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别来无恙》 第1章 第一章有人心动就有人心碎 苏红叶来到世爵萧侯府上已有一月有余,初来乍到后的不适已经变得熟悉,她父母赈灾遇害被朝廷追封,赐了许多金银田地。 作为独女的苏红叶在亲戚侯府的支持下,继承了所有家产成为户主,叔伯们这才歇了分家产的心思。 苏红叶的母亲是侯夫人陆朝暮的堂妹,两家在节日里一直有走动来往,是不远不近的亲戚。 父母逝世时,苏红叶刚过完十五岁的生辰,侯夫人见她可怜把她接走亲自教养,想给她找户好人家。 苏红叶很感激姨母陆夫人,收起了小姐脾气,在她面前一直乖巧可人,从不越线一步。 她是家中独女,父母十分溺爱她,养成了要一就得一的性子。 父母双亡后她快速成长了起来,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不得不敛起所有的坏脾气。 苏红叶有一副好样貌,长得高挑风流,背靠侯府想找一门好亲事并不难。 侯爷萧策年过四十,有三子一女,在接进苏红叶的那一晚接风宴上,正式承认了她表小姐的身份,以府中小姐的待遇给她。 这日,苏红叶寅时初就起来,丫鬟青浦给她穿戴妥当后,就去往侯夫人的院子内等候。 侯府女主人的院内烛火通明,过了一刻钟后,苏红叶就被叫去先用早膳,苏红叶对着陆夫人身边的麽麽刘喜道谢。 刘喜回去给夫人梳头,手上梳着头,嘴上也闲住, “夫人,这表小姐真是知书达理,今日去白龙寺上香,早早来院内等候,对您恭敬着呢,可不像那白小姐。” 陆夫人看到铜镜中的刘喜撇着嘴,这话合心意,她笑着说, “红叶这孩子确实懂事,不枉我疼她,那白小姐是侯爷给凌儿定下的未婚妻,还未成亲我也不好管教,以后啊,定要她多向红叶学。” “我看夫人您以后要忙喽,那白小姐看着就不大好相处,对大少爷也是没个笑脸。” 刘喜说罢用簪子固定住一缕长发,她手巧得继续挽另一边头发,旁边站着丫鬟双手端着发簪首饰盘。 麽麽刘喜与陆夫人一同长大,情份不比一般人,两人说话一向交心。 “不过是侯爷和她那已退位的内阁祖父有交情,不然我的凌儿哪里是她高攀得起的,也是侯爷眼神不好,说这位白小姐虽颜色不好,但定性极佳,有她祖父的风骨。” 陆夫人的头发已经全部挽起,今日的首饰比较素,没有金簪点缀,只有玉簪和几粒珍珠。 刘喜给戴耳环的功夫又说道, “今日表小姐戴了您送她的那支碧玉簪,可衬人了,夫人您眼光真准。” 陆夫人听了,挑出两对玉镯,吩咐大丫鬟牡丹去送给表小姐, “我没有女儿,那白小姐瞧不上这些俗物,只好都送给喜欢这些的人。” 上次一次宴会上,她瞧白飞燕身上素净,便让丫鬟从马车内拿出一套备用的首饰给她,却被用还在孝期拒绝了。 陆夫人心想若是真想守孝,那何必还来参加这赏花宴会,她不过是好心却闹了个没脸。 每每想到这里陆夫人心中就堵着一口气,越发不待见这未来儿媳。 萧侯爷要上早朝,多数时间比夫人起得早,为了不打扰她一直睡在自己的院子里,在休沐的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都是世家,高门登对,婚后也是举案齐眉,三个儿子全部是陆夫人生的,只有一个庶女,如今也只有十岁。 今日的白龙寺之行,萧侯爷也邀请了白飞燕一起同行。 在寅时六刻,萧府门前的六辆马车准时出发,马车前头三位公子骑马前行,其中以大公子萧凌为首。 苏红叶和陆夫人同坐一辆马车,白飞燕与四小姐萧诗静在后一辆,其余的则是姨娘和随身丫鬟们。 从萧府出发到达白龙寺要两个时辰,这次出行将住上两晚。 马车内,萧诗静看着点灯在看书的未来嫂嫂,觉得甚是无趣,她很想再睡会儿,但这光亮影响到了她。 她打哈欠暗示白飞燕,却见人点上了醒神香,还一副不用谢的模样,她低头掩藏眼中的白眼,怪不得不讨夫人喜欢,真没眼力见。 白飞燕看到四小姐掀开窗帘子,清新的空气钻了进来,有些倦乏的脸也舒展开来,她的模样并不如陆夫人所说没有颜色,清秀有余的。 只是与表小姐苏红叶相比,外形差了些。 她饱读诗书,并不十分关注自己的外貌,心中有丘壑。 途中一处茶馆休息,苏红叶扶着陆夫人下车,两人刚小憩醒来,看着精神不错。 四小姐逮着机会赶紧到姨娘的耳边咬耳朵,她不要和白飞燕一起,害得她都不能睡。 她的姨娘本是侯爷的大丫鬟,在老夫人的做主下成了沈姨娘,一直很本分,只对萧诗静的事上心。 现女儿对白小姐有抱怨,她立即就护女心切,去找管事刘麽麽,委婉地说她想和四小姐做一辆马车,平时见她机会比较少,甚是想念。 府中的少爷小姐都是单独的院子,并不与人同住。 刘麽麽在陆夫人的耳边轻语,允了。 四小姐收不住喜色,在茶馆中就撇下白飞燕坐在了沈姨娘身边撒娇。 陆夫人看在眼里,眼里满是不悦,白飞燕连个十岁孩子都笼络不住。 再看苏红叶,她拿了一些事先准备好的零嘴梅子去给四小姐,萧诗静也不客气接过,开心向她道谢,马车内准备的果子点心吃了容易要恭桶方便。 白飞燕也得了她一袋甜梅子,她淡笑道谢。 二公子萧羽安和三公子萧元怀年纪比苏红叶小上一两岁,都唤她表姐。 见到有甜梅,立马朝她向她讨要, “表姐,我们也要。” 苏红叶给了两袋装梅子的香囊,放在腰间拿很是方便。 手中还剩下一袋,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给萧凌,万一嫌弃她不是讨没趣。 想了想,还是走向了站在骏马旁边的表哥萧凌面前,问他需不需要,自上次两人闹不愉快后苏红叶一直避免往他面前凑。 萧凌见是她,没有说要也没说不要。 苏红叶不想让人误会,于是把梅子交给了他的侍从阿琪,短时间内就离开了。 重新回到陆夫人的面前,苏红叶松口气的模样惹来陆夫人的笑,手绢捂住嘴,眉眼弯弯, “红叶,你还是这么怕你表哥。” 苏红叶故意重重叹了口气, “姨母,表哥太像侯爷了,看见他我心里怵。” “呵呵呵————————” 陆夫人被苏红叶逗笑得停不下,在上上任开国君王的治理教条下,男女并不设大防,风气开放,男女伴游时常出现。 苏红叶和萧凌也有几次接触,并不算陌生。 坐在隔壁的白飞燕听到,快速看了眼萧凌,随即脸颊出现一抹红,她并认为萧凌可怕,觉得他是只是外冷内热。 只有靠近他的人才会明白,外人自是不知。 马车继续行走,白飞燕做在空荡的马车内,只觉得轻松,有四小姐在她要时刻挺直身板,怕松些的模样被四小姐看了去传到陆夫人耳里。 家事没落后,所有人都说她的亲事是高攀了,就连祖父也时常叮嘱她不能出错。 她对萧凌的满意的,因此想让自己保持高贵完美,为人十分矜持。 只是态度没拿捏对,被外人误解为无趣刻板。 白龙寺是历经千年的寺庙,在江城外的一处半山腰,马车停在山下,众人都要徒步上去。 此时太阳已经高挂,苏红叶和贴身丫鬟青浦走在队伍的中间,逐渐落后。 几次歇脚后,苏红叶直接说晚些再上去,她实在走不动了。 陆夫人也是一脸潮红,走得酸痛,但是和主持约好了时间不能耽搁,于是心中向佛祖忏悔改日再徒步上山,她坐上了竹轿,脚力十分了得的两个挑夫载着陆夫人先走了。 有了陆夫人的开头,其余人也不再坚持,纷纷坐上竹轿,但数量有限,苏红叶主动放弃。 陆夫人不放心,让萧凌陪着她上山,想两人多接触些好让苏红叶不怕萧凌。 原本白飞燕是想自己走上去的,但是陆夫人不想招人口舌说她刻薄,直接让被白飞燕坐轿走。 继续走的苏红叶气喘吁吁,额头冒汗,她脱下外衫交给青浦,本以为轻装上阵会好些,没想到依旧很累。 萧凌看了眼在前面的队伍,已经隔去十分相远的距离,他在青浦平静的眼神中,去牵住苏红叶的手,走在前拉她走, “就你这身体,真弱。” “呼呼————你能啊,有本事背着我跑啊。” 苏红叶回握紧了他的手,气喘回嘴。 萧凌长她两岁,少年郎的他老成下有张刻薄的嘴。 “我看你最近吃得挺多,背了怕闪着腰。” 这话十分讨打,苏红叶伸出另一只手去戳萧凌的腰, “明明是你腰不好,才会容易闪。” 两人自小认识,但熟络并且有情愫也是从她进府以后的事。 年轻人的爱意总是藏不住。 萧凌抓住苏红叶调皮的手,把她一把横抱起来往前快速跑去,惊得人立马勾住他的脖子,他脸上笑得十分明耀。 两人打打闹闹来到白龙寺庙前,整理仪容后才保持一前一后的距离进去。 接近正午,众人去斋房用餐,在体力耗尽饥饿的情况下,都觉得白龙寺的素斋做得十分美味。 陆夫人是白龙寺的常客,有一处院子是为她准备的。 院子不同于平常宅院的布置,它是环状的,方便多出几间客房。 苏红叶被安排的房间处于萧诗静和白飞燕的中间,以陆夫人为中心,男客住在对面,下人们全部住在进门处的两端。 现在正值夏季,午后的外面十分炎热,众人都在房内休息。 江城人都对白龙寺不陌生,除了白飞燕,她年幼时,父亲在外管治一方,她与母亲跟随父亲她一直在外,直到近来父亲被调回江城,她才熟悉这座城起来。 白龙寺太远,她一直不愿出远门。 她想趁着众人休息的时候先去外面熟悉一下,丫鬟绿屏顶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有些不大情愿,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作为丫鬟她没有资格说不。 院外的知了叫得卖力,欢迎着夏季,努力想让短暂的生命怒放。 白飞燕原本以为只有她一人睡不着出来,在和丫鬟绕过正殿,而是走到高处的偏殿内时,看到了令她血液冻结的一幕。 远处合欢树下,萧凌正拥吻着他的表妹苏红叶,两人看起来登对极了。 绿屏睡衣全无,立即把能看到景致的窗户给关了,若是让大公子看到,对小姐肯定会不高兴。 白飞燕失魂落魄得回到房间休息,她摸不准陆夫人知不知晓,但有一定肯定,陆夫人不会反对给萧凌纳了苏红叶。 一想到日后苏红叶会和她分享萧凌,她就忍不住委屈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夫人不喜她,但对苏红叶十分疼爱。 加上萧凌也心悦苏红叶,她以后哪里会有称心日子过。 少女初怀春的心,此刻碎成无数瓣。 丫鬟绿瓶心中却是没起波澜,她不像小姐那般不想讨未来婆母喜欢毫无动作,她早就在每一次出现在萧府中就撒银子和萧府丫鬟们套情报。 知道了这位表小姐十分得人心,不苟言笑的大公子对表小姐话是最多的。 况且,这表小姐长得十分令人心动,这种情况大家都有预料到。 绿瓶的银子并非私房,而是来自太爷,小姐的祖父,每次得消息她第一时间汇报给太爷。 第2章 第二章年轻沸腾的爱 夜晚,白龙寺有祈福的事宜,留宿在这里的不止陆夫人一行人,还有好几家官家娘子,但都不及陆夫人的地位,打过照面后各自为家人祈福。 白飞燕还在为白天见到的事情伤神,对祈福一事毫无兴致,她的眼神一直落在萧凌身上,难受的发现他的目光追随着苏红叶。 她懊恼自己太笨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若是早知如此,她早早求了祖父不高攀这门亲事,也就不会落得现在这样伤心的地步。 苏红叶在纸上写满了祝福语,有为死去的父母求,也有为陆夫人求,最后祝福自己能得偿所愿。 一手小楷字十分整齐。 陆夫人写得很简单,只有一句家人都平安,她最早写完往旁边人看去,看到四小姐和苏红叶写满了整张的祈福纸,不经感叹她们到底年轻,曾经自己也是如此写满。 再去看儿子们,二儿和三儿都十分简短,早早放下了笔,倒是大儿萧凌看着写了长句。 陆夫人难掩好奇心,走到他身边去,不想还没看清楚就被萧凌立即折拢起来,不满母亲偷看, “娘,别看到就不灵了。” 陆夫人狐疑得看着他,直看他满脸尴尬之色后才放过他,往年萧凌从来只有两个字,平安。 今年如此转性,到底写了什么她特别想知道,等到孔明灯放起,她还在心挠猜测。 陆夫人想知道一件事情,就没有能满过她的,趁萧凌出门,就把两个小儿子叫过来问话,谁知这两人嘴闭得紧,两刻钟后也没能知道萧凌写了什么。 “你们大哥许了好处连娘也不能告诉。” 陆夫人手里绞着帕子,心中燃起了胜负欲。 有一个控制欲比较强的母亲,萧羽安和萧元怀都有些无奈,但因为答应过大哥,于是无论母亲如何利诱两人都不为所动。 陆夫人只好放人走,刘麽麽上前来给她按摩肩膀, “夫人,大公子大了,心里有秘密属实正常。” “唉,我也知道凌儿到了成亲的年纪,可我这心里不是怕他会喜欢上白小姐,以后相处可就难了。” 陆夫人说出了心中好奇下的担忧。 刘麽麽却是停了手上的动作,弯腰在陆夫人耳边说道, “夫人放心,大公子心悦之人另有他人,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陆夫人说刘麽麽卖关子,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凌儿面前的人拢共就那么几人,然后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她惊喜问道, “凌儿心悦之人可是红叶。” 刘麽麽笑着点头肯定,陆夫人忍不住站了起来,笑骂道, “这凌儿,瞒我瞒得这么紧,我还以为他不喜欢红叶呢,这可实在是好,这两孩子合着跟我玩捉迷藏。” “夫人呐,您心善苏小姐有福,以后您就等着抱上漂亮孙子吧。” 陆夫人脸上的笑就没消退过,她也有这个意思,想让红叶一直在府里陪着她,没想到萧凌给了她一个惊喜。 在祈福结束后,萧凌的贴身侍从阿琪来给苏红叶传话,让她巳时初在后院的竹林里等他。 在辰时七刻的时候,苏红叶独自打着灯笼走进竹林,青浦守在竹林入口处。 萧凌不知在那儿等着她,月光下的竹林内,视线有些朦胧,竹上挂了一堆的灯笼,如同萤火虫般点亮了道路。 紧接着一曲相思意的箫声响起,苏红叶随着灯笼和萧声走到了萧凌的面前。 刚好萧曲结束,苏红叶不解得笑问, “你这是干嘛,曲还没听够怎么就结束了。” 竹林间就两人,萧凌把竹萧插进腰间,拿出一块玉佩,上面刻有凌字,上好的白玉料做成,是萧凌出生时老侯爷给他的周岁礼。 苏红叶看见这块玉佩,头皮发麻,口齿有些不利索, “表表表哥,你不要跟我开玩笑,这玉佩太贵重了。” 萧凌却是把玉佩塞进苏红叶的手里, “表妹,等你及笄后,我就娶你,我以后只心悦你一人。” 说完向她讨要她出生时的金锁,萧凌知道那把金锁她随身戴着。 苏红叶不经去摸脖间的那把金锁,她并不是很想交换信物,万一两人没成这不是受人把柄。 “表哥,我们这样不好吧,被姨母知道了不好交代。” “你不愿意?” 萧凌的声音冷下去了些,他用力抓紧了那握着玉佩的手,苏红叶无奈,只好把玉佩收了放进随身的香囊,然后把头发拢到一边肩上,她双手往后去摘金锁扣,但是没找准位置。 萧凌来到她的身后,看到白嫩的脖间里有根金链,不自觉咽了口水,心中有些紧张地给她摘下。 一把长命锁落在了萧凌的手里,他也放入到香囊中,苏红叶实在没看出萧凌会私相授受这种大胆的事情。 两人的信物不是簪子普通玉佩这种被发现可以抵赖的,而是都刻了字的贴身物,苏红叶再不情愿也没法子了, “表哥,你不要乱说出去啊。” “表妹,我现在很想再吻你。” 说罢便不等苏红叶的回答,萧凌就捧住她的脸,吻到了那柔软的唇,白天是两人的第一次亲吻,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根本抵抗不了这种诱惑。 苏红叶双手搭在他的肩膀后,不曾抵抗,虽然对这种亲密行为很陌生,但她不想扫了萧凌的兴,随着吻的深入,萧凌的手开始不受控地游走。 苏红叶赶紧推开萧凌,两人都是一脸的春色,心跳加快, “表哥,不可以。” 隔天一早,苏红叶一脸心虚地坐在陆夫人的左后方,跟念着心经,而萧凌则是依靠在墙上食指擦着嘴唇。 苏红叶赶紧闭上眼,口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苏红叶也有些后悔去招惹这位表哥了,行为举止也实在胆大出格了些,她现在有些招架不住。 念经持续了三炷香的时间,陆夫人跟着主持去了厢房讲经。 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许多丫鬟婆子们都开始求签问缘,白飞燕也在摇签,她内心在犹豫是否要换门亲事。 她并不想委曲求全得过一生,未婚夫心中早早有了人,她非常的介意。 最后落下的那支签是中上签,模凌两可。 回到侯府,白家早早派了家丁等候接白飞燕回府,一番客套告别后,陆夫人并不挽留用晚餐,白飞燕心中有了决断。 晚上,萧凌被叫到了陆夫人的院子内,她故意提起苏红叶的名字,看到萧凌眉头一挑,眼神十分明亮,认真听的模样。 陆夫人轻咳了一声, “凌儿,红叶明年就要及笄了,你身边可有信得过的官家子弟推荐,为娘要好好为红叶相看。” 萧凌思索了一番,不是王公子太风流就是贺公子纨绔败家,把身边朋友全部贬损了一番。 陆夫人那丝帕遮住上翘的唇角,故作皱眉, “如此说来,竟没有一人能和红叶相配,这可如何是好。” 萧凌似乎是为了解开母亲的忧愁才说, “娘喜欢红叶,那不如我就纳她为贵妾进族谱吧,自家人好照顾,省的被外人欺负了去。” 