夜间，后院的灯正大开着。 狗屋里虽也有一盏充电小灯，但亮度不高，安欣并没能看清来人的面容。 他下意识怒道:“我不说了不到万不得已其他人不能靠近这里了吗？没看见门口挂着的闲人免进的牌子？” 周游一愣。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在自家还成闲人了。 见来人竟纹丝不动，安欣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大。 “干什么呢！让你走还不走？我说了这些小奶猫是要以味道认人的，不能接触太多人的味道。我现在都浑身裹上保鲜膜了，就是怕它们记住我，将来反而不认周先生。那到时候周先生可就只能杀了它们了！我的驯化也就完全失败了！” “你是叫安欣吧？麻烦你了。我就说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周游？” “哎……” 好吧这下尴尬的轮到安欣了。 他赶紧挠挠头，“周先生啊，那你快过来快过来。我正急着呢，这都一天啦，你也不过来看看它们。” 周游笑着往前走来，“我检讨，不过我确实也有些太忙。这会才难得空闲，所以就赶紧过来看看。” 说话间，他已经靠近了猫笼。 里面三只小奶猫对他的到来恍若未觉，只自顾自地啜着奶瓶。 很显然，它们不知道面前这男人就是自己成为遗弃儿的罪魁祸首。 周游打量着三只猫，心里别有一番感触。 如今人类看着成年猫的感觉可太恐怖了。 但幼猫却又截然不同。 猫幼崽的平均体长也差不多达到了10厘米，略小于如今人类身高的一半。 划算成过去人类的体型，感觉上怕是比藏獒还要更大一点。 可奇妙的是周游看着这三只小家伙却丝毫不觉可怕，反倒觉得蛮好玩。 从安心的态度来看，他也不怕小猫。 似乎其中还有只格外聪明的小家伙正一边吃奶一边偷偷仰起头对着周游的方向直耸鼻子。 这三只猫出生到现在还没满七天，并没有睁开眼睛，对外界的认知全靠嗅觉、触觉。 它的耳朵也在微微耸动，证明它已经初步得到了听觉。 “安欣你觉得我们有重新……哦不，真正驯化猫的可能么？” 周游问道。 一旁的安欣想了想，先说道:“这问题其实我还不能确凿地回答你。不如这样，周先生你来喂它们吧，进一步加深他们对你的熟悉感。你也可以试着抚摸它们的头，但还是得小心一点。” “行。” 安欣闪到了一边去，转而由周游来扶着奶瓶，随后周游盯上了那只一直在对着自己耸鼻子的黑白混色猫，小心翼翼把手伸进去，但注意力却保持高度集中。 他还挺怕万一被这家伙一口咬伤，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过，黑白混非但没咬他，竟反而微微昂起头，尝试着用脑袋来蹭周游的手掌。 同时它也勉强抬起两只前爪，试图做踩奶状，可惜周游的手对它来说太小了。 它的前爪晃了半天，什么也没按上，只得无奈地再放下。 “周先生你可以将五指摊开，尝试模仿猫爪梳毛那样挠它的头顶。” “好。” 又等片刻，旁边一直观察着状况的安欣终于说道，“周先生，现在我个人觉得，我们现在还有真正驯化猫的可能。” “为什么？” “很显然，它刚才正在试图记忆你的味道。这就是我的判断依据。” “希望如此吧，现在的我们太需要这样的帮手了。” 安欣又道:“不过我们得用马戏团驯养老虎的办法来对待它们，一点点与它们形成条件反射，用到斯金纳箱的原理。同时，我们也必须保证让它们获得充分进食，尽可能避免兽性失控。最重要的，我个人以为，能够驾驭猫的已然只能是超限者，并且必须是全副武装的超限者。” 周游想了想，“你前面所说的我基本认可。但必须要超限者这说法值得商榷。猫并没有像老鼠那样爆发智慧，所以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有充分的装备辅助，一样可以正面击败它们，个人安全依然有保障。” 安欣:“倒也是。” “并且，从某种意义上讲，人类驯服猫的难度其实比驯服狮虎的难度更低些。以老虎的绝对力量，人类要穿上非常沉重的铠甲才可能抵挡得狮虎的扑击。但如果对手是猫，最多只需要一百克的合金铠甲，再将头颈腰腿的弯曲部位强化一下，就至少能做到让猫无从下口。” 周游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黑白混的头顶。 那小猫似乎觉得很舒服，竟发出咩的一声低吟。 一旁的安欣赶紧说道:“周先生，它应该已经记住你的气味了。莪个人建议你以后每天都至少这样来喂养它一次，尽快让它对你更熟悉。猫的发育速度会很快，平均每天就要涨10克以上，并在一个月左右就达到一斤。最多再有两天，它就会睁开眼睛得到视觉。周先生你应该想办法让它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至于另外两只猫，也是同理。” 周游想了想，“那如果从现在开始，我和另外两名被选中的猫骑士晚上都各自的猫睡在一起，是不是能加快熟悉味道的过程？安欣你觉得，这样一直陪着长大的猫，到底会如何看待我们？是主人？朋友？玩具？还是会把人反过来当成它的宠物？” 对于周游这问题，安欣思考了很久，才试探着作答:“其实每只不同的猫也各有不同的性格。有很多证据表明，猫与龙猫和仓鼠同样可以缔结友谊关系。这两种小宠物的个头都比猫小一些。猫狗之间的友谊更不用多说。甚至我们可以经常看到这样的监控视频，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狗在外面受欺负了，凶悍的猫反而帮狗出头打架。还有，猫与猫之间的团伙关系，也可以视为一种肯定存在，只是没那么稳定的友谊关系。” 安欣扯了一大通，但周游却把里面的核心内容提炼出来了。 那就是安欣认为这可以做到。 “好。说白了，如今人类想驯服猫，就还是要以更小的体型，争取与之缔结友谊关系，是吧？” 安欣:“是的。” “我今晚就把另外两个猫骑士选拔出来，今晚就开始合住。我想想……嗯……都住到我书房去吧。你找人准备一下，在我书房弄三个大号一些的猫笼。” 周游如此决定道。 其实他个人并不缺一只坐骑猫带来的战力增幅。 但他认为这件事很重要。 在《指南》里虽然明确提出了新的驯兽思路，但到目前为止，尚未有能成功完全驯化猫狗的视频被公布出来，也没有个人因此而得到宣传表彰。 有极少部分人目前还能与自家养的宠物狗勉强相处，但已然没人敢完全信任这些如今体型过于庞大的“宠物”，绝对不敢在不穿装备的情况下单独与宠物狗呆在一起。 至于茶杯犬，倒是可以和人类勉强相处，但这根本没意义。茶杯犬太小，能力也太弱，是纯粹的人类宠物，基本不具备野外生存能力，也既不能乘坐，不能提供战力加持，更没有丁点主动进攻能力，完全不值得依赖。 所以周游决定亲自先行一步，更具体地试探一下人类成为猫骑士的可能性。 其他中大型犬倒是也有战斗宠物的潜力，但最好还是从幼崽开始从头饲养，重新培养新的相处方式。 如果是已经成年了的犬类，即便还能认得原主人的气味和长相，但以前人的体型却普遍比之更大，犬类的生活习性很难迅速改得过来。 万一这些中大型犬习惯性地像以前那样一个猛扑到主人身上，亦或是张开嘴咬着手玩儿，人都当场没了。 就在二人交流时，里面三只小奶猫似乎终于吃饱了饭，各自沉沉睡去。 俩人走到门口，关上狗屋房门。 由于这是盛夏，即便院落里也不是很冷，所以倒也不用太在意保暖的问题。 安欣去找人准备人猫合住的房间。 周游则是披挂上由薄铁皮制作的全新重装铠甲，再带上再次改良后的轻量型简易木工射钉枪以及那把他用得十分顺手的手术刀，开着大姑父改造后的那台老头乐便准备出发去对面御珑小区了。 周游正打算出门，却又有一群人闻讯从客厅里追将出来，大声喊着让他等一下，一起去。 大姑父还有那位各方面都很彪悍的表姐，另外还有林曜以及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个头小巧的女孩。 还有一个来自职高的教师。 第107章 林曜的恋爱 大姑父想去御珑小区的原因倒也简单。 如今这位老先生枯木逢春，活出了第二世，在周家内部的地位越来越高，整个人也越来越有精神头，状态好得不要不要的。 家里其他人都调侃大大姑父，问他是不是又找回了年轻时的冲劲，想再开个第二春。 大姑父哈哈直笑,说自己现在难得能动弹，偏偏年龄又大了，都快是要当外公的人了，当然要把前面几十年里欠的账都给补上，争取给还没出世的外孙多留点东西。 这些天里，大姑父也的确没让人失望,真就跟個万用表一样，哪里缺人手，他就去哪,并且总能即插即用，把活干得漂漂亮亮。 大姑父的崛起完全弥补了尹修文表叔选择回光明乡的痛点，也把周家其他人都给比下去不少。 据说现在大舅小舅还有几个伯叔阿姨凑在一起商议，都卯足了劲想干出点成绩来，不能因为自己是周游的亲戚就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更不能让越来越多的新来的人完全比下去。 短时间内一无所成还行，真要时间长了，恐怕大家就算是周游的家人，也会慢慢被边缘化。 没有人知道这些思潮的背后是否有周岭生的手笔，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良性竞争对周家肯定是好事。 见别人都奋起直追，大姑父现在更拼了。 他听说御珑小区的会所楼的封闭工作已经收尾，作为自封的周家工程总管，立马觉得自己该去现场验收一下。 反正周家别墅这边的飞艇建造与验收工作已被沈默新接手，他是真一秒钟都闲不住。 至于和老公一起合谋暗害周游的表姐想跟着一起去，倒也不是不放心老父亲出门，而是她本来就也在国土局上班，并且还有安装工程造价员（审核）的证书。 她在机关里的工作也是负责一些工程相关的内容，她能看得懂建筑设计图,也懂不少安装相关的知识。 她跟着一起去看图纸，也能进一步帮着查漏补缺。 再说林曜，同样也不是去旅游的。 下午时县里送来了三台装满物资的车，里面有诸如精工机床、切割机与卷圆机等等加工设备。 考虑到目前周家内部正愈来愈拥挤，这些相对大型的设备都会被安装到御珑小区会所楼内。 按周家内部目前的工作职能划分，这些东西本就都在林曜的管理范围内。 他和职高老师都想去现场看着，生怕设备给搬坏了。 再说那名小女生。 周游倒是没什么印象，只在林曜简单介绍后知道了对方叫李小玲。 说来也是巧，目前李小玲就在繁阳卫校读书，是罗荨的正经学妹。 同时，李小玲也是林曜的初中同学。 目前李小玲与林曜之间的关系也不难猜。 这是一对刚成好事的小情侣。 周游嘴上说着祝福，但心里却有不同的想法。 由于大姑父也跟着来了，这位老司机理所当然地接过了老头乐的驾驶权。 周游则借口商量事情，将林曜单独叫到了一边，旁敲侧击着打听了一下这俩小年轻的感情经历。 林曜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娓娓道来。 原来这俩人在初中时，曾经有段时间走得非常近,上学放学基本都在一起。 这既有顺路的缘故，同时也有种小年轻青梅竹马的感觉。 可惜,后来李小玲的父母发现了这状况。 俩人的命运被改写。 没人知道当时两位长辈具体的考虑是什么,有可能是觉得小孩子还太小不懂事，也有可能根本就是嫌弃林曜的孤儿出身。 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那是初中生，确实太小，早恋确实不可取。 但二人那时也根本没在谈恋爱，只不过是相处得比较好的朋友，与周游和袁亦可的关系相似。 总之，在父母的干涉之下，林曜与李小玲最终闹得不欢而散，自此分道扬镳，各走一边。 再后来，便是周家在大发超市门口那次批量吸收新人。 由于李小玲的卫校学生履历，以及其父母的棉纺厂下岗工人的经历，这一家三口被选中，并且行动队还用拆解了不少额外装置，腾出负载余量的单人飞艇去将其在县里的十余个家人都接了过来。 这一大家子来到周家后，很快就留意到如今在周家内部炙手可热的第二超限者林曜。 如今林曜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落魄孤儿，反倒成了完美女婿的人选。 他既是超限者，又深得周游的信任与重用，超限能力更是新时代的人类刚需。 最重要的是，林曜无父无母，现在连爷爷奶奶都没了，一个人就是一家子。 所以，李小玲的父母即便通过《指南》已经知晓超限者的某方面缺陷，但还是努力怂恿着林小玲去找林曜再续其实根本就不算存在的前缘。 李小玲心头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在卫校里已经谈过恋爱，再也不是当初的青葱少女。 但林曜却并不在意她的过去，反而对这次重逢欣喜不已，欣然接受了她表现的并不算强烈的追求。 周游比较在意的就是这点。 李家人表现得过于功利，周游担心林曜没能识破，反而给这一大家子捏在手里，那就有害无益了。 在与周游讲完前因后果之后，林曜感慨着说道:“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也不怪她，更不怪她的父母，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过得好。那时候的我看起来确实也没什么指望。” “哪怕只是当朋友，都过界了么？”周游问道。 “其实当时我心里想的也不只是当朋友，不过现在想来我确实过界了。”林曜摇摇头，“能再次碰见她，还能和她在一起，我很满足，也很高兴。她什么事都告诉我了，我都不怪他。毕竟大家都是孩子，也太天真，总是要吃些亏的。我觉得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和未来。其实周先生你不知道，我爷爷奶奶也见过她，真的很喜欢她的。我想，如果爷爷奶奶知道我和小玲现在还是在一起了，肯定会很欣慰。” 在说着这些话时，林曜的脸依然红着，目光里闪烁着盈盈泪花。 周游也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青梅竹马，确实美好。这也是你的缘分，好好过吧。” “嗯！谢谢周先生。其实我也有想过她爸妈有点功利，但我真不在意的。毕竟，现在的我确实也很需要一个女朋友。” 周游:“嗯。” “对了周先生，那你呢？” 周游没好气道:“我的事你少过问。管好你自己就行。” 本来周游觉得以林曜的性格，给他这样一唬，肯定得立马收摊。 但没想到向来以少言寡语著称的林曜不知从哪找来的勇气，竟缠着这话题不放了。 林曜急道，“周先生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我的觉醒程度远不如你，但我已经明显察觉到觉醒这件事对我的性格的影响。如果是以前的我，至少会和小玲再多相处个一段时间，然后才会走到那一步。但昨晚我和她待在一起只半个小时，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变得有点陌生，甚至对此感到恐惧。虽然罗荨姐有提醒过我，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直到今天下午莪看完《指南》上对超限者的详细讲述后，我才想明白了。周先生，这是人类的本能，我输给本能不奇怪的。可你身为最强的超限者，本来就该照顾更多的异性。我很佩服你的自律能力，但你真不该违背人性的本能去做事，去对待人生。万一你真出了什么事，付出代价的不只是你自己，更是我们这整个大集体，甚至是人类。三思啊周先生！” 听他越说越多，周游心头却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尤其是最后那什么“三思”，感觉属实违和。 “林曜你老实告诉我，这些话是不是都别人教你的？” 正侃侃而谈的林曜突然一愣，然后迅速恢复成口舌迟钝的模样，并且直挠头，“这……这个……” 周游问道:“得了吧。华音下午的时候是不是联系过你？” 林曜摇头，“华老师没有联系我，她联系的是沈玲姐，不过当时我刚好在旁边，我当时顺便问了下我的情况。说完后，华老师就教了我这番话，让我负责说服周先生你。” “行吧，我知道了。你个小屁孩管的还挺宽。不过我自己有自己的打算。” 说完，周游摆了摆手，示意结束话题。 约莫十余分钟过去，老头乐抵达御珑小区会所楼的门外。 此时，这边的场景蔚为壮观。 两方面的队伍已经在会所楼完成会师，多达六百余人，其中一部分在楼里，另一部分则在楼房门口附近忙碌。 此外，现场还有七台车。 其中有蒋周的大g，周游大舅家的mpv，以及另外两台越野，还有县里送来的三台纯电箱式货卡。 此时装满了物资的三台小车正停在会所楼的门口。 一支总人数超过三百人的搬运队伍正依次有序地将三台小车中的物资往下运。 虽然自动伸缩的斜板传送带还没制造出来，但依靠电力驱动，且安装了车轮，形状与过去的吊车有着几分相似的斜板装载车却是制作了出来。 此时这斜板装载车上方的长板已经延伸到了mpv的后备厢门槛上。 橡胶材质的履带式传送带正在电动机的带动下，缓慢地自上而下运动着。 车里的人正在上面将各种各样的物资放到传送带上，使其顺着传送带往地面而来。 在地面这边，又是几十号人在忙碌着，将传送带递下来的东西快速搬走。 数台小型电动平板车就停在传送带附近。 这些平板车长得一个赛一个的奇形怪状，十分赛博。 有些是用扫地机器人改造的。 有些是用超市里搞来的儿童电动玩具车改造的。 还有个超大号的更离谱，是电动平衡车后面拖了一个钢架与木板制作的方形大货篓子。这大货篓子的车轮是周岭生的象棋旗子，外面还用3m胶贴了一层不算厚实的橡胶。 这些奇形怪状的小货车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操作方式。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用诸如用红牛与加多宝易拉罐制作的独轮手推车。 还有数台用多把充电手钻以及钢架制作成的简易龙门吊。 如果遇到那种过于沉重的物资，则会由这些龙门吊出手，将其整个吊起。 现场一片火热的忙碌。 数十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战斗队员用不同的方式在门口附近区域警戒，防备着小区里尚未消灭完毕的野猫与老鼠。 虽然如今战斗人员都已陆续换上至少是铝合金皮的铠甲，但其实还是不算特别保险。譬如当初袁亦可就差点被猫给活活弄死。 所以，最为突前的警卫甚至还每人顶着个由小型仓鼠笼改造而成的个人地堡。 第二层才是只穿戴了铠甲的作战人员。 那边负责指挥搬运的人是工地经验丰富的孙迎军。 他知道怎么靠人数优势对付重量超标的大家伙。 见周游到了，孙迎军一路小跑过来，走到老头乐面前。 周游问道:“这外面应该只有三百来人吧，其他人呢？” 孙迎军:“都还在里面收尾。” 周游又问:“其他战斗人员也都在里面？” 孙迎军点头，“是的。” 周游仰头四处打望一下。 他觉得这会所楼实在太大了，六十余名战斗人员和三百名工作人员投入进去，依然显得太过空旷。 “行，那你们这边先忙。我带人进去。”周游一招手，又对本打算混进搬运工队伍的林曜喊道:“林曜你别在这耽搁时间，跟我一起进去，你和老师负责安排工业设备的安放房间以及摆设与通电方案。” 林曜赶紧小跑快步跟上。 李小玲也跟在他后面。 没花多少工夫，周游一行人便在会所楼里的总经理办公室找到了蒋倩芸。 总经理办公室摆设比较简单，装修很是朴素。 房间里最引人瞩目的除了那组一看就很昂贵的真皮沙发之外，也就那对帝瓦雷phantom蓝牙音响比较显眼。 房间里还有些画作与绿植作为点缀，另外还有个衣架上面挂着女式跑步服装。 很显然，这总经理办公室就是蒋倩芸本人的。 此时蒋倩芸正带着部分略懂工程的人在反复核实建筑设计图。 在国土局上班的半个专业人士表姐夫也在那人堆里，不过显得有点酱油。 大姑父与表姐无缝加入了进去。 周游没有冒昧上去打断众人的讨论。 虽然在装修与施工这件事上，他也称得上经验丰富，但在场还有众多专业人士，他就不必过问了。 把这部分人送到，周游又立马带着林曜李小玲和职高教师转到另外的房间。 说来也是巧，一行人刚走过楼梯，正好撞见罗荨这远程队长带着一群精锐从三楼下来。 罗荨一眼就注意到周游一行，凑上来笑着说道:“也就你是周游，如果其他人敢这样只四个人就在会所里大摇大摆地穿行来去，我肯定得开喷。” 周游问道:“怎么？隐患还没有完全排除？” “根据设计图纸能找到的漏洞都排除得差不多，然后队员们也在各个房间逐个检查，力争靠人力去排查出更多潜在隐患来，目前最终的清扫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到百分之九十了。” 周游皱眉，“还有部分房间没有核实？” “是没核实第二次。” “哦，那还行。这会你是要去做什么？” “倩芸姐觉得我和袁亦可的战斗力比较强，给我们的定位是机动人员。我这边刚在楼顶处理了一个疑似有老鼠屎残留的洞口，正准备去复命，问问倩芸姐还有没别的地方需要我去盯着。” 周游笑了，“你这战斗护士还当得挺称职。” “那是。咱这护士超级多功能！”罗荨得意一笑，就在这时候，她又注意到旁边站在林曜身边做小鸟依人模样的学妹李小玲，调侃道:“行啊你俩，昨天我就觉得你俩见面时眉来眼去的，节奏挺快的啊。” 很显然，罗荨发现这俩人有一腿了。 李小玲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林曜被调侃得不好意思，“罗荨姐不要拿我们开玩笑。” 这边罗荨却是又突然神色一正，严肃起来。 她走到李小玲的旁边，很是郑重地说道:“既然你们俩真已经在一起了，那我就要说点重话了。超限者并不完美，多少都有些缺陷，小玲你知道吧？” 李小玲更羞怯了，但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罗荨走到李小玲身边，大声说道:“知道就好。可我看你现在还是一副细声细气的模样，身上也完全没有锻炼的痕迹。这可不行，别忘了你也是护士，也要跟着上战场的。最重要的是，超限者的体能异于常人，你会承受不住。是吧？” 这下可好，李小玲脸更红了，蚊讷道:“是这样的。” “嗯嗯，听学姐的没错。你最好明天，哦不今晚就开始锻炼身体，知道了吗？” “好的我知道了。” 罗荨笑嘻嘻的，“年轻人，可真好啊，羡慕你们。” 其实早在罗荨开始指导李小玲时，周游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严重怀疑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不其然，正说着说着，罗荨却突然将目光转到了他身上，嘿嘿着说道:“周游你看吧，人家林曜这么快就有了女朋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想开，干脆就从了咱……们吧？” 周游一愣，“们？” 他觉得很疑惑。 他心想，罗荨的这个“们”，难道指的是她和袁亦可？ 但自己和袁亦可的风声是什么时候走漏出去的？ 不应该啊！ 自己没说过，以袁亦可的性格，她十有八九也不会往外面大嘴巴地讲。 就算哪天她打算公开，必定也会先问自己的意思。 再者，如果真是袁亦可说漏了嘴，那她现在问的就不该是什么时候想开，顶多也是什么时候能轮到她。 那罗荨的这个“们”，到底指代的是她和谁，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108章 鼠，又一次 不过周游并没兴趣追问个明白，转而扭头看向蒋倩芸的办公室，问道:“你不是要去复命吗？老搁我这闲聊合适吗？” “哦对对对，回头聊回头聊，正事要紧！” 罗荨闻言后立马扭头就跑。 她还是懂得些分寸的。 但罗荨倒是不知道，周游一听这正事要紧，心头就一个咯噔,更是恐慌。 他暗想，完了，我的脑回路被袁亦可给带进沟里了。 我不纯洁了！ 正事要紧，不是那個要紧啊！ 等罗荨一行走人，周游招呼林曜二人跟上，又随口说道:“她这两天有点不太正常,小玲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曾想,林曜与李小玲俩人却异口同声地反驳着。 林曜:“我觉得罗荨姐说得对。” 李小玲:“周先生,我觉得我的确该认真训练。” 周游别过脸，心想还是算了，这世界没救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哪也没去，而是就带着林曜这一行找了间比较宽敞，并且离电梯很近的会议室规划起来。 他身边带着的都是技术人员，这些人都只随意穿戴着替换下来的基础竹片铠甲，所以他也不敢乱走，得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可等时间约莫走到晚上十点，差不多到了全部收队回家休息时，蒋倩芸急匆匆打来了电话。 地下室那边出状况了。 在之前的封闭工作中，地下室一开始就是重点。 毕竟这里既存储着多达十吨的柴油，另外还有柴油发电机这种重要的关键设备。 不过，设计图纸上显示，当初这会所楼在设计时就已经十分具体地考虑到了防鼠患的需求，无论是通风管道还是水电管网都做了额外的钢丝网与水泥封闭。 施工队也具体检查了每个房间，确定没有遗漏，然后才放心离开,把重心转移到其他方位。 在第二次复核时，施工队也是先复核的地下室。 但先前九点三刻时，大姑父听说晚上十点整准时收队后，却不知道为什么主动提出想再去地下室，进行第三次核实。 大姑父的要求还算合理，并且周游的表姐夫妇也想陪同。 蒋倩芸稍微思考，便临时组织了一支比较精锐的队伍陪同他一起再下地下室。 这支精锐队伍里有罗荨、袁亦可、唐大河与何忠友等精英战力。 另外还有二十余名首批作战人员，称得上装备精良，兵强马壮。 除了周游与蒋倩芸这两个超限者不在场之外，已经可称得上周家的最强队伍了。 按理说，精锐到这程度的队伍不可能会出什么问题，这又是第三次核查，众人都有些过于放松，在下去时，甚至都忘了带上一块电话手表。 可也就是在数十秒前，浑身浴血的唐大河出现在蒋倩芸的办公室门前。 唐大河告诉蒋倩芸，众人下去后，原本一切顺利，可就在众人检查完了存放柴油发电机的房间再准备返程时,却突然发现退路被堵了。 堵路的正是数量多到惊人的老鼠。 没人知道这些老鼠到底从哪儿钻出来的,可就是那么不合理地出现了。 唐大河在给蒋倩芸汇报情况时，随口给出的统计数量是至少有三四百只。 但这数据未必准确，只是个估测出来的结果。 地下室里，担任战术指挥岗位的袁亦可当机立断，考虑到众人并没有携带通讯工具，所以绝不能全员只顾着往后退，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向前冲，先杀出一条路来，至少也得送一个人上去通风报信。 袁亦可的决策不能说有错，可谓绝对正确。 一开始的突围也十分顺利，但就在众人即将杀到楼梯口时，地下室里的灯光竟全部同时熄灭了。 这窝老鼠竟知道咬断电线！ 如今人类的夜间视力虽然有所增强，但夜视能力与天生就行走在黑暗中的老鼠却依然不能相提并论。 灯光熄灭后人类立刻落入完全的下风。 幸好周游的表姐夫身为非战斗人员，既没资格穿戴性能最好，但产量尚且不足的铝合金铠甲，只穿着竹片铠甲，同时也没有携带气罐钢瓶射钉枪，带的是最低端的打火机射钉枪，并且他还多带了两个全新的一次性打火机作为备用。 被保护在人群后方的表姐夫当机立断点燃了打火机。 靠着后方打火机的微光，先前已经乱了阵脚的众人迅速恢复镇定，对趁机摸黑扑杀上来的鼠群疯狂倾泻火力，甚至还发动了一次反扑，将已经被按倒，险些被拖走的三四名作战人员给抢了回来。 这时候，袁亦可也利用打火机的光芒快速完成地形观察，命令位置最好，并且应该是在场所有人里体力和耐力都处在最佳状态的唐大河准备单人突围。 随后，袁亦可让所有人都先不得使用射钉枪，只能以近战武器御敌，同时又让众人只以近战武器加强攻势，无论如何都必须杀到楼梯口下方去。 在那里，有一间已经完成全部检修工作的地下配电室。 这配电室的房门虽然紧闭着，但下方的百叶窗式通风洞已经被全部切开，有一个宽度达到40厘米的带门槛的门洞。 如果所有人都能退进这门洞，那么至少有机会在数百只老鼠的扑击之下多支撑一段时间。 正当众人十分艰难地突到楼梯口旁边时，袁亦可突然大喊，命令所有人将射钉枪全部瞄准从众人所在位置到楼梯方位的鼠群。 二十余把大威力射钉枪同时开火，倒的确给这边的数十只老鼠造成不小的杀伤。 尤其是左右手各持一把射钉枪，并且全部经过特殊改造，有自动装填能力，能做到每秒一发，可连发十枪的罗荨，更是一口气打空了两个刚换上的新弹夹，打出二十发。 罗荨并没有和其他人一同开火，而是故意押后了两秒，借着灰蒙蒙的打火机光芒观察着局势，然后便专挑没有中枪的漏网之鼠下手，并且枪枪专打脖子亦或是眼睛嘴巴鼻子这种要害。 罗荨一个人，在接下来的十秒内，就打出了堪比十个人的战果。 等这面的老鼠受创严重，东倒西歪时，袁亦可大声提醒唐大河，让他立即突围，去上面通风报信。 和周游一样双手各持一柄短枪的唐大河立刻冲向楼梯口。 虽然还是有没中枪的幸运老鼠试图阻拦他，但唐大河竟硬生生靠着高人一等的战斗力杀出了重围。 当然，在此期间唐大河也得到了下面其他人的帮助，不少人拼着搁置近战武器，放任老鼠冲到自己面前，也强行完成再装填，为突围的唐大河提供火力压制支援。 三言两语问清楚情况后，蒋倩芸立刻第一时间通知周游。 与此同时，同在蒋倩芸办公室的另一名蒋家远房亲戚也立刻打开会所楼的广播系统，向所有人通报险情，并让所有非战斗人员第一时间转为隐蔽，同时备战，再让所有战斗人员立刻前往地下室楼梯口集合。 蒋倩芸没让这些人自发前往地下。 虽然唐大河的判断是有三四百只老鼠，但那都是人在紧急状况下的随便扫视，做不得准。 蒋倩芸选择做最坏打算，将老鼠的数量往更多的方向考虑。 如果让这些战斗人员无组织无纪律地自行下去，免不了会出现葫芦娃救爷爷的状况，非但救不了人，反而容易把自己再搭进去。 周游的动作非常快，在接到蒋倩芸的电话，知道地下室出事之后，就已经第一时间让林曜等人先自行去蒋倩芸的办公室汇合，至于他自己则是狂奔向楼梯，然后一步跳两梯，像狸猫一般快速下到一楼，并冲到楼梯口。 此时楼梯口这边已经聚集了大约二十余名战斗人员。 这支队伍由孙迎军带队。 孙迎军很想立刻就冲下去，但没有接到蒋倩芸的明确命令，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毕竟孙迎军虽然有着惊人怪力，绝对力量还强于林曜与蒋倩芸两名超限者，但他本人过去多年却一直都只是社会最底层的苦力工人，性格老实憨厚，实在不是擅长做决策与发号施令的人。 正在孙迎军举棋不定，想让其他人遵守蒋倩芸的安排原地等待，自己一个人先试着往下冲时，周游到了。 这下可好，周游一来，众人便立刻有了主心骨。 周游只思考了五秒便制定出了作战计划。 “我突前，所有首批近战队员左手举盾，右手举刀成锋矢阵列，跟我一起向下走。楼梯的宽度是一米五，每人与每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两分米之内。精英战士全都给我把短枪拼起来，组合成长枪，跟随我和近战队员走在第二排，与前排保持错位排列，利用长枪的长度优势，从我们肩膀以及侧面对当面之敌进行捅刺。” “其余近战队员站第三排，位于精英队员的身后，以远程武器为主，利用楼梯高度从上往下进行覆盖打击，注意射击时适当考虑抛物线，防止误伤战友。所有远程队员都站更后方，对更后方的敌人进行覆盖打击。在实施远程打击时，最好避免齐射，而是各自错位射击，避免多人同时瞄准一个目标造成火力浪费。” “另外，枪法不够精准的远程队员也不要追求致命杀伤，只以命中为第一目标。今天刚成为作战队员的，射击水平中庸偏下的，负责举着手机，提供照明。” 周游说完这番话后，便已经率先站到了最前面。 其他作战队员则迅速遵照他的安排形成战斗队列。 这一整个过程只用时不到三十秒，在此期间也有数名战斗队员陆续赶到。 倒也不用周游重新下达命令，这些人一看现场这队列阵型，便也立刻根据自己的角色定位对号入位。 “下楼！” 周游一声令下，队伍开始向着楼下前进。 在刚下楼梯时，靠着一楼的灯光，可见度尚且还不错，可走过了转角，到了一楼灯光照不到的位置，外部环境立马黑了下来，即便以周游的视力，也只能勉强看见下面有黑影时不时闪过。 这时候，跟在队伍后面的远程队员举着的共计三台手机就发挥了作用。 随着三台手机同时打开闪光灯，前路立刻又变得明亮起来。 队伍的推进速度再次加快。 众人只用了约莫不到两分钟，就已经成功下到地下室的楼梯口上，并看见了通道里的情况。 饶是周游如今也算见多识广，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好多老鼠！ 密密麻麻地令人只是一看便会产生密集恐惧症，身心不适。 唐大河汇报的是大概有两三百只。 但周游根本无法确定到底是唐大河看错了，还是当时老鼠压根就没有到齐。 在长长的通道之中，至少有着上千只老鼠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 再借着三台手机的灯光照耀，周游又回忆起在蒋倩芸那边晃眼一瞥的设计图，立刻猜出了这些老鼠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 他抬头向通道深处看去，果然靠着更强的弱光视觉看见了异常。 地下室通道的上方，有一根用来提供空气循环的dn150管道，这管道的主体材质是刷了防锈漆的镀锌钢管，但气阀却是聚丙烯塑料材质。 此时，这聚丙烯气阀的球体上已经被啃出个直径达到一分米的大洞，并且还有数只老鼠在那边探头探脑着，利用牙齿继续疯狂地啃噬着阀门。 在见着这场景时，周游心中立刻做出判断。 很显然，御珑小区必定与林曜的家所在的那栋临街老楼一样，也产生了鼠王。 并且由于御珑小区的规模远大于林曜家所在的独栋小楼，这只鼠王统领的队伍规模更在当初那只鼠王的十倍以上。 更可怕的是，周游在现场并没有看到体型较小的幼鼠，全是体长至少都超过了15厘米的成年与青年鼠。 周游被这现状震惊得彻骨深寒。 目前会所小楼里还并没有多少食物储备。 所以这般规模的鼠群聚集来此，并从地下室反攻突袭的目的，绝非当初在林曜家那样的为了追求食物而生的本能行动。 此事件的背后另有深意。 鼠王观察到了人类的行动，判断出人类打算攻占御珑小区会所楼，并打算在此重新生根落地， 鼠王在权衡之后，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其目的可能是剿灭人类先头部队，也可能是抢在人类之前占据有利地势，还可能只是单纯地想阻止人类的行动。 总之，这一切都表明御珑小区的鼠王具备了更高智慧。 在其带领下，这个鼠群已经完全跳出了动物的本能行为模式，向着真正的类人化又前进了一大步。 目前周游发现的唯一好消息，是他没发现有新的老鼠从阀门处再度出现。 那几只还在啃阀门的老鼠，大约只承担着拓宽道路的职责。 敌人规模如此庞大，倒让不少在场的战士心头生出恐惧来，一时间竟有些踌躇不前。 此时通道内的老鼠基本都将注意力放到了楼梯口旁边那配电室房门的通风洞口，正吱吱怪叫着像丧尸围城那般一直往里冲。 老鼠军队的扑击十分疯狂，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形成了立体攻势，然后浪潮般往里面涌。 里面的人却也并未放弃挣扎，既偶有火光透过老鼠堆的缝隙照到外面，周游时不时也能借着火光看到长枪从里面一直捅到外面来。 算算时间，从众人遇险，再到被困配电室，又到现在周游带队杀将下来，已经过去了大约四五分钟。 由袁亦可率领的精英队伍的确强悍。 即便双方数量如此悬殊，但依然能凭借着地利据险而守，并一直扛到了现在，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还能再坚持多久。 就在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否是藏在老鼠队伍中的鼠王发现了从楼梯口上下来的周游一行人。 鼠王又下达了新的指令。 不少原本被挡在围攻门口队伍的外层，只能拥挤着上蹿下跳，却又实在杀不进去的老鼠得到了新的指令。 这些老鼠不约而同地同时停止冲击配电室门口，转而先在原地呆愣了一两秒，然后又猛然扭过头来，齐刷刷盯着楼梯口。 老鼠们此时的站位虽然混乱，但这扭头的动作却分外整齐。 在三台手机的闪光灯照耀下，多达数百双老鼠的眼睛齐刷刷看着众人。 这般场景，瞧着给人一种莫名的诡异恐惧感。 先前本就有些意志被夺的新晋战士们心头更慌。 虽然这些人比起普通人更有战斗天赋，在之前的战斗中表现也还算不错，不再是纯粹的初哥，可毕竟未曾经历过专门的军事训练，在心理素质层面并不能与真正的军人相提并论。 孙迎军察觉到了身边这些队友们的恐慌，正狠狠咬牙，打算什么也不管，通过主动往前冲的方式来给战友们做个表率。 但就在这时候，周游最先动了。 没有什么令人热血沸腾的军号，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周游只闷不作声地只用左手抓住射钉枪，右手架起手术刀，做出了一个真正的军阵箭头该做的事。 向前，一直向前。 第109章 冲杀 几乎在周游刚动起来时，那些老鼠也同步做出了反应，纷纷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面朝着周游的方向。 然后，此起彼伏的尖利鼠吱响起。 数百只老鼠化作灰色的海浪向着楼梯口扑将过来。 啪啪啪啪！ 周游左手的木工射钉枪开始接连开火。 他的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了试图冲向自己的老鼠脖颈要害。 他让别人不要瞄准要害，那是因为那些人的射击距离更远，光照情况更差,那些人的射击精度也远不如自己。 他不同。 他可以做得更好。 周游就在战阵的最前方，与面前的老鼠近在咫尺。 他的射击环境也最好，完全没有遮挡。 所以，他哪怕只依靠着杀戮本能，也可以轻松做到枪枪毙命。 迎面而来的老鼠实在太多，以木工射钉枪的连发能力,做不到全部扫荡，终究是有不少老鼠成功冲到了他面前。 但这些勇猛的鼠中骁将并没能得到个好结果。 迎接它们的是周游手中的锋利手术刀。 尽管他此时是单手握刀，但挥舞的力道却并不小。 每一次他将刀横向划过,都能带起大片血花，给面前的鼠群造成重伤。 不仅如此，虽然周游这些天都没有刻意练过冷兵器格斗能力，但他对身体的掌控强度与精度却依然在无形中自行提升。 很显然，超限觉醒虽是个一蹴而就的过程，但人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却并不能立刻就完美跟进。 之前在斗白猫救袁亦可时，周游表现得像一個千锤百炼的冷兵器格斗高手。 但事实证明，那依然不是他的极限。 他的肌肉爆发控制能力还在无形中自行提升。 尤其是今天下午他与袁亦可盘肠大战许久后，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身上的细微改变。 但现在，在近战出手的瞬间，周游感觉到了新的变化。 首先，他身为顶级超限者的动态视觉与神经反应能力，是要强于普通老鼠的。 所以此时这些老鼠的动作虽然很快，但落在周游的眼中，却又有点慢动作的意思。 在他右手出刀的瞬间，不但有余力帮左手的射钉枪瞄准，甚至还有空仔细观察老鼠们的细微动态，更有空在横挥刀刃时刻意地轻微后收、前刺、抬刀与压刀。 旁人看去,会以为他这只是普通的横扫。 但只有周游自己知道，自己这挥舞出去的一刀又一刀绝非普通横扫。 刀尖是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曼妙的立体曲线，既精准地避开了不能一刀斩断的老鼠头骨，又每每总能精确地找到老鼠的要害。 如果他一个失误，让刀斩进了老鼠头骨里，看起来是能一刀毙命，但武器很可能被卡住一时半会收不回来。 但这种事并为发生。 要知道，他现在是双持武器，一近一远，不像别人那样持盾。 他的防御力偏低，承担的风险也更大。 幸好他的控制足够精准，从不失误。 他的刀刃要么划过老鼠的两只前爪，要么划过双眼，又要么避开遮挡划过喉管。 短短三秒过去，周游的面前便整整倒下了十二只老鼠。 六死六伤。 其中三只死于射钉枪造成的穿喉伤势，三只死于割喉，六只重伤的则要么是瞎了眼睛，要么是被斩断了前肢。 受伤的六只老鼠正倒地上挣扎哀嚎,稍微阻挡了后方其他老鼠的行进路线。 不过老鼠的数量还是过于庞大,终究还是有老鼠从更侧面的方位冲到了周游的两侧。 另外还有不少老鼠无视了躺在地上的同伴,踩着同伴的躯体往前扑来。 就在这时候，分列于周游左右两侧的孙迎军和另一名力量较强的近战队员也终于有了动作，赶紧抢攻往前。 孙迎军选择了先用重盾撞击使得老鼠身体侧斜，露出相对脆弱的腹部，然后一刀刺出，再接盾击，抽刀推身，再立刻找上下一个对手。 另一名近战队员的选择没这么理智与果断，而是直接冲将上去拿刀很是随意地刺击老鼠侧颈。 刀是刺进去了，但却收得不及时，那只老鼠扭头挣扎时，几乎将刀给带走。 这近战队员选择了死死握住刀柄，然后稍微侧拧，利用老鼠自身的挣扎，横拉出一道更长更大的伤口。 他达到了目的，可人终究是被带得侧了个身位，但这时候他右手边又来了第二只老鼠，让他的处境顿时变得危险起来。 这时候周游安排在第二排的手持长柄武器的精英战士发挥了作用。 一杆长度超过二十厘米的长枪斜刺里杀来，正中这只自以为找到空当的老鼠的喉咙。 这名精英战士显然认真学习了冷兵器搏杀教材。 在刺中老鼠喉咙的瞬间，他便立刻拧动枪杆，枪杆带动枪尖旋转，使其扎得稍微没那么紧，宽松了一些。 随后这战士立刻收枪，再将枪尖往下压，抵住这只老鼠的下颚，但并不刺入，而是上挑。 这只重伤垂死的老鼠体重大约两百多克，被这一枪上挑轻松带起，刚好挡住后方另一只踩着同伴尸体飞身跃来的老鼠。 很显然，周游这闷不作声地以身作则掀起的杀戮狂潮，在无形中带动了整支队伍，让其他人忘了恐慌，恢复了冷静与斗志。 更后方的远程作战人员也调整过来，开始按照周游之前的安排，对距离战线稍远的前方的老鼠进行中程与相对远程打击，以降低正面战场的压力。 最大的压力自然是由周游承受了。 但他不但寸步不退，却反而顶着压力持续往前。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此时正处在绝对的持续剧烈爆发阶段，体能消耗非常快，自己能维持的全盛状态恐怕很难超过三分钟。 所以，一定得抢在体能耗尽之前杀到配电室门口，与被困在里面的人汇合，再据险而守。 周游认为，即便老鼠的数量高达一千，可如果有配电室通风口提供的地形优势，完全可以将所有老鼠慢慢击杀在此。 最重要的是留在上面的施工人员们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此时蒋倩芸必定正在组织人手，将那些各种各样的装甲车辆都利用起来，再从电梯下来，进行第二批支援。 等大部队杀到，这些老鼠都只能活活送菜。 所以，眼下真正最重要的目标并非杀敌，而是会师，以确保被困人员的安全。 靠着后方远程队员的火力支援，周游往前突进的速度极快。 短短一分钟后，周游就完全冲下了楼梯。 其他精锐战士也紧紧咬住了他的步调，锋矢阵型并未因周游的狂飙突进而变得零碎起来，反而依然齐整。 在战争推进的沿途，留下了满地或死或伤的老鼠。 已经死透了不再挣扎的，就没人管了。 但那些还活着的，则会被在本次遭遇战中临时分配成远程攻击手的新手近战队员用锋利战刀活活补刀捅死。 一开始时，部分相对萌新的近战队员还有些笨手笨脚，捅刺时也往往找不准要害，看起来捅得血肉横飞，让老鼠吱哇乱叫，可就老是好几刀才能捅死一个，只平白浪费不少体能。 但也就是在这一分钟时间里，这些曾经的普通人便在鲜血的刺激下快速成长了起来。 他们跟着那些表现较好的队员有样学样，脑子里回忆起了白天时或自己看《指南》补习，又或是被老队员言传身教的要害攻击技巧。 也就是在周游抵达地下室地面时，几乎所有萌新战斗员都能在补刀时做到一击毙命了。 这看起来好像很是简单，不值一提，只不过是杀老鼠而已嘛。 但换位思考，战斗队员们的这般作态，就相当于身披重甲的古代战士拿刀捅杀平均体重超过六十公斤的藏獒。 对手是体型与自己接近的“大型”哺乳动物，哪怕只是补刀，想要一刀毙命也绝非易事。 周游在成长，其他人也在成长，只不过成长的速度慢些而已。 终于到了地面，周游距离那配电室的门口就只有短短三米之遥了。 此时周游已经抛下了弹药耗尽的木工射钉枪，变成了双手握持手术刀。 他先回头看了下身后的情况，确定其他人都能跟得上，便再度举刀，向前更为迅猛地扑杀而去。 到目前为止，由周游带队的这二十余人总计已经击杀了近两百只老鼠，其中周游一人便杀了至少五十，其他人加起来也就才杀了一百五六，平均每人的击杀数量都不足八个。 周游一人的战果，就占总量的约莫四分之一。 他几乎做到了一秒一命。 同时，老鼠似乎也非常清醒地知道谁才是关键角色，在反扑将重心全放到了周游身上。 这也使其他人的处境相对轻松。他们差不多能做到每七八秒便杀一个。 这就是实力足够强大的战斗型超限者能给团队带来的巨大增益了。 正前方依然有着数量不少的老鼠正往这边冲杀而来，试图阻挡周游一行人，但却是徒劳，依然被周游这锋矢阵狠狠刺入。 双手持刀的周游恍如降世魔神，仗着远超三百克的单臂臂力以及手术刀的兵器之利，狠狠地蹂躏着此时空有孤勇的老鼠。 他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向前。 但他并未杀红眼到只顾着闷头杀。 他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事实上，他压根就没低过头，而是始终保持昂首向前的姿态，目光一直在鼠群中巡索。 他这可不是为了所谓的气势。 周游的眼睛在鼠群中快速扫描着，观察着肉眼可见的每一只老鼠，尤其重点观察着位于配电室通风洞口附近，以及通道更里侧那些离自己足够远的老鼠。 他试图把鼠王给找出来。 到目前为止，周游已经观察到鼠群中负责发号施令的鼠王至少已经下达了三次命令。 第一个命令就是让楼梯口附近的老鼠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自己这一行人身上。 第二个命令是让这些被单独分配出来的老鼠悍不畏死地冲杀而来。 第三个命令，则是在周游自己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威胁后，进一步细化命令，让部分格外强壮的老鼠作为主力，不惜代价地围攻他本人。 所以，周游可以肯定，鼠王绝对就在这里，混在老鼠堆中。 他仔细观察了每一个体型偏大的老鼠，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其身为鼠王的蛛丝马迹。 但遗憾的是他一无所获。 那些大个老鼠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既没有在自己身边安排护卫，在发动亡命攻击时也没有畏首畏尾踌躇不前反而让其他鼠去送死。 所以到目前为止周游也始终没能找到鼠王。 他除了用肉眼观察之外，也尝试过靠耳朵去听老鼠的叫声来寻找破绽。 但目前场中依然有近千只老鼠，各种各样的吱吱尖叫此起彼伏。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简直变成了以前的显像管电视在信号不好时发出的白噪声。 周游根本无从分辨。 他甚至怀疑，别说自己了，恐怕老鼠也没有办法在如此嘈杂的噪音中分辨出来自鼠王的指令。 这道理很简单，假如有一千个人正围在一个小广场里交头接耳。 哪怕其中有一个人嗓门特别大，他再怎么扯着嗓子大喊，希望所有人同时去往广场的某一角，其他人恐怕也根本不会做出反应。 这种种情况，让周游的全力爆发斩首计划无法实施。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一分多钟，周游的队伍距离配电室通风洞口依然还隔着一米多。 通道里摆着的老鼠尸骸已经超过三百具。 局势正开始慢慢往对周游不利的方向发展。 他开始感到有些累了。 更麻烦的情况是以他为中心的锋矢阵也随着战斗人员们的体能下滑而呈现出疲软之势。 孙迎军尚且能坚持，但其他不少近战战士早已精疲力竭，不得不退到后方，并与持长枪的精英战士交换武器，成为二线支援。 也有一些近战成员已经累到双手都抬不起来，连二线支援的任务都完成不了，那就得继续往后退，让昨天才新鲜入伍的新兵蛋子顶上来。 甚至已经有部分体能稍差的精英战士都扛不住了。 射钉枪的弹药已经基本打空。彡彡訁凊 甚至有部分纯粹的远程作战队员也顶到了第二线，扛起了长枪。 另外也有部分人的装备出现了卷刃豁口，锋利度大幅下滑。 周游依然没能找到老鼠。 可老鼠的攻势却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再生变化。 老鼠对配电室的突击强度稍微衰减了一些。 这是好消息，起码意味着里面的人处境暂时安全了。 可坏消息是鼠王再度下达了第四个命令，将周游一行人彻底设定为首要目标。 很显然，鼠王也发现了周游这支队伍正处在强弩之末，打算强行以数量优势来堆死周游一行人。 毕竟周游这一行人可是在开阔地带，没有狭窄碍口来形成地形优势。 此时此刻，就体现出了新生的老鼠文明与人类文明截然不同的地方。 老鼠的阵亡比例已经达到了可怕的30%以上。 如果是普通的人类军队，当伤亡率达到10%时，就会军心动摇。伤亡率达到20%时，就会摇摇欲坠。如果伤亡率达到30%，就会军心崩溃，根本无法再战。 细数漫长的人类史，在伤亡率达到甚至超过30%时还能保持足够稳定军心的军队屈指可数，寥寥无几。 要知道，这还是伤亡率，还不是阵亡率。 但老鼠这边，老鼠们对同伴的尸体却根本不在意，情绪上也没有任何波动，只知道像个纯粹的杀戮机器那样不断地冲杀，舍生忘我地冲杀。 这简直不可思议。 老鼠们此时还全是血肉之躯，只有并不算锋利的獠牙与并不算坚固的爪子，面对的却是浑身重甲并携带着武器的人类军队。 明明早就该像面对洋枪洋炮的土著那样绝望哀嚎着跑路了，可鼠群就是没有。 此时，包括周游在内的其他战士都丝毫不曾因为对老鼠持续造成的杀伤而沾沾自喜，也没有人因为对手是手无寸铁只有血肉之躯的老鼠而掉以轻心。 老鼠大军的气势太恐怖了。 站在周游身边的孙迎军也忍不住想，照这般下去，再等个一分多钟，当周先生也力竭之时，难不成我们还真会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候，一名临时顶上来的近战新兵终于出现了致命失误，长枪捅歪，并且同时又给三只老鼠冲到面前。 这三只老鼠同时趴下身子，其中两只用嘴叼住这名新兵的双腿腿甲，另一只居中的老鼠则是人立起来，用两只前肢将新兵猛然推倒。 下一秒，这只居中的老鼠跳了起来，越过这新兵，另外两只老鼠则是同时发力，将新兵狠狠往鼠群中拽去。 老鼠的动作太快，附近的其他近战队员救援不及。 幸好周游本就在队伍最前方，听到身后响起的连连惊呼，连忙回头一看，赶紧侧身过来一点，再用在他的精心保护之下依然还足够锋利的手术刀接连两记捅刺，将那两只试图把新兵拖走的老鼠的侧颈捅穿。 新兵这才顺利挣脱，赶紧连滚带爬地回到阵中。 第110章 真正的勇士 “太多了，真太多了，根本就杀不完。周先生，撤吧。你撤，你先走，我给你殿后。你再不走，你也会死在这里！” 这时候,孙迎军也挤了过来，大声喊着。 孙迎军这回是真的急了。 周游摇头，“不急，援军马上就到。” 周游的话音刚落，楼梯右侧后方的电梯门轰然打开。 蒋倩芸终于带着临时整编完毕的微型装甲部队到了！ 仓鼠笼个人地堡、单兵钢盆堡垒、猫笼、菜篓子…… 各种各样的装甲从电梯里往前鱼贯而出。 这些装甲车里的大多都是施工队员。 但此时此刻，人人可战。 冲出来的装甲部队里,最显眼,势头最猛的，却是两台黑漆漆的长度达到50厘米,宽度大约15厘米，高度超过25厘米的全地形硬派越野车。 这两台越野车有着铁制外壳，还有着格外结实的车轮，速度极快，并且转向灵活。 这是今天外出部队扫荡了一家儿童玩具店找到的高端遥控车，在店里标价达到三百多元，不过都被周家人白嫖了。 可惜这玩意儿似乎不太好卖，所以整个店里也就这两台的库存。 此时车内空间已被掏空，晃眼看去，车里却已经挤得满满当当。 蹲在前排的人负责操控遥控器，就当是方向盘了。 后排则又有两人，分别抓着两把水果刀从车窗处伸出来。 更夸张的是，战车前段还经过了改造，被安装上了种花用的尖头铲，看起来不像個越野，反倒像个铲雪车。 周游觉得尖头铲的威力其实还不够,如果把尖头铲改成联合收割机那种旋刀的刀片，杀伤力会更惊人。 刀片也不难找,就用超市里摆着卖的充电式绞肉机的刀片即可，驱动结构则可以直接将绞肉机拆散安装上去。 再不济，其实也该把尖头铲磨得锋利些。 不过上面的工程人员能在得到战情警报后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改造战车，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值得称道了。 蒋倩芸就坐在其中一台车里。 但她没当驾驶员，而是抓起水果刀，成为一名战斗人员。 虽然到现在为止蒋倩芸都不曾在周家人面前展现过战斗力，但绝对没有人敢轻视她。 不管怎么说，她可是在三只猫的围追堵截之下一直坚持到救援抵达，甚至还将弟弟掩护得毫发无伤的猛人。 她的能力可见一斑，也绝对没人敢轻视之。 就在蒋倩芸乘坐的越野车一马当先越众而出冲将上来时，地下室里又响起了令人震耳欲聋的音乐。 这音乐并不算多么热血爆燃，也没什么寓意，只是把音量开到了最大的重金属摇滚。 原来，在这电梯的后面，是蒋倩芸摆在办公室的型号为帝瓦雷phantom的大号蓝牙音响！ 这款价值不菲的奢侈品级音响此时的功能，就是用来制造巨大的噪音。 既是为了震慑鼠群，同时也是蒋倩芸想出来的可以干扰鼠王向鼠群下达命令的办法。 生力军是从后方来的,在其出现之时，周游便已经通过手势让所有人立刻退开到两边,贴着墙站，给生力军让出道路。 道路刚让出来，便见着两台金属战车一马当先冲将出去，狠狠撞进老鼠的队列之中。 挡在战车前进道路上的老鼠纷纷哀嚎连连，要么被当场撞飞，要么被在脑袋上开了个大血口子，要么干脆被铲子压到了下面去，又要么被车子两侧的水果刀从侧面扫过身体，开出条从脑袋直达后腹的长长伤口。 不过，这些老鼠的叫声虽然惨，但却又被帝瓦雷蓝牙音响的重低音给完全覆盖了下去，根本听不清楚。 两台战车齐头并行，横向的杀伤面积达到了接近70厘米。 这两台战车一直推进到了配电室门口，才终于因为正面堆积的老鼠数量过多而再难寸进。 但战车并未因此就受困。 在其后方，其他诸如仓鼠笼个人地堡、单兵钢盆堡垒、猫笼、菜篓子等生活用具改造而来的人力战车已经快速跟进，躲藏在里面的人开始用打火机射钉枪以及各种长柄武器对着身边的老鼠制造杀伤。 战车里的人虽然大多都是非战斗人员，但在各种装甲车的掩护之下，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勇猛精进。 这道理很简单，在网络游戏里，即使是零氪萌新菜鸟，可只要开了无敌挂，一样都能A怪。 随着这股生力军突然杀出，战局登时逆转。 凶猛的老鼠开始节节败退。 周游也适时命令那些跟随他一直坚持到现在的战斗人员立刻就地稍作歇息。 不能再闷头冲了，刚才已经有人险些被拖走。 就算身上穿着铝合金铠甲，但真要被拖进了鼠群，铠甲完全可能被扯掉。 至于他自己，倒是没歇，而是又鼓起力气，开始跟随着装甲车部队开始往前突进。 他打算利用装甲车的掩护，一直往前杀到老鼠阵营的最深处。 或许先前鼠王还在盘算着利用数量优势将他和另外二十几名战斗人员全部堆死在这里，但现在，周游可以提前预判鼠王的决策。 如果鼠王真有一直到现在为止表现出来的那般智慧，那见着现在这局势，必然会下达新的命令，准备全军撤退了。 所以，周游打算趁着这一次鼠王必定会下达新命令的机会，把这家伙给当场揪出来。 再者，现在有帝瓦雷的声波干扰，假定那鼠王真是靠声音来下达的指令，那么便必然只能扯开嗓子发出最大的音量。 至于救援被困在配电室里的人的任务，就交给其他人了。 但正当周游刚刚冲到两台电动装甲车的左近，准备继续往前时，异变陡生。 先前还宁死不退的老鼠大军陡然一顿，旋即便毫无征兆地扭头往回跑去。 毫无征兆，老鼠的大撤退开始了，十分突然，却又令行禁止，果断至极。 其撤退速度之快，超乎周游的预料，行动之整齐也同样超乎预料。 见状，周游干脆跳上己方的战车顶端，一边帮着越野车清理车头上压着的老鼠群，一边居高临下试图利用视野优势找到鼠王。 但令他失望的是，他现在依然根本无法观察出那只是鼠王。 每只老鼠表现出来的状态都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分别，都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只转头就跑。 但是，周游可以肯定，鼠王一直在指挥着全场。 那些冲到通道末端的老鼠并未疯一窝蜂一样闷头直往上冲，而是先分出一队来，顺着墙角的乳胶漆一直往上爬，爬到了顶端勾住上方的电线管。 然后这队老鼠又顺着电线管，扭头去到被啃开的通风管道阀门处。 这些抵达逃生口的老鼠并未立刻往通风管里逃，而是从上往下开始往下吊。 下面的老鼠咬住上面那只的尾巴末端，并用前后爪都抓住上面那只老鼠的尾巴。 眨眼间，老鼠便搭变成了类似人梯的鼠梯，从通风阀门的豁口一直从上往下连接到了地面。 随后，一直在下面等待着的老鼠开始排成一条直线，从下往上快速攀爬。 这整个过程中，没有哪怕一只老鼠插队抢位置，而是都极为配合地在下方老实等待着。 不仅如此，先上去的老鼠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利用阀门豁口的剩余空间再快速搭建成了第二条鼠梯。 现在，老鼠军团就有了两条可以同时通过的鼠梯浮桥。 地面的老鼠开始以每秒超过十只的速度快速撤退。 剩余的多达六百余只老鼠将能在短短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完成全面撤退！ 老鼠大军的行动太整齐划一，甚至比训练有素的人类表现得还好。 这根本不像动物，反倒像极了过去那些无人机表演的阵列，只叫见者觉得毛骨悚然。 周游可以百分百肯定，鼠王的军事指挥绝对从未停歇过。 可他偏偏就始终找不出鼠王来。 时间又约莫过去一分多钟，地面众人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通风阀门，陷入了沉思。 在多留下上百只负责殿后的老鼠的尸体后，其余五百余只老鼠到底还是成功逃脱了。 不仅如此，会所楼之外吊在无人机下方监控鼠群的侦查人员又传来回报，说是这些老鼠离开会所楼的通风管道后，便立刻头也不回地往远离县城的方向逃窜而去，显然是打算钻进山里一去不复回了。 并且正往远处逃窜的老鼠数量远不只五六百，还有至少上千只体型更小的幼年期老鼠以及挺着大肚子的母鼠从小区的绿植从里钻将出来，与鼠群大部队汇合着一起逃。 庞大鼠群的数量至少超过一千八。 侦查人员试着纯靠肉眼去分析，居然发现鼠群中至少有三分之一，也就是六百余只母鼠。 老鼠从怀孕到生产的平均周期是三周到四周，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怀孕十天的老鼠已经约莫能看得出一点不同了。 虽然侦查人员的肉眼观察就下结论，或许显得有些武断，但误差也不会太大。 而且地下室战场这边也已经做出了判断，地上没有一具母鼠的尸体，全是公鼠！ 这种种迹象表明，自从人类缩小后，老鼠就立刻利用自己的繁殖速度优势开始了疯狂的繁殖。 另外，侦查人员还顺着鼠群出来的方向找到了数个巢穴。 这些藏在树洞亦或是泥洞里的巢穴中，全是尚未睁开眼睛，只能蹒跚爬行的幼鼠。 随便一个巢穴里，就有少则十余只，多则数十只幼鼠。 初步估测，小区里的这般幼鼠的总数至少超过了八百。 这殊为可怕，因为老鼠从出生到睁开眼需要十天左右。 按照老鼠的生育能力，以及常规的种群分析，可以推测出这一千只十天之内出生的幼鼠大约来自两百个左右的母鼠母亲。 而母鼠一般一胎可生5~10只。 结合上述数据，这证明了一件事，自从人类缩小，鼠群智慧开始拔升后，幼鼠的存活率正在大幅度提高。 地下室这边，蒋倩芸开始带队清点战果，统计伤亡。 结果不算好，但也不算坏。 周游带队的援兵里只少部分人受了轻伤，无人阵亡，也无人重伤。 蒋倩芸带来的第二拨援兵更是全员无伤。 但最先被困在地下室里的战斗人员里出现了阵亡。 共计四人死亡，六人重伤，其余幸存者几乎个个带伤。 阵亡人员中，有何忠友，以及另外三人。 袁亦可受轻伤。 罗荨受的是轻微伤，但此时已经完全昏迷。 在先前的战斗中，罗荨临战觉醒为超限者，她的精准射击能力在极短时间内得到了十分恐怖的大幅度拔升。 蜕变为真正的神枪手的罗荨，是被困众人能坚持到现在的主要原因之一。 另一个主要原因，则是依然伫立在通风洞口，直到死去了也依然不曾倒下，而是靠着插在地上的老鼠尸体的两把短枪支撑着，依然伫立着的何忠友。 周游默默看着面前这浑身浴血的何忠友，心情久久不能释怀。 何忠友身上，披挂的战甲脱落的脱落，碎裂的碎裂的。 他已经快要没有人形了。 他的手臂与大腿上甚至能看见森森白骨。 他脚下的血液更是弥散开来，与老鼠的血肉完全混在了一起，分辨不轻。 虽然身旁的袁亦可已经告诉自己，何忠友在两三分钟前便已经停止了动作，而是始终保持着这站立的姿势，可周游还是忍不住把手伸到何忠友的鼻子前试了试。 他不甘心。 唉。 确实已经完全没有呼吸了。 周游又回头看着墙角另一边。 在那里，林子英医生正带着林曜和另外几人在最后核实那三名阵亡者的情况。 其中两人已经核实完毕，正被人抬着放进用一次性保鲜袋充当的裹尸袋里。 第三个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了，也已经死了，只是需要林医生的医学鉴定而异。 另外还有几名牺牲者的家属正好也在上面担任施工队员。 这会儿这些家属正扑在那三具尸体旁边悲痛欲绝地哭泣着。 “唉。” 周游叹了口气，再回头看着何忠友，抬起手，轻轻地帮他合上了眼睛。 周游今天才真正注意到何忠友，甚至已经打算提拔这位最近表现正越来越好，正在快速崛起，是一个绝对的冉冉升起的新星的退伍军人。 却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今天夜里，对方便以如此壮烈的姿态牺牲在此。 此时，袁亦可正沉默着站在周游旁边。 李小玲正在用双氧水给袁亦可手臂上的伤口消毒去血，一旁还有止血凝胶与止血绷带。 袁亦可对自己的伤势恍若未觉，只愣愣地看着何忠友。 她脸上写满了自责，幽幽说道：“如果我也能觉醒，这里再多出一个超限者，何忠友或许就不会死了。” 周游浑身一震，“他已经觉醒了？” “是的。最先觉醒的是罗荨。罗荨觉醒后，我们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一下子稳住了许多，但她很快打空了弹药，只能用战刀近战，对鼠群的威胁与杀伤力都下降了不少。我们也渐渐守不住这洞口了。” “不过后来何忠友突然变强了不少，变得凶悍至极。可那时候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只有战斗本能，他一边喊着自己没给七连八班丢人，没给老班长丢人，一边对着身旁胡乱劈砍。” “他附近的战友也险些被他误伤。大家不得不稍微分开阵型。他一个人几乎就负责了超过两分米长度的正面战线。” “我一直在喊他，想让他恢复理智，但他却根本不理我。我没有办法，只能放任他一个人负责正面的最长战线。老鼠觉得他是落单的，转而以他为主要突破口。他承担的防守任务太重了。” “后来时，他也被扑倒过一次，更被拖进了鼠群。当时他的武器已经脱手，我看他的情况极其危急，虽然已经转了过来，但还是没抓得住他。我后面也想冲进去救他，但我太弱了，突不过去，只能带着另外两个人补上他被拖走后形成的缺口。” “当时我本来以为他死定了，但没想到一分多钟后，他竟然撤下肩甲当武器，又从鼠群里杀了回来，并再次守住了这条战线。” “但那时候他身上的装甲就已经被扯下一大片，浑身都是伤势。我想让他退到二线去，但他还是不理不睬。一直到……一直到先前外面响起音乐之后，我们这面战场的压力骤降，当我们开始尝试一点点反攻，往外推的时候，他没跟上，我们才发现他已经完全动弹不了了。” “你表姐夫想把他扶到后面去休息，但他不让，说自己不想躺着死，想站着死。他还让你表姐夫替他向我道歉，说他今天一直在违抗我的命令。他认为我的判断错了，他不能退，必须他自己承担最大的压力，其他所有人才能都活下来，防线才不会崩溃。” “他还说，虽然结果证明他的确是对了，但作为军人，不应该抗命，还是要向我道歉。他刚把这些话说完，就断气了。你看他的脖子这里，大动脉早就被咬破，咬穿了，一直在流血。” “为什么……为什么我始终觉醒不了。难道我的本能真就那么软弱，看见有罗荨和何忠友两个觉醒者，就本能地觉得自己安全了，不需要拼命了吗？可我当时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啊！怪我，都怪莪！” 第111章 战后余灰 袁亦可哽咽着断断续续把一切娓娓道来。 听完这些，周游再看向何忠友，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也痛苦。 他不是为了自己失去了一名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而痛苦，而是在为对方的命运而深深地惋惜。 作为一名退伍军人，何忠友这些年被生活的重压压弯了脊梁，被困在生活琐事与养家糊口的重担里不得解脱。 但他骨子里的坚韧与勇敢却只是藏了起来，从未消失。 他的牺牲精神更足以称得上表率。 在面对危难时，他的选择令人动容。 可就是这样了不起的人，也依然没能得到命运的垂青，只让他在临终前站到井口看了眼超限之后的世界，然后便残忍地熄灭了他的生命。 虽然心头一样难受，周游却还是拍了拍袁亦可的肩膀，“不怪你，超限觉醒这种事本来就有一定的偶然性。其他人不也没有觉醒吗？” 周游的开导并没能让袁亦可立刻走出低落自责的情绪。 不过她还是强迫着自己勉强振作起来，对已经帮自己包扎完毕的李小玲说了声谢谢，然后又立马去帮着处理其他重伤与轻伤员的伤势。 看着她微微弯曲的后背，周游再叹了口气，走出配电室的房门，打量着外面。 此时地面上依然堆满了老鼠的尸体，空气中更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不少施工人员正在收拾着残局。 有人提出，可以考虑把老鼠的肉收集起来做为肉食储备。 但这提案遭到了否决。 周游认为，目前人类尚未沦落到需要吃老鼠肉的程度。 并且老鼠体内潜在的细菌与病毒对人体的威胁还挺大。 比如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鼠疫。 虽然煮熟后再食用，理论上没有感染鼠疫的可能，但人的心头总是膈应。 