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副正经的模样。 陆夫人暗想萧凌也太能装了些,若不是刘麽麽亲自告诉了她事情,她还真会被他蒙了去,以为是为了自己才留红叶在府内。 “凌儿大可不必如此,若是纳红叶进来,白小姐恐怕会不喜,为娘再喜欢红叶也不会让你为难。” 陆夫人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臭小子,看你怎么装。 萧凌索性不装了,直白说道, “娘,我喜欢红叶。” 站在一旁的刘麽麽脸上忍得辛苦,笑意随着肩膀抖动,戳破了陆夫人的圈套。 “娘,你诈我!” “哼,谁叫你连我也瞒,兵不厌诈。” 萧凌不算白的脸庞突然变得暗红起来,被娘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 陆夫人看得啧啧称奇,萧凌多年前就学着不动声色了,现在这副模样可稀奇了。 “好啦,娘不逗你了,纳红叶娘同意,只是得等你大婚后,你爹哪里我去说。” 萧凌脸上露出喜色,临走时眼中还有笑意。 刘麽麽给陆夫人摘下珠钗,打趣说道, “时间过得真快,大少爷都长这么大了,和夫人您斗智但还是棋差一招。” “凌儿这孩子,现在和他爹一样,心中的想法不轻易让人猜了去。” “这是大少爷的本事,可就得不能让人知道心中想什么。” “你呀,尽夸他。” “奴婢这是说实话呢。” 陆夫人净了面后,在涂抹面乳之际,心中计划着如何和丈夫说,萧策看中白飞燕,可能会有点阻挠。 萧凌走出院子后,拐了个弯,去见苏红叶,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不让奴婢去提醒,他拾起花坛里的几颗石子,朝苏红叶卧室的窗扔去, “嘭——————嘭——————嘭————————” 苏红叶知道是萧凌,除了他没人敢这么做,她刚沐浴完烘干头发,披了件外衣来到窗口,推开了窗门。 明月洒进来,萧凌双手撑在窗台跳起,探头蜻蜓吻点在了苏红叶的脸颊上。 “哪来的登徒子,竟敢夜探本小姐的闺房,小心我喊人啦。” 苏红叶手臂搁在窗台上,不施粉黛的脸此刻在月下清丽无比。 “小姐让我倾心,在下情难自禁。” 萧凌微微抬着头,屋外的地面低于屋内,此时是仰望着苏红叶。 等萧凌离去时,苏红叶已是满脸绯红,姨母知道了两人的事,并不反对。 就在两人感情日渐深固时,半年后的一个平常日子里,侯爷院内传出的暴怒声惊到了所有人。 当陆夫人赶到时,看到萧凌跪在地上,背上交错着许多条伤痕。 第3章 第三章强扭的婚姻 萧凌咬牙坚持的沉默在侯爷让苏红叶进书房的时候,没能沉住气,踢开了书房门向他父亲恳求, “父亲,有什么您冲我来,不要为难红叶,求您了。” 一向高傲的大公子今日顶撞了侯爷不说,还为了自己的表妹与侯爷动起了手。 被嫡长子的顶撞气得失手打了苏红叶一记耳光,然后萧凌立马把苏红叶护在怀里,红着眼瞪着他父亲。 陆夫人在旁边看得着急,劝说两人冷静,有话好好说,待知道缘由后,恨上白飞燕,是她让父子俩人有了矛盾。 苏红叶忍住不落泪,手指印在她的脸上显现,她把头抬得高高的,任由萧凌握住她的手宣誓而不退缩。 萧策被两人的情坚气得火冒三丈,手中的鞭子朝苏红叶甩去, “住手侯爷——————————” 陆夫人心疼得忙惊叫,萧凌毫不犹豫地反抱住苏红叶替她挨下这一鞭。 皮开肉绽的血迹沿着衣料渗透出,陆夫人憋着火去抢下侯爷的鞭子,仍在了地上。 冷眼对着他,然后命令刘麽麽带两人出去医治。 下人们全部缩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被主子迁怒。 萧策见夫人真动了怒,手不经往后脑勺摸去,他的气不自觉闪躲到了一边。 “若是凌儿和红叶出了事,我就断了凌儿和白飞燕的亲事,还没嫁到府上呢,手就伸这么长,侯爷,你看我敢不敢,哼!” 萧策先是被萧凌气,接着又被夫人的威胁气到,脸色铁青,胸膛起伏不停。 晚上,他特意来到陆夫人的院子里来说和,谁知扑了空,院内的丫鬟告诉他夫人在大少爷的院内。 等了许久,他才看到夫人进来。 萧策双手负在背后,有些拉不下脸来,坐在床沿边上,大丫鬟牡丹蹲下给他脱鞋脱袜,一盆温度适宜的洗脚水放在了他的脚下。 “夫人,你为何不理我。” 坐在铜镜前卸钗的陆夫人,飞了个刀眼过去, “呵,侯爷心知肚明。” 碰到了个软钉子,萧策觉得鼻子有些痒,伸手去摸了摸, “夫人,凌儿他和红叶胡闹,你还由着他们。” 萧策试探地说道,不料他夫人蹭的拍了一下梳妆桌,“啪”一声惊到了所有人,一向得体冷静的夫人发怒了。 刘麽麽极有眼色让下人们全部出去,牡丹快速给侯爷擦干脚,端着水盆快步离开。 果然,在关上门后,屋内的争吵声不断, “侯爷,你竟然为了个还没进门的外人教训凌儿和红叶,你当我死了!” “夫人,白飞燕那里就不讨你喜欢了,你就这么撮合那两个小兔崽子!” “那我问侯爷,白飞燕那里就值得我喜欢了,是你和她祖父有交情,不是我!” “夫人,若是凌儿纳了红叶进门,瞧他那脾性肯定会宠妾灭妻的!” “呵呵,萧策,若是凌儿宠妾灭妻那也是我支持的,你再敢打他一下,我就直接上白府问问,教出的女儿竟然挑唆未来公公毒打亲儿!” “你————————夫人呐,你这是使什么性子啊。” “我就一句话,你若是再为难凌儿和红叶,你就等着我搓磨白飞燕吧,看你怎么和白府交代,为了你那点子交情牺牲凌儿的婚事,他的委屈我做主!” 陆夫人护犊子,痛恨萧策动手鞭罚,不是他生就不会心疼。 最后,萧侯爷被赶了出去。 他心里很不痛快,说不过夫人,拉着脸,没注意到自己穿着室内鞋走了,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不短的鹅软石子路,走得他脚底板疼。 萧凌的院内,灯火通明,府中的大夫已经给他上了药,绑好了绷带,后背厚厚的一层白布。 苏红叶看他服了药后,趴着已经沉沉睡去,才抽出自己的手离开。 脸上的伤在敷了药后已经全部退去,她和萧凌的关系现在已经人尽皆知,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直到这么晚才离开回去。 今天的屈辱她不会忘却,萧侯爷说她是别有用心狐媚子,她就勾给他看,要搅乱这侯府。 苏红叶她不求正妻之位,做妾已经折辱自己门楣,却不想还要被抽耳刮子受辱。 回到自己的院内,她把自己泡在了浴桶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要姨母站在她这边,任是萧侯爷也没有办法,后院之事从来是女主人的权利。 只是白府羞辱她的事情来得又快又急,说她不顾自己父母的颜面要做妾,勾引萧府大公子,贪恋权势,爱慕虚荣。 苏红叶把自己关在屋内,任由眼泪滑落,坐在床上抱紧自己的身体,气得发抖。 伤还未痊愈的萧凌,来到她屋内,见她委屈落泪,心中十分心疼,过去拥抱住他发誓说要去退了白府的亲事。 苏红叶跪坐在床边抱住萧凌的腰,眼泪浸湿了他的外衫。 心上人受的委屈,萧凌要替她一一讨回,他先是去和母亲通了个气,然后拿着她的名帖直径去了白府。 退亲二字从他口里说出,白府上下全部气愤起来。 白老太爷虽已经辞官,但依旧是白府的主持人,他握紧了茶杯,问萧凌是否认真。 萧凌示意阿琪递上陆夫人亲写的名帖,白老太爷看了叹了口气,心中责怪飞燕不懂事,做事情太绝得罪了陆夫人,性子还得好好磨一磨。 萧凌看到了站在后面泫然欲泣的白飞燕,恨意射出,一眼都不想多看她。 摆出侯府嫡长子的气势,事情说完直接离去。 这事很快传到了萧侯爷的耳中,他砸碎了手中的茶杯,怒气冲冲来到夫人的院中,质问她为何要和萧凌一起胡闹,他的颜面都丢光了。 陆夫人气定神闲坐在院内喝茶, “侯爷,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认为白飞燕嫁进来是好事吗?” “有我在,没人能欺了她。” 陆夫人敛取脸上的笑容,淡漠地说道, “那我们就,走着瞧。” 她是真心厌恶白飞燕下作的手段,毁红叶的名声,为人假清高。 萧策闻言急了, “我的夫人呐,你为何就是要和我作对,婚期就在初春,若是毁了约,别人怎么看我。” “你的面子难道比凌儿的幸福重要?” 陆朝暮也很不解丈夫的顽固。 “当然,白阁老对我有恩,我怎么能在他退了后忘恩负义。” “那是你的事,不应该扯上凌儿。” 夫妻两人不欢而散,卯足了劲要拆散与撮合,一时间也不知到底是为了谁。 到底婚约没那么容易退掉,白阁老虽然退了但声望依旧在,与白府的婚约如期举行。 白老太爷对白飞燕在出嫁前,教她笼络人心的法子和在后院的手段,与侯府的亲事关系到白府未来的仕途,万不能大意。 若是可以,白老太爷在此一事后有生出换人的想法,飞燕她是在人情世故上的资质愚钝了些,只会读书,性子并不讨喜。 但是已经惹恼过萧凌一回,再有第二次,即便是他的脸面也不管用了。 在白老太爷看来,萧凌纳苏红叶坐贵妾根本不碍着飞燕,一个孤女根本翻不出浪来。 婚礼如期而至,侯府上下布置得喜气洋洋,来喝喜酒的宾客络绎不绝,新郎官萧凌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喜服却没有任何喜色去迎亲。 正在梳新娘妆的白飞燕,瞧见铜镜中与以往不同的自己,生出几分期待,她经过太爷的指点,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她有办法修补与陆夫人的关系。 对之前自己冒进的做法也有些后悔,自己成为了女主人有的是办法困住苏红叶。 迎亲队伍到达白府,来接新娘上花轿。 萧凌冷着脸不愿意自己去背新娘跨火盆,让侍从阿琪代背,白府中人都一副怒气模样,但无人出声阻止,未来的侯府继承人谁也不想得罪。 在红盖头下的白飞燕眼中酸涩,她僵硬着被一个侍从背进了花轿。 迎亲队伍抵达到萧侯府,在宾客们的贺喜声中,萧凌完全没有弯腰,只有新娘在弯腰叩拜,在喜娘一声礼毕后,白飞燕被女宾们簇拥进了婚房。 婚房是独立的一个院落,并不是萧凌原来的院子。 萧凌一杯接一杯的灌进自己嘴里,他的好友,尚书府三公子王砚替他挡了许多的敬酒,但还是架不住萧凌把自己灌醉。 明眼人都瞧得出萧凌不满意这桩婚事,只是碍于侯爷罢了,父命难违。 苏红叶的院子内,也应景得在院门口挂了红绸,今晚她支开所有下人去喝喜酒,独自在院内喝闷酒,这不是她第一次喝,萧凌偷带她喝了许多次。 桌上放了三瓶白色瓷酒壶,她一杯又一杯喝下去,只有她一人的院里颇有凄凉的味道。 苏红叶心里难受,想要灌醉自己忘记今天。 听到院门的被拍打的声音,她已经有了些醉意,以为是青浦回来被她锁在门外,头晕得去开门。 刺目的红色出现在她的面前,是萧凌,他抬脚就想进来,苏红叶想拦住他,但被拦腰抱起去了房内。 蜡烛燃的旺盛,苏红叶慌张得推开欺身上来的萧凌, “表哥,你走错地方了,我是红叶。” 萧凌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她, “我知道你是红叶,没有走错。”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样做的后果。” “我知道,我只要你。” 床幔被放了下来,苏红叶有些害怕,捂住被解开扣子的衣衫,小衣若隐若现, “表哥,你快走吧,我们不能这样。” 可萧凌却是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做出了决定,他醉酒后吐了干净,现在人很清醒, “表妹,我会娶你。” 最早回来的青浦,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去把院门锁了,站在门外守候。 她听到,整夜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了三次,青浦盯着自己的脚丫,鞋内的脚趾不住得蜷缩。 清晨,大公子萧凌出来了,他面色红润,嘱咐青浦不要去吵小姐,然后信步离开了。 新夫人白小姐守了整夜的空房,这消息清晨就传遍了萧府。 上午,等着喝儿媳茶的萧侯爷,目光阴测测盯着门口。 陆夫人则是没事人般在欣赏自己的新涂的指甲。 一众亲戚坐在屋内,陆夫人见苏红叶脸色不佳,以为她昨夜伤心没睡好,吩咐牡丹给表小姐去倒热茶。 在派人催了无数遍后,新婚夫妻才姗姗来迟。 萧凌率先走进来,第一眼是去找苏红叶,看到她避开他的目光,然后才快速调整目光去看脸色不佳的父亲。 他端正得向父母行礼,慢他一步进来的白飞燕,在他旁白也跟着行礼,改口叫人。 一屋子的人都在大量白飞燕,消息都知道了,目光中夹杂着看戏的意味。 白飞燕双手恭敬朝萧侯爷敬茶, “公公,请喝茶。” “乖,儿媳。” 萧策接过敬茶,一饮而下,然后递给白飞燕一块玉佩, “凌儿身上有一块白玉,这是和他凑一对的玉佩,现在送你。” “谢谢公公。” 见萧侯爷给足白飞燕面子,看好戏的一众亲戚都收敛了些目光。 白飞燕还给一杯茶,敬到陆夫人的面前, “婆婆,请喝茶。” 陆夫人爽快接过,没有萧策预想的为难,他不禁舒展开紧皱的眉头。 等看到给送白飞燕的见面礼时,眉头又紧紧锁住。 跪在软垫上的白飞燕身体轻颤,双手接过一尊金佛抱子观音。 来到众亲戚面前,萧凌不开口就站在一旁,任由白飞燕尴尬,萧策看不下,怒吼, “混账!” 刘麽麽带新夫人一一认人,轮到苏红叶的时候,萧凌快步走到苏红叶的身边,对着白飞燕一脸冷漠,生怕她对表妹不利。 “混账东西!” 萧策再次怒骂,陆夫人却是不轻不重说, “凌儿,别让红叶难做,她身体不适不宜久站。” 萧凌这才让开,让苏红叶递出一册名家孤本, “表嫂。” 白飞燕再好的修养这一刻也终究维持不住,她面无表情接过给丫鬟绿瓶,然后给出一支华丽的金钗给她,立即移步到旁边,一声表妹遗漏。 等认亲结束,众人离开,萧策让萧凌带白飞燕在府中熟悉,顺便培养下感情。 苏红叶在青浦的搀扶下,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萧凌见了,把萧策的话当作耳边风,走到外面横抱起苏红叶送她回去。 萧策见他是这个态度,暴跳如雷下见到白飞燕的脸色,立即换了一张脸安慰她, “飞燕,凌儿他现在只是胡闹,以后我会管教他让他回心转意的。” 白飞燕低着头,好一个回心转意,现在是已经默认苏红叶的身份了吗。 她知晓萧策是这府内唯一会护着她的人,她向萧策道谢, “公公,我没事的,我会一直等相公的。” 看着白飞燕故作坚强,萧策心里不是滋味, “飞燕,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说,我会替你做主的。” 萧侯爷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瞄了陆夫人一眼,见她皮笑肉不笑,心中一横, “飞燕,若是有为难之处,大可直接来找我。” 等白飞燕离去后,萧策朝夫人抱怨萧凌的叛逆,竟然当众给飞燕难堪。 “她自找的,也是你的错。” 陆夫人轻飘飘留下一句就走了,这场婚礼她的工作还没结束,需要去看礼单各家回礼,没功夫应付萧策。 两人对白飞燕的分歧,也因萧凌和苏红叶,终究是伤到了夫妻情分。 萧策看着有些陌生背影的夫人,陷入了自责,是否是他一手促成了白飞燕如今的处境。 第4章 第四章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萧凌新婚夜去了哪里无人在意,只需知道没去大夫人的院内,三天后回门,萧凌把白飞燕送到门口,在露一次面能够交代后,马车立即掉头就走。 白府的人瞧这还哪有什么不明白的,白飞燕的母亲柳夫人连忙把她拉到房内,问她在侯府如何。 在得知新婚夜根本没有踏足,让飞燕称为整个候府的笑话,白飞燕把所有的委屈倾诉后,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拉住母亲的手, “只有公公他护着我,相公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婆婆她只疼爱她的侄女苏氏,相公他为了这苏表妹当众让我难堪,娘,呜呜呜呜————————————” 柳夫人勃然大怒要去找老太爷做主,这实在欺人太甚,就算是侯府高们,如此欺人也要个说法。 柳夫人原打算在女婿来接人的时候,点拨他几句,谁知,直到日落西山,根本无人来接。 若是真无人来接,那白府可真就成笑话了,柳夫人原来的愤怒变为焦虑,等到最后一丝的日光消失,侯府的马车才来到白府门口。 萧凌冷漠地态度刺激到了白飞燕,她抱住母亲的手臂哭着说不回去。 白飞燕的父亲白晋是正五品的东阁大学士,萧凌虽然没有功名在身,在他以后可以直接继承侯爵,官级超一品,因此白晋出口只责怪白飞燕不懂事。 