周游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复盘这次遭遇战。 他已经放弃寻找鼠王了。 现在他想弄明白的是，鼠王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向手下传递的命令。 后方作战人员举着的手机也不只用来照明，还拍下了战斗全程的视频记录。 现在众人正在将这些视频集中到周游的手机上，然后将会由周游通过微信把视频全部转发给华音，经由首都那边的国家实验室里的专业科研人员进行深度分析。 当然，周游还是更想自己弄明白原因。 毕竟远程协助的技术人员也只能看到视频，实际感知未必有自己这现场的人来得深刻。 鼠王利用声波来传达命令这一点已经可以排除了，毕竟在帝瓦雷的冲击下，周游相信就算是老鼠也根本不可能分辨得出某个单独个体的声音。 更何况，功率全开的帝瓦雷音响也根本就完全没能干扰到鼠王。 那又会是什么呢？ 根据人类过去对老鼠的研究，老鼠拥有人类没有的紫外视觉，能看见紫外线。 周游心想，难道是紫外视觉给老鼠带来的优势，所以让鼠王可以快速下达命令？ 可这又不太合理，毕竟如果鼠王要利用视觉传递信息，就必然得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地方。 哪怕鼠王要把它自己藏起来，也总得安排一只别的传讯鼠来当替死鬼吧。 可并没有这样一直特别的老鼠。 周游又耸了耸鼻子，试图去分辨所谓的信息素，但他显然失败了，人类的鼻子并没有这能力。 可能是信息素？ 周游再回忆起了当初在林曜家中第一次与另一只鼠王打交道时的场景。 他清晰地记得那只鼠王当时用了两种方式来下达指令，要么是鸣叫，类似于人类的声波语言，另一种应该就是信息素。 但老鼠的信息素传递手段会收到分子扩散运动的影响，甭管这气味的扩散速度到底有多快，只要符合这原理，做出动态反应的老鼠都应该会以鼠王为圆心，呈环形扩散。 可这次自己遇到的情况并不是这样。 那部分靠近楼梯口的老鼠根本就是同一时间得到了同一個指令，并没有被信息素的扩散速度引发的延迟反应出现。 难道是脑电波？ 但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又或者，是鼠王拥有与众不同的发声结构，老鼠也进化出了新的听觉能力。 鼠王可以释放出人类听不到，也不会受到其他杂音干扰的次声波亦或是超声波？ 毕竟帝瓦雷音响的频响范围是按照人类听觉可分辨出的范围来设定的，或许还真干扰不到超声波与次声波。 的确有这可能性，不能排除，但周游不打算把自己的思维局限在这一个判断力。 还是说，老鼠又像某些候鸟那样，在体内进化出了可以感应磁场的器官，然后利用生物无线电来传递的讯息？ 渐渐地，周游越想越是迷惘。 他真得不出什么结论。 无奈之下，他只干脆摇了摇头，将那些纷纷杂杂的念头抛出脑外。 算了，还是交给其他科研工作者来琢磨吧。 我自己再这里苦恼也没有用，迟早有一天总能搞明白。 这事儿，急不来。 就在周游刚刚收敛心神时，他便见着满脸沮丧的大姑父走了过来。 半个小时前大姑父还意气风发斗志盎然，但现在却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般没没精打采。 此时大姑父手上还沾满了血，在更里面些，何忠友的尸体也已经被装进了保鲜袋。 大姑父刚才是帮着给何忠友收拾了遗骸。 他走到周游面前，重重叹口气，“对不住啊周游，我……我当时也就随便那么一想，才非要怂恿着倩芸安排人陪着我下来看看情况。如果我不提这事，我们就不会下来，就不会死人了。四个人啊！就因为我的突发奇想，怎么就死了四个人呢，我怎么对得住他们家里人啊，” 说着说着，大姑父的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泪花更是从眼睛里夺眶而出。 “大姑父，这个事情不怪你。真的。你不必自责。这更不是什么你的个人失误造成的悲剧。检查验收房屋的封闭状况，本来就是工作，而且是一项肯定有风险的工作。” “没人希望发生突然状况，但检查验收的意义，就在于提前找到可能引发灾难的风险。我甚至可以说，幸好是在今天发生发生的这件事。” “如果再多等几天，会所楼里住进更多普通人，并且还是在深夜时，老鼠趁着我们熟睡期间发动这般突袭，那会死多少人，想来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现在的自责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要做的，能做的，只能是让牺牲者的牺牲变得更有意义。” 周游的这番话既是在安慰大姑父，同时其实也是在宽慰他自己。 听完他一番话，大姑父的确稍微好受了些。 二人正说着，地下室里的灯光又亮了起来。 是乘坐着无人机进到吊顶里的工作人员找到了被啃断的照明电线，又给重新接上了。 房间里又重新拥有了光明，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明朗了些。 周游深吸口气，既是对大姑父说，也是对自己说道:“没时间感时伤怀空悲切了，忙起来吧。” “好。” 也差不多是在灯刚刚亮起之后，罗荨开始发热了。 众人立刻用无人机将她送往外面。 此时林子英医生还没完成救治，但马老医生与罗荨的父亲罗医生已经赶到。 罗医生正一路小跑往地下室而来，准备加入到针对伤员的现场救治，马老医生则已经到周游的混动越野仪表台上的治疗室里候着。 罗荨的体能状况要比蒋周好太多，虽然理论上不会有任何出状况的可能，但为保险起见，还是由周家团队内部医术最为高明的马老医生坐镇才让人放心。 这时候，周游稍微考虑，决定开始报复行动。 既然鼠王选择了抛弃幼鼠连夜跑路，周游自然没有心慈手软的道理。 必须要把御珑小区内残存的幼鼠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五分钟后，周游便带着一支由二十余名尚有体能的战斗员与四十余名在先前的战斗中表现不错的原工程人员整编出发。 行动队以两台铁皮儿童玩具全地形越野车为主要装备，又以电动平衡车拉拽的平板车为“航母”，在航母上搭载了多个诸如猫笼与仓鼠笼子的人力装甲。 这般装备是用来防备着小区里尚且可能残存的流浪猫狗的，并不是用来防老鼠。 两台无人机也被调动了起来，在半空中跟随着大部队行动，负责警戒。 此时众人的远程武器经过紧急补给，倒是又有了弹药。 整整一个半小时过去，这支行动队终于将小区里发现的多达数十个鼠巢端了个干干净净。 周游没有选择留下一只老鼠活口。 他没有考虑尝试开发这些老鼠的智能，并与之缔结什么朋友关系的可能。 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性，但周游不感兴趣。 养老鼠和养猫不同。 一旦驯化猫成功，便能立即提升周家的战斗力。 可养老鼠的话，就是纯粹地科研工作了。某种程度上，或许也算外交工作。 但以现在人与鼠之间的关系，周游不可能带着“投诚”的老鼠外出作战。 一方面是他信不过老鼠，另一方面是他到现在还没搞懂鼠王到底如何操控的鼠群，所以“投诚”的老鼠随时可能二次反水。 所以，研究人鼠共存的可能这种外交业务，就交给那些真正的科研人员和外交人员吧，作为一名战士，现在的周游只想拔刀。 等周游回到周家别墅时，时间已经走到夜里十二点。 会所楼那边的施工还在继续，甚至比白天时更忙碌了。 物资搬运工工作已经全部停止，现在那边忙碌的是补救抢工。 因通风管道塑料阀门引发的悲剧已经发生过一次，不能再重蹈覆辙，因此蒋倩芸决定带着人连夜抢工，把会所楼里的所有类似隐患都给料理干净。 此时周家别墅的院落中正在举办着一场不算隆重的葬礼。 包括何忠友在内的四名牺牲者都被装进了各自的棺木中。 此时棺木已经被放到了土坑里。 没有哀乐，也没有排队见礼，只有家属默默无声地围在土坑旁。 每个人的身边都摆着个勺子。 接下来，他们会用勺子当铲子，往洞里一铲一铲地加土。 周家的其余人正站在土坑的不远处默默无声地看着。 周岭生作为周游的父亲，周家的代表，站在土坑里侧的方向。 看起来周岭生应该是这场简易葬礼的主持。 其实周家内部目前还真有殡葬业的人员。 但现在时过境迁，过去繁琐的殡葬礼仪已经不再适宜，退出了历史舞台，殡葬业人员现在也已经转型成了手工生产线上的工人。 周岭生远远见到周游的电瓶车停进了院落，只与周游隔空点头示意后，便开始了简短的发言。 这位曾经的校长，如今的周家主心骨没说什么特别堂而皇之的场面话，只重点说了这是自周家的组织架构成型以来所遭遇的第一次人员牺牲。 这当然令人倍感痛心，叫人失落感伤，但这让生者也立刻学会了重新认知这个世界。 在整件事中，没有任何人做错了任何事，所有人随机应变的决策都无可挑剔，没有人应该被指责。 可最终还是有人牺牲了，证明人类的处境依然算不上好，依然很危险。 当然，除了检讨之外，周岭生还明确承诺，每一名牺牲者都会被追封为烈士。 牺牲者的家属都能得到烈属待遇，在住房、食物与生活物质的分配、子女教育与工作安排等等待遇上，也将得到侧重照顾。 周岭生的安排非常妥当，让人说不出个闲话来。 见状，周游倒终于能回去睡个好觉了。 这个晚上，周游的书房里一共睡了三个人。 他自己、罗荨、蒋倩芸。 罗荨与蒋倩芸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原因是周游原本就计划让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三人担任猫骑士。 安欣搭建的三套人猫共处的房子都在周游的书房里。她们自然该住过来。 袁亦可倒是没来。 其实周游有问过她。 当时周游的考虑其实很简单。 他已经与袁亦可确立了关系，那她就已经是自己的女朋友，得给她以尊重。 所以理当让她也过来，便于名义上的监督。 但袁亦可拒绝了。 她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自己累了，得好好休息。 在今晚的整个战斗过程中，袁亦可正是被困人员的战斗指挥。 周游在复盘总结时，觉得袁亦可的表现无可挑剔，她已经做到了力所能及之下的最好。 没有人怪罪她，但袁亦可自己显然对四名阵亡人员耿耿于怀，心情十分低落。 并且，她似乎还误解了周游让她过去的原因。 换一个时间，她会很主动，但起码今晚现在，她没心情。 沈苓今晚也依旧睡在她的车间里。 今儿个一整天，沈苓都与那套钢铁侠可动模型耗上了，根本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造小高达。 这一夜，过得平平淡淡，毫无波澜。 周游是在毛绒绒的触感压到鼻子上时醒的。 他一睁眼，就见着个大藏獒一般的大家伙正往自己怀里钻，耸着鼻子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它饿了。 这只尚未睁开眼睛的小奶猫，此时的确有人的一半大。 周游稍作犹豫就立刻爬了起来，走到一旁翻出装羊奶粉的小罐子，开始给这只小奶猫兑起羊奶。 在不远处的另外两个猫笼中，蒋倩芸和罗荨以及另外两只猫都还在沉睡着。 不过周游知道这俩人其实都没怎么睡好。 猫与人的生物钟截然不同，很少连续睡超过三个小时，总断断续续。x 而小奶猫一旦醒来，就会急着找吃的。 所以包括周游在内，房间里的三人都睡得断断续续。 不过这一觉睡得虽然艰难，但成效却也很明显。 一夜过去，周游能明显感觉黑白混的奶牛猫对自己产生了很强的依赖感。 蒋倩芸与罗荨的情况他没那么清楚，但想来也不会太差。 时间约莫过去半个多小时，周游与另外两人都各自陆续喂完了猫，再由全身又裹进了保鲜膜的安欣进来接手，将三只猫全部集中到一个大号猫笼里。 在饭厅大食堂的地面小凳子上吃饭时，周游在微信上看了下华音给他发来的研究报告。 果不其然，国家实验室那边也没能从战斗视频中总结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不过华音也告诉周游，目前全国上下本来就有多达上百个科研单位在研究老鼠的动态。 到目前为止，人类依然没能弄明白进化之后的老鼠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实现的统一指挥。 “这不是我们的科研人员的无能，而是因为老鼠本来就是昨天才陆续表现出这种状态。这是一种新的变化，新的现象，我们要想将其搞明白，总得需要时间。放心吧，迟早能有结果的，我这边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华音发来的语音条显得她还是蛮有信心。 但周游不确定她是不是装的，毕竟周游自己心里都不算踏实，老鼠的进化速度太快了。 到目前为止，人类的一切举动似乎都只是跟在老鼠的屁股后面追着赶，非常被动。 第112章 全面扩张 看起来非常主动的提前宣战虽然让人热血沸腾，但从宣战到更彻底地全面执行，依然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所谓的战争动员令，只是从名义上提醒了全国的人，在看见老鼠时都务必不要手软而已。 可人类要想杀死老鼠，依然只能用过去的各种各样的传统办法，并且毒鼠药、老鼠夹、老鼠笼子、捕鼠粘板之类的东西已经完全失效。 新型鼠药、传染病武器等等想象起来很美好的手段,都依然停留在理论中，尚未转化进现实。 各种实验一直在开展，但都没什么成效。 人类对老鼠天敌的猫的二次驯化也依然没有苗头。 周游自己这边可能都是走得比较远的了。 对其他诸如蛇、鼬科、猫头鹰等等动物的重新驯化，暂时也还没个谱，《指南》上也没有任何相关的公示。 至于驯化昆虫这种更困难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连一点有进展的征兆都没有。 周游把家里稍微安顿一下,先陪着父亲组织召开了一场早上的例行会议,主要是通报一下昨天的各方面计划进展，以及重新仔细规划一下今天的行动。 会所楼那边的物资搬运工作尚未完成，还得继续。 周岭生的安排是上午必须全部完工，至少要把三台周家自有车辆里的东西给腾空，让这三台车可以重新动起来才行。 至于县里分配的三台货柜车，恐怕还得继续搁置，慢慢想办法。 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多，而且有不少重量达到数百公斤甚至一吨往上的设备，搬运难度确实大，一时半会儿也肯定腾不出来，急也没用，事情只能一点一点做。 “现在家里的生产任务需要人手，会所楼那边的搬运工工作和进一步强化封闭工作也需要人手，我们眼下人力资源的确不足。再考虑到会所楼提供了更大的居住空间，我认为，是时候进一步扩张人口规模了。” “上午，只留极少部分战斗人员在御珑会所负责警戒,其他战斗人员全部出动。在昨晚的战斗中,基层施工人员表现出了不错的战斗力，不必再占用大量精英战力了。” “专业战斗人员的主要的行动方向分为两块。精英战斗力跟随周游行动，主要任务是与县公安系统接洽，去扫荡那些尚有零散被困人员的居民小区，同时也要去救援周家内部成员依然散落在外的亲朋好友。” “普通战力则负责去往各个聚集点，接应那些主动愿意加入我们，以及同样是周家内部人员的亲朋好友，但目前还呆在聚集点的人员。今天的目标是将总人口迅速提升到两千人！” “同时，也要在今晚完成新一批的战斗人员选拔，将战斗队伍扩张到四百人。也要储备好相对应的装备，在会所楼里修建好居住地。好，计划已经敲定，立刻行动！” 周岭生下达了梗概的命令。 所有人便立马各自开动起来。 周游作为外出战斗人员的总指挥，先整合了一下现有的装备。 昨天周家的军事装备大约能武装一百三十人，但生产却从未停止过。 到昨晚十点半下班收队时，新一批装备已经组装完毕，又能多武装上百人。 不过总量还是只两百多，与四百还有一定的距离。 所以周岭生今天规划的总产量，其实高达170人份的装备。 不仅如此，经验总是在战斗中总结的，所以装备也在随时进化中。 周岭生还希望今天能制造出更多的单人可助力地堡与小微型装甲车。 这些装备在正面战场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昨天去到地下室的战斗人员携带上几台装甲车,战斗也不会打得那么艰难。 所以，周岭生今天要的其实是一支更精锐的机械化部队，在质与量上都得有大幅提升。 所有人的工作量都很大，没人能过上轻松日子。 但也没人抱怨。 不管怎么说，周家里的人又是多活了一天。 有人牺牲，有人死亡，也有人受伤，但生活与生存总要继续。 借用一句负责培训孩子的小学教师的话来说，那就是“我们再次看到了太阳的升起，我们可以缅怀过去，也可以为亡者而悲痛，但又不能将自己埋进悲痛中，前路越是艰辛，我们就越要负重前行。” 半小时后，周家别墅院落中，周游带着战斗成员们简单的集合后，便开始分散行动。 周游率领的队伍最为精锐，包括他本人以及另外十名精英战士，以及林子英医生和李小玲两名医务人员。 这支精锐将会使用狼牙二号在空中行动。周游的任务是分别去往县城里的各個较为分散的位置，他将会履行承诺，将已经加入周家的内部成员分散遗落在外的亲友接过来。 今天狼牙二号飞艇又增加了三组气囊，准载质量提升了两千克多一点，部分框架结构又换成了昨晚黏成的碳纤维杆。 整艘飞艇被进行了新的轻量化改造，最大准载人数提升到了30人。 前往政府安置点负责接人的队伍则是由袁亦可率领，另外有三十余名战斗人员，大部分都是只经历过昨天一场战斗的准老兵。这支队伍将会使用大舅的混动 第三，则是前两天就回了驯龙乡，并对困在农村里的所有幸存家人完成全部整合的尹修文表叔终于是想开了，亦或是终于被其他家人说服，决定带着一支数量达到三百余人的队伍集体投靠周家。 自从《指南》这app推出之后，早已火遍了全国，几乎所有能开机的智能手机上都会安装。 农村里的通讯虽然没那么便捷，但得益于近些年来国家对通讯基建设施的大力投入，手机信号覆盖率是足够的，即便没有5g信号，但手机依然能通过4g或者3g网络连上网。 尹修文表叔眼瞅着《指南》上几乎隔天一条与周游相关的重要通报，眼看着周游正青云直上，哪能还不明白自己错过了多么粗壮的一条大腿。 尹修文心里想，这再不赶紧抓紧时间，只怕再过些天，自己这群明明占据了血缘优势的远房亲戚在投靠周家之后，也只能被完全边缘化。 他再看着周家在《指南》上公布的各种飞艇、战争工具、制式铠甲、各种武器，又看看自己这些人在农村里越来越朝不保夕的日子，着实不是滋味。 也就是在昨天晚上，尹修文听说了一件格外可怕的事。 有一家住在距离乡场较远，但总人口也达到了上百人规模的小家族竟然被一大窝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疯了的老鼠群给一锅端了之后，尹修文与其他人都着实是稳不住了。 在性命面前，什么老宅、田地、什么家里的细软统统不顶事。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这简单而又浅显的道理，即便是完全没读过书的庄稼汉，多少也懂一些的。 在打电话与周家联络时，尹修文曾经还担心过被拒绝。 毕竟两家的血缘关系确实比较远，也算不上多么亲近，并且从乐来县城往光明乡与驯龙乡跑一趟接人也着实不容易。 但没想到的是，接到电话后，周岭生立刻第一时间做出安排，甚至以在物资交换上略吃小亏为代价，让光明乡的刘明胜乡长安排派出所的电动车提前来接尹修文及其家人，让他们先到光明乡候着。 周家这边也立刻安排人出发。 对方如此够意思，尹修文自然是千恩万谢。 周岭生却只让对方不要这么客气，并再次强调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二话。 …… 狼牙二号飞艇上，周游与他刚刚才任命的一名助手议定了今天的具体行动路线。 这名助手名为高建国。 他还有个弟弟，名为高战鹰。 这两兄弟是周游回到县城的第二天，带队外出接应包括罗医生在内的其他成员时，受到县政府宣传出来的热度的影响主动投入周家的。 并且在周游第一次选拔作战人员时，这俩兄弟因为表现都不错，同时被选中成为精英作战队员。 高氏兄弟二人虽然没有唐大河那么耀眼，但比起其他精英队员又高出一等。 早年时，乐来县里非常流行人力三轮车，兄弟俩家里穷，没供他们读书，二人还没满十八岁便进了县城，跟着家里长辈一起蹬三轮。 这一蹬，就是快二十年过去。 这般职业履历让兄弟俩的足迹反复踏遍了县城里的每一寸土地。 在走街串巷中，兄弟俩对县城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小区几乎都如数家珍。 靠着这两台三轮车，兄弟俩在县城里娶妻生子，落地生根，不能说是过上了好日子，但起码挣得了活下去的一亩三分地。 他们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被黏在人力三轮的坐凳上，一直蹬车蹬到再也蹬不动的那天。 但普通人是没办法抵抗时代的浪潮的，数年前，随着电动三轮的逐渐兴起，人力三轮慢慢淡出了历史舞台。 兄弟俩最开始也学着其他人那样，在自己的人力三轮下面加装了电池与电动机。 这让他们的工作变得轻松了很多，只在偶尔的时候觉得不靠脚蹬的车不得劲，没有灵魂。 可电动三轮没流行几年，就因为一起劣质电池爆炸引发的伤亡事故而被全面叫停了。 一夜之前，县城大街上处处可见的电动三轮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越来越多的个人网约车。 兄弟俩失去了赖以谋生的工具与能力，可他们的孩子却才刚刚考上大学。 这就是平凡人在时代洪流之下无能为力的具象化。 也就是在这时，外卖行业慢慢兴起，走投无路的高建国与高战鹰兄弟俩惴惴不安地再各自买了一台二手电瓶车，走上了成为外卖骑手的道路。 倒是没想到，靠着多年的蹬三轮练就的良好体魄，以及对县城地形的熟悉，兄弟俩成了成了明星外卖骑手。 二人几年下来不但把子女供上了大学，甚至还凑够了首付钱，在县城里买了两套紧挨着的期房。 当然了，那两套期房理所当然地烂尾了。 两家人还正苦哈哈地住在租来的套三里，眼巴巴地等着住上新房子呢。 正在兄弟俩与家里人都绝望到无以复加时，人类缩小了。 之前的倒霉事，莫名其妙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带着老婆孩子和老爹老妈活下去成了压倒一切的第一要务。 多年的底层打拼虽然没能开阔兄弟俩的视野，但却让他们形成了奇妙的求生本能与嗅觉。 所以在周游首次带队救援人员时，这二人抓住了机会，果断入伙，并且干活也格外卖力。 在周游选拔作战人员时，分别已经四十三岁和四十一岁的兄弟俩更是肆无忌惮地绽放着自己在体能上的优势。 在昨天的战役中，高氏兄弟也与袁亦可一起被困在下面，并一直坚持鏖战到了最后，全程不曾退缩，且只受了轻伤。 能轻伤，倒真不是兄弟俩偷奸耍滑。 这二人承担的防守压力甚至仅次于何忠友和袁亦可大，但他们就是扛住了。 俩兄弟的惊人耐力，更可见一般，品性也是可靠。 有鉴于此，周游今天就先将高建国提拔了上来，使其成为自己这支小分队的第二指挥官。 至于弟弟高战鹰，周游打算将其稍微压一压。 不是高战鹰的能力不足，而是周岭生告诉周游，这两兄弟互为连理，绝对同仇敌忾。 并且他们以前一直是社会底层，心态还不够稳定。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将兄弟俩都迅速提上高位，否则兄弟俩很容易沉迷在权势之中，并且将过去拉三轮时划地盘抢客源形成的地盘意识等恶习带过来。 周游并不反对父亲的决定，选择了从谏如流。 “周先生，这边以前是咱们穷人住的地方，都是老房子，而且巷子都比较窄，电线杆子也很多，各种各样的电线和网线拉得密密麻麻跟渔网一样，等会我们到这边去救人的时候，一定千万要小心，不然碰到电线激起火花的话，可就麻烦大啦。前几年还没禁烟花的时候，我在街上看到过卖氢气球的被响箭炮一下子引燃了，那火给烧的，一秒钟就烧成个大火球了。” 高建国并不知道周家父子的深沉心思，在敲定路线后依然尽职尽责地从自己的记忆里挖掘出重要信息。 周游点头，“嗯，我明白，多谢提醒。” “哦对了。有个以前跟我和我弟一拉车的老哥住在西街。先前我联系了一下他，他说他和他的老婆跟孙儿还困在家里。政府说了今天会去救他，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是要去政府那边还是来我们这。如果我们今天能提前忙完的话，我们可以顺路去找找他吗？我挺想和他当面谈谈，邀请他也过来。那老哥人不错的，比我大十岁，以前我们还小的时候，就全靠他带着才没被那些混社会的欺负。” 周游点头，“可以，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事敲定，高建国渐渐拉开了话匣子。 周游也陪着他东一块西一块地随意聊着。 第113章 变电站之危 此时飞艇里共有十一人。 周游和高建国正在闲聊。 高战鹰则是驾驶员，坐在驾驶位上一边俯瞰前路，一边控制风舵修正方向。 另外八人也十分放松地坐在蹬踏位上，用比较轻松写意的姿态蹬着脚踏，带动浮力舱后方的风扇扇叶转动着。 人力辅助可以稍微节省点电力，还能让飞艇飞得更快。 周游的这支队伍今天要跑多达四十余个点位，初步估计至少得前后返程三到四次,不抓紧点时间，还真跑不完。 虽然这支队伍承担的是风险最大的任务，但此时大家都很放松。 在昨天一战里，周游那闷不做声，只担纲锋矢阵的箭头独自冲杀在最前的背影，给诸多战斗人员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同为超限者,亦有差距。周游就是能带给人这样的信心。 如今超限者越来越多,诸如抖音、微博与企鹅视频等等互联网平台上也有越来越多的超限者战斗录像。 但周游的风采并未因同类的变多而有所褪色，反倒正变得愈加耀眼。 尤其周家内部的战斗人员,格外渴望超限者的力量，闲下来时没少去刷网上的视频，然后又免不得将网上那些强者与周游做对比。 这越是比，众人就越是明白周游到底有多天赋异禀。 所以，只要是跟着周游，他们就有着绝对的信心。 昨天周游的身上以及周家内部都发生了很多事。 今天虽也是忙碌的一天，但可算是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了。 一整个白天，各方面计划的推进都十分顺利。 到中午时，袁亦可就已经分别在上午十点与中午十二点两次返回御珑小区会所，一共带回来接近八百人。 上午十一点时，大伯率领的返乡队伍也成功抵达御珑小区会所。尹修文带领的三百人，以及光明乡里等待接引的近三百人中的一半都决定加入周家。 周游这支队伍也两次返程，一共送来四十人。 罗荨与唐大河孙迎军分别率领的两支队伍效率倒是偏低，一整個上午只各自扫荡了三四个小区，分别救下来六七十人，没有返程的必要。 只一上午，周家就新吸收了多达一千四百余人,超额完成了周岭生的计划。 在中午时，各支行动队的队长召开了一场由周岭生主持的线上会议，通报了一下各自的人员救援情况与伤亡情况。 结果非常好，由于准备充分，完全没有人员伤亡。 尤其是罗荨队伍战功卓著。 这支队伍扫楼时在一个小区里撞见了一支由七条凶恶的流浪狗组成的团伙。 此一战中，罗荨利用空地联动，先让前端尖头铲已被磨锋利的铁壳全地形越野战车扎入狗群，将这团伙吸引到一起。 在此期间，罗荨又与另外两名作战人员使用固定在车顶，已经预充气完成的狼牙一号单人飞艇上升到离地四米的高度，抵达了正在围攻越野车的狗群上空。 随后，下方玩具车动力全开，开始突围。 在玩具车冲出去三四米，狗群刚从后方跟上去的刹那，空中的罗荨与另外两名作战队员立刻使用了新型武器。 正是周家兵工厂照着《指南》上的蓝图，以部分区域打薄并开口的铁皮包裹，内部填充了废铁碎片与沙子的土制延时炸弹。 在三名投弹者中,另外两人因为过于紧张，提前扣动了弹弓的扳机，导致炸弹落地后弹跳了一下,未能在狗群中引爆。 但罗荨却将投掷时间控制得极其精确。 她扔出的这枚炸弹在即将落地之时，追着狗群而去，并在飞到差不多与狗群平行的高度时精准引爆。 这些恶犬被来了个屁股开花，给炸得鸡飞狗跳蛋打，或死或伤，连忙逃窜。 可以肯定的是，即便那些没有当场死亡的恶犬，在受了如此重伤的情况下，往后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起初时罗荨还有些于心不忍，觉得自己是否过于残忍，但没多久她就放下了这多余的心思。 在救出该小区里的被困人员时，众人才知道这些昨晚才转移来此的恶犬确实臭名昭著，给这小区里的居民造成了深重的灾难。 其实这小区里的人昨晚上已经沟通完成，准备在今天自行突围，前往与小区距离仅有七百余米的一个中型政府安置点。 但一支由十余名青壮年组成的先头侦查部队刚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迎头撞上了这群恶犬，最终仅有三人逃回。 罗荨队伍的卓越表现被周游与周岭生联名称赞，并且周岭生还承诺会将此战功上报，为罗荨及其队员争取到更多的贡献点。 这场午间汇报会议总体还是让人满意，不过临到会议即将结束时，唐大河对行动规划提出了异议。 大约是唐大河看别人动辄上百的斩获，周游那边救的人虽然少，但都是周家内部人的亲朋好友，意义不同。 他自己这边找到的人不但少，而且不少人状态都很差，亦或是年龄都偏大，看起来也没什么能力，周家吸收进来的用处不大，他也没有罗荨那样的卓著战功，这让他内心有些沮丧。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人类缩小到如今已经这么久，真正年富力强又脑筋灵活的人，大多已经脱困。 如今还孤零零地被困在家里的，要么是老年人，要么确实太倒霉，一开始就受了伤，要么胆子格外小，亦或是格外体弱，身强力壮的人总归是少数。 但周岭生对唐大河的想法提出了严厉批评。 周岭生如此说道:“周家的确需要吸收新血，但让你们这支队伍和罗荨的队伍去扫楼的真正目的，却并不是吸收新人，而是履行我们应尽的社会责任，是救人，是帮助弱者。我会老，你也会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老。如果因为你老了，我们就放弃你，你作何感想？” “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动物，原因就在于我们绝不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同伴。只有坚持这样的原则，你自己在外行动时，心里才会有无所畏惧的底气。你会知道，即便你老了，伤了，残废了，甚至是死了，你或者你的家人都会得到照顾！” “你们找到的人虽然少，但你们仔仔细细扫过的每一栋楼，每一间屋子，都会在地图上被标注出来。这有助于我们和政府完善接下来的行动方阵。县府那边提出的是，必须要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对全县完成全面排查，我们享受了资源扶持，自然也该承担这责任。” “不仅如此。我们接下来还会进一步扩张扫楼队的规模。在扫楼的同时，你们还要负责清扫肉眼可见的每一只老鼠。这就是人与鼠的战争，而不是什么圈地圈人运动。” 周岭生的话说得很重，但也让包括唐大河在内的其他许多人都立刻清醒了过来。 不少人默默地羞愧低下头去。 的确如此，虽然昨晚有所受挫，但如今随着周家的实力越来越强，不少人内心深处已经产生了仿佛古代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一般的微妙思潮，只不过大家都没表现出来而已。 现在周岭生算是将这种苗头提前扼杀了。 但是，知父亲莫若子。 在会议室里的所有人中，大约只有周游最是了解，也能看透自己的父亲。 周游可以肯定，父亲的心中一定有着某种想法。 但他现在他提都不会提。 父亲现在拿出来的，只是现状需要的那一面而已。 周岭生从不在周游面前掩饰他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 下午时，由袁亦可带领的作战队伍再次分兵，不过却不是一分为三，而是一分为五。 每一支物资收集队伍中，都有六到七名老兵，还有多达十名的在中午时刚刚通过更严苛的选拔标准的新兵。 这批新兵中的大多数都来自在上午的行动中带回的新人。 作战人员更多了，并且由沈默新领衔的车辆改造行动组在吸收了两名具有汽修专业能力的新人后，终于可以开始对一些比较难啃的老旧车型下手，又多改造出两辆可用车辆。 所以干脆再增加两支物资收集队，以加快收集物资的速度，并进一步扩大搜索面。 其余那些新来的人手，则也很快经过合理分配，部分人留在周家别墅，进入各条生产线，大部分人则被转移去了御珑小区会所楼，成为从货卡上卸货的搬运工，亦或是会所楼的整体改造工作的施工工人。 总之，就是不怕没活干，只怕没工人。 …… 傍晚六点，在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后，除周游的狼牙二号飞艇之外，其余周家的队伍已经陆续返程。 此时，无论是周家别墅还是御珑小区会所楼都充斥着喜庆的气氛。 这股喜庆主要来自三点。 第一，更多新成员的加入，让之前的老成员也觉得身边慢慢变得更热闹起来，对未来也更有期望了。 第二，御珑小区会所楼的封闭与加固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另外还已经建成了五个平均可以容纳一千人入住的福星苑一号到五号。 聊到福星苑，就不得不提幸福苑，也不得不提又喜欢起小区名，又是起名癌晚期的施工大队长大姑父。 第三，周岭生今天终于大发慈悲，宣布今晚所有生产线与施工人员都不必再加班，下午六点准时下班，夜间时间可以自由安排，比如去报名参加夜校学习，亦或是进行一些自主的体能加强训练，还或者是纯粹的娱乐休闲放松。 在如此气氛的带动下，甚至连何忠友与另外三名昨晚牺牲的烈士们的家属，脸上竟也不自觉地挂上了些许微笑。 也不知是乱世之中的人真就如此健忘，还是体型缩小稍微影响到了大部分普通人的性格与心绪，竟真就在一天之内便忘了早上时的痛苦与悲伤。 不过，在这十分喜庆的气氛里，周游带领的这支队伍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他们并未返程，而是就在高氏兄弟所说的老人的屋子里。 看着满地狼藉，高建国与高战鹰兄弟俩脸上写满了失落与痛苦。 他们来迟一步。 当狼牙二号飞艇抵达时，高建国先前与周游提到的那位年长老哥与他的妻子和孙儿，都已经遭遇了不幸。 大约下午一点时，高建国与这位老哥打过一个电话。 老哥说县府那边讲了，下午四五点就会派人来接，他本来想让高建国不要再绕路了。 虽然他感谢高氏兄弟的关照，但他却更想去县府的安置点。 可先前五点半的时候，高建国再打对方的电话时，却没人接。 于是众人就来了这里，并看见了这样一幕。 周游找邓涛问了一下情况，想知道县里的救援队为到底来没来。 邓涛告诉周游，下午时的确有一支空地结合的队伍原本是要来西街扫楼，但因为一些特殊情况被临时调走了。 在宣布救援延迟时，街道办事处的人员也通知到了每一个被困人员，让众人继续隐蔽等待。 原本这是很正常的安排，毕竟现在县里各方面都尚未完全安顿下来，随时可能有紧急情况。 可偏偏现在就出了事，只令人唏嘘不已。 木质家具上有留下动物爪子留下的爪痕，但这爪痕比猫爪看起来要小一些，但比老鼠的爪子却又大一些。 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后，众人才确定，行凶者竟是原本在城市里应该十分罕见的黄鼠狼。 鼬科，真正的猎手、刺客、杀手，甚至可以用更小的体型闪电猎杀野猫。 过去时，由于人类活动的影响，诸如黄鼠狼这种很难被收养驯服的动物要么只能活在动物园，要么只能活在远离人类活动区域的山区亦或是偏僻农村。 但到了今天，人类被迫收缩活动区域，野外的动物们似乎也慢慢察觉到了人类的变化，开始向城市渗透入侵了。 但周游却从这件事情的表象被后看到了更复杂的可能。憾綪箼 周游认为，很可能是黄鼠狼与老鼠之间的天敌关系发生了倒转。原本生活在野外的黄鼠狼，被拥有更高智慧的老鼠渐渐逼迫进了城市。 黄鼠狼是在逃难。 这并不奇怪。 同样是在今天，包括周游在内的一些队伍在户外行动时，还真就见到了被啃噬得只剩下骨架的野猫与野狗。 从骨架上的牙印就能判断，行凶者必然是老鼠。 城市里如此，野外如此现象只怕会更严重。 高建国先给老人的儿子打了个电话。 老人的儿子与儿媳此时已然被困在外地，不过在昨天时联系了高建国，希望他能帮忙接走父母与儿子。 高建国也答应了。 原本，如果不是老人自己还在犹豫到底是来周家还是去政府安置点，老人本该在上午时就被接走的。 挂断电话后，高氏兄弟一边收拾着地上散落的并不齐整的碎骨，一边咬着牙说道:“周先生，可以麻烦你帮忙问一下县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明明说好了要来，却又改了时间。这里只有三个人啊，县里有那么多小飞艇，哪怕只安排两个飞艇来，也都接走了，我想不通。” 周游从高建国的语气里听出了怨恨与困惑。 他想了想，虽然从上层管理者的角度看，县里其实没做错什么，毕竟计划总永远赶不上变化，可多少还是该再问问的。 高战鹰的脾气更大些，更是干脆利落地骂了出来，“妈的别让我逮到这群混账玩意儿，不然我绝对要揍死他们，妈的人渣！畜生不如的玩意儿，来不了就早点说啊！不然刘哥他们一家不会死。这三条人命，必须算在这群孙子的头上！” 周游神色一沉，“别激动，我打电话问问。” 不过，都还没等到他给邓涛打去电话，反而是对方先打过来了。 “周游你现在有机动能力没？处境怎么样，忙不忙？” 邓涛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促与紧张。 周游将心头想问的问题先压在心底，说道:“我这边随时可以出动，发生什么了？” “你现在是在西街上吧？立刻用你的狼牙二号飞艇升空，前往距离西街一公里外的原棉纺厂区域。那边分管了大半个县城的区县级主变电站正在被鼠群围攻！老鼠想断我们的电！” “什么！”周游大吃一惊，“你确定？断电？老鼠已经聪明到这个地步了？知道电力对我们的重要性了？” “真的！”邓涛斩钉截铁道:“就是下午的时候，董家镇的安防队员发现有大量鼠群在往县城方向靠近，那支本来该在西街进行搜救工作的行动队当时被转为派遣去了棉纺厂区域负责盯梢。” “结果就在十分钟前，那边的盯梢人员遭到了袭击，老鼠冲进了车里，其余人全部阵亡，只有空中的单人飞艇尚且安全。飞艇驾驶员说地面至少有数千只老鼠，正试图在地面钻洞冲破电网的阻拦杀进主变电站。” “幸好飞艇飞行员汇报得及时，不然留守人员没能提前开启电网的话，现在就已经被攻陷了。但留守人员说水泥地面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就要被啃穿了，他们都能听得到地下的震动！” 周游:“这……” 第114章 万亿鼠群，只是开始 邓涛：“我这会儿正和武警方面的人一起在往那边赶。现在有足够战斗力的人里面，还能再坚持一阵子。周游你离棉纺厂最近，我恳请你立刻前往支援。帮县城里的人守住这变电站！马上就要入夜了，绝对不能断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怀疑野外的老鼠正在筹划一场更大的攻势，一旦因为断电而熄灯，全县城陷入黑暗中的话，鼠群就会立刻发动总攻！” “好！我明白！” 挂断电话,周游扭头看着高建国，说道：“我知道原因了。” 高建国见他的表情极其凝重，也紧张问道：“怎么了？” 周游：“那支队伍已经牺牲了。现在县城的主变电站正在被数千只老鼠组成的鼠群围攻。老鼠很可能正在筹划一场针对县城的大型攻势，一旦被其攻下变电站，大半个县城里的都会断电，至少有七个万人安置点在其中，另外还有数個中小型安置点也在里面。老鼠今晚就会行动。至少六万人的性命会受到威胁。” “先前那支本来该到这里来救援的行动队……已经基本牺牲在侦查前线。只有一个人利用及时升空的单人飞艇逃脱，并把情报提前传递了回来。变电站那边的留守人员才能及时开启防盗电网,暂且挡住了鼠群的第一波攻势，但现在局势还是很危险。” 高建国和高战鹰兄弟俩闻言，愣住了。 俩人眼中原本的怨愤顷刻间烟消云散，只深深感到在时代浪潮的洪流之下，个人的命运到底是有多么渺小。 高氏兄弟哽咽了。 “周……周先生对不起，是我太自私。”高战鹰抹了把眼眶里的泪水，“那些兄弟不是人渣，我……我错了。” 周游叹口气，“没事。你不必在我面前道歉。这都是他们的工作，他们尽职尽责了。他们有他们的工作，我们也有我们的工作，大家都不轻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轮到我们死。到时候你大可以到地下去对他们当面道歉。” 高氏兄弟和其他人都稍微沉默，然后纷纷重重点头。 周游：“记住了，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必须在心里做好牺牲的准备。我们选择了成为战士，就绝不能贪生怕死，也绝不能认为别人死得，自己就死不得。老鼠的进化有多块,多可怕，现在你们都已经深刻地知道了。如果战士都怕死，那等待我们的就是亡族灭种。” 在说这话时，周游脑海中自己也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之前时，他的确不只一次担心乡镇区域的老鼠聚集起来对乡镇发动全面攻势。 这般预感在昨晚会所楼一战后尤其明显，所以今早尹修文表叔求援时，周游才第一时间安排大伯立刻带队返乡接人。 但周游也没想到的是，老鼠盯上的竟然不是区区乡镇，而是县城。 或许是老鼠觉得人类的乡镇人口太分散，单次行动的收获太小。 又或许是老鼠核算了一下自身的数量，以及人类的情况，认定了自己可以一举拿下县城，给人类造成以重创。 总之它们就是这么来了。 它们也的确一拳打准了人类的要害。 来不及收集爷孙三口的完整尸骸，只能捡到多少是多少，周游等人立刻回到狼牙二号飞艇上，升空启程。 刚出发时周游就想起一件事来。 他不确定乐来县府这边有没有向上级回报此事，不过他自己却是立刻通过微信将此间的消息转述给了华音，希望能通过国家实验室继续上报，再给全国以警示。 在这时候,周游甚至发自内心的希望乐来县里的老鼠更与众不同些,最好是全国乃至于全世界里进化最快的老鼠、 这样的话，即便乐来县的处境比较艰难，但至少其他地区不会崩溃，自然就有机会等到增援。 如果今晚全国有无数个县城里的老鼠都同时约定了向县级变电站发动突袭。 那后果，不堪设想。 飞艇刚刚飞出去不到一里路，周游和其他人就利用高度优势看见了变电站方位的情况。 那里的确是有数千只老鼠。 如果是数千个过去体型的人，数量达到几千的话，场面上看起来会很是震撼。 但那毕竟是老鼠，此时距离也有些远，借助下午六点过的夕阳的光芒，周游只能看见一片黑乎乎的“灰尘”正围着变电站流动着。 但直觉告诉周游，这绝对不是全部的老鼠数量。 他举起手机对准了下面，开启了五十倍光学数码结合变焦，扫视着其他区域。 他试图找到那些可能隐藏在暗处，等着在变电站被拿下后，立刻发动全城突袭的老鼠。 果然，周游在变电站旁边的废弃棉纺厂的一处三楼车间的窗户上，看见了正有一排老鼠蹲在那里，齐刷刷地盯着变电站的方向。 就是不知道这批老鼠到底是哨兵，还是伏兵。 在那棉纺厂中到底又还有多少伏兵。 随后周游又利用手机的五十倍变焦扫视了周边其他区域。 他又有所发现。 的确是有不少老鼠正沿着路沿、阴沟渠、工厂锅炉蒸汽管、墙角等等地方的阴影不断摸向废弃棉纺厂。 这些新来的老鼠完全没理睬变电站那边的战斗，而是统统汇聚往棉纺厂的废旧厂区。 很显然，老鼠军团的指挥者已经认定了变电站可以最终拿下。 并且它还开动着或许此时不算特别灵光，但从动物视角看来已经足够狡猾的脑子，制定了计划。 那就是只派遣少量兵力拿下关键区域，以降低人类的警惕性，然后将真正的大部队集中潜伏于暗处等待作战时机。 老鼠军团的真正大军集合地，是棉纺厂。 老鼠之所以要在行动前集合的原因，必然也是野外鼠王们要凑在一起统一商量，达成共识，选出真正的最高指挥，也便于向整个鼠群发布命令。 但很显然的是，刚刚获得智慧的老鼠着实有些小瞧了打了至少一万年内耗战争的人类的战争智慧。 都不需要来什么军事家与将军，哪怕只是周游这样的初哥，在利用高空观察与手机的变焦功能获取了情报优势后，也第一时间想出了主意。 他立刻给邓涛打电话， 周游让邓涛立刻联系加油站亦或是别的什么单位，必须尽快搞一辆或者几辆装满汽油的油罐车过来。 要想照亮黑夜，就得用火。 老鼠觉得分兵两处可以稍微蒙蔽人类，但却没能想到人类目前的信息与侦查优势，更没考虑到所谓的分兵，反而只是给人类创造集中歼灭己方真正主力的机会。 除了油罐车之外，周游还让邓涛将目前县里所有能动用的空中力量全部调遣出来，并且得让其中的单人飞艇都至少携带上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子。 另外，周游也告诉邓涛，得给所有使用无人机的高速机动力量都准备上不易熄灭的火矢。 其实都不用周游把话说这么细，在邓涛知道其他老鼠正大量汇聚在废弃棉纺厂里时，自己也琢磨出了大半的主意。 挂断和邓涛的电话，周游让高战鹰继续将飞艇的前进方向对准了配电站。 现在，他要假装成还没发现棉纺厂里面的伏兵的模样。m..nět 负责提供人力助力的其余战士正用尽全力蹬踏着脚踏板，踩得像是风火轮。 此时飞艇的飞行速度非常快，差不多有一秒五米，约等于18公里每小时，只需要再过一百秒，就能抵达。 站在飞艇乘员驾驶舱侧前方的周游死死盯着变电站，脑海中却习惯性地做着计算。 在过去时，曾经有科学家估算过地球上鼠类的总量，得出了一个比较梗概的结论。 全球鼠类的总量可能是150亿只，也可能是100亿只。 关于全球到底有多少老鼠这个问题，一向都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的周游选择相信更大的那个数字，考虑得更恶劣些。 但鼠类的分布并不均匀，比如在气候更寒冷的高纬度地区，鼠类的数量就要少很多。 在一些潮湿、植被丰沛、雨水较多、稻谷与玉米等被子植物生长得更好的区域，老鼠的分布又要更密集得多。 据说印度一个国家的鼠类总量就达到了50亿，占全球鼠类总量的三分之一。 至于国内，鼠类总量大约为30亿，占全球鼠类总量的五分之一。 老鼠的数量数据看起来并不算恐怖，毕竟地球的面积这么大，老鼠的个头又这么小。 要知道，人类作为大型哺乳类动物，种群总量也逼近甚至达到了76亿。 但是，这只是以前。 过去的老鼠是在人类与各种生物界里的天敌的绝对压制之下，靠着超强繁殖力，超强的适应能力，超强生命力外加什么都能吃的超杂食特征，硬生生以在食物链里较低的底层定位，维持着这百多亿的单体数量。 不是老鼠生不出更多了，而是这是地球生态环境自然而然演化出的生态平衡控制着老鼠种群的数量。 就像一个健康人类的体内某一部分激素亦或是某一类细胞的种类始终只能处在相对固定的数目范围内，一样的道理。 过去时，假如老鼠在短时间内大量繁殖，亦或是将大量老鼠突然投进一个鼠群密度偏低的新环境里，情况演变如下： 在短期内，老鼠们会过上丰饶的好日子。 但随着鼠群数量的增加，诸如鹰、猫、蛇、黄鼠狼、乃至于野狗野狼等等以鼠为食物来源的天敌动物也将因为食物变得更充沛而获得更好的体能，更高的幼崽存活率，更尽快的繁育频率，带动着种群数量又再度拔升。 当天敌的数量上升到新的高度后，必然又能反过来压制住老鼠的疯狂繁殖。 同时，过多的老鼠必然也会导致被其自身视为食物的其他植物、小动物、昆虫等等资源的减少。 天敌的增加与食物的减少，两方面因素结合到一起后，又会导致老鼠的种群数量不得不自然下降。 等哪天老鼠越来越少，少到不够吃了，天敌动物的生存环境自然恶化，数量也跟着变少了，被老鼠视为食物的资源又慢慢增多。 老鼠的种群数量又会开始慢慢爬升，并达到某个上限，然后再下挫，又再爬升…… 这，就是自然界里的动态平衡。 曾经的古猿也是这样。 但在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制造出磨石武器，亦或是第一个学会保存火种，再亦或是第一个想到将木棍削尖以获得身体之外的武器的古猿出现后，人类走上了智慧生命的进化之路，彻底改写了原本被大自然所支配的动态平衡。 人类成了地球之主。 现在，老鼠也踏上了这条打破自然生态的道路，并且是在另一个智慧文明人类尚未灭绝的情况下，走上的这条路。 周游已经亲眼见证了老鼠幼崽的更高存活率。 另外，不用去考证，周游也敢断定，现在野外的老鼠死于天敌与人类行为的数量也已经骤然下降了极多。 哪怕各个城市中的灭鼠行动开展得如火如荼，居住在城市里的老鼠的数量正以指数级快速下跌，都只是表面现象。 因为野外老鼠的处境截然不同。 它们甚至已经可以向天敌发动反攻，反过来吃掉猫狗蛇，甚至是将鼬科黄鼠狼驱赶得进城避难。 另外，智力提升后的老鼠在寻找并囤积食物的能力上，必然也会有所提升。 所以周游可以断定，在接下的十来天后，老鼠的数量必然会有一个显著拔升。 他的判断依据非常简单，因为老鼠的孕期就是三到四周，可以21天这准确数字为中间线。 按照现在的老鼠幼崽存活率，到时候，全球老鼠的数量将会至少当场翻两倍，达到四百五十亿。 然后刚刚生育后的母鼠，在哺乳外加修整一个月后，又能开始下一轮怀孕。 再过21天后，又是一轮繁殖。 老鼠一年可繁殖6~8次，一胎5~10只。 这时候，先前那批繁殖出来的幼鼠也快到两月龄，即将成年，并也可以繁殖了。 因此，可以直接断定，如果没有奇迹发生，一年之后，人类和整个地球的生态环境就要面对达到万亿，甚至是几十万亿的恐怖鼠群。 当然了，到时候地球的生态系统很可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可照目前这趋势看，万一老鼠跑步进入农耕时代，并顺势接盘了如今人类开发出的各种高产植物呢？ 又将如何？ 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一切的征兆，都在指向那个方向。 并且，周游自己的厄运预感也在让他下意识想象进入工业时代后的老鼠，又该是何种光景。 想完了这些真正的大恐怖，周游的心思又回到现状之上。 他开始在心中估算古今乐来县到底有多少只老鼠。 国内鼠类的总量占比也是30%，倒是与国内人口与全球人口的占比十分接近。 某种程度上，鼠类的分布似乎与人类的活动呈并不准确，但有一定参考价值的正相关关系。 所以周游打算用人口比例来等比分析乐来县内可能存在的老鼠数量。 乐来县的总人口大约为50万人。 那么，周游可以初步估测，乐来县内的老鼠总量大约在100万左右。 这数字可能会有较大的误差，但多少也能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所以，在棉纺厂里此时到底是有多少只老鼠？十万只？二十万只？甚至更多？” 周游喃喃自语着。 不过高战鹰的大喊打断了他的思维放飞。 “周先生，我们已经抵达变电站附近！” 周游点头，却没立刻下达命令，而是转头看向身侧的高建国，“已经和家里联系了吧？” 高建国点头，“嗯已经联系了，周校长说只留下基础的守备人员，其余的所有作战力量已经全军出动。周校长说最迟十五分钟后就能赶到。” “好。” 周游点了点头，看向飞艇舱的后方。 那里正摆着九十支用葡萄糖酸钙口服液的瓶子制作的迷你型煤油汽油混合物燃烧弹，蓝瓶的。 每一支的含量只有10毫升，算上瓶子，总质量大约为20g。 这是下午时最近一次返回补给时刚带上的。 这东西是周家兵工厂中午时才完成研发和可靠性论证，下午时刚组装出的。 一盒，共计九十瓶。 这第一盒就让周游带上了，倒不是因为他是周游，而是这玩意儿毕竟是投掷武器，但也很危险，所以最好的使用办法就是高空抛落。 但狼牙一号单人飞艇毕竟过于简陋，使用明火着实过于危险。 思来想去，要么就得用无人机，要么就只能勉强用狼牙二号这种大个头飞艇。 所以，周游就将其带上，打算找到合适的机会后再用，主要目的是进行实战检验，就像上午时罗荨率先使用了土制延时炸弹一个道理。 验证通过了之后，接下来才能开始大批量生产。 幸好之前周游这支队伍并未遭遇什么有烈度的战斗，对付的猫狗鼠也不曾出现罗荨遭遇的流浪狗群那般扎堆的，所以到现在为止，这九十支燃烧弹都不曾使用过一次。 本来周游已经打算在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又返程时随便放上几个，既是实战演练，也权当是放个烟花，庆祝今天各方面行动的一切顺利，但没想到现在就到了仰仗它们的时候了。 由于变电站附近有高压电线，并且线路密度还挺高，所以飞艇不敢在高空中过于抵近，而是先不断降低高度，并勉强维持在离地二十米的高度，再小心翼翼靠近。 随着飞艇与地面越来越近，众人再俯瞰地面的老鼠，倒不再是黑乎乎的一片，终于能勉强看清楚老鼠的个体了。 第115章 添油战术 此时飞艇乘员舱的前中后三个部分伸出了三根铁丝。 铁丝下面分别悬挂着周游、高建国与另一名精英队员。 这三人各自手上都拿着一个从打火机里拆下来的电火芯。 三人腰间左右两侧都挂着四個挂扣，每个挂扣上都挂着一个蓝色燃烧瓶。 “开始投掷！” 周游一声令下。 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三人同时抓起一个燃烧瓶，扯掉其顶部的保鲜膜密封，再左手抓着瓶子，斜斜地往前支着，右手拿出电火芯，并将其底部抵在腰间，右手掌按住电火芯顶部的黑色方块，以手臂发力，用力往下一压。 一闪即没的电火花跳跃到了燃烧瓶口顶端沾着汽油煤油混合物的长条棉芯上。 挥发的汽油立刻燃起，并引燃了汽油与煤油混合物。 三人并未立刻投掷，而是等火焰多燃了一会儿，让汽油率先产生的火焰对棉芯进行加热，当煤油的燃烧变得更稳定时，才将燃烧弹轻飘飘抛出。 三人的投掷力道不算大。 毕竟这是燃烧弹的首次使用，三人害怕过于用力的抛掷导致燃烧弹熄灭。 三个小小的带火瓶子分别飞向三个不同的方位，各自落地。 啪啪啪！ 在落地时，三个瓶子相互间的距离超过了两米，呈三角形落点砸在了地上，也正落在鼠群的正中间。 起初时，只是油液飞溅出来，但下一刹那，棉芯上的火焰引燃了旁边的第一颗油滴。 最终，每一个瓶子都变成了一朵覆盖面积达到一米半径的圆形火斑。 三朵圆形火斑之中，拥挤着多达上百只老鼠。 这些老鼠立刻向着两侧四散而逃。 有一部分老鼠格外倒霉，身上被溅洒上了煤油与汽油混合而成的可燃液，即便逃走了身上也带着烈焰。 但也有部分老鼠踩着火焰顺利逃之夭夭，只是被烧掉了体表毛发，受伤不算严重。 总体而言，周游三人这次投掷造成的伤害乏善可陈，大约有四五十只与落弹点接近的老鼠身上沾染上了可燃物，并被及时点燃，其他老鼠顶多只受轻伤。 狼牙二号飞艇与变电站的距离还是有些偏远了。 但周游并不沮丧，而是下达了另一个命令，让飞艇再小心翼翼地稍微靠近变电站的围墙。 等两者距离慢慢压缩到十米时，停了下来。 随着飞艇和围墙墙角越来越近，老鼠的分布密度也有显著提升。 可以看到，一堆又一堆的老鼠已经在围墙外面的泥土地皮上开出十余个洞口。 这洞口开得还比较宽，足以容纳两到三个老鼠并排通过。 在洞口之外，老鼠也十分整齐的排列成了两排，其中一排正有序入内，另一排则不断从里面奔跑出来，溜到旁边往地上吐出一口泥，然后再回到进洞的队列排着队。 来这里之前，周游便已经知道，老鼠的地洞已经打到了变电站围墙内的水泥覆盖面的下方。 里面也有老鼠正在用它们的牙齿疯狂啃噬地面填充层。 这些老鼠之所以还在将泥土从里面往外运，是为了继续拓宽内侧空间，让更多老鼠可以钻进去啃水泥。 在围墙的顶部上方，以及大铁门的位置，还扑着至少上千只的老鼠。 不过这些老鼠已经纹丝不动，应该是已经被防盗电网给电死了。 悬挂在中间的高建国大声说道：“周先生，我们应该想办法把燃烧瓶扔进那些洞口里去。” 周游点了点头，“我知道。” 说完，他又抓过身边的一根空心塑料管，并对着塑料管大声喊道，“高战鹰，你觉得自己能不能把飞艇再压低五米，然后再往前飞五米？距离围墙更近？” 周游的声音通过塑料管的传递，就在驾驶舱里的高战鹰耳边响起。 在说这话时，周游也一直盯着前面。 真是越靠近变电站，电线的密度就越高。 虽然高压电线的高度是在更上方，但不能排除电弧反应的可能性。 他知道自己的提议非常危险。 可如果真如高建国所说，如果能把燃烧瓶直接扔进洞口，那所获得的收益可要远大于直接砸进地面。 火焰燃烧可以让老鼠打的地洞里的氧气被迅速消耗，不说立刻杀死地洞里的全部老鼠，但至少也能逼迫着老鼠撤退，为变电站里即将被啃穿的水泥地争取更多时间。 上方，高战鹰考虑了约莫五秒，然后说道，“可以。” “行，那就继续往前！” 上面，高战鹰挥了挥手，伸出两根手指，六名骑坐在坐凳上的精英战士心领神会，开始以中等偏低的力量蹬踏踏板。 此时高战鹰已经完全关闭了手持电风扇的动力输出，全部交由人力控制。 这样可以让动力输出更轻微平滑，防止直接冲太快，迎头撞进变电站上空交织着的电线网中。 于此同时，高战鹰更小心翼翼调整着风舵，一点点地微调着飞艇的前进方向。 谢天谢地，此时好歹基本无风，这操作虽然很难，游走在崩盘的边缘，但好歹是有成功的可能。 飞艇下方，周游一边目测观察着情况，在心头估算着距离，一边又抬头看向远处。 幸好这是大夏天，天黑得比较晚，此时虽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刻，但光照情况与上午差别不大。 终于，飞艇抵达了预订位置。 周游说道，“你们别急着扔，我先来。” 说完，他深吸口气，调整呼吸，然后再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等会扔出后的抛物线。 旋即，他再睁眼，点燃燃烧瓶，猛然抛出。 只见蓝色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精准地砸到了其中一个洞口正上方，打中一只嘴里叼着泥从里面走出来的老鼠的脑门，然后弹到一旁，再敲在地面上。 瓶子碎裂，烈焰弥漫开来。 起初时，火焰的中心点并未全部落在洞口里，稍微偏了点，但随着可燃液体的流动，终究还是钻进了洞里。 周游心头暗道一声好。 差不多也就在这时候，整个飞艇完全横了过来。 原本在中间的高建国与另一名精英战士得到了与周游相似的投弹空位。 那名精英战士还在小心翼翼地尝试点燃燃烧瓶，但高建国却根本没点火，而是直接将瓶子对准了洞口方向扔了出去。 高建国这一下仿佛是扔大了，竟砸到了洞口上方的水泥墙壁上。 但周游只一看，便立马明白了他的用意。 高建国是故意的，并且这一下扔得极其精准。 那瓶子碎裂后，混合可燃液体便开始顺着墙面往下流淌，正好流进了那洞口之中，立马被旁边周游先点起的火焰引燃，形成了一道新的上升火焰。 这一下，地洞内的氧气消耗速度陡然拔升。 眨眼间便有大量老鼠从地洞里往外钻逃。 高建国竟是与周游打了个完美配合。 可惜的是另一名战士的投掷真正地失误了。 他扔的时候似乎过于担心飞行速度过快导致棉芯熄灭，所以发力不足，燃烧瓶落在了洞口前方约莫一米处，虽然还是制造了些杀伤，但终究没能达到作战目的。 周游先安慰了一下那战士，随后又夸了下高建国，再对着身边的传话筒说道，“继续往前，去下一个洞口。” 到第二个洞口时，先前那名失误了的战士终于一雪前耻，主动请缨表示想第一个投掷。 他这次扔得极准，冒着火的燃烧瓶堪堪砸中了洞口上方的水泥壁，完全打碎，甚至让可燃液体往洞里再甩进去一段距离。 “好！”周游夸赞一声，也是不点火就扔，竟与那名战士完全砸中了统一位置。 这次又轮到高建国失误了。 他的燃烧瓶先是打到一只从洞口钻出来逃生的老鼠头顶，经过反弹后，却又落到另一只老鼠的背上，根本没有打碎。 但好消息是整个瓶子都落进了洞口。 周游说到：“无妨，火焰会让瓶子在里面自行炸开，效果也不错。” 当周游等人扫荡到第五个洞口时，援军到了。 来人正是邓涛带领的县里的作战队伍。 不过只有一辆越野车，车顶上还固定着五台狼牙一号单人飞艇。 车子抵达后，并未第一时间闷头冲过来，而是先停在距离变电站约莫二十米开外。 随后，那五台单人飞艇先解除绑绳，缓缓浮空而起。 与此同时，车子的后备厢门打开，两三百号人车子后方鱼贯而出。 一台下面吊着个行动人员的警用无人机也紧跟着起飞，顶着变电站附近的大辐射干扰，强行飞往其他方向进一步侦查敌情。 另外还下来了数辆利用超市里的儿童玩具遥控车改装的装甲车。 甚至还有一台明显改装自扫地机器人，但设计语言完全模仿了机器人格斗大赛参赛战车的战斗型遥控机器人。 扫地机器人的旋转小扫把已经被取下来，取而代之是两个利用传动杆支出来的结构。 那竟是两把扇叶半径约莫三分米的旋转金属刀片，刀片的离地高度大约为5厘米，刚好够切到老鼠的侧身与脑袋。 这刀片并不算锋锐，但开动起来后，转速却足够吓人。 所有战斗人员都下车后，越野车即刻往前行进而来，车轮碾压过地面的老鼠，然后又在即将撞到变电站围墙之前来了个旋转式甩尾，正好变得与围墙完全齐平。 紧接着，越野车便开始紧贴着围墙向前快速行去，倒正好把之前堵在围墙下方的老鼠成片压成肉泥。 空中的周游见状，心头叫好。 来人无论是决策，还是车辆驾驶的技术，都无可挑剔。 也就这么一次碾压，杀死的老鼠数量便远超过了他到现在为止投掷燃烧弹的全部战果。 不过倒也不能说周游等人在划水，而是术业有专攻。 周游先断地洞的思路绝对没问题，而且车辆碾压虽然看起来好使，但拿地洞本身也是没办法。 总之，随着援兵赶到，以及周游不断破坏地洞的行动推进，变电站的处境稍许有所好转。 但众人并不敢放松。 果不其然，乘坐无人机以较低高度贴着围墙往另一侧飞去的情报人员传回消息。 原来围攻变电站的老鼠不只这一面，在根本没有路的另外三面墙的下方，又来了数量不少的老鼠，同样都在疯狂地刨墙根。 先前邓涛告诉周游，大约有数千只老鼠正在围攻变电站。 但现在这情报已经过时了，也就是在周游往这边赶来的不足两分钟时间内，另外三面墙又至少来了一万余老鼠。 现在是每一面墙下面都有数千只。似乎是棉纺厂那边的老鼠指挥官见变电站久攻不下，干脆下令再度增兵以加大压力。 不过，从这一次增兵就达到一万多只的情况，可以判断出，棉纺厂内依然潜伏的鼠群数量至少超过十万之数。 更糟糕的是，变电站只有正门邻着道路，可以行车，那三面墙外都是松软且布满乱石的土路。 当初之所以在变电站附近弄上乱石阵，是为了防止一些周边住户违反安全规定跑来这边自个开垦土地种菜，不曾想这反而变成了如今老鼠的地形优势。 越野车里，邓涛将此情报共享给了周游。 周游的心头稍许焦急起来。 他先让邓涛立刻将无人机调到飞艇这边来。 靠着无人机的精准悬停能力，可以大幅度提高燃烧弹投掷的效率。 随后周游率先向第六个地洞的洞口扔出燃烧弹，再立刻吩咐高建国与另一名战士停止投掷：“情况有变，另外还有几十个地洞，燃烧弹得省着点用了，从现在开始每个地洞只能投掷一枚。” 吩咐完，周游再回头往门口方向看去。 那边，新来的作战队员已经与反扑回来的鼠群发生了正面战斗。 双方的数量虽然不成正比，但这些作战人员也足够勇猛，装备更是相当不错。 儿童遥控玩具装甲车率先杀进鼠群，横冲直撞。 装甲车的正面同样加装了尖头铲，两侧还挟拉着两把水果刀。 只要是平坦地面，能把速度冲起来，能给鼠群造成大量杀伤。 那台用扫地机器人改装而成的作战机器人更是凶猛，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两百多名单兵战士跟随在机械化部队的后方，也是稳扎稳打稳步推进。 虽然鼠群的确来势凶猛，疯了一样将他们包围其中。 但他们也迅速结成紧密的圆形阵型，还是靠着装备之利在向前步步推进。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近十分钟，在狼牙二号飞艇、无人机以及狼牙一号单人飞艇的配合之下，围墙四面的共计近六十个地洞洞都被点上了火。 期间周游这边的燃烧弹投掷也偶有失误，但幸好其他飞行载具上也多多少少都带着规制不同，但效果却大同小异的燃烧弹。 至于正面战场那边，援军的处境却迅速恶化了，算不上好。 老鼠实在太疯狂了，根本悍不畏死。 先前还大杀四方的遥控战斗机器人已被掀翻在地，旋转刀片也因为被老鼠的骨头卡住变得动弹不得。 至于改装的儿童玩具装甲车，此时也是要么被掀翻，要么被不要命的老鼠钻进底盘咬断了电线导致抛锚。 那两三百名单兵战士虽然成功逼近到了围墙下方，但却已被死死堵在墙角，局势摇摇欲坠。 那五台单人飞艇已经全部悬停到了这支地面部队上空，竭尽全力从上往下抛射，以提供火力支援，但却也是杯水车薪。 甚至有一名队员因为只顾着闷头往下射击，却忘了随着质量损失，浮力会拉动着飞艇向上飞，因此而没有同步释放氢气。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情况不妙时，飞艇已经持续上升到几乎接近电线的程度。 他当机立断直接拔枪连续刺破了三个气囊，虽是及时止住了上升的势头，但却又因下落速度过快，直接落到地面，被淹没在了鼠群中。 另外还有一名飞艇飞行员在子弹打空后选择持续下压高度，试图悬停在老鼠上方两分米高度的地方，用长枪去捅刺地面的老鼠，却又被老鼠搭起鼠梯，直接扒拉住了降落支架，让飞艇整个被拽下了地面。 人类这边，阵亡开始接二连三出现，一发不可收拾。 但也不全是坏消息，起码变电站里面的留守人员汇报了一下情况。 水泥地的确是被啃穿了三个洞口。 但他们并未让老鼠冲进变电站建筑内，而是就守在洞口处，钻出来一个捅死一个。 钻出来的老鼠状态非常差，昏昏沉沉摇摇晃晃，像是人喝醉了酒，应是燃烧弹发挥作用了，让地洞内部的氧含量不足，里面的老鼠都是在十分缺氧的情况下强自撑着。 不过，随着地洞被打通，空气开始对流，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必然会有精神状态更好的老鼠利用地洞钻进去。 邓涛这边，他本人几度想提起武器冲将下去，可他本人又是战斗指挥官，他一旦没了，就真乱套了。 邓涛只能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候，周家的作战队伍与县里的第二拨支援终于及时赶到。 这次来了整整十余辆车，甚至还有货车。 第116章 兵力悬殊 数十架无人机升空而起，向着变电站凌空杀来。 又有数百单人飞艇轻飘飘往这边而来。 罗荨手持弹弓悬挂在周游的高端无人机下方，她的腰间布袋里装了六枚土制延时炸弹。 她在与围墙相距超过二十米时，就提前发射。 炸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好在飞到鼠群头顶上方时轰然引爆。 破片乱飞，地上更是吱吱着倒下一大片。 县府的队伍那边，此时也同样用上了火药武器,不过却是不同的工艺，并非延时引爆，而是类似于甩炮的原理。 那些无人机飞到鼠群上方，下面吊着的投弹者小心翼翼扯下包裹在乒乓球大小的碰撞炸弹外层的卫生纸，然后用力向地面扔去，也是一炸一大片。 火药枪械的制造精度较高。 目前,全国各地区中，只有极少数具备较强精加工能力与物资储备的地方才可以生产。 周家这边即便有林曜这样的开挂者，也还未能制造出来。 但炸弹就没这么多讲究了,只要它该炸时能炸，不该炸时不炸就行。 至于炸的威力有所参差，其实都不重要。 目前国家公布的蓝图里也有一些以过去的烟花爆竹为模版而制造的武器，但仿制工作才刚刚起步，目前还不能运用于实战。 那些有成熟烟花爆竹产业链的城市，比如流阳市，这会儿倒基本已经起飞。 可惜眼下流阳市的支援面积只能到附近的市县，还覆盖不到乐来这边。 战场这边，等众多投弹者完成第一轮投掷，开始返回车队补给时，各个车队的地面部队也已经整编完毕，正向着围墙方向稳步推进。 单人飞艇部队又冲在了最前。 周家的单人飞艇上搭载的都是枪法精准的远程队员。 这些人主要的任务是点射那些回头冲在最前，一看就最为精锐的老鼠战士。 县里这边的飞艇部队却没携带任何武器，只带了装满汽油的矿泉水瓶，冲到鼠群上方，什么也不管，先倒汽油。 等汽油刚倒完,两架警用无人机随后就至,这两架警用无人机下方的战士各双手抱着一枚更大号的甩炮。 二人各自将甩炮狠狠扔下，先前泼洒的汽油顿时被点燃。 可也就在这时候，老鼠的第二轮援兵却也到了！ 这一次，来了至少两三万只！ 人类方面的这一轮支援，总人数大约微微两千人。 其中周家的作战队伍达到四百余人，里面有三百人有铝合金亦或是铁皮盔甲。另有飞艇驾驶员、战车兵若干。 周家这边的远程作战队伍使用的主要是诸如弹弓、重弩、气罐射钉枪等等装置，近战武器则是统一标配的可拆卸长枪与战刀和圆盾的三件套。 打火机射钉枪这种杀伤力较差的应急武器已被初步淘汰。 另外也研发出了少量的可以连续发射钢珠，以迷你电动机带动橡胶滚轮，采用的是类似过去的棒球运动员进行击球训练时的发射机的机关枪。 这东西需要两个人同时扛在肩膀上使用，优点是连发速度极快，甚至能做到一秒五法，缺点是威力偏低，只能使用钢珠子弹，穿透力不足。 县里的部队总人数大约有一千六七百余人。 这数量也不少了，其中部分为武警战士，部分为以前的警务人员以及联防队员，还有部分人为最近新招募的战斗志愿者。 这些人的装备没有周家的队伍精良，但差距也不算大。基本全员铝合金铠甲，又携带着各种各样的射钉枪以及近战武器。 有少部分人甚至穿戴上了周家目前也都没能制造出的动力单兵外骨骼。 在其中一辆货车上,甚至直接开下来一台真正的作战机器人。 不是现在的人类自制的缩小版，而是过去已经制成的，用来执行反恐作战任务的履带式遥控机器人，装备的也是真正的超大弹匣连发微冲。 这东西一直被存放在县武警中队里，几年来从未见过天日，现在倒是终于搬出来了。 不过比较遗憾的是原本这武器的设计用途是拿来对付人类，而不是老鼠。 机载微冲扫荡老鼠的效率并不是很高，有点高射炮打蚊子的意思。乐来县的兵工生产能力也尚且不足，还没能将微冲的子弹改造成带溅射爆破效果的he弹（高爆弹）。 邓涛还告诉周游，在那边的卡车里，甚至还有一台军用喷火器。 可惜的是这喷火器的设计使用者是过去体型的人类，现在的人类实在不方便使用。 之所以也带上了，都是为了应個急。 现在，场中老鼠总量超过三万，人类总量大约为2200左右，双方数量对比大约为十三比一。 尽管老鼠看起来凶猛，但不是不能一战，并且人类的胜算看起来还挺大。 但也没人敢掉以轻心，毕竟棉纺厂那边还藏着更多老鼠，随时都有再次增兵的可能。 新来的老鼠开始分兵，大约有一万余只迎着人类部队而来，负责断后。 属于人类的钢铁和强化塑料洪流与老鼠的血肉洪流在变电站外狠狠撞在了一起。 战场绞肉机的磨盘开始转动。 但另外两万只老鼠却又增补去了变电站的围墙下，开始突入火焰已经熄灭的地洞。 尤其是那三个已被打通的地洞，更是去了大量老鼠，一个个只闷头往里钻。 变电站内部的防守压力骤然拔升。 不过，更多的无人机部队终于利用更好的机动性开始发挥作用。 更多的汽油被从上往下倾倒在各个地洞的入口，以及里面的三个已被打通的出口处。 然后便是更换了轻型弩与火箭的罗荨等精锐远程射手发挥的时候了。 一支支火箭被精准地射到洞口，引燃了汽油。 随着一朵朵火焰燃烧起来，老鼠利用地洞突入变电站的图谋彻底告吹。 藏于暗处的老鼠军团指挥官立刻调整战略。 原本负责阻挡人类援军的鼠群再次调转方向，直扑围墙。 至于围墙根下方的老鼠也不再尝试打洞，而是顺着水泥围墙与立柱的三角缝隙疯狂往上窜。 老鼠几乎放弃了断后，只以变电站为唯一目标。 第117章 狂潮 窜上去的老鼠也不再畏惧电网，而是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甚至更疯狂地一口咬住电网上的金属电线。 下方的老鼠也一个接一个紧随而至。 电网前堆积的老鼠尸体越来越多，短路造成的电火花鞭炮般炸得噼啪直响。 随着短路通电点位越来越多，电网的杀伤力也开始逐步下滑。 老鼠扑上去后向上攀爬得也越来越远，尸堆更是越堆越高。 这是丧尸围城的战术。 周游和邓涛几乎同时识破了老鼠的算盘。 周游在周家作战部队的指挥频道中喊道:“老鼠是打算靠数量强行突破电网防线。所有人加强攻势，从后方绞杀鼠群。除了火箭之外,所有远程武器都给我尽快打空弹药，然后以近战武器杀进鼠群，尽全力制造最大杀伤。大g上留一個驾驶水平足够高的驾驶员！一旦给鼠群冲破电网突进变电站的院落，就直接用大g撞开院子铁门，其他人从正门进入，入内作战！” 另一边，邓涛的分析要更复杂些。 邓涛说出了两种可能。 他认为，随着鼠群继续这般悍不畏死地冲击，要么支撑电网的脉冲发生器因为持续大功率放电而过热故障，要么因着接地点过多，导致电压持续下降，被老鼠堆尸体堆进院子。 尽管变电站的楼房也有严密的加固措施，可一旦被数万老鼠突进去，绝对抵挡不了多久。 所以邓涛的命令也是让所有人不惜代价加强攻势，同时也让无人机部队和飞艇部队立刻转型运输队，准备帮助人员空降变电站院落，加强防线。 同时邓涛也让变电站里原有的留守人员放弃守住地洞洞口，退守到变电站楼房此时唯一的进出通道底楼大门的后方，先关上房门。 邓涛的一切计划，都是以拖延时间为第一要务。 现在，油罐车在绕着废弃棉纺厂跑圈。 一根水管从油罐车上伸出，正将汽油如同浇水那般浇成一条线。 另外还有数百单人飞艇正从全县城或自行飞来，或被挂在诸如车辆与三轮电瓶车等交通工具上往此处赶来。 可惜由于油罐车是临时改装的，行驶速度较慢,针对棉纺厂的火攻包围圈尚未完全成型,至少还需要十几分钟。 如果变电站被迅速攻破，全县城大范围断电,那棉纺厂里的老鼠大军必然立刻倾巢出动。 先前所做的这些准备工作成了无用功就罢了，乐来县城也必然立刻失去这剿灭至少三十万鼠群的绝佳机会。 是的，随着无人机侦查人员围着棉纺厂上空飞了一整圈后，对伏兵数量的估测再次更新。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给这三十万鼠群大军趁着断电造成的漆黑夜晚杀进县城，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后面人类又能夺回变电站，并快速修复，也必定会遭到不可逆的重大损失。 县城里的大量储备物资，以及多达近十万的人口，至少得当场减半！ 自此，双方的对阵厮杀正式进入白热化阶段。 鼠群不管不顾冲击防盗电网。 后方的人类士兵也是快速用尽绝大部分一次性武器，然后纷纷抄起双枪、双刀、长枪、手术刀、美工刀等等武器扑上去，在鼠群的后方疯狂砍杀。 周游这边，在耗尽了狼牙二号飞艇上的全部投掷武器后，周游更强行让高战鹰将飞艇冒死钻过重重电线组成的交织网络，飞到变电站上空。 随后，周游一声令下，率领整个飞艇上，除驾驶员高战鹰之外的另外九名精锐战士全员跳伞。 在跳伞之前，周游下达了死命令。 必须等到降落到离地高度不足五米的时才能开伞。 原因很简单,现在众人选的跳跃点，落下去的方向刚好能避开下方纵横交错的电线。 但在开伞的瞬间，伞面的撑开做不到完全的受力平衡，所以会有一个方向随机的斜飞飘移的过程。 没有人可以预判到时候自己会往那边飘。 如果提前开伞，便有极高的可能挂上电线。 挂上低压线倒还好，但如果挂上的是高压线，说不定都不用老鼠冲击了，人类自个都能把县城里的电给先断了。 带着这样的决绝，包括周游在内的十人陆续从飞艇上纵身跃下。 周游的开伞时机控制得妙之毫巅，平稳落入变电站小院。 高建国的表现也差不多，只稍微晚了一点，落地冲击较大，但幸好他泄力做得不错，落地后顺势一个翻滚，不曾受伤。 另外还有七人也活着降落，有人无伤，却也有人因落地速度过快受了轻伤。 唯独有一人，也不知是他开伞太迟，还是降落伞本身出了问题，直到快完全落地时，降落伞才堪堪从他身后弹出，却是让这人几乎自由落地砸在了地上。 众人的落地高度大约为二十米，六层楼。 那名战友拍在地上之后即便没有变成肉泥，可连挣扎的过程都没有，便再无动静。 他阵亡了。 周游等人默默看了这名战友一眼，来不及心中悲痛了，都只能各自迅速隔断身上的绳索，转头奔向变电站底楼正门。 不管怎么说，的确没有一人因恐惧而提前开伞，没有一个人是孬种。 除周游这支十人的空降部队外，人类的无人机此时也已经全部转型为运输机，正将越来越多的精锐战士送入围墙。 周家这边，袁亦可、罗荨、蒋倩芸、唐大河、孙迎军、高氏兄弟等核心人员都已基本到齐。 另外，包括一些较为资深与实力相对比较出众的近战远程队员，也都乘坐着警用无人机冲了进来。 短短几分钟后，院落里聚集的周家作战人员便达到了近五十人。 县府作战部队那边，也来了大约两三百人。 这共计三百余人在此时此刻冲进这里，基本等若是敢死队行为。 但情况危急，没有时间挨个选拔，所以全部自主报名，自行前往无人机阵地等待运输。 此时周家内部的作战人员总计三百余，里面站出来五十余个人主动加入敢死队，其比例之高，也对得起县府一直以来对周家的照顾了。 没有任何争议，周游自动成为这支三百余人的敢死队的指挥官，并与在外部指挥的邓涛接通视频通讯，随时保持联络。 众人在变电站楼房的前方站成了一排，抬头看着上面。 老鼠堆积的尸体越来越高了，最多只差半米，就能完全越过围墙顶上的电网的阻隔。 这边，邓涛也在视频通讯中告诉周游，棉纺厂那边的陷阱布设至少还需要八分钟。 无论如何，里面的三百多敢死队必须继续坚持超过八分钟。 无人机方队还在尝试运输更多人进来，但运输区域那边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排队了。 不是其他的作战人员贪生怕死了，而是那些人本身就在追击鼠群的过程中，完全陷进了犬牙交错的战线里，一时半会儿根本撤不回来，也没有必要。 所以，变电站院落里侧敢死队的最终人数，大约能达到四百人。 这四百人，没有一台装甲车，没有一台重型装备，也只有极少部分的远程武器弹药，此时都集中在罗荨等少部分枪法格外精准的人手里。 大家都在平静地等待着电网崩溃。 此时每个人都缓缓地调整着呼吸，平复着先前那十几分钟厮杀给自己带来的心理与生理冲击。 周游依然站在最前面，依然没什么感人肺腑的动员。 他只给了身后的人们一个渊渟岳峙的背影。 在守备队伍的最后方，蒋倩芸正靠在变电站楼房正门的门口，对里面的人吩咐道:“等会无论外面的战局怎么样，没有我们的命令，你们都绝对不要试图打开门来支援，也别尝试将外面的人救回去。你们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憾綪箼 里面传来变电站留守人员略显哽咽的声音，“好的，我明白了。” 此时，在变电站的四面围墙之上，正各有十余条鼠梯自围墙上方悬挂下来。 周家的作战队员非常熟悉这鼠梯，甚至早有预留。 先前时也不只一次利用远程武器砸断这扶梯，但现在围墙外侧的远程武器已经耗尽，各种装甲车也根本冲不到这位置来。 现在人类再也无法阻止鼠群的丧尸攻势。 众人只能全凭着一股血勇，在后方拼命砍杀着。 大部分无人机队伍与飞艇队伍也停止了飞行。 在没有投掷武器的情况下，高度优势毫无作用。 那些飞艇飞行员们也各有选择，有人也拔刀杀入鼠群，也有人尝试在地面拖着飞艇突入鼠群，然后用打火机引燃氢气球，试图多烧死几个老鼠。 可惜氢气球的燃烧速度太快，看起来唬人，但一眨眼就烧没了，效果甚至远不如燃烧弹。 但也有完全杀疯了的人，甚至扛着氢气储罐冲将进去，再在鼠堆中打开氢气储罐的阀门，又将打火机电芯抵过去，轰然点燃。 有运气比较好的，便自此拥有了一个近战喷火武器。 但也有倒霉的，竟直接导致了氢气储罐的爆炸，但也靠着爆炸顺势带走了一波老鼠。 人类军队这边的伤亡情况在极短时间内开始快速拔升。 鼠群虽然死得更多，更快，但却依然有着巨大的数量优势。 在这战争的狂潮中，没有人独善其身。 第118章 逆用兵书 尽管人类军队已经如此凶猛，拿出的也是人类文明数十年未曾一见的真正血勇，可局势依然在恶化。 终于，用来激活围墙顶上的防盗电网的脉冲发生器内里微微闪过一阵电火花，再发出噼啪一声脆响，外壳上冒起阵淡淡白烟。 负责监视脉冲器的变电站员工鼻子里闻到一股浓郁的烧焦味。 这般现象昭示着，负责变电站围墙防御的防盗电网彻底报销了。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天边只有如血残霞火焰般燃烧着。 在这晚霞的辉光之中，灰色与黑色交织而成的鼠海狂潮从围墙上弥漫下来，再染黑了地面，涌向了变电站底楼正门，席卷向在此严阵以待的周游等人。 只是一瞬间,变电站的院落里就至少涌入了多达五千只杀红了眼的老鼠。 不过,周游却并不慌乱,只高举起右手。 这是他提前与战友们约定的手势。 在他身侧的数十名格外强壮的诸多近战好手齐刷刷举起各自的重盾。 第二排的人又错位站立，将各自手中的长枪架在重盾之上，平直向前。 此时这两军对峙的模样，酷似古代发生冷兵器战争时，骑兵冲击重甲步兵阵时的场景。 不过现在的鼠群大军是将坐骑与骑兵合二为一了。 外面，老鼠在确定以变电站为唯一共计目标后，哪怕身后的其他老鼠正被人类乱刀分尸，前面的老鼠都始终不曾回头。 负责回头面对人类战士的殿后老鼠也无一个后退，全都只吱吱哇哇地叫着，死死守住自己的阵位。 每倒下一只老鼠，这老鼠背后的另一支又立刻回头，重新稳固住殿后的防线。 到目前，平均每个战士的击杀数量正直逼十個以上。 人类击杀的老鼠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两万之数。 在此役中，老鼠总计投入兵力达到四万多，现在阵亡率已经过半。 地面摆满了鼠类的尸体。 场面可谓惨烈。 但鼠群并没有撤退的迹象，攻势也丝毫不曾减弱。 如此姿态，就连人类看着都觉得震惊恐惧。 幸好邓涛已将守住变电站的重要性完整通报给了所有人。 所以,哪怕不少人已经精疲力竭，但还是咬着牙死命硬顶，只想着哪怕我砍得慢一点，杀得慢一点，但好歹我总还在杀。只要我还在坚持，里面战场的压力就会更小一点，就能早点杀尽老鼠。 在变电站的外围，又已经来了一辆本来是运送粪土的小型罐车，正围绕着变电站绕圈。 此时这小型罐车上面也拖着一根管子，管子里也不断有汽油漏出。 在小型罐车刚绕完三分之一圈时，已经有人点燃了汽油。 一道火焰隔离带正顺着汽油向两边蔓延，会将变电站先围起来，防止棉纺厂那边的老鼠再次增兵。 变电站院落里，周游率领的四百人敢死队终于和疯狂的鼠群开始了正面交火。 这是血肉与金属的碰撞，是人与鼠这两个如今已注定为敌的物种的生死交锋。 围绕着变电站的大门以及里侧由周游等人守护的房屋底楼正门，各自有着不同目的的双方正在反复拉扯。 一方是要不惜代价拿下，另一方则是要不惜代价地守住。 也有老鼠已经奔向了变电站院落中露天放置的诸多小电塔，试图去啃电线。 当然了，这些老鼠都未能得逞，反倒只被电得浑身火花带闪电地栽倒下来。 不过这一次又一次的突发小短路已经造成了乐来县城内的电压不稳,外面的道路上,刚刚亮起的晚间路灯也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还不断有老鼠顺着建筑的墙面往上窜,试图在房屋上另寻入口。 某种程度上，老鼠的想法没错。 变电站内的车间有其特殊性，永远也做不到如同其他建筑那样完全封闭。 只要顺着墙壁往上爬，就总能找到入口，然后杀进去找到控制室里的低压电控制器。 但幸好变电站留守人员早就防着这种情况，已经沿着房屋墙壁提前布设好了一圈专门用来防老鼠的小型电网，更已经启动了备用的脉冲发生器。 留守人员甚至后悔之前的封闭工作该做得更彻底，觉得自己其实连大门都不该留。 正面战场这边，周游一边在阵型居中吸引最多的火力，一边其实又将大半注意力放到了那些露天的小电塔上。 如果老鼠真的足够聪明与狡猾，这时候最应该做的事情其实是完全不理睬这栋房子，转而用鼠命去堆尸体，用堆成的尸山将110kv的高压线亦或是10kv的低压侧出电线与地面联通，并制造短路。m..nět 那老鼠也就立刻达到了这场战役的目的。 但是，老鼠们在小小挫败之后，却“愚蠢”地完全放弃了进攻室外设备，转而只以周游等人死死守住，又有第二层防盗电网守护的房屋建筑为唯一目标。 这正是周游这群敢死队来此的目的。 《孙子兵法·虚实篇》中有云，“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 现在的敢死队员们执行的策略，就是逆用孙子兵法，不要命也得严防死守这间屋子，便能给刚刚诞生出智慧，但却又缺乏历史沉淀总结的经验教训指导的老鼠指挥官灌输这样一个错误的认知。 “既然这里是人类宁可死，也得守住的地方，那么毫无疑问就是战略要冲。一旦将其拿下，就大功告成。” 很显然，到目前为止，执行变电站突袭任务的老鼠指挥官的确被误导了。 随着时间推移，窜进来的老鼠越来越多，很快便从五千之数又上升到一万之数，依然滞留在围墙外的鼠群更是干脆完全放弃了兼顾身后，而是全部齐刷刷只闷头攀上围墙。 可以断定的是，最多再过三十秒，围墙外尚且剩余的一万余只老鼠也会全部杀进变电站院落，围攻仅有四百之数的周游等人。 但就在这时候，先前听从周游的吩咐，一直将大g停在远处，并随时待命的周游的小舅终于驱车赶到围墙大门口。 之前时，这围墙大铁门也连通在防盗电网之上，谁碰谁死。 但现在由于外侧电网故障，这铁门其实也失去了威慑力。 伴随一声沉闷巨响，方头方脑的大g轰然撞上铁门。 大g的防撞梁已经足够结实，但这一下笔直的冲撞还是让这台曾经价值不菲的车引擎盖拱起变形。 虽不至于当场报废，但以现在的情况，想修好恐怕也没什么指望了。 不过，这一撞很值当。 大铁门里面的铁制门闩扭曲变形。 门扇先在金属应力的拉扯之下死死绷了一阵子，随后在门闩完全脱落的瞬间，又如同钢片回弹般往两侧轰然弹开。 铁门下方用铁丝网加装的几乎贴地的电网扫过地面，至少当场扫死了一百以上的老鼠。 大g还在继续往里，直扑小院里侧，前方稍有空地的周游等人护着的那栋楼而去。 小舅不愧是周家车技最好的人，在他的精准操控之下，这台引擎舱正冒着烟的车精准地停在底楼大门前方的台阶下，再压着台阶往上顶出去一两米，车轮最近时离周游甚至只有一尺！ 这当然是危险的举动，但却让原本堆起高度，几乎如同浪潮活活压到周游头上的鼠堆轰然倒塌。 周游等人的压力大减。 随后大g的四驱动力全开，车轮在台阶与地面上摩擦出白烟，迅速倒车，转为沿着台阶横着走。 利用这片并不算大的广场，大g的车轮变成了四把锋利的屠刀。 车轮碾过之处，只有满地老鼠的残尸断肢。 黑色的大g变成了冲阵的黑旋风。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大g并没能逞多久的威风，在又一次转向之后，就听发动机里传来一阵奇奇怪怪的嘎吱嘎吱声，车子跑着跑着竟是不动了。 一只悍不畏死的大老鼠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变形的引擎盖下方的缝隙，钻进了车子的引擎舱，然后逮着电线就疯狂地啃。 在这家伙接连啃断了数根电线后，大g终于彻底抛锚趴窝。 幸好这台车的内部密封做得还不错，甚至可以适当涉水。 异物要想侵入车内，恐怕只能从空气格入手，但现在的老鼠显然还没聪明到能认识空气格的程度。 这只大老鼠还在没有苍蝇一样乱冲乱撞，暂时还没找到入内的路径。 所以周游的小舅目前一时半会儿尚且安全。 后方的一千余名人类战士也不再管围墙根的老鼠，转而快速向围墙大门集中，也打算冲杀到了里面去。 不过，正在众人尚未靠近大铁门时，道路转角处又猛然亮起车灯。 又有一辆新车抵达了！ 那是一台五菱宏光。 这台车来自周家。 如果周游的大舅在此，一眼便能认出来，这就是他的小超市的进货车。 五菱并未急着往这边冲来，而是先暂且停下。 后车门打开。 那车的后座上，竟慢悠悠地走下来一个“人”！ 不错，是人，一米八高的人！ 这“人”的动作看起来有些迟缓呆滞。 尤其它的双腿，动起来简直像是开了几倍的慢动作。 如果此时周游在这里，便能一眼认出这“人”是个什么东西。 正是沈苓这些天一直在忙着改造的蒋周带回来的钢铁侠可动合金模型。 从这“人”现在的动作来看，改造工作分明还压根就没完成。 但此时情况危急，沈苓管不了那么多了。 “人”下车之后，又转过身来，从车子里接连拽下两样东西。 一个是一台本来就有加装模块，变身为电动卡丁车功能的米家九号电动车，现在这车正是电动卡丁车的形态。 另外还有一口很是沉重的大箱子。 等“人”把这两样东西都搬下来后，又转身立刻嘭地一下关闭了车门。 关门动作有些重。 这“人”的上半身倒是比较灵活，酷似真人，不过力道控制得不太好。 但幸好车门还是顺利合上了。 紧接着，五菱宏光再次开动，一边接连打着喇叭，一边向车门方向快速冲刺。 得益于先前的闪灯提醒，原本正向大铁门门口聚集，打算杀进变电站院落的众人及时反应过来，快速撤往两边，给五菱宏光让出了一条路来。 但老鼠却没这意识，反倒是有一部分老鼠见铁门被打开，也懒得爬墙了，转而奔到大铁门处往里挤去，倒正好被车轮子又压死了一大片。 此时后方的“人”已经站上了九号电动卡丁车，正向着旁边不远处的那辆卡车而去。 先前那台装备了微冲的军用作战机器人正是从这辆卡车上下来。 很遗憾，那台在人类内部战争中堪称神器的真正的作战机器人表现十分不堪。 由于没有经过全封闭的特型改装，它甚至还没坚持到打空储备弹药，就被一只老鼠钻进了外壳，并找到了供电线，给咬断了，变成了一坨废铁。 老鼠在啃电线这件事情上，简直天赋异禀，根本就无需指导，生来就会，而且还特别会。 幸好那台作战机器人里没有驾驶员，不然人也会惨死当场。 此时的“人”的面甲里面，正站着一个人。 这人正是沈苓。 她穿上了原本按照周游的身材制作的动捕服装。 幸好袁亦可的泳衣弹性不错，虽稍显宽松，但得益于沈苓的个子不算特别小，倒还是勉强能穿。 在沈苓的面前，还摆着一台手机。 手机屏幕的上部显示着机器人头部摄像头拍摄到的外部环境。 下部则是一个同屏开启的通话窗口。 在手机的后台处，还运行着遥控九号电动卡丁车的App。 沈苓对着手机喊道：“邓队长，你现在就通知箱式货卡驾驶员赶紧打开车厢，我马上就到了！喷火器已经提前挪到车门槛旁边了吧？” 里面响起邓涛的声音，“已经准备好了。” “好！我马上到！”沈苓又道：“刚才我搬下来的箱子里全是装了汽油的喷壶，你让无人机队员赶紧都过来拿喷壶。” …… 变电站内侧。 小舅的大g先前横空出世，在短时间内至少碾死碾伤了上千只老鼠，让周游等人的压力骤减。 不过随着大g抛锚，局势又急转直下。 周游等人撑得极其辛苦。 伤亡也是接二连三出现。 目前鼠群又一次形成了山堆，正不断涌上台阶。 但也就在这时候，五菱宏光到了。 这五菱宏光的驾驶员显然没有小舅的车技，只能勉强让车身侧过来，停在与台阶相距三米的位置。 车里都是周家的人员，但基本没有战斗成员，全是生产线工人，由大姑父和大伯两个周家老辈带领。 众人虽不是战斗成员，但此时此刻却也表现得格外勇猛，竟毫不犹豫摇下了车窗。 这辆车的内部有着大量改造，踏步式台阶从座椅上一直往上伸到了车窗下方。 正有人手递手地将一块又一块18650和21700两个规格的三元锂动力电池顺着台阶往上传递。 在每一个台阶的顶部，又有两人操控着两台充电式手持迷你切割机。 每当有一块三元锂电池被传递上来，便有两人一左一右扛着，将电池送到切割机面前，割开一道小口子。 因着三元锂电池的特性，这电池在三秒内就立刻开始燃烧发烟。 这两人又立马将其扔到脚下的铲斗上。 后面抓着铲斗一直往后拖的另外两人立刻松手。 靠着弹簧的拉力，顶端一直搭在车窗上的铲斗往外弹出一段距离，又因压缩弹簧而停止。 铲斗被卡在了车窗后，但正燃烧着的电池却被抛射了出来，往前飞出两米余，然后落到了台阶上的老鼠堆里。 在三元锂电池剧烈燃烧释放的高温、浓烟与强光的刺激下，那堆老鼠立马炸了锅。 刚堆起来到足够高度的老鼠立马散开来。 面包车一共有四扇车窗可以摇下来。 于是乎，平均每隔两秒，便有四枚燃烧着的三元锂电池被扔进鼠群。 面包车里负责给沈苓提供远程技术支援，同时也兼任着面包车内的技术主管的沈默新看见这一幕，倒是有些痛心。 这些可都是用一块少一块的重要动力电池，现在却被当成了炸弹。 但这也是没办法，现有的爆炸物不够，只能用工业成品替代。 鼠群指挥官意识到了这台车的惊人杀伤力，暗中下达新的指令。 立刻又有不少老鼠放弃围攻周游，转头奔向五菱面包，试图顺着车轮爬上车体，再钻进车窗。 但周家的队伍早防着这一手，提前在面包车的车体上都抹上了润滑油，即便有老鼠侥幸爬上引擎盖并顺着腰线尝试靠近车窗，也非常容易滑落下去。 哪怕真有走了大运冲到车窗前的老鼠，等待它的也只有锋利的长枪捅刺。 时间又过去两分钟，剩余的一万余只老鼠已经全部冲进了变电站小院。 尚且能动弹的一千余人类战士，也都陆续通过大铁门杀将了进去。 此时周游等人已是完全的强弩之末。 第119章 一战定乾坤 幸运的是，五菱宏光面包车先前往里冲时强行碾出了一条通道。 在两排车轮之间的老鼠虽然没有被碾压到，但还是因着本能往旁边稍微撤出去一截。 援军当然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果断顺着这条通道就往里突。 面包车里的投弹者见状，也无师自通学会了战术掩护，调整了电池炸弹的投掷方向，用火焰给后来的援军进一步开辟通道。 这千余人踩着老鼠的尸体一直往前,竟是化作一把利剑直插腹地，也冲到了底楼正门处，将精疲力竭且几乎人人带伤的敢死队员们掩护在身后。 这时候，沈苓终于操控着成功扛起喷火器的人形机器人踩着九号电动卡丁车冲了进来。 九号卡丁车虽没有越野车那么大的轮子，但上面毕竟架着个重量达到100千克的人形机器人，速度不快，但依然硬生生碾压着鼠群的尸体冲到了台阶下方。 随后,沈苓操控着九号卡丁车的车体转向,再把身子转过来一些。 她举起了喷火器。 然后，她的右手猛然捏拳。 机器人的右手五指收缩。 另外四指稍微被卡主，但提前伸进喷火器扳机的食指却顺利扣动了扳机。 此时喷火器已被调成最低输出模式，射击距离不算长，冲击力也不算大，但也能见着一道夺目的火蛇喷薄而出，直接射向了地面。 沈苓操控着机器人缓缓转动身躯，让喷火器在地面画出一道火焰圆弧。 这道火焰圆弧由燃烧持续时间极长的黏稠重油组成，将里侧与外侧的老鼠完全分隔开来。 自此，战局完全倒转，彻底偏向了对人类有利的方向。 军用喷火器里的稠化油料燃烧时间非常长，这火焰至少能维持好几分钟。 并且如果有老鼠想强行闯过，也必然会在身上沾染上稠化油料，然后再被活活烧死。 此时周游虽然已经彻底精疲力竭，但却并未完全缩到阵型最后方去，站位依然很靠前，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抽冷子用自己刚恢复的力气再抽冷子往前刺出一刀。 他抬起眼睛打量着前方。 此时,数十台无人机正带着从沈苓先前搬下来的箱子里运出来的汽油喷壶在鼠群的上空盘悬着。 这些无人机的分布规律与鼠群的分布规律较为接近，只避开了五菱宏光、钢铁侠作战机器人、大g和台阶前方的一小片区域。 其中一台无人机中响起邓涛的喊话，喊话内容只有一个字，“喷！” 随后，数十台无人机下方吊着的手握着喷壶的战斗成员们疯狂地扣动着喷壶，似乎恨不得一秒钟就将喷壶给喷空。 这些喷出来的细微汽油颗粒在重力的牵引下，缓缓飘向地面。 汽油的喷洒范围控制得还不错，也得益于现在几乎是无风的环境，所以这些汽油颗粒在往地面飘落的过程中并未接触到明火。 在汽油往下飘落时，无人机持续上升高度。 台阶上的人类更是持续收缩防线。 变电站楼房底楼正门后方的留守人员也终于得到了邓涛的明确命令，赶紧打开房门，将被倚靠在房门外的伤员直往里拽。 沈苓也调转九号电动卡丁车的方向，去往鼠群稀疏，也没被喷洒汽油的台阶侧边。 那台周游的小舅驾驶着的大g正停在那里。 五菱宏光面包车也同样重新启动了起来，也在往大g那边而去。 等人类都躲藏得差不多了，一台飞行高度较高的无人机上的战士稍微思考，做出自主决策，点燃火箭,往先前一处有着汽油喷洒的区域射将过去。 刹那间，这片小广场便化作一片火海。 由于是半雾化后的汽油颗粒为主，火海燃烧的时间不算长,短短几十秒便宣告熄火。 但也就是在这几十秒的时间内，便将广场上大部分区域的气温拔升到了惊人的高度，并且几乎将氧气全部耗尽。 热浪甚至带起了一阵龙卷狂风直往天上窜去。 幸好空中的单人飞艇与无人机早已及时撤离，倒是没因此而出现伤亡。 此时在院落里有着多达一万以上的老鼠。 其中绝大部分老鼠的身上都沾染上了火焰，算是被一击重创了。 五菱宏光与沈苓的钢铁侠机器人所处的位置虽然没有火焰卷来，但还是能感觉到温度极高的热浪。 沈苓将机器人的头稍微低下，对准了大g的方向。 她知道周游的小舅在车里。 此时她还心存侥幸。 不过，沈苓借着火光看见了有好几只大個头老鼠出现在车子的仪表台上，正打望着四周的火海。 沈苓心中有了答案。 周游的嫡系亲属中第一次出现了牺牲者。 不只沈苓看见了这一幕，旁边的五菱宏光面包车里周游的大姑父与大伯同样看见了。 刹那间，众人泪流满面。 这时候，周游的目光同样也在试图穿过火海看向大g的方向。 但火海阻隔了他的目光。 他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此时，在大g后方的天空悍然升腾起更加灼目的冲天烈焰，化作火红的晚霞，几乎点亮了半个夜空。 那是废弃棉纺厂的方向。 “真正的火也烧起来了！好！太好了！各位，我们成功了！” 周游的脸上下意识浮现出笑容，嘴里如此喊道。 在他身旁，变电站留守人员的手机里也响起邓涛的咆哮，“各位！棉纺厂已经点火！包围圈已经形成！空中部队正从高空往棉纺厂泼洒汽油！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将埋葬老鼠大军，至少三十万只！所有的牺牲都有了意义！” 闻言，周游终于再撑不住疲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变电站留守人员见他倒下，赶紧扑将上来，也把他往里拖。 如果是几秒钟之前，周游会勉力挣扎，他想一直在前线站到最后，但现在他不想反抗，只老老实实半躺着，被人拖到了后方。 周游被扔到了里侧正靠在一面柜子上休息的人堆里。 他抬头打望一圈，在自己身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 袁亦可、罗荨、蒋倩芸等等周家的核心战斗人员都在，并且众人只是疲惫，没人看起来缺胳膊断腿，这算是好消息。 但周游的眉头立马皱起，“高建国呢？” 蹲坐在远处的高战鹰闻言，浑身一颤，然后抬头看着周游。 泪水已经淹没了这汉子的脸。 周游正想再问，但就坐在他身旁的蒋倩芸却也抹了把泪水，咬着牙说道:“我的战斗经验太欠缺了，先前我忘了超限者如果全力爆发的话，体能消耗会过快，冲得太深入，在被老鼠包围时力竭了，高建国为了把我从老鼠堆里抢回来，牺牲了。” 周游一愣。 他抖了抖嘴唇，本想说点什么话来安慰高战鹰。 但最终他却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所谓的安慰没有什么意义。 这是战争，怎么会不死人。 事实上，周游都不用仔细清点便会知道，在这场战争中，周家的阵亡人数绝对不会低于十位数。 光是他带进来的五十余名周家的敢死队员里，就至少有超过十五个人在他面前被拖走。 只不过先前厮杀时他根本没精力去注意到底是谁又被拖走了而已。 此时，房间外面的厮杀还在继续。 被沈苓划出的火焰之线困在里侧的老鼠大约有两三千之数。 外面尚且能动弹的人类战士还有一千多有余。 再要不了多久，外面的老鼠就会被清缴干净。 在此期间，棉纺厂会被完全点燃，被埋葬在火海之中。んttps:// 那三十万只老鼠中，能活下来的不会太多，也会被后续赶来的人类打扫干净。 除了一口气消灭三十万老鼠之外，周游也判断，起码在乐来县城内最聪明的野外鼠王，应该大部分都葬身此地了。 整个县城里的老鼠，绝对的元气大伤。 从战略角度讲，这一战对整个乐来县都起到了一战定乾坤的效果，至少能为乐来县争取到超过一个月的喘息之机。 “这一战，我们是赢了的啊。” 带着种种复杂的心思，周游的头一歪，竟是顺势靠在了身旁蒋倩芸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他没有昏迷。 他只是太累了。 等周游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的上午八点。 他这一觉整整睡了超过十二个小时。 尽管周游早有心理准备，但刚醒转就被拉到外面来参加葬礼，还是让他难免感伤。 昨晚周家内部的阵亡人员达到三十人，共有四百人出战，那么总阵亡率就是7.5%左右。 比例比县里的队伍稍低一些。 但，这毕竟是三十条人命。 其中既有周游已知道的高建国，也有他原本不知道，但心里大概有所猜测，只是不愿意去细想的小舅。 与上次一样，这次的葬礼也是一切从简，三十具棺材整整齐齐地摆在院落中，三十个大坑才刚刚挖好。 烈属们正各自捯饬着烈士的遗体。 周游的外公外婆早已哭晕过去，正在一旁休息。 小舅妈此时也浑身无力，呆呆站在一旁看着丈夫那根本残缺不全，甚至拼不成个人形的遗体。 小舅的遗骸安置工作，基本上是周游的母亲董兰和大舅这两个小舅的亲姐与亲哥来完成的。 按理说周游这血亲也该参与此事，但周家人与娘家董家人都觉得，不应该影响他的休息，得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周游醒来后那边正有一行人略显笨拙地尝试着用小钉锤钉上棺材。 不过如今这改造后的小钉锤也有超过一百克的重量，普通人要想单臂挥舞，的确有些难度，也容易砸到手。 所以只能做成长柄大锤，像以前砸二锤那样用，但力道很难控制，还得另外两人一左一右用夹子固定钉子。 每一次用力砸下，也会让棺材多多少少剧烈震动一下。 第120章 战后余晖照耀天空，沦陷区 周游走了过去，说道：“让我来吧。” 一旁负责挥锤的小表弟董永武嗯了一声，把钉锤交给周游。 周游右手抓住钉锤中前部白蜡木杆上，然后挥臂。 榔头精准地一锤砸到了前面的钉子上。 周游的力道刚好合适，既把钉子砸进去一半，也没带动棺材晃动。 一旁的小表弟问道：“哥，你说我爸他算是个英雄吗？” “算！” 周游不假思索重重答道，然后又是一锤砸将上去，这颗钉子被彻底砸了进去。 一旁的小表弟又走到一边，再拿夹子架起第二颗钉子，嘴里说道：“可我妈一直都觉得我爸这人心无大志。老说他当教师也只知道老老实实教书，都不知道去爬个官。这么多年也没能混上什么职务，总让她在娘家也抬不起头来。” 周游摇头，“其实在我看来小舅应该是我妈所有兄弟姐妹里最能干，也最有想法的，只是可惜选错了职业。” 董永武点头，“是啊。我爸以前其实也偷偷和我说过，他说他年轻的时候想去当赛车手。但想成学赛车，需要太多钱了。外公家的条件不允许，所以他只能跟着姑妈一样考师范，然后一板一眼地教书。每次他和老妈吵了架，也时常和我抱怨，说如果当初他再勇敢一点，自己跑出去学赛车，说不定能有机会成为冠军，成为更有名的车手，哪怕退役了也能做点赛车生意，总不至于成天被老妈念叨他不成器。可我问他是不是真后悔的时候，他又直摇头，说他真要出去了，那也就没我了。” “人嘛，都是这样复杂，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周游拍了拍小表弟董永武的肩膀，“那我再换個说法吧，如果小舅真去当了车手，还闯出了名堂，那他现在就不会还在县城里。昨晚就不会有人能开着大g先撞破门，然后甚至把车精准地控制在我面前的台阶上，当时车轮距离我的脸只有一尺。换成别的任何一个驾驶员，都不敢这样开，也绝对达不到天降神兵的效果。但你爸可以。正因为他的车抵得足够近，才刚好在我们的防线都快撑不住时破坏了老鼠的攻势。然后他还在院落里飘移滑行，碾死了非常多的老鼠。” “如果要对昨晚每个人的战果来个单独统计，那你爸可能才是单人击杀冠军，他至少碾死碾伤了一千只老鼠。总之，如果不是他，我们的敢死队会被冲破防线，然后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会死得非常快。我们这诱饵就起不到作用，三十万只老鼠的伏兵就能抢在火攻包围圈成型之前冲出来横扫县城。” “这样，昨晚县城里最少会死五万人。我们的社会秩序会顷刻间完全崩溃。昨晚的一战里，每一个环节中牺牲的每一个人，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而你的父亲，我的小舅，则毫无疑问是英雄中的英雄。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说完，周游又是重重一锤，将第二颗钉子完全砸了进去。 十余分钟后，周游亲手为三十具棺材钉上了板子，这场简易葬礼宣告结束。 周游没时间让自己沉没在悲怆的氛围中，而是立刻和父亲一起整合起昨晚一战的得失来。 此时周岭生已经将报告整理得差不多，只差周游最后查阅。 在物资储备上，昨晚可以说是全无收获，只有消耗。 虽然人类在战后仔仔细细地打扫了战场，试图回收资源，但还是遗失了不少，也有些诸如钢瓶、玻璃瓶与铁壳等等一次性的道具无法再回收。 在人员上，周家阵亡三十人。 另有伤员一百余人，其中轻伤员七十余名，这七十余人的预计修养康复时间从两三天到一两周不等。 重伤员超过五十。 这部分人的预计康复时间从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具体的还得看如今体型缩小后人类的身体变化，所以只能初步报一个保守估计的数据。 另外，在重伤员中还有近二十人受到了致残伤势，往后很难再担任一线作战人员了。 这就意味着，昨晚一战中，周家的真正战损比达到了12.5%。 如此损失，可谓惨痛。 但比起周岭生从邓涛那边得来的县里的作战人员的情况，却还是要好很多。 县府昨晚派出的总参战人数大约两千人左右，阵亡人数两百三十余，重伤致残人员超过三百，总战损比高达25%。 不过这没什么好骄傲的，周家享受了最大力度的支援扶持，又有周游、蒋倩芸、罗荨三名超限者带队，还有另一名超限者林曜提供的军备支援，本就该有更好的表现。 总结完了损失，接下来便是看收获。 首先，从昨晚的鏖战中基本全身而退的战斗人员和轻伤员达到三百五十余名。 其中既有原本的专职战斗人员，也有临时报名参战的原普通工人。 这些人都得到了宝贵的实战经验，也扛过了乐来县内迄今为止烈度最高的人鼠战役的试炼。 除极少部分人精神崩溃，需要休整以及心理干预指导之外，其余人都可以顺势全部转型为专职战斗人员。 这让周家的兵力当场翻倍，达到了360人之数。 最重要的是，在今天早上的统计中显示，乐来县内的超限者总量也暴增至二十余人。 其中属于县府统辖的超限者数量达到十六人，而周家内部也新增了五名超限者。 分别是因大哥被拖走，一度情绪失控试图冲进鼠群将大哥救回来，但最终寡不敌众，险些自己也被困在里面，还是被稍微休整过一阵，又缓过劲来的蒋倩芸救回的高战鹰。 根据目前的测试结果，高战鹰这名曾经的三轮车夫虽然擅长耐力，但由于觉醒过程相对特殊，使得他的觉醒方向似乎是以短时间内绝对力量倍增爆发为主。 一直被委以重任，寄予厚望的原精英战士，菜市场肉贩，马拉松爱好者唐大河，也在昨晚时顺利晋升。 其实在昨晚时，唐大河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自己已经超限觉醒，而是只全程跟在周游身边，作为弧形防守阵型的二号箭头，为周游担任僚机掩护工作。 周游能一直全程无伤拼到彻底精疲力竭，与唐大河从不间断的侧翼掩护不无关系。 最后唐大河也坚持的时间甚至比周游还长一些，也是被拖到后方，让身体完全冷却下来，又听说了那边的火攻攻势已经成功之后，才因精神放松而沉沉睡去，并开始发热。 根据测试结果，可以推断出唐大河在觉醒为超限者后，虽然绝对力量与爆发力也有所增幅，但真正的主要增幅方向却是耐力。这也是目前比较罕见的增幅方向。 成为超限者的第三人，则是袁亦可。 终于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超限状态，但袁亦可却并不为此感到欣喜。 如果她能让时光倒流，倒宁愿昨天时不要发生如此烈度的战斗。 袁亦可在体质上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增幅方向，似乎与周游和蒋倩芸一样，是综合性的全方位增幅，没有侧重。 但在早上的实战能力测试中，袁亦可在特别考验反应能力的近战快速闪避测试中表现卓著。 于是负责给测试提供远程协助的华音立刻建议加强对袁亦可的神经反应能力测试。 最终得出了结论，袁亦可的额外增幅在神经反应方面，尤其擅长近战。 另外还有两人，分别是姜潮与尹修武。 姜潮是在超市夺还战后加入周家的那三百人之一。 这人是真正的专业对口，之前的职业是一名自由搏击教练，曾经是省散打队的职业运动员，虽然没出什么成绩，也没能打出名气，但在当教练这件事上却很有能耐。 县里不少孩子都在姜潮创办的俱乐部中学习。 在昨晚的战斗中，姜潮这位曾经的职业运动员终于绽放出了光芒，在周游几次因力竭而不得不退守后方时顶了上来，并扛住了压力。 在战后的测试中，姜潮被归类为全方位综合增强类型的超限者。 姜潮的增幅比例没有周游那么夸张，但得益于他原本的职业，如今姜潮的综合战力已经直追周游，坐稳了周家作战队伍里的第二把交易。 至于尹修武，从名字就看得出来，这位是尹修文表叔的同辈人，但尹修武的年纪要小很多，是尹修文的远房堂弟，是今天上午跟随着尹修文一起离开驯龙乡来了县城，并投靠周家。 尹修武年轻时比较游手好闲，没怎么好好读书，现在年纪大了，也比较懒散，时不时跟着尹修文出去打打零工，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次出谷干活挣够生活费与家里孩子的学费，就回老家混着，成天在街上打牌厮混。 等快又没钱时，他便又立马去找尹修文，在工地上干俩个月的活。 尹家的人都觉得尹修武很是不成器。 但幸好他打牌玩得也不大，牌技还算不错，也不去招惹职业赌徒，没怎么输钱，所以倒是能容他。 昨天时，尹家那边急于在周家内部站稳脚跟，由长辈出面动员，竟是送来六十来个常年干活的人，有庄家把式也有工地工人。 在报名成为敢死队时，尹修武也被大堂哥尹修文一起带着进了敢死队。 倒是没想到，一辈子平平庸庸，贯彻了混吃等死原则的尹修武在拔刀厮杀这件事上竟极有天赋。 每当蒋倩芸这个“资深”超限者力竭往后撤时，旁边的尹修武便顺势扩大防区，竟也全程扛了下来。 看完这些总结，周游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从最终的结果来看，虽然我们的损失很惨重，但得到的却也不少。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一战，乐来县区域的老鼠短时间内恐怕恢复不了元气。那么，就给县里的安置工作与生产恢复工作争取到了更充足的时间。” 周岭生点头，“是的。我这里有一份县府发给莪的昨晚的全国级报告，标注的是绝密，只有我们俩人能看，你看过之后注意及时删掉。” “好的。” “那你先看，我去忙了。” 说完周岭生转头就走，也不耽搁。昨晚一战之后，周家的物资缺口确实挺大，总是会有忙不完的工作。 周游带着沉重的心情翻开了这份绝密报告。 尽管他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可在实际看到的刹那，还是脸色一黑。 周游曾希望乐来县是最特别的那个。 但现在看来，只是比较特别，没有“最”。 按照之前的行政区划，全国目前一千三百多个县，三百多个县级市，拢共一千六百多个县级行政单位。 昨晚时，全国共有七十多个县城在同一天遭到大规模突袭。 这说明全国上下绝大部分地区的老鼠的智慧增长速度较为接近，符合统一的规律。 不过“幸运”的是，并非所有老鼠在行动时都选中了县级变电站这种致命要冲。 有些老鼠大军选择了直接进攻人类聚居点，也有些老鼠大军选择了进攻粮仓、食品工业产业园等等区域。 也有“愚蠢”的老鼠指挥官根本没有选定目标，只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将能召集到的所有老鼠都召集到一起，然后像泼开水那样把兵力往县城里洒。 包括乐来县在内，只有十二个县城的县级变电站遭到了突袭。 可惜，仅有乐来一县之地最终守住了这战略要冲，另外十一个县城的变电站均很快被攻破，然后发生了大规模停电，然后老鼠大军摸黑突袭。 一夜过去，那十一个县城都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至于另外六十余个县城的境况各有不同。 有些县城里，老鼠大军选择了选择粮仓与工业园作为进攻目标，那些地方的人类大多采用了与乐来县相似的战术，正是火攻。 人类在付出大量战略物资作为代价的情况下，对老鼠造成了大量杀伤。 但也有火攻失败的，被老鼠达到了战略目标，人类不但损失了战略物资，还被这些老鼠顺势反攻进入县城。 虽然在有光照的情况下，人类的战斗力并未削减太多，甚至最终基本都打退了鼠群的进攻，但如此鏖战一夜后，人类的损失也格外惨重。 各县的死亡人数从数千到数万不等。 至于那些将大军往县城里随意挥洒的老鼠军团进攻的县城，局势也有差别。 其中有两个县城的老鼠指挥官似乎格外狡猾与聪明。 虽是乱战，但却也给麾下老鼠制定了一个大体的行动方针，依然是以切断人类的电力供应为主，只不过是将攻击目标从县级变电站变成了街道级低压变电站以及各个小区的配电房、各栋楼的配电室，甚至是各家各户的入户电闸。 当然了，这些鼠王下达的命令精准不到这个程度，下面的低智商老鼠也理解不了如此复杂的命令，但大概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看见线就上去咬，被电死了不要紧，接着继续上去咬就行。 最终，这些县城不但供电全面瘫痪，就连通讯也瘫痪了。 最后还是逃难者亦或是尝试前往支援的军队才能慢慢将相对滞后的消息传递出来。 那些地方很惨，非常惨。 人间炼狱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甚至有训练有素的军人都扛不住这般打击，在无人机上就精神崩溃了的场景出现。 看完这些情报后，周游的手机响起铃声。 他拿起一看，正是《指南》再次发布了新的全国公示。 在这份公示里，也稍微提到了昨晚的鼠潮攻势，但没写得那么清晰与明确，只说昨晚全国有大约四十余个县城陷落，有超过一千万人依然在沦陷区中。 是的，在战争动员令之后，一个国人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已经渐渐陌生的词汇再次涌入所有人的视野。 正是“沦陷区”。 沦陷区这区区三个字背后的含义，不言自明。 在人类内战期间，活在沦陷区中的被奴役者过的是什么日子，自不必多言。 如今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文明种族之间的战争。 沦陷区的人类会当如何，周游都不敢仔细去想。 在这通报之后，便是国家机构对接下来的行动安排所做的明确指导。 所有在昨天未曾遭到突袭的县城，接下来都必须第一时间将工作重点转移到保障基础电力供应这件事上。 但同时，不管是这次成功守住变电站亦或是其他关键设施的，还是尚未被进攻的县城，都必须做好迎接全面断电以及通讯中断的准备。 如今人类的生产生活都离不开电能，但老鼠迟早会如同那两个被完全攻陷的县城里的同类一样，会意识到它们其实根本不用进攻人类重兵把守的区域，只需要逮着线就啃，就能让人类束手无措。 同时，所有尚且能动弹的人，哪怕是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只要年龄在十二岁以上，有一定的行动能力，都必须加入行动队，更主动地猎杀清缴各地的老鼠。 至少也得担任预备役，没有人有资格安安稳稳呆在安全区里享受别人用命换来的平静祥和。 之前的战争动员令还只是号召成年人参与，同时也将大部分注意力暂且都集中在了人员安置这件事上。 但现在这命令，有种鱼死网破的意味在里面。 第121章 主旋律 周游细细品味着公示的内涵，渐渐品出了味道。 不管装备是否合格，不管行动人员是否成年，只要是能拿得动刀的，都得赶紧杀出去。 哪怕仓促之下的行动会让人员牺牲的速度陡增，可真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一旦被老鼠在各地都完成大规模集结，向全国的每一个大中小型城市发动进攻，真要全面崩盘的话，全国人口甚至会当场减半！ 比起那种程度的被动伤亡，现在人类主动出击时必然付出的代价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在指示中，有这样一句略显悲观的话。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将不得不面对过去的供电与通讯体系完全崩溃的未来。老鼠迟早会找到办法。到时候，大型电站以及统一的通讯中枢的基建思路必将退出历史舞台。因此，对发电设施与通讯设施的小型化、分散化与零散化的改造需求迫在眉睫。希望全国的所有人都更积极地行动起来，发挥我们的全产业链优势，尽快完成社会技术路径的全面转型。” 在这句话的下面，有一个超链可以点进去。 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技术指南。 正是各种小型化、微型化与迷你化的发电装置。 诸如小河小溪小水电、太阳能、小风电、人力与畜力发电、烧柴火煤炭或者汽油煤油等各种油的小型煤气锅炉的设计与建造方案。 甚至还有之前早已设计出来，也通过了现实论证，但从未考虑过投入商用与民用的迷你核裂变反应堆。 其实人类早已开始将核反应堆小型化运用。 核潜艇与核动力航空母舰上的反应堆，就是其中典型代表。 但现在新公布出来的这设计，总质量小于五十吨，可以直接安装在重卡上。 总之，仅仅是看这些临时公布出来的技术，周游便有种国家已经开始搏命的味道。 在总指示的其他部分，也明确提到了原有的高耗能的大型工业化企业必须得做好随时停产的准备。 过去那种大规模的工业体系虽然可以带来成本优势，但现在人类已经不需要且无法维持这种优势了，一切都以保证生产的可能为首要前提。 所有但凡是有一点研发能力的企业，都应该尽快力所能及地转而研发更多小型化微型化与精品化的设施。 我们可以承受更高的成本，那样至少还能生产，而不至于毫无办法。 至于诸多矿产开采与冶炼行业，这些都是高耗能的核心企业，各個拥有类似企业的地方政府应该将人类的聚居地就选在这些核心企业中，将生产与战争结合到一起，当成同一件事情来办。 另外指示也明确告知了所有人，已经推出了《指南》的全离线版本，里面整合了到目前为止收集到的所有相关知识，堪称一本人类基建百科全书。 由于必须控制离线版本的体积，所以除非是必要的图片，大多都以文字内容为主。 但即便如此，《指南》离线版本的总体积也达到了326g。 当周游看到这一点时，同样也隔空读懂了领导层的想法。 看来他们是认定了最多再要不了多久，人类就将不得不面对通讯中断的局面。 到时候，哪怕人类还能通过诸如卫星电话、电报等等手段进行基础通讯，但要想像现在这样方便地利用5g网络无线传输大量数据，将会变得基本不可能。 在指南的最后一段，还有一段标红加粗的针对超限者的阐述。 这段阐述对超限者的特征进行了足够准确的一锤定音级别的描述。 “已有足够多的证据表明，如果人类想扛过这次劫难，就必须顺应时代做出改变，也必须更加依赖超限者的力量。同时，我们的敌人老鼠相较于我们最大的优势，正是繁殖能力。” “人类有比老鼠更好的耐力，更高的智慧，更灵活的双手，除了繁殖能力不如老鼠，我们拥有着全方位的优势。”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最迟十天之后，老鼠的数量就将会翻两到三倍，并且在接下来的一年之内，老鼠的数量还将呈指数级上升。” “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是，老鼠可以将它们的同胞的性命不当命。这会为老鼠的一切行动带来巨大的天然优势。哪怕它们现在的科技水平恐怕都未必能赶得上原始人类，但它们的威胁却依然与日俱增。” “所以，人类真正的胜算就在于，除了要继承我们现有的知识与生理上的优势，也要在生育上发力，尽可能地抹平劣势！” “我们不可能比老鼠更能生育，但现在我们也不差！现在人类的孕期也缩短了七倍，只需要不到六周，也就是四十天左右的时间！” “此外，我们的婴幼儿发育速度也大幅加快。过去我们的婴儿需要十个月左右才能站立，但现在同样只需要四十天！” “这是我们的最新研究报告，确凿无疑！因此，必须生育，尤其是超限者，更必须尽快更早地繁育出超限者后代来。” “虽然目前没有明确证据，暂时也没有开展研究的机会，但可以从理论推测得出结论，超限者的孩子，也必将继承部分超限者的能力！” “因此，我们正式做出决定，即日起，全面废除一夫一妻制。” “鼓励婚配自由，鼓励生育，鼓励超限者拥有多个配偶。无论男女超限者，均鼓励。” 之前时，周游对此事都只在猜测中，但他有预感这一天或许迟早会来。 现在他等到了。 他能想象得到这新的政策在推出后可能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这动摇的是七十年来的国本国策。 并且周游还可以预见到，从昨夜开始，往后的人命必然也会“贬值”。 这是灾难，是末日，更是乱世。 就像老鼠在进攻城市时，鼠王会为了切断电路而命令下位老鼠去咬电线送死一样，人类社会也必将走到这一步。 现在的鼓励生育，说白了也是不希望数年后，当需要有人去牺牲时，结果成年人已经死光，新一代却依然远远不足的情况出现。 这显得极其残酷，甚至过于冷血，但这就是现实的需要，没有办法。 在这样的时代中，每一个人都只不过是历史浪潮中的一朵小小水花。 即便是自己这样的全国首批超限者，恐怕也只能随波逐流。 周游站起身来，赶紧联系沈苓，确认沈苓已经在下载安装离线版《指南》后才稍微踏实一些。 但在他正打算挂电话时，对面的沈苓却冷不丁问了一句，“既然现在都不是一夫一妻了，你也差不多该给我个说法了吧？” 周游一愣，“啊？说法？什么说法？” 对面的沈苓没好气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下定决心带着爹妈一起离开繁阳，和你到乐来扎根，还能跟别人搭伙过日子吧？再说了，成天有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也瞧不上别人，你总不能害我一辈子打光棍吧？”憾凊箼 周游:“呃……” 他的确是被沈苓打了个措手不及。 毕竟过去公司里虽然有二人的各种流言蜚语，但一直以来，他都只把沈苓当成真正的朋友，从未往男女方向去想过。 “行了，别磨磨唧唧，你说咋俩什么时候把正事给办了？我现在又不用外出战斗，怀孕也不影响工作，可真不应该耽搁时间。我倒是觉得，我俩生出来的娃肯定会特别聪明，说不定等几年就能变成我们的顶梁柱。” 如果是过去，沈苓一辈子都不可能这般直接地问。 但最新指示显然已经在顷刻间扭转了她的三观，同时也成了她变得更大胆的依仗，所以她直接问了。 同样的，如果是过去的周游，假如沈苓这般说话，他会反过来问沈苓是不是病了烧糊涂了。 但现在，周游却只无奈地思考了一下，便略显自暴自弃地说道:“的确要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但现在还不急。” “行吧，那我等你通知，别耽搁太久。哦对了，你是不是觉得先前那份公示最后半截的行文不太严谨？不是很公务范儿？” 周游点头，“是的。” “其实那是华音和莪一起商量出来的啦。本以为上面会稍微润色一下，但没想到居然原汁原味地用了。大约是上面本来就想着，文案越不正式，反而就越显得这件事的紧迫。” “的确如此，我也体会到了那种紧迫感。”周游如此应道。 “行吧，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电话了。可忙着呢，又要准备离线版《指南》，又得继续改机器人。” 周游疑惑问道:“离线版不是下载下来就能用吗？” 对面的沈苓摇头，“基础版本的是这样，但那只能相当于一个图书馆。不过华音说国科院那边拿出来的只是第一版，现在正准备更新第二版。” “从完全的个人终端升级为局域网版本，这样的话，全国各地县市都能建成各自的局域网，让局域网内的用户用有线或者无线连接的方式登陆进去，有编辑与提交信息的权限。同时，也得给各个局域网级客户端相互间留下快速便捷的讯息对照传输通道。” “我举个例子，等将来乐来县和康岳县的局域网端口各自建成后，分别使用两个客户端的县城的人在碰面时，就可以把各自的客户端快速合并，这样就能更便捷地共享信息。” “虽然这些设计工作主要是国科院那边的人在负责，但我们这些编外人员也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嘛。” 周游立刻明白了这功能的用处，点头道:“的确是个好主意。哦对了，谢谢你。” 对面的沈苓一愣，“谢什么？你是想说我昨天开着机器人参战的事么？为什么要说谢谢？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你说谢，可就见外了啊。” “倒也是。” “但如果你真要谢我的话……” “先就聊到这里了，我有事要忙，回头见！” 周游选择了直接挂电话。 对面的沈苓撇撇嘴，暗自嘟囔，“这家伙真是有些死性不改，看来得建议华音给上面打报告，再改一改立法。像周游这种超限者，就该列为种子选手。嗯，真·种子选手。每天至少得配种一次，不配种，就是犯罪！我看你还怎么死鸭子嘴硬！” 随后，并不知道已经被成功激怒的沈苓还准备使坏的周游又给华音拨去微信视频申请。 既然国家顶层都已经在为断网失联做准备了，所以周游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与华音再联系多久，倒的确是要抓紧时间争取从对方那里问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对面很快接通，周游问出了一个自己一直以来都很想问，但却又在刻意回避着的一件事。 他现在已经知道，缩小后的人类的衰老情况，以确定人类的寿命是否如同孕期的缩短那样，也缩短了七倍。 对面的华音似乎不是很想回答。 但周游却一直追问。 华音只好说道:“你不要着急，我得向上级请示是不是能告诉你。” 其实在华音这样说的时候，周游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他只是不想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做出胡乱猜测。 果不其然，又等了一会儿，华音回到了摄像头面前。 她先很是紧张地左右望了望，这才压低声音道:“其实相关的研究早就有进展了，但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不让公布。不过你的情况特殊，既是国家英雄，同时也的确足够可靠，所以可以让你知道。但在我说之前，我希望你能做出明确承诺。” 周游嗯了一声，“是保密需求吗？” “是的，你绝对不能再外传，不能再让除了你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即使是你最信得过的人，也不能说。毕竟泄密这种事情，只要有一次，多让一个人知道，很快就会传得天下皆知。” “明白，我可以承诺。” “普通人的寿命的确缩短了，这缩短的比例，也的确是七倍。之前我们国家的人均寿命是七十年多一点，那么，基本上可以将普通人如今的自然寿命视为只有十年。” “果然如此。”周游长叹一声。 虽然他心头早有猜测，可真当答案浮现在眼前时，他还是难免感伤。 父亲周岭生已经49岁了，换算成过去的七十岁平均寿命，那父亲还能再活个二十年。 可按照现在这状况，就意味着父亲其实已经只有三年多的寿命。 如果运气够好，父亲能活到过去的九十岁以上，那么大约就相当于还能再活个七年。 “可是……虽然老鼠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年，即便智慧提升之后，老鼠也开始养生，按照之前人类进化时的规律，老鼠的寿命恐怕也很难超过六年或者七年。现在人类的平均寿命还是长于老鼠，在知识的积累与传承上，还是有着一定的优势。但我们的社会分工体系太复杂，人一辈子需要学的知识太多。如果平均寿命只有十年的话，是否就意味着接下来我们的科技水平将会因人均寿命的缩短而加速滑坡？” 周游暂时放下对父亲的寿命的思考，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对面的华音先点头，再摇头，“也不一定。毕竟目前我们琢磨透彻的只是普通人，但对超限者的研究还要更复杂一些。不能排除超限者的衰老可能会更慢的可能性。虽然超限者与普通人之间并没有生殖隔离，但却又不能否认，两者是不同的人类进化阶段。” “原来如此。那现在有研究出批量催化超限者的办法没？如果只能在战斗中蜕变进化的话，效率似乎太低，损失也太大了。在昨晚的战斗中，一共阵亡了接近三百人，但却只有二十人成为了超限者。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类先死个百分之九十，再剩下百分之十的人成为超限者吧？” 华音点点头，“的确是有这可能。但我们推测超限者的后代觉醒的可能性会更高，甚至有可能一生下来就是超限者。所以才立刻改变国策，废除一夫一妻制，并尤其鼓励超限者多生育。我说一句最为悲观的判断，哪怕十年之后普通人真死光了，地球上只剩下超限者与鼠类这两种智慧生命继续争斗，但某意义上，人类的文明依然没有断绝，依然还在延续。” “至于你所说的催化超限者的方法，目前也还在研究，但没有明确结论。到时候，如果真的初步找到了办法，需要志愿者参加实验，而通讯网络又中断了的话，我想，我大概会第一个报名成为志愿者。我也很想成为超限者。” 周游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总之，祝好运。” “嗯，你也一样，祝好运。” …… 在战斗中发展，在战斗中生产繁殖。 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大灭鼠，大救援， 竭尽全力维持生产，保障产业，收集和保护资源。 这，必然是接下来的人类文明主旋律。 第122章 七天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人类，在连续高强度工作这么多天后，现在大概已经闹着要双休，要955了。 但人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在处境较好时，总想去偷懒，过上更舒适惬意的生活。 可一旦处境恶化了,人类却又总能快速完成自我调整，并迅速适应新的处境。 哪怕过的都是897的人生，可也没有人抱怨，都很自然地过渡了过来。 起码目前在周家内部，并没有什么人因为无法承受这般高强度的生活而心理崩溃。 尽管周岭生做主，给昨天的阵亡者的家属放了一天的假，但基本没有人想要这假期。 在葬礼结束后，烈属们基本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工作起来甚至比其他人还要疯狂。 上午九点，恢复满编，总人数达到480人的周家行动队再次兵分多路行动起来。 周家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今天的工作重心与昨天相比，稍许有了些变化。 昨天时，大部分成员的工作都以物资收集为主。只有罗荨和唐大河孙迎军带领的两支队伍负责扫楼。 今天，相对简单的物资收集工作都移交给了只经历过一次昨晚的战斗的新晋战斗成员，搬运工作同样交给了昨天刚到周家的诸多新成员。 其余近三百名精锐，则是又被分成了六支小分队，分别由除了周游、袁亦可与林曜之外的另外六名超限者带队，每队近五十名老兵，形成扫楼大队。 每支扫楼大队再辅之以两百名工兵。 这样，每支扫楼大队的麾下，就形成了十名老兵与四十名工兵组成的五支扫楼小分队的编制。 扫楼大队的任务，就是进一步提高扫楼效率。 周岭生的命令是，今天之内必须将新区全部扫完。 最迟明天，周家的队伍就必须开进规模更大的县城老区，帮县府分担压力。 至于扫荡的执行标准,是要做到无死角一人不漏，无死角一鼠不留。 所有诸如猫狗与可能存在的黄鼠狼等等动物,成年全部驱赶，以将其驱赶出城为目标，驱赶不走的就全杀，幼崽则全部捕获。 在具体行动时，各支队伍又要注意空地结合，也要将自有的机械化装置更好地利用起来。 昨天晚上虽然对弹药的消耗极大，但在夜间轮值的生产队彻夜赶工之下，每支队伍还是都带上了足够的补给，所以在实战中务必不要节省弹药。 此外，周家还又新增了一台改良型狼牙二号飞艇。 昨天时，沈默新用上了一些周游的建议，拆了个运动手表，找到些零配件，在新款飞艇上增加了气压海拔计以及与之对应的plc自动控制功能。 智能导航系统暂时还没办法安装。 沈默新很想弄上去的太阳能充电装置也还没能实现。 但飞艇新增的自动锁定高度功能，倒是大幅度降低了操控难度。 因此，周游麾下现在有了两支具备较强机动力量，并且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小分队级精准投放的特别行动队。 周游自己率领其中一支，有二十人。 袁亦可率领另一支同样有二十人。 这两支队伍的主要任务不再是搜救人员，而是作为空中机动力量,随时准备降落支援。 给地面的行动部队提供强力的军事支援。 周游和袁亦可的这两两支队伍的主要活动区域是新区。 总之,周家内部目前的两千多人，整整出去了接近一千三百人，只留了一半人在家中。 说是全民皆兵也不为过。 经过昨晚一战，乐来县的确是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当周家的队伍开始忙碌时，县府那边也紧锣密鼓地行动了起来。 到如今，几乎所有与外界尚能联络的人都已经汇聚到了之前规划出来的十个大型安置点。 并且这些安置点的内部都已经完成资源整合，进行了新的分工合作，不但组建了各自的战斗队伍，也在外围设置了各种各样的防御工事与关卡。 