若是摆出岳父的架子,恐怕女儿在侯府的日子更加难过。 萧凌率先走进马车,并不与白飞燕同坐一辆,另一辆载着白飞燕跟在后头回侯府。 柳夫人心疼的哭成了泪人,她的女儿被如此糟蹋还不能说理,当夜,白晋就进了父亲白老太爷的书房。 他虽然官做的不高,但有一片爱女之心,见白飞燕不受待见,索性和离了,他也不要用女儿痛苦来换仕途平坦。 白老太爷何尝看不出飞燕在夫家的委屈,但如今他退了白家无一人官品三级,这让他如何能安心,飞燕够到侯府这扇门,已经是白府最好的机会了。 “那你能够忍受你的同僚比你年轻比你站得高吗,你能够忍受门楣日渐没落吗,你想想你的成长期是如何度过的,你有想过你的嫡子白言梁的日后吗!” 白晋说不出话,白老太爷退位后,他就被排挤出了江城,还是在萧侯爷的运作下被调回来,如今他的五品已经是家族中最高的位置了。 诚如白老太爷所说,门楣开始没落。 最终,白晋也无法因为女儿的不幸婚姻葬送白家子弟出头的机会。 回到侯府的萧凌,根本不想与白飞燕一起和父母用餐,他如今已经成亲,是一名成熟的男性,对于不喜的妻子并没有展现出刻薄,只是与她保持距离,冷漠对待。 想让她自己提出合离。 萧凌回了自己的院子,打发走父亲派来的传话亲信阿力,他自小就没得过委屈,如今白飞燕让他与父亲产生隔阂,十分厌恶她。 今日若不是父亲用红叶逼迫,他根本不会出现在白府。 想到这里,在用过晚膳后,他换了一身家常衣衫去往红叶的院子,自两人有过肌肤之亲后,他越发去她那里走得勤。 母亲答应他不日就纳红叶过门,为了红叶的名声,萧凌从未透露过两人的实质关系。 看到阿力一人回来,萧策把怒气硬生生忍下,扯着笑脸对白飞燕关怀, “凌儿最近比较忙,他接手了许多事情,等他空闲了我再让他陪你出去郊游散散心。” 白飞燕低垂着脸,勉强自己露出笑容。 陆夫人不给萧策同情的机会,直接下令传膳,儿女们都在场,今日也是难得的一起上桌,萧策的注意力果然被小儿小女吸引去。 白飞燕快速地看了一眼陆夫人,心中苦涩蔓延,她在这里日子不好过,有时候并不是丈夫带来的,而是掌管后院的婆母为难。 苏红叶正在灯下临摹字帖,看到萧凌来了,惊讶他没有去前厅吃饭。 青浦守在门外,她在想自己以后的可能要提升为一等丫鬟了,心中激动,牡丹姐姐私下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屋内,萧凌在苏红叶的身后,搂着她的腰,一手覆盖在她手上写字,因为呼气喷在苏红叶的颈间,她怕痒的很,手中的笔不一会儿就写歪了字。 萧凌扫开碍事的物品,苏红叶的头发散落在桌上,后背有些硬疼。 苏红叶的院子外,有侍卫阿琪守着,无人不长眼敢闯,也是因此就算萧凌在这里过夜,也没有多嘴会问。 如此,刘麽麽也是隐隐猜测不敢下结论,于是就没有告诉夫人这件事。 苏红叶不想出丑闻,一直服用温和的避子药,长期的避子药并不会伤身,药性温和无害。 萧凌知晓这事,他贪恋苏红叶的身体,也不想她这么早就有孕,就安排了医女定期给她检查身体。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萧策不知是从何处得知了萧凌的新婚夜,来到了苏红叶的院前。 他要家法伺候两人,萧凌坚持和表妹清白,他只是站了会就走了。 在前厅门前的露天院子内,陆夫人坐在椅子上, “你要家法,那就别漏了白飞燕,她也有错,进门就搅得侯府天翻地覆,没个平静日子。” 陆夫人身旁站了萧羽安和萧元怀,都用不满的眼神看着萧策,为了个外人又要罚大哥。 萧策握鞭子的手紧了又松,他确实是在为白飞燕出气,但更多的其实是想给白府一个交代。 现在儿子们都不满他的做法,他一时间有些犹豫。 陆夫人看出了他的犹豫,直接傲然出口, “侯爷,你需要给交代的从来就不是站在我们身后的人,凌儿红叶起来跟我走。” 白飞燕死死咬住唇,心力交瘁下,在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晕了过去,事后陆夫人仅仅是派了大夫过来,没有任何的慰问。 萧策派人送来了许多的补品,经此一事,他也不想再为了白飞燕而伤了与家人的和气。 白飞燕病了,大夫诊断的结果是得了心病,需要静养,于是她的院子除了一日三餐送达外,没有任何外人进入。 纳苏红叶为贵妾的事情被提上日程,可萧策就是不肯松口答应,他觉得已经对不起白飞燕了,若是苏红叶进了门,她更没地方待了,萧策不想无颜面对恩师。 他想出的缓兵之计是要拖到苏红叶及笄,然后挑选户外地的人家当正妻离开江城,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他会照拂她夫君的,保证她生活无忧。 他看出苏红叶是有几分骨气在的,激将法用的好应该能成。 最大的阻碍还是在他夫人,萧凌等过几年看过些绝色后,也就不会对苏红叶念念不忘了。 他身为侯爷并不糊涂,否则也保不住这一府荣华。 萧策先低头给夫人赔罪,接连数月对白飞燕不闻不问,一抽空就来到夫人的院子里,给她念一些青年才俊的名字和身价。 慢慢的,陆夫人觉得不能太自私,让红叶做妾耽误她,能做正妻就不能做妾,只是儿子那边十分棘手。 萧策把烫手山芋扔给了夫人,整日精神抖擞,同僚们见了调侃他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他摸了把胡子,神秘的说是驭妻有道。 同僚们接着问具体事情,他却翻了翻袖子,说天机不可泄漏。 惹得同僚们笑他恐怕明明是怕妻,去把自己说成能驭妻。 日子一天天过,很快就迎来了苏红叶的及笄日,她原本就长相出色,这日有心打扮,说是绝色并不为过。 萧凌送给她的及笄礼物是一块令牌,能够调动一处他培养起来的势力。 苏红叶小心地把它塞进一个暗格中,萧凌临走前警告苏红叶今日不要乱看人,否则他要吃醋。 苏红叶在礼乐的弹奏下,缓缓从前厅走出去,众人都惊艳她的样貌,萧凌身旁的好友王砚,不停地问他表妹生辰何日,喜欢什么。 王砚垂了萧凌一记, “你不厚道,这么漂亮的表妹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阿凌,给哥哥牵个红线呗。” 萧凌黑着脸拉下他的手,什么也没说。 在院内没有出去的白飞燕,收到了父亲的来信,心中告知她只需在等待几个月,苏红叶将嫁去外地。 在院内不出门的几个月中,白飞燕已经明白了她在这里的阻碍并不是苏红叶,而是她的婆母,就算依信中所言,苏红叶嫁去外地离开江城,可她的夫君并不会因此对她有情意。 她想在侯府过得好,只有顶替了婆母的位置,她才可以不因为丈夫的不喜而待不下去,下人们都是看人下菜的,见她不受宠没地位,克扣她的份例不说,还总是送来冷菜冷饭。 可她想要替代婆母的位置,除非她突然去世,否则难如登天,她丧气地看向院外,丝竹的声音就是在这里也能听见。 她很想见到等苏红叶被嫁去外地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苏红叶的及笄日过后,陆夫人经常带她出去参见宴会,去见各路青年才俊。 萧凌再迟钝也明白了母亲的意图,他来到母亲的院内质问她为何变卦。 陆夫人叹了口气, “凌儿,红叶也算是我的半个女儿,我们不能因为她父母双亡就欺负她,让她做妾,明明可以做正头娘子,你父亲选的几个人我看都还不错,你” 萧凌听了原本冷峻的脸变成了面无表情, “娘,我不想听这些,红叶已经是我的人了,她不能嫁给别人。” “什么!” 陆夫人站起来惊叫,站在门外的刘麽麽也是眉头一跳,竟是真如此。 陆夫人喝了口茶压惊,虽说惊讶但也不意外,萧凌身边安排了暖床丫鬟,但没人被破过身,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可能忍得住。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成亲那日。” 陆夫人端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泼湿了裙衫, “夭寿啊,凌儿你好大的胆子!” “娘,爹对你使了美男计,你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快点帮我纳了红叶,免得夜长梦多。” “凌儿啊,你爹这一计焉坏,我们合计合计怎么演下去。” “听娘的安排。” 萧凌罕见听话的模样,令陆夫人十分满意, “就算你爹不同意,娘也有办法让你纳了红叶,只是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点,不要坏事。” 陆夫人对苏红叶的未来考虑仅仅维持了几个月,不敌儿子的撒娇想要纳她。 这种能促进和儿子感情的人,陆夫人说什么也要留在府中。 萧策听到同僚们的恭喜时,脸都绿了,没想到夫人的反击这么快,模凌两可得传出苏红叶已经有了婚配对象,让其他人熄了心思。 好在萧策早有准备,他派人去打听过了,苏红叶自小有一门娃娃亲,只是与她定亲的人行踪飘忽不定,自苏红叶的父母去世后,那户人家似乎也不打算再认下这门亲事。 可萧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联系到了这门亲事的当家人,竟是江湖中人,白云庄是名气十分响亮的江湖大帮派。 白云庄庄主冷清风和苏家是表亲,苏红叶唤冷清风的儿子冷云为表哥。 在中秋佳节侯府的家宴上,萧策突然提及这么亲事,苏红叶一脸茫然,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未婚夫。 苏红叶的目光看向陆夫人, “姨母,你听我母亲提起过这件事吗,我不知情。” 陆夫人慢条斯理地插起蟹肉,还未到嘴边就被萧策的话消了胃口,放下蟹肉,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红叶你当时太小了,那人是你表哥,你母亲说他经常被你捉弄,却一直好脾气得从未发火过。” 苏红叶使劲回忆,但一直很模糊,她摇头表示自己记不起来了。 没了胃口的不止是陆夫人,还有萧凌,他知道父亲还是固执得不肯答应。 萧策长相严肃,当他故作温和时,只会令人起鸡皮疙瘩,苏红叶被他笑得心中有些毛。 “红叶,本侯替你联系到了冷庄主,他们说非常乐意履行承诺。” “我不同意。” 还未等苏红叶做出回答,萧凌直接表达态度,但这次萧策唇吃准了苏红叶会离开,对萧凌的顶撞也不甚在意, “凌儿,你可知红叶的未婚夫不简单,那是江湖中的大帮派白云庄庄的儿子,冷云。” 萧凌站了起来,他直视着父亲, ”爹,红叶不会嫁个任何人,我心悦她,谁都不能带走她。” “逆子,冷家可不是随便的人家。” 苏红叶木着脸,她不想嫁给一个一无所知陌生的人,还是危险的江湖中人。 白飞燕看见她这副模样,嘴角忍不住翘起,胃口变好,饮下一杯酒,心中舒畅极了。 陆夫人打断父子两人,笑着问萧策, “想要履行婚约,起码得见到人吧,那位冷公子据说至今游离在外至今没有下落,侯爷,你是想让红叶嫁去守寡吗。” 说到后面,陆夫人的音量徒然拔高,萧肃有些心虚, “夫人,这话不能这么说,人家都是有婚约的人,不能破坏人家的约定。” “哼,侯爷,我今天也这么一句给你,我支持凌儿纳了红叶,她就是我半个女儿,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作对。” 白飞燕的后槽牙咬紧了,她控制住自己不要流露出一份情绪来,但是失败了,怨恨从眼中散发了出来。 萧策没想到夫人会当面给萧凌和苏红叶过了明路,她都支持了,府内的人还嚼什么舌根。 好好的中秋家宴就这么不欢而散,白飞燕回到住处,砸烂了好几个名贵花瓶才把心中的一股气给去掉。 苏红叶和萧凌偎倚在院中的树干上,赏着月亮,十指相扣, “表哥,那未婚夫我都不知道,侯爷却查得一清二楚,他不同意,我们该怎么办。” 萧凌听出她情绪的低落, “红叶,母亲做事一向说到做到,再说了,父亲也只能拖着,不会对你有动作,否则就是真要撕破脸了,父亲母亲的博弈一直很有分寸。” 苏红叶另一手里拿了把扇子,她手腕翻转玩着折扇,几个来回翻动后,她突然来了想弹琵琶的性质, “表哥,想不想听曲儿,我给你弹一曲,上次你吹得曲都偏了好几个音,让你听听天籁。” “别吹牛,天籁是什么知道吗,没人听过的怪曲。” “表哥,从这儿跳下去会不会断了腿?” “这才多高,不会断腿,最多崴脚。” ………… 苏红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抱着琵琶开始弹奏,欢快的乐曲流出。 萧凌躺在葡萄架下,惬意得闭上了眼听琵琶音。 苏红叶见萧凌闭着眼,故意在一个转折处改了首曲子,用江城方言唱起了与众不同的歌曲,和着琵琶声,音调高亢语速很快,萧凌立马睁开了眼去瞧人。 苏红叶朝他调皮一笑,停了歌声,只专注拨弄琴弦,曲子十分新颖,萧凌闭眼听得入神。 第5章 第五章尚书府秋宴 中秋佳节过后,江城内各大家开始了宴请,兵部尚书王家的请帖早早送到了侯府内。 十月初的天气,夜冷白热,桂花散着淡淡的香气,率先带来秋天的味道。 侯府一家整齐赴宴,萧策和夫人走在前头,萧凌和白飞燕跟在身后,接着是萧羽安和萧元怀,苏红叶和萧诗静走在最后头,丫鬟侍卫分别跟在身侧。 等被迎进王府,男女宾客被分为两个方向走进内院,等到开席时再同坐。 宴前的活动,男女宾客们不在一个地方。 陆夫人熟络得与各家夫人寒暄招呼,介绍身后的白飞燕,萧诗静还有苏红叶。 白飞燕已婚,萧诗静年又小,只有年纪刚好,颜色又盛的苏红叶,被众夫人们你一言我一夸包围。 来参加这种宴会的女孩们,都需要有一项拿的出手的才艺,否则被冷不丁点名需要展示,若是不会,家族颜面尽丢。 苏红叶和萧静诗被陆夫人带出去的次数多,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早有准备。 白飞燕虽参加次数不多,但她对自己的才情作诗极有把握。 尚书府嫡三子王砚正在站在湖边与萧凌闲谈,府内有一片漂亮的人工湖,男女宾客们分别站在对面赏景。 王砚与萧凌是同一老师坐下的弟子,年岁相差半年,王砚略大。 他性格活跃,正在和萧凌诉说烦恼,他说这场秋宴其实是为他举办来相看女孩的。 “我说阿凌,你那表妹今天也来了吗,我想去认识她。” 王砚现在并无心悦的人,对于家中安排没有喜悦也没有反感,母亲郑夫人说的几位小姐,今日都在,要他去相处一番。 他早就去在府外看过人几眼,都没感觉,倒是在萧府见到的苏表妹,他记忆深刻。 萧凌淡淡说道, “我表妹你最好别打主意,以后会是我的人。” 王砚失望极了,佳人属于萧凌,可若换做是他,也定如此不肯介绍给人。 “阿凌,苏小姐还有其他姐妹吗,我也想认识认识。” 萧凌知道他在开玩笑,笑问, “今日你你母亲给你张罗了这么多名门贵女,就一个也没入眼?你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姐?” 王砚听提及陈蕊,立即摆手, “我那表姐母老虎一只,我可不敢对她有想法。” 萧凌和他说笑间,看到白飞燕向他走来,立马淡了笑,冷去神色。 身旁的王砚感觉到萧凌对妻子的不喜,也正了脸色,随便找了借口离开,他偷偷往后看去,回头过后坚定了一定要找个喜欢的人才娶她。 白飞燕来找萧凌,是陆夫人让来的,听到是母亲的有事,他错开经过白飞燕大步离开,仿佛她身上有什么恶疾一般,不肯接近她半步。 白飞燕咬住嘴唇,眼神中尽是不甘。 丫鬟绿瓶心中愤懑,但也只能无奈搀扶小姐原路回去。 在外两人是夫妻,彼此传话最为合适。 原来是萧诗静玩得起劲,和小姐妹们玩闹时不慎打翻水被弄湿了衣衫,要回马车上换衣,需要萧凌带小妹去马车处,以免出现意外。 陆夫人原本是让白飞燕陪四小姐回马车上换衣,却不料四小姐拉着苏红叶就往外走,萧诗静和白飞燕不熟,在外面她还是喜欢和苏表姐在一起。 两人一起出来多次,比较有共同话题,而且姨娘告诉她,大哥不喜大嫂,最好不要在两人同在时凑上去。 “母亲,我要苏表姐作陪,先去啦。” 苏红叶被用力拉走,只要对陆夫人暂时告辞, “姨母,我会照顾好四小姐的,等下再过来汇合。” 陆夫人点头,让她们小心些,白飞燕站在她的身旁,开口问陆夫人, “婆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让我难堪吗?” 陆夫人听见了,但当作没听见,任由白飞燕独自站在小径上,一些夫人小姐朝她投来奇怪的目光,她不想被人指点,但又不能在还没开宴就离开,只好忍着气远远跟在陆夫人身后。 萧诗静换完衣服,苏红叶仔细给她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萧诗静与她手挽手再次跨进王府,萧凌走在她们的身后,欣赏着红叶今日的装扮。 她一袭白底紫花绣裙,腰间束紧,垂下淡紫色的丝络,发间戴了他送的一支白玉簪,各缕小辫分在胸口的两边,低头和小妹说话时能看见她白皙的脖间。 她身量比其他女子都要高挑,在人群中十分突出。 萧凌加快步伐,来到苏红叶的旁边,不悦得阻挡掉其他男子看她的目光。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即将开宴,陆夫人身边空了两个位置,白飞燕坐在空了两位置的旁边。 萧诗静和苏红叶一左一右坐下,萧凌选择坐在了苏红叶的旁白,白飞燕和萧诗静的中间空了个位置,二公子羽安坐在了那个空隙间。 三公子萧元怀坐在大哥的旁边,而萧策坐在了白飞燕的身侧,和萧元怀靠边。 圆桌上八人一桌,并无旁人。 在开席的时候,戏班子铿锵有力的唱腔响起,清一色的奴婢们鱼贯而入,湖边的宴席瞬间热闹了起来。 萧凌动作整齐得剪了螃蟹脚,用挑针挑出拨到一只小碗内,将一整只螃蟹拆分完后,移到了苏红叶的面前。 苏红叶喜好蟹肉,向萧凌甜甜道谢, “谢谢表哥。” 剪蟹完的手,会有残留腥味,她虽然喜欢吃都不喜欢自己动手。 萧凌接过青浦递过来的湿巾帕,擦净手后,淡笑回应苏红叶, “不够我再给你剪。” 萧凌对苏红叶的喜爱,就连萧策也不得不承认他没办法了,强制分开自己会和儿子离心,这样的局面他并不想看到。 陆夫人拿小锤敲了下熟透了的蟹壳,她朝坐在对面的萧策说道, “牡丹的手前些日子伤到了,这螃蟹看来我只能看不能吃了,好可惜。” 萧诗静最会听母亲的话外音,立即接过捧话道, “母亲,父亲他的手结实,挑螃蟹肉肯定不在话下,是吧父亲。” 萧诗静眼巴巴瞧着萧策,旁白的萧羽安是府里最心善的人,他瞧母亲想吃,就子自告奋勇想替父亲做事。 “二哥,这螃蟹只有父亲挑了,母亲才吃得香,咱就歇歇吧。” 萧元怀出口,惹得萧策目光停在他身上,萧元怀嘴快说完后就端了一壶酒和酒杯离席去找人敬酒了。 萧策一记刀眼给了萧凌,都是这混账惹出的事情,让夫人嫉妒了。 “夫人想吃,为夫定会满足。” 说罢,果真动手开始剪掉螃蟹腿,开始挑肉,在萧策挑干净肉正要给他夫人时,同僚王尚书带着儿子们过来敬酒。 他酒喝了不少,瞧见平日里说驭妻的萧侯爷亲自动手给夫人挑蟹肉,他咧嘴笑得大声, “萧老弟,你的驭妻术真真是不错,哈哈哈哈——————————” 萧策被调侃得解释磕巴起来,王尚书拍着他的肩膀说, “老弟,我懂,我都懂,我绝对不外说,你放心。” 王砚要把萧凌叫走,和他一起去挡酒,萧凌在苏红叶的耳边轻语说晚上会去她那里,不要早早熄灯。 苏红叶眨巴了眼,笑着让他少喝些,别醉了说胡话。 王砚站在一旁观察两人,一桌人对两人的亲密仿佛习惯了般,无人面露异色惊讶。 王砚手搭在萧凌的肩上, “阿凌,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啊,苏表妹面前的蟹肉不会是你挑的吧。” 萧凌闻到了王砚嘴里浓重的酒气,扶着他走稳,坦荡承认, “为心爱人挑蟹肉,有何不可。” 王砚说羡慕, “真羡慕你有个喜欢的人,我连个想喜欢的人都没有,那些贵族小姐都太能装了,我不喜欢。” “你醉了,少说话。” 萧凌捂住王砚的嘴,这话被传出去,等着得罪人吧。 宴席被撤掉后,送上了瓜果点心,戏台班子还在演。萧凌喝多了在王砚的院子里休息,白飞燕和陆夫人说自己身体不大舒服,想早些回去。 萧策不在,他和同僚们去打牌了。 陆夫人也喝了不少酒,头有些晕,见白飞燕没有应酬人就想回去,隐下不快,冷淡让她先回去。 苏红叶从厨房处去要了醒酒汤给陆夫人喝,然后问她要不要先去马车里睡一会儿,有人找的话会派人来叫醒她。 陆夫人欣慰得拍了拍红叶的手,还是红叶周到贴心。 侯府的女眷可不能这么早离开,否则闲话传出,是否主家待客不周到,等下次她主持宴席的时候人家不也得早早离开。 陆夫人在牡丹的跟随下去了马车内小睡,四小姐和小姐妹们在玩诗词接龙,不想离开,苏红叶告诉她自己先去照看会儿萧凌,过会儿再来找她。 萧诗静点头答应,继续沉浸在与朋友们玩的快乐中,有好姐妹问她苏红叶是谁,对她很是照看,萧诗静说苏红叶是她未来小嫂。 姐妹们也不再好奇,知道了明媚耀眼的苏红叶是萧大公子的人后,心中所有敌意警惕都消散掉。 毕竟今天大家出来心中都有数,是来相看人的。 苏红叶在王府仆人的带领下,来到王砚院子内的客房中,守门的阿琪见是苏红叶,便放她进去。 青浦把醒酒汤放在桌上后,便自觉退了出去,与守门的阿琪聊起了天,身后的房门并未关上,青天白日的不能让人误会。 苏红叶打湿巾帕给萧凌擦脸,凉意让萧凌睁开了眼,见红叶来照顾他,又再次闭眼,开口声音嘶哑, “红叶,我难受,想喝水。” 苏红叶去倒茶水,摸着有些热,她放到唇前吹凉,俯身去搂萧凌的后背扶他坐起,水杯递到萧凌的嘴边,喂他喝下。 “表哥,好些了吗?” “嗯,红叶我再睡会儿,待会儿王砚过来你替我和他说,蹴鞠我不去了,不用等我。” “好的,表哥你快睡吧。” 等萧凌睡去后,苏红叶坐在贵妃椅中,手撑着脑袋闭眼打盹,等青浦来叫醒她时,不过一刻钟。 整理仪容后,苏红叶来在屋外,已经重新换洗过的王砚,神清气爽问苏红叶, “苏妹妹,阿凌呢?” “表哥他托我和你说,蹴鞠他不去了,不用等他。” 没了萧凌这个搭档,王砚觉得去踢蹴鞠有些无趣,但靠他肯定赢不过其他人,索性也决定不去了。 “苏妹妹,我妹妹她们都在花房,你要去看看吗,有许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苏红叶说好,她也确实有些无聊,在外她不好和表哥待在同一室。 王砚带苏红叶走在景致最好的一条路上,苏红叶撑着把伞来阻挡日晒,走了好长一段路她的脸有些红,并且微微出汗。 苏红叶不知去往花房的路竟要这么久,热得她的妆花了。 苏红叶决定不去花房了,停下脚步, “那个,王公子,实在抱歉,我不想去花房了,真是麻烦你了。” 苏红叶拿出丝绢轻轻按压额头,把汗吸去。 王砚一路说个不停,这时才发现苏红叶脸红红的,在伞下擦汗,他懊恼自己大意,带着苏红叶绕了远路,让她走累了。 王砚有些不好意思,他和苏红叶在一起其实有些紧张,所以话说个不停,没注意到两人在烈日下走了许久。 “苏妹妹,你跟我来,去走廊那边休息下,是我的错,让你累着了。” 苏红叶腾得整张脸红起,然后瞪了他一眼,撇下他快步往前面的沿廊走去。 王砚摸不着头脑,自己那句话惹得她不快了,后知后觉想明白是自己最后两句话,孟浪了。 这下王砚彻底陷入了尴尬,于是脚底抹油, “苏妹妹,我让人送些水果来给你赔罪,我还有事先走了。” 青浦随身带着小镜,见周边没有人,开始掏出怀里的水粉给小姐补妆。 第6章 第六章真情不敌利益 这场宴会的压轴戏在晚上,各家未婚男女去抽签,若是抽到同数字的,两人便要一同竞赛,比项分别是斗舞,斗曲,斗诗。 今日宾客中有长公主在,便由她来选出数字,她随意说了三个数字,陆夫人眼皮一跳,她家的中了两个数字。 苏红叶她不担心,琵琶的技艺连给她请的师傅都说教不了了。 倒是萧诗静,她年岁还小,对她的要求并不高,舞艺平平。 有三刻钟的准备时间,陆夫人带着四小姐和苏红叶去偏厅换衣,这是在众人面前展现品貌才德的时刻,不容马虎。 萧诗静的对手是白日里姐妹团中的一员,两人关系并不亲近,只是朋友的朋友。 苏红叶鼓励她, “表妹,你要是紧张,你就想着自己貌美无敌,座下都是些丑瓜,这样你就会自信起来。” 萧诗静扑哧笑了出来, “表姐,我不紧张,我看倒是你比我还紧张。” 萧诗静确实不紧张,她心态很好,就是输了也不过是技不如人,她的优势并在此,所以没什么还在意的。 “表妹,谁叫我的对手是王三公子,若是我赢了他,那王府不是很没面子,可若是我输了,那我也很没面子,要做到平手,好难。” 陆夫人见红叶苦恼的样子,有心教她, “红叶,今晚你必须赢,王三公子如何不会影响到你,可若是你输了,想扭转名声可就难了。” 有了陆夫人这话,苏红叶心定了,她会全力以赴击倒对手。 宴席的中间,被布置了红毯,第一场比试开始,乐曲响起,萧诗静和对手一同登场。 萧诗静下来的时候,陆夫人夸她跳的很好,萧诗静知道母亲是在安慰她,实际上她跳得确实不怎么样,没有另一人精彩。 苏红叶抱着琵琶坐在了方凳上,王砚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根笛子,两人的曲选了难度颇高的《象王行》。 乐师敲鼓倒数开始,苏红叶第一指开始就不放水,她想让王砚知难而退。 在座的宾客懂乐器一听便知苏红叶这指力起码有十年功力,长公主也是懂音乐之人,带有欣赏的目光看去。 原以为苏红叶稳胜,却不料王砚的笛声一出现也惊艳到了众人。 苏红叶朝王砚看去,指间加快了速度,看他怎么跟。 王砚也盯着苏红叶,气息拉长,不甘示弱。 两人斗曲,因为是高手过招,十分有看头,萧策对苏红叶有了改观,并不是空有美貌。 陆夫人听着其他夫人对红叶技艺的夸赞,露出了骄傲,放眼江城,能胜过红叶的少之又少。 萧凌对王砚很不爽,吹就吹,盯着红叶看是什么意思。 苏红叶见甩不掉王砚,突然单指非常快速得弹了起来,果然,王砚气息卸掉了一口气,没料到她会变奏。 苏红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站起来对着王砚说道, “承让了。” 王砚摸了摸鼻子, “苏妹妹你太厉害了,我不是你对手。” “你的称赞我收下了,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 王砚虽然输了,但是笑容灿烂,从容离开了。 王尚书对着夫人林惜琴说道, “这位姑娘倒是与砚儿旗鼓相当,还压了他一头,妙哉。” 王砚整日里得瑟他没有知音,王尚书起了坏心眼, “夫人,你看那侯府的表小姐如何。” 林夫人早就注意到苏红叶了,她容貌艳丽,为人有陆夫人做背书不会差,现在技艺又胜砚儿一筹,是个不错的人选。 虽然家中无长辈,但是背靠侯府,有这条路两家相互来往,能够配得上砚儿的。 “老爷,我看也不错,我去找陆夫人探探口风。” “夫人,大善。” 就这一天里,陆夫人收到了好几家夫人的帖子,内容都是想来侯府相看苏红叶。 陆夫人一时不知该笑还是其他,红叶很受圈子中夫人们的喜爱。 萧策见许多帖子中有王府的一份,他此时对苏红叶的偏见去了大半,两人在房内嘀嘀咕咕了大半天,还是觉得红叶做正妻对她好。 侯府多门高门亲家也不错。 王家属于世家,族中子弟十分出息,如今的阁老中就有位姓王的,还有嫁入皇室成为王妃的。 陆夫人的心蠢蠢欲动,她责怪萧策定下的白家实在太差,害得她现在骑虎难下,若是给萧凌取得女子美貌不输红叶,萧凌也不会这般执着。 在有了王家的对比下,萧策心中也生出几分后悔,为了白家还和儿子生出了间隙。 “夫人,要靠你了,我们萧家在我这辈子嗣单薄,只能在孩子们的亲事上多做考虑。” 这是正事,陆夫人心里明白,为了萧府的未来,恐怕只能牺牲红叶了。 “红叶的嫁妆,多添些。” “我把临安那一条街铺子给她,如何?” “侯爷大方,我替红叶谢你。” “夫人,谢可是要有诚意的,明天我休沐。” “你个老不正经。” 刘麽麽站在门外,听着里面没了动静后,掐着时间送水进去。 萧凌被父母叫去了父亲的书房,大半天后他失魂落魄得走了出来,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没有知觉般得去找苏红叶,见她不知情得正在给自己绣嫁衣。 见到萧凌来了,苏红叶把针线放一边,站起来去迎向他,见萧凌脸色不佳,连唇色也退去了血色,担心得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萧凌紧紧抱住苏红叶,不吭声。 苏红叶感觉出萧凌不同以往的难受,她的肩上有了湿意,她无措得抬头问他怎么了,却被按住头靠在他的脖颈间。 萧凌动作十分粗鲁,他迫不及待得亲吻着苏红叶,吞下她所有的□□。 还在白日间,守门的青浦以为她成为一等丫鬟就在眼前了,小姐马上会被纳为贵妾。 苏红叶纳闷萧凌的反常,但他一直不肯说,眼神痛苦,一问就堵住她的嘴,狠狠啃咬。 萧凌待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看到刘麽麽过来叫两人一起去前厅用膳时,萧凌一脸绝望。 苏红叶心中怦怦跳,她预感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萧凌不肯告诉她,或者是他不愿意亲口说。 前厅所有人都在,就连不常见萧策的姨娘们也都在,苏红叶越发肯定有大事宣布。 她的目光去寻找萧凌,却发现他不在。 萧策咳嗽了一声,然后宣布道, “从今天开始,红叶将是我和夫人的养女,不日她将嫁入王府,我们侯府就是红叶的娘家” 苏红叶脑中一片空白,她后面的什么也没听清,只听见了她要被嫁入王府。 “姨母,这是为什么,表哥他答应了吗?” 苏红叶忍着眼泪,一步步靠近陆夫人,她进入这个侯府后一直小心行事,压抑自己的本性去讨好所有人,在付出了清白后却被告知她依旧要被嫁入陌生地方。 陆夫人脸上有不忍,她抱住红叶,在她耳边说道, “红叶,你若是做妾,以后我不在了,白飞燕不会放过你的,好孩子,去做堂堂正正的正妻吧。” 苏红叶一下子就奔溃了,哽咽着不死心问, “表哥他答应了吗?” 陆夫人叹了口气, “红叶,别怪你表哥,他不同意也没办法,他根基还不稳,无法抗衡他的父亲。” 今晚的认亲宴上,白飞燕亲热得叫大妹,小妹是萧诗静。 苏红叶心如死灰的模样,取悦到了她,一点也不勉强给她添嫁妆。 至此之后,苏红叶再也没有出过小院,她不想见任何人,萧凌也再没有来过,青浦听丫鬟们说,他与夫人白飞燕圆房了。 苏红叶知道的时候,忍不住恶心吐了起来,这一刻她彻底恶心上了萧凌。 她不顾青浦的阻拦,拿起剪刀把自己绣的嫁衣剪了个稀巴烂,还嫌不够,她拿出萧凌送她的玉簪,用力扔在了地上,摔得碎裂,如同她心悦萧凌的那颗心。 陆夫人经常来看她,眼见红叶消瘦下去,给她下了一记猛药, “红叶,凌儿他无颜见你,私自接下皇命,什么也没带就去了关外军营,侯爷一夜急白了半边的头发,红叶,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消沉下去了,你和凌儿无缘。” 苏红叶眼泪再次流下,断断续续说道, “姨母,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请你转告给表哥,我不恨他了,让他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陆夫人嘴上说着好孩子,心底却是松了口气,红叶到底原谅了凌儿,这样凌儿内心也能少受些折磨。 她是自私的,私心只要凌儿好,可以牺牲一切。 “红叶,凌儿没有和白飞燕同房,他不愿意,甚至用自残的方式来反抗侯爷,老天啊,为什么要两个冤家做父子。” 说着说着陆夫人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也不想这样伤萧凌的心,可是侯爷总说眼光要放远,要考虑未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夹在父子俩人中间,她也很为难,这眼泪流的真情实意,为红叶,也为萧凌,她知道两人是相互喜欢的。 原本为了侯府的利益她可以没有温情,但是萧凌伤心后的样子,她实在是不忍心。 自那晚认亲后,萧凌不吃不喝了两天,吓坏了陆夫人,她后悔了,可事情已经成定局,再艰难也要往前走。 陆夫人离开后,苏红叶开始给萧凌写信,直到半年后出嫁那天,一垒厚厚的信放在了盒中。 陆夫人亲自给苏红叶梳头,给她打扮,让她成为今天最美的人。 等珠冠戴上,萧诗静发出惊叹, “苏姐姐,你也太美了吧!” 苏红叶在出门前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确实很美。 白飞燕站在较远的地方,看着苏红叶走出房门,外面唢呐声逐渐逼近,她想起了自己出嫁那天,也是被祝福着出门。 苏红叶如今要嫁给一个陌生人,她在厌恶苏红叶之余生出了同情。 萧凌没有回来,看着萧策鬓边的白发,她放下了这份情,如果她离开对大家都好,那么就这样吧。 王砚没有选择背苏红叶去夸火盆,而是横抱起她稳稳跨过去,然后把她放进花轿,周围人一片掌声,看来新郎是个会疼人的。 白飞燕收起了自己的同情,同情苏红叶还不如同情路边的乞儿。 迎亲队伍离开了,萧府中的的宴席开始,陆夫人来到红叶的院落内,果然看到了离家半年多的萧凌。 只见他下巴出有一片黑青,神情坚毅,风尘仆仆赶来,又匆匆离开。 他抱起桌上的一个盒子,喊了一声娘后,就走出房门,就算陆夫人喊他名字,萧凌也一步不停快步离开。 陆夫人的心绞痛开始发作,他的凌儿在记恨她,不愿意再留下来。 