现在各聚居点的战斗人员也已经开始主动出击，扩大扫荡面积。 之前时，县里的计划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地推进重建工作。 人类的体型虽然所小了，以前的很多适配原体型的生产工具也变得不再可用。 但毕竟知识还在，只要有时间，总能慢慢适应新的体型，并且能逐步完成对旧有生产工具的改造，使社会重新恢复运行，甚至可能会迎来更好的黄金时代。 上述构想在技术上并不难实现，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简单。即便在缩小的初期会有很多人不幸死亡，但扛过这一劫的难度真的不大。 起初时，国家的计划也是如此。 但现在情况有变，之前那种有序稳步推进社会复苏的策略已经被证明不可行。 所以国家才会在今天又一次发布《公示》，紧急调整策略。 如此调整体现在县级行政单位上，便是又一次紧急转型。 在各個万人聚居点中，此时都已经完成初步选拔，平均每个聚居点都选出了至少两千名常备战斗人员。 另外剩余的数千人，只要十二岁以上，六十五岁以下，无论男女，也都作为预备战斗人员而存在。 在生产管理与体系管理上，包括县府与各乡镇的行政机构，也都高度模仿了周家的管理模式，做到全民皆兵，全民皆工，实行军事化管理。 目前县里正在筹划一场大型行动，主要的行动目标是完全拿下工业园区。 拿下工业园区的过程将会分几步走。 第一步，先平均每天派遣达到一万人次的行动部队对工业园区进行全方位扫荡，以确保园区附近没有流浪猫狗与大量老鼠的活动。 第二步，利用已经恢复行动能力的挖掘机等工程机械，围绕工业园区挖出一整圈的沟渠，并往里面灌水，制作成护城河。同时又在护城河区域建设由金属板搭建的瞭望哨塔等等防御工事。 第三步，在工业园区内大搞工程建设，主要的建设方向以居住化改造为主。 第四步，将两个因条件所限，安防工事建设始终未能完全达标的万人聚居区中的两万人口迁移至工业园区。 第五步，再以这两万人为基础，同时又依托于工业园区现有的生产力，将园区改造成一个缩微版的县城。 第六步，将全县内的绝大部分人口逐渐转移至工业园区，形成新的城市。 要说工业园区的物理位置，其实并不算特别好，但优点是占地面积足够大，而且房屋建筑较为空旷，地形更简单与开阔些。 这是现在人类的优势地形。 虽然如今人类体型缩小了，但在钻洞这种事情上，还是不能与老鼠相提并论。 原因很简单，人类是直立行走动物。 在长达数百万年的进化后，人类身体的各个器官与生理机能结构都在努力适应着直立行走。 现在人类的体态与先祖古猿，乃至于和原始人都截然不同，人类如今实在没办法像动物那样长时间爬行。 此外，人类的眼睛与老鼠的眼睛也有着截然不同的进化方向。 人眼可以以三基色为基底，看到并分辨出无数种颜色。 人眼对色彩的分辨能力虽然比不上大自然中的某些奇特生物，比如鸟类和蜜蜂，尤其是蜂鸟，但在自然界中的排序也相当靠前，可谓是拥有一双火眼金睛了。 但老鼠不同，老鼠不但是严重弱视，更是严重的色盲，但老鼠这进化路线虽然付出了代价，但却获得了极强的感光能力。 所以人类十分依赖白天的可见光，而老鼠的黑暗视觉则必人类又强了太多。 在昨晚的全国剧变发生后，专家立即开始论证，一致认为过去人类建立的城市其实已经不适合微缩人类的需求。 城市的地形太复杂，不但纵横交错，更有各种各样的地下沟渠设施，这些简直是老鼠的天然交通网。 如今人类的最佳居住状态，应该是住在一大片相对空旷的水泥找平地面上。 然后，周边要尽可能保持开阔视野，也能方便大中小型车辆行动，同时还能布置诸如护城河、沟渠陷阱、集中电网等等安防装置。 如果在昨晚之前，全国各县城里的人都住在诸如广场亦或是操场上，那就算有几十万只老鼠正面突袭，恐怕其实也不够人类的车队、压路机的碾压。 鼠群也根本冲不过人类的防御工事。 可惜，人类对老鼠的认知也只能随着老鼠的快速进化而跟进，很难做到预判。 又或者说，随着人类缩小，原有的社会架构已经受到了动摇，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哪怕真有高瞻远瞩的人制定出了新的决策，下面的人也未必会严格执行。 …… 新区的高空上，周游正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对自己身边的新任助手说道:“既然现在县里有了新的决定，那我们的任务就是全力配合。工业园离御珑小区不算特别远，我们可以自主选择到时候是否去工业园区与其他人汇合，当然也可以选择在御珑小区内建成一块飞地，与工业园区互为支援。两种方案都各有各的好处。” “比较遗憾的是，位置比较偏远的县里的小水电站，大约是不得不放弃了。那边的线路已经被完全啃断，就算强行拿回来，恐怕也很难重新建成通电枢纽。不过我们自己就有火电站的技术人员，工业园区里还有一座原本计划拆除，但现在都还没来得及拆，旧有的设备也没有运走的废弃火电站，还有机会把这个小火电给重启起来。现在我们也在加紧赶制可以使用普通可燃物的小微型火电发电机。就算外面真个完全停电了，我们也能再继续坚持很久。” “园区那边的不少产业的确很重要。玩具厂、汽车厂、金属加工厂、制药厂、塑料件加工厂等等企业的厂房已经成为重要的战略资源。还有一个配置了高精度车床的机械设备厂，更是重中之重。县里还已经派出一批人出去收罗诸如炸药、tnt等等原料。人力很是紧缺，那么我们作为特种战力，就必须在兵力相对不足的情况下，承担更多的扫荡任务，这无可厚非。” 先前还在抱怨周家承担的任务太重了的助手，闻言后倒是立刻释然下来。 此时，在周家别墅这边，同样也在进行紧锣密鼓的搬迁工作。 对御珑小区会所楼的改造工作已经全面完成，小区内部的清扫工作，也已结束。 目前可以用来封锁整个小区的电网也已经开始运行。 所以从今天开始，周家内部的这两千余人将会正式搬家。 当然，周家别墅并不会就此被完全放弃，而是会成为支撑御珑小区这个居住地的前哨站，以及机动力量的安置区域。 又是一整个白天在忙碌中过去，幸运的是今天终于没发生什么紧急状况。 一切都很顺利，大扫荡工作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 随着装备越来越齐整，哪怕如今人类的体型还是相当渺小，但流浪猫狗已经不再是威胁，就与当初人类对付大象、熊与狮虎差不多的意思。 别看对方有尖牙利爪，动作很快，反应很强，很犀利的模样，但我只一箭、一标枪、一弩、一射钉枪、一电动高弹力弹簧铁珠枪…… 总之就是一下撂倒。 如果一下撂不倒，那就连发。 如果连发都还不够，那就用炸的。 总之就是不怕你命硬，就怕你见人就逃，没了乐趣。 至于真正的威胁——老鼠，昨晚那一战的确让老鼠遭了重创。 昨晚埋葬在废弃棉纺厂里的，可不仅仅是野外的老鼠，显然乐来县城里的鼠王也掺和了一手。 在扫荡各个目标地区时，周家的行动部队虽然也偶尔会遇到老鼠家庭，但奇妙的是这些老鼠家庭中大多只有母鼠与幼鼠，更强壮的公鼠较少。ganqing五.com 即便偶尔能遇见公鼠，但稍一接触，战斗人员们便会立刻发现，这老鼠的状况不太对劲。 说白了，就是不够聪明与狡猾，还是和过去一样呆头呆脑，甚至连简单的食物诱饵的亏都会吃。 行动队员们对付起来很是轻松惬意。 起初行动队员在向周游汇报此事时，语气里还很是欣喜，觉得昨晚那一战虽然付出了不少代价，但战果确实也太斐然了。 不过周游这“臭名昭著”的乌鸦嘴很快就消灭了众人的乐趣，很是扫兴。 周游认为，这进一步说明了老鼠有着十分可怕的管理与调度能力，并未格外团结。 城里和城外的老鼠竟然毫无阻滞地就汇聚到了一起，连个争权夺利划分派系的过程都没有。 这说明，老鼠可不将什么黑种鼠白重鼠亚裔鼠，只要来了，就是一家鼠。 这不是很可怕么？ 往后必须得更小心，对老鼠的剿灭应该更下力气才对。 总之，虽然有铁血悲观主义者周游的各种焦虑，周家的行动队不仅仅扫完了新区，甚至还将扫荡范围往老区拓展进去一大截。 算上政府那边之前探查的区域，目前乐来县城里共有近半区域已经经过深度探测。 最多只要再有两天的时间，就能完成全县扫荡。 …… 时光飞逝，转眼便又是一周过去。 在这一周里，乐来县城中发生了很多事。 针对全县城的仔细扫荡全部完成，虽然必然还会有遗漏的死角，但已经没必要，也不能奢求更多。 工业园区被全面拿下。 新乐来县城已经初具规模。 护城河、大范围电网、哨塔、管道式的联通支援网络、以厂区内物流配送电瓶车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快速运兵车支援体系、以企业锅炉为核心的应急大功率发电站等等设施均已成型。 已经有三个万人聚居点人去楼空，所有中小型聚居点也已全部取缔。 对周边乡镇地区幸存人员的搬迁工作也在有序开展。 乡镇村级行政单位已经被证明了不安全，没办法抗衡鼠群大军的冲击。 这些从下级行政单位进城的人口，也已经全部安置区了新乐来县城。 目前，超过十二万人汇聚到了工业区中，占到了人类缩小之前全县常住人口的24%。 并且这数据还将持续增长，最终的目标是至少达到30万，过去全县总人口的60%。 此外，物流园、文化电商产业园、许多沿街的批发店铺、一些企业和店铺的库房区域也都已经被搬空得七七八八。 绝大部分重要物资都被搬去了初步改造完成的新乐来县城，还有少部分则被搬进了已经完成全面扫荡的御珑小区。 周家这边的人口规模也出现了大幅增长，其中有一部分是在扫楼搜救的过程中主动加入周家的，这部分人的数量大约有五千余人。 另外还有三千余人在仔细考量后，也在周家的招募队伍出现在各个聚居点时主动报名，申请加入。 如今，居住在御珑小区里的总人数也已经超过了一万人。 全县唯一一座动物二次驯化科研基地也在御珑小区正式挂牌成立。 这科研基地的负责人，正是虽然只是个大学生，但一直以来表现都很不错，临危受命的安欣。 第123章 时代在催生 如今御珑小区变成了合理合法的军事型大型聚居点。 周家的行动部队更在大量改造完成的车辆支撑之下，将灭鼠扫荡范围扩大到了全县。 曾有一次，乡镇区域的飞艇情报人员提前发现了中等规模的鼠群正在集结，及时通知到县里。 周家这边闻讯而动。 迅速派遣出两台卡车八台越野组成，总人数为千余人的精锐机动部队。 部队在半小时内抵达，然后靠着全面电气化的连发式榴弹武器与飞艇部队提前泼洒汽油形成的火力包围圈，将这两万余只老鼠在一个小时内就全面歼灭。 由于行动得力,计划周全，在这次战斗中做到了全员无伤，更几乎做到了全歼来犯之敌。 周家的作战人员能力之强，可见一斑。 不过，尽管御珑小区的人员规模扩张速度十分迅猛，但县里也并未对此开始警惕起来。 究其原因，还是周岭生把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考虑得非常到位。 周岭生主动帮县里承担了大量的攻坚任务,也从不吝惜技术与资源共享。 御珑小区这边的行动队伍也经常与县城的队伍合作行动，基本不分你我。 据说县里有人曾对周家的快速崛起提出过异议，但在向上打报告后，这种有点争权夺利的龌龊思想遭到了严厉批评。 上面非但认为不该取缔周家和御珑小区的特殊地位，反而该加大力度扶持。 这是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的思路。 之前时，无论是周游与国家实验室的合作，还是周岭生展现出来的政治觉悟，还是县府中的主导者对周岭生一直以来的了解与背景调查，以及周家人在具体行动时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有周岭生制定的宽出严进的选拔策略，都清晰明白地表明周家真没有画地为王的心思，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践行着类末世求生的理念，并且这理念已经被反复验证了十分可靠。 周岭生也再三承诺，如果县里有明确需求，他和周游随时愿意带领所有人即刻回归县府的领导。 甚至周岭生自己都主动提出过两次。 但最终这件事并未成行。 过去种下的因，在这相对特殊的时刻结成了如今的善果。 乐来县里的变化不小，但放眼全国，变化却更大。 在这七天里，总计有超过七百個县市都陆续遭到了老鼠大军的突袭。 尽管已经提前做出预警，全国各地县市也都同步开展了备战工作。 但各地的表现亦有差距。 各地鼠王的水平也稍微呈现出差别。 在七百余个地县市中,有高达一百个地区被攻陷。 沦陷区总人口超过了六千万。 不仅如此，沦陷区较为分散，在全国各省中均有分布，尤其南方地区更为严重，几乎星落遍布于全国。 这些沦陷区东一块西一块，像是从天上洒下一把墨滴，飞溅到了地图之上。 超远距离输电的特超高压电力输送主干网络尚且能运转，但不少220伏与380伏的线路已经断开，部分地区已经出现大面积断电，只能靠一些应急的小型发电手段暂时维持着照明与基本的生产。 全国级通讯也变得愈加不稳定，地下和空中光缆被找到了不少，也被咬断了。 目前已经基本没办法进行超远程的大通量通讯，只能简单地拨打电话。 幸好在全面断网之前国家及时更新了《指南》的版本。 在最后一次更新的新版《指南》中，除了囊括之前沈苓与周游所说的局域网互通功能之外，还包含了很多新的重要信息。 一些工业能力比较发达的城市与省份也已经初步研发出以重卡为载体的超小型综合一体化工业设施，并且已在尚未断网的《指南》上公布了设计蓝图。 只要有一定工业加工能力的地区，照着这些模块化的蓝图去依样画葫芦，也总能画出个大概来。 生产效率未必能有多高,但至少能用。 这些工业设施的功能分别有石油化工、煤化工、金属冶炼、机加工等等功能。 与过去的大规模生产模式相比，这种微缩化的工业设施的科技含量虽然看起来很先进,但其实能耗比属实不怎么样，非常不经济。 可如果考虑到将来那些规模化生产都不得不停滞的情况，诸如此类的模块化微型设备就显得很是重要了。 这一天，周游难得地放了一个假。 他已经在如此忙忙碌碌的日子里度过了快二十天。 期间，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甚至经常连觉也睡不好，生物钟更是完全紊乱。 除了常规的工作与战斗之外，他闲下来时也将大量的时间都花在了陪袁亦可耕种上。 虽然他自己从没说什么，但其他人却将他的辛苦都看在眼里。 这一天，周岭生终于忍无可忍。 在吃早餐时，周岭生听周游说他想带上一支小分队外出。 县里打算在与县城相距五公里的董家镇，也就是周游母亲董兰的老家复刻工业园区的模式，建立一个足以供给全县人口粮的农业生产基地。 县府没有向周家求助，毕竟这不算什么难事。 但周游还是想亲自带队去考察一下地形，再侦查一下周边地区，顺便也让终于可以走动的小奶牛猫见见世面。 但周岭生闻言，却是把脸一板:“县里有县里的行动部队，国土局、环保局和城建部门还有一些房地产企业里面也有专业的勘探人员，你没必要非得自己去掺和。你不累么？” 周游一愣，很是精神地挥了挥手臂，瞪大眼睛，“我觉得还好啊，没感觉有什么累的。爸你不太清楚超限者的情况……” “我不清楚超限者，但我清楚你。”周岭生一摆手，“不管怎么说，今天你得放假，你反对也罢，赞成也罢。你只要还认我这个爸，今天你就得听我的。” 最终，周岭生强行给周游放了个假，并且明确表态，除非是格外紧急的事情，否则所有人都不准找周游。 其余一般事态，都找普通负责人，相对重要的事项，就直接来找他。 另外，周岭生还吩咐了，哪怕周游自己来找活干，也别理睬他。 无论如何，起码在周家，还是他周岭生这个当爹的说了算。 这下可好，周游被迫解脱。 他一时间竟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身穿着最为基础的国产凯夫拉涂层与碳陶甲板插片装甲的周游信步走在御珑小区的中庭里，十分随意地四下打望。 与外面的兵荒马乱比起来，如今御珑小区已成世外桃源。 正有不少人在小区里自由走动。 这些人或是在散步享受假期，又或是做着诸如晾晒、搬运和赶场等等工作。 也有老师带着幼年班与少年班的学生做着野外教学。 那些今天难得轮休的人看起来格外悠哉。 周游甚至还在小区中庭的绿植灌木丛里看见有野合的男女。 以前时，这种野合的行为当然见不得光，会被人所鄙视。 如今才短短二十天时间过去，这反而变成了新的时尚。 周游对此不置可否，也不去打扰。 他被迫享受着这自己亲手参与缔造的世外桃源。 小区围墙栏杆上的防盗电网已经启动，并且同时联通了四台脉冲发生器。 这四台机器互为冗余补充，一旦遇到高压力的状况，可以交叉作业，不会像当初变电站的电网那样因持续大功率放电而崩溃。 在围墙栏杆的后方，也每隔10米支起了一个高度五米的瞭望哨站。 这些哨站内部有接近0.5平方米的站立区域，还有一台优化后的，以高压气罐为主要发射动力的连发式榴弹发射器，其最远发射距离超过五十米，并且还有齿轮修正的激光笔瞄具。 另外，每一个哨站的上方，还悬挂着一个新型的狼牙一号飞艇，既能充当执行外出侦查任务的载具，也能在关键时刻用做紧急逃生通道。 加强版的狼牙一号飞艇上，还有一个一分为二拆下来的单筒式望远镜，以及一台大功率对讲机。 这些都是御珑小区里最基本的安保力量，另外还有预备役作战部队几乎时时刻刻都轮值着在小区附近巡逻拉练。 正是靠着这些设施，周游才能在不携带武器的情况下自由自在地行走在中庭里。 他随意地找了个木工师傅做的适合人类如今体型的小长条椅靠坐在路边，耳朵后方却又传来一对新鸳鸯的“咆哮”与呻吟。 周游心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该感到欣慰还是该尴尬。 真是躲都躲不了啊。 他不禁回想起自己的事。 虽然周游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答应了沈苓，说是会找个机会确立双方关系。 但沈苓最近却将全部的经理都投放到了完善改造人形作战机器人以及协助《指南》更新版本，还有和沈默新一起构建乐来县的自有《指南》服务器等等事情上。 她自己给忘了。 时常感到精疲力竭的周游当然也不会傻乎乎地去提醒他。 在此期间，他还时常受到白幽幽和罗荨在某种程度上的骚扰。 这身高接近的俩人似乎已经快要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同盟了。 但周游对此也都一笑置之，就当无事发生。 这两人虽然心有歹念，但与周游的关系毕竟不像其他人那般熟络，暂时拿他的太极拳也没什么办法。 但众人也都不着急。 虽是被袁亦可抢了先，可她总迟早会怀孕。 到时候，自己的机会不也来了么？ 或许当初那位老专家说得真没错，人这种生物的繁殖欲望与人口相对密度绝对有着无可争议的关联。 在古代时，越是战乱年代，人口越低，但只要局势一旦平稳下来，人口增幅马上就能青云直上。 这与农耕时代的人地结合的直接关联脱不开干系。 总人口越低，平均每一户每一人可以控制的耕地面积就越大，能收成的粮食就越多，每家每户能养活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一些古代的统治者为了鼓励生育，也会在建国初期给务农者减免赋税，俗称休养生息。 但是，很难说得清楚是不是真就人身边的其他人越少，人眼看世界越空旷，繁殖欲望真就会越强。 所谓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某种意义上不正是在某一片区域里只有这二人，又没有其他人的干扰所致么。 这说起来的确有点玄学，但从眼下来看，却又很正确。 人的身高与体积都缩小了，人均住房面积增大了，平常野外的一块小小平地对如今的人而言，甚至变成了旷野。 或许正是在这种更宽阔的视野刺激之下，真如老专家所说的，人类缩小之后，繁殖欲望陡然暴增了。 总之就是在这些天里，无论是周家，还是县城那边的聚居地，都很快形成了一对又一对的新夫妻与新恋人。 甚至开始渐渐有人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婚姻与恋爱关系，只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让自己沉迷进那种事情的感觉里。 然后静静地等着，以及期待着自己在某天怀上孕。 那么，就至少能享受到难得的假期。 在人类缩小之后，其实已经出现过孕妇生产了。 虽然这些孕妇都是缩小之前便已经身怀六甲的。 与过去的人类相对复杂与痛苦的生产过程不同，缩小后的产妇生孩子真的很轻松，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太多痛苦，便咔嚓一下掉了出来。 与过去的孩子需要经历漫长的婴儿时期也不同，现在的孩子只要四十天左右就能长到过去八个月的程度。 预期的哺乳期也缩短到了一个月左右。 为了不影响成年人的工作与生活，包括周家与县里的集中安置点在内，也设置了专门的育婴中心。 没有房贷、没有房供、没有子女教育压力、没有婴幼儿养育压力、没有食物压力、更强的繁殖欲望…… 总之就是，过去困扰全球诸多发达国家多年的超低人口出生率的问题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了。 社会风气也自然而然地变得愈加开放。 超限者还得到了格外的青睐。 在过去的时代里逐渐显得矜持的女孩子也愈加大胆。 或许因着现在是夏天，气温很高。 又或许因着社会气氛的变化，在安全区行走的女孩子穿得也是越来越清凉了。 周游也就是在椅子上坐了不到十分钟，便亲眼见着好几对恰巧都在休假期的男男女女偶然凑到一起，简单聊了两句，然后便立马兴冲冲地一起去找偏僻处。 很显然，这些临时组建的短期恋人们要去办正事了。 甚至有夸张的，有两人似乎急不可耐，竟没躲到远处，而是就在周游身后那棵碗口大的树下面便办起事来。 周围路过的人群很轻松便能看到，但也没人觉得多惊奇，更没有凑上去说那两人有伤风化。 周游甚至还见到了一大群人，至少有七八个男男女女一起去了地下室。 随着人类在繁殖这件事情上迅速返古与兽化，已经没有什么风化可言了。 不过，奇妙的是或许是周游在这个社会组织中的地位太高，以至于所有人都认得他。 不少人还已经知道有好些个格外优秀的异性都围绕在他身边，所以很少有人敢主动上来叨扰他。 周游也乐得清闲自在。 但最终他还是遇到了真正的挑战。 五个看起来年岁仅在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互相怂恿着哄笑着往他这边走来。 当这群人出现时，周游心头便已经有种不妙的感觉。 随后他抬眼看去，便发现这群人的衣着甚至比普通人还更清凉许多。 这些人都穿着仅遮盖到大腿根的热辣短裤，上身则是白的粉的蓝的吊带抹胸小背心。 并且她们的个头都显得很是高挑，腿很长，身段也很健康标准，一看便让人觉得她们的运动能力很强。 她们的肤色比室内工作的普通人都显得稍微偏黑一些。 这五人正是最近周家战斗队里逐渐崭露头角的五朵金花。 五人中有两个超限者，三名普通精锐。 她们无论是训练质量还是实战能力，都算得上出类拔萃。 再加上她们个个都是火辣大长腿，身上也满是青春洋溢的朝气，那确实极有魅力。 此外，这五人过去时要么是大学生，要么是读书成绩还算不错的高中生，还有一名本来已经被选拔进省队的女子长跑运动员，个人气质确实不凡。 她们渐渐闯出了名声。 无论周家内部还是县城那边，这五人都有不少的拥趸。 在众人的呼声中，这原本只是随意评选炒作出来的五朵金花，倒的确顺应民意慢慢走到了一起，组成了一支很有特色的女子精英战斗队。 据说已经有不少青年才俊向五朵金花发起了冲击。 但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一亲芳泽。 证明这五个人的眼界极高，平常人等入不得她们的法眼。 但现在，她们显然是打算向真正的目标下手了。 敏锐的周游察觉到了这点，为了避免尴尬，他起身准备离开。 “周先生，真巧啊，你也来这里晒太阳么？” 五朵金花中胆量最大那个见状，快步往前追去，从后面一把抓住周游的手臂，笑眯眯地说道。 第124章 小意外 见没能跑掉，周游倒也只是很平静地回头笑道:“是啊，不过你们今天没有行动任务么？这么闲？” 这女孩嘿嘿直笑，“本来是有活的，我们都报名参加周先生你早上时想组织的那支精英行动队了，但你这不是被周老先生强行放假了嘛，那我们也都闲下来了呀。而且我们今天也没接别的任务,自己也没什么临时行动的想法，所以索性兑换了假期。” 周游摊手，“那的确是我的错了。” 众人立刻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嗨，你能有什么错，我们听人说周先生你的确都忙太久了，是也该好好放个假休息一下啦。” “是的是的，其实我们也挺累,好难得蹭着周先生给自己也放个假。” “对了周先生,你看现在既然生孩子这么重要的,大家也都这么拼，可我们姐妹们又都老找不到心仪的对象，你说这可怎么办？” “真不是我们骄傲啊，而是大家确实也都这么说。马老医生甚至还专门来提醒我们，她说我们的遗传信息质量真的挺高，而且虽然怀孕生产的速度变快了，但每次怀孕再到康复，怎么也得要三個月的周期。其实一个人年顶多也就能生育三到四胎。所以我们也不敢像那一对、那一对还有那一堆人那样随意结合。很烦恼啊！” “周先生，不如……” 得，才没聊几句，这些人便已经图穷匕见，甚至已经开始把身子往周游身上凑。 现在大家都知道超限者的“缺陷”，很容易被撩动起火来，所以她们这攻势也的确发动得毫不含糊。 周游的处境顿时“恶化”。 如果以他过去的习惯，遇到这种事肯定是义正严词地喝退对方。 但现在，随着社会气氛的转变,他喝退对方反而显得没有礼貌,与新的公序良俗格格不入。 同时，种族繁衍这种事情的重要性本身就毋庸置疑。 如果他本人这团队领袖还像过去那样，起了个坏头，成了反面教材，难免可能会破坏整个组织架构的繁衍规律。 所以周游虽然自己昨晚与同样觉醒超限，并且神经反应额外加强，变得格外敏感，战力也分外强大的袁亦可大战了六百回合，现在不太想那啥，他也不太习惯像别人那样与没太多接触与交际的陌生人随便媾和，但还真不好强势拒绝五朵金花。 他真有些犯难了。 “我个人觉得把，林曜和你们算是同龄人，还不错。另外唐大河和姜潮也才三十出头，年富力强，是不错的选择。最近几天陆续觉醒的几个人也不错……” 周游一边勉力往外缩，一边笑着说道。 “那可不行，我们想要，就得要最好的。周先生，你就从了我……” 咔嚓咔嚓咔嚓…… 就在这五人见他很是不识趣，态度也不够配合,打算强行让他见识一下人间险恶时，一个身高达到一米八的“人”出现在小区的墙角处。 此时这“人”正很在很稳健地一步步走动着。 这所谓的“人”，自然是钢铁侠人形作战机器人。 与之前时相比，这“人”的脸上的全封闭式面甲换成了浇筑再硬化的高性能透明树脂，里面的人可以用肉眼看到外面的情况，视野增强了许多。 从外面往里看去，也能瞧见坐在驾驶舱里的人，正是沈苓。 此时她依然穿着那身用袁亦可的泳衣改造而成的弹性动捕服。 这衣服是对照着周游的身段设计的，所以在沈苓身上稍许显大，不过倒也勉强能穿。 机器人一边走，其身上挂着的手持喇叭还在一边重复播放着警示。 “作战机器人实验中，有视角盲区，我会看不到下面的人，请小心躲避。请小心躲避。请小心躲避。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周游见状，顿觉救星来了，赶紧先带着五人快步让到一边，同时嘴里说道:“各位好姐妹你们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人形机器人的研发非常重要，一旦这台机器成熟了，我们就有机会模仿着它的关节结构和传动机理，同一套程序模版批量制造。别的不多说，就现在军队里那些库存的枪支弹药和各种武器，甚至是坦克和喷火步战车之类的装备都能运用得起来，重要性不必我多说了吧？” 就在这时候，机器人面甲里的沈苓也注意到了旁边的周游，乐呵呵地走过来，再操控着机器人呈半蹲姿态，又将手平放到地面，再摊开五指，又将手掌放到了周游的面前。 安装在机器人胸甲里的喇叭中响起沈苓的声音，“正说想找你帮忙测试呢，没想到在这碰见你，快上来快上来。” 周游稍微愣了愣，然后面露狂喜，口中更是连说三个好。 “好！好！好得很啊！” 他之所以如此激动，并非是因着自己有救了。 五朵金花虽让他苦恼，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真正刺激到他的，是刚才机器人向自己走来，再到半蹲下来，又摊开手指的过程展现出来的行动能力。 这机器人步伐稳健流畅，下蹲的姿势更是无比拟真，毫无机械感，与过去的真人完全无异，比起当初变电站一战时那笨拙的模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更重要的是，机器人的右手摊开时，五指并非按照统一的速率同步摊开，而是呈现出了细微的差别。 其从食指到小指的四指完全张开，合并平放着。 但右手大拇指却又弯曲直伸着，可以给他踏上去时充当扶手的功能。 这些迹象表明机器人的五指不再需要像过去那样同步联动，而是可以像真正的人类控制手指那样分开动作了。 只是这一个改变，便让机器人的功能发生了根本性的质变。 周游认为，现在它能完全驾驭过去人类的一切工具了！ 如果再发生上次变电站之战时的状况，他再也不必像上次那样自己千辛万苦用命去顶。 他既可以选择使用军用喷火器大杀四方，甚至还可以找来加装装甲的割草机，手持着开启真正意义上的割草。 他甚至还能去开来目前尚未来得及改造的小型农用联合收割机，给老鼠大军们感受一下真正的农机震撼。 总之，只要能恢复成人型，周游的选择可太多太多了。 不仅如此，如今县府拿下了工业园，又已经整合完了工业园里的产业链，周游也看过了县府共享过来的产业整合报告。 他心头已经可以得出明确结论，以乐来县现有的产业能力，再依托于整车制造厂以及其配套零部件的加工企业，完全可以自主仿制这台人型机器人的低端版本。 哪怕仿不出原版，性能有所减弱，耐用性也有所不足，但只要有个五成功力，便可以一战。 或许因着传感器与芯片的库存状况，会限制仿制的人形机器人的总产量，但周游也不求太多，哪怕只有个一千台，便足以横扫。 之前时，周游还在担心当初他与沈苓构思出来的框架究竟能否成功。 毕竟沈苓驾驭着这台装甲虽然在变电站之战里表现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勉强合格。 她靠的主要是军用喷火器刚好适用那种情况，才能大发神威。 这台装甲本身展现出来的性能，实在乏善可陈，只能勉强架起喷火器，双腿的动作也十分笨拙，甚至还得靠九号电动卡丁车才能完成基本的移动，没能体现出这台曾经价值二十万美刀以上的顶级装备应有的实力。 当时如果没有这台人型装甲，但哪怕只有个履带式的挂载机械臂，其实也能达到相似的效果。 但现在嘛，它已经从过去的玩具，彻彻底底蜕变成了如今人类亟需的战争利器。 前两天，在高带宽的通讯中断时，机器人的改造开发尚未完成，那时候周游还曾担心仅靠自己这边的力量究竟能否完工。 为了这项目，周家父子给沈默新和沈苓父女的团队配置了不少助手。憾凊箼 比如那些在职高里教授计算机编程基础知识的老师，还有一些县里的通讯公司的技术员工，以及目前就读于国内一些大学的计算机系学生，以及两三个和沈苓一样的，曾经混迹b站的民间大手子up主。 县里还给了支援，安排来好几个专业修电器的人，顺便还搬空了好几家手机店和零部件批发商的库存。 但即便准备工作已经完善到如此地步，周游心里还是不敢抱有最大的期望，一直在等着当什么时候项目卡住，需要寻求外部资源时，自己再想法子去周边地区搜罗人员与物资。 但现在，却是直接成功了。 现场不仅周游一人能一眼看懂这机器人的价值，那原本注意力全放在周游身上，打算来个猛烈突袭的五朵金花也瞪大了双眼，呆呆看着身旁的“巨人”。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在放光。 只要是战士，就没有人可以拒绝开高达的诱惑。 过去的人类其实属于大型哺乳类动物，实在没必要制造大型人型战斗机甲，甚至连多足战斗机器人的意义都不大。 就算耗费成本制造出一看就很高科技的大型人型机甲，你的对手随便弄出点履带式战车，还是一样给你一炮撂倒，甚至来个步兵给你整上一记肩扛式导弹，你也受不了。 但如今，由于人类体积缩小，不再需要那么庞大的体型的机甲就能完全承载人体，同时还能发挥战斗力，更能将目前全社会上被迫搁置的至少超过80%的机械装置拿来就用，对付的对手也是鼠类，人型作战机器人的意义就不同了。 它成了高达，有了历史价值与地位。 周游踏前一步，缓缓走上这款目前已经不太看得出来钢铁侠的痕迹的装甲的手掌上。 沈苓再控制着机器人恢复站立，在此期间也小心翼翼抬起右手掌，将周游送到面甲前方。 面甲打开，周游踏步走入驾驶舱。 里面的沈苓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怎么样？” 周游比出个大拇指，“言语已经没办法准确描述我现在的心情了。我只能说，赞，很赞！最近这些天……辛苦你了。” 说到后面，周游的情绪慢慢变得激动起来。 很多过去觉得稀松平常的事情，直到失去了那能力后，才知道难能可贵。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过去人类用电梯，只需要走到电梯门前，抬起手用手指轻轻一摁，然后便能叉着腰走进去，然后再是轻轻一摁，就能点下想去的楼层。 但现在，靠着下面的杠杆，人们虽然还是能控制电梯，但却始终要多过一层手段。 再比如以前的人在小区中庭散步时，遇到景观水渠以及踏步石，可以双手插兜轻松跨过。 现在人们却得踩着刚搭建的摇摇晃晃的木桥小心翼翼路过。 听到他给自己道谢，沈苓倒是无所谓地一摆手，“谢什么，我也就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已。我可没能耐像袁亦可罗荨和倩芸姐那样成为超限者，上不了战场杀敌。我很惭愧啊。莪觉得自己胆子真的小，记得和你第一次遇到老鼠时，我真手足无措了，只知道往你身后躲，说起来，是真丢人。” 周游笑着摇头，“真不是你往我身后躲，是我自己到前面挡着你，也是我把你拨到我身后。你胆子不小，不然那天你也不会有勇气开着连半成品都算不上的这台装甲上前线了。你比自己想的要更勇敢一些。” “哎呀别夸啦！再夸我就要骄傲啦！”沈苓连连摆手，竟真露出一幅略显娇羞的模样。 周游吓得连连摆手，“别这样，我不太习惯。” “咦？奇了怪了，男人不都喜欢这一口么？”沈苓挠着头哈哈直笑。 周游耸肩，“你第一天认识我么？” “倒也是。” 周游又道:“行了，让我来测试吧。你穿我这身衣服也不太合身。” 沈苓摇头，“那可不行，现在这参数是按照我的体型设定的特型参数，如果要换你来，我还得重调参数。你先不急，等我测完这轮再说。” “那行，我陪你一起测。” 其实周游也是自己手痒，既然已经上来了，那他也不准备下去了，反正今天闲着也是闲着。 沈苓了解他心思，倒也不戳穿。 比起原版的钢铁侠机器人，如今这机器人的头部空间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机器人的脑袋里充塞着的零部件，大多都已经挪到了胸腔中。 现在头部基本只有与新版传感器相关的部分集成电路板。 驾驶舱里的空间宽裕了很多，虽还是有些拥挤，但足以容纳下两人并排站立。 就只可惜这些后续假装的芯片与集成电路板的整合度不够高，让驾驶舱后方挡板背后的区域纵横交错着不少飞线，看着很是俄式范儿。 二人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位，免得周游影响到沈苓驾驶，随后机器人便合上盖板。 沈苓又操控着机器人对着下面正满脸艳羡地看着上方的五朵金花挥了挥手，机器人迈着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往前走去。 等走得远了，沈苓才终究没忍住，嘿嘿嘿地直笑。 周游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没好气地摇摇头，“行了行了，你稍微端着点，你好歹现在也是后勤技术部的部长。” 沈苓回头拍了下他肩膀，还是嘿嘿个不停，“我倒是想，但我一回想起你刚才那幅傻呆呆的样子就憋不住啊！” “嗨！你真无聊！” “说真的，被女孩子围住的你跟在面对动物时的你简直两码事。你就不能自我麻醉一下，把那些人都当成是母老虎嘛？那不就挺好对付了？” 周游翻白眼，“你这越说越扯了。” 沈苓下意识拍了拍周游的肩膀，“我早劝过你了，你真该主动一点，多和身边的人确立关系。那么其他人见你身边至少有几个女孩子，至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踊跃，不然往后你只会越来越苦恼。” 周游想了想，倒觉得的确是这道理。 可他又总觉着这样会不会太随意，只好随便说道:“行吧，回头再考虑，等等你别拍我肩膀了！装甲的巴掌都打到树上了！” 他提醒得迟了一步，装甲摊开的巴掌的确够到了一旁的小区绿植树。 树当然是不会被这样轻易一下子拍翻，反倒是装甲机器人猛然侧倾。 看着前方视角猛然倾斜，沈苓惊呼出声，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她如今虽然已经有过一次战斗经验，甚至有力挽狂澜的表现。 但正如她自己所说，她的确没有袁亦可和罗荨等人那种强大的紧急应变反应能力。 这属于天生的性格，很难因后天的训练而质变。 即便偶有提升，也比其他人更慢些。 但沈苓在逻辑思维的严密性以及学习新知识的方面，倒又显得卓尔不群。 周游其实也有严密的逻辑思维，同时还兼有应变反应。当然了，放眼全国，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超限者中，能与周游的表现相提并论的人却也不多。 察觉到装甲有侧翻风险后，周游第一时间采取的举动是立刻扑上去从后面抱住沈苓，然后抓住她的双手，让她的双手先前弯曲伸出，再用膝盖往前一顶，顶弯了沈苓的膝盖。 第125章 不如就现在 经过周游这电光火石般的操作，沈苓此时的姿态就变成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太极收手式。 她被动地双腿蹲着马步，双手弯曲向前推。 周游认为，让沈苓此时保持的这姿势同步到装甲机器人上之后，装甲往前倒下时，便至少能用弯曲的双臂缓冲一下，不至于受损。 不过装甲机器人并未真个倒下,而是向着侧面猛然踏出左足，腰部再拧了個细微的角度，竟是迅速调整回重心来，然后又嗖地一下重新站定，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于是乎，驾驶舱里的场景看起来就很是奇特了。 俩人前胸贴后背,严丝合缝地紧紧挨在一起,一点缝隙都没有。 面红耳赤的沈苓仿佛是坐在了周游的身上。 周游立刻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沈苓虽然不是战斗成员,但得益于她一直以来坚持的良好运动习惯。 不得不说，她的臀腿非常紧致。 周游一时间竟有些失神，忘了立刻松开对方。 沈苓本人似乎也没有挣脱的意思，同样是红着脸紧紧靠着，依偎在周游的怀里。 就在这时候，驾驶舱里响起沈苓自己的声音。 “请注意，请注意。自动重心调整已完成，失衡状态已解除，驾驶员恢复接管。” 很显然，这是沈苓自己录的系统提示音。 二人这才悚然惊醒。 周游赶紧往后退开。 沈苓红着脸看着他，“忘了告诉你，原来的钢铁侠可动模型本就有一定的ai性能，一旦重心失衡，会由系统快速接管，利用算法来制定姿态调整方案，并快速恢复平衡。我选择了保留这功能。这算法蛮高级的，对芯片算力的需求也很高，回头我们的仿制品恐怕很难实现。” 周游直挠头,“确实厉害，不过我觉得真应该再增加一个给驾驶员的力反馈功能。不然刚才你第一时间就能发现装甲的手拍到树上了。” 沈苓想了想，点头，但又立马摇头，“这太难了。” “是啊！太难了！”周游又感叹着，同时却又下意识转过身去，看着旁边。 他是在尽量掩饰自己现在的尴尬。 他陪着沈苓聊正事的目的，同样在于此。 但很遗憾的是，他失败了。 在面对五朵金花时，他虽受到了一些刺激，但却又很快调整了过来。 可现在面对沈苓时，周游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无论他怎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脑海中都始终在反复回想先前的触感。 这让周游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自己的个人xp是不是有点喜欢杀熟。 二人再度沉默下来，驾驶舱里的气氛慢慢变得越来越奇怪。 春天到了，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幸好沈苓还记得自己今天是有正事要办，稍微清了清嗓子，说道:“不行，国家机器人研究院那边还等着我的测试汇报。晚上我还得给他们打卫星电话！哎呀你这人真是的,就会坏事。” 周游满脸无辜。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 我怎么就坏事了呢？ 再说了，刚才那一下意外,不是你自己大大咧咧拍我肩膀造成的么？ 虽然心头吐槽,但周游也还是强行让自己慢慢冷却下来，缩到了一旁去。 这边沈苓用略显羞怯加愧疚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调整呼吸，再度做出往前迈步的姿势。 一旁又恢复清醒的周游见状，倒也开始动起脑袋，说道:“应该你脚下加上一个万向可动踏板，这样走路时就不用练滑步了。动作会更自然流畅许多。” 沈苓点头，“有道理，我记下了。” “还得从上面延伸一根绳子下来，再用降落伞背心把人吊着固定住，免得万一摔倒，这样在做剧烈动作时，心里也能更有底。” “有道理，我也记下了。” 二人这般一搭一搭底说着，装甲机器人又来到了中庭园林最中央的过去的踏步石旁边。 沈苓说道:“我听人汇报说，他们先前搬运东西时把这边的木桥给压断了。靠普通木桥没办法承重，不便于直接运输东西，得另外想个办法。有人说要把这池子里的水抽干，然后再找土石来把这里干脆夯实。我寻思让人来做这事很麻烦，直接把挖机开进来又得拆卸大门，正好要验证装甲机器人，就给你大姑父说干脆让我来试试看。” 说着，沈苓又将目光看向不远处，那边正是施工队员提前放置的铲子和锄头等等工具。 这些都是以前人类使用的工具。 现在的人已经用不了，但正好用来测试装甲机器人的操控精度与持续高强度工作的续航能力。 另外还有一辆微型小货车就停在不远处，里面装着鹅卵石与河沙的混合物。 这些是大约十分钟前，由周游的大伯开车去附近的工地拉过来的。 那边有一辆随时待命的改造挖掘机，专门负责给来取建材的车弄泥沙与鹅卵石，基本上两三铲子下去就能装满一辆面包改的小货车，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 此时，这小货车旁边还放着一辆双轮手推车。 沈苓让周游找了根绑带，将他自己固定在一边，便立刻忙碌起来。 装甲机器人稳步上前，稍微俯身拿起铲子。 一旁的周游虽还有些心猿意马，但毕竟不是初哥，倒是能强行扛着干扰开动脑子，问道:“你是怎么提高传感器的精度的？现在这手指动捕的精度很高啊。” 沈苓闻言，仔细琢磨了很久，似乎是在想着怎么组织语言，但片刻后她又摇了摇头，“这要解释清楚大概需要列举七八篇论文，你真想听？” “那还是算了，太耽搁时间。” “反正你只要知道其实即便是如今人类手指的移动精度，也远远没有达到设备的上限就行了。我们的工业水平早就迈入了纳米时代。那些精密加工的机械的精度也的确非常夸张。蒋周当初买这台机器人时花了大价钱，各方面配置都是顶级，甚至还用上了尚未对外公开的一些零部件，传感器的性能上限也远不只标注出来那样。它的上限非常高，我们只是稍微破解了传感器的功率锁定，就大幅度提高了精度。” 沈苓一边解释着，一边拿铲子从小货车上铲下一铲鹅卵石泥沙混合物。 周游也不再打扰她，而是只安静地观察着。 如此这般直到十五分钟后，沈苓自己有些累了，装甲机器人的各个关节部位的液压机构与电动机也稍有些升温，虽然温度指标远远没达到危险阈值，但沈苓还是决定稍微歇歇。 一旁的周游这才说道，“虽然现在手指可以控制了，看起来还挺不错，但机器人其实只有执行有预置程序的动作时才显得流畅自然，比如行走、站立、挥舞手臂等等动作。但在你拿起铲子挖土时，看起来还是显得僵硬死板。” 沈苓点头，“的确有这毛病，但也没办法，毕竟传感器的数量只有这么多，也不可能精准识别到每一个动作的细节啊。” 周游想了想，再问道:“沈苓你以前用过电阻屏的手机没有？” “小时候我拆过我爸用的诺基亚5230，那个就是电阻屏的，怎么了？” “能不能利用电阻屏的原理，在作战服的里层或者外层增加一个可多次弯折的柔性电阻屏的感应层。当人体弯腰亦或是做其他动作时，这感应层的表面将会因为褶皱弯曲而发生电阻变化，提供传感信息。然后再以电阻屏原理感应层收集到的信息模拟计算出驾驶员此时的身体姿态，与加速度计陀螺仪收集到的信息互为印证，增加一个相互纠错再微调动作的环节，是不是可以让装甲机器人的动作变得更拟人，更自然些？” 沈苓想了想，眼睛慢慢亮起，“的确可行。” 周游:“这会影响到机器人的动作延迟吗？实现的难度大不大？还有，沈苓你以前用过欧姆龙的微电流按摩仪吧？” “用过，怎么了？我有时候头天如果慢跑太远，第二天会有点酸痛，会用它按一下。这次也都带来了。” “如果将欧姆龙按摩仪的微电流刺激也结合上，是不是能稍微增加一点力反馈功能。比如当装甲机器人的重心向右侧偏移时，利用微电流的刺激，也让人体腰间右侧肌肉轻度收缩，那么人体也会同步做出轻微的侧向弯腰动作。其他的动作也同理。那么，人体与装甲机器人在感知上能做到勉强同步。” 沈苓想了想，“是这道理，我记录下来，回头慢慢琢磨。” 二人东拉西扯闲聊了几分钟，装甲机器人的各关节与电机冷却完毕，倒是又能干活了。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沈苓大概填完了约莫三分之一的踏步石之间的间隙。 她先将装甲机器人移动到停靠在路边的九号电动卡丁车上，然后断开同步链接，再转为手机改的操作台控制着电动卡丁车，又踩着电动卡丁车去到阴凉地方，也就是中庭院落里的凉亭下。 随后沈苓重重喘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这也太难了点。没想到会这么累。机器人还能续航，我自己倒是先扛不住了。以为两个小时就能搞完呢，现在看来似乎我一整个下午都得陷进去。看来下午时我得通知其他人，这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亏得我先前出发时夸下海口，这下丢人了。”憾凊箼 旁边的周游笑道:“一方面是因为你得随时保持动作，肯定是有些体力劳动的强度的。另一方面，我感觉你还是很紧张，动作都显得僵硬，这消耗了多余的体力。还有，你虽然可以勉强穿着这身动捕服装，但毕竟做不到完全的合身，也加大了你的操作难度。” “是这样。” “不然，等会就换莪来吧。我看了这么久，大概也会了。” 沈苓闻言兀自有些不信，“真看会了？这么简单的吗？” “不简单，但也不难。”周游笑了笑，“你不是和人承诺过下午能完工，还得给国家机器人研究院提交报告吗？耽搁了实验进度，让别人久等也不好。” 周游说得很随意。 但其实他有两层目的。 首先，作为综合增幅比例极高的超限者，又经过多次实战蜕变，他对身体的精准控制水平极高。 大约他只有双手的精度不如林曜，但其实也差不了太远。至于其他身体组织的控制精度，他更是远超林曜不知凡几。 所以周游对自己驾驭这装甲机器人时能展现出来的水平格外好奇。 另外就是先前他从后面搂着沈苓，自身受了些刺激，虽然现在那什么剧烈的反应已经安分下去，但他心里却还是总免不得时不时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他打算给自己找点正经事做，也算是分散一下注意力了。 沈苓琢磨了一下，觉得是这道理，该让他试试看。 旋即沈苓解开身上的吊绳，脱离绳索控制，随后又走到驾驶舱一旁，在旁边拨动下一个按钮。 奇妙的现象发生了，原本全透的树脂盖板稍微变暗了一些。 周游有些不明就里，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沈苓指着自己刚才拨动的开关说道:“我在透明盖板里侧增加了一个贴膜层，通电后，这贴膜层会变成单向透光。主要是我考虑到万一将来老鼠越来越聪明，甚至记住了你的身份，给你来个斩首命令就麻烦大了。一旦你驾驭着装甲机器人出战时，有可能会被认出来，再重点标注上。用上单向透光贴膜可以降低你被重点围攻的可能性。” 周游感叹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有心了。” “当然啦，现在我开这玩意儿的目的，是为了方便换衣服。” “换衣服？”周游一愣，赶紧问道:“那我要回……避吗？” 他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前方的沈苓哗啦一下将胸前的拉链一把拉到了底。 这拉链从她领口开始，一直往下延伸到了裆部。 只见一个v字形区域的洁白如雪浮现出来。 她的动作十分迅猛，没给周游丁点反应的时间。 周游当场愣住。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与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他呆呆看着前方。 此时正值上午十一点，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间，既不过于刺眼，却又能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恰当的阳光透过磨砂质感贴膜照进了驾驶舱里，让一切都仿佛带着点朦朦胧胧的不真实感，如梦似幻。 周游与沈苓认识已经很久了。 之前人类的身躯刚刚缩小时，二人的确也算是有了些朋友之上的亲密举动，但那只不过是事急从权，各自都没有别的多余心思。 即便二人当时坦诚相对时，各自内心却也更坦然，并且由于当时是在夜间，虽有漫射的车灯稍微照亮车内空间，但毕竟视野不是很好，光芒不算很佳，看得都不太真切。 那时候的周游也很是矜持，甚至时常刻意避开目光。 他都没有沈苓当初端详图钉战士时那般光明磊落。 但现在，时过境迁，社会气氛已变，二人也已经达成了某种奇妙的不君子的协定。 周游也变成了更容易被本能支配的顶级超限者。 他终于拥有了更加坦诚的目光。 他勇敢而又贪婪地注视着，打量着，思索着。 他是真没想到，在沈苓看起来相对高挑纤细的身段之下，竟也如此有料。 即便不如白幽幽那般天赋异禀，一看就很是残暴的天才选手，但沈苓也比普通人更扎实得多。 更离谱的是，原本周游以为她里面穿了内衣，现在才发现，这人竟是上下都挂了空挡，简直“道德败坏”！ 这打破了沈苓一直以来在他心中的形象。 沈苓似乎没有注意到周游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反而只俯身下去自顾自地小心翼翼褪下动捕服。 她嘴里还说道:“这泳衣的质感不错，透气又舒适。” 对面的周游像被魔鬼支配了一样，一点点往前走，嘴里近乎呢喃地说道:“你……你里面多少还是该穿一点的呀。这毕竟是我也要穿的贴身衣物。” “嗨，你自己之前没穿过，不懂。我试过的，多加一层衣服，传感器的精度就会有大概1%的下滑。我啊，我这波是精益求精，追求完美。” 明明沈苓说着的是很正常的话，周游耳朵里去听出了别的味道。 “求精？丸美？” 对面刚把动捕服压到脚跟的沈苓突然在眼前看见了一双脚，当然是周游的。 她依然倾斜着身子，再缓缓抬起头来，然后目光从下往上游移，越过周游的双腿、腰，然后最终落到了周游的脸上。 只一看这家伙此时面红耳赤，以及那明显的生理反应，沈苓哪还不明白自己现在似乎是闯祸了。 闯大祸了！ “哎！不行，不对，不可以！现在还有正事呢！” 周游踏前一步，双手抓住她的双肩，“的确是有正事，很正的事。” “哈？你等一下，小心动捕服，可别扯烂了！” 周游着了魔一样直摇头，“我小心不了。” 第126章 性格变化 沈苓肩膀上的皮肤也格外细嫩，周游颤抖着的双手感受着指尖格外细腻的触感。 他嘴里呢喃道:“以前在公司时，别人都说你在哪个学校都是校花。我那时候也没怎么当真，觉得那是职场上的人没怎么见过美女，然后对你很轻佻的吹捧，属于职场骚扰的一种，只不过程度比较轻微。但现在我悟了,我也明白我错了。” “你的确在哪都是校花。只是你自己似乎对这些皮相上的事情不在意，更很少梳妆打扮，穿着也显得比较保守，让你的魅力深深地藏了起来。难怪老梁那家伙在你一来的时候，就成天想着骚扰你。虽然老梁是个畜生，但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他是能看穿人的。” 周游一边说着，双手一边颤抖着。 沈苓认识他也很久了，却从未听着家伙说过这种话，倒是有些吃惊。 事已至此，她也知道今天恐怕很难幸免了，倒也不再慌乱，而是红着脸与他对视着。 随后，沈苓甚至反客为主，抬起手来搂住了周游的腰。 “哦？是吗？你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开窍了？” 周游深吸口气，“不是开窍，是我失控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嘴里到底在说什么。” “嗨，算了算了。我真服了你。就现在吧！” 沈苓说着，更是反客为主。 周游见她抬腿时的动作扯到了动捕服，却又反过来提醒她，“小心衣服！” “小心什么啊，如果连这点程度的所谓剧烈运动都能弄坏的话，它还怎么拿去实战？” …… 一個半小时过去。 风雨渐歇,又天朗气清。 …… 周游默默看着身旁的沈苓，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他开始回忆过去。 如果把时间倒流回三周之前,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竟会与沈苓走到一起。 更离谱的是，在沈苓之前还有一个袁亦可。 最离谱的是，如今的沈苓还知道袁亦可的存在，还不是他本人变了渣男，偷偷摸摸搞什么脚踩两条船，而是时代的召唤。 自己也只是顺应了时代的召唤，以及科学家和政府的号召，在人类种族繁衍的事情上，往前走出了一小步，做出了一点小小的贡献。 他此时的个人行为对整个文明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对他本人而言，却又是完全背弃了过去的三观的人生一大步。 不管怎么说，我都还是渣了。 唉。 周游想了半天，只能微微一叹。 所谓时势造英雄，但这造出来的却未必是英雄，也可能是渣男,并且更悲惨的是,如今的渣男连鄙视自己的渣都没资格。 见周游露出那副神奇的事后很怅然的模样，沈苓没好气道,“在想什么呢？瞧你这满脸失落迷惘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占了你大便宜呢。” 周游想了想，问道:“沈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你说。” “在人类缩小之前，你对我到底是怎么看的？朋友？有点喜欢？还是怎么样？” 周游这问题倒是把沈苓难住了。 她还真思索了许久，然后有些不自信地说道:“我觉得好感肯定是有一点，我起码肯定不讨厌你。但真要和你发展成谈恋爱，当时的我还真没想过，毕竟当时我满脑子只琢磨着出国留学，没考虑谈恋爱的事。再说句不好听的。你说我骄傲也罢，还是怎么的也罢，从小到大试图接近我的异性确实太多，这让我有点烦，索性见谁都躲着。你比较特别，确实很特别。可能还真就是你和普通男人不太一样，是真正的和我以朋友相处，才显出了你的特别，我也才会对你有比较特殊的好感。当然了，你本身也还是很优秀，确实也很吸引人。” “啊？我吸引人？还有这种事？” 沈苓哈哈笑道，“看来你性子还真是有些直男。你肯定没想到，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我们几个女同事聚餐，的确聊出了一件趣事。公司里至少有三个小女生喜欢你，不过似乎大家都有点怕你。” “怕我？为什么？”周游疑惑道。 “大概因为你太一板一眼了，都怕被你拒绝之类的吧。”沈苓笑道，“毕竟从萌生好感到谈恋爱这一步，其实还有很远的距离。” “但是吧，莪有时候其实也会想，就算自己出国了，但照样迟早得找个人谈恋爱，然后结婚生子什么的。当我琢磨这件事时，脑子里的确会冒出你的名字来。我也时常会想，以你的性格，如果接下来几年没人能打动你的心，那等我留学回来后，如果想找人结婚，十有八九会是我主动追你。” “当然啦，以前这些事情我本来是打算一直烂在肚子里的，谁能想到这才过去二十多天，咱俩就直接全垒打了呢？周游，那你能告诉我你以前是怎么想的吗？” 周游仔细思索了一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我也察觉到有那苗头，但也从来没尝试过和你更进一步，我只是觉得和你相处起来很轻松。” “嗨，说不得就以我俩的性格，要不是这件事，真打一辈子光棍也说不准。假如我最终没回国的话，外国男人我肯定是看不上的，也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就是我个人的偏执而已。” 沈苓大大咧咧一摊手，很是坦诚道。 “也许吧。但现在这样也不错。” 沈苓翻个白眼，作势想打他一下，“你倒是捡大便宜了。” 随着她这动作，又一不小心激起涟漪无数。 见周游的神情又有点不对劲，沈苓立刻紧张起来，赶紧起身，跑到驾驶舱的角落拿起自己的衣物直往身上套，嘴里说道:“这都快中午一点了，可不敢再耽搁！我倒是让你舒坦了，但你可别害我食言而肥耽搁了工作啊！赶紧麻溜的起来干活！” 周游起身，“瞧你这话说的，你先前不也很投入么？又不只是我一个人占便宜。” 已经穿上一般衣服的沈苓嗔道:“你还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会口花花？” 周游闻言倒是稍微愣了愣。 他自己回想刚才说的话，似也有些吃惊。 他不仅暗想，难道之前华音随口说的人类缩小与超限觉醒甚至会逐渐影响性格的事是真的？ 自己这变化的确有点陡峭了。 虽然心里觉得很奇怪，但他嘴上却还是继续下意识地回嘴道:“在我的记忆里，以前的你也不会有这娇羞的一面？” 周游此言一出，沈苓也懵了一下，开始在脑海中回忆对照起来。 但她也是嘴硬，“那我的情况不一样。我们现在是恋爱了，不再是过去的普通朋友关系！但你不同，我本来觉得你就算是谈恋爱，也不会这样。你也袁亦可一起时……呃，也这样么？” 周游想了片刻，竟没有答案。 良久后，他老实承认，“没有。” 这下俩人都迷糊了。 “算了也都别多想，或许是因为你又多了一个配偶，心里也渐渐适应与接受了现在的新的社会氛围。” “嗯，的确有可能吧。算了不说这些，我来干活。你放心，看我的。保证按时完成。” 二人先之简单对付了一点驾驶舱里储备的干粮，便又立刻开始干活。 时间又过去两个小时，走到了下午三点。 沈苓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周游。 她实在没忍住，甚至凑上来用手摸了一下周游的额头。 “怎么了？”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又觉醒了。” 沈苓此时有些不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在这两个小时里，她的人生观再次被小小地刷新了一下。 她接手这台人形装甲到现在已经十来天。 在此期间，她自己尝试开动这装甲不下二十次。虽然作战服不那么合身，但她本人才是真正的老司机。 沈苓也一直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长久以来，持续提升的不只是装甲本身的适配改造水平，她自己的操控技艺也在与日俱增，所以先前周游和五朵金花看见她时，这机器人的动作才会那么流畅。 她也才敢用手掌将周游接上来。 沈苓敢打赌，哪怕都用着完全一样的装备，今天的自己绝对可以吊打十天之前的自己。 然而在今天之前，周游甚至碰都没碰过这台本来是给他准备的兵器。 沈苓大概能想象得出来他这初哥的表现会有多菜。 所以先前周游说他要试时，沈苓才会因着赶时间的需求而拒绝。 事后她之所以又答应了，是因为见着自己又浪费了一个半小时，心头本来都已经放弃希望，铁了心要放别人的鸽子。 谁又能想到，这家伙会如此怪物呢？ 一开始时，周游的确显得很生疏，甚至一度激活了装甲的自动平衡系统。 但仅仅五分钟过去，他就能操控着装甲完成基本的慢走、快走乃至于小跑等等动作。 又两分钟过去，他仅凭着肉眼感知，便只用一个俯身加伸手的动作抓握住了地面的铲子。 就离谱！ 如果把时间倒转回以前的时代，周游这家伙的行为简直可以理解成一个萌新学院去学挖掘机，十分钟后就能开上挖机出门去接单了。 “搞定，说真的，这装甲的续航能力有点让我吃惊，现在都还有百分之五的电量。算上先前你操作的时间，再加上我的时间，这都接近四个半小时了。不少纯电的电动车也就能续航这么长时间吧？” 周游一边感叹着，一边让装甲机器人抬步走上九号电动卡丁车。 但他见沈苓没回话，赶紧问道:“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吗？哪里不对劲？” 沈苓这才回魂，连连摇头，“没有没有，都很对劲。” “那就好。就可惜我现在只顾着自己忙乎，都没怎么仔细感受操作，全交给本能了，恐怕我给不了你太多的心得体会方面的建议。” 沈苓摇头，“没事，你的所有操作都可以在系统里看到记录，到时候我会把这记录给导出来，交给系统去自行分析即可，你说也说不到系统分析得那么清楚。今天主要是进行可靠性论证，还有去找到散热与高功率输出之间的平衡点。目前看来，目标已经达到了。” “那就好。先就这样吧，你自己再去随便找点事做，我得先忙了。” “啊？这就赶人了啊？” “不然咧，这会儿的你不太对劲，你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话，我总觉得你怕是想做坏事。” “呃……” 周游竟真被下了逐客令，无可奈何老老实实从装甲上滚蛋。 目送沈苓开着卡丁车去了机器人研究院所在的单元楼，周游耸耸肩。 他下意识往裤兜摸去想把手机拿出来看看现在的准确时间，摸了个空。 他立马回想起如今人类已经没有方便随身携带的手机了。 据说林曜正在尝试制作微缩化的石英表，祝他赶紧成功吧。 一时间，周游又闲了下来。 想起先前的遭遇，周游担心再遇到新·五朵金花，不敢在中庭里继续当无业游民，果断赶往位于过去的地下停车场里的新兵训练广场。 现在依然是盛夏，白天气温比较高。尽管乐来县里还没出现大规模断电，尽管人类体型缩小了不少，但重新复苏过来的工业园区里如火如荼的生产工作和御珑小区里同样从未停歇的各种加工依然带来了不小的电力需求。 为了防止过大的低压电载荷引发断电跳闸，也为了保证生产不受影响，平时会所楼中很少开中央空调。 有着大量人群聚集需求的新兵集中训练，便被放到了地下停车库。 倒也正好，地下车库本来就冬暖夏凉，且没什么车，十分空旷，正是上好的军事化拉练场地。 如今御珑小区里总人口达到一万，常规战斗人员数量超过两千，战斗人员的数量看起来是不少了。 但根据新法，所有人都必须具备一定的实战能力。 由于变电站一役给乐来县的鼠群造成了重创，导致预备役成员平时没什么机会参与高烈度的战斗，实战能力有所欠缺，所以平时就只能多练一点。 目前御珑小区里的各条生产线与施工工地都实行轮值制度，基本上会保证至少有一千人会在工作时间接受军事技能训练。 周游到这边时，新晋崛起并担纲战斗成员总教官的姜潮正站在个音量开得比较低的扩音器前面，双手抱着个激光笔。 激光笔发射出来的激光点到了白墙上的画面上。 这画面中，正是之前国家通过《指南》统一公布的最终版冷兵器实战格斗教材。 之所以说是最终版，并非是这东西完美到了极致，而是因为从此后主干道光纤网就被老鼠切断，没办法再像过去那样轻易传输大量讯息了而已。 姜潮正对照着自己过去的多年经验，以及如今缩小后人类的新的体质状况，讲解着实战发力技巧。 此时他正说到持枪向前突进时，双手的正确握持姿态，以及左右脚分别的踏步与蹬踏姿势。 有一部分学员虽然嘴上说着听明白了，但每当他让这些人实际演示时，却又总差了那么几口气。 此时姜潮正十分无奈地打算再次亲自演示动作时，看见了周游。 他赶紧大喊道:“周先生你怎么来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快快快，帮我给这些新兵蛋子们演示一下。” 周游来这里，本来就有陪着新兵们训练的意图，现在倒也正好。 旋即周游便站到了台上。 那边已经是一名熟练教官的姜潮立刻打开了运动相机，对准了周游，同时又将画面同步到了投影屏上。 姜潮嘴里还大声说道:“你们可要抓紧机会了！周先生可是放眼全国也首屈一指的顶级超限者。他对身体的掌控力更是冠绝群雄。他的实战演示，平时可没机会看！” 说着，姜潮自己也走到旁边抓起一杆铁枪，摆出了起手式。 下面的新兵们见状，心领神会，也赶紧有样学样，拉开距离摆好架势。 等众人准备得差不多，周游便悍然踏步，唰地一下向前刺出一枪。 他的动作精准，力道十足，枪尖带起呼呼风声，向前唰地一下刺出。 在枪尖停顿时，还在微微晃动不休，发出类似于蝉鸣之声。 一旁的姜潮先也大喝一声，跟着周游的动作也往前刺出一枪。 周游的冷兵器搏杀技巧没有固定的老师。 他既跟着视频学过，拿到过国家研究院里的运动科学家提供的分析报告。 根据这份报告，他自己做了不少刻意的修正。 在不长时间的训练后，他基本已经将这些修正刻进了肌肉记忆里。 他也找过姜潮帮忙纠正过自己发力时的感觉。 是以周游的标准动作有博采众家之长的韵味在里面，但也有姜潮的风格。 不过姜潮只是稍微带了带他，很快便被周游靠着更好的身体控制技巧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现在姜潮的战斗风格里，反而又凝聚融合了周游的特征。 第127章 奇怪的身体状况 下面的其他人仔细抬头看着投影幕，一边回忆周游的动作，一边对照姜潮的姿态。 片刻后，姜潮收枪，再回头对众学员说道：“原地挺刺一百次！开始！” 随后，周游与姜潮二人便再带着十名资深精锐战士穿行于人群中，观察着新兵们的动作。 周游的腰间挂上了一个迷你无线话筒。 他渐渐来了感觉,像个真正的总教头般一边走，一边对学员们讲解。 “虽然人类已经逐渐恢复热兵器能力，现在我们也初步制造出了步枪、重机枪和单发式榴弹炮，还有电驱坦克。但只要是借助于外力的热兵器亦或是气压武器，乃至于弓弩等等看似安全的远程兵器，其实都有弹药与供能装置的限制。” “任何时候都要做最坏的打算,随时得准备好自己必须仅有徒手,亦或是简单的冷兵器的作战的心理准备。在人类拥有的所有武器中，只有你的身体才能二十四小时永远陪着你。从古至今，从以前的体型，再到如今的体型，其实都一样。最可靠的武器永远不是外物，而是你的身体。” “再者，我们最近正在研发的人形作战机器人，你们都知道吧？就在刚才，我和技术部负责人沈苓共同完成了对机器人的最终认证。一开始时，是她在操控机器人，但她每隔十五分钟就得因为过于疲惫而休息一次。两個小时的工作时间内，也只做完了三分之一的计划任务。后来我接手了机器人,我同样只用了两个小时，但却完成了剩下的三分之二的任务。” “之所以我的表现更好,就在于我对自身身体的绝对掌控远强于她。哪怕控制着机器人完成同样的动作,我的本能精度控制也能节省更多的力气，不至于因为无意义的肌肉紧绷而浪费体能。同时，在我的操控下,机器人各个关节的活动也更为合理,少了很多冗余动作,机器人的发热控制也做得好很多。” “锤炼自己的冷兵器技艺，就是淬炼身体。有了一副好身体，便有应对各种各样的危险场景的可能。不然的话，你跑两步就累倒气喘吁吁快要背过气去，心率飙升到二百三以上，那还怎么打？哪怕你打开了限制器，成了超限者，可你的身体支撑不起。又或者说，哪怕你足够强壮，但在面对鼠群大军时，你的身体却没有肌肉记忆，只知道笨头笨脑像个呆头鹅一样。那你会死，你想保护的人也会死。” 说着说着，周游又时不时叫停个别动作看起来太不标准的学员，走上前去从对方手里拿过枪，做当面演示。 上方的投影屏里还在反复重放刚才周游的刺枪动作的慢动作回放，另一边的姜潮也在结合慢动作仔细拆解分析周游那些看似本能的动作背后蕴藏的精准发力技巧。 如何踏步、跟腱如何收缩，甚至是先调动体内哪一块肌肉,到底是腰还是腿,往前刺枪时沉肩的程度，都会有讲究。 莫名地，周游觉得自己今天精神头还真是好。 早上时，虽然他被父亲强行放了假，但也没休闲多久，就陪着沈苓一起在测试装甲机器人。 刚开始的那两个把小时里，他倒的确是在休息，全程只简单站立着，但也时不时得调整中心，也得用手抓着固定杆，免得被机器人移动时的重心转移给带翻了。 到后面，可就是他的正戏了。 他先花了一个半小时来领会沈苓的天高地厚，全程超高强度运动，就没歇过。 一开始时沈苓还能主动一点帮他分担运动量，但到了后面，沈苓却就只能全程被动，让周游自个多辛苦一点了。 在体能这种事情上，沈苓的确远远不如袁亦可这位曾经的半职业运动员。 后面周游又花了两个小时来驾驭装甲机器人。 虽然作为驾驶员的确不需要发大力，但要想将机器人完美控制好，他也得随时对全身肌肉保持精准控制，个中难度不必多言。 之前沈苓忙乎个十来分钟就得歇一歇，周游在那两个小时里，那是压根就没怎么歇过，每当设备温度过高时，他也只稍微放慢一点动作即可，倒是找到了装甲机器人持续运转时的最佳发热与制冷平衡点。 等把路修完了，周游稍许觉得有些累，但下来走了几步，又到达地下停车场时，便已经毫无感觉了。 周游此时一边在给别人演示动作，一边心里觉着迷惑，难道我的体能增强了？ 他如此想着。 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疲惫来时的感觉，与过去其实是差不多的，区别似乎是自己从疲惫期恢复过来的速度似乎变快了。 他回头四下打望，心想，不然我测试一下自己现在的极限？ 想到就做，周游在亲自带过一轮拉练后，从千名学员里揪出来三十余个摆烂份子。 周游也不知这些人到底是真那么菜，还是他们的态度有问题。 反正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就是破绽百出不堪一击。 “如果只是单纯的指导演示，你们的感知似乎不够清晰明了。这样，你们分为四组，每组八人。八个人使用训练枪头同时对我发动攻势。我们来半实战演示。其他人自行观摩，姜潮你到旁边来负责担任摄影师。我多演示几轮，然后你负责对我和其他人在每一轮半实战对抗中的得失以及我的诸多细节进行讲解。” 周游如此一摆手，十分狂傲嚣张地说道。 姜潮心头大喜。 如今姜潮乃是周家乃至于整个乐来县内公认的第二高手，看起来很是了不得的模样。 但姜潮自己心里也清楚，所谓的公认第二真不算什么褒奖。 因为自己与目前排名第三第四的其余人之间并未完全拉开差距。 哪天其他人随便稍微再往前一步，亦或是在某场战斗中拿出更优异的表现，自己这所谓的第二宝座便就丢了。 但自己与那公认的第一之间，却绝对有着天堑鸿沟。 姜潮脑子里从来就不敢生出赶超周游的念头。 这并非畏惧于周家目前的权势，纯粹是身为一名职业军人与专职战斗者对真正的强者的发自内心的敬重，以及一丝丝不足为外人道的畏惧。 姜潮自己本身也很想多多亲自见识周游的真正实力。 不过平时二人在带队出动时，基本都各自负责一支队伍，很少有协同行动的时候，所以姜潮自从崛起成为超限者后，就很少有机会当面见识周游的战斗过程了。 经过短暂准备后，周游与三十几名学员都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手上的武器也从实战铁枪变成了木杆顶部缠绕着洗脸帕毛布的软质枪头。 在交手之前，周游与八名对手都走到一个木碗旁，将枪头伸进去捣了捣，使得枪头表面附着上面粉。 随后，双方便各站一边。 周游十分大气地一摆手，“你们几个可以先商量一下战术，然后向我同时发动进攻。如果你们的枪尖能命中我，我身上留下了面粉的痕迹，那就算我输。你们有两分钟的战术商议时间。时间一到，我会主动进攻。” 说完，周游便又往后方退去，直到与那八人之间的距离达到四米。 那八人对视一眼，神情里却透着股不服气。 周游这话着实有些狂了。 虽然他实力过硬，但这毕竟是一对八，而且双方用的也都是长柄武器，只是碰到一下就算输，那确实是有点看不起人了。 其中一名小伙子性子似乎有些倔，连连摇头，就是不动手，嘴里只说着这样没什么意思，即使赢了也胜之不武，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之类的孔乙己发言。 不过周游并没有理睬这小伙的矜持，两分钟时间一到，他便猛然踏前发动了突袭。 姜潮将运动相机开到最高帧率模式，镜头死死锁定了周游。 姜潮更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取景框，试图看清周游的动作。 姜潮觉得，其他人或许有可能看不清，但自己好歹也是全县第二。 总不该……https:/ 正当他这样想着时，却突然发现人从自己的取景框里消失了。 他赶紧移动镜头，试图顺着先前周游的移动痕迹寻找目标。 但令人费解的是他的镜头竟完全落了空，找不到目标了。 姜潮赶紧把眼睛挪开，不再盯着取景框，转而靠肉眼寻觅。 他找到了目标的踪影。 他觉得很迷惘。 为什么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移动这么远的距离？ 在短短0.5秒之内，周游跨越了四米，已经出现在了那八人身前。 此时周游手中大枪宛若游龙，正闪电般接连刺出。 他出枪时的动作看似并不凶猛，很是平淡，只是简简单单地踏步，左手握枪杆，右手抖枪尾，挺身推枪，如毒蛇吐信。 周游的枪尖往前猛扎而去。 枪尖正中前面那名身段看起来很是矫健，但反应速度偏慢的女学员。 这女学员发出一声娇嗔，胸前心脏位置已留下个面粉白点。 谢天谢地，周游收枪很及时，枪尖只是轻轻一点便收了回去。 如果真是全力刺击，即便这是软质枪头，这女学员只怕也会痛上好些天。 总之，在实战中，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击，只要刺中了这位置，这就是即死判定，没有悬念。 与此同时，有三个反应较快的预备役新兵手忙脚乱地将枪尖往周游的身影所在的区域或刺或扫。 那个像是用棍子一样使枪的人，正是把先前所学的东西全还给教官了。 刺击，绝对是用枪时共计速度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进攻手段。 此外，如今人类的主要敌人是动物，是老鼠。 以人类如今的体型，挥动棍子打在老鼠身上，那效果就跟挠痒痒似的，纯属白给，连一点伤势也留不下来，反而只会让自己空门大开，再被老鼠突到近前。 这种所谓的挥棍敲击拿来进攻，根本没有意义。 如今周游身为超限者，反应速度更比老鼠更快。 在他的动态视觉加持之下，这些人的动作就仿佛开了慢镜头。 周游在刺枪收枪的过程中，全程用眼角余光扫荡着这三人的枪头，同时轻松写意地拧动着身躯，轻松避开抑或是挡退这三个甚至根本算不上是攻击的攻击。 两个使用刺击的人的枪躲得最轻松，但那个用棍扫的攻势倒稍显麻烦。 不过周游却只是随意收枪，再扭动枪尾，以枪尾向上格挡，便让这横扫而来的棍子轰然弹开。 他都没用多大的力气，这是很简单很基础的杠杆原理。 不仅如此，那两个使出刺击的人虽然失败，但却能立刻变招，快速收枪，并试着将沾上面粉的枪尖蹭到周游身上。 拿到实战中，这般操作也能理解成是刺击不成又立刻转为用枪尖实施割裂攻势。 至于那用棍扫的人就没这机会了。 先前周游那一格制造的剧烈震动，几乎让这人手中木枪被震到脱手。 他一下子失去了对武器的掌控。 可周游旋转过来的枪尖已紧随而至，嗖地一下钻过他身前的空当，狠狠刺中他的腰间。 淘汰。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全程其实只一秒多点，便有两个学员的身上留下了面粉白点，被淘汰出局。 随后周游又立刻往后退走，与剩余六人拉开距离，防止自己被围攻。 先前因自我感觉良好而不肯与其他人一道出手的青年学员，现在立马知道了厉害，也明白了自己的愚蠢。 他赶紧跟着向前奔去，试图抢攻。 不承想，周游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在退开距离时，本就稍微往他这边靠近了一点。 此人这一动，反而让自己越众而出。 至于他的另外五名战友，却反倒是因着对先前发生的一切的震惊而稍有迟钝。 现在，变成了周游与他捉单对抗。 面对这人刺来的攻势，周游将枪尾夹在腋窝之下，做了个大范围横扫。 周游的枪杆准确撞上这人枪尖，使其荡开，变成了空门大开。 同时周游嘴里说道：“在进攻时，刺击是最好的选择。但在防守时，却又不同。使长枪的战士不便持盾，所以要把枪当盾来使，诸如横扫等等扫荡的招式可以扩大防守面积，不求伤敌，但只求让敌人的攻势偏转方向，为自己的下一步还击争取空间，比如这样……” 说着，周游的右手用力一抖，利用白蜡木杆的韧性，他手中长枪稍微弯曲。 与此同时，周游右手单手抓着枪尾，将其往前捅刺，便见着枪尖竟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精准命中这年轻人的脑门。 这毕竟是切磋，哪怕是裹了棉布的枪头，如果撞得实在了，这人也会受伤。 周游依然精准控制着力道，收放自如。 枪尖只在这人太阳穴处轻轻一挨，留下一小片若隐若现的面粉白色斑痕，便又收了回去。 “算了，你们太弱，对付你们似乎不用什么战术。还剩下的五个也都别犹豫了，一起上吧，我让你们围攻莪。” 赢得太轻松，周游自己也觉得不怎么得劲，干脆改变思路，再给自己人为增加难度。 这一次他嚣张的态度没有激怒任何人。 在连续击溃三人后，已经再没有人觉得他提出的一对八是在羞辱人了。 被淘汰的三名学员尽皆垂头丧气地走到一旁。 重新用运动相机对周游锁定住的姜潮将这三人叫到自己身边来。 姜潮说道：“你们不必这副模样。被周先生击败并没有什么好丢人的。等你们四组人都败下阵来，我会带着你们分析总结一下今天得失，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输在哪里，也大概会知道如何去改进了。这样的机会的确很难得。哎哟怎么又……” 姜潮正说着话，那边的周游在让五人把自己围起来后就突然动了手。 旁人本来以为被五人围住的他会选择守势，再伺机反攻，鬼才能想到他竟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周游先作势要攻其中一名身材相对娇小的女子，似乎是要突破软肋。 侧面两名男子的反应也够快了，赶紧向前抢攻。 那名女子也快步后撤，不承想先前周游那一脚踏步只是虚晃一枪。 周游手中的长枪并未真个刺出，而是双手同时发力，以抢尾当枪头将长枪往后拖拽而来。 同时周游更松了左手，只让右手抓住枪尖下方，再将长枪的枪尾往前支出去。 那么，周游手中的枪就比别人多了一段手臂的长度。 是以他虽是防守方，而且是后出招，但枪尾却是狠狠撞中其中一名男子的锁骨。 按照之前的规则，如果是枪尾击中，不会被判定为死亡，但这男子吃痛之下，却难免本能反应，往后连连退却，更下意识弃了手中的枪。 这边，周游一拧身，躲过另一名男子刺来的枪头，同时左手往前探出，抓住先前那人弃了的枪。 在同一时间，周游的左右手同时发力。 他右手做的事是紧握住枪尖后部，再把这枪向身后拽去，并顺势脱手。这支周游原本的长枪飞出，正中另一名趁机向前抢攻，几乎就要够到他的学员的胸口。 他左手做的事则是握住那人先前弃了的枪尖根部，再用棍法将长枪往下压，正打中先前尝试刺击他，却被他躲开攻势那人的手背。 那人吃痛之下，也是下意识撒开一只手。 周游左手抓着的长枪枪尾继续顺着这人的手臂往前顶，精准命中对方腋窝。 此时周游又将这人的长枪顺势夹到了自己的腋窝之下，再猛一拧身，又夺一人的武器。 这一次对抗，周游只淘汰一人，但却夺了俩人的武器。 随后他双手左右抓住双枪，将其向上轻轻一抛，人在中间顺势转身，双手再抓住两把长枪，又同时顺势将其往前一推。 他下压着的双手顺着长枪的枪身往后滑动，身体则是向后连连退去，正避开了先前被他吓退的娇小女子与另一名学员向他刺击来的长枪。 等退得差不多时，周游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双手抓住长枪根部。 旋即他做了个仿佛向前打出双龙出海的掌法的姿势，两杆长枪同时向前点射刺出，分别命中攻向自己这俩人的腹部与胸膛。 又淘汰二人。 自此，本次与他进行半实战切磋的八名学员中只有两人还没被淘汰，但这俩人已经没了武器。 不需要继续下去了，这二人见状，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地认输。 他们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不过，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周游自己似乎也不太轻松。 他先摆了摆手，示意这两人退开，随后又对也已经给枪头沾上面粉，正打算往前来的另外八人说道：“你们先等一下，我得歇口气缓缓。姜潮你正好趁现在这点时间带其他人复盘一下我们刚才的交手过程。我到旁边去休息十分钟。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周游扔了双枪，再抹了把额头汗水，走到了角落处。 等别人都看不见自己时，周游才赶紧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直喘着粗气。 此时的他的确倍感疲惫。 方才那一下战斗的过程虽然短暂，但他全程几乎每一秒中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用脑强度极高。 此外，他的那些动作看似轻松写意，但实则每一个动作都压到了如今他的运动能力的极限强度。 譬如他一开始时看似简单，只是比普通人更快的奔跑冲刺，实际上已经达到了恐怖的每秒八米的瞬时速度。 要知道如今人类的平均身高只有22~23厘米，相当于他每跨出一步，都是在几乎贴地的情况下，向前窜出去接近半米，他的瞬时步频高达惊人的每秒16步。 他的奔行速度几乎追赶上了体型缩小之前的人类。 就只这一点，别说是乐来县了，恐怕放眼全国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还有他在与这些人交手时那些看似微小的手上动作，也都不简单。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其他人目前根本无法想象的强大爆发力与精准控制能力的完美展现。 至于他的那些神经玩应的过程，也就是现在没办法再把视频提供给华音拿去分析了。 不然国家研究院那边的人大约又得惊呼快出来看神仙。 这至少达到了过去人类神经反应的四倍往上，并使得周游在周家内部再次完全超越了同样以神经反应能力见长而著称的袁亦可。 整个战斗过程看似只持续了不到二十秒，但他的运动强度其实堪比过去的人类参加了一场两百米的短跑比赛。 此时他这疲惫感也的确非同小可，让他浑身直冒大汗，一度仿佛回到了当初刚刚获得超限觉醒能力又苏醒过来时，连手指都动弹不了的感觉。 当然了，之所以躲到旁边才趴窝，并不是他有什么偶像包袱，而是他是如今周家的主心骨与精神领袖，在外面表现得越强势，下面的人对他的信心就越足，周家团队内部的氛围就越稳定。 周游心里稍许有些遗憾。 如果现在还能联系得上华音就好了，要是能把刚才运动相机拍下来的自己战斗过程发给华音的话，想必应该可以得到不少新的运动科学参数吧。 可惜，真太可惜了。 周游背靠在地下停车场的立柱上，默默地如此想着。 接下来，在如此平淡的气氛中，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周游本来以为自己这次至少要休息十分钟以上才能缓过来，所以他给其他人下的命令也是十分钟之内不准来打搅他。 可时间仅仅只过去短短的三分钟，他便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又重新变轻了许多。 周游站起身来，先试着捏了捏拳，然后又原地蹦跶了两下，测试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原地起跳摸高。 测完后，他愣住了，脑子里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周游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起今天一整天的经历来。 自己说是要休假，但其实也没怎么真个休息。 基本上不是在运动，就是在运动的过程中。 按理说，以超限者因更强的爆发力而带来的相对偏弱的体能劣势，此时的他早就该进入需要较长时间休息的疲惫状态了。 可他就是没有。 更离谱的是，随着简单的自我测试出了结果后，他此时心中竟有着极其强烈的想再去感受超高运动量的冲动。 说白了，就是现在的他精力有点过剩，亟需发泄一下。 于是乎，周游索性又走将出来，回到练兵场附近。 此时姜潮正眉飞色舞地与学员们讲解着方才他的诸多操作里的一万个细节。 学员们听得也是如痴如醉，纷纷在心头恍然大悟，原来周先生看似简简单单的动作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惊人的运动能力与战斗哲学。 姜潮正说着，在观察学员们的神态时突然注意到下方去而复返的周游，赶紧道：“周先生你回来啦？刚你不说要休息十分钟的吗？我们这边不急的，不然你再去歇歇？” 周游摇头，“不歇了，时间紧张，再来。你的讲解不必于这一时，等我把所有人都练过一遍，你再统一整理，明天再出个详细的教程也行。今天我正好来了兴致，就试试多带一点是一点。” 既然周游坚持，那第二轮一对八的对战马上便开始了。 这第二轮的对手吃了第一轮对手的经验，倒再没人敢托大不和其他人共同进退了。 不仅如此，这八人更是从一开始就齐刷刷一起扑将上来，作势要将周游困住。 但周游却又改变了思路，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起来。 他先迎面向这八人冲去。 对面立刻做出调整。 八个人相互靠拢，结成了一个紧密的阵型，并且齐刷刷从稍微偏差的角度同时出枪。 很显然，刚才姜潮讲课时稍微与众人讲了些合击的阵法，现在众人立刻将刚才现学的东西运用了出来。 如果周游依然过分强势地强行突进，哪怕他能靠着足够强大的实力淘汰掉一到两人，但他自己却也必然会被八支枪组成的严密阵型给点到身上，那就算是他输了。 当然，这事并未发生，周游选择了临时变向，绕到了众人侧面。 在这变向的过程中，他迈步的步幅大幅缩减，但步频却又提高了很多，速度竟下降得不多，还是远远压在了普通人的上限之上很远的程度。 这八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要重新结成八人同时面朝周游的阵型已经不可能。 但八人也及时调整，立刻变成了背靠背互相依靠的圆形防御阵。 周游开始围着这防御阵跑起圈来。 现场竟是变成了他一个人包围住八人！ 三圈之后，周游抓住了破绽，陡然向前踏步，长枪刺出，先用了个小扫荡格开面前两人以攻代守刺来的长枪，又顺势再向前突进，刺中了其中一人的肩膀里侧。 …… 十七秒后，这八人再度满脸沮丧地让到了一旁。 学员们再次遭遇了惨败。 更让他们深受打击的是，明明自己作为第二轮的选手，都已经吸收了第一轮选手战败的经验，面对的也是已经斗过一轮，按理说体能该有所下降的周游，却非但没有长进，反而输得更快。 这时候，倒是姜潮更懂行。 他看出了蹊跷。 在变电站之役中，姜潮全程几乎都跟在周游身后，并且多次在周游体力下降无法支撑时顶上空缺。 当初他也亲眼看到了，即便周游经过休息后可以恢复行动能力，但每一次恢复后比起上一次，多多少少又会有一些下滑。 他是知道周游的体能状况的。 在自己也成为超限者后，姜潮对超限者的体能问题更是熟悉。 但这次周游显然又违背了常理。 在经过短短几分钟的休息后，他立刻再次投入了战斗，并且体能完全没有下滑，甚至还随着一对多的经验更丰富，展现出了更强的杀伤力。 打完收工后，周游再是一摆手，表示自己得去歇歇，让姜潮带着人稍微复盘刚才的对战过程，五分钟内不要打搅他。 这会儿的他其实又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了。 上一轮的恢复时间是三分钟，周游根据过去的经验，觉得这恢复时间会延长，自己大概需要花五分钟才能完全康复。 一分钟后，身体先前剧烈运动时释放的大量热量自然消散，体温降了下来，心率也变得平稳，周游感觉到腹中传来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嘴里也很是口渴。 他正琢磨着出去让姜潮安排人给自己弄点吃喝，便听肚子里传来声“巨响”。 这还真是人饿肚子到了极致后发出的声响，而且在周游耳中听起来简直音量巨大，有震耳欲聋之感。 下一刹那，那股先前还能忍受的饥饿感突然放大了十倍往上，达到了人类饥饿到了极致之后的状态，让他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周游立刻红了眼睛，赶紧起身狂奔出去。 过去时，自从人类脱离原始时代，进入文明时代之后，人类已经脱离了过去动物的饮食习惯。 对很多动物而言，生命中最大的事情就是吃，一整天下来，除了正在吃就是在找吃的东西的路上。 所以野生动物的饮食通常没什么规律，逮住机会吃一点就是一点。 又或者是像某些食草动物一样，干脆进化出多个胃来，逮住了机会先一顿吃个饱，把几个胃都装满，然后得闲了再慢慢消化。 但人类不同。 人类有着更高的智慧，成了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完全可以在一个地方定居，然后将食物贮存下来。 人类慢慢形成了自己的饮食习惯，一天三顿到两顿，每一顿都尽可能地吃到饱。 这种饮食习惯为人类节约了大量的时间，可以将更多时间与精力都放在诸如思考和发明创造，乃至于争权夺利这种事情上。 某种意义上，集中进食的饮食习惯也对人类文明的进步带来了不小的帮助。 尽可能地脱离繁琐的体能劳动，更多地解放双手与双脚，以及人的思维，让人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去进行脑力劳动，那么人类的诸多发明创造才有被孵化的温床。 正因如此，人类也才能最终走到今天，并逐渐形成十分稳固的一日三餐的饮食规律。 但现在，随着人类缩小，单日摄取实物量与体重的比例增大，并且由于肠道等消化系统相关脏器的缩短，人类的身体经历了一个短期内发生，但却又十分剧烈的自适应进化的过程，现在人类的消化进食与排泄的频率都增加了很多。 如今人类的进食从过去的一日三餐早已变成了六餐，甚至一些运动量较大的人会有七餐八餐九餐。 几乎人人都随身携带着诸如巧克力、糖果抑或是压缩饼干等等高热量补充的零嘴。 周游自己带的零嘴早就在与沈苓一起测试装甲机器人时就吃光了，所以他只能盯上学员们的补给。 在路过训练场时，姜潮又注意到了他，正打算打招呼。 周游却一摆手，“我先去吃点东西，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说完他就扑到了训练场旁边的补给处。 这边摆放着提前打开的红牛饮料、法式小面包、牛肉干、榨菜、高糖坚果切糕等等高热量食物与饮料等补给。 红牛饮料已经被后勤人员提前分装好，倒在一个又一个过去用来喝白酒的小酒杯里。 至于食物补给则是被分装进了一个又一个小口袋中，方便一次性拿取。 周游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左手单臂抓起杯饮料，右手提了两个口袋便去到角落处，开始自顾自大口朵颐起来。 此时他的吃相属实不雅，但幸好也没什么人能看见。 短短三分钟后，他便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袋补给。 腹中那股可怕的饥饿感这才稍许减退，但依然很强烈。 时间又过去五分钟，两大袋补给全部下了肚，周游带过来的那杯红牛也见了底。 他站起身来再往训练区域快步走去。 见他过来了，姜潮等人本以为他要马上开课，却见周游又只劫匪般提走两袋补给外加一杯红牛，又闪了人。 差不多四人份的食物下了肚，周游的腹中这才传来合格的饱腹感。 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周游在心里默念了一下时间，暗感惭愧。 先前第二轮切磋对练结束时，他给众人说的是休息五分钟，但现在看来时间早就已经超了。 他平时就是个极其守时的人，这只稍微晚了一点，心里便总觉得欠着，于是他赶紧快步走出去，打算继续切磋。 那头姜潮等人的目光一直时不时往周游的方向飘来。 众人见他的步伐终于不再那么急匆匆，寻思这下子总该开始训练了吧。 “周先生……”姜潮做挥手状。 周游也准备答，举起手来。 但就在此时，周游的神情陡然突变、 他肚子里又响起来了。 但不是之前那种饥饿的响，而是另一层意思。 他的膀胱也仿佛有种强烈的爆炸感。 下一秒，周游立马转头就跑，并在眨眼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等跑出去几步，他才冷不丁想起自己似乎还不知道厕所在哪里，正打算回头问问，但腹部深处的恶龙咆哮却愈加迅猛，几欲喷薄而出。 靠着最后的理智，周游想起自己身上现在穿的是价值不菲，一旦用坏了都没有修补替代品的凯夫拉作战服。 他狠狠咬牙，不能，绝不能…… 终于，他再度闪身到了石柱后方。 才刚一脱离旁人的视野，周游就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潜能似乎已经敏锐识别到了处境的改变，开始变得越来越放纵。 周游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褪下凯夫拉作战裤，暴力下蹲。 在这一刻，伴随着仿佛六缸赛摩暴力拧下油门一般的噗噗声响，喷射战士重出江湖，人类仿佛又回到了被华莱士支配的幸福时光。 这声音响得震耳欲聋，让带着几个学员与教官准备上前来查探情况的姜潮面色大变。 周先生拉肚子了？ 这可是很罕见的现象啊！ 第128章 二次觉醒 如今随着人类体型的缩小，人的各方面生理机能都有所改变，尤其超限者的变化更为剧烈，消化系统似乎也有所强化。 除了超限觉醒时必然会有的那次集中排出杂质，超限者极少会有以前常见的肠胃疾病出现。 姜潮心头咯噔一声，心想，难不成周先生病了？ 那肯定很严重啊,是大事！ 他一边不知死活地往前走去，一边嘴里喊道：“周先生，你怎么啦？” 柱子后面传来周游略显有气无力的声音，“我没事，你们不要过来。” 可能是此时的摩托车声太响亮，也可能是此时周游身体一直在泄气,导致他说话时略显有气无力。 姜潮没能听清楚，于是继续往前多走了几步，嘴里再问道：“周先生您说什么？我没听清，你现在需要帮助吗？需要我通知马老医生和罗医生吗？再不然把罗荨大队长请来？” 此时的姜潮还不知道，他自己正在试图靠近深渊。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都不用周游提醒，他便知道什么叫深渊了。 一股可怕的恶臭从前方飘来。 在这瞬间，姜潮不禁回想起多年前自己还是职业格斗选手时，曾经有一次去国外打比赛的悲惨经历。 比赛结束后，他被当地人带着去参观那边的野生动物园。 他仗着自己身为职业格斗运动员，觉得自个很是了不起，在野生动物园里时,他无视了导游的警告,强行靠近一个黑足白背拖着蓬松长尾巴的小动物。 他觉得那小动物很是可爱，还问导游能不能将其带回去做宠物，哪怕掏钱买也可以。 但导游听了翻译的话,只暗翻白眼，都没来得及提醒姜潮,姜潮便立马自己知道了答案。 不可以。 当时姜潮只眼前一黑,短暂失明，然后便是强烈的窒息感，像是被人一下子上了满负载的裸绞。 作为身经百战的职业格斗选手，他竟刹那间失去了意识。 等他缓过来之后，才终于从翻译的口中知道那可爱的小动物的名字。 哦，这家伙是臭鼬。 现在，姜潮便有这般感受。 姜潮身边的其他人已经接二连三地难以自持地哀嚎了起来。 也有妹子更是干脆，嗷都没有嗷，而是直接干脆利落地失去了意识。 不开玩笑，就这味儿，可能正牌的臭鼬闻到了都得退避三舍。 但姜潮不愧是真正的精锐战士，更是周家的总教头，意志力就是顽强。 在关键时刻，他竟硬生生靠着意志力扛住了这生化武器的冲击，没有第一时间昏厥过去，而是捏住了鼻子，转为只靠嘴呼吸，然后强行向前走去。 他一定要弄明白周游到底怎么了。 如果周游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姜潮觉得自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姜潮心里想，这绝不可能是简单的拉肚子,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往前又走了两步,姜潮觉得喉头传来一股辛辣感，自己的肺里竟也有些火辣辣的刺痛感。 太可怕了，他暗想。 但他却还是在捏住鼻子的情况下，强行用瓮声瓮气的声音问道：“周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一個人硬抗啊。” 说完，姜潮还又回头对着其他人喊道：“情况危急，你们都不要轻易靠近。赶紧去通知医生！” 就在这时候，那边正蹲大号的周游见事情正不可逆地向着某个完全超乎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也是急了。 他抽了个喷射的间歇期，来了个气运丹田的强势提臀，然后把脑袋从立柱侧面伸了出来，瞪了一眼正准备强行靠近的姜潮。 “我都说了我没事了，你走啊！只是正常的拉肚子，不要大惊小怪，等会儿就缓过来了！你们先闪远一点，就算一般人对自己的味道有抗性，我也都快扛不住了，得挪个位置，别过来偷窥啊！整点阳间的事情！” 说完，周游的脑袋又消失在柱子后方。 摩托车声再度响起。 姜潮等人得到了明确的命令，可算是敢逃了，一个二个溜得那是相当的快。 众人一直往远处退出去七八米，才觉得处境稍微好一点，也可算是能松开掐住鼻子的手。 七八分钟后，神清气爽觉着自己至少轻了得有个十来克的周游终于回来了。 他先招呼众人道：“都稍微离远一点，我们还个地方训练。哦还有，让后勤部送点炭渣和小铲子来，我等会自己收拾。先不管这事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抓紧时间开始对练！” 自家事自己清楚，周游没办法和众人仔细讲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但在排泄完毕后，他此时心底的确是又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又有了仿佛无穷的旺盛精力亟需发泄。 学员和姜潮虽然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倒也不好违逆周游，只好经过简单的准备之后，即刻开启第三场实战对抗。 也不知道是因着先前的小插曲影响了学员们的心态，还是解决了人生三大急之一的周游找到了更好的状态，总之就是仅仅十五秒过去，参加第三轮对抗的八名学员便身上人均一个白斑，十分羞耻地败下阵来。 这下子，就连教官姜潮都快看不下去了。 这可是八对一啊！ 输得太快，太没有尊严，才只坚持了十五秒就丢盔卸甲一泻千里，简直有辱斯文，也不知道等今天结束后，周游会不会背地里觉得他这总教头水平太次，教出来的学员一个赛一个地不靠谱了。 更过分的是，这一次周游打完后，却并没有到旁边去休息，而是顺势从旁边抽了根凳子随便坐下，说道：“我目前感觉还好，这次我就只休息两分钟吧。最后这八个人，你们赶紧再商量一下战术，然后直接开始。你们也稍微给点力吧，总不能一轮下来连一个能碰到我衣角的人都没有吧？” 旁边的姜潮走上前来，试探着说道：“周先生，要不由我来带他们制定战术？不然他们老输得这么快，那也起不到锻炼的目的，即便我把四轮对战的视频都合并到一起来讲，总时长也没到八十秒，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啊！” 周游沉吟一下，“的确是这道理。这样，那就多辛苦姜潮你一下。我们来个全面拉练。其他人继续自行完成原有的训练课程，然后所有人都以每八人一组的分组方式，来与我车轮战，一直练到我觉得自己没了体能为止。” “什么！所有人？”姜潮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游点头，“对，就是所有人！姜潮你负责选人组建队伍，每个队伍你都提前给他们制定合适的作战计划。还有，运动相机不要你扛了，稍微摆远点，摆高一点，从上往下拍摄。然后我们划定一个合适的对抗训练场地的范围，在对练时，走出圈也算输。这样虽然拍摄距离远了一点，但运动相机至少可以将画面全部捕捉到。” 姜潮吞了吞口水，听周游这意思，他似乎是打算来个无限车轮战？ “呃，周先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其实早上时我也接到了你父亲的通知，说是今天必须得给你放假……” “没事！我现在正在做一项很重要的实验，与你三言两语讲不清，你只管执行即可，我父亲那边我会自己去与他解释。” 周游一摆手，态度拿得很明确。 此时的他的确还觉得有无限旺盛的精力需要被释放。 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可能是要迎来第二次超限觉醒了。 在事情真正发生之前，无论是周游，还是华音以及她所在的国家实验室，都从没有人提到过第二重觉醒的可能性。 毕竟，人类过去对超限觉醒的理解完全是知识盲区。 许许多多的科幻作品曾对人类的基因锁与限制器进行了各种各样的猜想。 但那些猜想无一例外都是虚构的，并没有一套完整的理论能站住脚。 一切都只能靠猜想的，只有在真正发生时，才能稍微透过现象去揣摩到本质。 可如今即便人类真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但下一步要怎么走，推开一扇门之后究竟是怎么样的世界，这扇门的背后是否还藏着能被推开第二扇门，第二扇门的背后又是怎样的世界，没有人知道。 即便靠猜的，也完全猜不出个头绪来。 在国家科学院内部甚至渐渐已经有人认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对人类而言，只一次超限觉醒就已经算得上是生命的奇迹。 如今人类虽然体型变小了许多，平均运动既能也都拔升了不少。 但超限者还是太突出了。 超限者拥有的相对运动能力与神经反应能力，放到过去，堪称是超人一般的存在。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同周游这样的顶级超限者垂直起跳高度甚至可以超过自身的身高。 要放到以前，简直无法想象，即便是跳高世界冠军也绝不可能做到，甚至差得极远。 综上所述，虽然始终有一部分乐观主义者坚持认为超限觉醒并非人类的极限，还在尝试从各个方向提出各种可能。 但事实就是已有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了尝试探索下一重超限觉醒的可能以及方向，把更多精力放回到想法子批量化当前的超限觉醒这件更重要的事上。 但幸好，人类有周游。 正是周游发布的第一个视频让不少人都重新认知了什么叫超限，超限后会面对什么样的状况，又该如何做出基本的应对。 周游或许不是全国乃至于全世界第一个超限觉醒的人，但却是第一个将这种现象呈现到普罗大众以及国家级科研单位的面前，并且与顶级科研单位达成了长期且愉快的合作的人。 在信息断联之前，周游与国家科学院双方都为对方带来了巨大的帮助。 现在，周游觉得自己可能又往前迈进了一步。 他依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个，也不知道国家科学院那边是否已经有了相应的研究。 他自己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二次觉醒，还是在长时间的自我压榨后，自身的体能状况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些大幅度的跃进式提升。 所以，就按照当初变电站一役时差不多的标准来自莪测试一下新的体能极限吧。 他想试着靠自己的力量多往前走一步。 两分钟后，先前被点选出来的八名学渣与周游之间的对练正式开始。 姜潮的战术指导的确发挥了些作用。 这八人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千万不要尝试跟上周游的斯皮德，与其盲目出击未果却露出破绽，还不如死死守住对练场地的中心区域，来个真正的铁桶阵式防守。 不仅如此，八人还同时双臂向前平伸，争取尽可能地将长枪支出去更远，那么便不容易被周游利用长柄武器结合手臂臂展的延长长度占便宜。 并且这些人还双手握持着长枪无规律地交叉乱晃，试图用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手法来灭了周游的嚣张气焰。 他们的想法非常好，但不幸的是他们的对手是垂直起跳至少超越自身身高1.2倍的周游。 在意识到自己对付的是个乌龟铁桶阵后，周游并没有气馁。 他既没有盲目突袭，也没有如同先前那样围着人群跑圈白白浪费体力。 他只是十分冷静地缓缓踱步，观察着这八人的细节，再时不时假装踏前做佯攻之势，吓得面前几人疯狂舞动长枪，然后他却又猛地退回。 此时这八人的处境看起来非常被动，完全落在下风。 但身为战术指导的姜潮却并不焦急，反而是在庆幸自己的战术生效了。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秒，不管怎么说，这八人支撑的时间是刷新纪录了。 接下来每多撑一秒，就算是个新纪录。 就在姜潮心头庆幸之际，周游突然动了。 不同于之前的刺击为主，这次他却使出了真正的棍法。 只见他将长棍陡然挥舞出一个巨大的圆弧，在他正面三人手中的长枪便在连续三声剧烈撞击声响后往几乎同一个方向飞出。 “你们的想法不错，如果面对的是鼠王，手里拿的又是真正的长枪，说不定还真能让老鼠陷入牛啃南瓜无从下口的局面。老鼠因为自己的前爪臂展所限，施展不出这种力度的横向打击，但不好意思，我是人，不是鼠王。所以……” 在周游说到“所以”两个字时，他手中长枪已经闪电般连续点出三次，分别刺在三人的脑门、脖颈以及心脏部位。 这三人一被淘汰，整个铁桶阵的阵型立刻全乱。 周游并不会给剩下五人重组阵型的机会，而是继续快步往前逼近，利用那已经被判定死亡，正在倒下的三人的“尸体”为掩护，连续出枪点杀另外两名正试图移动到他的正面的学员。 学员们的挣扎可谓努力，但没有用。 阵型一旦被挖开个缺口，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彻彻底底的崩盘。 只过去短短再十二秒，本次对练总耗时三十五秒，八人全部被淘汰。 这次完事后，周游还专门点评了一下姜潮的战术。 他表示这战术确实不错，但仅适合臂力足够强的学员才能驾驭，还能想办法再优化一下。 比如给长枪的枪杆可以考虑改成可伸缩结构以进一步加长武器的长度，那么便自然不必纯靠手腕的力量来支撑枪杆，而是可以正常的双手握持，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击飞武器。 至于八名队员临阵磨枪琢磨出来的合击枪阵，周游也大加赞许。 这些人的基础很烂，毋庸置疑，不然之前他们也不会被专门抓出来加练，但姜潮弄出来的战术有效规避了他们的弱点，最大化发挥了王八拳的优势，还真一时间让周游这高手束手无策。 姜潮觉得自己有被安慰到。 这一次周游休息的时间比较长。 他又进食了，顺便还用后勤人员送来的煤灰，亲自上阵掩埋了上一轮排泄物。 嗯，虽然味道比最开始时散去了很多，但还是很生化武器。 后勤人员一开始曾自告奋勇，表示要为周先生分担这项庸俗的工作。 周游表示大可不必，还是自己来。 后勤小队长坚决头铁，非要上。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也在靠近深渊，“周先生你怎么能做这种……呃……” 小队长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得，里面的污渍还没拾掇，外面又舔新坟。 周游没好气道：“这外面的你们可就自己收拾啦。去去去，别添乱。” 于是乎，乐来县乃至于繁阳市，甚至可能是全国西南片区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类强者亲自担任铲屎官，铲的还是自产货。 看着周游在那忙乎，一名后勤队里的婶子泪流满面道：“周先生这也太接地气了，一点架子都没有啊。” 旁边另一人诧异道：“就算周先生亲力亲为确实很了不起，你也不用感动到流眼泪吧？” 婶子没好气道：“别瞎说，我这都是给熏的啊！” 十分钟后，第五轮对练正式开始。 姜潮决定给周游上点强度。 这次他选出来的是八名在训练中表现最好的学员。 这八人，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基础的体能条件，都是上上之选，称得上精英。 其综合素质甚至比当初周游亲自主持的第一次选拔中被直接提拔为精英作战队员的初始状态还要强出一大截。 比起现役的精英作战队员，他们欠缺的其实只是经验，在不少基础战斗能力上，甚至尤有胜出。 这也是合理的，毕竟现在御珑小区这边的总人数达到了上万人。选拔的样本基数变大了不少，出的妖孽自然也该更多。 他们已经被唐大河和孙迎军等精英级中队长提前预订了。 再过两天，等他们完成各自的训练教程，便会直接去精英作战队报到。 双方一开始交手，尖子生们立刻表现出与学渣截然不同的能力。 之前的学渣往往一开始就会被周游迅速压到下风，然后被钝刀子割肉，慢慢一个个带走，最后周游抓住机会再一波发力，摧枯拉朽地击溃。 但学霸们却不同，他们从一开始就并未固守，而是十分凶猛地向前扑杀而来。 周游一开始随便选了个人作为突破口，试图先带走一个以减轻压力，但这人左右两侧另外二人却毫不犹豫同时提枪刺来。 这二人没有如同先前那些人一样膨胀到以为自己能刺中周游，而是选择了封锁周游的行进路线。 如果周游铁了心要淘汰他的目标，便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被这二人的长枪扫到。 即便周游强行爆发超限者的超强体能，避开了这俩人的刺击，但在他的另一侧，却又有三人正悄然往他的方向移动。 原来这俩人的封锁刺击还有另一层意图，那便是将周游逼迫去陷阱方向。 他们正在利用这片不算开阔的战场的环境，以发挥出自己以八敌一的天然数量优势。 周游的处境一下子变得不妙起来，他只能不断往后方撤去。 当然，如果此时是实战，双方拿着的都是真正的致命武器，那周游的胜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因为他可以承受着轻伤的代价，对眼前的人进行快速绝杀。 最终的战果十有八九是周游自己只受到小小轻伤，这八人全部当场殒命。 但现在毕竟是实战演练，双方都只拿着木枪，并且根据周游自己的承诺，胜负的判定标准是只要他被命中一次，就算他输。 这游戏规则给周游带来了巨大的不便。 于是乎，他便只能放弃这次进攻机会，并转攻为守。 但接下来，先前一直没有受到威胁的两人却已经转移到侧面，占据了有利地形，并向前步步紧逼。 此时，在居高临下的运动相机拍摄镜头中，周游竟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逼到了角落，落入了完全的下风。 虽然双方开始交手到现在只过去了不足十五秒，但姜潮心头觉得，自己规划的战术基本是成功了。 这次一定能再度刷新坚持的时间。 反正如果是我面对这种局面，肯定是没辙，顶多找一两个学员拼成同归于尽。 甚至说不定…… 就在姜潮心里开始生出不该有的幻想时，周游又给他上了新鲜的一课。 这堂课程的名字，叫永远都不要小看一个顶级的超限者。 哪怕同为超限者，一个是县内第二，一个是县内第一，双方之间亦有差距。 这差距大到想象之外。 看似被困到角落的周游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先向前直冲，悍然跃起。 是的，他离地了。 看起来，他是做出的是最愚蠢的决定，被搏斗教程再三列为经典送菜操作的顶级昏招。 跳起来发动攻势，看着仿佛气势凛然，但实则漏洞百出，并且人在空中还会失去支点，失去变向以及调整体态的能力，变成个傻乎乎的活靶子。 稳了！ 要赢！ 姜潮猛然捏拳，在心里咆哮，希望这八个尖子生好歹给自己争口气。 总该赢一次了吧？ 看着最先被周游选为猎物，在攻守之势异以后立刻转守为攻，带着另外两名协同作战的队友向前突进，并试图举枪当空刺击，在空中一波带走周游的精锐学院，姜潮心头如此想道。 可下一刹那姜潮的美梦就宣告了破碎。 空中的周游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便成个活靶子，反而是将长枪先往地面陡然一刺。 长枪的枪杆弯曲，周游的身子竟飘得更高，而且还改变了方向，飞向了侧面，同时周游又在空中侧过身子来，右手抓着枪尾，并完全伸直了双臂，将其向前支出。 于是乎，周游这侧身外加单臂伸出的姿态便又给他带来了兵器长度的优势。 沾了面粉的枪尖快速挥舞，接连点在下方两人的头顶与侧颈部位。 二人被淘汰。 随后，周游成功落地。 前方另外两名提前就位，等着试图趁周游立足未稳之际发动突袭的精锐学员扑了个空。 不仅如此，起码在眼下这一瞬间内，周游只需要面对这两人，至于另外四人。 其中一人刚失去了两名战友，还在稍微发愣。 另外三人则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尚且来不及赶到。 这下周游丝毫没有留手，而是毫不犹豫提枪往前杀去。 这次他没用任何花招，只简简单单接连使出最为基础的刺击，但就是出招速度比较快，力度比较大，攻击角度比较刁钻。 前面二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已经第一时间严格执行了周游之前教导的扫棍战法，试图扩大防守面积。 但令人遗憾的是，双方的基础移动速度与每一个动作的力道与精度都有着天壤之别，这二人只支撑了大约不到五秒，便陆续落败。 自此八名精英学员只剩四人，再无悬念。 大约一小时后，马老医生、林医生和罗荨父女全部来了训练场。 此时周游倒没出什么严重的状况。 他只是停不下来了。 在这一个小时里，周游拢共与近二十组人，共计近一百五十人完成了对练。 在此期间，他只短暂休息了两次，用来进食与排泄。 在其他时间里，他基本只在不断地操练着学员。 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对学员们有多大帮助，周游不知道，但他自己倒是乐在其中。 期间他自己有想过到底要不要多休息一点时间，亦或是干脆停止对练。 可每当他真个坐下来时缓解疲劳时，却又刚刚恢复，便立马又总觉得身体里还有无限的能量等着被释放，哪怕只是多坐一会儿都浑身难受。 他是在这般状态下度过了一个小时，却让包括姜潮在内的教官团队心惊肉跳。 姜潮一次次地将周游与当初变电站之役中的周游做着对比，并在心里一直想着，差不多了吧，也该下滑了，哪能老这么撑啊。 可事实就是，周游一点儿都没有强撑的感觉，始终信手拈来轻松写意。 仿佛他每次只需要短暂休息，就能完全恢复到全盛状态。 倒得后来，姜潮终于忍无可忍，自己做主将周家团队里的核心医务人员都请了过来，甚至也联系了正在撰写装甲机器人最终封测报告的沈苓。 沈苓一听，大吃一惊，觉得这哪行啊。 她本想立刻给首都的华音打电话。 奈何，她打不通。 如今人类可用的远程通信手段只剩下卫星电话。 地球没有围着周游转，天底下也不只乐来县里有大事。 如今全国上下因着通讯中断、鼠患冲击与部分电力供应崩盘，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乐来县这种地方已经堪称净土与圣地。 据说乐来县周边包括康岳县等其他县城的行政管理人员甚至已经动了心思，想组建运输车队，带着资源与人员前来净土乐来，与这边会师，形成一股更强大的力量。 总之，目前全国对卫星通讯的需求空前巨大。 诸如物资调配，险情与灾情汇总，对老鼠大范围行动的侦查情报，一些核心基建设施的情况报告，对极端天气的提前预警等等关键讯息，每条都极其重要，牵扯着动辄成百上千乃至于上万人再几十上百万千万人的生死存亡，优先级极高。 这都无可厚非。 为了保证通话质量以及关键讯息的畅通，这卫星电话的除了对有重点标注的核心通信许可分配了全天候的专用频段之外，对其他低一些优先级级别的通讯，都有着严格的时间分配计划表。 沈苓现在打出去，那边卫星控制中枢根本不会搭理这种不按照计划时间来的次级通信申请，必定会直接给无视掉。 周游自己也正是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在一开始发现自己不对劲时，压根就没动过联系华音的念头。 一是没必要。 二是没到预计的时间段，整个乐来乃至于整个繁阳市的卫星电话都打不通。 三是即便他自己手里其实有国家科学院提供的最高权限紧急求助代码，但他的自我感觉一直都非常良好，实在没必要一惊一乍大惊小怪。 所以沈苓也叫上袁亦可过来看看情况了。 当时周游刚又练完了一轮。 二人一副受惊过度的惊吓模样，周游倒是不以为意，只再三强调，说自己没事，这会儿也就精力过剩想发泄一些。 俩人见他说得信誓旦旦，也的确执拗坚持，倒还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各自走人。 沈苓急着要给国家机器人研究院提交报告。她很忙。 袁亦可这会儿本来也接到了临时任务，准备带队去剿灭一支一直潜伏在县战略储备粮粮仓中的千鼠小分队，也都忙着。 俩人临走前叫上罗荨千叮咛万嘱咐，让罗荨可千万要记得自己还是个专业护士的身份，把周游给看牢了，一旦确定他的状态不对劲，就立刻上去给这家伙强行按住。 到时候不管他说什么，也不能信了他的邪。 罗荨答应得很果断，很坚决。 随后罗荨瞪大着自己的眼睛，死死看着周游，心想只要这家伙出现一次强撑的迹象，自己就立刻上去给他按住，绑起来，然后…… 但谁也不曾想到，罗荨这一瞪眼，就瞪了七个小时。 时间一直走到了夜里十一点左右。 周游终于结束了这一天疯狂的训练。 他还是没有累。 是那一千名学员中的每一个都被练过了一轮。 他腻了，也知道自己大约是真试不出来体能极限了。 他自己也觉得，再老这样测似乎也测不出个所以然。 此外，他身体里的那股火，那种精力过于旺盛，并忍不住想要发泄出去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在这七个多小时里，他平均每小时进食和补充水分三次，平均每40秒完成一次一对八的对练，对练结束后的休息时间，也基本被控制在三分钟之内。 在此期间，周游也输过几次。 但他输的原因并不是太累，而是有些个原本并不显山露水的普通学员突然开了顿悟挂，弄出了一些不讲武德的花招，让他着了道。 不过周游并不因自己输了而沮丧，反倒只感到开心与激动。 且不说这些都是周家的学员，他们表现得越好，越未来可期，就意味着周家能得到越多的新锐战力。哪怕他们不属于周家，而是县府那边的行动队伍成员，周游同样也只有高兴。 周游的脑子里从来就不只装着自己一家之事。m..nět 他巴不得看到更多的新锐战力成长起来，甚至巴不得赶紧再出一个比自己更强的人，哪怕这人不属于周家，属于县府乃至于别的势力，都好。 这样的话，他便不再需要每每都得亲自冲锋在前。 说来有些荒诞，虽然他在战斗这件事上天赋异禀，更是提升比例超高的绝顶超限者，但他内心深处，还真羡慕沈苓。 只能说每个人其实都身处在自己的围城之中。 周游甚至还受了一点小伤。 倒不是他被狠狠命中了，而是有一次他用右手抓住一名力气较大的学员的枪杆，试图靠蛮力徒手夺枪。 但这学员的劲道也是不小，竟能与他短暂僵持。 在加大力度发力的过程中，周游与这学员的双手都有所滑动。 不想这枪杆的做工不太精细，枪杆上竟有一根木头倒刺，周游的手掌给这倒刺戳进了掌心，戳得还蛮深，至少有四毫米。 要知道如今人类的手掌本来就只有4毫米左右的厚度，这4毫米几乎已经达到手掌的厚度了。 幸好木刺是斜着刺入，有点像护士抽静脉血时的角度，基本顺着皮肤走，不然这伤势还真是够呛。 正好医务人员都在这边，所以周游只让罗荨帮他把木刺拔出来，再用消毒水简单处理了一下，并在手掌上缠上绷带防止伤口再被二次损伤，便立刻进入下一轮对练。 罗荨当时试图建议周游干脆停止训练，赶紧去休息养伤。 周游没好气道：“就这点伤势，以前的小鲜肉拍电影都轻伤不下火线，我还能去歇着？我都怕去医院晚了伤口都愈合了！” 解散训练团队后，周游立刻去了沈苓的实验室。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要到沈苓与国家机器人研究院联络的时候了。 等沈苓完成汇报，就该轮到自己按照约定的程序例行联络华音，并向她汇报自己的最新情况。 其实一周前周游已经例行联络过一次，但当时并未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成了无意义的闲话家常。 为了避免浪费宝贵的通讯资源，当时二人只简单聊了不到一分钟，便挂断了卫星电话。 当周游走到实验室时，沈苓正汇报到最后的结论部分。 周游倒也不急着催她，而是在角落处安静地等待着。 听着那边的沈苓讲着电话，周游莫名觉得缠着绷带的右手掌心里有些痒。 他心想，当时已经处理好了啊，总不能这都发炎感染了吧？ 不应该啊！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自己解开了绷带，然后借着实验室里的明亮灯光端详着自己的右手掌心。 他愣住了。 那边，沈苓终于结束通信。 今天情况特殊，沈苓加班加点抓紧时间完成了报告，然后一到约定通讯的时间范围，便立即拨通了卫星电话。 在汇报时，沈苓的语速也极快，更十分言简意赅，所以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半个钟头搞定。 “你快来你快来！”刚挂断电话起身的沈苓正见着周游，连连招手道：“我正准备叫你来给华音打电话呢。我说你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哪有你这样的，也不怕真把自己累出事么？” 周游收起右手，乐呵呵地走上前，笑道：“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我自己已经初步得出了结论。” “什么结论？” “我大约是完成第二次超限觉醒了。此外，我想，我大约也找到第二次觉醒的增益方向了。” “哈？二次觉醒？这什么？我幻听了吗？” “你没幻听，第二次，超限觉醒。” 周游再度笑着说道。 此时，周游右手掌心里的伤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说是皮肤下面的贯穿伤痕迹，就连表面的破口都完全没了。 如果不是那处还稍微有些痒，总让他忍不住想挠一挠，先前被刺伤时的痛楚还历历在目，周游甚至会产生幻觉，误以为自己压根没受过这伤。 第129章 改造实验，有后了 “什么！觉醒还真能有第二次的？” 沈苓当场傻眼，瞪大着一双闪闪亮的眼睛，直眨巴着，同时也又长大了嘴，显得很呆的模样。 她再是直挠头，自言自语道：“我该不是产生幻觉了吧？还是说我在做梦？要不你先出去一下，我自己思考一下人生,你重新进门试试看？” 见她这有些心神受创的模样，周游再笑道：“不要惊讶，我自己也知道今天的自己很反常。我也一度担心自己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开始是有往第二次觉醒的方向去想，但没太敢确定。不过……现在，你看我的手掌……你看。” 说着，周游便将右手递到沈苓面前。 沈苓抓过手掌上，不明就里，“怎么了？” “大概两个小时前吧,我手掌受了点小伤。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两个小时前。” “呃……好的我知道啦，两個小时前，别老这样重复，我又不是真傻了！真是的。” 说着，沈苓便把脑袋凑到周游的手掌面前，瞪大着眼睛，仔仔细细端详着。 然后她左看右看，再又抬头狐疑地看了周游一眼，“哪有伤？完全没有嘛！你在逗我么？你这看着根本没一点问题啊！” “有的，当时大概是一根长度大约4毫米的木刺戳了进去,很多人都看见了,也是罗荨帮我拔的木刺，上的消毒水，当时还拍了照片,不过我手机没带过来，回头可以给你看看。” “等等……4毫米？”沈苓皱起眉头,一边再更仔细地观察,一边在心里盘算，喃喃道：“假的吧！以人类现在的体型，过去的四毫米大概相当于以前的三厘米，都可以给手掌刺个对穿了！我的个乖乖！可你这……我确实是一点受过伤的迹象都没看出来，甚至连划痕都没有，当时那伤到底是怎么样的？” 周游左手手指摆到右手掌心，演示了一下，“不是垂直刺入，是这样斜着刺入，顺着皮肤往里走，但问题也不大，全部拔了出来，没有残留。” “好吧，我信了。可是……可是现在你这手的模样，看着完全不像！奇了怪了，就算如今人类伤势痊愈的速度是要比以前快一些，毕竟新陈代谢的比例都加快了，但你这也好得太快了啊！这不科学！” “是的，确实不科学,那就只能用不科学的方式来解释。这就是我认为自己身上发生了第二次觉醒的重要依据。另外，我觉得我今天表现出来的体能状况也不太科学。但换一个角度去理解,过去人类的体能限制，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可以理解成长时间运动造成的乳酸堆积，以及肌肉纤维的反复紧绷与舒张后累积而成的无数个轻微小伤。” “人在一天大运动量的锻炼后，第二天一觉醒来会浑身酸痛。此外，哪怕不隔天，但如果之前的运动量超过了人体本身的负荷能力，后面再想动弹，就会有有气无力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疲劳。再更长时间的疲劳，又得不到足够良好的休息与科学的调理，就会积劳成疾。” “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们可以换到另一个角度去理解疲劳，可以将疲劳视为一种损伤。先假定我的第二次超限觉醒的增幅方向就是这惊人的自愈能力，那么疲劳自然而然地就消失了。在今天我持续长达八九个小时的高强度对练中，莪一直在进食和排泄。那么我的身体其实从未缺乏过营养与能量，毕竟人体缩小后，我们对营养物质的吸收速度也加快了，这是科学院那边在《指南》里早就公布的东西。” “同理，人体在自我修复运动损伤时，会产生一些对人体有毒有害的垃圾物质，却也同步跟随我的粪便和尿液跟着排了出来。那么我的身体其实一直处在全盛状态之中。这就是我今天哪怕练了一整天，但哪怕是最后一次对抗训练，我展现出来的作战状态与第一次依然毫无差别。” “我现在甚至可以做出大胆判断，如果明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后，身上依然没有任何不适，那么我的推论已经可以直接被证明是正确的了。人类的第二次超限觉醒真正的落足之处，就是这极其强大的身体恢复能力，也就是更强大的新陈代谢能力。沈苓你觉得呢？” 听完周游的讲述，沈苓并未急着作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她略显艰难地点了点头，“我试图找到你的推论中的破绽，但好像找不出来。或许真是这样，我也希望是这样。” 就在周游再次给出结论时，卫星电话终于接通了。 周游二人顿时精神一振。 在这时候，俩人太需要向华音和她背后的国家科学院请求远程技术支援了。 没想到的是，电话接通后反而是华音先开了口。 她用略显沙哑疲惫的声音说道，“周游，你先不要讲话，先让我说。不管你打算告诉我什么，我都认为我即将说的事情更重要。” “呃……好吧你说。” 虽然此时周游和沈苓都挺急，但既然华音的态度如此郑重，那必然是有大事，还是让她先讲。 “好吧你说，我听着。” 对面的华音似乎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缓缓说道：“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研究出批量制造超限者的办法了。” 果然，难怪她如此郑重，果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周游神情一肃，“可以全面推广吗？” 华音：“可以，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在批量制作设备和药物。接下来就打算以首都为核心，向全国大范围扩散，全面推广开来。但是……” “但是什么？” 似乎每个人都有这坏毛病，只要是说重要的事情，就总喜欢欲言又止，仿佛是在吊人的胃口。 对面的华音又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格外沉重，“虽然这东西出自我们的手，并且无论是我们这些研发人员还是国家顶层都认为应该将其全面推广开来。但是……它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说是太残忍了。要承受它的改造，人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太沉重，太沉重了。” 周游赶紧催问：“你就直接告诉我到底是有多大的代价吧？我这边也好早做安排，让我麾下以及县城里的其他人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在目前的统计样本中，所有参与实验的志愿者的死亡率超过了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平均每十名参与实验的志愿者里，就至少有三个人最终没能扛过去。” “什么！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周游的确是被惊到了，然后想起当初华音曾说过，如果有机会，她自己一定会报名参加，立马问道：“华音你也参与了？” “是的。其实在我报名成功时，我已经给你另外指定了新的联络员，是一个燕大的很漂亮的女孩子。不过我最终扛过来了。那么就将会继续由我担任你的联络员。我们依然有机会再见面。你也错失了认识一个新的漂亮女孩的机会。” 华音的语气听起来还蛮轻松，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但周游与沈苓二人却完全轻松不起来。 周游与沈苓二人都听得出来华音那看似轻描淡写的语调背后透出的心情之复杂。 她既低落，又激动，很矛盾与扭曲。 即便她只说了这么点东西，但周游与沈苓却还是能立刻脑补出来这几天她经历了些什么。 在她看似平静的讲述中，透出的是向死而生的决绝与勇气，是不屈的抗争与拼搏的过程。 “对了，华音你能告诉我制造超限者的具体过程吗？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一点忙。”筆趣閣 周游试探着问道。 对面的华音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说道：“目前还有保密规定，不能说。倒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这是规定，谁都不能例外。不过你应该迟早会知道，改造设备与配套的耗材都会送到乐来县。你那边属于重点优先级很高的县城。你所说的帮忙，是想帮着改良方案吧？” 周游：“是的。” “没必要，这是我们目前为止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方案，改造手术的流程已经优化到极致。并且，配套设备的相关零部件，还有要用到的耗材的制备已经快到最后阶段，哪怕真有别的改良方案，也不可能再采纳。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周游嗯了一声，“我明白了。” “哦对了，你那边有没有什么重要事项要通知我的？