刘麽麽抚着陆夫人的后背, “夫人,大公子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只要苏小姐还在江城,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陆夫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眼睛亮了起来, “对,红叶在江城,凌儿就不会出事。” 花轿停下,喜娘给苏红叶递过红绸让她握住,轿帘撩起,喜娘搀扶苏红叶下轿,王砚在前头引苏红叶去往前厅。 新人的拜堂仪式结束后,王砚亲自送新娘进入婚房内,王尚书和夫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笑意,这媳妇娶对了,能降住老三。 等王砚出来招呼亲朋好友的时候,他把叫来的兄弟替他挡酒, “今天我醉了还怎么入洞房。” 直到巳时四刻左右,王砚醉醺醺地被搀扶了进来,看见苏红叶的红盖头笑得过于灿烂,扶他进来的兄弟把他扔下后,就走了。 等想要闹洞房的一群人全部离开后,王砚一改刚才醉如泥的模样,站直了身子去挑开苏红叶的红盖头,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后,他露出了白牙。 赶喜娘丫鬟婆子全部出去,青浦犹犹豫豫走在最后,苏红叶点头,她才出去把门给合上,想要守在外面,却被一个面善的大丫鬟叫去一起领夫人的赏。 青浦有些不愿意,但是这个大丫鬟是林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她不敢得罪,于是就跟着走了。 第7章 第七章正经成婚 喜房内,苏红叶与王砚喝过交杯酒后心中忐忑,刘麽麽在她的□□塞了一颗药丸,说是可以以假乱真为处子血。 她想拖延时间,慢慢拔掉头上的首饰,然后隔着屏风,换下自己的喜服然后净面,最后磨磨蹭蹭地来到床边,看到王砚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她紧绷的心松懈了下来,一对喜烛不能灭,她把其他的蜡烛全部吹灭,然后小心的跨过王砚的身体,从他身上扯出来一些被子盖子自己身上。 就她呼出一口气后,王砚突然睁开眼,惊得苏红叶僵住了身体,她想把被子盖住脸,但王砚一把掀翻了被子,调笑出声, “夫人,你困啦,为夫可是一丁点都不困呢。” 苏红叶撑起身体坐了起来,磕巴说道, “你,夫夫君,现在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敬茶。” “再晚正事也不能落下,不然明天别人还以为你夫君我不行。” 王砚也是头一次,他抱住苏红叶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唇,在尝到了甜头后,还要更多。 苏红叶心中害怕,但王砚禁锢着她根本无法挣脱,压抑的□□声传出,守在屋外的两个婆子会心一笑,最后一道礼是完成了。 直到被青浦叫醒,她才睁开眼睛,昨晚勘勘只睡了半个时辰,王砚仿佛一头兽,精力无穷无尽。 林夫人身边的徐麽麽来整理床铺,找到白床单上的一抹红后就收了起来,和蔼向三少爷道喜。 王砚懒洋洋地睁开眼,点了头算是回应,丫鬟冬片伺候着他穿衣。 苏红叶坐在铜镜前,偷偷去瞄王砚,没想到被抓了个现行,她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收回了视线。 可王砚不想放过,待被收拾妥当后,他走到苏红叶的身边,弯腰把脸凑到她的面前, “夫人,你想看为夫,可以正大光明的看。” 苏红叶推开他,嘴硬说道, “我没看你,少自恋了。” 王砚捏住苏红叶的下巴,亲一口, “夫人,以后你嘴硬一次,我就亲你一次,可好?” “去去去,别打扰我。” 王砚身边的大丫鬟冬片低垂着头,没想到新夫人刚进门就抓住了三少爷的心,于是歇了想要成为姨娘的心。 待苏红叶梳妆完毕,王砚拉着她的手一起去敬茶,两人走在一起,看着登对赏心悦目。 林夫人远远就看到了,嘴角忍不住又翘起,陆夫人的眼光确实绝,这便宜最后落在了她家。 王尚书乐呵呵接过媳妇茶,结果因为想和夫人一起送见面礼,却被王砚催促着, “爹,我夫人跪着很累的,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快点给红叶。” “臭小子,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吗,都成亲了,你给我稳重点。” 王尚书头又开始疼,这小儿子王砚最受宠也最顽皮,根本不怕他。 “阿砚,没关系的,你别急。” 王砚脸上讪讪,朝王尚书露出讨好的笑, “爹,嘿嘿嘿——————————” 在旁边喝了媳妇茶的林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苏红叶,但随即还是满意居多,给王砚解围, “老爷,我这茶已经喝了,礼也给了,该你了。” 王尚书把礼给了苏红叶,笑眯眯说道, “三儿媳,若是砚儿他顽劣,你就狠狠地管教他,爹支持你。” 苏红叶惊呆了,怎么一进门就让她管教丈夫,她可不敢,于是就打马虎眼, “夫君这样挺好的。” 这样的回避取悦到了林夫人,她打心眼里就不喜欢比她还强势的人,苏红叶这样柔柔弱弱的挺好。 大儿媳和二儿媳都很强势,她与她们的关系总不大顺。 “好了老爷,红叶还要认人呢,别耽误了时间,你只告了半天假。” 王砚拉着苏红叶起来,第一个认的就是大哥王贞和大嫂沈婉容,两人年岁长于王砚许多,育有两孩。 二哥王昀,二嫂陈暮雪,二人年纪比王砚大不了几岁,尚且膝下无子女。 四弟庶出,只有六岁。 王府中的姨娘数量,比萧府要多。 林夫人看出了苏红叶的疲累,发话让她回自己的院落用早膳,之前大媳妇和二媳妇的闹腾,她也是累了。 苏红叶笑着道谢,但没有同意, “娘,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想和娘你请教呢,可不许躲我。” 苏红叶的俏皮话逗笑了林夫人,越发喜欢三儿媳,乖巧可人,懂进退和规矩。 “娘是怕你刚来觉得陌生,想让你先适应,不是要躲你。” “有阿砚和娘你在,我会尽快融入的,娘你得帮我。” 林夫人笑着连说好,她本就不是刻薄之人,只不过是不喜欢别人不听她管教而已,苏红叶主动讨好她,令她欢喜。 大嫂和二嫂的脸色不是很好,这么慈爱的婆母,她们都没见到过。 用过早膳后,苏红叶可不管王砚如何叫唤,赖在床上躺平了。 王砚坐在床边,去点苏红叶的鼻尖, “夫人,你刚才可不是这副模样,怎么一回来就对为夫爱理不理。” 苏红叶翻了身,转过头,声音有些轻, “我就是这样表里不一,我们都成亲了,你现在后悔也晚喽。” 王砚并不讨厌苏红叶的伪装,这层伪装让她和母亲相处融洽,让家庭和睦少些矛盾。 “哪里敢后悔啊,夫人,你往里躺过去些,我也再睡会儿。” 苏红叶空出位置,身体放松地舒展着,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听着苏红叶均匀的呼吸声,王砚睁着眼睛,萧凌曾找过他,恳请他不要碰红叶,他拒绝了。 在那时,他就做出了选择,他无法抑制对苏红叶的心动,所以只能放弃与萧凌的兄弟情谊。 王砚伸出手,把已经熟睡得的红叶捞到怀里,闻着她的味道也渐渐睡去。 苏红叶回门那天,王砚捣饬得十分英俊,他原本就开朗爱笑,穿了一身湖蓝色的紧身衣,戴上了银包玉头冠。 苏红叶问他干嘛这么刻意,王砚轻佻说道, “我得把萧凌比下去,让红叶你眼里只有我。” 听到萧凌的名字,苏红叶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怎么会呢,你是我夫君,我的眼里只有你。” 王砚知道她一时不可能完全忘记萧凌,故作潇洒说道, “若是你见到他,我可以给你时间叙旧,但是可不能靠他太近。” 苏红叶垂下眼睑,平静说道, “以前年纪小和表哥胡闹的,我现在不会单独见他的。” 马车停到萧府,萧策和陆夫人站在门口迎接苏红叶回门。 王砚扶着苏红叶下马车,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陆夫人不知怎么的,心中酸酸涩涩的。 明明应该为红叶感到高兴,有个疼爱他的丈夫,可她却心疼起了萧凌。 红叶看到萧凌瘦了许多,看自己的眼神没了以往的热度,没有波澜仿佛她真的只是表妹。 她经过萧凌身边的时候,把视线固定在一点,握紧成拳的手,骨节突出泛白。 萧凌看见了,眼眸幽暗,外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站在他旁边的白飞燕,想亲近去勾住他的手臂,却被他一眼吓得立即松开,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在人群中。 王砚在前头陪着萧策喝酒,陆夫人在红叶原来的院内说体己话, “他对你好吗?” 其实这话是白问的,从王砚得瑟神态举止中不难发现,他对红叶很体贴,应该是对红叶好的。 “姨母,表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红叶现在心中很烦躁,她在这里并不想谈在王府的事情。 “哎,凌儿是在你成亲那天回来的,他现在变得越来越寡言,我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陆夫人也不隐瞒,隐隐希望红叶能去看看凌儿,开解一下他。 还未等苏红叶说些什么,刘麽麽突然进来说侯爷在说胡话,让夫人赶紧过去。 陆夫人急急赶过去,临走时让苏红叶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待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只是她哪里能平下心来,来到窗户边,推开了窗户,她还记得萧凌在这里偷吻她的模样。 她趴在书桌上,头埋在臂弯里,这里处处是萧凌的记忆,她根本无法忘记他。 萧凌见她在屋内匍伏哭泣,原本想祝福她和王砚,可见到红叶,祝福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他站在窗户外,唤了一声表妹。 苏红叶抬起泪水的脸,胡乱擦了脸就来到窗边,“啪”一声摔关了窗户。 她后背靠在墙壁上,慢慢滑了下去,双手捂脸,发出了痛苦的哭声。 站在屋外的萧凌,眼睛酸涩听着屋内如同小兽挣扎的哭声,她哭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萧凌没有勇气去推开门,害怕自己给了红叶希望却不能兑现。 萧凌无处发泄自己的无能,见到王砚的时候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不发一言离开了。 王砚苦笑,生生忍下了,夺人所好,是他有失君子在先,他知道只要王府有意娶红叶,侯府肯定会应下,红叶只不过是个孤女,拿她换一门高门亲家,很划算。 要怪就怪萧策愚蠢,一手断送了萧凌的婚姻,竟然给嫡长子选了日落西山的白家,自白阁老后根本无一人能撑起门楣。 他就不一样,很清楚自己出身的优越,想要前途牢固,完全可以自己挣出来。 下午回去时,苏红叶看到王砚的眼睛乌青一片,吓了一跳, “你和谁打架了,才出来一天不到,爹肯定又要念叨你了。” 王砚气哼哼, “还能是谁让我能忍住不还手,除了你那讨人厌的表哥萧凌呗。” “表哥无缘无故打你干嘛,你惹他了?” 王砚深深地看了苏红叶一眼,她完全没发现自己言语中护着萧凌,这让他很不爽。 “夫人,我被打了哎,你都不安慰反倒是句句不离你表哥。” “我才说了两句,好啦好啦,你还疼不疼,我用鸡蛋给你揉揉。” 苏红叶率先低头,但王砚心里已经记下了,打算回去慢慢和她讨帐。 回到王府后,为了避免被父母问长问短,他特意吩咐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王尚书回府后知道了这件事,来到林夫人的院子里一起用晚膳,他提及近日的王砚,啧啧称奇,当初的混世魔王现在只祸害他媳妇去了。 林夫人笑得含蓄, “他们恩爱也好的,我能尽快抱上孙子,自从红叶进门后,我才发现没有砚儿闹腾的日子,真是清净宝贵。” “哈哈哈哈,我看下人们也都胆大了些,以前一见到砚儿就躲。” 王砚的院落内,苏红叶拿热鸡蛋揉着王砚的淤青, “下次表哥再打你,给我打回去。” 她心中始终有恨,恨他要了她清白却负了她。 王砚听这话,眼睛睁大,不经去看苏红叶,不确定地问, “夫人,我还手打人会很狠的,萧凌以前不是我对手。” “反正你别再让自己受伤,多吃亏。” 苏红叶闷闷说道,王砚却是露出了笑容,把红叶抱坐到他腿上, “我一点也没吃亏,把他心上人给抢了,被打一拳轻了。” 苏红叶疑惑问, “你什么时候抢过我?我拢共也没见你几回啊。” “都过去了,夫人呐,我饿了,我要你喂我。” “你是被打了脸不是折了手,我要自己吃饭。” 王砚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悦,他心想这一拳是真值了,红叶现在对萧凌的名字平淡了许多,他有信心覆盖住萧凌过去的一切。 “夫人,我们先睡觉吧。” 王砚的手箍住苏红叶的腰,凑过去咬她的耳朵。 “天啊,你连饭都不给我吃饱,不行,我要先吃饭。” 王砚被天啊的语调退去了激情,只好放开手, “行吧,那就等夫人吃饱后再喂饱我。” 迎接他的是一记拳头, “你果然就是个登徒子。” 第8章 第八章初雪无情 苏红叶的日子其实并不轻松,她讨得了林夫人的喜爱,自然碍了两位嫂嫂的眼,在一些小事上挑刺苏红叶,使她心情不快。 林夫人虽对她有喜欢之意,但更喜欢看到两个不对付的儿媳把力气对付在了别人身上,自己落得清静。 王砚有差事在身,也不会时时在她身边护着,而且他性子多变叫人捉摸不透,有时他会阴着一张脸不说话,叫人看着害怕,而且对做错事的奴仆惩罚很重。 苏红叶只好尽量不出门,确保王砚每次回来的时候她都在,经过一段日子的实践,王砚脸色难看的次数变少了。 苏红叶觉得心累,在萧府时她还算自由,并不需要顾及太多,在这里,她时刻要紧记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做错。 一场初雪来临,她就病倒了,大夫诊断是染了风寒,开了些驱寒药。 可苏红叶知道自己是得了心病,她在这里不开心,想要用病来逃避冬日的宴席。 出嫁时,陆夫人给了她两个婆子和两个丫鬟作她助手,但被林夫人塞进人来顶替了位置,让她们在院外做事。 苏红叶有向王砚抱怨,说婆母不该插手管她的人。 王砚却说她以弱示人,所以才被拿捏。 直到一名丫鬟打翻了一支碎玉簪,苏红叶发了很大的火,甚至亲自给了她一巴掌,要把她送走。 那支碎玉簪是苏红叶之前砸碎后,又一片片捡起来拼好放在盒中。 这件事发生后,林夫人对苏红叶冷淡了下去,苏红叶在贴了一次冷屁股后也不再去献殷勤,她的举动引来了两位嫂嫂的嘲笑,说她装不下去了。 王砚知道后却认为她是借故来支走母亲塞给她的人,并没有责怪她,只是见她还装样子把碎玉簪拼好,说既然是娘留给她的,不如就去接好它。 苏红叶拒绝了他的好意, “既然碎了,再拼回去也没有意义,我看着原来的模样才能想起过去。” 苏红叶病了,不能去参加长公主府的赏雪宴,府中只留她一人养病。 苏红叶在喝了药发出汗后精神了许多,她坐在院子里肚子赏雪, “青浦,去给我温瓶酒,我想喝。” “小姐,你身体还没好,喝酒伤身。” “我心中有数,青浦快去吧。” 见青浦离开了,苏红叶来到院中,站在梅花树下,任由飞雪落在她的头发,昨天陆夫人来探病,说起萧凌不日又要离开去边关,担忧边关日子寒苦。 苏红叶在雪中想要冷却心中的那份思念,每次王砚亲吻她的时候,她觉得十分不适很想推开他,可王砚对房事很热衷,一有机会就会拖着她做。 她不爱王砚,甚至有些怕他,兢兢业业做着夫人的本分。 苏红叶手中拿着把长剪,她站在梅花树下,仔细寻找着最想要的那一截,找到后便毫不犹豫地剪了下来,找了一个白瓷花瓶,把它插进去。 温暖的室内霎时间有股冷冽的清香,青浦带酒回来见小姐头上有湿痕,责怪丫鬟小桃没有照看好苏红叶。 小桃是王砚的丫鬟。 小桃解释说是夫人自己要去剪梅的,拦不住。 可青浦依旧认为小桃不尽心,狠狠瞪了她一眼,让她出去换翠儿进来,等苏红叶换了身艳丽的衣裙后出来,见青浦气鼓鼓站在一旁,不见小桃的身影,她便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她举起温过的酒壶,给自己的倒了一杯,一杯酒下肚后,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青浦过来给她顺气, “小姐,你又何苦呢,今日大少爷生辰,你送去的礼物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小姐,忘了吧,被姑爷知道会发作的。” “青浦,你下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苏红叶不想听劝,继续独酌。 青浦叹了口气,把炭火拨旺后轻轻出门,守在了院内的门房那里,王砚一回来就能看到。 她知道小姐心里苦,一直隐忍着,现在趁无人在想大醉一场。 今年的初雪下得有些早,早晨零星地点的雪花慢慢变成了飘絮,她坐在门口,旁边点着个炉子取暖,手里正做着针线活,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 她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手腕,午膳的时间到了。 她现在是大丫鬟,已经不需要亲自拎食盒,她让翠儿和小凤和她一起去厨房挑膳。 府中厨房是分餐制,厨房每日每餐做二十来道菜,来供主子们挑选。 苏红叶是府中正经主子,可以一次最多挑选十道。 厨房里热火朝天,今日主子们在,但依旧把菜做好以备不时之需。 府里主子身边的丫鬟们都欢悦着今日能尝到珍馐。 青浦要了碗醒酒汤,然后点了四菜一汤以及两份点心走,她身后两个小丫鬟拎着大食盒,待来到院落内,她看到了个眼熟的人站在院门外等。 青浦让翠儿和小凤先去送饭,她走到阿琪面前,问他来有何事。 阿琪说是借着陆夫人送补品来,是给表小姐送信。 青浦接过后藏在身上,然后让阿琪赶紧离开,自己快步向主房走去。 阿琪见青浦对自己态度冷淡,脸上有些失落,以前青浦绝对不会视而不见自己肩上的落雪。 青浦回去,见小姐坐在门外,看着院中的雪景,眼神落寞。 饭菜热过后,布置在小桌上,苏红叶让人都下去用餐,等过后再来收拾。 苏红叶对下人一向和善,翠儿和小凤都期待今天的饭菜,欢喜向夫人告退。 青浦等两人离开不见踪影后,把信交给小姐, “是阿琪送补品过来交给我的。” 苏红叶把信压在在手掌下,犹豫几番后终是忍不住打开来,几息过后,苏红叶出声让青浦再给她拿两瓶酒来。 “小姐,你还病着,不能喝。” “快去!” 青浦拗不过小姐,只好去了,她想偷偷把酒倒出些,却被小姐一把抢过,酒壶直接对准嘴倒了下去。 青浦吓坏了,想去抢下,但是苏红叶却是一口全部喝完,她让青浦离开,她不想人看见现在的样子。 厨房给青浦留了饭,难得的两荤一素加一碗鸡汤,其他人都露出满足的笑容,可青浦只是喝了几口汤,没什么胃口。 小姐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看着着急。 苏红叶原本就还病着,现在不顾身体有恙,站在风雪中疯狂地踢着梅树, “混蛋,萧凌你个王八蛋” 信上萧凌说自己今天就离开,这次去边关会很久才会回来,他知会她一声。还说有事可以去找阿琪,他留在侯府中。 苏红叶发泄过后,然后回到房中换身衣服,把钗环全部去掉高束起长发,套了件毛领披风,去了马房。 马奴给苏红叶挑了匹温顺的母马,但苏红叶不要,她要跑得快的马。 苏红叶从未在街市上快马过,好在下雪天路上没多少行人,她手握马鞭不断抽打着,只想再快点。 长公主府内,王砚漫不经心得在回廊中赏雪,他的表姐冯蕙兰正站在面前质问他为何不娶她,两家曾有口头婚约。 王砚转回头,瞧着表姐怒气冲冲的样子,淡淡说道, “不为什么,不喜欢你而已。” 冯慧兰习过武,看着王砚不把她当回事的模样,口不择言骂他负心汉,说耽误她应该要负责。 王砚笑得冷漠, “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可没负过你,少把嫁不出去赖在我身上。” “你————————” 冯蕙兰气得朝他动起了手, “可你也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你个负心混蛋!” 王砚闪躲着, “我没当面说是不想打击你,你及笄那年我说得够明白了,是你自己听不明白而已。” “呸,明明是你模凌两可吊着我!” “我都说了我暂时不想成婚,拒绝的意思够明显了。” 对于冯蕙兰的纠缠,王砚有些烦,在抓住她想打人的手腕后,冷冷说道, “你不及我夫人一分,我不会喜欢你的,看在你是姑娘的面子上,我不和你动手。” “王砚,你当真对我这般无情,不怕我向姑母告状。” 冯蕙兰的姑母便是这府的主人,长公主殿下。 “怎么,留不住男人心就想用权势压人,若是我怕,早就从了你,何必等到现在。” 王砚的嘲讽,让冯蕙兰再也挂不住脸,她哭了出来,抽出自己的手, “王砚,我会让你后悔这么对我的!” 这种威胁的话,王砚都听得烦了,不想再看见他表姐,转身毫不犹豫得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冯蕙兰,手指甲掐进了掌心,抠出了指甲印。 王砚觉得无趣,找到了母亲和他说先走了,林夫人觉得失礼,现在离晚上还早。可当王砚把刚才表姐的事情说了,林夫人不再反对,放他回去。 江城的城门外,苏红叶看到了人,她急忙喊出声叫住他, “表哥————————表哥————————” 萧凌回头看见苏红叶,一时怔住了,直到苏红叶骑马到她身侧,他才回过神来,干涩出声, “红叶,你怎么来了。” “萧凌,你个胆小鬼。” 苏红叶一路奔波就为亲口对他说这句,心中一股气出了后,还病着的身体开始出现晕眩,萧凌看她脸色红得不正常,立即下马,来到红叶的马下,想抱她下马。 可苏红叶坐在马背上,低头俯视萧凌紧紧握住拴绳,最后留恋看了他一眼后,牵扯栓绳让马掉头,夹腿甩鞭头也不回离开。 萧凌立马翻身上马去追苏红叶,在她身体摇晃即将坠落时牵住了她的马绳,逼停后拉她下马,把她抱在了怀里, “红叶,对不起,对不起——————————” 苏红叶盯着他,雪花飘落在两人身上,她终究没有推开这温暖的怀抱,她舍不得,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了。 萧凌摸到她滚烫的额头,他原本无神黯淡的眼睛里变得着急了起来,把她带进马车内,轻言责怪她, “都病了还出来,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 苏红叶头晕的厉害,她贪恋他身上的味道,偎依在她怀里, “表哥,我很想你。” 萧凌仰起头,不想让怀里的苏红叶看到他失态的模样,等红了的眼眶消失后,他才哑着嗓子出声, “红叶,回去吧。” 身体只能说出这句,其余的他张嘴根本发出声音来。 苏红叶抬起头,声音狠戾, “你看着我,真的要我回去吗!我可以和你走!” 最后一句声音里出现了轻颤。 萧凌的脸上出现了慌乱,回避她的视线,紧抿嘴唇沉默。 苏红叶用力推开了萧凌,失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脸上没有表情,决绝地跳下马车,两次上马失败,于是就在风雪中牵住马走回去。 可还没走几步,身后跑来的萧凌把她扶上马背,然后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他不能放心红叶独自离开,只能让队伍停下。 雪依旧下着,两人的距离看着很近,实则遥远无比。 王砚回到府上,闲庭漫步回到自己的院内,闻着药味,等见到苏红叶满脸通红昏睡着,他皱起了眉,早上出门时她的病情没这么严重。 “青浦,夫人怎么回事。” 苏红叶回来时有和她同了气,若是王砚问起,就说她在院外剪梅花了一些时间。 她骑马外出,若是王砚不特意去问马奴,并不会知晓,今日府内人没人在外面,她从后院出去没人看到。 青浦有些紧张,她嗫嘘道, “夫人说她不想这么快病好。” 说完青浦低下了头,没人戳穿她的谎言,小桃翠儿等人不想被责罚,都低着头默认。 王砚被气笑了,他看了一眼病情加重的苏红叶,然后视线落在屋内所有的下人身上, “夫人胡闹你们没照看好她,全部去领罚,尤其是你青浦,身为大丫鬟罪加一等。” 青浦认下,但争取说道, “姑爷,能否等小姐病好了后我再去。” 王砚让她滚,苏红叶身边不缺她一个,他不喜下人没有分寸,青浦的话撞到了他不快。 屋内人全部离开,王砚闻到了一丝冷香,看到瓶中装的梅花,神色晦暗起来。 第9章 第九章解决矛盾不如转移矛盾 苏红叶的病拖到了初春才完全好,她躲在院内图个清净。 王砚没少说她闹性子,林夫人似乎对她也失望了,在年初一那天把大丫鬟冬片抬了通房,苏红叶病厥厥说好,还赏了冬片一套首饰。 大嫂二嫂阴阳怪气夸她大度,成亲一年不到就同意有其他人分享丈夫。 苏红叶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脸上带着病态对林夫人说道, “婆婆安排便是,冬片伺候夫君多年,想来是个体贴人的,我真的没有意见。” 林夫人见苏红叶识相,态度也软了下来,允了她可以不参加年后的祭祀活动。 王砚从头到尾没有开口,他盯着苏红叶,嘴角含冷笑,晚上冬片给他暖床结束后,被他一脚踹了下去, “本公子也是你这个贱婢可以碰的。” 冬片惶恐地跪在地上,右肩处传来阵阵疼痛,她磕头认错,认什么错,她也不知道。 王砚忍了一天嫌不够解心中的气,离开房门去找罪魁祸首去,走得近了,看到窗影中人在灯下看书,一页看完再翻一页,一点也没有因为丈夫去睡别人感到揪心。 王砚一脚踹开了房门,苏红叶被惊到了,错愕地看着王砚,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苏红叶放下书,起身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明天婆婆又要说我了,你是缺了什么东西吗,我让人给你送去。” 苏红叶被王砚骇人的目光看得停下了脚步,距离五步远的地方不再上前,笑吟吟的脸逐渐僵硬。 “有什么事吗?” “哼!” 王砚让在外面的奴婢滚进来伺候,小桃战兢兢给他取下玉冠,脱下外衣,原本给夫人准备的沐浴水只能先给他用。 苏红叶叹了口气,伺候这脾气不好的少爷真烦。 她不想去讨没趣,卸了钗环的她,在灯光下很素净,执书继续翻看,这书是关于一名诗人游离北边,记录游牧民族风情的书籍。 等王砚准备就寝,苏红叶才去沐浴,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时间后才走出来。 她见王砚正坐在椅子上翻看她的书,顿时一阵心虚袭来,悄悄走过去突然抽出王砚手中的书,在放到一边后问他怎么在这里睡。 王砚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平淡说道, “这里是我的房间,不在这里睡去哪里。” 青浦待两人都躺下时,把床幔放下,把各处的蜡烛全部熄灭后,轻轻阖上了门,门外无人侯着,只在偏房处有一小间内坐了一个丫鬟守夜。 这是苏红叶的规矩,她不喜欢房中的事情被人听了去。 苏红叶侧着身体背对王砚,中间隔了许多的空档,她睁着眼睛在等王砚睡去,身体不敢动。 等身边人呼吸平稳不再有动作后,她动作小心得去再铺开一条被子,想两人分被睡。 尽管外面天寒地冻,但屋内是暖的,被子的冰凉也仅是稍稍激了苏红叶一下。 就在她把被子塞紧时,一股大力掀开了她的被子,人也被卷了过去,不一会儿王砚咬住了她的唇,不带一丁点的怜惜狠狠撞碎了她所有的矜持。 王砚极具侵略的目光让苏红叶躲闪想逃离,但被抓住拖过去,床很结实,尽管动静很大但依旧平稳没有摇晃。 隔天一早,冬片站在林夫人身旁,额头淤青一片,她的目光触及到王砚的身后,不禁瑟缩起来,她打心底眼里怕三公子。 若说之前还有一丝的侥幸,经过昨晚,她什么想法也没了,只想做好自己的奴婢本分。 苏红叶不想把自己搅和进去,王砚阴晴不定,不想要纳妾自己不张嘴说,反倒是把问题推给她。 苏红叶垂着眼,听着林夫人的指责她说一套做一套,没有任何的反驳声。 她的心思在还饿着的肚子上,一早就被叫了过来没来及用早膳,昨晚又被耗了一晚,她有些不在状态。 王砚看着苏红叶木着一张脸,知道她还在和他置气,气他在母亲为难她的时候没有偏帮。 可他觉得前头两个哥哥都是如此,他也不好例外去与母亲作对,尽管有时候确实是母亲管得多了些。 这些个日子,红叶对他一直很冷淡,只要母亲说她一次,她就会把这些气撒在他身上,想尽借口不和他待在一室中。 不想再白白受气的王砚,打断了母亲对红叶的指责, “母亲,是我不想要纳妾,与红叶无关,您就不要老是说她的不是了,我的夫人我都没说什么,您就别操心了。” 坐在周边原想看好戏的大夫人与二夫人纷纷刀眼自己的丈夫,竟不如三弟有种,被视线拷打的王贞和王昀,纷纷喝茶回避视线。 林夫人脸上挂满不悦, “砚儿,你何出此言。” 王砚顶着压力,开口道, “娘,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我不喜欢奴婢,我和红叶好好着的,你这插一脚,还想不想抱孙子了。” 见王砚护着苏红叶,林夫人心中越发来气, “我这是为你好,你媳妇三天两头病着,这身体怎么伺候你。” 王砚见红叶身体瞬间做出防御的姿态,便知晓母亲这话又刺到了她身上,王砚为她去掉顾虑, “娘,你这话不对,红叶嫁给我不是为了伺候我,而是我应该疼惜她,没有谁理所当然要去照顾另一个人,娘,您就不要为难了,她有什么哪里不对的,您就和我说,我肯定改。” 林夫人被气笑了, “她的错,你改什么,你小子这么快就有了媳妇忘了娘。” 王砚正了神色, “在成婚那日我们许下的誓言便是夫妻一体,生死与共,白头偕老,她有错,便是我的错,我替她改有何不可。” 苏红叶惊讶地看着王砚,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要知道之前他从来都是不当一回事。 王砚看到苏红叶看他,便朝她露出微笑,他继续说道, “娘,你也知道我很挑人的,我现在只想要红叶,旁人一概入不了我的眼,娘你有空还是关心二哥吧,年岁不小了还没个孩儿。” 被战火引上身的王昀,喝茶时被呛到了,这三弟,为了护自己媳妇把战火引到他身上了。 二夫人陈暮雪心中一沉,三弟这转移矛盾的方法还真是损毒。 果然,林夫人被挑中了心中那最不满意的一根刺,王昀至今没有孩子。 她见王砚这般护着苏红叶,也不想和儿子离了心,再说三儿子家的问题没有二儿子家的严重,她便也放过了苏红叶,发话让冬片回她身边伺候。 准通房变回大丫鬟,冬片舒了一口气,想要有富贵还得有那命享。 林夫人把矛盾对准了陈暮雪,话里话外说她生不了孩子还阻碍别人给王昀生。 陈暮雪是太傅府的幺女,从小受宠,林夫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对她这副态度,每每说道子嗣上,陈暮雪就觉得不快,为什么总说是她的问题,她明明检查过身体什么毛病都没有。 陈暮雪见不得林夫人总是儿子样样好,儿媳样样差,她嘴上也不客气,和林夫人你来我往,气氛十分紧张。 王昀见夫人和母亲又杠上,想把问题踢回去,却不料王砚比他快一步。 王砚没脸没皮惯了,他对林夫人说还没吃早膳现在饿得慌,要先走了。 林夫人拿他没办法,不想他身体受饿,只好同意他带着对苏红叶离开。 沈婉容羡慕极了,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王贞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三弟与三弟妹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三弟是母亲的叛逆心头肉,不比自己,他的孩童时期父母感情不和,母亲对他感情并不多。 而且王砚的模样最像王尚书年轻时的样子,王尚书也青睐他,胡来也是被爹娘惯出来的,他们根本不会去怪他。 王贞去握住夫人的手,无声的安慰她。 沈婉容觉得他手心有汗,自己手被握住很不舒服,于是抽了出来,不想去看王贞的脸,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他为自己说过一句话,这种廉价的安慰她不想要。 王贞虽为嫡长子,但却是三个孩子中最不受宠的。 沈婉容是大理寺卿的长女,在嫁给王贞之前并不知晓他不受宠,便是知道了,也为时已晚。 府中檐廊下,苏红叶一直在打量王砚的背影,似乎是在重新识他一样,今日他的话语,实在大大惊讶了她。 不得不说,她心里有点感动,愿意为了自己夫人顶撞母亲的,这世间男子少之又少。 “王砚,刚才,谢谢你。” 