如果没有的话……” 很显然，华音现在非常忙碌，她话里话外都透着股想赶紧挂电话的味道。 周游想了想，再与沈苓对视一眼，最终说道：“有。” 华音：“呃……那你快说。不好意思我现在确实比较忙……” 周游：“我认为我身上今天应该是发生了第二次觉醒。我有确凿证据表明，人类的超限觉醒并不只有一次。” 卫星电话的对面似乎沉默了快十秒，以至于周游觉得是不是通话信号不好，对面的人掉线了。 他赶紧在这边喊了两句，“在吗？华音你还在吗？” “在的在的我在的！”对面的华音终于回魂了。 她的声调至少变高了八度。 她被完完全全地震惊了，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刚才心情的低落。 华音的表现同时也告诉了周游一个令他心头略有些失望的答案。 很显然，国家科学院那边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抓到第二次超限觉醒的迹象，否则她就不该如此震惊。 “哦哦哦，你在就好，我寻思这件事非常重要，真担心没办法及时通知你。”周游平静地说道。 对面的华音先急匆匆说道：“周游你和我仔细说一下整个过程呢，哦你再等一下，我通知一下孙组长，让他找上面申请更多的卫星通话时间，免得我们还没把话说清楚就断线了。” 说完后，华音那边稍微安静了二十几秒。 随后她略显气喘吁吁的声音再度响起，“周游周游，我回来了。还有，我再通知你一件事情，现在我们的通话已经被同步到与你对接的专项小组的会议室里，孙组长正在组织人员召开紧急会议。” 华音还是非常了解周游的，知道他从不会无的放矢，也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她本能地相信周游所说的都是言之有物。 所以她也算是自作主张，在自行验证之前便做出了后续安排。 周游此时在意的事情却不在这个点上，而是问道：“之前你的组长不是姓胡吗？现在怎么变成孙组长了？” 听到这事，对面的华音激动的心情稍许冷却。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胡姐也报名参加了改造手术的第二期临床试验，但她没能撑过去，牺牲了。” 这边的周游和沈苓对视一眼，心里都说不出的震惊与遗憾。 谁又能想到，几乎已经达到学术界顶尖地位的人竟也会愿意去成为实验小白鼠，并牺牲在实验里呢？ 这难免令人遗憾。 “太可惜了。”周游感叹着。 对面的华音也应了一声，“是啊。” 这时候，在华音旁边又传来一个略显尖酸刻薄的不合时宜的男子声音，“周先生，请说正事，不要东拉西扯。你的时间很宝贵，我们的时间也一样宝贵。我是孙树，你的专项联络小组的新任组长。” 这边，周游神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给你善意的提醒而已。我相信你应该知道的，不光是时间的问题，现在国家想要维持通讯，本来就很不容易，现在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的背后，都有很多人的努力，也有很多部门与单位还有地区的人等着使用这个卫星通讯的频段。” 闻言，周游强行按捺住不快的心情，说道：“我明白了。事情是这样的……” 接下来，周游用了大概三分钟来言简意赅地将自己身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巨细无遗一五一十地说了。 只不过略过了他与沈苓发生关系的这个看似不重要的小细节。 但一直在旁边的沈苓却不赞成，而是等周游刚一说完，便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周游今天和我确立了关系，我现在算是他的第二个女人。不仅如此，在我们结束后，他似乎变得有些口花花，显得有点浪荡公子，这件事和他本人原本的性格有明显冲突，我不确定这种情感上的变化是不是他这二次觉醒的某种契机。但我认为你们应该知情。” 对面立刻响起孙树的声音。 他似乎已经从华音那里知道了沈苓的身份，说道：“的确有可能，感谢沈苓同学的提醒。这的确是很重要的信息。总之，也就是说，综上所述，周游你认为自己身上此时的变化，尤其是惊人的体能恢复能力以及伤势愈合的能力，就是你经历的第二次超限觉醒，对吧？” 周游：“是。” “昨天你身上有预兆变化吗？还有，你可以更仔细地讲一下你这些天的经历吗？” 对面的孙树接二连三地追问道。 周游倒也不藏着掖着，只把自己自从第一次超限觉醒以来的各种经历和盘托出。 他的每一次战斗，每一次熬夜，每一次强化训练，每一次高强度的体力劳动，甚至自己与袁亦可之间的“战斗”的持续时长和频率，都没有遮掩。 在沈苓补充说明后，周游也想开了，甚至还做了个小小的自我检讨。 他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羞耻的。 如果最终真验证了自己这是人类的第二次超限觉醒，那这的确是造福全人类，事关数十亿人的生死存亡，确实该用科学工作者的态度来对待。 倒是一旁的沈苓听得直咋舌。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勇了，初次上阵就能和周游鏖战个把小时。 但现在看来，袁亦可才是真正的强者。这俩人的战斗烈度那都快达到古代累死皇帝的标准了。 要周游没点高人一等的能耐，怕是真扛不住。 很难说如今周游的二次觉醒与之前这过于丰富的生活经历没点关联。 等周游说完，对面又传来华音的声音，“好的我们这边已经做完记录。咳咳，周游你的体能确实不错，很猛。”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是你们刚才说时间很宝贵的。”周游没好气道。 对面的华音略显放松地说道：“没事，现在孙组长正在统合归纳分析你的信息，试图找到规律。也有人已经将你的情况向上汇报，还在等答复。接下来可能会有一些新的安排，所以我们这边一时半会儿没什么正事，但又不能挂断电话。闲聊一下也没问题。” “哦那就好。” “哎，说真的。先前我告诉你我通过实验成为超限者的事情时，本来以为你多少会有些惊讶。毕竟我觉得应该没有比这个更重大的消息了，没想到你反手又给憋出个新的大招。就是可惜现在没办法视频通讯了，不然我真想亲眼看看你的伤口快速愈合的过程。现在你的身体一定极有研究价值。唉，要能取样做一下实验就好了。要你能现在给自己剌一刀，让我看看是怎么长好的，那该多好啊！” 华音在对面感叹着。 周游和沈苓却仿佛是在听恐怖故事，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华音有这么科学怪人的一面，现在算是开了眼了。 这时候，在这座国家实验室的组长办公室里，孙树的表现同样激动。 他正瞪大着一双眼睛，反反复复翻阅着文字录入人员旁听通话后整理出来的周游的语言描述。 其实在听完周游的讲述，并确定了周游真如此高强度的实战对练了一整天，并且还在两个小时内痊愈了长达四毫米的伤口后，孙树已经可以靠着科研人员的直觉百分之百地肯定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周游没在吹牛的话，这绝对真是人类的第二次超限觉醒。 现在只是需要更多的实际例证，以及更仔细地研究这二次觉醒带来的超强自愈能力的生物机理，还有总结周游的个人履历，试图找到他的觉醒规律，然后再尝试推广开来。 只要能完成这一系列工作，并且真做到复刻推广，那无论是对人类文明做出的贡献，还是对个人理想的追求，乃至于人生成就感都能瞬间达到巅峰。 念及此，孙树心头又越来越激动了。 另一边，华音正再三叮嘱周游，让他务必不要掉以轻心。 毕竟第一次觉醒时的发热现象还是挺可怕的。 现在人类好不容易才逐渐摸清第一次觉醒的诸多规律，可这二次觉醒又是个全新的领域，前方又是一片空白。 所以华音担心万一周游这边又有什么剧烈反应，却来不及做出应对。 “虽然现在没办法视频通讯，不过卫星电话这个倒是还能保持畅通。今晚你不要大意，让人一直守着。卫星电话频段这边，我们也会联系上级领导，一直给你这个号码以及繁阳市区域开通最高优先级。一旦有任何紧急状况，都立刻联络我们。沈苓你也帮忙多看着点。” 沈苓嗯了一声，“没问题。我再多叫上一点人，更有保障。” 时间再过去差不多十分钟，事情再有变化。 孙树那边放弃挣扎了。 即便是孙树这样的天才型学者，也实在没办法仅靠着如此简单的文字叙述就揣摩出什么东西。 不过上级领导已经做出明确批示。 在之前时，其实这支针对周游而存在的专项小组已有裁撤的风险。 一来是现在通讯确实不够畅通，二来是随着研究院对超限觉醒的了解越来越深入，本来也不再需要和周游保持长期联络。 说白了，就是周游的研究价值降低了。 但现在，既然周游再次率先往前迈出一步，他的重要性自然陡然拔升，再度回到了当初他第一次展现出超限觉醒时的程度。 上级领导在一场简短的紧急会议后，做出了新的决定。 围绕周游而存在的专项小组非但不裁撤，甚至还扩建，直接升级成院级编制。 除了保持国家研究院这边的原有人员编制之外，还依托于位于容城的蜀川大学、西华医院和西华医学院以及其他的相关部门与人员进一步扩大编制规模。 此外，周游也不会再游离于科研体系之外。 这个新成立的研究院将会即刻开始调动，准备直接前往乐来县，与周游本人会合，并就在乐来县内扎根。 首都这边的团队将会在七天之内完成整合，并乘坐已经完成全面改造，恢复了远程飞行能力的y20运输机机队从首都出发，前往容城。 这般大规模的行动，当然不会只是因着周游一人而动。 按原计划，这支机队届时本来就会携带着赶制而成的超限觉醒改造手术成套装置以及配套的药物飞往容城。 容城也不是唯一的目标。 按照行政力量的计划，这些装置、药物以及手术培训员和装置设计和药物的合成生产指南都将会被分别送往全国每一个省会城市。 容城作为西南区域的绝对中心城市，在所有省会城市中有着相对较高的优先级，也是合理的。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会在一周后出发，然后抵达容城。不过我们不会立刻往乐来县来，大概会在容城停留个三到四天。我们会在那边办一个短期培训班，对蜀省的医务人员进行操作培训，主要的培训方向就是超限觉醒改造手术。总之，最多十天之后，我们就会抵达乐来。今晚你千万要注意看好自己。” 在挂断电话之前，华音如此叮嘱道。 通话结束后，沈苓略有些好奇地调侃周游，“你朝思暮想的华清校花终于要来了。照她之前的说法，我怀疑她肯定想和你进行一番深入浅出的友谊切磋，你不期待么？” 周游闻言，却是白了沈苓一眼，说道：“不期待。有你们我就够了。” “可别吧。听了你这第二次超限觉醒的大概增幅方向，我心里有点毛毛的，都不知道就我和袁亦可两个人能不能承受得住，可别可耻地成了被耕坏的地才好。” 周游：“……” 他真想对沈苓说，让这人稍微严肃一点，不然他还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但他自己心头其实无法否认沈苓所说这种情况的可能。 “我跟你说啊，其实可不止这一个状况，你得知道，现在我们都是没有保护措施的，所以我和袁亦可都随时可能怀孕，到时候你就看你自己怎么办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沈苓又低头看向自己小腹，甚至还微微弯起嘴角，做抚摸小腹状，仿佛里面还真在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似的。 有些事情还真说不得。 当天晚上，考虑到周游的情况特殊，沈苓、袁亦可、罗荨，甚至是蒋倩芸都跑来了周游的房间。 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为了驯化三只野猫，周游、袁亦可和罗荨三名猫骑士本来就长期住在同一个房间，现在只是增加了沈苓和蒋倩芸而已。 比较荒唐的是白幽幽见女孩子们都挤来周游的房间，以为今晚会发生什么好康的事情，生怕自己被落下了，硬着头皮非得要跟着来。 可怕的是袁亦可与沈苓两人竟对白幽幽这离谱的想法完全没有反对的念头。 也就是周游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足够充足，心里没有任何想大战三百回合的冲动，倒还能对白幽幽的龌龊思想给予义正词严的强烈批判，并将人给赶了回去。 周岭生是后来才知道周游今天的状况的，本来这位父亲也想跟着过来看着儿子，生怕出什么意外。 但周游的母亲董兰却掐断了周岭生不合时宜的想法。 很显然，尽管周游自诩正派，但老妈显然是在期待着什么本不该期待，现在却又特别合时宜的事情。 原本今晚该一夜无话的，但没想到临到睡点时，袁亦可去上了个厕所，一回来就通知了周游一个好消息。 她只用了四个字，就让本来已经有了点睡意的周游瞬间完全清醒。 袁亦可笑得很甜，脸上带着股很特别的光彩，手里还拿着根和她手臂一般长的神奇小纸条。 那模样仿佛是手拿尚方宝剑。 纸条上有两道横杠。 袁亦可说道：“我怀孕了。” 周游和旁边众人只觉浑身一震。 无论在任何一个人类时代，怀孕都是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大事。 不管对个人还是对种群而言，都如是。 对个人，怀孕就意味着人生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对种群，个体的怀孕就意味着物种得到了延续。 或许在某些特殊的时期，导致怀孕的过程，也就是性的交融这件事，会变成禁忌的话题，绝不能轻易说起，被人谈虎色变。仿佛只要堵住所有会提到这件事的人的嘴，砍断了所有会描写这件事的所有人的手，这个世界就变得道德，变得圣洁，变得高尚起来。 但矛盾与复杂的地方却又在于，人类这个物种之所以能在如今还存在，本身却又建立在很多时代里的掌权者口中所说的“肮脏”、“淫秽”、“卑贱”的行为之上。 可谁又知道那些用严苛的标准与规则去限制普通人接触到繁衍话题的既得利益者们，在私底下，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层面里，是否又真是他们对别人要求的那什么圣洁与纯粹呢？ 更扯淡的是，他们一边不让人谈，不让人了解这些，却又一边期望着那些被压制了性的渴望的平凡人们赶紧繁衍。 当然，上述的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在人类全面缩小后，都不复存在了。 现在人类文明的根基已经改变，最根本性的基本伦理道德也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种族繁衍这件事，尤其是超限者的后代繁衍这件事的重要性更被提到了空前的高度。 周游是顶级超限者，袁亦可也是罕见的特型优秀超限者。 这俩人的基因结合在一起后，可以产生怎样的后代？ 沈苓立刻放飞了自己的思维，去大胆地想象。 一旁的蒋倩芸则说道：“应该马上将这件事公布出去！周游是我们的精神领袖，更是实质上的领袖，在这种特殊的时候，他能得到一个后代，绝对有着巨大的振奋人心的效果。” 周游思考片刻，却摇头说道：“先不急，等再多观察一段时间，稳定下来再说。接下来袁亦可你就不要外出执行任务了，先保证休息。你先转内务工作。你负责的行动队就交给别人来带。” 以袁亦可以前的性子，那肯定是不能答应。 毕竟她本身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但现在，稍作犹豫后，袁亦可还是略显羞涩地看了眼周游，点点头，“行，反正现在人类怀孕周期也短，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但另外还有一件事，那接下来你就不能找我同房了啊！” 周游神情一僵。 他本想反驳，说得好像是自己很主动一样，但真想绝不是这样！ 但他转念想了想，终究还是认了，点头应道：“行，我知道啦。” 这时候，一旁的沈苓与蒋倩芸相互对视一眼，但没人知道这二人各自心中都在冒着怎样的想法。 却说相距数千公里的首都，华音所在的研究院正在举办一场规模不算大的追悼会。 本来这场追悼会应该是在明天举办，但由于情况有变，不少人原来的专项小组中的成员今晚就得开始准备收拾行囊，以及整理培训教材等等东西，所以这场针对包括胡瑾在内的专项小组同事的葬礼便被提前了。 研究院里曾经有人认为追悼会这种看场面功夫的礼仪没有意义，应该予以取缔。 但这种观念遭到了人类学家、史学家与社科类学家的批评。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诸多仪式都始终贯穿了人类的文明史。 所谓历史的传承与信念的堆积，都需要通过仪式来体现。 所谓的仪式既是对牺牲者的祭奠，某种意义上也是对生者的一次心灵锤炼。 人群中，华音站在胡瑾的遗像下方，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了这些天的经历。 把时间倒转回数天之前。当时，超限觉醒改造手术刚刚通过了超小范围内的样本实验。 最先一批成为小白鼠的，是首都范围内的一百名在人类缩小之后利用社会动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的恶徒。 这一百人被分为十个不同的药物剂量小组，每组十人。 是的，整体的方案的确是利用药物的刺激。 这种刚刚研发出来，尚未经过临床试验，安全性更毫无保证的药物可以猛烈刺激人类的大脑，全方位增幅人类的痛觉神经敏感性，同时又对全身上下绝大部分神经形成类似于原发性三叉神经痛一般的强烈刺激。 实验者在注射药物后，哪怕身上穿着最舒适的丝绸亦或是木代尔服装，也会因为皮肤与衣物的接触而剧痛难当。 除了药物之外，科研组还准备了用来稍微缓解疼痛，以及控制痛楚节奏的全软质类肤质软床，以及高密度的凝胶液体。 靠着这两样东西，可以让人体因外部接触而感受到的痛楚被控制在相对平缓的程度。 然后便能随着实验进程的推进，而按照疼痛分级的方式，尝试着用更硬更尖锐的物质去接触受术者的身体表面，以不断加强痛觉刺激，并模拟出超限觉醒者的情绪与生理状态，尽可能地激发人类潜能，直到真正觉醒为止。 此外，由于试验品药物的特性，它会对人体神经以及大脑造成永久的伤害，一旦注射，便不能终止。 经过试验论证，只有成为超限者，并靠着人从普通人到超限者蜕变的过程中身体的自我适应修复，才能不药而愈。 这是个开弓没有回头箭的过程，不成功就成仁。 一旦被注射药物，如果没能突破极限成为超限者，将会陷入可怕的永无止境的痛苦之中。 唯一的归宿只有一条，那就是安乐死，亦或者是活活痛死。 光只是简单描述这实验的原理与过程，就足见其恐怖与可怕。 但这已经是科学工作者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如同周游这样天赋异禀并且运气还绝佳的人终究是少数。 他才只第一次陷入生死危机，便立刻临战觉醒，并且还靠着觉醒后得到的能力真个逢凶化吉活下来了。 他是少数中的少数。 至于其他人，也有很多人靠着自身能力扛过了危机，但也并没能觉醒。 还有更多人更是干脆利落地死在了危机中。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需要在心理与生理的两个方面同时对人进行超高强度的刺激，才有机会大幅增加觉醒的可能性。 蒋倩芸与蒋周姐弟，便是最好的例证。 可总不能为了制造超限者，就让这人的家人朋友去祭天吧。 所以，想利用单纯的生理反应来达到身心双重反应的刺激强度，就只能超负载地利用人类的痛觉反应。 但这依然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天底下从来不就不存在两片完全一模一样的树叶。 每个人对疼痛的忍受阈值不同，每个人体内的限制器抑或是基因锁的紧固程度也不同。 甚至可以说，每个人的命不同。 有的人就是命好，只稍微痛一痛就觉醒了。 有的人就是生来不幸，硬生生被痛到休克，又醒来，再休克，然后脑死亡，都没能觉醒。 在这些人里，采用了第四档的注射剂量的实验者表现最好。 采用第一第二第三档注射量的手术者虽然也很痛，但觉醒率极低。整整三十个“小白鼠”里，只有一人侥幸成功。 另外二十九人却迟迟没有反应，无奈之下只能稍微加大剂量，勉强达到第四档的标准，但结果是这二十九人依然没能觉醒，反而很快便脑死亡了。 第四档浓度的实验者同样只有十人，但却有七个人觉醒，另外三人则是死于痛苦抑或是持续观察超过七天之后，见实在没办法，干脆给予安乐死。 第130章 可怕的老鼠 第四档有70%的成功率，看起来还不错。 但把浓度再往上提之后，觉醒成功率便又陡然下降。 比如第五档浓度中，只有三人成功，另外七人全部失败。 更高浓度的，甚至出现了全员失败，无一生还。 在第一轮实验结束后,立刻进入第二期扩大试验，准备围绕第四档浓度继续深度拓展。 国家研究院开始对外开放志愿者报名，同时也在军队里选拔精英战士。 军队那边的人员选拔没什么问题，军人们非常踊跃。 但民间报名却出了问题。 有人会因此对科学工作者们提出抨击，质问这些搞研究是不是故意要害人性命，故意让底层人去送死。 凭什么让普通人去当小白鼠？ 虽然这些质疑者是少部分,但的确客观存在。 在这时候,国家研究院终于决定放开通道，允许院内的科研人员参与报名。 早有觉悟的华音果然第一个站出来响应。 在研究院里,华音在外部本来就有些名气，并且还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的确起到了很好的带动效果。 但她的组长，也就是胡瑾却觉得这样不合适。 华音太年轻，还有大把美好的年华可以享受。 并且胡瑾组长非常认可华音的能力，觉得这是個可造之才，更是自己的衣钵传人。 她自己则不同，年纪更大一些，家里孩子也快长大了，没有什么牵挂了。 所以胡瑾背着华音将她的报名取消掉,再自己顶了上去。 当然，最后还是东窗事发了,在改造实验小组来带人时，华音发现自己被落了下来,再次站了出来,她表示外面不少报名的普通民众志愿者是冲着自己也报名了才来的。 如果自己临阵退缩,将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所以自己决不脱逃。 华音说服了所有人，与胡瑾联袂走进了改造装置。 但谁也不曾想到，最终华音撑了过来，胡瑾却倒下了。 华音现在依然还清晰地记得，胡瑾在短暂清醒并决定接受安乐死之前，曾经对自己说的话。 其实当时华音也还没能觉醒，同样处在生与死的边缘。 胡瑾让人转告华音。 她说，她的路就到此为止了，但她并不后悔，也没有遗憾。 身为一名科学工作者，死在自己参与的实验里，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比起那些死亡在沦陷区以及在人类缩小之后死于这样那样原因里的不幸者，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她还说，华音可以接过她肩膀上的担子，继续往前走下去。 华音并没能第一时间听到胡瑾的遗言。 大约在半天之后吗，华音等来了一次自己的清醒时间，然后便听到了胡瑾的叮嘱。 很难说华音最终能扛过实验这件事里到底有没有胡瑾的帮助，或许连华音本人也说不清楚。 但时过境迁，即便才只短短几天过去,华音再看见胡瑾的遗像，以及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时,心头依然难免感触。 事实上，华音与胡瑾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 她之前并不是华音的导师，也并不在一个专业领域。二人是在人类缩小之后，才因科研任务的分配才来到同一个小组，才互相认识。 但不可否认的是胡瑾原本并没有报名参加实验的打算。她是为了华音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现在，华音要去蜀省，去找周游了。 “胡姐，很抱歉我以后恐怕很难来给你扫墓了。当初你成为我们的组长时，曾经说希望能有机会和周游见见面，毕竟我们这小组就是为了周游而存在。很遗憾你没能等到这天，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会扛起属于我们的责任来。孙组长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其实很厉害，大家都很服他。” 华音如此自言自语着。 乐来县这边，虽然华音很是紧张，她的提醒也让不少人神经过敏倍感焦虑。 以至于周游的房间里除了他本人与三只猫外，另外的几人都没太睡好，但这一夜却过得很是平平淡淡，并没有任何事发生。 翌日清晨，周游神清气爽地起床，然后带着悠闲的心情出了门。 从今天开始，袁亦可就不能再外出执行危险任务了。 虽然周家的行动队里有不少人可以接替袁亦可的工作，但周游认为，自己作为始作俑者，应该站出来多承担一些，顺便也缓解一下县府的压力。 此外，现在的周游也很想测试一下自己这二次觉醒的超限者的上限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心头甚至还在失落，如果自己昨天那近乎无限的体能第一次爆发出来时，就是一场战略意义堪比变电站之战的人鼠集团军作战就好了。 不过倒也无所谓，现在心里更有底了，真要有大行动，在规划行动计划时，也能把自己这超强体能考虑进去，分担更多的任务，其他人自然能更轻松些，也能得到更小的伤亡。 兴许是命运之神在冥冥中感觉到了这家伙此时急着想找老鼠大军开刀的心情，县里竟真临时敲定了一个大计划。 倒也不能说是临时敲定，而是早有迹象。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鼠拉扯对抗后，乐来虽是净土，但附近的其他几个地县市的处境却算不上好。 譬如与乐来紧邻着，当初去救援蒋周时，周游已经带队去过一次的康岳县。 事实上，那天的反常暴雨本来就是从康岳县开始。 雨云在康岳县上空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弥散移动到乐来县的上空。 所以康岳县其实承受了最大的降雨量，而不是乐来。 也就是在那天夜里，因着这暴雨，康岳县的郊区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泥石流。 人员伤亡暂且不细表，实在不好统计，但在这场泥石流中，承担了康岳县内数个乡镇的供电工作的中高压电线输电塔却被冲垮了一座。 也就是从当时起，康岳县中便已经出现了规模不小的区域性断电断网。 这导致康岳县府没能及时注意到全县老鼠的大规模移动情况。 或许是乐来这边的惨败通过漏网之鱼传到了相距只有不到五十公里的康岳境内。 这边的老鼠变得更加保守。 一直到现在，康岳的都不曾发动大规模的军团级突袭，只是持续不断地派遣数量规模在一千只左右的诸多中小型分队持续骚扰突袭人类。 它们的行动始终以抢夺粮食和啃噬电线，破坏基础设施为主。 这些老鼠狡猾的行为让康岳县府这边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 康岳县府组织了很多次主动出击，但都收效甚微。 虽然时不时的可以剿灭数百只老鼠，但相较于数量达到百万级的全县庞大鼠群，这般功效实在杯水车薪，不值一提。 随着鼠群的不断袭扰，以及县城内的通讯与供电等核心基建设施被陆续破坏得越来越严重，再加上持续不断地人员伤亡，以及如今老鼠的第一轮繁殖周期即将到达，接下来鼠群的数量必然不可抑制地翻倍，康岳县府终于决定接受现实，本着为全县人命运着想的思路，向乐来县请求支援。 其实一开始康岳县府更想做的是干脆组织一个不算庞大的车队，带着全县人来投奔乐来算了。 毕竟这确实也不难实现。 如今，一台准载十吨的箱式货卡就至少能装载个几千人还绰绰有余，大不了干脆组织一个货卡车队就行。 不过遗憾的是康岳县府向上面打的申请被驳回了。 如今全国共有上百个县级行政单位变成了沦陷区，失去的不仅仅是那几千万人，更是国土，以及资源。 每拱手让出一片土地，就等若为老鼠送去了一片广袤的温床。 如果能做到，人类目前最应该坚持的原则是寸土必争。 目前康岳县中的处境虽然不算好，但却也没到崩盘的地步，尚且还能支撑。 如果就此一走了之，这个人口大县里储备的众多眼下看来还算不可再生的工业产品也都被付诸一炬了。 正因着上层的这种考虑，状况相对良好的乐来县决定响应康岳的求援信息，并派遣出一支五千人规模的作战队伍施以援手。 这种外出作战，而且还是去电力供应与通讯保障做得不怎么样的区域作战，必然是高危任务。 出动的队伍最好足够精锐。 思来想去，乐来县府自然会再向周家请求兵力支援。 周岭生没有拒绝的理由。 刚好周游昨天已经“歇”过一天，还得了无限体能，正是需要刺刀见红考验战力的时候。 在征求了周游本人的意见后，周岭生决定从周家内部拿出一支千人级的优秀队伍来陪同作战。 周游负责点选人员。 他以过去的精英作战队伍为核心，再辅之以大约近半的新兵，弄出了一支千人行动队，随后便开上他自己的混动越野，大舅家的混动 有鉴于此，起码乐来县这边的兵工厂选择是思路是尽可能简化设计，砍掉了高速连发功能，将这些“重型”热兵器的装填模式改成手动拉栓退弹壳与再装填的单发模式。 如果是熟练的枪手，那么在一个弹匣的周期内倒是可以保持平均每秒一发的射击速度。 当然了，乐来县府还是搞到了一些特种合金与专用钢材，还是制造出了一些具备更好连发性能的枪械。但不多，周家这边也分到了一些，都分配给了诸如罗荨这种枪法最好的作战人员。 在投掷武器上，诸如手榴弹、爆破燃烧弹、白磷弹等等装备也做到了全面普及。 电驱坦克、迷你装甲车、总装高度达到半米的可变形单兵外骨骼、人工驾驶的多功能作战机器狗、可抬升多足机械臂机器人、采用了航模发动机的大功率旋翼直升机也多少都有装备。 虽然由于无线通讯能力的下滑，如今的无人机已经没有过去那般便利好用，但好歹还能以离线模式运作，机载人员也能靠着对讲机与后方的指挥人员保持通讯。 综合考虑，如今人类的武器效能大约相当于一战到二战时期的程度。 但在蜂窝网络与各种对讲机，还有如今尚且能勉强运作无人机的加持之下，人类的信息化作战能力和低空作战能力甚至还要强于二战时期。 这看起来可以说是很不可思议了，毕竟自从人类缩小到今天只过去二十余天。 但从另一个角度想，如此高速的战争能力的恢复，其实却又是建立在对人类过去的诸多工业品的压榨式消耗上。 目前，一些在生产时需要用到超大型设备的工业品已在短期内属于不可再生资源，用一点少一点。 比如无人机的核心芯片一旦故障，也修都没办法修。 所以人类的战争能力恢复必然会有一个上限。 等抵达这上限后，便会停滞一段时期，再下一次增长，却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周游正坐在自己的车顶之上。 现在这车顶上被加装了一个三角结构。 这玩意儿过去有另一个名字，叫halo结构，用在f1赛车上，其结构强度极高。 虽然乐来县境内并没有这么多的钛合金可以浪费，但物资采集人员们还是找到些结构强度稍低的合金可以用来勉强替代。 halo的作用是防止一旦车辆发生侧翻乃至于翻滚，坐在车顶上的指挥官因交通事故而被一波带走的惨剧发生。 如果沃克将军泉下有知…… 总之这简化版的halo结构的成本虽然高了点，但的确作用很大，无论是周游本人还是其他作战指挥官都能更好地利用车顶的视野优势。 毕竟，在行军路上对外界保持持续观察也非常重要。 此时周游正坐在一个单筒望远镜的后方，把脸怼在望远镜上，并利用这高达五十倍的光学变焦望远镜打望着前方道路两旁的情况。 目前车队已经即将行驶到乐来县的边缘区域，再往前走个大约两三公里，就到康岳县地界了。 一到这边的野外，老鼠的数量与密度立刻便多了起来，也显得更为活跃。 每当周游注意到有超过一百只老鼠集群的现象时，便会让车队稍微减速，然后派遣出一支由二十台高性能无人机组成的空中部队，飞到这些老鼠集群的上空，扔下白磷炸弹再扬长而去。 白磷弹这种东西，在人类内部的战争中曾多次被列为禁忌。 虽然真打出肝火起来之后，没几个国家真会老老实实遵守这所谓的武器禁用条例。 但禁用这件事本身又说明了白磷弹的杀伤力之惊人，之残忍。 如今人类的敌人不再来自内部，而是变成了老鼠，那么自然没必要再讲武德，讲什么鼠道主义。 车队一路走来共用时一个半小时，期间无人机中队一共出动了六次，大概消灭了两千余只成年老鼠，至于幼鼠则是若干，没有仔细统计。 这数量看起来不少，但其实也不过尔尔。 毕竟现在老鼠的种群基数正在持续放大，两千余只老鼠即便是放在乐来县内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邓涛正站在周游旁边看着面前的一台手机。 此时这手机已经没有网络，不过以前离线下载的诸多软件还能使用，其中就包括地图。 邓涛正在研究着康岳县的地图，以确定康岳县内的老鼠分布情况，同时也有助于仔细规划接下来的行军应对方案。 看了片刻，邓涛拍了拍旁边周游的肩膀，“再往前四五公里就是当时发生泥石流的镇子了，前面这一片区域也是当时最早断电的乡镇，现在已经基本被老鼠占据。康岳县府和乡镇管理部门尽了最大努力去抢救人员，但综合算下来，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没能离开。几个镇子加起来，沦陷人口达到四万左右。”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会穿越老鼠占领区是吧？”周游点头表示明白。 “是的。”邓涛应了一声，“虽然我们兵强马壮，倒也不怕爆发大规模战斗，但毕竟还是得小心些，不然一旦真被鼠群不要命一样突破过来，咬断了几辆车的线路也是麻烦。” 周游：“明白。” 既然邓涛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周游再不小心仔细些也就不合适了。 这时候，一旁随军出征的技术服务人员沈默新满心遗憾地感慨道：“要是我们的通讯基站没被咬坏，还能维持无线通讯能力就好了。不然的话我可以把固定翼航模飞机放出去，这样可以大幅度增加我们的侦查范围。” 周游也点头称是。 沈苓也从一旁探出头来，倒是说道：“其实也不用着急啦。我推测现在我们的通讯人员一定也在想办法。困难总没办法多，通讯问题迟早能解决。我个人觉得，将可以长时间滞空的飞艇与太阳能结合起来，譬如大量使用加固加大型的狼牙三号飞艇，让具备太阳能充电功能的飞艇一直在天上飞着，充当移动基站，效果一定会很不错。” 沈默新点头：“倒也是，之前时就有通讯公司的人联络我，希望我能提供更详细的狼牙飞艇设计思路。我推测他们的确是打算沿着这条思路走。不过5g基站的耗电量太大，覆盖面积也偏小，我个人推测，依靠飞艇方案的话，最多能支撑4g网络，甚至能做出3g网络都不错了。” 周游：“有总比没有好。但其实还有另一个思路，利用表面足够光滑的不锈钢板包裹着柱体，让老鼠爬不上去，然后在全国各处插满这种柱体。以后的电路传输以及通讯线路都围绕着这些柱体展开。并且，在每一个柱体上都安排居民，让居民的居住与基建设施融为一体。” 下面的沈苓立刻摇头，“这不算是个好主意。你所说的这种方案，只能建立在老鼠始终没能掌握更多的工具，只能靠着爪子行动的基础上。可一旦老鼠的智慧再次进化，琢磨出更多的办法，掌握了更多的工具，不管是再光滑的表面，再高的柱子，老鼠总会有办法对付得了。还是得让移动基站长期飘在天上才勉强算安全。哪怕没有5g，3g也不是不能用嘛。比如用来给航模飞机定个位，发送一些简单的指令，再传输一些低画质的视频还是能做到的。” “倒也是，不过如果能把长时间滞空的飞艇做得更大，用上性能更好的光伏太阳能充电板，4g也不是不能支撑。”沈默新又补充着。 显然沈默新是个乐观主义者。 就在这时候，看着望远镜的周游却突然眉头紧皱，“等一下，前面不太对劲。” 见他语气很是严肃，一旁的邓涛赶紧问道：“怎么了？” 周游指了指前方，说道：“涛哥你用那台望远镜看那边。对，就那座上面修了高压输电线输电塔的那座小山头。” 闻言，邓涛也举起望远镜往那边瞧去。 担任本次出征的周家队伍的副总指挥高战鹰已经第一时间做出响应，先举起手中的黄色旗帜，让后方车队全员降速至每小时二十公里，然后便让一名警用无人机飞控人员操纵着无人机往那边的小山头飞去。 邓涛瞪大着眼睛死死看着望远镜里。 那小山头与车队所在的公路直线距离大约有三公里。 高大的高压输电塔伫立在山顶上。 在输电塔的每一个基脚上下方，都有钢筋混凝土制作的结实基底。 理论上，这些基底几乎完全不存在垮塌的可能。 哪怕人类灭亡了，又过了一百年，哪怕上面的铁塔在风吹日晒中被腐蚀生锈而导致整个垮掉，基底也依然该稳如泰山。 但令人觉得十分诧异的是，周游与邓涛仅靠望远镜的简单观察，便能发现有一个基底的位置发生了移动，往下面陷了一些，并带动着上面的铁塔出现了放大后显得十分明显的变形。 这就很是令人费解了。 邓涛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当初负责修建地基的施工单位偷工减料，夯实工段没弄好，现在是出质量问题了？” 周游摇头，“这不可能。高压电塔是最核心的基建民生工程，在别的任何事情上出豆腐渣，都不会在这事上糊弄人。涛哥你自己不就体制内的人么，怎么能说这种话。” 邓涛尴尬点头道：“倒也是。是我想多了。那是前几天的暴雨引发的地形变动？” 周游想了想，继续摇头：“这小山包的坡度不算大，植被也非常浓密，水土保持做得非常好，理论上不会轻易发生泥石流。所以这才是我觉得迷惑的地方。” 说着，周游又将望远镜的高度稍微调低，看向那些水泥基底大桩子的下方。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涛哥你注意到没有，那个疑似动了位置的水泥基地下面大概三十米的距离有一堆规模不小的新土。” “新土？”邓涛也顺着周游的话往下看，的确是看到了新土，“奇了怪了，这怎么回事？看这新土的堆积情况，不像人类以前弄的吧？” “这就是令人费解的地方了。” “算了，等会无人机飞到那边，自然就清楚情况了。幸好这个距离刚好在大功率对讲机的覆盖范围，我们可以马上得到回禀。” 此时悬在无人机下方负责侦查任务的，正是五朵金花之一的尹燕。 虽然尹燕也姓尹，但与尹修文和尹修武两个堂兄弟为代表的驯龙乡尹家却没什么关系。 她的父母是县城里的人，都是乐来县一中的教师。 尹燕读的是国内排名比较靠前的军校，主修信息工程专业。 不过她在军校内部的空军飞行员选拔中表现较好，展现出令人佩服的超高视力。 原本她正在学校里考虑要不要往空军飞行员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就遇到了人类缩小，过去的职业规划道路全成了空。 倒也幸好出事时她在家里休暑假，没和家人分隔两地。 在之前的有一次选拔中，尹燕的父亲找上了曾经在教师干训班上认识的周岭生，带着家里人一起加入了周家。 尹燕也顺理成章成为了周家的精锐战斗成员，并在此后的一次战斗中为了掩护其他人而主动激活了潜能，觉醒为超限者。 尹燕这人的性子也确实比较豪爽大胆，昨天堵住周游时表现得最奔放，当场拉住周游不让走的人也是她。 尹燕的超限觉醒有明确的能力侧重，正是她的眼睛。 比起普通人，尹燕天生就有着高人一等的强悍视力，现在得到增幅后，又更进一步。 如此，她简直是天生的绝佳特种侦察兵。 等了几分钟，周游身后的对讲机里传来尹燕的惊呼。 “我的天！这水泥基地下面好多洞！全是老鼠洞！这……这些老鼠在这里干大工程啊！这一大片山腰密密麻麻都是老鼠洞。我数一下……一二三四五……平均每一平方米的地面里至少有十几个老鼠洞！哦有老鼠出来了！嘶……这老鼠把它自己当成牛了啊！它在拉木板车！” 此时，在尹燕的眼皮底下，正有一只老鼠用嘴咬着根横着的木棍，正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蹒跚而行，恰如水牛拉犁。 在横向木棍的两侧又吊着两根长约两分米的纵向木条。 纵向木条拖到了老鼠身后。 在这两条纵向的木条后方，又拖着的是带凹槽的木头盆子。 尹燕自己抓着无人机的小型控制台，操控着无人机慢慢向下飞，贴近了地面，然后把自己眼看看到的这拖着木板车的老鼠的情况给周游等人汇报而去。 最后，她如此感叹道：“现在这老鼠也太聪明了！这没轮子的板子木头车虽然不太好使，但可以让老鼠差不多拖着和它自己等体积的泥土从洞里跑出来！它们是怎么拼装的这木头车的啊？等等，莪知道了。这整个木头车子，都是用同一块木头给咬成的这个形状！这是一体成型的！” 这边，越野车上，周游和邓涛只听得心惊胆战。 第131章 放火烧山 正如尹燕所说，老鼠已经跑步进入木器时代，开始使用工具了。 这只是个开始。 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老鼠还将给他更多的“惊喜”。 虽然周游并不想要这所谓的“惊喜”，但此事显然不会因他的个人意志而转移。 世界范围内也远不止乐来与康岳县里有老鼠。 周游甚至还在心里推想着，说不定南亚邻国那边的老鼠已经进入了石器时代，甚至是开启了农耕时代。 在如今这世道,再离奇的进展也显得合情合理。 在此之前，周游曾经很多次幻想过老鼠里也出现所谓的举火者。 他知道这天迟早会来。 他也一直在为此而做着心理建设。 可即便他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個来临，使用自行改造而成的，具备明显文明特征的工具的老鼠出现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时，周游的心头依然有着挥之不去的强烈悸动。 现在，已经不需要亲自去前方探查就能知道那座高压电塔的基底是怎么移动的了。 很显然老鼠一早就知道高压电塔之于人类的意义与价值，一直想搞定这玩意儿。 只不过由于特超高压输电网络的特性，老鼠如果试图仅靠自己的动物肉身去引发接地短路，然后让这电网停止运行，不太现实。 电塔毕竟这么高，同时又要维持足够大的长时间通电量，而不是被特超高压电稍微烧一下就碳化，然后立马停止短路。 那么想用肉身搞崩一条特超高压线，恐怕一次就得死上几十上百万只老鼠，还不一定能成功。 即便老鼠巨能生，但也着实经不住这般消耗。 目前老鼠可能也还没掌握金属导电的原理，当然也可能是老鼠一时半会儿还没能找到抑或是想起将足够长的金属搭到高压电线上,将电流直接引到地面。 总之就是，康岳县的老鼠采用了一个看似很笨拙的笨办法。 那就是利用老鼠生来便具备的打洞能力，将高压电塔基座下面的泥土给挖空。 那么,自然可以让深恶痛绝的电塔自行倒下。 但也正是因着这笨办法,这些老鼠琢磨出了木板拉车这个足以带着它们正式踏上文明之路的工具。 可能是在挖洞的过程中，也可能是鼠王一开始下令挖洞时,老鼠便意识到了仅靠自己用嘴来运输泥土的效率过于低下。 在这时候，可能是鼠王,又也可能是普通老鼠中的某个“发明家”，想到了利用拖动木板的方法来增加每只老鼠进出鼠洞时能带动的泥土的分量。 再然后，这木板车可能经过了一些迭代，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幸好老鼠还没意识到圆形滚动原理，也可能是暂且没制造出轴承，不然如果现在老鼠就学会了给平板车下面加上轮子，那周游和邓涛率领的这支队伍里少说也得崩溃掉几个人。 “妈哟！我感觉刚才基座又往下面动了一下，指不定真会倒啊！” 对讲机里又传来尹燕一惊一乍的喊叫。 周游转头看向邓涛，正打算问他这条高压输电线路到底管着哪里的供电。 这时候倒是下面的沈默新猜到了周游的想法，主动说道：“这条线路就是主干网，除了管着乐来县的电之外，再往前还有好几个县与地级市的供电都与之有关。这是沈苓妈告诉我的。” 沈苓的母亲林尤莉本来的工作就是繁阳市火电站里的工程师，熟悉线路网络倒也合理。 林尤莉平时下班后会在家里与丈夫聊到些工作上的事，大约是因着沈默新的个人爱好，有时候林尤莉在工作上遇到一些小麻烦，这位万金油电子爱好者也能提出些可靠的建议。 总之，经过沈默新如此一提醒,周游与邓涛只思考了不到十秒钟,就立刻做出了新的决定。 “老高,你让车队停下。” 周游即刻吩咐。 高战鹰立马举起红色旗帜，同时打开对讲机，在车队指挥系统里下达了停车命令。 另一边，尹燕原本还想再下降些看看情况，但她却终于是引起了下面的老鼠的注意。 那拉车的老鼠仰头看着上方尹燕的无人机，发出吱的一声尖叫。 下一刹那，竟又有一堆老鼠从更上面些的区域蜂拥而出。 尹燕发现其中有一部分老鼠的头上竟覆盖着木板模样的大号头盔。 这大号头盔上，在眼睛处开着两个洞，头盔的顶部还有一根木刺伸将出来，大约顶在这些老鼠头顶前方约莫半分米开外。 其中甚至有部分老鼠头上木盔上的尖刺已被染成了红色。 当然，另外也有部分老鼠身上并未穿戴任何装备。 这些老鼠一出现后，第一时间采取的行动是即刻奔向旁边的大树，看起来是要占据高度，得到有利地形。 幸好尹燕反应及时，立马将无人机的高度向上拉升。 因为就在她的无人机刚刚越过一条上方的树枝时，竟有一只早已埋伏在此的老鼠腾空而起，试图用肉身来撞击无人机的旋翼。 见状，尹燕一边惊呼连连，一边紧急变向勉强避开，然后赶紧抬升无人机的高度。 真就只差一点，她的无人机就被撞中了。 在另一边，周游与邓涛已经回到车里，准备筹划接下来的进攻方案。 高战鹰便宜行事，自主决定让尹燕继续抬升高度，上到树梢最上方，老鼠够不到的地方。等尹燕那边安全了，高战鹰立刻将脑袋探到天窗上，向里面的周游二人汇报情况。 周游与邓涛对视一眼，被老鼠的行动组织与计划之周密所震惊。 “既然我们的存在已经暴露，老鼠很可能还会加快行动！没办法仔细筹划了！只能放火烧山！把那小山包上的所有老鼠都给烧个一干二净！也只能祈祷高压电塔别因此受损了！” 邓涛如此说道。 周游点头。 他认可邓涛的提议。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 不赌的话，老鼠迟早完全挖塌基座。到时候电塔倒下，结果还是一样。 如果选择烧山，说不定还能将组织行动的“聪明鼠”给烧死在里面，多少也算能对康岳县里的鼠群造成一次重创。 经过短短十分钟的紧急准备，这支由五千人的精锐部队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三艘狼牙四号正分别在一台箱式货卡的车顶上方展开着气囊，准备起飞。 在这些货卡下方，又正有一个又一个人在将汽油装进矿泉水瓶中。 等升空之后，每一艘狼牙四号上只会有七到八名作战人员，其余的近十千克的载荷将全部用来装载汽油。 无人机中队的响应速度更快，已经提前带着小瓶汽油出发了。 在这时候，那台沈默新耗费不少心血，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可将旋翼收拢的总吊装载荷达到三十余千克的重型航模直升机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三百架单人飞艇也在紧急充气，正陆续从各个箱式货卡打开的顶盖上起飞。 另外，地面部队也在稍微整合之后开始出动。 由于公路到那小山包处并没有可用的道路，所以一切轮式载具都无法使用。 至于多足机器人，在经过简单的权衡后，周游与邓涛也决定不出动，只让这些装甲车在车队附近巡逻，负责防守，准备迎接可能会来掏老窝的老鼠大军。 地面部队中的核心战力主要来自五十名装载了可变形单兵外骨骼的精锐部队，以及周游本人使用的人形装甲机器人。 当然，还有周游这机器人背后扛着的改造后的，喷火功率下降了很多，但持续时间可以达到数分钟的喷火器。 接下来，整支部队中有三千人将会出动。 剩余的两千人则将会负责车队的防守工作。 既然这支援军队伍是来执行作战任务的，当然不会只开着只经过简单改造的普通车辆。 这支车队持有的十二辆货车以及八辆各型家用车都经过了完整的战争改装。 除了在车辆底部、进气格、散热口等等诸多位置加装了诸如钢板甲与钢丝网用做封闭之外，车辆本身也有着不小的武器化改装。 以箱式货卡为例，这些卡车不仅仅充当着堡垒母舰的作用，同时又在车厢上开出了大量的孔位。使用这些孔位的是机枪炮塔、榴弹炮塔以及散兵射击位。 至于那些家用车的改装虽然没有这般夸张，但也同样不可小觑。 尤其是那些具备较强放电能力的混合动力车辆，更是利用电磁苍蝇拍原理在车体外壳上加装了电击阻断网，绝对够给那些试图攀爬上车的老鼠喝一壶。 在这些家用车的吊顶下方，如今也安装上了各种各样的发射台与操作台，将车窗往下放到适当的位置后，每个车窗中都至少有三个作战位。 此外，参与本次行动的新兵和预备役成员也大多待在卡车上，这些家用车里的则基本是周家与县府的精锐。 如此安排当然有其目的。 比如在去到一些比较狭窄的区域时，卡车因为宽度的问题不便进入，那么就要靠这些宽度相对较低的小车深入作战。 小车里的战斗成员本来就该更精锐一些。 总之，一旦进入作战姿态，作战位上都上去人，那这些车辆立刻就能从交通运输工具摇身一变成为战争堡垒。 正如周游与邓涛推测的那样，正在挖山的鼠群在察觉到自己的行动已经暴露后，除了试图杀死尹燕这探子但却失败了之外，也的确采取了其他行动。 老鼠们往外运送泥土的效率提高了。 另外，也的确有少量的一看就更精锐的老鼠鼠群开始沿着地面向远处行动，大约是想核实到底来了多少人类的部队，这些人类又是否精锐。 低空中的尹燕将鼠群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立刻汇报了回去。 人类这边，率先出动的无人机中队立刻接到了新的指令。 他们的新任务是屠了老鼠探子，戳瞎鼠群的眼睛，防止山上的老鼠提前逃窜。 无人机中队立刻分散开来，呈一字型沿着低空向前推进。 每台无人机相互间的距离均保持二十米左右。 二十台无人机拢共排出的是长约四百米的横向阵型，离地高度大约为五米。 如此阵型，刚好能让这些精英作战队员利用肉眼观察将鼠群的探子都看在眼里。 只短短五分钟后，共分为三支小队，每支小队大约十只精锐老鼠组成的侦查小分队全灭，一个也不曾逃回去。 此时由三百架单人飞艇组成的大队已经全数升空，正以更密集的阵型向着小山包推进而去。 三艘狼牙四号飞艇也已经完全展开，即将升空。 至于地面部队的行动却也不慢，甚至比狼牙飞艇还更快一些。 地面部队的平均推进速度大约为每秒两米的长时间急行军，每分钟向前推进一百二十米左右。 到现在只五分钟过去，地面部队已经向前行进六百米，预计最迟将在二十分钟后抵达小山包的下方。 到那时候，无人机中队已经必然已经完成汽油泼洒，并已经返程更换弹药储备种类。 部分狼牙一号单人飞艇差不多也该已经开始倾倒汽油。 还有部分驾驶员水平特别高的单人飞艇，则差不多也应该抵达正被老鼠挖空地基的基座附近。 至于狼牙四号，由于其张开后的体型较大，转向不便，转向没有单人飞艇那么灵活，并且可拆卸气囊的骨架结构中使用了铝合金这种易于导电的材料，贸然靠近高压电塔可能会发生击穿效应，安全隐患较大。 所以狼牙四号飞艇的主要任务是利用自身更强的运载能力与结合上人力与电驱双重动力后的更快的速度先去到小山包的后方，一是观察地形，二是在老鼠可能选择逃窜的区域提前预泼洒汽油。 可惜现在是相对炎热的夏季，数天之前还下了暴雨，空气湿度较大，所以想要放火烧山，的确必须更多地指望大量汽油来提前升温。 如果现在是干燥的冬季，那放火的成本会低很多。 但现在也是没有办法。 唯一的好消息是由于连日来的暴晒，倒是让地面足够干，部分地面甚至被晒到开裂。 又五分钟过去，无人机中队已经更换完毕装备弹药，变成了纯粹的远程杀戮模式，再度开拨。 这次无人机中队的主要任务全部变成了击杀老鼠探子。 在前方，一号与四号飞艇已经陆续抵达小山包的下方，开始就位。 不过各个飞行单位此时还并没有开始泼洒汽油，只在空中绕行与观察着。 时间再过去十分钟，地面部队即将抵达小山包下方。 周游一声令下，众多飞行单位开始泼洒汽油。 在短短三分钟内，三百余个飞行单位便将汽油倒出了一条总长度超过三公里的环形线条，刚好在小山包的山脚下绕成了一条线。 等外层的汽油泼洒完毕，低速空中单位即刻升空脱离，携带着少量火箭的无人机战士稍微降低高度，靠近这些油线。 紧接着，无人机上的战士点燃火箭，将其轻飘飘射将出去。 带着烈焰的火箭耷拉在地上，立刻引燃了汽油。 看着山脚下的火焰迅速蔓延开来，悬浮在基座上空的十余个单人飞艇也立刻泼洒汽油。 这些汽油正好洒在了下方鼠群打了密集鼠洞洞口的区域。 早已等候多时的尹燕连续数箭精准射出。 星星点点的火斑洒下，如在初春洒下的稗草种子。 随后四季变换，顷刻间幽蓝与橙黄的稗草就长了满山。 这片区域也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洞口附近的老鼠立刻乱了起来，开始没头苍蝇一般乱转。 但混乱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洞口外的老鼠很快便突然浑身一顿，仿佛是同时得到了新命令。 这些老鼠立刻掉头就往已经挖出来的老鼠洞里跑。 此时尹燕正在操控无人机上升高度，并躲闪到了火焰正上方的侧边处，免得被上升的热气流给卷到。 当然尹燕也没忘了自己的侦查任务，目光一直都盯在地上，只是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身周的大概环境。 现在她的高度已经上到树冠之上，主要防的是电线以及其他战友的单人飞艇。 尹燕自顾自地在对讲机里吐槽着，表示就算这些老鼠躲到地里，等山火真个完全烧起来，还是能将洞里给烧成真空。 里面的老鼠十有八九都得缺氧而死。 这种躲藏就压根没有意义。 周游与邓涛心里同样这般想着。 但很快洞里的老鼠就打了尹燕的脸。 约莫三十余秒后，下方的第一个洞口处冒出一只老鼠的脑袋。 这老鼠刚探出头便立刻被洞口旁边的烈焰燎烤得毛发猛卷，更痛得它吱吱乱叫。 如果此时的老鼠还是过去的普通动物，那么必然会屈从于动物本能，闷头往地洞里缩回去，就像鸵鸟遇到危险时会把脑袋埋进沙土里，却又把屁股露在外面来个自欺欺人的逃生一样，没什么区别。 即便此时洞里的气温的确会比较低，但等会儿随着时间的推移，洞里的空气的确是会被上升热气流给带走。 哪怕洞里的老鼠继续往深处打洞，然后将自己用泥土埋起来以尽可能隔绝高温，以及尽可能低从土壤缝隙里寻找空气，那洞里的老鼠必然还是会因着窒息而死到十不存一。 不过，现在这老鼠就立刻表现出了不一般的地方。 它竟顶着高温高热的火焰硬生生从地洞里跳将出来，然后将胸腹贴地，沿着浸没入土壤表层的汽油燃烧组成的火海向前快速冲刺。 这家伙竟知道火焰内焰的温度相对偏低，可以支撑它跑出去更远。 但它终究还是没能成功。 哪怕内焰的温度稍低，但那也不是动物可以承受的。 它只奔出去大约三四米的模样，然后便迎头栽倒在地上。 此时它浑身毛发早已烧得精光，身体表层已经开始在火焰中滋滋冒着煎炸的油泡。 但它的亡命冲锋并非做了无用功，在它用四足踏过的道路上，火焰的高度变矮了一些。 这时候天上的尹燕便明白了，这只老鼠是在灭火。 但不同于人类面对火灾时总会下意识找水抑或是沙子等等别的物事用来扑灭火焰，这老鼠用了个笨办法中的笨办法，那就是用身体底部的毛发去沾走汽油，以降低火势。 在这只老鼠倒下后，下一只老鼠立刻便跟了出来。 不同于第一只，这只老鼠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略显潮湿的地下新泥。 不过这层新泥的作用似乎不大。 随着老鼠的奔跑，泥土一直在掉落，没等着老鼠跑出去多远，大约也就是不到两米的距离时，新泥就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这第二只踩着第一只踏过的痕迹，同样是闷头向前冲，并冲过了第一只的尸体，它终究是又往前多窜出去两米许。 在第二只倒下的瞬间，第三只又出现了。 不同于前面两只，这第三只竟拖着个满载的木板车。 之前时，尹燕注意到的那些从洞里将木板车拉出来的老鼠的步子都迈得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木板车里的泥土不小心被掀起倾倒在洞口两旁。 但这第三只老鼠却反其道而行之，奔跑时冲得极快，似乎是故意在将泥土洒落到两旁。 第三只老鼠并没能冲出去多远，只勉强抵达到第二只老鼠倒下的位置，便也滚进了火海，变成了铁板烧。 但迄今为止第三只老鼠留下的战果是最多的。 此时正在毕驳爆响并泛起火苗的木板车上已经空空如也。 那些泥土被不算均匀地抛洒在前面两只老鼠用命趟出来的道路两旁，将火势稍微隔断，算是勉强为依然堵在地洞里的鼠群争取到了生命通道。 在此期间，空中的尹燕也曾试图开枪阻挠老鼠的行动，但遗憾的是火焰导致空气的密度发生了变化，光线在不同密度的空气中经过时，会发生折射现象，与水流相似，但这折射却更复杂，更不规律。 尹燕这连续三枪都打偏了。 这通道依然有着灼灼高温，依然没什么空气，会让哺乳动物窒息，火焰也会伤害动物的眼睛，迷乱动物的视野。 如果是人类，多半还是冲不过去。 哪怕人类可以闭气几十秒而不用呼吸，但体表的灼热以及眼睛对高温的反应，都会让人类下意识闭上眼，然后便会摔倒。 但老鼠不同。 老鼠本来就是趴着走，并不存在所谓的摔倒一说。 后面的第四与第五只老鼠也出来了，同样是拖着板车，但却一个比一个冲得远。 终于，在第五只老鼠倒下时，一条从这洞口直通往这一小片火区的边缘尽头处，与洞口的距离达到十米的生命通道被建立。 紧接着，便立马有整整齐齐的鼠群排着一字长蛇阵从洞口中冲将出来。 高空中的尹燕试着再开了机枪。 奈何瞄准难度实在太大。 虽然她也命中了几次，但并没能完全阻断这条一字长蛇阵的推进。 那些老鼠冲出火区后，立刻分散开来，各自向着山脚下狂奔而去。 尹燕控制着无人机也往下飞去，开始追杀。 到了火区之外，没了折射的干扰，尹燕的枪法变得准了很多，命中率开始直线拔升。 但这些老鼠是分散逃窜，即便是神枪手尹燕和罗荨二人齐到，恐怕也不能做到全歼。 不仅如此，远离了最里侧的火区后，尹燕再一回头看，却发现后方又从不同的地方冲出来更多的老鼠。 看来是其他地洞通道里的鼠群也有样学样，找到了冲出火区的办法。 在捕猎追杀鼠群的过程中，尹燕也一直从未停止过向后方报告情报。 此时无人机中队早已更换了装备，去而复返，从高空越过山脚下的火线，然后直接扎到了更里面，开始进入低空持续猎杀冲出来的老鼠。 原本在里侧负责投放汽油的少量单人飞艇由于载弹量不多，此时却又完全飞到了高空处，准备回车队方向进行补给。 至于三艘狼牙四号飞艇与另外的近三百台单人飞艇，则是在火线的外围持续降低高度，冒着相当的风险，维持着近地包围圈。 这些飞艇上的战士手中的弹药虽然也不算多，但总不能所有飞艇都回去补给。 他们的任务是必须尽可能巩固包围圈。 至于数量达到两千多人的地面部队，则是已经全部散开，正从两边推进，准备沿着火线区域对整个小山包形成包围圈。 目前周游本人正操控着人形走在其中一条推进路线的最前方。 他身后只跟着少量的外骨骼战士。 在另一条推进路线上，则是穿戴了外骨骼装备的姜潮、唐大河以及来自县府的共计三十余名超限觉醒者组成的精锐作战队。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周游在心里默算着，并在心中推测着鼠群的逃窜速度。 终于，周游在嵌入到作战机器人的对讲机系统里喊了一句，提醒所有人准备作战，便见着前方乱石的上方冒出了第一个大大的黑乎乎的脑袋，正是一只全身毛发烧了一半，但又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水洼里滚了一圈的老鼠。 在这第一只老鼠出现后，以那块乱石为中心，两旁的石头上悍然出现越来越多的老鼠。 此时，人鼠双方隔着一条纵深约莫两米多的火线遥相对峙着。 火焰依然烧得噼啪作响，燃烧线也正在慢慢地往山脚上方移动而去。 虽然这是夏季，虽然空气与树叶潮湿，但高温却总能脱水，总能让环境变得干燥易燃起来。这火早晚还是得烧上去。 那边的老鼠知道不能拖延，只稍一停顿，只用来整理阵型，然后便悍然朝着火线疯狂冲锋而来。 有一些老鼠踩着火线倒下了，身体趴在依然冒着火焰的地面上滋滋作响。 但这一只又一只倒下的老鼠，却用肉身建成了一条相对宽敞的通往外界的道路。 更多的老鼠踩着那些尸体依然往外冲，并且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这就展现出老鼠这种四足动物在相对崎岖的路面上快速奔行的优势与长处了。 第一只老鼠冲出火线。 此后，人类与鼠群大军双方立刻短兵相接，大战一触即发。 无数老鼠汇聚而成的洪流狠狠冲向以周游和外骨骼装甲战士组成的并不算厚实的方向。 也就这一下交手，周游便立刻察觉到了这一批老鼠与过去他曾面对的老鼠截然不同的地方。 这些老鼠有着更为严密的组织，身上也开始出现了这样那样的装备！ 比如已经被烧到发黑，但却并未真个燃起来的木质铠甲，抑或是有着一层厚厚的黄泥充当泥铠。 这些老鼠的突进也不再是过去那种极为简单的一窝蜂式，而是三三两两间各自有着各自的配合。 尽管此时老鼠的数量依然占据着绝对优势，但它们却丝毫不恋战，甚至顶多只假装发起佯攻，然后真实目的依然是往远处逃。 即便偶有老鼠状若疯狂地试图攀爬上人类外骨骼，发起致命攻势，但其真实目的却依然是掩护身边的其他同伴继续逃离。 周游身边的动力单兵外骨骼装甲战士已经陆续扑了上去，但双方数量太悬殊。 人类这边没办法结成密集的防线，依然有更多老鼠从人类防线的缝隙中轻松冲出。 不过，周游此时并不着急。 在他的身后，还有单人飞艇组成的第二层防线。 等单人飞艇的防线被突破后，还会有其他地面部队的士兵组成第三层防线。 在这第三层防线的背后，还有在空中大范围巡逻搜索的无人机中队组成第四层防线。 哪怕真有老鼠能厉害到连过四关，但也没关系。 因为这种开了挂的老鼠并不会有太多。 周游也从头到尾压根没指望过可以全歼。 哪怕只杀掉百分之六十，就足以称得上大捷，更暂且护住了这座高压电塔。https:/ 就在这时候，周游的目光一转，死死锁定在了鼠群的中央。 他在那里看到了一只十分特别的老鼠。 这老鼠的个头极大，体长至少达到了四十厘米。 奇怪的是，这老鼠的背上竟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浑身脏兮兮，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中年男子。 但他的气色却非常不错。 第132章 撒谎的叛徒 “这人是叛徒！必须把他给抓回来！不然他能教会老鼠太多东西了！我怀疑这木板车的思路就是他教的！” 当周游看到这人时，正乘坐着重型航模直升机高悬在天空约莫五百多米的高度，然后利用可变光学倍率天文望远镜俯瞰战场，统揽全局坐镇指挥的邓涛也在对讲机里如此喊道。 邓涛也注意到了这人。 周游认可邓涛的决定，这人的确必须活捉，但周游不太认可邓涛的推测。 这名叛徒很可能还没得到老鼠的信任，抑或是还没能找到与老鼠真正交流以传授人类知识的方法。 不然的话,老鼠使用的就不该是有着巨大摩擦阻力的真·板车，至少也该在下面加上滚动结构了。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测，真相到底如何，还是得把人抓回来之后再审，审了也才能弄明白。 既然确定了要以这男人为重点，接下来的战斗计划自然会有所调整。 不少老鼠的身上虽然有着防具，但在使用了更大威力枪械的人类战士面前,只是木壳防具依然不够看,总被轻易击穿。 战士们虽然因为数量不足，而总是不得不时放走部分老鼠，但如果非要将谁留下来，倒也算轻松，并不困难。 但重点主攻一个目标，必然又会放走更多的其余目标。 不过，这驮着人的大号老鼠是周游钦定的猎物。 他将会亲自出手，以防万一。 动力外骨骼装甲战士遵照着周游的命令，稍微变换了一下站位，故意露出个空挡破绽。 那只驮着男子的大号老鼠果然立刻捕捉到了这空挡，悍然杀来,并轻松越过。 在这过程中，周游一直利用人型铠甲驾驶舱里摆着的一台华家的p50手机的十倍光学变焦，将画面放大,并锁定在那骑鼠男子的身上,观察着男子的表情细节。 周游敏锐地注意到,在察觉到大老鼠冲出包围圈的瞬间，这男子脸上并不是惶恐与惊慌,而是面露出很自然的笑意。 很显然,他正因自己的“逃生”而感到欢喜。 基本上，冲着这男子这一下的微表情，对方的叛徒身份已经板上钉钉，毋庸置疑。 现在的悬念是，他究竟叛变到了什么程度。 周游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巨鼠及其背上的男子身上，然后顺着对方奔逃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脚步。 此时真正爆发战斗的远不止周游等人守备的这片区域。 在围绕着小山包的其他方向，同样也有越来越多的老鼠强行踏过火线试图往外冲。 此时在这座山上，至少有十万老鼠。 虽然由于老鼠個头的限制，使得十几万老鼠齐刷刷下山时看起来也没有千军万马的气势，更不能做到漫山遍野，但放眼望去还是处处都是鼠，处处有黑影。 只不过周游选到了一个最好的逃生位，然后真在这里遇到了看起来最为重要的巨鼠与人奸叛徒，算是有所斩获。 那巨鼠终于完全冲破了人类的包围圈，大概只需要再往前冲出去十米，便能彻底冲破第一层防线。 当然，这并不代表它和它背上的人就能逃出生天了。 接下来还有三道防线等着他们。 这一人一鼠最可能的下场，就是因为过于扎眼而被接下来的防线重点照顾，然后双双横尸当场。 周游不会让这种“悲剧”发生,毕竟他还有很多话想问这叛徒嫌疑人。 至于老鼠背上的人,此时其实也有很多种选择。 如果他现在能从身上变出一把刀来，然后照着身下巨鼠的后颈刺进去一刀，那么他便会有机会立刻回归人类社会。 当然，接下来的审查必然不可避免，可至少他的生命安全能得到保障。 再不济，其实他也能想办法从老鼠背上跳下来，然后直接奔向周游亦或是其他人类战士。 那么人类自然也不会迎面给他一枪。 他毕竟还是个人，而且他也不用担心背后的老鼠给他远远来上一发远程武器要了他的命。 但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似乎是铁了心要跟着老鼠跑掉。 啪！ 这人的逃生美梦破灭了。 周游的人形机器人突然加快了速度，迈出如同人类奔跑的步伐，速度达到了恐怖的每秒十米。 不仅如此，在奔行的过程中，周游更举起人形机器人的右手手臂，手臂上以复合弓原理制作而成的铰链式重弩弩箭电射而出。 弩箭打了个提前量，正正精准地命中巨鼠头颅，将其死死钉死在地面。 巨鼠背上的中年男子也因为巨鼠的骤然减速而向前翻滚出去，并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似乎摔得有一点懵，站起来之后摇摇晃晃四处打望，一时间没有做出下一步行动。https:/ 周游已经控制着人形机器人走了过来，并俯下身蹲在中年男子面前。 