苏红叶的话让王砚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站到她面前,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皮肤白皙鼻梁挺拔,看着苏红叶的眼神隐隐不悦, “你叫我什么。” 苏红叶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她企图用笑来糊弄, “我叫你阿砚啊,怎么了。” “那我刚才怎么听见你连名带姓叫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呢。” “砚哥哥,你听错了。” 苏红叶面不改色地叫出了声,叫声哥哥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王砚扯出了一个叫人怪心悸的笑容,他凑脸到苏红叶的面前,眼睛眯了起来, “你刚才果然叫我王砚了,没听错。” 苏红叶不明白这男人心眼为什么这么小,她看糊弄不了,就挽上了王砚的手臂,拉着他走, “砚哥哥,你饿不饿,我现在挺饿的” 王砚偏过头去看苏红叶,嘴角翘起,她之前从来不会主动靠近他,他的夫人十分狡猾,若是他没先付出个十分诚意,她就连心的一分也不给。 第10章 第十章那人那时的情涌 初春的阳光,虚虚照在人身上,只有在日头最盛的时候才感到些暖意,但这暖意并不时常有。 原本的好天气忽得变了脸,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房间内香炉渗出一丝丝香,这种香名叫地叶,是苏红叶最钟情的一种味道,地叶的味道初闻很温和,但稍过一会儿就会闻到冷情的味道,这才是这香的主调。 房内苏红叶正在临摹大家字迹,她的草书写得十分洒脱,一笔带过中途不犹豫。 今日,她写得是一首词,里面满满爱国之意,苏红叶也被带起了一腔热血,洋洋洒洒写着。 青浦坐在门口,刺绣活做不下去了,看着忽变的天气,脸上一片担忧,今年田里的庄稼收成恐怕会变少。 她是农家女,家中长女,父母疼爱过,当初也是托了人才能把她送到苏府,不是死契,到了年岁便可以离开。 青浦虽然已经做了一辈子跟着小姐的打算,但眼见这天气,心中亦是担忧家中父母,忧心这田中青苗恐怕活不了。 “青浦————————” 听到小姐叫唤,青浦赶忙把在腿上的绣品放到一边,整理下了衣裙, “哎,小姐,来了————————” 苏红叶搁下墨笔,遣她煮壶好茶,她写得渴了。 青浦让小桃去取炭炉,她去茶房里选出一套蓝釉瓷茶具,动作麻利地把所需要的东西全部拿出去。 王砚领着差事,每天辰时二刻出门,回来时间不定,时早时晚。 他所在院落,景致是最美的,苏红叶喜欢坐在蜿蜒的亭阁里,亭阁周边装了竹帘,半垂半落。 她在亭中就着点心枣泥莲花糕,慢慢品茶,日子过得些无聊。 再过三天有一场灯会,苏红叶很想去看热闹,她和王砚提了这事,但是得到回复是看情况,不一定能早回来。 苏红叶觉得他不能回来也无事,她可以自己去看,有青浦陪着,一样有趣。 可王砚凉飕飕的眼神,生生让苏红叶改了口,说会等他回来再一起去。 元宵节那日十分热闹,苏红叶和王砚一同出去逛街,她看小摊贩上的各色小玩意有趣,就走的很慢,东走走西瞧瞧。 王砚站着等,没过多久就把她塞进马车回府去了。 苏红叶觉得他扫兴,暗暗决定下次不和他出来,可偏偏这人不允,非得与他一起才可以。 到了等会那日,苏红叶起得比王砚早,她亲手给他穿衣,梳头编发戴冠,最后还送他到院门外。 王砚似笑非笑得看着她, “今日第一次得到夫人的垂爱,令我受宠若惊啊。” 苏红叶才不理会他那张破嘴,拍去王砚肩上不存在的灰尘,未施粉黛的脸上有些期待, “嗳,你今日早些回来可好。” 王砚伸手去捏她的脸颊,同意了她的请求, “好,我会早些回来的,多准备些碎银铜板,上次你拿出一锭银子,让人家老板跑遍一条街才也找不出来。” 苏红叶听他说起之前早回的缘故,不想承认自己丢脸的事情,窘迫轻拍了他一下。 王砚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转身就快步离开了,今早红叶这殷勤献得让他满意。 无憩过后,青浦就着手给苏红叶梳妆打扮了,试了好几身的衣服,最后挑选出一件淡胭紫的裙衫。 头发编了许多的小辫子,上面没有首饰,只绑了细细的发带,然后戴了一条繁复的珠链发饰,腰要系的也是珠链腰带。 脸上的妆很淡,只是把眉描浓了。 苏红叶本身就偏爱艳色,她喜欢明媚的自己,这样的打扮使她心情好。 在稍微垫了肚子后,苏红叶就站在门口开始盼着王砚回来。 临近傍晚,苏红叶看到了他的身影,还有好一段距离,她提裙跑了过去,夕阳橘暖的光线落在她身上,扑闪着光的眼睛此刻只倒影着王砚一人。 王砚站在台阶下,看到苏红叶朝他奔赴过来,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不由清咳了嗓子然后耳根子发烫起来。 等到苏红叶轻喘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专注地看着她,发现她今天比平日里都要美,流露着一股野性,与大家闺秀的娴静相差甚远。 红叶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去院内,给他快速地换衣,王砚抗议自己肚子饿,他自己都没发现语气带着轻快。 苏红叶抽空塞进他嘴里一块酥饼,然后给他发冠换了个银的,散落的头发全部拢编起来固定在发冠里。 王砚展开手,任由苏红叶环着他给系银腰带,嘴角边沾了些饼屑,趁着苏红叶抬头之际,他找准位置亲了一口,看着苏红叶叫了起来,然后赶紧去铜镜前擦嘴。 他捉弄成功,笑得愉悦。 王砚穿了白衣,他本就高瘦俊朗,一身白衣衬的他风度翩翩,腰间插了一把纸扇。 苏红叶看着满意了,才准他继续吃些东西。 王砚在临走前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很认可红叶的品味,今晚的他看着挺斯文,全身气度不凡。 红叶把他的优点全部展现了出来,平日里的他虽看着英俊,但没到人群中闪耀的程度。 苏红叶看王砚露出自恋的表情,故意捏着嗓子说道, “砚哥哥你今晚可真是俊美,连镜子看了都要爱上你。” 王砚听着苏红叶的揶揄,脸上绽放出一个摄人心魂的笑容,对着苏红叶缓缓道, “红叶,我决定今晚要让你叫上百遍的砚哥哥,可好。” 尾音调笑,苏红叶却是颤了颤睫毛,害怕自己会被他到做肾虚,露出讨好的笑容,但嘴却是不受控的损了起来, “叫上百遍,那得不止一炷香的功夫,夫君你可别逞强。” 王砚眼一抽,也来了劲儿,他转势要解掉侧身的衣扣, “那我们现在就试试。” 苏红叶吓得赶紧扑过去按住他的手,王砚喉结滚动,发出了低沉的嘲笑声,就知道红叶只会逞口舌之快。 马车停下,两人从街头开始走进去。 街道两旁挂满了花灯,沥青石铺成的路被照得一清二楚。 苏红叶看中了一只花狸猫的面具,王砚挑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兽脸面具,苏红叶从钱袋中拿出五枚铜板,高兴换下了面具后就戴在脸上,也不甚在意价高了。 王砚被匆匆拉出门,身上没有一文钱。 在走到一块巨大的花牌前,苏红叶拉着王砚进了这家百年的茶楼,知味观。 楼下客人都坐满了,一名茶博士眼尖认出苏红叶这位熟客,将她引到二楼置留的位置,旁边是一排窗户,转头便可以看到楼下的风景。 苏红叶顺溜的报出了几道菜,尾了还点上一壶桂花酿。 茶博士一一记下然后下了楼。 王砚有些好奇,问她, “这店小二认识你还专留了空位,你常来?” 苏红叶扑哧笑出声, “阿砚,人家不是泡堂的店小二,他是这茶楼的茶博士,那泡茶的技艺不错,父亲喜欢捻雀,经常带我来这里喝茶,他与雀友斗雀。 一来二去,这茶博士便记住了我,也不是专为我留的,这是他给老客们留的。” 这知味观经过了对家们的冲击,也改变了原来的经营,茶楼内有众多的点心可以选择,并且楼下设了一个舞台,给茶客们观赏能人艺技。 苏红叶来时,正有一名说书先生在讲书,她听了一会儿后明白讲的是山精与书生的故事,异志类的故事吸引了不少观众。 王砚甚少来这种地方,人多并且三教九流人都有,但因为是苏红叶带领他来,便觉得也有趣,与她一起竖了耳朵听书。 正入神之际,茶博士和他的徒弟端着茶水点心上来了, 六笼精致点心被打开,水晶虾饺,流心包,红糖年糕,小酥肉,墨鱼饼,煎葱饼,还有一壶冰镇的桂花酿。 苏红叶给王砚的碟内夹了一块小酥肉, “快尝尝,这是店家新请厨子做得的家乡菜,炸得可酥脆了。” 王砚入口后,舌尖都是麻意,他拿起筷子夹了第二块,接着第三块等每道点心都尝过一遍后,他喜欢上了和苏红叶一样喜欢的煎葱饼。 咸淡适宜的煎饼里不仅仅有绿葱点缀,里面夹杂了牡蛎肉,味道鲜美。 苏红叶把吃食让给了王砚,她把桂花酿喝了一大半,脸颊上有淡淡粉晕,眼中不时有笑意浮现。 王砚不大喜桂花酿的甜酸味,茶博士给他表演了几招浇茶的活艺,三大碗茶放在了桌上。 他喝这个有焦香味的茶水,眼神亮起了来,瞬间就喜欢上这个味道,他问道, “红叶,这个茶博士卖身吗,这茶我挺喜欢的。” 苏红叶摇头, “阿砚,人家茶博士是这茶楼的招牌之一,每个人都要学十年以上才出师,若是进了我们府上,这本事可就被埋没了,你喜欢我们可以常来。” 王砚有些可惜,喜欢的东西他不卖身。 苏红叶给了茶博士一小块碎银作小费,这也是茶客间满意茶博士的规矩了。 茶博士临走时,给他们这一桌送上了一小盘切好的苹果来清口。 王砚有些明白红叶喜欢来这里的原因了,在这里没有酒气大声喧哗的人,大家都品茶看表演,再者就是会客或是聊家常,这里有一种并不杂乱的市井气息。 说书先生一记惊堂木与听客们说再见,说欲知下回明日再来。 等说书先生离去后,一名面容清秀年纪小的姑娘带着二胡上台来了。 她朝着茶客门鞠躬后坐到台上的椅子上,二胡搁在腿上,一首欢快的思明月慢慢充斥在这间茶楼内。 楼下的街上上,正有一人满眼惊喜得望着王砚,此人是冯蕙兰,她与长公主之子朱彦结伴灯会。 不一会儿,她劝说朱彦同意一起进知味观。 上了二楼后,看到苏红叶也在,冯蕙兰的眼中的光迅速暗了下去。 “堂姐,要过去吗?” 朱彦看到了王砚和他的夫人正在说笑,两人容貌出众,坐在窗边很容易就发现。 冯蕙兰咬唇犹豫了几息,便说道要去,朱彦叹气,堂姐和王砚的事情他也听母亲提起过,可惜了堂姐的一片真心。 实在是那王砚被宠得骄傲,堂姐即便身份高贵面容艳丽,也入不了他的眼,只因堂姐对他太顺。 王砚背对着冯蕙兰,但他看到了苏红叶眼中的惊讶,于是偏过头去看来人,见到表姐冯蕙兰的时候,原本微笑的脸一瞬就消失,变得面无表情。 朱彦尴尬,只好先出声与王砚打招呼寒暄, “砚哥,好巧,这里没位置了,不介意让我们坐下吧。” 王砚对他还是给面子的, “红叶,过来坐我身边。” 红叶站了起来,她的身高比冯蕙兰高出不少,朱彦在两人之间比较打量,论容貌他堂姐不输,只是在这身形上,冯蕙兰确实不及苏红叶,她着实矮了些。 世间女子普遍不高,冯蕙兰的身高也是正常水平,只不过与身形高挑风流的苏红叶相比,差了不少。 若他是王砚,见了苏红叶估计也不会再选堂姐。 朱彦视线长时间落在苏红叶的身上,惹来了王砚的不快, “朱彦。” 朱彦打了个呵呵过去,拱手赔笑,好在他的目光只是单纯打量,王砚也并未计较。 冯蕙兰坐在了王砚的对面,视线一直跟着他,见他今日穿了少见的白衣,面容异常清俊,心里不断得酸涩起来,她喜欢他已经喜欢了十年。 冯蕙兰无视了她,朱彦刚才打量她的目光令她不喜,苏红叶心中有些不快,于是柔声问王砚, “夫君,这灯会才刚开始,我想出去再走走。” 王砚自然应允,他拉着苏红叶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各拿着一张面具,两人亲密恩爱的模样刺痛了冯蕙兰。 苏红叶向她露出嘲讽的笑。 冯蕙兰见了,手指收拢,不经去摸腰间的鞭子,苏红叶竟然敢对她露出这副模样。 王砚见冯蕙兰这架势,拉着苏红叶离开几步,在安全距离外和朱彦告辞,脸眼神都懒得给冯蕙兰,他对这样的纠缠感到厌烦。 冯蕙兰站在窗口,看着楼下远去人在人潮中的身影,她见到王砚为苏红叶隔开与人的距离,护着她向前走。 眼泪再也收不住,她抽出腰间的鞭子,朝刚才两人坐过的桌椅甩去,桌椅断裂成两截,无辜得倒在地上。 咂闹声引来了茶客们的厌恶视线,管事的匆匆上楼来处理。 朱彦长长叹了口气,王砚肯定是知晓了堂姐这副骄横的性子,才一直远离她,对她避如蛇蝎。 王砚和苏红叶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苏红叶带着狸花猫的面具,欢快地东瞧西看,不一会儿就被舞龙的队伍的吸引,站了好一会儿觉得腿酸想离开,却发现王砚不见了。 她没有四处去找,而是一直站在原地等他,摘下了面具让王砚好找到她。 半柱香的时间,她看到王砚拿着一根山楂糕向她走来,灯火中他一袭白衣手中拿着甜食,有些滑稽。 她接过后咬了一口,然后递到王砚的嘴边,她一时间忘记了王砚不喜与别人同食,她是想和他分享这个味道。 等她反应过来想伸回的时候,王砚轻轻咬了一口。 苏红叶踮起脚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谢谢,我很喜欢。” 两人在人群中彼此看着对方,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情意,王砚扣住苏红叶的后勺,情难自禁地吻住了她。 两人的身后,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冯蕙兰,脸色惨白,双眼失神得盯着相拥的两人,掩面转身快速离开了。 朱彦眉头紧锁,跟在冯蕙兰的身后,这刺激对堂姐来说可不小,亲眼看到王砚为夫人折腰,拿身上的一块银禁链抵给小贩,买了山楂糕去讨人欢心。 朱彦不经去想,这应该是很喜欢了,否则凭他这清贵公子,应该是别人上赶着讨好,如他堂姐那般。 过了几日,朱彦听说堂姐当街拦下了王砚的马车,逼他休妻。 第11章 第十一章挑战世俗挨巴掌 自那灯会后,王砚清楚感受到了苏红叶对他的亲近,而不是之前对他若即若离不大上心的样子。 在他付出了十成十的心意后,换来了红叶对他展开心房,接纳了他。 他的腰间挂上了红叶送他的香囊,上面绣了一片火红张扬的枫叶,远远见他的人都会被这香囊引去注意力。 王砚很爱惜这个香囊,不让人碰。 成王府的王妃正是王砚的姑母,他替成王做事,很受成王器重。 这日,他被叫去与姑母一起用午膳,姑母王语棠瞥见腰间的香囊,夸这个香囊很独特,叫人看一眼就记住了。 王砚咧嘴说是他夫人送的。 王语棠想起他夫人名叫苏红叶,沉吟了一番后,让身边麽麽去找出一套光珠首饰,她记得那颜色和香囊上的枫叶颜色接近。 “砚儿,你把这个带回去送给你夫人,下次你带她来给我见见。” 王砚应下了,能被成王妃接见是好事。 忙完今日的事情后,王砚坐在马车内回府,摩挲着腰间的香囊,这几日人见人夸,他脸皮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连成王也注意到了,说下次春宴把人介绍一下。 马车平稳快速奔驰着,突然间,马儿嘶鸣起来,突然的停顿让王砚的身形有些不稳,还不等他问何事,就听到了冯蕙兰的声音。 当街拦人,冯蕙兰一身红艳的骑马服站在了路中央。 周边的商贩们赶紧撤了离开,生怕被贵人们牵连,但也有好事者站在周边看热闹,还不少。 王砚冷着脸从马车中站了出来,开口就是让她滚,毫不给姑娘家留情面。 周边人有富贵闲人认出是王砚与冯蕙兰,咂舌躲在人群中,心下乐开了花看热闹,冯蕙兰倒追王砚,在圈子里人尽皆知。 冯蕙兰手里的鞭子抽打在地上,炸裂作响,她沉着脸说出了让周边人倒吸一口气的话, “我给你机会,现在就休了苏红叶娶我为妻。” 王砚转身就回马车中,让车夫直接冲过去,有事他负责。 车夫是个中年汉子,忠诚于王砚,主子发话就直接抽马朝着冯蕙兰冲了过去,周围人全部睁大了眼,竟要当街出人命。 但发展并未如人们所料,只见冯蕙兰甩鞭子附在了马车顶上,人飞到了车顶。 周遭阵阵惊呼声,让王砚察觉出不对劲,接着便听到了顶上的声音。 车夫用大力拉住奔跑的马儿,被突然勒停的马儿前脚腾空了起来,使得马车一个急停,在车顶的冯蕙兰滚落了下来。 王砚从马车下来,接过马夫手中的鞭子,见冯蕙兰朝他甩鞭,他一脚踩住,然后俯视倒在地上的冯蕙兰,眼睛眨也不眨得朝她身上抽了一鞭子。 使了力的鞭子很快就流出血迹,冯蕙兰不可置信得看着他,尖叫起来, “王砚,你敢打我!” 被疼痛和羞辱激起血性的她,打挺起身一拳击向王砚,却被一击手刀劈震到手臂发麻,王砚踢了一脚在她腹上,然后朝她脸上甩去一鞭子,一道长长的鞭痕印出。 冯蕙兰疼得大叫,眼中迸射出恨意。 王砚此人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十分狠辣,不给人机会。 