这下，不用周游说话，这中年男子自己就知道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在短暂的迷惘与僵直后，这中年男子突然神情大变，痛哭流涕着就往人形机器人的脚下扑来，嘴里还嗷嗷连声。 “天呐天呐！可算是有人来救我啦！” 男子的情绪很是激动。 如果不是周游一直在观察他，说不定还真会以为这人是因被救而欢欣鼓舞。 但周游并没有拆穿他，只是随便唤来两名穿戴着动力外骨骼装甲的战士，将其安排成男子的保镖。 当然，以眼下的状况，其实这所谓的保镖和看押犯人的狱卒也没什么区别。 安顿好男子，周游便又立刻控制着人形机器人回到了主战场。 这第一道防线肯定迟早会被攻破，拦截率大概能有个百分之十几都不错了。 毕竟人类战士的数量着实太少，在这一小片区域内，也就周游和另外二十来名穿戴了装甲的战士。 里面的老鼠见这边的防守严密，也早已及时调整了策略，开始有更多老鼠试图从其他方向逃窜而去。 那周游和他的嫡系随从们确实是拦不住，鞭长莫及。 接下来的战斗过程比较乏善可陈。 周游一共抓到机会出过两次手，大约有几十只老鼠群聚在一起发动冲锋，倒是刚好配得上被喷火器小小的照顾一下，不算浪费资源。 至于其他的动力外骨骼装甲战士，则是陆陆续续打空了远程弹药，只能徒步追击杀敌，效率大降，并且动力装甲的电力储备也在快速下滑。 为保险起见，周游命令这些战士不要追击得过于狂热，免得早早耗尽了装甲的电能，反而陷入鼠群的包围。 很快，在周游等人的后方又传出了枪声与爆破声。 那是低空悬浮的单人飞艇上的战士们正在使用热兵器对突围成功的老鼠进行扫荡。 片刻后，周游亲自率领的第一条防线已经全部被攻破，诸多精锐地面部队人员不再扩大防守面，转而开始团聚在一起，形成防守态势。 山脚下的火线也已经逐渐熄灭。 山火倒是基本烧了起来，正顺着山腰向上蔓延，宛如一片末日景象。 不过此时已经不再有老鼠突围下来。 想来是能逃的老鼠基本都已经跑下来了。 更后面些的其他地面部队也已经陆续开火，枪声更密集，爆破声更此起彼伏。 另一边，尹燕再度冒险升到山顶，并稍微下压高度仔细核实了情况，确定山上的确没有更多老鼠，并将此事汇报给了周游与邓涛。 周游想了想，命令跟随自己过来的二十多名战士在原地固守，等待战事结束，同时也好好“保护”这个自我介绍名叫杜克的中年男子。 他自己迈开大步往外走去，开始靠着人形作战机器人的更强的性能不断从后方猎杀鼠群。 部分战士提出想褪下快要失去动力的外骨骼装甲，与其他地面部队成员一样只靠着身上的薄薄一层铠甲与手中的近战武器参与清缴。 但周游拒绝了这些战士的提议。 现在看起来是己方的四重防线对鼠群形成了围攻之势。究其根本原因却是人类的装备足够精良，老鼠多次发动的亡命突袭都在厚实坚固的外骨骼装甲上折戟沉沙。 自己这些精锐成了扎进老鼠大军阵型深处的钉子，叫老鼠们深恶痛绝，但却又毫无办法，更不能完全无视。 所以老鼠才只有逃亡一个选项。 可一旦人类主动放弃装备之利，露出破绽，便会给老鼠找到制造杀伤的机会。 周游可以肯定的是，老鼠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改变策略，开始扑杀人类。 到那时候，己方伤亡必将扩大是一方面，甚至可能会被老鼠趁机发动一波反攻。 所以，他选择让其他战士继续当好他们的钉子，自己则大可以利用人形机器人的强势去获得更多的击杀数量。 周游极少使用喷火器，大部分时间都以左手的手臂上分别假装的高压气囊机枪点啥与右手手臂上的铰链式复合弩。 他的击杀效率不算高，差不多平均每五秒才会出手一次。 但他足够稳，几乎没有失手，每一枪每一箭都做到了尽可能的命中。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战斗渐渐进入收尾阶段。 即便无人机中队已经全程无休，开启了最高强度的追杀模式，但还是有大约三成的老鼠成功逃出生天。 没有太多时间清点战场，只能初步估算战果。 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绝对至少有数万老鼠折戟在这小山包中。 但真正制造出最大杀伤的，其实又并非作战队员们的枪炮弩箭和炮弹，毕竟弹药库存其实压根就没用多少。 直接死在人类手中的老鼠数量，应该没有超过一万五。 真正致命的，还得是火焰。 埋葬在火焰里的老鼠的数量，达到了五万以上。 车队在简单整合后即刻出发。 在越野车里，已经褪下装备的周游正坐在仪表台上用强力胶固定着的一张椅子上，看着前方坐在小板凳上的男子。 “先前我听人说你叫杜克是吧？” 周游问道。 中年男子略显紧张地点头，“是的先生。” 周游身边站出一名精英队员，问道：“通明镇有个杜家村，你是杜家村的人吗？” 这名精英队员如今虽然人在乐来，也加入了位于乐来的周家，但却是康岳县这边的本地人，对康岳县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被调来协助审讯。 杜克闻言，稍微迟疑了两秒，才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刚好也姓杜而已，和那什么杜家村没什么关系。” 精英队员眉头微皱，然后悄然附耳到周游旁边，低声说道：“这人不承认自己从杜家村来。但其实杜家村最早初的那一家子姓杜的是湖广填蜀川时过来的，口音和其他村子的人有点区别。这人的口音我听着……我敢肯定，他绝对就是杜家村的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承认。我怀疑这里面有鬼。” 周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其实不用队员的提醒，周游也知道这人有鬼，现在只不过是又多一个证据而已。 那边的杜克见周游与人耳语，心里有点发毛，赶紧调整了一下状态，然后从小板凳上扑腾一下便蹿了起来，再干脆利落地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姿势。 杜克嘴里大声地嚎着，“我真是感谢各位大人的大恩大德啊。你们是不知道我被老鼠控制的这些天里过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那真的是度日如年痛不欲生啊。看各位大人的车队行进的方向，是从乐来县来的吧？这是要去康岳县城？对的，真就该这样！你们会把康岳县那些贪官杂碎都抓起来枪毙掉的吧？你们的装备真的好厉害，打仗也好厉害，肯定不难的，轻轻松松就把那些杂碎的杂牌军给干掉啦！” “康岳这群尸位素餐的当官的可把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给害惨啦！真是一点人事不干，就眼看着我们这些底层人倒霉，自己还成天搁县城里花天酒地。啥本事没有，就知道卖地，权钱交易，搞贪污，搞女人，然后就会收税，真出了事，电都挺了那么多天，也不说派点人下来看看，更不说来救点人，天呐天呐，这都没有天理了啊！” 周游听这人语速极快地在极短时间内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倒也没急着打断他，只默默听着。 某种程度上，周游比杜克这康岳本地人还清楚当地的情况。 康岳县府里的官员们能力到底如何，这个真不好说。 但理论上应该没他所说的那么不堪。 这哥们似乎是个愤世嫉俗的键盘侠。 这种人，原本心里就对现实全是不满，然后稍微听风就是雨，然后再自我脑补，去在自个脑子里添油加醋，看什么都是黑，黑得无边无际的那么黑。 断电这事，还真不能如杜克嘴里咒骂的那样全部归咎于地方官员的无能。 电力供应崩溃这种事，全国很多地方都如此，不只康岳一家。 而且康岳县还遭了暴雨，并发生了泥石流。 这是天灾，而非人祸，断电还真赖不到康岳县府的头上。 再说句难听的，就说乐来县，要不是周家和县府这边及时响应，打赢了那场艰难的变电站鏖战，说不得乐来的处境会比康岳还差一大截。 杜克滔滔不绝地说着，本以为能得到点响应，却见对面领头的男子始终一言不发，心头暗自揣摩，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中了穴位。 所以杜克稍微闭了几秒钟的嘴，想等对方说话后再试探一二。 但周游还是不开口，只居高临下既不冷漠也不热情地看着他，就像是在打量一个死物。 杜克心念电转，决定再做一个尝试，“这位先生您真是年轻有为。我看大家对您也格外敬重，您应该就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吧？我想知道我是否有幸能成为您的部下呢？” 周游终于开口了，只摆摆手，“别您您您的，我听起来感觉很奇怪。我个人现在稍微有一个疑惑。据我所知，过去时老鼠抓到人类通常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当作食物。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还活着，甚至还有一只个头那么大的老鼠当坐骑，这让我觉得很惊奇。” 杜克假装当场愣住，脸上竟挤出一抹不忿的神情来，故意愠怒道：“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您似乎更希望我已经死掉？这……这好像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周游笑着摇头，“那只是我的分析，但并不是莪的希望。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你这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没什么意义。告诉我，为什么你能活着，你是如何与老鼠中的领袖沟通的，你这些天从起床到睡觉的一切经历，我都想知道。” 杜克闻言，先愣了一下，然后情绪骤然激动起来。 他终于找到机会咆哮着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叛变了？投靠了老鼠？这不扯淡么！我是人！是人啊！这些又是老鼠啊！这人和老鼠，不共戴天啊！如果是以前的人类内部战争，你说我要去当汉奸，我觉得还有可能，但现在你要说我成了人奸，这我想都没想过啊！你说我为什么还活着？这我怎么和你解释？它们抓到我之后偏偏就是不杀我，还给我提供食物，也安排了一个大个子老鼠来驮着我，它们去哪里也都带着我。” “我能怎么办？我就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难不成我还能反抗？什么老鼠的领袖，我不知道啊，至于什么交流沟通，那也不可能啊！我又不会说老鼠语，我都不知道它们到底有没有老鼠语，老鼠它也不会说人话啊！从头到尾也就那个被你一箭射死的大个头老鼠全程跟着我，我上哪去它都盯着，逃都没办法逃。” “还有你问我这些天从起床到睡觉在干嘛，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真的。我反正每天睡醒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就是这大个老鼠，还有其他老鼠也经常从我身边路过。然后我就整天搁那发呆，毕竟我大部分时间都得蹲在地洞里，好几天都没能看见光，我眼睛都快瞎啦。有时候会有老鼠扑上来想给我一口，但大个老鼠在旁边吱吱叫两声，那些想咬我的老鼠就会怪溜溜地滚蛋。我寻思，可能它就是那什么老鼠领袖？” “还有，大概三天多之前吧，就那天晚上半夜三更的，我突然被弄醒，然后给老鼠们卷着一起跑来这山上。我一开始还不知道它们想做什么，但后来我发现它们居然试图把这座山挖塌！那上面的电塔不就倒了吗？我寻思这可不行啊！当时我就和大个老鼠打了一架，我得阻止灾难的发生啊！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抓痕，可都是老鼠给我抓的啊。” “就可惜我一个人实在势单力薄，真什么都做不到。我那个急啊。你们是不知道，我看见你们在外面放的火之后，第一反应正不是急着想逃生，我高兴啊！我甚至巴不得连自己也赶紧一起给烧死。唉，现在想起来，我当时不要老老实实被大个老鼠驮出来就好了，真该留在山上被烧成灰，这样我也不至于好不容易活下来之后还被同胞给怀疑的。真是……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讲着讲着，这杜克的眼睛里竟挤出几滴泪水出来。 一个中年大老爷们儿了，居然还真能捏得出林黛玉受了委屈的模样。 周游笑了笑，“你不必过于激动，我也没有针对你的意图。审查有审查的必要。毕竟现在人类和老鼠之间是战争态势，就算是以前的人类内战，逃回来的俘虏一样要经历政治审查，一样的道理。你不必有这多余的情绪。” “是的是的我明白。我没意见，真没意见。”杜克连连摆手，“但我已经说了这么多，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现在您还信不过我吗？” 周游摇头，“信不过，但也没太多怀疑。其实我信与不信都不怎么重要。现在还是要讲事实，讲依据。那么，你能告诉我，老鼠难道只有你一个俘虏，没有其他人类么？还有，这些老鼠带着你来这边之前，聚集在哪里？有没有建立什么城市抑或是聚居部落？老鼠有没有开展什么生产生活活动？比如那个木质头盔和那个平板车，又是怎么来的？” 杜克闻言，先是果断摇头，“确实只有我一个俘虏活口，反正我在地洞里待了很多天，从头到尾都没见过第二个人。至于您说来这边之前住在哪，那我是真不知道啊。一来是现在个头变小了之后，我的方向感变得很差，我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二来是不管是我被俘，还是被带着转移，都是晚上发生的事情。” “晚上我看不清路呀！还有城市和聚居部落，这啥啊？这个我真不清楚，毕竟我长时间里都只待在一个洞子里，没敢也不能四处走动，不知道更多的情况。哦对了，那个木头头盔和板子车刚出现的时候，我也真给吓了一大跳。那肯定都是它们自个琢磨出来的！我寻思这些老鼠也太聪明太吓人了，动物园里的猴子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我也正琢磨怎么才能通知外面的人呢。现在好了，你们都知道了，将来肯定能更防着一手。” 周游笑道：“你还挺忧国忧民？可刚才看你那模样，似乎对康岳县府有很多不满啊？” 杜克直摆手，“那些贪官污吏是那些人的事，但我本身还是记得自己是个人的嘛，当然心向同胞啊！” 周游：“倒也对。这样，你先去休息一下。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杜克被带了下去，并被无人机送到另一台车，也就是周游大舅的mpv里。 mpv里已经临时改装制作出了一间面积约莫0.8平方米的观察囚室。 囚室的一角上安装了监控，里面一应生活物资倒是非常齐全。 在抓到杜克之前，周游还真没想过竟有准备囚室的必要。 毕竟到目前为止，除了科学工作者与科研机构之外，人类还真不需要抓什么老鼠俘虏，抓了也完全没办法沟通，并且那些老鼠俘虏也一个比一个地更暴躁，逮着机会就想扑上来咬人一口。 所以无论是周家还是乐来县府，基本都没有留俘虏的习惯，都只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等周游的越野车里没了外人，摆放在周游旁边的对讲机里响起邓涛的声音。 邓涛那边，依然能听到直升机航模的机翼旋转轰鸣声，倒幸好邓涛那边的对讲机是高端型号，不但通话距离远，还有主动降噪功能，倒是不影响通话。 “周游你相信杜克所说的那些么？” 邓涛问道。 周游隔空摇头，“不信。” 说罢，周游又将自己从一开始看见杜克，一直到现在的疑点，再到关于杜家村的疑惑一并分享给了邓涛。 最后周游再推测道：“他说那大个老鼠是鼠王，这话我完全不信。目前我们依然没有掌握老鼠的信息传递手段，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必然不在人类的感知范围之内。所以除非鼠王也掌握了人类的语言，否则鼠王根本没必要在杜克面前显露身份。另外，我觉得这人有很强的狡辩能力，他和老鼠之间绝对有着深度勾连，但语言上却完全伪装成了个一问三不知的纯粹的俘虏。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老实。这人的性格上，似乎也有成为人奸的基础……” 这时候，高空中的邓涛插话了，“先前杜克说他不是杜家村的人。但现在嘛，我觉得这事儿的问题确实很大。” 周游：“怎么说？” 邓涛：“逃出来的两三万老鼠一开始还是分散逃的，完全没有固定方向。但现在，我发现这些老鼠在逃跑时，还一边在抬头往天上看。如果有我们的无人机和飞艇在附近，它们就继续乱跑。可等无人机和飞艇都脱离视野后，这些老鼠再跑出去一大截，就开始各自调转方向，在向同一个区域聚集，就是通明镇！我怀疑它们最终汇聚的目标地点，就是通明镇的杜家村！也是幸好这直升机的悬空高度足够高，天文望远镜的放大倍率也足够用，不然我都观察不到这情况。” 邓涛刚说完，先前那名老家也在康岳县的精英战士已经点开了地图，并将杜家村的方位标注在地图上。 周游看了一眼。 从这里要赶去杜家村的话，需要走上前面的县道岔路，得绕行个六公里多，这就挺麻烦了。 好消息是那县道岔路比较弯弯绕绕，但杜家村与318国道之间的直线距离并未超过五公里。 由于邓涛处在高空，大功率对讲机倒是依然能维持运作，还能保持通讯，只是通话质量有稍许下滑。 周游想了想便立刻说道：“涛哥，那就麻烦你们过去看一眼具体情况。对了，直升机的燃油还够吧？” 对讲机里又响起驾驶员沈默新的声音，“够的。我在这直升机上用了大量轻量化改造，还算比较省油，也用了加大号的油箱，烧的也是比较耐烧的高标号汽油，不是以前的航模常用的航空煤油，系统估算至少还能再悬空一个半小时。” “那就好。” 旋即，半空中的直升机开始提速到每小时四十公里的推进速度，不再理睬地面的老鼠逃兵大军，而是直奔通明镇杜家村，并在不到七分钟后抵达那杜家村的上空。 在此期间，周游也已经从离线版的《指南》中看到了对通明镇与杜家村的简单描述。 与乐来县比起来，其实康岳县的经济水平要好一些。 有不少特色产业，尤其柠檬的种植与再加工做得特别好。 那通明镇也是康岳县中的柠檬种植与加工示范镇。 杜家村与通明镇的镇场距离不算远，算是享受到了这股经济发展的好东风。 村子里不少中小型规模的柠檬种植园都办得不错。 还有两个村集体所有制的柠檬副产品加工厂，经济算是比较发达。 村里的杜家人也大多都沾亲带故，挣到钱了之后，基本都将新房子修得比较临近，好些年前就沿着县道形成了一个大约有四五十栋农户自建楼的小聚居点。 诸多小洋楼修得很是漂亮整洁。 随着经济越搞越好，最近几年也有不少外乡人来杜家村就业置业，倒是让那边的房子越修越多，至少得有一百栋建筑物四散排列着。 不仅如此，还有个通明镇出身的大老板，也在两年前回来看了一眼，并砸出上亿元，准备在村子里搞个稍微大号一点的柠檬副产品加工厂。 现在厂子已经修得七七八八，不少设备都已经安装入驻，本来都试生产了一两个月，眼瞅着准备正式开业，可惜现在都黄了。 出事时，那大老板正好带着一大家子到了这厂子，一方面是度假休闲，另一方面也是看着自己厂子的试生产，可惜没能逃掉。 现在整个通明镇都成了沦陷区，大老板这一家子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康岳县府在整理重要的失踪人员时，也将大老板的情况一并写进了报告，倒是出现在了《指南》的资料存档里，所以让周游等人拿到了更详尽的杜家村的信息。 “周游，情况不对劲，这杜家村里有人！真有人，还不少！当然老鼠还更多！至少有一两千人都被关在那个刚完工，外墙还没刷乳胶漆的厂子里！杜克在撒谎！他压根没一句话是真话！远不止他一个俘虏！” 对讲机里，邓涛情绪激动愤怒地如此喊道。 第133章 活下来了 对讲机的这一面，周游听到了邓涛的咆哮，心头却并不感到意外。 杜克的撒谎才在情理之中，更也在周游的预料之中。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反正这个厂子里恐怕还不止两千人，应该是有个三四千的样子。被关在这里的不只杜家村的人，周边其他地区的人类俘虏应该也都被送到这里来了。这些人类俘虏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阶层架构,一定有個人类俘虏中的上位者负责管理工作。我认为，很可能就是杜克。” “人类俘虏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好像还不算糟糕。除了有些衣不蔽体之外，大部分人都能活动，他们是在……是在制作工具！各种各样的木质工具！木盆子、拖拽式双轮板车……甚至还有脚踏板式木轮战车！这些人竟然在帮着老鼠给木轮上加橡胶皮！他们好像还有一个小实验室，这是在制作一些很小的铁制品，看起来……像是铁爪子？” “在施工工地附近还有不少穿戴了木质盔甲的老鼠巡逻。老鼠的确是在跑步进入木器时代,甚至还有可能被这些人带进铁器时代！现在这满世界都有太多我们遗留下来的废弃钢铁了，一旦老鼠掌握熔炼技术，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时间推移,邓涛还在不断地更新着空中情报。 周游这边先只是安静地听着，不过在车队在经过岔路，并转进一旁的县道小路后，在 “这也是地球的特性决定的，毕竟地球上有光照的时间其实要比黑夜的时间更长。如果真给老鼠只用一代鼠的繁殖，就从黑暗视觉快速迭代到光照视觉，那对我们的确是个噩耗。不过……眼下老鼠这行为却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绝佳的战机。” 二人正说着，那边的邓涛已经做出了他自己的高空分析。 “我现在可以肯定，这的确是那批试图挖山的老鼠的核心巢穴，至少有数万母鼠，以及二十万以上的幼鼠在这栋办公楼里。这样的话，我们依然可以尝试用火攻，将整栋楼里的老鼠统统一锅端。” 邓涛如此说道。 周游也觉得可以，他本来也这般考虑着。 事实上，自从人鼠开战以来，光只是周游自己便已经用了两次火攻，并且每次一旦使出火攻，都战功卓著。 目前人类手中最为有力的武器，既不是各种射钉枪，更不是各种刀剑弓弩，却反而依然是火，就像远古人类一开始用火去驱散震退狮虎豹熊之类的猛兽一样。 可周游自己也说不太清楚，这火还能用多久，老鼠又还会犯多少次这种低级失误。 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不能一把火将全世界的老鼠都烧灭了，鼠类迟早能明白防火的道理，也迟早会不再犯这些低级错误，人类目前手中持有的诸如汽油煤油柴油等易于泼洒，方便拿来进行火攻的可燃物，也迟早会被消耗光。 这些都是将来的隐患。 周游这总把事情往坏处想的习惯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这方向。 当然，甭管他心里再如何担忧，眼下的作战计划的确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于是乎，正在行进中的队伍再次开始了第二轮汽油瓶的灌装工作。 最前方的邓涛再三核实了厂子里的人类分布情况，确定没有人类在那办公楼里之后，便暂时离开厂子上空，又顺着老鼠残军逃离的方向往回飞去。 邓涛现在的任务是跟踪观察老鼠逃兵的动向，并随时向车队报告。 等车队上的无人机中队在行进中升空后，邓涛则会无缝接过指挥岗，开始指挥野外的诱敌作战。 这支高机动队伍的任务是尽可能拦截与拖延鼠群败军返回厂子的时间。 三分钟后，经过简单的准备，二十台无人机几乎同时从移动中的车子中升空。 这些无人机上都满装了弹药储备，下方吊装搭载的也是诸如罗荨、尹燕这般的顶级神枪手。 接下来，这支无人机中队将会稍微绕后，从鼠群败军的后方突击而上，假装成是从高压电塔的方向追击而来。 这次行动的目的并非要对鼠群败军制造出多么猛烈的杀伤。 毕竟只有二十台无人机，哪怕火力全开，恐怕也不会有多少战果。 行动的真实目的是误导鼠群败军中的指挥型鼠王，逼迫其误判局势，让它以为人类还没发现其老巢，然后主动发出指令，让众老鼠临时改变方向，再往其他地方逃去，以图误导人类，免得暴露老巢。 那么，这自然能进一步拖延鼠群败军回到厂子的速度。 这手段果然奏效，车队差不多比翻山越岭几乎走直线的败军提前了十分钟抵达杜家村的路口。 路口附近活动着两百余只有公有母的老鼠，想来应该是把风的哨兵。 刚一发现车队，便至少有数十只老鼠四散奔逃，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 有些老鼠是想去高压电塔的方向，还有些则是往村镇里侧而去，大约是要警示厂房里的其他老鼠。 这次作战队伍并没有采取提前拔钉子的策略，主要还是因着村镇里的地形实在过于复杂，实在无法实现。 比如那些人类建立的沿街下水管道，简直是老鼠的天然移动战壕。 指挥车里，高战鹰对这状况表示忧虑。 周游摇头说道：“没关系。老鼠的主要战力都在高压电塔那边，已经被我们打成了残兵败将。留守在厂子里的人则不足为虑。” 高战鹰无奈摇头，“可我担心的是那些被困在厂子里的人。” “无妨，我们会比这些所谓的哨兵先到。传下去，让大g到队伍最前面去，全军加速突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厂子门口。” 两分钟后，靠着重新修复了线路，并重点加强了纯钢板引擎盖以及使用了大量工字钢与角钢焊接而成的撞角的大g开路，车队径直开到了厂子门口。 正如周游所预判的那样，人类的确先到。 这时候，即便是最快的老鼠哨兵也才只跑到一半的距离。 厂子里的老鼠对外面的危险，还根本就没来得及提前做出反应。 随后，二十辆车的后车厢门以及车窗同时打开。 早已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两千名战士鱼贯而出。 操控着人型装甲的周游打开越野车车门，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在他身后，则是一辆又一辆顺着电动伸缩触地的货车卸货板驶下来的各种中小型电动装甲车。 比如电驱坦克、迷你装甲车、多功能作战机器狗，甚至还有多足机械臂机器人。 在这些电动装甲车的后面，则是身穿动力外骨骼的精英战士。 在精英战士的身后，则又是全部身披合金铠甲，身上既携带了冷兵器又携带了热兵器的步兵部队。 进攻高压电塔时，由于交通不便，真正大展神威的是空中战力。 但现在既然车辆可以直接开到作战区域附近，那自然就该轮到地面战力发挥了。 出战的人选基本还是同一批人，但使用的主要装备却有很大的区别。 人类军队需要适应的，正是这一批地面军备。 虽然这些装备在之前的小规模战斗中已经多次验证，但大会战与小规模战斗却又是不同的概念。 这既是作战行动，同时也是练兵。 此时，这厂区的大铁门门口正紧闭着。 也不知道是人类缩小之前这门就这般关着，还是被老鼠占领后，再想到法子封闭了。 虽然人可以趴着从大铁门的下沿处钻进去，但显然没这必要。 周游的人形机器人走到铁门前方，先十分随意地抬手试着推了推。 里面的确是有阻挡，推不动。 这时候，已经提前完成误导诱敌工作的罗荨驾驭着周游那台高端无人机赶来了这边，悬浮在厂区里侧低空，可以看到门后的场景。 罗荨在轻便型对讲机里喊道：“门锁的位置绑着有钢丝……要不……” 罗荨的话没说完，周游便控制着人形机器人稍微发力，便将里面的钢丝给崩断了。 此后，大门洞开，人类大军压境。 从厂子大门往里面去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个规模不算大的长方形小广场。 小广场的两边是停车区，里侧是柠檬仓库。 把仓库放在这显眼的位置，是当初投资建这厂子的老板的小心思，目的是把鲜柠檬就摆在进来参观厂子的客户面前，以展现自家厂子的用料之扎实。 在仓库右侧，便是那栋四层办公楼。 此时在这小广场上，正四散分布着大约一两万只老鼠。 这些老鼠的平均体型稍小，但身上大多都披挂着木质铠甲。 在一部分成年老鼠的旁边还跟着数只个头偏小，只能勉强低速爬行的小老鼠。 想来这些都是人类缩小之后才陆续出生的幼鼠。 这时候，街口的哨兵还没跑回来，厂子里的老鼠之前并不知道人类已经大兵压境。 这一两万只都是就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听着门外的动静而紧急行动起来的。 至于那些人类苦工，此时却并不在广场这边。 周游知道人类苦工的位置，得要绕过仓库往里面走。 他也不耽搁，只一挥手，便大步迈出，踩到身旁的九号电动卡丁车上，快速往里面突去。 在他身后的地面部队则分为两边，同时将对开的两扇大铁门往两侧推开。 此后，人类军队的行军路线分为两个纵列，开始向里侧推进。 在这两个纵列的正中间，是一条宽度达到六米的空档区。 一辆货卡已经提前换了位置到了前面来。 这辆货卡如今在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特种车辆。 它在过去的身份，是一台用来清扫大街的扫地车。 只不过如今这扫地车前端顶部的两个圆盘状毛刷子电动扫把经过了彻彻底底的改造。 现在电动扫把与地面接触的不再是塑料纤维毛刷，而是丛林一般的直径4毫米的铁丝。 货卡进门后，便将两把毛刷子支到了地上，然后轰然开动，向前冲锋而去。 两把铁丝刷子如同铁犁般犁过地面，将阻挡在其前进道路上的老鼠纷纷卷入其中。 货卡所过之处，只留下满地碎尸以及数之不尽的血痕，还有星星点点般洒了满地的血花。 随着货卡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周游也控制着足下的九号电动卡丁车开始向前冲锋。 数十辆各型装甲车与多足机器人，还有数百名步兵则紧随其后，一并向里侧冲去。 这支人类队伍直奔先前邓涛在高空中观察到的人类苦工所在的区域，也就是大仓库的左侧区域。 留守的鼠群终于明白了这支人类军队的目的。 敌人是要解救他们的同胞！ 也不知道躲藏在暗处的鼠王下达了怎样的命令，广场里的老鼠在稍许停顿后，竟纷纷毫不犹豫地往两侧跑去，作势是要放弃防守，似乎是打算放任人类救走同伴。 这的确是合理的选择。 但坐镇此地的鼠王可能还有另一重意图，那就是先将人类的军队放进去，然后再利用数量优势从四面八方包围这支军队以及之前的苦工，给人类来个一网打尽。 不过，等冲锋在前的卡车与周游等人路过仓库，开始转向的同时，门口处的其他箱式货卡的上空，近三百台单人飞艇与三台狼牙四号飞艇几乎同时升空，然后顺着风向往办公楼的方位飘移而去。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如此多的空中单位同时升空，必然会让老鼠倍感警惕，说不定还会去警告办公楼里的同伴。 但此时在场绝大部分老鼠都才刚刚逃进地下通道，根本就不知道地上的情况。 只有极少数冒险潜伏在大门附近，与车队距离较近的一些负责监视现场的老鼠见势不妙，立刻重新窜回地面，准备去办公楼做出警示。 这种老鼠大约有几十只，个头偏大，看起来都是雄性。 但差不多也就是在这时候，先前负责诱敌误导任务的无人机部队全部抵达，并遵照周游提前下达的命令，就悬浮在长方形广场上方的低空中。 在以罗荨和尹燕为代表的强力神枪手的阻断之下，最终没有一只老鼠能冲破防线，统统被钉死在广场之上。 至于本来就在办公楼里的鼠类，却是并没能看懂这情况，也不知道该采取如何行动。 在过去时，老鼠的视力有长处，但也有短处。最典型的缺陷就是“鼠目寸光”这个成语的由来。 老鼠只能看到十米范围之内的移动物体，对于静止以及相对静止的物体，更是要凑得极近才能勉强看清楚。 但现在，人类体型缩小，老鼠的智慧也在提高，同时老鼠的身体结构也正在逐渐发生一些细微的，更符合文明生物的需求的微进化。 眼睛，就是最大的变化。 早在变电站之战时，周游就注意到有老鼠躲藏在废旧棉纺厂的高处建筑中观望着变电站以及城市的情况。 当时周游也没有细想，那是因为他已经将老鼠当成了和人类一样的存在，在本能意识中自然而然地觉得老鼠是可以看清楚远距离的物事了。 后来周游看了国家科学院那边的解剖报告，找到了对这个问题的明确答复。 老鼠的眼睛的确是不太一样了，在保持了原有的超强感光酶与紫外光视觉能力之外，老鼠的眼球结构本身是有些变化，可以对远处的光线变化产生较为敏锐的反应，也可以更好地适应强光环境，同时还拥有了和猫的眼睛接近的可调节的瞳孔大小变化比率。 正因如此，那些办公楼里的母鼠才在幼鼠还小的时候，就时不时让这些幼鼠晒太阳，以更好地适应白天视觉。 现在，办公楼里的母鼠以及少量负责安保工作的强壮公鼠的确也看见了这些飞艇。 但可惜的是此时这些老鼠还没能与高压电塔的残兵汇合，没能意识到火焰的可怕，也没能想到自己和幼崽全部待在一栋楼里，简直太适合人类放火。 它们的本能思维里或许还在想着，赶紧飞过来吧，刚好把你们骨头都拆了给孩子们加点肉。 也差不多就在这时候，正率领残兵往杜家村方向而来的鼠王与前来汇报消息的哨兵汇合。 这鼠王稍做犹豫后，竟决定继续率领残兵往回奔。 它竟是要回援，而不是干脆利落地远遁。 原因非常简单，那栋办公楼里的幼鼠数量的确达到了二十万以上！ 虽然按照老鼠的等级森严的社会体系，占据了族群高位的上等鼠，尤其是鼠王本不该在乎下位鼠的死活。 但幼鼠却又有不同，这些小家伙才代表着族群的未来，绝不能轻易放弃。 最重要的是，鼠王心里其实也并不服气。 先前在高压电塔下的那场惨败，真是非战之罪。 人类根本就没有给鼠族公平对决的机会，而是仗着对自然界中的圣物火焰的熟练运用，从一开始就让鼠族陷入了被火焰环绕的绝境之中。 但现在，双方交战的场地从长满了可以燃烧的树木的山林变成了人类自己修建的钢筋混凝土，不会再有那么多可燃物。 所以，我们可以公平一战！我能赢！ 正如周游之前所担心的那样，总是用火来烧鼠类，鼠类对火焰的认知的确越来越深，现在鼠王脑子里都已经有了可燃物的概念。 但可惜的是，这鼠王还是活得不够明白，没能从先前的教训中意识到，人类放火时依靠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大自然中的天然物质，而是一种名为汽油的化工产品。 另一边，正在一片露天工地中忙忙碌碌的人类苦工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汽车轰鸣声。 随后，众人抬起头来看着远方。 他们一眼便看到了那辆车前的钢丝刷子上全是殷红鲜血的扫地车。 也不知道是谁最开始，这些前一刻还满脸麻木，只如行尸走肉的人突然就扔了手中的工具，开始嚎啕大哭着向着那台车狂奔而去。 活下来了。 第134章 苦工的心理 跟在卡车后方的周游同样一直在利用手机的光学变焦放大功能观察着这些人类苦工在看见同族时的微表情。 他们的表现与叛徒杜克截然不同。 在自己这些人抵达并出现的瞬间，苦工们一开始是迷惘的。 这种迷惘大抵源自长久的被遗弃而引发的绝望，以及麻木。 但在这短暂的迷惘之后，他们脸上迅速浮现出的狂喜，以及喜极而泣的神态，却又显不出半分虚假。 哪怕是人类缩小社会崩坏之前最优秀的影帝，也绝不可能演出这诸多的细节。 所以,周游心想，他们虽然被迫成为老鼠的工具，被强迫着劳动，甚至可能已经教会了老鼠很多的东西，但他们与杜克有着本质的区别，不是叛徒。 此时在这施工区里还有大约两千多的老鼠监工,数量比人类苦工略少一半。 这些监工显然都是留守下来的真正精锐，头上都佩戴着带木刺的头盔，身上的前半段也覆盖着明显一看就出自人类之手的木片拼接铠甲,看起来倒酷似古代战争中的铁浮图。 精锐就是精锐，老鼠监工们骤见变故后丝毫不慌，竟是立刻决定就近杀死人类苦工。 其中一只个头巨大的老鼠战士率先调转方向，对着前方一名中年女子闷头冲去。 它头盔上的尖刺对准了女子。 以女子与老鼠战士此时的相对速度，大约在三到四秒之后，女子的背心会被尖刺洞穿。 那女子对身后的危险一无所知，只知道嚎啕大哭着奔向扫地车的方向。 女子身后的其他人却也根本没留意到这突发状况，甚至没有出声示警的意识。 此时在场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出现的人类救兵身上。 他们的内心已并被名为“得救了”的情绪填满。 也是幸好在这时候周游的注意力全程都放在苦工身上，正好看到了这场景。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游做了一件平时他不可能做的事。 他平举起人形机器人的右手手臂,对准了前方，然后全凭着感觉对着十余米开外的那老鼠战士射出一记铰链重弩。 周游这一箭的确是有赌的成分。 如果他什么也不做，女子一定会死,但他没有做错任何事，谁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可现在是如此距离，射击的还是移动目标，并且在水平方向上还几乎重叠，瞄准的方式更是全凭感觉，用的也是操控感隔了一层的人形装甲，而非是用身体驾驭的枪械。 周游这一箭完全有可能射偏，非但不能命中老鼠战士，反而是先射中那中年女子，将其射杀当场。 那周游这一下便救人不成，反而成了犯罪。 可他终究还是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下一刹那，弩箭从女子头顶上方最多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处掠过，然后正中后方那只巨鼠战士的天灵盖顶。 木质头盔在这穿透力极强的重弩弩箭面前恍如纸糊，毫无意义。 重弩弩箭完全刺穿巨鼠战士手的头颅，贯穿了它的身躯，再从它的前胸处扎出来，狠狠扎进了它身下的泥土地面。 那巨鼠战士一开始似乎还未察觉，依然靠着惯性向前跑着，但却是让这弩箭完全穿透了自己的身躯，并将箭杆染得鲜红。 巨鼠战士头盔上的木刺终究是没能刺中中年女子。 不算锋利的尖端只在女子大腿位置稍微剐蹭了一下，痛得刚被头顶飞过的弩箭箭矢吓傻的女子惊呼一声，赶紧回头看来。 “清扫车,立刻停车！”这边,见自己成功救下女子,周游再立刻下达新的命令,如此说道。 现在这些人类苦工的情绪不太对劲，已经陷入了恐慌效应，情绪完全失控，恐怕很难听指挥，所以周游得让扫地车先自个停下来。 不然被那铁丝扫把扫到人群，那才是一死一大片。 扫地车的驾驶员正是担任现场指挥副官的高战鹰，反应极快，刚一接到周游的命令便立刻将车刹停，又只用了不到一秒就拽动身边连着下方电动扫把的控制阀绳索，将电动扫把给停了。 此后，高战鹰也注意到了那边老鼠监工的异动，更是纵身跃起跳到下方仪表台上，扑到扫地车自带的扩音喇叭话筒前，大声喊道：“所有人注意，不要光顾着往我们这边跑！立刻警戒身边的老鼠监工！我们不需要你们战斗，但你们必须先自保，尽量活下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 高战鹰的话大约起到了一点作用，现场还是有大约两三百人相对更为冷静，也已经注意到了后方追击而来的老鼠监工。 这两三百人闻言，立刻采取行动，一边高声示警，一边立刻回头转身对着身后。 手中本就抓着用来切削木头的小刀的苦工已经开始举刀，准备迎敌。 但更多苦工却是手无寸铁。 他们心里同样慌乱，但没人想倒在黎明之前。 越是在危急的时刻，便越是有人能展现出闪光点。 他们依然勇敢地回头扑了上去。 有人被木刺洞穿身体，可并没有立刻死透，反而是任凭木刺在自己体内，用身体锁住老鼠战士的武器，又将双手探出，死死抓住眼前的老鼠，不让对方再去伤害其他人。 也有人格外机敏，闪身避开了老鼠的突刺，然后从侧面扑将上去，扒拉住老鼠战士身上的木质铠甲，试图将其掀翻。 以人类此时的状况，如果手中没有武器，确实很难徒手杀死老鼠。 但这些足够勇敢与果断的人却给其他尚且迷惘，依然只知道闷头逃窜的人争取到了一些逃生时间。 那些人也立刻行动起来。 有人老老实实听从高战鹰的吩咐，立刻往旁边躲闪，争取将背抵住什么东西，只正面受敌，这主要是为了更方便地自保。 但在自保的同时，这些人眼中的血丝也正在弥漫，呼吸正变得越来越粗重，心跳越来越猛，癫狂愤怒的情绪正在一点点上涌。 无穷无尽的杀意正在这些人的心底沸腾。 毫无疑问的是，一旦真有老鼠试图向他们扑来，必将遭到最猛烈的反抗。 还有一些人更是战意高昂。 他们立刻就地在身边寻找可以用来战斗的武器，比如耷拉在地上的木棍，又比如先前被其他人随手扔掉的劳作工具，还比如正向自己冲来的老鼠头盔上的木刺。 刹那之间，现场便陷入了一片无以复加的混乱之中。 长时间地被折磨，被奴役，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同胞被拖走，被当着自己的面分而食之，一次又一次为了身边的亲朋好友而隐忍，为了等待能给父母孩子报仇的机会而坚持，一天又一天苦苦地等待机会，却还是只能眼看着同胞越来越少，这些苦工的内心本就一直处在癫狂与崩溃的边缘，随时可能往两個方向中的任何一个倾斜。 他们的内心也一直在走钢丝。 之前时，这些苦工并非没有反抗。 相反，其实一开始这小工厂里有着至少六千工人。 数天下来，现在这里只有三千七百余人，死亡人数超过了两千。 虽然在老鼠监工的确是没把人当人，这里的每一个人做的都是真正的苦役。但按理说以现在人类的身体素质，真不该有如此之高的死亡率。 事情的真相是在这些天里总有人无法忍受为老鼠工作这件事，也深知自己这些人所做的事会给人类带来什么。 他们也认为，不管自己再努力，再配合，迟早还是会死在老鼠的口中。 所以这些人从未真正屈服过，一直在寻觅机会逃跑抑或是反抗。 此外，也有不少人出现了心理崩溃，变得疯疯癫癫的现象。 老鼠可不讲什么人道主义，没有什么治疗心理疾病的说法，一旦有人在崩溃后失去劳动能力，没了利用价值，便立马被从工具降级成食物。 现在还活着的这三千多人，早已见多了各种人间惨案，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残酷的自然选择法则中的“优胜者”。 这些人大多都心性坚韧，抑或是内心的自我保护机制足够强大，还没来得及崩溃，又或者是受到的打击太大，被动地选择了变得麻木。 但现在，随着援军浩浩荡荡地出现，这些被奴役被折磨的苦工内心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点。 一开始时，苦工毫不犹豫地扔下工具选择逃生，那是心理崩溃化的迹象，恰如战场上的哗变逃兵。 可一旦老鼠监工挥舞起了屠刀，要抹灭这些刚刚看到得救可能的苦工们的最后一丝希望，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最先动手的老鼠监工又被远处的周游一枪射死，这些苦工内心深处对鼠群的恐惧被瞬间打破。 然后，人群中又有两三百个血性最足的人率先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苦工们的愤怒被彻底点燃，完完全全地冲天而起。 他们开始反抗，开始更勇敢以及更癫狂地迎敌。 如果周游等正规部队的突进速度稍微慢一点，多耽搁个几十秒，恐怕这三千多苦工就至少要再死伤上数十上百人。 但幸好的是，周游带着的这支部队的机械化程度非常高。 在开出那一枪后，他自己的九号电动卡丁车一马当先越过停在一旁的扫地车，悍然冲到苦工与监工的混战区域前方。 但他停住了卡丁车，也没有走下去踏入交战区域。 此时周游稍许有些为难。 他不太敢控制着人形机器人跳进混战的人群。 那样做的话，效率的确会特别高，他是可以大杀四方，但体型“巨大”的人形机器人也将不可避免地误伤人类。 与周游有着同样困扰的，还有多足机器人与机器狗，同样因为体型过大而显得有些不便。 这时候，反倒是那些车身较为低矮的儿童玩具改造装甲车以及电驱坦克展现出了优势。 这些小而精的战车在技术精湛的驾驶员操控下，悍然扎进了人群，在刻意降低速度的情况下，总能轻易避开同族。 安装在装甲车的车门上的射击孔打开，各个枪手站在射击孔后，开始精确地点射身边附近处的老鼠。 这般状态，酷似二战时期加装了机枪孔的坦克碾入敌军只有步枪的步兵兵阵。 装甲车后车厢门也打开了，全副武装的陆军战士接连跳下车来。 部分枪法较好的战士扛起气罐机枪抑或是迷你型热武器步枪，对着身边的老鼠战士抬手就射。 还有部分枪法比较稀松的战士则是果断提起重盾冲到了前面去，其左手重盾，右手握枪，直接杀到老鼠战士的面前，然后靠着左手盾顶住了刺来的老鼠头盔坚持，然后抬手举枪对着其脑门、侧面或者是后腰没有木板铠甲防护的位置抵近射击。 人鼠之间的战争对人类而言最大的便利就在于敌我识别非常轻松，只要是抵近作战，使用武器的人又比较冷静，别傻乎乎地觉得身边有动静就闷头开火，便基本不存在误伤战友的可能。 短短三四十秒后，抵达现场的两千名战士便与数量基本对等的老鼠监工战成了一团。 老鼠监工虽然得到的最高命令是一旦情况不妙，以快速杀光俘虏为第一要务，但实在没想到人类突袭过来的军队如此生猛。 如果还是坚持之前的策略，那恐怕杀不了多少苦工，自己就得先死光了。 负责暗中统领老鼠监工的鼠王悄然下达新命令，让这些老鼠放弃进攻虽然没有太多武器，但表现格外顽强的苦工，转而以对付新来的人类军人为主。 老鼠同样也会权衡利弊。 在这中位鼠王看来，杀死十名苦工的价值，恐怕都不如杀死一名新来的人类战士更有意义。 随着老鼠监工改变策略，被困的人类苦工的伤亡情况骤然好转许多，压力大减。 但老鼠的反抗并没有什么意义，虽然凶猛悍不畏死，但死伤速度极快，并且几乎不能对人类造成什么伤亡。 即便偶有人类战士被掀翻扑倒，但旁边的人类战友会立刻扑上来补刀，把人给救援出来。 人类军队的配合正在完全实战的短兵相接中变得越来熟练，这既是以战代练，同时也是坚决地执行者这支乐来远征军原本的职责，协助康岳县对本地区的鼠类进行大扫荡式清扫屠杀。 人鼠双方的武器装备根本不在一个级别，比手持洋枪洋炮马克沁的现代人类拾掇原住民还轻松。 见自己麾下的战士如此勇猛，周游放宽了心，只利用人形机器人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坐镇全场，并时不时开枪帮部分落入险境的人反转一下局势。 只短短三分钟过去，两千余老鼠监工全灭，一个不留。 周游带来的两千战士则只有聊聊十余人受了轻伤，无一重伤，无一阵亡。 苦工的伤亡情况要稍微重一些，但结果尚可接受。 随后，周游大手一挥，示意战士立刻清点战场，抢救伤员，也让还能动的人类苦工登上扫地车的后车厢。 周游自己则跳下了机器人，找上一名状况看起来还不错的人类苦工问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有没有老人孩子？都在哪？”筆趣閣 那前一刻还凶悍异常，以一人之力仗着一把美工刀连杀两名老鼠监工的中年男子苦工闻言，却是顷刻间陷入崩溃，嚎啕大哭道：“没了，都没了。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在这里。” “这群杂碎老鼠不让我们养孩子，我家的娃在我面前被吃了，我老婆和我爹妈都疯了，然后也被吃了！我……我忍住了，我等的就是这个报仇的机会！现在我做到了，我再活着已经没意义了……我……” 说着，这名男子抓起美工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架，周游一把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你别急着死。你都已经坚持到了现在，但我认为，你的复仇并没有结束。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男子先是一愣，然后呢喃问道：“只是刚开始？” 周游点头，“是的。你该不会以为全世界只有死在你面前的这些个老鼠吧？” 周游正说着，一阵微风从厂区的侧面吹来，吹得在场所有人都浑身一个激灵。 周游的目光转向微风流去的方向。 那边正是办公楼所在的位置。 此时虽然是白天，但众人的目光可以稍微越过仓库房的房顶，看到那栋四层办公楼上隐隐闪动的火花。 这是那边负责纵火的空中部队大功告成的迹象。 周游说道：“你也看到了吧？就那边那栋楼里，大概有几万的母鼠，还有二十万以上的幼鼠，现在即将被我们埋在火海里。这会儿大概还有三四万的老鼠精锐残兵正往这里赶来。接下来，还会有一场正面战争，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振作起来，调整过来，立刻投入接下来的战斗。” “但是，即便得不到你们的帮助，就凭着我们带来的五千人，一样可以轻松打赢。这并非是我们依赖你们，而是你们需要这个锻炼的机会，以尽快成长起来，才能以真正的战士身份加入到接下来的种族战争之中。你们的身上既然都有血海深仇。那么，你们的复仇目标应该是永无止境，无限放大的才对。” 第135章 光辉战果 周游的这番话并非只针对这名中年男子而说，同样通过对讲机同步到了扫地车的扩音器之上，并通过喇叭放大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并不算是一场多么深刻的演讲，听起来也一点都不热血沸腾，只是简单的陈述与看似轻描淡写的劝导，但却在恰当的时刻将恰当的新的信念灌输进了在场每一名苦工的心中，让这些刚刚脱离了苦海,并且看着其他人帮自己完成了短期复仇目标，一时间有些迷惘，快要沉入痛苦中的苦工重新获得了足以将他们支撑得更远的新的信念。 就如当初的林曜一样。 想要消弭他们心中的仇恨，让他们从痛苦中解脱，这本也做不到。 恐怕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医生来此，也不好使。 与其徒劳，还不如进一步放大仇恨，将他们的复仇动机与执念无限放大,给他们立下一个看似几乎不可能达到的遥远目标,效果反而来得更好。 五分钟后，尚且幸存的三千五百名人类苦工全部登上了扫地车。 突击部队立刻返程，顺着厂区内的道路开往门口小广场方向。 车队刚刚转过弯，越过仓库房，便正见着已被熊熊大火包围的办公楼。 此时正有无数母鼠或独自奔逃，试图冲出火线。 也有无数母鼠在背上驮着数個幼鼠，闷头向外冲来。 但这次人类准备更充分，需要制造的燃烧带也更短一些，所以泼洒的汽油更密集，也更厚实。 光只是汽油火线的纵深就达到了一米多,绝大部分母鼠都根本冲不出来。 到是偶有强壮的公鼠强行闯过，但都没用，在半空中巡逻的无人机只轻描淡写开出一枪，便让这些因烧伤而动作略显迟钝的公鼠也横尸当场。 此一战,基本大获全胜。 短短一个小时之内,乐来远征军剿灭的老鼠数量便直逼三十万之数，几乎赶上了康岳县府的作战人员迄今为止的全部战果。 倒也不能说康岳县这边的人无能，更不能说这边的人不努力。 康岳县府的作战人员素质虽然不如乐来，但毕竟经济更发达，过去的gdp吊打乐来县，县内也有更多规模更大的企业，物资储备是要更充分的，哪怕早早因为天灾而断电，但康岳县的总体军备能力依然不输乐来。 究其原因，在行军打仗这种事情上，除了自身的战争能力之外，还要讲一些天时地利人和。 不说康岳，就说周家和乐来县自己，除了变电站一役之外，对县内的老鼠也持续扫荡了这么多天，初步估算的加起来的总体战果，其实也就不到三十万之数，还是不如今天这一战。 老鼠在野外实在太能躲，一旦分散开来，人类实在很难找到。哪怕掘地三尺也一样，也会因老鼠把地洞打到三尺三寸而无功而返。 除此之外，乐来县那边的老鼠在变电站吃了大亏之后,也吃一堑长一智，几乎不会再大规模聚集。 哪怕是偶有聚集，也绝不会轻易被人类找到，而是会将秘密集会的地方放到密林甚至是地面之下，也会提前选好四通八达的分散逃生渠道，然后还有负责专门把风的更多哨兵。 但康岳县这边的老鼠，显然还没上到这关键的一课，并且通明镇本身也在鼠占区，在从康岳县府通往通明镇的方向，也随时都有大量老鼠哨兵以及作战队伍在公路两旁埋伏。 贸然出动的话，都说不准到底是谁狩猎谁。 乐来远征军能在高压电塔抓到这一支老鼠大军的主力部队，然后又在杜家村的厂子里掏到鼠群的老巢，还能一把火烧死二十多万的老鼠，着实有些运气成分。 不过周游的计划并未能竞全功。 在火焰升腾而起时，从高压电塔返回的鼠群残兵差不多已经进入杜家村的街道，甚至有跑得快的精英鼠已经抵达了厂子大门外，与在那边严阵以待的车队留守战士遥相对峙着。 但随着烈焰腾空，混在鼠群中的鼠王也看到了那冉冉升腾的火焰。 这鼠王并不笨。 到这时候，它已经当场意识到事不可为，那边的幼鼠没救了。 同时鼠王也立刻清醒地知道人类在玩火这件事情上的深厚造诣。 哪怕自己还有三万之数，要对付的人类数量远低于自己，在火焰的面前也没什么胜算。 鼠王这次是真怕了。 于是鼠王立刻改变策略，修改了行动命令。 前一刻还气势汹汹想回去和人类正面对决的鼠群残兵立刻想也不想扭头分散又逃。 负责空中监视以及外围指挥的邓涛立刻察觉到鼠群的异动。 没什么好说的，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逃我追。 邓涛一声令下，刚刚陆续回到卡车队伍里补充了弹药的三百单人飞艇、三艘狼牙四号飞艇以及二十台无人机部队倾巢出动，全力追击。 这边从厂子里侧返回到门口的地面机械化部队也立刻转入追击姿态，顺着道路向前扑去。 不过周游让高战鹰用扫地车上的喇叭给地面部队下达了明确指令，那就是追击范围不能冲出杜家村的水泥街道，更绝不能轻易突进田埂。 车上的作战人员也不得轻易下车。 至于那些没有车的纯步兵部队，就不必再出动了。 除此之外，周游也让邓涛明确通知所有飞行部队，追击的最远范围不得超过三公里。 过去时，得益于强大的基建设施，在国内绝大部分地区都有良好的通话信号，甭管跑到哪，再怎么穷乡僻壤，基本都能打得通电话。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通讯处在半瘫状态，只能靠对讲机，离远了就得断联，并且由于对讲机从来就不是主要的通讯手段，人类这边库存并不多。 即便是远征军这般精英级别的配置，也只能做到每十台单人飞艇组成一支小分队，只有小分队长的手中才有对讲机，其他单人飞艇也只能通过识别小分队长发布的旗语才能知道更上级的命令。 三台狼牙四号飞艇与重装直升机上倒是都有对讲机。 地面部队的通讯手段就更是匮乏了。 所以不少单人飞艇小队长还兼着用大喇叭喊话通知地面部队的任务。 二十分钟后，这一轮追击宣布告一段落。 战果一般，只消灭了不到一千只老鼠。 这些滑溜的家伙如果铁了心要逃，那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尤其是在人类建筑区，往下水道、阴沟、房屋、草丛树林里那么一扎，基本一眨眼就没了影儿，天知道它们往哪逃了。 不过这也都在周游的预料之中。 在看到鼠群掉头逃跑时，周游便知道这场战斗该结束了。 周游踩着九号电动卡丁车率先从杜家村的村口往回走。 那边，邓涛正在简单清点战果。 队伍暂时还不能立刻开拔，得在厂区附近重新集结部队，等待外出的追击部队返程，这个过程大约需要耗时二十分钟。 这时候，周游终于是能好好重新审讯一下杜克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滑溜叛徒了。 一直被关押在mpv里的杜克在察觉到军队前进的方向是刚建成的柠檬副产品加工厂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伪装全泡了汤，今天算是在劫难逃了。 在经过短暂的惶恐与慌乱后，杜克竟是在房间里调整好了心态，慢慢变得大义凛然无所畏惧起来。 大约有一千余名幸存苦工的身上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暗伤，也有些今天刚受的新伤。 一番简单的安顿后，这些伤员都被安排进了同一辆厢式货卡接受进一步的治疗。 那台箱式货卡的内部经过完整改造，成了一座功能齐备的移动医院。 林子英医生领衔的五十人医疗团队便是主力医务人员。 至于其他状况比较好的苦工，这会儿则正在兼具食堂功能的多用途作战车中补充食物，再喝点水，算是稍作歇息。 周游去到mpv，大概等了个七八分钟，表弟董永武带来了十个人。 这十人是伤员以及食堂那边选出的民意代表。 在救援队伍抵达之前，这十个人本来就是所有人里的反抗“顽固分子”，也一直在暗中谋划，试图带着大家逃生，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起来而已。 当然，在这十个人之前，也曾出现过好几批类似的有志之士，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成功。 周游并未在mpv里见他们，而是主动下车，就在mpv的车轮下，露天的环境中与这些人围坐在一起。 周游先打望众人一圈这七男三女。 大多都是中年人，只有一个小伙子看起来比较年轻。 他们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点这样那样的小伤，但问题都不算大，经过简单处理后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如今周游的记忆力还不错。 他在这十个人里，分辨出了四到五个先前自己一枪射死大号老鼠之后，第一时间大喊出声以示警的人。 另外几个人，周游没能分辨出来的，但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当时他没注意到而已。 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因着长时间地被奴役而变得颓丧。 第136章 叛徒的危害 由于这是露天环境，来此的十人似乎有些过于神经过敏。 他们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眼睛一直时不时在往旁边四处扫视，仿佛生怕下一秒就有老鼠大军从街道两旁杀将出来。 尤其是周游并未驾驭着那台一看就很能给人信心的人形装甲，更让这些人心里没底。 苦工们被老鼠监控奴役了这么多天，虽然心志足够坚韧，但显然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见状,周游先用缓和的语气微笑开导道：“你们不必紧张，我既然敢在露天环境里接待你们，自然是有所依仗。别看追击部队现在还没返回，没什么空中力量和机动力量，但就咱们这些剩下的步兵，也足以靠着手里的刀枪剑以一敌十。哪怕再来个几万老鼠，只要敢和我们正面交战，那其实也不够我们杀的。” 周游这样一表态,这十人的精神果然放松了不少。 其中一名比较年轻的小伙子便率先说道：“周先生，我们已经知道你们是从乐来县过来支援的了。总之，我们能活下来，真的要感谢你们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代表不了其他人，所以我只代表自己，往后周先生您要能给我一口饭吃，我就为您卖命一直卖到死。” 小伙子先表了态，九人也都陆续跟上。 很显然，这十个人在来这边的路上，甚至可能是在那边选代表时,就已经做了简单商议，拿出了统一的决定。 这三千七百人，大多都是劫后余生，深刻地知道在如今这世道求生有多么不容易。 哪怕各自或许在外面还有亲朋好友,但眼下却真管不了那么多，首先得要让自己活下来,再争取能活得更好,也才能有去寻找搜罗以及救援亲朋好友的可能。 如果要投靠谁，对康岳县府已经倍感失望的他们，自然毫不犹豫地知道自己该选谁。 这支乐来远征军的强大，已经毋庸置疑。 在这老鼠的巢穴中能活这么多天的人，基本都已经是清醒人，明白人了。 周游微笑点头，“那么，我就代表我自己，以及乐来县治安大队大队长邓涛，还有我们乐来县府，欢迎各位同胞的加入。你们受苦了，我们也来得晚了些。唉。” 有一名看起来伤势很重，脸上好几道伤疤，身上也缠满了绷带的中老年男子连连摇头，“周先生你不要自责，这本也不能怪你们。现在全国上下哪里不一团糟，我们康岳县有康岳县的麻烦，你们乐来县也一样有你们的麻烦。在断电断网之前,我都已经听说不少地方的县城都沦陷了。你们这还能分出人手不辞辛劳地来帮我们,实在已经感激不尽。” 周游转头看着老男人，心下略感疑惑，说道：“你伤势看起来似乎很重啊，按理说你该在医疗车里好好休息的，怎么也过来了？你是……” 老男人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刻骨铭心的痛恨与愤怒，稍微用了几秒才勉强冷静下来，“周先生，我听人说了，杜克是被关在这车里吧？一知道这事，我是没办法控制住我自己。我心里……实在是太恨，太难受了。我不过来找他算清楚帐，死了也不甘心。” 见老男人老不说清楚自己的身份，旁边一名中年女子插嘴道：“周先生，这位是王文明王老板，就是投资建那個厂子的老板，也就是大家通常嘴里所说的王老。” 周游一愣。 之前查询资料时，周游其实看过王文明的照片。 在照片里，这名年纪大约六十多的中老年穿着修身的笔挺西装，虽鬓生白发但依然精神矍铄气宇轩昂。王老似乎特别注重个人健康，虽然年纪大了，但却从不疏于锻炼，照片里的体型却保持得非常好，一看便很有气度。 可周游面前这小老头，蓬头垢面也就罢了，脸上那么多纵横交错的伤疤也就罢了，但脸上却是浮肿滚圆，和照片里的脸型都完全对不上，以至于周游都没能认出他来。 与通常意义上的所谓商人不同，王文明在乐来与康岳县乃至于整个繁阳市的名声都算得上极佳。 两地的不少学生都习惯性地用王老来称呼他。 王文明发家算早，大抵二十来年前就有了上亿的身家，这么多年下来步子也算走得稳健，总体的个人资产与蒋周家中应该不相上下。 和蒋天不同的是，王文明非常热衷于慈善，尤其喜欢修学校，在繁阳市里资助了不少学校以修建教学楼，也创办了平均每年至少赞助三百名贫困生的奖学金。 正因着王老多年来做出的卓越贡献，当初在发现他一家人被困杜家村时，康岳县才将其作为重点解救对象给报了上去。 当初下暴雨之前，康岳县府本来已经在制定行动计划，想派遣出一支行动队来通明镇。当然本次行动的主要目的也不只是为了王文明，同样也是为了将这边的被困民众给接走。 那和谁也不曾想到竟会突然天降暴雨，并引发泥石流导致断电，再后面就是康岳县里的老鼠们在不少地区无法无天起来，此后救援通明镇一事就没人再提了。 这真不能怪康岳县府，实在是无能为力。 既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周游也是站起身来，十分尊敬地说道：“王老你好。我也正好有些和杜克相关的事情想咨询你们一下。还请你将你知道的事情都从头说起。放心吧，他人就在我手里，自然该怎么料理就怎么料理。他也再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莪承认自己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之前时我对他就有所怀疑，如果你们需要我帮忙主持公道，我没有问题，责无旁贷。” 周游的态度表得很明确。 那十人对视一眼，似乎是用眼神互相给打了打气，然后众人的目光再聚焦到王文明身上。 老先生深吸口气，开始率先娓娓道来。 杜克的确是杜家村本地人，这毋庸置疑。 不过杜克虽然也是本家姓，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杜克在当地名声非常糟糕，甚至可以说是稀碎。 用村里的老人说，这人打小就不学好，读书时三天两头逃课，连初中都没读完就跑出去跟着人学混社会，但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只学会了好吃懒做与滥赌。 这人赌得还大，基本上兜里有一百块钱他就敢去打十块钱的麻将。 早年时，幸好杜克的爹生意做得还行，趁着村子发展好，开了个五金建材店，倒是赚到点小钱，勉强能把这玩意儿养活。 大概在杜克二十来岁那年，他爹出了不少彩礼可算给他讲到个隔壁村的媳妇，希望他往后能安生过日子。 也不求他能出人头地了，勉强传宗接代也还行。 后来又过了好些年，虽然杜克滥赌外加好吃懒做的习惯没有改，但这家人的小日子勉强还过得下去。 不承想，这家伙结婚之后理所当然的总找家里伸手要钱。 他的理由还特别充分。 杜克的爹妈听他说要给儿子买奶粉，又总不能不给。 得了家里“支援”，这家伙赌得是越来越大，输得也是越来越多，在外面欠的赌债更是越来越多。 到后来，这人终于是一脚踩进了深坑里，欠上了几十万的高利贷。 没办法之下，杜克的爹妈把五金建材铺面和刚修好的两层小洋楼给卖了，一家子又搬回深山里将塌未塌的老屋，勉强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即便他都赌成了这样，他老婆还是没跑，依然陪着他熬苦日子。 但他这样死性不改，便迟早有一天会找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一次，杜克的爹妈推了一三轮车的水果去城里卖。他媳妇看二老东西带得太多，担心一整天都卖不完，也跟着进了城，留下杜克一个人在家照看刚满四岁的儿子。 结果这家伙竟把儿子扔在家里一个人看电视，自个跑去村街上的麻将馆打牌了。 更离谱的是这家伙一打就打到了傍晚八点，他爹妈和媳妇都卖完水果回了家，都压根没想起家里还有个儿子。 结果就是，他四岁的儿子大概在傍晚七点过的时候饿得实在不行，出门找爸爸，然后一个脚滑栽进了河里，淹死了。 两位老人和孩子妈是先在河里找到的娃的尸体，再从麻将馆里揪出的他。 在知道儿子已经淹死了的情况下，这家伙嘴里竟还叫嚣着别急，让我先胡了这一把，早下葬晚下葬也没什么分别。 在被两位老人强行拖下桌时，这货竟还挣扎着想回牌桌，嘴里喊着我都清一色带双龟，下的三六九的轿，铁自摸关三家。 再后来，他老婆终于忍无可忍，跑出去打工再没回来。 又过了小半年，两位老人先后病逝。 这畜生非但不伤心，反而只乐呵这下终于没人能管自己打牌了。 就是可惜没了经济来源，他打牌又老欠账不还，就连村里其他也烂到某种境界的地痞无赖都看不起他，懒得搭理他。 这家伙也死皮赖脸地不在乎，成天自己端着个搪瓷茶杯在麻将馆里厮混，哪怕只能在牌桌边看着别人打，自己时不时报个膀子都能乐呵个大半天。 在闲暇没事时，他也会拉着人扯些闲犊子，抱怨一下世道不公，抨击一下当官的不干正事，恨自己一身本事没有用武之地。表示自己如果活在一个更好的时代，能得到更公平的待遇，必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落魄。 对于杜克的种种胡言乱语，杜家村里的其他人就劝当做是个笑话来看，根本不当回事，有时候实在听得烦了，也有人恶言相向。当场怒骂他这绝顶的人渣，就知道成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把儿子害死了，爹妈气死了，那么好的老婆也受不了你跑了，你自己不知道反省，反而成天只会怨天尤人，别说现在法治社会，就算放到以前的乱世里，就你这种玩意儿肯定也是最先死的那个。 久而久之，杜克实在找不到知音，渐渐变得沉默寡言，只还是每天跟着在麻将馆里蹭那麻将味儿。 旁人也懒得再劝他管他，只把他当做了空气，甭管他说什么，都只给他来个置之不理就完事儿了。 杜家的其他亲戚也实在怕了他。一开始还有人看在他爹妈的份上想拉他一把，比如带他出去打打工，又或者让他到家里来吃个饭，结果这人每次逮住机会就找人借钱，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都能编得出来，一旦借到钱了又立马拿去赌，然后迅速地输个精光，从来都还不上。 慢慢地，与杜克家中血缘关系较为亲近的亲戚朋友也实在怕了他，基本见着就躲，连招呼都不敢和他打，生怕一开口多说了一点就又被借了钱。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代轨迹，如杜克这样的孤魂野鬼大抵会在某个没人知道的时间，悄悄然地死在某个没人知道的角落，然后可能还是会有村里的老人看不下去，给他弄上一块卷麻席子裹上，再送进火葬场，然后给他在他父母的简陋的墓旁立上一块小石牌。 不过，人类缩小与天地剧变彻底改变了杜克与杜家村里所有人的命运。 一开始时，在王文明和杜家村族老的带领下，比较团结的杜家村还是尽快将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并全部住进了宽敞且物资储备充沛的刚建成的加工厂里。 杜克在村里的名声虽然糟糕，但毕竟还是杜家的本家人，村里长辈虽然对他这顶级人渣颇有微词，但还是将杜克也一并接了进来。 当时的杜家村也算得上实力强大了，甚至还能组织出行动队伍来救援附近的周边村镇。 不过杜克在这临时聚居地里过得并不好。 他寻思自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名声都那么大了，这些人竟会要他干活。他稍微偷点懒，居然有好几个小媳妇小伙子跳粗出来对他说三道四。 更扯犊子的是，见他打死也不肯干活，王文明老头居然想把他塞进战斗队。 当时杜克觉得这老东西怕不是想找个理由让自己出去送死。 于是杜克又在厂区里大闹了一场，反正就吃准了自己姓杜，是本家人，甭管这些人对自己再怎么不满，也不会真拿自己怎么样。 不仅如此，后来这杜克大约是单身汉当了太久，实在没憋住，竟偷偷盯上了一个杜家村的行动队从外面救回来的女人，三更半夜爬到了别人床上去。 外村的几个小伙子听到女人的惨叫，冲进来将这孙子光着屁股从房间里拖出来，差点给丫活活打死。 后来杜家村的人问询也赶到了，虽然也觉得杜克这人渣确实活该，但看对方下手太重，眼看就要出人命，没奈何之下还是动了手，双方在厂房里大闹一场，场面险些完全失控。 如果不是王文明老头赶紧来及时镇住场面，当时双方这大干一场，少说也得死个七八人。 再后来，见杜克这家伙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杜家人和王文明一致决定，得把这龟孙子关起来，不然这好不容易勉强建立起来的安全聚居点早晚得给这颗老鼠屎搅浑了。 说到这里，王文明咬牙切齿地叹了口气，“当时虽然是我说的要软禁他，但我是真没办法，大家也都同意了。这畜生全把仇算在了我头上。可恨……太可恨……” 后来又过了两天，情况有了变化，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在外部引发了断电，在内部又冲垮了厂房内不少刚搭建起来的半露天建筑，甚至还淹死了好几个在露天场地里做工的人。 等众人稍微安顿下来，才发现软禁杜克的木板房也缺了个口，这家伙居然连夜逃了出去。 当时也有人说要去找他回来。 但野外毕竟不安全，断电之后老鼠的活动也变得愈加频繁，只能干脆算了。 谁能想到，时隔两天之后，杜克这家伙居然骑着一只大老鼠，然后带着浩浩荡荡数量达到十万的老鼠大军回来了。 更可恨的是，这家伙竟然仗着对厂子防御布局的了解，在半夜两点过时，带着老鼠大军绕过了防线，深夜突袭，长驱直入。 当时众人一开始还以为他是逃出去之后被俘，然后遇到了聪明得过分的鼠王，逼迫着他叛变当了叛徒。 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人渣竟不是被俘，而是主动去找了老鼠。 逃出去时，他偷了一座摆在施工区的刚完工的单人铁皮装甲，背上还背着大把的食物，当成是自己的投名状，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和老鼠沟通的，竟真混了进去。 野外的老鼠到现在为止已经吃了不少人，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主动送上门的，一开始也是要吃他，但的确有个别鼠王格外聪明，竟渐渐感受到了他的诚意，先派出格外强壮，牙口特别好的老鼠啃穿了铁皮装甲，但却没吃他。 那大号老鼠竟在杜克面前趴下，然后另外两只老鼠一左一右将觉得自己可能会死的杜克用嘴叼起来，放到了那大个头老鼠的背上。 自此，双方达成合作。 当时，杜克觉得世界尽在我手，也觉得自己的野心终于可以实现了。 当了叛徒之后，杜克似乎还真打开了任督二脉，拿出了自己从未拿出的干劲，帮老鼠琢磨出了木板头盔。 他带回杜家村的老鼠军团中，大约有一万只老鼠佩戴上了木刺头盔。 这支老鼠军团的新装备再加上更好的组织性，再加上半夜偷袭确实打了个好时机，杜家村聚居点里的人们措手不及，几乎没能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便宣告战败。 不同于其他地区的老鼠在击溃人类聚居地后，往往只会毫不犹豫地将人类当成食物，这支老鼠部落在杜克身上得到了甜头，理所当然地顺势开始尝试想奴役更多的人类。 杜克这个曾经神憎鬼厌的顶级人渣，也自然而然地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二鬼子，成了这座监牢的管理者，自封的所谓典狱长。 杜克带着那只超大号老鼠以及上百只精锐老鼠的庞大卫队，在厂区里招摇过市，作威作福。 那些当初曾经得罪过杜克的人，自然就全都倒了大霉。 一开始时，他还稍微比较收敛，甚至对村里的老人和王老多少还有点畏惧的心理。 但一个本性就不怎么样的人想要堕落沉迷在所谓的权势中，真的不要太容易。 杜克只用了半天的时间来适应，就快速从一个流氓地痞快速进化，也可以说是退化成了真正的暴君。 当众淫辱人妻女只是开胃菜，在人群中挑出所谓的不稳定分子，然后让老鼠卫队将其皮肉一点点啃噬，将其身体逐渐撕碎，才是真正的血腥暴力与癫狂。 尤其王老一家子的遭遇最惨。 王文明多次被虐待，脸上的浮肿便是因此而来。 老人的老伴、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儿孙女与外孙女，还有当初与王文明老人一同做出决定的村里族老一家子，无一幸免。 之所以王老现在还活着，非但不是杜克的仁慈，这畜生反而是只想让王老活在痛苦中，生不如死着。 其心狠手辣与恶毒变态简直罄竹难书，他完全就没把其他人当成是自己的同类，甚至连猪狗都不如，短短几天的统治，就逼反了两千余人。 现在还侥幸活着的这三千多人类苦工，无一不对杜克恨之入骨，恨不得剥皮拆骨，生食其肉。 暗中观察局势的鼠王非但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反而认为杜克有功，甚至是大功，总能提前发现不稳定分子。 同时，在这些天的人鼠共存的日子里，鼠王确实也一直在从人类苦工的身上快速汲取着社会常识。 这只鼠王懂得了电的运转，也为鼠类啃电线的本能找到了更坚实的科学依据，并立刻盯上了通明镇不远处的高压电塔，决定带领大军行动，去将那高压电塔给挖塌了，为其他地区的鼠类兄弟争取到更好的发展空间。 不过鼠王又考虑到杜克这得力臂助的安全问题，担心自己带走大量精锐之后，这边的人类奴隶变得不安分，试图反抗。 虽然以留守鼠群的战争能力，的确可以轻松镇压一切叛乱，但杜克为了更好地履行管理工作，平时有事没事总喜欢和奴隶们近距离接触，“打”成一团，不能排除发生意外的可能，所以鼠王在带队出发时，将杜克也带在了身边。 杜克离开的这几天，人类苦工们的日子倒是稍微有些好转，并终于等到乐来远征军的救援。 王文明老人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精气神渐渐地跟不上，变得气喘吁吁起来。 周游让他坐下好生休息，又换成另外九人问起情况来。 关于杜克的事情，周游已经知道得差不多，现在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老鼠的情况上来。 王文明老人与杜克之间的深仇大恨实在太深，这也必然导致王老自己的注意力大半都在杜克身上，想了解更多老鼠的事，本来就应该多问问别人。 很快地，这九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根据周游的提问讲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周游则从这九人的描述中自行提炼出自己想要的关键信息。 可以肯定的是，杜克的主动投靠的确给老鼠打开了新的思路。 留下杜家村的俘虏，并将其他区域的俘虏也陆续转移来此，便是最有力的佐证。 周游甚至怀疑，发生在杜家村的事情已经被这边的鼠王主动向外输出了出去。 他的判断依据是鼠王宁可暂时抛下这边的加工厂老巢，也要冒险带队出击去挖塌高压电塔。 这说明老鼠的社会体系中有一个人过去的人类几乎已经失去了的关键特点，那就是绝对的团结。 首先，通明镇与杜家村已经断电，如果只是为自己打算，这边的鼠王完全没必要冒险。 当着鼠王踏出那冒险的一步时，便已经证明了鼠类文明与人类文明在目前阶段的一个巨大区别。 老鼠的社会中，不仅有着上位阶层对下位阶层的绝对掌控，同时同等阶层的鼠类相互之间也有着天然的绝对团结。 有了上述的团结的基础，那么信息互通传递也可以说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了。 可以得出结论，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杜克推动了老鼠的进化。 当然，也可能杜克并不是目前全世界里唯一一个人奸叛徒。 说不定在思潮更复杂，社会思潮被纵向切片得更彻底的西方，会有更多人更早地采取行动，主动去投靠老鼠以拥抱所谓的撒旦、圣主、高级文明之类的概念。 尤其是国外的某些动保组织与环保组织，说不定在看见老鼠大军时，非但不感到恐惧，反而心里还会有我终于找到家，找到组织了的神奇认知。 另外，不同的鼠王似乎也会有不同的性格，以及不同的智慧觉醒程度，说不定还会出现类似于人类的天命之子，出现天才般的鼠王无师自通地尝试控制与奴役人类，从人类俘虏那里更快速地攫取到更多重要知识。 所以，周游认为，基于上述诸多前提，全球老鼠恐怕迟早会做到信息互通与共享。 此消彼长之下，随着老鼠的成长逐渐加速，人类的处境还会持续恶化。 周游不能排除当某一天，自己也会突然遇到手持弓弩乃至于热武器的鼠类大军的可能性。 那样的话…… 念及此，周游的神情也渐渐变得阴沉下来。 他知道这还是自己的过于悲观主义的“恶习”在作祟。 他很快调整了回来，把注意力再放回到眼前的事情中来。 通过这十人的描述，周游已经可以确定，杜克虽然得到了老鼠的信任，但的确不曾与鼠王直接交流过。 鼠王决定进攻高压电塔也的确不是杜克的主意，而是鼠王自己的决定。 当初鼠王要临时带杜克离开时，杜克还非常不情愿，只是没办法也不敢反抗而已。 所以，以杜克的自私本性，以及他渴望享受奴役苦工的执念作祟，哪怕杜克心里冒出了那主意，也多半不会主动告知鼠王。 但周游还想知道，到底是鼠王自己发明的平板车，还是杜克的教导。 周游希望是后者。 现在是时候真正审讯一下这犯人了。 周游抬手打了个响指。 双手被捆缚在身后的杜克被从mpv上带了下来。 此时杜克脸上再没有先前试图求生时的那股阿谀奉承味，反倒只高昂着头，身子打得笔直，看着下面十人的脸上更只挂着抹不屑于嘲讽。 很显然，杜克心中已经有了某种觉悟。 这时候，重装直升机也在mpv旁边降落下来，已经完成基本的指挥任务的邓涛走将过来。 是周游让人把他叫回来的。 在从乐来出发时，周岭生曾经专门告诉周游，如果要做一些可能引发争议的决定，最好是在乐来县府的代表在场的情况下，并与对方达成共识。 虽然周游知道邓涛肯定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但还是严格执行了父亲的要求。 这是老一辈的生存哲学，有其必然的道理。 周游走到一旁，给邓涛把先前包括王文明在内的十人所说的事大体与邓涛讲了讲。 邓涛听完后，面露震惊，看向不远处的杜克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对劲。 从事警务工作这么多年，邓涛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但秉性恶毒到这个程度的人，着实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当真是叫人开了眼界了。 “涛哥，我不是执法人员，所以也确实不太好随意决定别人的性命。所以这事儿还是交给你来定夺吧，你看看这事究竟怎么处理比较合适。不过我个人觉得，还是一定得想法子更服众才行。” 邓涛作为体制内的人精，哪能不明白周游真正的心思。 他想了想，慢慢说道：“现在没办法组织什么公开庭审，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凡事都得走程序，我个人觉得，随机应变，跟随民意即可。” 周游点头，“是啊。越是在这种时候，其实民意也越是重要。” 就在二人交谈着，另一边王文明等人与杜克之间却已经出了问题。 面对王文明等人的质问，已经破罐破摔的杜克显然毫无悔改之意，依然还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满脸轻蔑。 如果不是旁边的武装人员尚且控制着场面，王文明等人怕是已经扑上去了。 周游与邓涛并肩走将过去。 周游先道：“杜克，先前我们聊的那些，你应该都已经听到了吧？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不想为自己申辩一下？” 杜克闻言，却是呵呵一笑，“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周游给他比出个大拇指，“厉害，才刚混进老鼠的臭水沟没几天，就这么快地完全融入了进去，话里话外仿佛是真把自己也当成了老鼠，你的确够变态。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学会像老鼠那样在地上爬？”biquiu 杜克一愣，旋即愤怒地咆哮出声：“你少一副自以为什么都懂的居高临下的模样看不起我。你根本不了解我到底经历过些什么……更不知道我和它们在一起之后，才真正感觉到被尊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着……” 周游摆了摆手，“我对你这种杂碎的心路历程完全没兴趣，更没兴趣什么开导你拯救你，让你能在临死前表演个什么幡然醒悟的戏码。因为我了解你这种无可救药的赌徒是什么模样，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别人看来你有多荒诞，在你的世界这些都自成逻辑，总能自圆其说。” “没有人可以说服你们，因为你们的听觉、视觉甚至是触觉，都只想接触与相信自己愿意去相信的东西。你们也的确很厉害，能做到选择性地吸收一切的外部信息。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特异功能吧。呵呵，老鼠的尊重？你听得懂老鼠的话么？它们真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你又是从老鼠的哪只眼睛里看到了所谓的尊重？” “当初陪你过苦日子的老婆，对你就没有尊重？你那个淹死在河里的儿子，对你就没有尊重，你到底是可悲到了什么地步，才需要到畜生哪里去找尊重？” 杜克再次尖叫道：“不！你不懂，你真不懂！老鼠不是畜生，它们的智慧超过你的想象！我亲眼看到它们为了更快地搬运泥巴，想出了用木头做板车的办法！它们还把板车拖到我的面前，比划着让我给板车设计出人类的手推车那样的车轱辘，最多就只再要半天，我就成功了……我……” 周游笑了，但笑得也不是很开心。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这答案并不算美好。 他突然失去了与这人交谈的兴趣。 周游无视了杜克，扭头看向王文明等人，说道：“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接下来他怎么处置，交给你们自行决定。你们想让他死多惨，就死多惨。他大约是想明白了，觉得横竖左右都是一死，所以无所畏惧。那么，你们大可以让他死得慢一点痛苦一点，在临死前体会足够的痛苦。现在也已经不算法治社会，所以古代的各种酷刑，都可以尝试着恢复出来，用到这人的身上。你们可以让他重新感受一下，人类文明与老鼠这种只会吃的畜生在创造力上的不同之处。” 第137章 鼠王的智慧，天敌的作用 杜克被十名人类苦工代表拖走了。 众人是要把他给拖回加工厂的大门口。https:/ 他是在什么地方开始制造的灾难，众人也打算在什么地方结束他的人生。 另外，一部分苦工代表已经先行离开，去通知在食堂车里吃饭，以及在医疗车那边正在接受治疗，还尚且能动的其他人。 很显然，包括王文明在内的所有人都非常高兴周游和邓涛能给他们这个处置犯人的权利。 原本周游是不打算去旁观处决杜克的过程的。 不过十余分钟后,当众人拿着手术刀给杜克割到约莫一百多刀时，周游还是过去了。 倒不是周游觉得这些人下手太狠，打算去制止。 既然杜克将自己当成了老鼠的同类，那周游对此人自然也不会再有任何恻隐之心。 是出了另外的状况。 周游得到了一个惊喜。 最后一支前去追击鼠群的作战队伍回来了。 这支队伍的带队人员正是罗荨。 在返程时，罗荨控制着无人机低空悬浮，跟随着一辆由儿童玩具车改装的装甲卡车。 在这卡车的车顶上,用绳索固定着一只体型并不算大的老鼠。 这老鼠的四只腿的大腿上都插着两根带倒刺的弩箭箭矢。 箭矢的尖端则是被钉在了木板之上,将这老鼠固定得像是一個标本。 如果以周游原本的习惯与性格，他是不太赞成如此对待另一种智慧生命的。 不过人与鼠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了这么久,周游也亲眼见到了越来越多的因鼠而生的人间惨剧，他的善恶观与人生观也正在不可逆地发生着一些或大或小的变化。 他的性格更在外部环境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中，而向着原本不可能去往的方向转变着。 这一点，周游自己也意识到了。 在见识到杜克这样的人之前，周游还在有意地控制自己的性格转变，不想变得过于冷血。 但在某种程度上，周游其实也要感谢杜克。 今天周游通过杜克，又学到了新的重要一课，补全了他迄今为止认识的接触的见到的都是正常人的人生“缺憾”，重新见识到了人类人性的下限。同时,这也深深地提醒了周游，世上虽然好人占多数，但并不代表就没了坏人与恶人。 只有圣母才会总想去拯救恶人，又或是哪怕要杀了恶人,也想听到对方在临死前去忏悔,去宣扬所谓的正义。 但周游现在不打算当圣母,要对付恶人,那便只有比恶人更恶毒。他选择恶毒。 当周游来到加工厂的门口时，罗荨正刚将自己背上的降落伞级五点支撑式吊绳解开。 她一见周游来了，立马兴冲冲地跑将过来，嘴里说道：“哈哈，之前周游你不一直说想抓鼠王么，我感觉我这次可算是帮你实现了一直以来的心愿啦！” 周游先是一惊，然后大喜过望地问道：“确定？罗荨你怎么知道这就是鼠王的？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能解决的痛点与难点竟被罗荨给搞定了，以至于他心里开始有点担心罗荨是不是随便抓了只老鼠就自欺欺人地夸大其词。 虽然那只正被人连着木板一起拖下来的老鼠身上的毛发在正午的阳光下微微泛着银光，是显得有些特别，但外观上的特别并不足以证明它就是鼠王。 罗荨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当时你不是让地面部队，不能追出村道去到地面上么。我也担心有人杀红了眼盲目出击，所以就提前到那边路口尽头候着。不过大家执行力都很好，并没有人盲目冒进。所以我又把主要的精力都转移到了老鼠身上。我还借来了这个……” 罗荨指了指她用的那台高端无人机。 在无人机的吊绳下方，还有个小筒子，正是一台拆卸自过去的狙击枪的光学瞄准镜，光学放大性能极强。 “我先抬升高度离地一百米以上，然后从高处利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地面活动的老鼠。我发现了这家伙。它非但没有闷头往远处逃，居然还躲在一间屋子的房顶上居高临下观察着局势。更神奇的是，几乎所有老鼠在路过那栋房子的下方后,动态都会发生某种程度的改变。” “比如掉头往回走,试图引开我们的追兵，同时给另外一群老鼠拉扯出空挡。又比如原本有一群老鼠是要往东逃的，结果路过那栋房子后，立刻又变成往东南方向去。又比如有些老鼠原本逃跑的速度不算快，但又莫名其妙地突然加速，刚好避开了我们的搜捕人员的扫荡。反正就这一类的情况非常多。那我肯定就认为它有问题啊！” “另外，别的老鼠在面对我们时，基本都是一旦确定逃脱不了，立刻就会疯了一样扑上来要拼命。但在拼命之前，它们一定会试探着逃一下，毕竟我可以肯定所有老鼠都得到过鼠王的逃跑优先的指令。但在我下降高度，准备给这家伙来上一枪的时候，居然从那屋顶后面的小房子里窜出好几十只特别壮实的家伙，来给它挡枪，试图掩护它逃跑！” “我和我的小队花了好大力气才难得给它活捉。还有啊，别的老鼠都很难留活口，动辄鱼死网破的念头很强，哪怕被重创了，四肢都给砍断了，但只要有人靠近，还是会抽冷子非得咬上来。但它没有，在四肢都被我射穿之后，居然肯老老实实让我们给它固定在木板上。它的求生欲显然强得不正常！它绝对有问题啊！” 听罗荨说完，周游心里也有了结论。 罗荨的判断很可能是正确的。 即便这只银色老鼠不是这一整个族群里的最高鼠王，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已经达到了鼠王的级别。 自己之前一直找不到鼠王，是因为鼠王也知道人类肯定会执行斩首战术，所以平时都躲藏得很深，更不会刻意给自己安排护卫，那反而会暴露自身的存在。 但在逃跑调度时，这鼠王终于按捺不住，不得不冒险做出异常举动。 它自己也知道这行为有相当的危险性，所以给自己额外安排了护卫，才反而导致最终暴露身份。 周游给罗荨比出个大拇指，“干得不错，你有观察那些老鼠大概在靠近到它身边多少米的时候出现的变化吗？” 罗荨回忆了一下，再说道：“它是在房顶上，和地面的老鼠之间的直线距离有些远。我想想，应该是直线距离达到两百多米的样子，就会受到它的影响。” “两百多米……”周游沉吟了一下，再问道：“那这鼠王和那些得到指令的老鼠之间有遮挡吗？” 罗荨继续回忆，然后道：“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比如当地面上有我们的地面部队经过时，它就会缩到房顶女墙的背后去，但下面路过老鼠的动向还是会发生改变。” “我明白了。” 在这一刻，周游之前的一些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他推测出了老鼠的神秘的通信方式。 在之前时，周游就曾经怀疑过老鼠是用的类似脑电波感应的生物无线电的方式传递的信息。 现在他可以肯定，就是脑电波！ 这很离奇，不合常理，甚至显得对人类太不公平。 凭什么人类进化了这么多年，还是只能靠语言和视觉沟通，所谓的心灵感应，基本都只存在于文艺作品中。 但老鼠这种原本基本活在哺乳动物最底层，谁见了都能欺负一二的生物，却在刚刚成为智慧生命时，便拥有了对人类而言等若特异功能的脑电波感应。 并且这还不只是纯粹的感应，甚至可以用来隔空穿墙传递信息！ 它传递信息的速度比信息素更快，传播范围更广，并且还不易受到遮挡，也能同时一对多传输。 这就和wifi信号一样，仿佛鼠王是路由器，其他老鼠是终端设备，并且说不定各个终端设备也能反过来给鼠王发送信息。 这简直离谱。 可这就是明明白白摆在周游面前的既定事实！ 周游背负双手往前走去，站到了被固定在木板上的银色鼠王面前，仔细端详着对方。 这鼠王的个头并不算大，甚至比绝大部分老鼠战士的个头都更小一些。 另外，它身上的银色也并不显眼，刚好在阳光的映照下，得找到特定的反射角度才能看得出来它的特殊。 此时鼠王的四肢都在流血，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奄奄一息。 不过它还是感觉到了周游的靠近。 它勉强抬头，黑溜溜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眼睛在周游脸上扫来扫去，似乎也在好奇地打量面前这人。 奇妙的是，周游从它的黑乎乎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恐惧与慌乱。 虽然目前周游并不知道老鼠的面部表情到底分别有什么含义，但就是觉得对方很平静。 “杜克这会儿还没死吧？”周游扭头对旁边问道。 林子英医生神情略显复杂地应道：“还活着，王老他们割得很小心，一次只割一小片肉，现在人类的自愈能力也变强了很多，出血量比以前小了很多。他大约还能再活一阵子。” 作为一名医务人员，林子英心里其实对苦工们的处决方式并不赞同。 她认为这种一人一刀，慢慢剥皮拆骨的千刀万剐处刑手段有点过于残忍了。 但这毕竟不是她本人的事，她也没资格代表那些受害者去原谅杜克，给杜克一个痛快。 周游闻言，又对身后的高战鹰说道：“麻烦你去通知一下主持行刑的涛哥，让他们把杜克送过来指认一下，我再确认一下这鼠王在老鼠部落里到底是什么地位。” 杜克同样是被固定在一块木板上送过来的。 此时他两条小臂上的血肉早已被剥离得七七八八，甚至能见到白骨。 他的裆部也早已空空如也。 不过，他的确是还没死。 此时杜克早已没了先前的倔强坚韧与坦然，神色灰败，看起来状态极差。 在见到周游的一瞬间，杜克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嘴里只嗬嗬连声，说不出个囫囵话来。 不过他的眼神里却透着股乞求的味道。 “麻烦林医生你给他来一支肾上腺激素。给他提提神。” 等了片刻，杜克终于能说话了，立刻便哀嚎出声，“周先生，你就给我一个痛快，让我赶紧死吧。求你了。莪求求你了……” 周游没理他，只是把目光转到一边，“这就是你效忠的主子，这一窝老鼠部落的鼠王了。你应该认得它吧？” 现在求饶，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杜克早点表现出这忏悔之心，说不定周游还真能大发慈悲地给他来个痛快。 但既然先前他自觉自个是条好汉，想站着死，把自个真当成了老鼠的同类，那周游便决定要满足他，让他得到想要的鼠中烈士的风采。 如果他真能硬着脖子扛完苦工们的千刀万剐之刑，一直把脖子硬到断气，那说不得周游还真会把他当成是个人物，将他的名字暗暗记在心里，或许多年之后杜克还能有资格出现在周游的回忆录里。 只可惜，杜克似乎也就只是嘴硬了一小会儿，到底还是没能撑到最后，只平白让人看轻了他而已。 杜克顺着周游的目光也往旁边看去，正瞧见侧面的银色鼠王。 杜克的瞳孔猛缩，显得很是震惊。 他认出这只老鼠了。 之前时，杜克其实还不太确定。 这些天里，这只毛发颜色偏银的中等个头老鼠时不时会藏在鼠群中暗暗观察自己。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杜克都怀疑这老鼠很可能是鼠王的“眼睛”，又或者是喉舌。 他有把银鼠往鼠王的方向去想过，但一直没找到证据，并且他也没见到过有其他老鼠对这银鼠毕恭毕敬，所以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现在被周游一语点破，再结合心中的记忆，杜克已经可以断定，这的确是鼠王了。 他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这……这凭什么……你为什么能抓到它！它那么小心！这不可能啊！” 周游微微一笑。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像你这种人类社会里的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把老鼠当成无所不能，自己也成了精神老鼠，才会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好了，老高，你把杜克送回去吧，让他们继续割，早点一人一刀割完，送他上路，我们也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杜克在各种哀嚎中，又被拉走。 周游便又在鼠王面前蹲了下来，仔细端详眼前的鼠王。 “真希望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又或者你能开口吐人言，和我说点什么。”周游缓缓说道。 但他马上又摇头，“不过这确实是有点难了，毕竟你们和我们的声带这些发声结构都不一样。你说对不对？唉，真希望能和你们多沟通一下，我也是真想知道你们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你们思考问题的方式是怎样的，当你们尝试思考更复杂的逻辑思维时，大脑中运转的又是什么语言，是如同人类母语一般的各种吱吱喳喳吗？还是有别的方式绕过语言，形成无需语言载体的纯粹思维？” 周游在这边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可惜鼠王完全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变化都没有。 不过周游在说话时也似乎是故意不小心地挪动着脚步，慢慢靠近鼠王的嘴巴。 终于，当周游的脖子差不多进入趴伏着的鼠王昂起头来就能直接咬到的位置时。 前一瞬间还奄奄一息的鼠王突然弹起脑袋，向着周游的脖子闪电般咬来。 如果是以前的人类，必定反应不及时，但如今人类的神经反应速度要强于老鼠，周游作为二次觉醒的超限者，又要比普通人类强太多。 在他眼里看来，这鼠王的动作就仿佛是慢镜头。 他只轻描淡写地微微偏过头，然后抬起手一拳打在鼠王的下巴上，让其痛苦地吱吱尖叫一声，完全落了空。 不过被揍了一拳的鼠王似乎也没多沮丧，只是在确认自己没机会偷袭时，又懒洋洋地趴回木板上，依旧只自顾自地装死。 接下来，不管周游再说什么话，它也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片刻后，周游似乎也觉得索然无味，站起身来走到旁边，对提前就位，并在这里观察了许久的周家动物饲养团队负责人安欣说道：“安欣，你觉得它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安欣摇头，“抱歉周先生，我无法判断。有可能它是真一个字都没听懂，但也有可能它听懂了，但只是要在你面前伪装。” 是的，周游先前的自言自语看似没有意义，但同样又是一场新的针对鼠王的科学实验。 实验的目的就是验证如今的鼠王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 这非常重要，事关将来的许多战略行动。 过去时，农村里的老一辈里时常流传着一个说法。 如果要对家里的老鼠动手，比如下老鼠药又或者是布置陷阱之类的，千万不要在家里说出口，否则会被老鼠听到，有所防备，那这些手段便就不能奏效。 虽然这般说法有点迷信的心理在里面，毕竟其理论基础就是老鼠能听懂人话，而且还要非常精通，可比犬类只能识别一些基础的指令还复杂得多。 但老一辈的这些传言，往往算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或许历史上真出现过聪明绝顶的老鼠做到了很多常人看来不可理喻的壮举，才最终导致这种迷信沉淀进了人类老一辈的记忆中。 年轻人在很多时候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周游再问道：“那安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试探出它的真实想法没？” 安欣想了想，建议道：“让黑白来试试？毕竟在过去很长一段里，猫是老鼠的天敌。即便如今的老鼠进化成了智慧物种，但基因记忆里对老鼠的恐惧或许还存在？” 周游：“好，试试。我去把黑白牵过来。” 二人口中所说的黑白，正是那只被周游收养了的黑白混的奶牛猫。 经过近二十天的培养，这只小奶猫长大了不少。 在安欣的精心喂养下，奶牛猫的体重已经接近一斤，也变得活跃了些，更已经记住了周游的味道。 这次出征时，周游与罗荨都带上了各自的猫，平时由安欣负责照料，现在倒是养猫千日用猫一时的时候了。 周游来到安装了猫房的卡车，里面的小小奶牛猫正百无聊赖地和罗荨那只猫在一块儿互相舔毛。 它似乎早早就闻到了味道。 这边周游刚上卡车后车厢，它便已经站起身，伸长了脖子往后车厢门口看去。 一见着周游，它立马兴奋地咩咩叫了起来。 周游长期以来不辞辛劳地搂着它睡，到如今总算开花结果，人与猫之间变得亲昵许多。 另一只罗荨的猫一开始也有点兴奋，不过抬头看了看，见来的人中没有罗荨，又蔫巴了下去。 三分钟后，一人一猫又回到了鼠王的面前。 正如安欣所预料的那样。 鼠王对猫的确有着强烈的反应。 哪怕来的只是一只小奶猫，在看到这只猫的瞬间，刻在血脉深处的本能恐惧还是让鼠王的身子微微一震，身上的毛发也竖立起来。 它开始勉强咬牙切齿地挣扎，试图挣脱控制。 奈何钉死它四肢的弩箭在木板上插得实在太紧，无论它如何忍痛挣扎，都是徒劳，只让自己的四肢白白鲜血直流皮开肉绽而已。 大约数天之前，安欣已经开始给这小奶猫闻老鼠的血味，但还没开始给它吃肉。 为了慢慢培养小奶猫吃老鼠的本能，有时候安欣也会将小奶猫与别的成年大猫关在相邻的笼子里，再往那成年猫的笼子投放活鼠。 他这般做的目的是让这小奶猫明白老鼠是一种可以吃的可口食物。 按照猫的发育速度，最快至少还需要一个月后，小奶猫才能真正开始吃老鼠。 不过，尽管黑白到目前为止还没真正吃过一次鼠肉，但在瞧见这鼠王的瞬间，它便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作势想往前冲。 但周游从后面拽住了它。 别看鼠王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又被牢牢控制着，但真要给这缺乏战斗经验的小家伙冲将上去，进入到鼠王的攻击范围，还真说不好会鹿死谁手。 如果此时小奶猫用力挣扎，或许还真能挣脱周游的控制。 但它感受到脖子上的拉拽力道后，有些畏惧与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乖乖退回，并把脑袋在周游的身上蹭了蹭。 这时候，安欣又让人在旁边开来了一辆总装备质量达到十公斤的电驱战车，并停在旁边，也锁死了车轮。 周游先将牵猫的绳子一端系在战车挂架上。 随后，周游拍了拍黑白的后颈，往前走去。 小猫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人一猫一直走到鼠王前方大约一分米处，停了下来。 牵猫的绳子刚好绷紧。 此时，那鼠王早已不再只是平静地趴在木板上，而是强忍剧痛努力向后退去，试图远离面前这猫。 哪怕四肢处的拉拽几乎要将它大腿上的肌肉重新撕开，它也浑然不觉，只瞪大一双鼠眼死死看着前方的小猫。 周游又走了过去，嘴里说道：“怎么？现在你知道害怕了？再告诉你一件事，之前时，人类基本没有吃老鼠的习惯，但考虑到你们现在也在狩猎捕食人类，我其实有打算接下来推广各种新鲜的老鼠烹饪方法。毕竟，你们吃得我们，我们自然也吃得你们。” 在说这句话的瞬间，周游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鼠王的眼珠。 果然，在他说到“烹饪”这两个字时，鼠王那并不算大的眼皮微微收缩了一下。 与人类的眼睛不同，老鼠的眼睛几乎看不到眼白，眼皮下面黑乎乎的一片，那全是瞳孔。 所以周游没办法像观察人类时通过对瞳孔的变化来揣摩老鼠的思维。 但也就是这一下小小的变化，让周游给抓到了。 “好了，你不用伪装了，我知道你能听懂人话。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告诉其他人我的发现。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周游一摆手，牵着黑白转身就走。 十五分钟后，杜克终究是没能扛完千刀万剐之刑。 有一个曾经被他凌辱的女孩大约排在第四百多号。 女孩选的下刀的位置是他的大腿内侧。 杜克的另一个东西早就没了，所以女孩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她下刀时已经足够小心，奈何还是不留神让手术刀刮到了杜克的腿部大动脉。 这家伙先前就已经失血不少。 这下倒是好，大动脉没飙多久的血，他便两腿一蹬，一命呜呼。 自此，这场针对杜家村的行动正式结束。 通讯员也通过发电报的方式，将本次行动分别通报给了乐来县与康岳县府。 康岳县府求援的目的本来就是希望远征军帮忙清缴老鼠，没想到现在人都还没到，就提前斩获三十余万，自然是大喜过望，感激不已，也是立刻发报道谢。 另一边，周游与王文明等十名代表，还有另外几十个刚选出来的苦工次级代表简单沟通了一下。 这些苦工在给杜克行刑时，又一次重新统一了意见。 他们决定正式投靠远征军。 准确地说，是投靠周游和周家。 第138章 乱世 原本在处决了杜克与鼠王后，周游是打算带队立刻出发，继续奔赴康岳县城。 但在大部队开拔之前，其中一名苦工代表找上了他，表示自己有办法解决远征军目前的无人机以及普通行动队伍的通信问题。 这人正是先前周游第一次见十名苦工代表时，最先开口表态要投靠远征军的那名年轻人。 他如此说道：“周先生，我看你们的通讯方式是以对讲机为主。我个人认为这非常不合理。对讲机虽然也可以实时通讯,但不利于对组织架构进行层层分级，要想统一下达命令，你只能将所有对讲机都拉入到同一个通讯频段里。所以每次你下达命令时，比如本来只想通知A部队，但B部队和C部队也都会听到。” “哪怕你能用调频分组的方式来实现单独通讯，可每次都切换频段的话,又会带来很多操作上的不便。另外,不管是性能再好的对讲机,通讯范围的限制都很大。那么在具体行动时，就会严重限制各個队伍的行动范围。” “反正不管怎么说，对讲机这玩意儿，肯定算不上好选择。并且因为对讲机本身的特性，导致它的重量太大。空中部队在装备对讲机时，自身的载荷亏损太大了。只能拿来应急，作为小队级的通讯手段使用。” 马源如此分析道。 不得不说，周游也觉得他的分析非常在理。 其实不用马源提，下面的一些战斗队员也已经在反馈这问题，只是一时半会儿没什么解决办法。 沈默新与沈苓父女已经在着手考虑想办法对对讲机进行微缩化改造。 但这事的难度很大，主要是卡在对讲机需要的大号天线这事上。 另外,正如马源所说，对讲机的耗电功率比手机也要大很多，所以往往都得配上大容量电池，那电池的重量自然也就特别大了。 周游点头，“的确如此,那请你提出你的具体方案。如果确凿可行,我可以承诺接下来会优先考虑对你的家人的救援，哪怕你的家人不在康岳县,要更远一些。我这边甚至可以给你安排一支远距离行动的特别行动队，去帮你把你家人接过来。” 马源神色一喜，“我的办法很简单，自制小型通信基站！然后把这基站安装到那几个大号的飞艇上，自然就能在小范围内恢复过去的移动互联网通讯能力。” 周游眉头一皱，“马源，你说你可以自制通信基站？你没在开玩笑吧？这事非常重要。” 事实上，马源提出来的并非什么新鲜思路。 早在刚出发时，周游与沈默新就聊到过这话题。 之前三大运营商以及一些通讯领域内的科研团队，本来就在琢磨这事。 原本，在现有的通讯科技水平的支援下，实现移动基站的技术门槛并不算高，难度也不算太大。 但可惜的是最终还没等到具体实现，就发生了大面积断电以及全国性的断网，也不知道这事现在进展到了哪一步。 不过周游可以肯定的是短期内自己这边肯定等不到可用的成品。 但眼下的情况却是，虽然远征军在今天上午展现出了足够强悍的战力，可究其原因还是成功抓了鼠群部落的空挡,让连续两场大战都只发生在较小的范围,始终不曾超出对讲机的通讯范围。 等去了康岳县,如果要扩大扫荡面积，持续进行分兵，那对讲机通讯的确会捉襟见肘。 马源非常自信地点头，“对了，我忘了给周先生你说我以前的工作。我是容城信息工程大学的硕士毕业生。已经在移动公司工作快三年了，我本来就是繁阳市移动公司的技术人员。这次我来通明镇，本来就是调试安装通信基站的。我的工程车就停在通明镇里，里面装着好几台全新的5g基站。” “不过我不推荐用5g基站当空中移动基站，更建议使用4g，甚至是3g。当然了，以3g基站的能力，恐怕很难支撑无人机飞控和视频传输，所以还是至少得4g才行。我那边的笔记本电脑里存着有点位布置图，我知道通明镇周边区域的4g基站的安放位置。反正现在这边也是沦陷区，除了我们之外应该也没剩下多少活人了，而且因为线路都被咬断得差不多，应该是恢复不了通讯能力了。所以我的建议是干脆把这些4g基站里的核心组件都拆下来，然后改装成空中基站。你觉得怎么样？” 见他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想法，非常言之有物，显然在开口之前就琢磨清楚了整个操作流程，周游这下不信也得信了。 “虽然你说得非常简单，但如果真要按你所说去改变行动计划，那我们这一整天大概都耗在这儿了。你确定你的水平没问题？据我所知，以前的基站只能起到信息传输的功能，真正要处理好移动互联网的信息，还得需要服务器来完成调度。” 马源重重点头，“周先生，我不敢在你面前吹牛。但在缩小之前，我的确是繁阳市的技术骨干，并且我自己当初选择这专业，也是出于兴趣和个人喜好，所以我除了完成本职工作之外，在业余时本来也花了大量精力在自个倒腾些电子产品上。” “我敢立军令状，如果周先生您能给莪配置一个工作小团队，找几个也懂电子产品焊接与集成电路知识的人协助我，最迟今晚十二点之前，我就能给你弄出第一台基站来。服务器也不难，就用我的工作笔记本电脑当服务器即可，完全可以修改一些代码，使其伪装成过去的区域级总服务器。我们服务的对象并不算太多，就用笔记本电脑的运算能力，足矣。我看那些电动货卡上也有220伏的输出功能，那就能让我的笔记本电脑一直都不关机。” “好，那我相信你一次。这就行动起来！” 周游做事向来如此干脆果断。 马源需要的助手也不难找。 沈苓和沈默新这担纲核心技术人员的父女本来就在车队里。 另外还有一台货卡本来就兼工程中心的功能，也有一支完整的技术队伍，现在只需要稍微转移工作重心，把人分配给马源就行。 如果是之前远征军要这样随意调整行动计划，那康岳县府多少会有些意见。 不过今天远征军尚在赶路时便已经有了三十万的斩获，那谁也挑不出个刺来。 当天傍晚八点，远征军的车队依然驻留在通明镇的粮站广场中。 经过一番短暂的整顿，这个小广场已被简单改造成了个小型的军事基地。 随着原苦工团队的加入，如今远征军的总人数已经达到近九千人。 此时新兵与老兵已经被打散混编，再次分工合作。 虽然在对杜克执行了千刀万剐之刑后，苦工团队里不少原本多少有些心理疾病的人已经康复了不少。 其中大约有千把人已经克服了对老鼠的心理阴影与恐惧，可以加入战斗序列，与远征军里现有的三千多战斗成员一起，混编成一支大约四千五百人的战斗队伍。 但另外还有近两千七百人依然未能完全走出来，暂时不具备什么战斗力。幸好的是这些人如今都算得上成熟的工人，刚好与远征军里现有的一千余后勤人员组合到一起，形成一支四千余人的后勤队伍，让原本人员配置有些头重脚轻远征军的战斗人员与后勤人员之间的比例达到了更合理的一比一。 此时，四千五百余人的战斗成员已被打散开来，共计拆分为两大类。其中约莫一千五百名战斗力较弱的新老兵混编队伍在这粮站广场周边负责警戒防御工作。 另外三千人，则是拆分为六十余支或大或小，精锐程度不同的行动队。 其中有三支战斗人员的规模在两百人之上的队伍，各有一台家用车，还额外配备了两百名后勤人员。 这三支队伍的任务是按照马源的指示，前去拆除通明镇里现有的4g基站。 马源则是与沈默新父女，再在一百名精锐战斗人员的陪同下，前往他自己之前下榻的旅馆，去找自己的工程车。 别的平均人数大约在四十人的小型行动队伍，则是开着各种小型车辆在通明镇里四处巡逻，以收罗各种各样的可用物资，重点尤其放在五金店、儿童玩具店、家电商铺和手机维修店等等铺面上。 他们甚至还在通明镇本地人的带路下找到了一个隐藏得非常深的地下烟花爆竹作坊。 这作坊的规模挺大，并且直接建在一家农户的地下室里。 带队那人只说这是他朋友开的小厂子，反正坚决不承认此事与自己有关。 直到后来这作坊的事传到了周游耳中，周游对这能强力补充热武器弹药的作坊大力表彰，对带路的人更是重点点赞，并将其提拔成了军工厂里的小头目。 这人才终于很是不好意思地承认，表示自己在这地下作坊里其实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股份。 “但我可不是大股东啊！我以前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大家千万不要误解我了啊！” 在诸多队伍的大扫荡中，各种各样的物资储备百川归海般从通明镇汇聚往粮站广场，并在依托于卡车而临时搭建的生产线中变成各种各样的军备补给。 在先前那一战中，远征军的军备消耗还是非常大的，尤其是远程弹药与汽油，更是用得不少。 不过经过这大半天的补给，现在远征军又回到了满编满员满弹药满储备的状态。 另外，除了搜罗物资之外，远征军的作战队员还在通明镇里找到了约莫上千名一直坚持到现在的被困者。 虽然整个通明镇早已沦陷，但只要样本基数够大，就总会有些人能创造出所谓的奇迹。 这些人躲藏求生的方式与经历，让周游都想象不到。 的确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当然，这些人刚被救出来时精神状态都多少有些不正常。https:/ 还好是没出现杜克这样的恶贯满盈之辈，只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生理与心理治疗，这些人大多都能回归群体。 在这些新成员加入后，远征军的人员规模突破了一万人。 但周游等人今天最大的收获并非这些人，而是经过大半天的忙碌后，马源终于完成了对第一台4g基站的改造。 现在，就是测试的时候了。 “笔记本服务器已经调试完毕。” “基站调试完毕，信号测试仪已经读取到信号。” 马源习惯性地嘟囔片刻后，对旁边众人说道：“好了，周先生你们可以打开各自的手机试一下了。” 周游等人点了点头，各自拿出手机。 之前时，由于通讯中断的缘故，手机失去了通话功能，变成了纯粹的使用离线版《指南》的查询工具。 为了省电，众人在绝大部分时候基本都只给手机开着飞行模式，关闭了全部的网络功能。 现在，周游三人陆续关闭飞行模式。 大约十秒后，马源指着笔记本电脑上弹出的三个终端代号，说道：“已经识别到了。现在你们可以互相打电话试试看。至于上网就还是算了，我这服务器里没有那些软件功能。以前的那些App，现在多半都不能运转了吧。” 这时候，旁边有一名程序员插话道：“如果确定能连得上往，回头我可以写个简化版的QQ小程序出来，把好友私聊和语音通话会议室的功能嵌入进去就行，别的花里胡哨的功能就没必要了。至于像以前的很多包括地图啊，无人机飞控程序啊什么的，我们都能改成局域网版，就用自己的基站带。” 沈苓也说道：“后面可以再弄一台性能稍微好一些的台式机也接上，用来给局域网版本的《指南》充当服务器。” 周游点头，“能成功当然好，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打个电话试试看。” 说着，周游便看着手机上的信号跳到了满格，然后他扛着自己的手机走到了旁边的角落处，试探着拨通了沈苓的号码。 在无比紧张的情绪中，众人等待了两秒。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沈苓的手机铃声响起，接通。 周游对话筒里喊道：“能听见我说话吗？” “可以可以！” 沈苓的声音又在周游的手机里响了起来。 “好！成功了！” 马源率先欢呼起来。 周游也笑着从一旁的角落走回众人面前。 他感慨万千地拍了拍马源的肩膀，“辛苦你了。我是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再打电话。” 此时周游的心情可谓绝佳。 虽然远征军出发时并没有携带多少儿童电话手表，但先前一支物资收集部队在扫荡通明镇上的三大运营商营业厅以及一家私人的中小型通信城时，都找到了不少库存的手机与儿童电话手表，还有大量的sim卡。 现在上百台儿童电话手表已经被带回来。 既然确定通讯可行，那自然可以再去补充扫荡店铺，将剩下的上千台手机全部弄回来。 远征军的区域信息化作战能力，又将回到全国断网之前的水平。 周游再问道：“马源，如果用飞艇把这台基站拉升到空中大概两三百米的高度，信号覆盖范围大概能有多大？” 马源想了想，然后又在电脑上做了个关于信号随距离衰减的模拟运算，说道：“大概能有个五公里的半径。” 周游满意点头，“那和第二台基站的远程互联功能呢？假定两台基站的悬空高度都在三百米以上的话，能跨越多远？” 马源继续计算，“那可就厉害了，最远能达到三十公里左右。不过也有别的问题，如果在这极限距离下想维持通话质量，最好得让两台基站的天线尽量互相对准发射聚焦波束，一对一地互相联系。但这会影响到两台基站与其他基础终端沟通的功能。所以最好还得在这两台基站的附近，再准备两台用来一对多的基站。所以，想跨地区通讯，要么至少准备四台基站来各守其职，要么就最好至少每隔十五公里准备一台基站串联信号。” 周游：“行，我明白了。好，立刻行动，等外面的手机都带回来之后，立即前往康岳县。马源你不用急着改下一台，把你今天的基站改造思路和方案整理出来，我们这边会安排人把方案送回乐来县。乐来县那边也有些技术人员，可以立刻着手开始改造。” 马源：“明白！” 大约夜里九点过，由十九台车组成的队伍再次开拔。 周游自己是转移到了沈苓父女负责的工程车上。 他自己坐得最习惯的越野车已经交给表姐夫，表姐夫将带着一支由二十人组成的队伍返回周家。 在这二十人中，有七名今天解救的苦工与被困人员。 这些人都是乐来县人，现在倒是刚好回家。 另外大约还有一千余人也是乐来人，但这部分人将得跟随远征军继续行动。 主要还是因着这七人的精神状态着实糟糕，最好还是送回去安顿下来。 大约夜里十点半的样子，远征军成功抵达康岳县。 如今，康岳县府与县城里的绝大部分人都居住在县级国家粮仓中。 与乐来县不同，康岳县虽然有着更好的工业基础，以及更发达，企业更多的工业园区，但他们却没能成功限制老鼠的行动强度与规模。 既然没能完成对老鼠的清扫，自然就没有更安全与安稳的环境。 如今随着老鼠的第一轮翻倍繁殖周期抵达，康岳县境内的老鼠必将与全球各地其他地区的老鼠一样，当场将数量翻上两到三倍。 杜家村这边的老鼠部落虽是被剿灭了，但康岳县境内的老鼠基础数量还是达到了百万级以上，其他老鼠的处境也并没有任何改变。 总之，因着种种缘故，康岳县府不能和乐来县一样，尝试在工业园区那边建立新县城。 他们将居民安置点放在了县里储备了最多粮食的国家粮仓中。 这也是个正确的决定，堪称攻防兼备。 防，是尽可能多地将人汇聚到一起后，可以有效抵抗鼠潮冲击。 攻，则是控制了更多的粮食，便自然等若在某种意义上稍微限制了老鼠的繁殖。 这虽是正确的抉择，但还是将县城里的大量资源与土地都拱手相让了。 由于剿鼠不力，此时康岳县城中依然处处都能见着三五成群的老鼠正在奔波忙碌。 人类虽然占据了粮仓，但在居民的家中、副食店里、超市里…… 总之只要曾经有人居住过的地方，便多多少少都会有食物储备。 现在这些都便宜了老鼠。 并且这些老鼠对人类的车辆似乎根本就没有畏惧之心，哪怕看见车过来了，还是成群结队大摇大摆扛着食物在街道上赶路。 这整个城市都显得无比萧瑟荒凉，透着股挥之不去的灰败气息。 随着车队开进城，三百艘单人飞艇中的八十艘装载了勉强可以运转的儿童电话手表的那一部分已经全部升空，正在低空观察地面局势。 无论是地面的车队开始空中的巡逻人员，也都时不时地能看见被困者。 但周游并未急着命令展开救援。 主要还是康岳县府的扫荡式救援工作做得实在太差，导致被困人员的分布依然非常零碎分散，就靠着远征军里目前勉强有战斗力的四千多人，哪怕全洒出去也有点杯水车薪，实在很难实现照顾到所有人。 所以周游让自己冷血下来，只打算什么也不管，先把队伍安顿好再说。 即便是要有行动，也只能考虑极端情况，又或者只针对聚集人群达到百人以上的规模而出动。 不过中途周游还是改了一次注意。 他让罗荨与尹燕等二十名使用无人机的精锐去了一栋老旧的居民小区，也让车队稍微停了一下。 原因是一艘飞艇飞过该小区楼顶上方时，发现那屋顶的铁笼子里住着一群人。 一个男人与一群年轻女人。 在飞艇路过时，那群没穿衣服的女人正将男子绑在铁笼子上，然后拿着美工刀，像是锯锯子一般将这人的手脚给卸下。 等罗荨等人的无人机空中部队赶到时，那男子的四肢已经被全部卸光，人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 看着空中的无人机部队，那名带队的女子起初非常紧张，显得极其神经质。 尤其是看见精锐部队中的男性士兵时，她更是近乎癫狂地举起手中的铁镊子，像是投掷标枪一般将其扔出来。 她投掷铁镊子的力道极大，准头也很高。 幸好这名被她选为敌人的精英战士正是姜潮，反应速度比一般人要快些，见来不及抬升无人机高度，索性自己开出一枪，高压气罐机枪打出的铁珠子命中了对方扔上来的标枪式铁镊子，使其改变方向，算是逃过一劫。 再后来，罗荨赶紧让男性战士都原理，拉升高度，自己则是带着尹燕以及另外两名五朵金花的成员下降高度。 没有男人靠近，那女子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一番交谈后，罗荨与尹燕等人再看向地上已经变成了人彘的男子的尸首，真是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这家伙造成的危害虽不如杜克，也没有投靠老鼠，但在残害同族这件事上，其手段性质之恶劣，比起杜克真是不遑多让。 他非常狡猾，在人类缩小时，他仗着自己有这安全系数相对较高的铁笼子房屋，还有一定的动手能力，也给自己制作出了可堪一用的装备，就开始在谋划着十分恶毒的计划。 然后这家伙假借着救人的名义将无辜者骗来。 男性全杀，年龄偏大不符合他口味的女性也全杀，相对年轻漂亮的则被他威胁着软禁下来，变成了他的玩物。 他完全没将这缩小末日当成末日，反而当成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的盛世。 他将自己人性中的恶面恣意宣泄出来，埋头在趁着末世来临，以满足自身在现实中永远也无法得到满足的变态欲望的道路上狂奔着一去不复返。 在被他连续多天的蹂躏后，那名投掷标枪的女子终于觉醒为超限者，并靠着同伴的扶持，趁着男子外出寻找食物的空当扛过了超限后遗症，然后便趁着男子再次试图蹂躏自己时暴起发难，将其制住。 接下来，自然就是先前那场堪称血腥的肢解复仇。 罗荨费了很多的唇舌来说服这些女子，让他们相信外面的部队与这男子不同，是来自乐来县的，得到乐来县府公开背书的正义的部队，也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大约耽搁了快二十余分钟后，那名女子才肯愿意被罗荨用无人机带着来看一眼车队。 女子瞧见了全副武装并且精气神极佳的远征军战士，同时也瞧见了正在各台卡车中的手工生产线里忙忙碌碌的工人们，这是截然不同的氛围，她看到了秩序的光辉。她终于相信自己等人这次是真得救了，找到组织了。 她嚎啕大哭，却也没办法将自己这些天里所受到的委屈宣泄出来。 在知道这些事后，周游与邓涛对视一眼。 周游感叹道：“这边的社会秩序已经有崩坏的迹象了。这变态男子的事情……我觉得在这边不是个例。我们大概只见到了九牛一毛而已。” 邓涛嗯了一声，“是啊，窥斑知豹，这大概就是末世的真正模样。说真的，幸好我们乐来县有你，不然如果当初变电站被老鼠拿下，我们的处境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游摇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算了，继续前进，去国家粮仓。但我要强调一点，我们不会接受康岳县府的命令，而是完全独立自主的行动。涛哥，你有意见没？” 邓涛想了想，点头，“好。我没意见。” 此时，康岳县府的当地管理者早已翘首以盼，提前在粮仓外面的小广场中安排了人候着了。 第139章 有比较，才会知道差距 接待人员一看见从大门口缓缓驶来的车队，便赶紧在对讲机里通知里面的人。 下一刹那，前一瞬还死气沉沉的粮仓立刻热闹了起来。 近千人以最快的速度从粮仓库房的管理员办公室中冲出，然后跑到粮仓门口，乘坐着各形各状的调动交通工具往粮仓大门口赶来。 当周游换乘的大g驶入并不算大的装卸小广场时，正见着这般场景。 深夜里，原本黑乎乎一片的小广场四周的碘钨灯突然被点亮。 摆放在四周围墙上的,共计二十盏电碘钨灯的光辉同时洒在了广场里，将这里照耀得恍如白昼。 大约三四十台微小型电动车在一台五菱宏光 “第三件事。我希望贵方能在粮仓聚集点这边组织一下人手，展开生产工作，我们可以提供技术人员作为指导。另外，我们也需要贵方统计出之前在三大运营商工作的技术人员与管理人员，把这些人都交给我们，协助我方在康岳县城内寻找与收集和改造目前尚未故障的4g移动互联网基站。” “第四，我的手机号是……你们也可以把你们的手机号给我们。我这边会将你们的手机号录入系统，我争取在两天之内，做到在康岳县城内恢复手机通信。目前，在我们的活动范围的五公里半径内，可以和过去一样通话。不过你们现在不要通知民众，我们这边的服务器算力和数据通量能力有限，无法支持太大的通讯量，所以只能在小范围内使用，你们这边的几十万人，我们是供应不了的。他们的手机号码也不会被录入系统，讯号不会被识别。” “第五……” “等等周先生！你等一下！”在周游说完第四点时，康岳县府这边的官员们坐不住了，其中一人情绪激动地打断道。 周游稍微顿了顿，“什么事？” “您说现在可以打电话了？”那名官员急匆匆直问。 周游点头，“是的，我们这边有技术人员可以改写4g基站的程序，再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自建服务器就行。其原理也不算复杂吧，就和以前三大运营商屡禁不止的伪基站差不多意思，只不过不但能发送消息，也能接收讯息。就是这位开发出来的。” 既然又说到移动基站的事，周游便将马源拉了出来，给众人介绍道。 就在刚才，周游已经安排了一名周家内部的超限者战士，还有一支五十人的小分队给马源。 这支队伍今晚经过短暂整顿后，便会在明早出发，开着将会从乐来再连夜赶来的那辆周游的混动越野车去往五百公里开外的城市，救援马源的家人。 所以周游也不怕马源这半个康岳本地人被挖走。 果不其然，康岳这边的诸多高层里立马有人将马源认了出来。 正是马源在康岳这边供职的网络运营商县级分公司总经理。 对方显得很惊诧，显然是没料到马源竟还有这一手。别看马源之前把他的整套操作说得那么简单，也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便实现了，可事实证明，这事儿还真没他嘴里说的那么容易。起码甭管是乐来还是康岳，在此之前都压根没人想到，以及实现过。 这也怪以前的社会分工太细致，导致很多技术人员一辈子就只管着自己懂的那一点事，一旦超出知识范围，立马就一问三不知。 像马源这种因为喜欢一个行业，便去从事一个行业，并且在业余时间还肯自己进修，该学不该学的都去琢磨的人，终究还是极少数。 虽然马源本该算康岳县的人，不过他被困在沦陷区里后，康岳县府这边的确也什么都没做，现在眼见着这样的人才流落到别人手里，康岳县府这边的官员们心里虽然很是酸溜溜，但的确也无可指摘。 包括马源和王文明王老在内的三千多人一直就被困在通明镇杜家村那么久，他们自己始终腾不出人手来去解救，现在人和技术都被卷走了，那又怪得谁来。 “下面我接着说第五点，在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过程中，我们随时可能需要占用街道上的房屋以及闲置的一切资源，虽然现在重申个人财产保护法已经没什么意义，但我方还是希望贵方能出具一份特备行动许可。” “第六，我看贵方的电能资源似乎很是充沛。我们接下来不管是自行生产军备，还是维持通信，还是进行软件与App的编程开发，都需要消耗大量电源。所以我希望贵方至少能提供达到100千瓦时功率的发电机组，最好是柴油发电机。”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接下来我们将会自行去寻找落脚地。” 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后，周游也不含糊，更没兴趣留下来享受康岳县府的招待。 先前带队步入小会议室时，周游便已经注意到，康岳县府这边似乎是受到了国家科学院公示的关于超限者的极强个人欲望的政策影响，也可能是想要更好地招待注定了三妻四妾大开后宫的顶级超限者他本人，竟已经组织了一群姿色不错的女子出来。 这些女子看起来没一个是被强迫的，一直跟在队伍旁边，眼神儿时不时飘向周游，显然是很有想法。 但周游自觉已经有了袁亦可和沈苓，沈苓也正在身边，哪怕如今他也放开了许多，但还是不愿随随便便就和不认识的人发生关系。 他觉得这没什么意思，但又不想说出拒绝的话来让人平白伤心，所以还是干脆点从一开始就不要生出这萌芽的好。 远征军很快便在康岳县城里找到了新的落脚点。 这是一个规模不算小的连锁大超市，开在高楼林立人口密度较大的康岳东区的正中心。 之所以选择此地，有多方面原因。 这大超市的后门处，有一个比较大型的停车场，足够远征军的所有车辆驶入。 此外，超市虽然已经遭到了老鼠的扫荡，内部的食物等等诸多但凡是可以吃的东西，大多已经没了，但其他商品的保存尚且完好，可以利用。 老鼠也没那么多精力把所有东西都咬坏。 另外，根据康岳县府提供的汇报资料，他们并没有对这片人口密度较高的区域进行地毯式搜救。之前时，顶多只将车辆停靠在各个街道口，等着被困人员自己想法子跑过来与车辆汇合。 由于康岳县府一开始对流浪猫狗的清扫工作不力，后面随着老鼠越来越多，行动力越来越强，反倒是老鼠的军队帮着康岳县府清扫了县城里的诸多会以鼠类为食物的流浪猫狗。 但康岳县府的车反而连在路口停靠都不行了。只要你车敢停下来，就一定会有鼠群疯了一样扑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只要钻进发动机舱里，逮着电线就咬。 在被搞瘫痪了n辆车，又接连牺牲了至少数百名行动队员后，康岳县府放弃了守株待兔式的救援行动，顶多只每天定期派遣出警用无人机与少量单人飞艇，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救个把人，又或者干脆只是公示安置地点，让那些连门都出不了的被困者自求生路。 这，就是人类被鼠类打到半瘫痪之后才会出现的场景。 乐来远征军现在停在了这里，意图就是要故意引诱周边地区的老鼠过来送死，然后再靠自己的力量对这片肯定还有不少被困人员的区域进行地毯搜救。 果不其然，车队刚在超市停车场里停下不足十五分钟，用钢丝绳在下方吊着，将加大号的单人飞艇升空到二十余米高度，并居高临下利用带红外夜视功能的望远镜观察情况的侦查人员便在小天才儿童手机的对话群组里喊道：“停车场东侧围墙发现鼠群。数量大约有五十只。” 此时的周游却并不在指挥岗。 指挥岗上的值班负责人是邓涛。 周游也跑去了马源的工程车，在那边帮忙改移动基站。 当然，以周游如今的地位，他去干这活显得有点不务正业。 但这不能怪他。 周游此举也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 先前虽然隐性地拒绝了康岳县府安排的特别招待，但诡异的是周游如今也变成了口谦体正直的人。 他嘴上和行动上，都拒绝了，但脑子里却又没忍住，把思维稍微往儿童不宜的方向发散了一下，然后便有点刹不住车了。 所以在带队前往超市这边的路上时，周游便察觉到了自己的欲望有点失控，所以便跑来这边的工程车，打算找沈苓名正言顺地切磋一下技艺。 结果倒好，他到这边时，沈苓正嫌弃马源的动作太慢，到现在才一共只弄出两台移动基站，哪够用，自告奋勇带着几个老下属，打算在一个小时内搞出第三台移动基站，方便和乐来县那边早点恢复通信。 这下可好，见沈苓都那么努力，周游也实在拉不下脸去，说什么你快别干正事了，我们俩赶紧去“干”正事的话来。 反正当初周游和沈苓在容城时一起倒腾设备也练出了一手不错的设备改造技巧，索性也自己撸起袖子上，帮忙干起这基础的活来。早点收工，他也好早点拖着沈苓去办正事。 其他人瞧见这一幕，倒是纷纷感慨万千。 领袖就是领袖，虽然日理万机，但还是如此不辞辛劳，什么脏活累活普通活都肯干。难得啊！ 正是这样的人带领我们，我们才能放心大胆地畅想未来啊！ 就在周游忙忙乎乎干小活时，那边邓涛与高战鹰联合指导的针对前来袭扰的老鼠的反攻反围剿战斗悄然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