那个富贵闲人久久合不上嘴,出大事了,这戏精彩了。 不出一天时间,整个江城都知道了冯蕙兰当街拦王砚逼休妻不成,反遭一顿毒打,还被毁了容。 冯少傅怒不可遏,要来王家讨个说法,却被王尚书讥讽他女儿伤风败俗,当街拦人逼休妻的事情都做得出,可见她实在没教养。 冯少傅被气得怒发冲冠,回府后来到冯蕙兰的房中,不由分说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说她丢人。 王夫人拦着他, “蕙兰,快给爹认错,说你以后不会再纠缠表弟。” 被耳刮子打得扑倒在床上的冯蕙兰,梗着脖子说自己没错,明明是她被王砚打了,怎么就成了她的错。 冯少傅气得指着她,手指颤抖,骂她不知廉耻,说着又想上前去教训她,被王夫人抱住拦下, “老爷,蕙兰身上有伤,我会好好劝她的,别动怒,伤身。” 冯少傅却把怒气撒在了她身上,也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你教的好女儿!竟然敢说出逼人休妻的话,真是好得很!别说之前王砚不答应,现在就是王府答应我也不会答应!我丢不起这个人!” 冯夫人受着气不敢反驳,她知道这些都是事实,可冯蕙兰是她艰难生下来的女儿,看见她身上的伤已经很难过了。 府少傅甩袖离开了,他白天下朝时急急去了王府,是因为冯蕙兰身边的奴才没有说出全部实情,隐去了冯蕙兰拦马逼休妻在先。 女儿被抽打还毁了容,所以才急着去问罪,却不料丢了一个大脸,这事闹得纷纷扬扬,明日同僚们该如何看他。 冯蕙兰心疼母亲挨了巴掌,乖巧得偎依她怀里,劝她的话句句听着不反驳。 但是她心中恨意越烧越旺,恨自己一腔情意白付被践踏,更恨王砚对她无情无义。 自己女儿哪有不了解的,看她依旧执迷不悟,王夫人恨铁不成钢,破口大骂她自甘下贱,辱没冯家门楣,让她在王家抬不起头来,以后妯娌相见,她如何有脸见。 王夫人离开了,命令府中家丁守在门口,不准小姐出一步门。 冯蕙兰被至亲不理解,扑倒在床上委屈大哭起来。 这事确实没人能理解她,江城高门间宴会,都拿她的事迹取乐。王室间也听闻了此事,冯少傅每每上朝,恨不得排到最末位。 就连王夫人,在参加了一次宴会后,拒绝了所有的邀请帖子,在宴会上的难堪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因为冯蕙兰的壮举,两家与冯府定下婚约的全部来退亲了,深怕晚一步就要被牵连取笑。 冯蕙兰有两个没大多少的姐姐,一嫡一庶,因为被退亲,整日在冯少傅面前哭诉委屈,好好的婚事被搅黄了,没人能咽下这口气。 成亲早的两个冯府少爷,这两天也被自家夫人勒令不准相帮。 冯蕙兰不明白,怎么一夜间她就被冷落了,之前不也是如此,只不过被说几句而已,现在还是她被打,怎么都在怪她。 冯蕙兰是王夫人的老来女,把她给宠坏了,要星星不给月亮,之前于王府的口头婚约,也是她厚着脸皮借助于长公主的嘴定下的。 王夫人后悔了,不该送她去白云庄学武,导致现在她动不动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些年来给她收拾的烂摊子够多了。 王砚把这事给苏红叶提了一嘴,见她皱眉不语,以为是觉得他出手狠了,便解释道自己当时太气了,才会下手重。 可苏红叶却是摇头说道, “阿砚,我并不是怪你出手抽了她,只是在想长公主若是就此事要让你负责,该怎么办。” 冯少傅与长公主并无血缘关系,但是长公主是冯少傅的母亲护着带大的,她年幼的时候遭受了宫变,被冯家养在了府中照顾,长公主感念这份恩情,与冯少傅结了义弟。 冯蕙兰更是深得长公主的欢心,若说一半是王夫人宠出来的,另一半便是这长公主在撑腰。 王砚被提醒了,当夜便去敲了父亲的书房,紧接着父子两人第二日去拜访了成王,得到了允诺后,才放下悬着心。 若是王府与冯府结了亲家,那势必要被长公主挟制,成王不想看到自己一手培养的势力送人。 苏红叶的担忧在一个月后就被说中了,长公主私下向陛下进言,想让王砚和离娶了冯蕙兰。 皇帝是长公主的堂弟,一向给她面子,可这事成王叔给他点过厉害,王家树大根深,若是被拢走,可就麻烦了。 皇帝朱崇明,正值盛年,他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此事不妥,若是朕用权势逼人娶亲,这和坊间恶霸有何异,再说这事闹得纷纷扬扬,连朕都有听闻,就是成了也是怨偶。” 长公主朱凝被堵了个哑口,她没想到皇帝会拒绝不给面子,这事闹得太大,就连皇帝也不想做这个恶人,百姓间早间传开了,当时目睹的人太多,根本捂不住嘴。 朱崇明不想坏自己的名声,朱凝也不好强逼,只好悻悻离去,转头去了皇后宫里。 只是她没想到,会被连拒两次。 皇后宫里,坐着一群命妇,正欢声笑语说着冯府丑闻,今日是大臣命妇们被召见与皇家联络感情的日子。 大家最近都在讨论这件事,交换着信息,林夫人坐在一旁不出声也不打断,任由说着。 她早就厌了冯蕙兰纠缠王砚,这么没脸没皮的姑娘,若不是碍于王尚书和长公主,她根本不会应下了口头婚约。 这番对比下,林夫人觉得苏红叶偶尔装病偷懒的毛病根本不是问题,庆幸王砚早早娶了苏红叶,至少是个会示弱安分的闺秀。 这次的事件,王尚书夫妇都不再松口,势要断了冯蕙兰的念想。 此女大胆,日后说不准惹出大祸被牵连。 一声长公主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朝大步进来的朱凝行礼,她摆手让人都坐回去。 朱凝知道今日是命妇进宫的日子,特意选在今天来面见皇帝,想着他不答应还有皇后。 朱凝扫了一眼,见命妇们中没有王夫人,但见林夫人在,她定下心。 皇后是戚将军之女,戚悦,素有贤明在外。 王后给她在自己的坐下按了位置,问她怎么来了。 长公主和煦得对着林夫人开始发难,说她教子不严,坏了冯蕙兰的面容,应当娶她弥补。 此话一出,厅内的命妇们全部脸色怪异得看着她。 朱凝心中清楚,这些夫人们都知道了当街拦马一事,可她自认身份高贵,无人敢非议她的决定。 皇后依旧保持着微笑,问林夫人有何看法。 朱凝来到林夫人的面前,想要威慑她让她应下,就像之前不甘应下婚事一样。 林夫人不亢不卑得越过了长公主,对着皇后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个头,皇后赶紧让宫女扶她起来, “何事要如此,林夫人快快请起。” 林夫人姐住宫女的搀扶站了起来,直言不要冯少傅之女,将冯蕙兰当街拦马所说的话和行为原原本本说了。 厅内瞬间有了窃窃私语声,大家只听风言风语听了个大概,没想到事实比传言还要劲爆,这,谁敢娶! 长公主见此立马喝住林夫人, “你儿鞭打蕙兰,竟还有理,她一个姑娘被破了相,竟然不负责,谁给你的胆子!” 没想到林夫人态度强硬的很,丝毫不惧长公主的震慑,她冷声道, “没有谁给我胆子,只是我一个做母亲见不得儿子被死缠烂打要祸害终身,我们王家丢不起这脸。” “你————————” 朱凝高抬手想赏她一个巴掌,竟然如此口出不逊,不把她放在眼里。 “明珠长公主,请你住手。” 皇后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朱凝落下手,脸上已是极为不悦,在凤宫内,她给皇后面子。 在座的命妇们都已经打算警告家中儿子不要招惹冯蕙兰,疯女人背后有个盛气凌人的长公主,谁家都不要沾这个麻烦。 见林夫人拒绝亲事,长公主恼羞成怒,她要皇后来评断做主。 “蕙兰被打,王府一次也没有上门致歉过,皇后你来评评这理。” 皇后高坐在上,她一眼收尽下面命妇们脸上的嘲讽之意,刚才就在说这事,想必全江城都传遍了。 她不咸不淡得说道, “这是人家小辈的事情,我评个什么理,听个乐就好。” 在座人都听出了皇后不会管这破事的意思,纷纷收不住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看长公主还有什么话说。 刚才被皇帝拒绝得还算委婉,王后却是明晃晃拒绝了,还连带说她多管闲事之意,朱凝脸色铁青。 她从来没被这么打脸过,况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直到江城出现其他的事情,才掩盖了冯蕙兰的事件,流言随说已经不再,但大家都心中肚明,只是不方便说出口罢了。 冯家的另外两位姑娘,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冯蕙兰被送到了乡下庄子,若是性子不磨平,冯少傅就让她永远不回江城。 王夫人虽舍不得,但她不止一个女儿,也要为别的孩子考虑。 冯蕙兰被送走的那天,她被困住手脚,嘴里塞了东西发不出声。 第12章 第十二章宝马焉知是福祸 江城的热闹并未传到遥远的北方边关。 萧凌靠着自身的稳打稳扎,成为了戚大将军的副将,是他的心腹。 在边关的这两年来,他每天都把自己操练到精疲力尽,不能再思考后沉沉睡去,他不给自己思念红叶和懊悔的机会。 萧凌原本俊朗的面容在边关粗粝寒风下,变得硬挺坚毅。 戚原每每练兵后就看到萧凌独自在训练场练棍,即使是冰冻飞雪的日子也从不懈怠,他心下欣赏萧凌的自律和勤奋。 便也有意着手培养他领兵打仗的能力。 一些关键战役时,他要萧凌写出一份完整的作战报告,等到众人商讨结束后,私下告诉他计划不足之处。 萧凌也没有辜负的他的期望,作战突围的能力越来越高。 戚将军给了他五百人,作为他的战斗队伍,其中两百人是骑兵。 这般器重一个年轻的小将,自然引来了军中人老资历的不服。 戚将军是的面容严肃身体精瘦的中年人,他知道别人不服,于是安排了军事演习。 在漫天黄沙下,萧凌带领的五十名骑兵杀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被一窝端了最高指挥人。 他用了声东击西的计,调离敌人的兵力,然后速战速决。 此次演习过后,军中的反对声少了许多,最多对着萧凌内涵他靠关系走后门的话,不再在会议上提出反对意见。 萧凌在戚将军的授意下,在一些个节假日的时候放下手中棍,加入到大家的聚会喝酒中。 一来二去,萧凌也融入到了这个军营军官们的队伍中。 这日休沐,与萧凌关系最好的一名将士,神神秘秘把他带到了营外远处的一个小镇上,萧凌看到戚宝元在和番邦金发大胡子商人在商量什么。 在咕哝了一会儿后,戚宝元兴奋得和他说只要两块金饼就可以得到两匹成年汗血宝马和一匹小母马,但只能一次□□付不能单卖。 戚宝元只凑够了一块金饼,于是就拉巨富萧凌一起买马。 萧凌并未考虑太久,他看见那匹流着红色汗水的宝马,瞬间就想起了离开江城那日,苏红叶在飞雪中孤勇来找他的情形。 买下了宝马,戚宝元笑得合不拢嘴,眼神偷瞄着萧凌手里的两匹马。 到也不是心中不岔,养两匹马他实在养不起,汗血宝马的粮草很费钱,还要找马奴专门养着,不时要牵出去遛遛。 他也是打算蹭萧凌的马奴,两匹马是养,三匹也是养,还能有个伴。 戚宝元是奇怪萧凌对小母马露出温柔回忆的神色,不晓得他想起了谁。 萧凌是他见过的最不近女色的人,边缘苦寒地,没几个能忍受得了寂寞。 就是他也偶尔会去远处的镇子上找姑娘们搭讪,缓解下内心的枯燥。 可萧凌从不靠近妓子的营,就是去镇上也是被他拉去才一起去的,平日里只会耍棍或者待在帐营中睡觉。 大概是在想心上人吧,戚宝元这么想,回去的路上也不问,其实他心里也有个不可能的姑娘。 萧凌报出家门,托了商队把小宝马运送去了江城。 他不敢给苏红叶写信,只是给马取了个名字,名叫追思,他的另一匹宝马名叫红日,他想等日后告诉她,一直都在日思夜想。 戚宝元得知他托了商队,也给家里人寄了些东西,戚宝元决定以后多跟着萧凌,没有架子又慷慨的朋友,这军营里可不多。 在送走宝马没多久后,萧凌被派往去剿抢劫来往商人的悍匪,已经有许多商人来抱怨了。 萧凌和戚宝元带了二十来名士兵,埋伏了正在被抢劫的商人队伍,他旗帜一挥,士兵们骑马冲了过去。 被解救的商人感谢萧凌,他的女儿楚可心睁着可怜的眸子在垂泪,刚才她被贼人掳到了一边,被撕去了衣衫压在身下,多亏的萧凌出手相救杀了那个恶人才保住了清白。 萧凌没要任何的感谢物,只是吩咐士兵们割了劫匪人头后快撤离。 每颗人头奖赏十贯铜钱,跟着他出来的士兵们都在欢呼,就是平分也能拿到许多。 楚可心捂着嘴忍下恶心,这番景象看着可怖了些。 回到帐营的萧凌,和将士们去河里洗了个澡,回到帐营中,难忍思念,终究还是提笔写了一份信让母亲转交给红叶。 苏红叶生辰的时候萧府送来了一匹小汗血宝马,陆夫人说它的名字叫追思。 追思受到了马奴极大的喜爱,每天想着法子和它亲近,即使每次都失败,马奴也乐呵呵给它洗澡喂食。 每次遛马,都是苏红叶亲自骑着去郊外,现在正是踏青的好时候,她的骑术不错,追思认定了她是自己的主人,只愿意给她骑。 陆夫人的说辞,这匹马是她父母给定下来的,直到现在才被履行承诺送来过来。 王砚没有怀疑,苏红叶的父母确实走南闯北过,定下一匹汗血宝马也不奇怪。 他只是担心红叶骑马太快危险,她喜欢骑快马,肆意策奔。 追思有被苏红叶好好对待,只是后来萧凌给她的信,她撕碎了,没有给他任何的回信。 她已经被萧凌伤透了心,现在好不容易被拼回,再也不想和他有瓜葛。 没有收到苏红叶的回信,萧凌很失落,母亲给他的信中说红叶收下了追思,一直骑它去郊外,这让他生出了期待。 他来边关锻炼,特意选了戚将军,皇后的父亲,就是为了想要军功,然后快速获封世子的爵位,他要取代父亲,成为侯爷。 到时候他就能够有力量让红叶和离,他娶。 他被迫失去红叶,是因为侯府的掌权人并不是他,父命难违,侯爷的命令更难违。 他心中清楚,只要他站到了那个位置,就不会再有阻碍。 他和红叶的分离只是暂时的,他知道红叶一直在避孕,之前给她找的医女现在在她身边。 萧凌绝不会忘记当初的无能为力,痛失所爱,他与萧侯爷有了嫌隙,只给母亲写信从不提及萧侯爷。 面对别人的倾心示好,他从不多看,冷漠决绝,他不想到时候红叶对他误会加深。 但有人竟然大胆到脱光了躺在他的帐营中,他嫌恶得盯着女人碰过的床铺。 吩咐帐外小兵进来,把女人和床被床单全部卷走,赏他了,但因为他放人进来,要领鞭子受罚。 小兵乐得直搓手,竟还有这等好事,也不甚在意被罚,只因这女人长得美。 小兵把楚可心卷在被中抗到了野外,不顾她的反抗轻易制服后,把她压在身下肆意发泄。 楚可心在第二日明白了萧凌为何看不上他,小兵告诉她那人是侯爷之子,不是她这种人可以肖想的,不如跟了他。 楚可心给了小兵一巴掌,让他滚,他也配! 小兵退去了温和的神色,一巴掌返回给了楚可心,打得她偏过了头去。 “臭娘们,敢打军爷我,找死。” 给萧凌守帐的小兵是跟着萧凌出生入死过的,身上戾气不少,对于楚可心的不识相,扯去她身上的被褥后自顾自离开了,任由她光着在荒外。 打仗的军人,在战场拼死杀敌,从来就没有怜悯心,就是心中有怜悯也只会给了自己的家人,对这种自动送上门的女人,玩玩就行了。 在一次战役中,萧凌获得了二等军功,斩获人头数十颗,戚将军给他上凑请封世子的折子,很快,朝廷批复了下来,同意了。 萧凌身上的养得差不多了后,他收到了苏红叶寄给他的金创药,整整十瓶金贵的疗伤药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 他拿起其中一瓶握在手心里,白净的瓷瓶很快被染上了温热。 戚宝元正巧这时候翻帐进来了,看到桌上的药瓶,他眼睛都直了,口干舌燥,就要在伸手想拿一瓶时,被萧凌一手拍下, “你拿个装药的瓶来,这瓷瓶不能给你。” 戚宝元说他连个瓶子都舍不得给兄弟,他哪里有药瓶,然后一拍额头,想到了,赶紧去军医那里讨要个空瓶。 脚下生风,他生怕晚了被其他人瓜分走,萧凌现在在军营人缘不错,大家都喜欢闲逛翻帐嗑唠。 诚如他所想,等回去的时候,已经被倒空了三个瓶子。 戚宝元看着萧凌还在摸瓶子,笑问他是不是心上人给他寄来的,一脸宝贝的模样。 萧凌没有反驳,就是默认了。 他想再写封信,可又怕红叶不回,甚是纠结,他收到苏红叶给他的药,心中热切欢喜。 这药是他以前和她提过的,专治外伤药,产量少很难买到,这一下给他寄来了十瓶,说明是她一直攒着的。 红叶还记挂着他。 当夜,萧凌给戚将军送去了两瓶,戚原很高兴,这药难得,他在早前就用完了,家里人来信都说买不到,被人预定走了。 他留萧凌一起说了会儿话,军中不能饮酒,两人就着花生米喝茶,竟也喝掉了三壶。 就在萧凌以为红叶会一直等他下去的时候,有一封家书上写着红叶怀孕了。 看完后他心中被压得喘不过去起来,来到了校练场,拉着戚宝元比划起来,招式狠辣力气很大,戚宝元被棍子打到了好几下。 赶紧认输,他问萧凌怎么了,怎么把他当敌人一样在打。 萧凌收了手中的棍子,问他哪里可以喝酒,他现很想喝。 军营中被发现饮酒要被打二十下板子,没人敢挑战这个规矩,一般都是去镇上解解馋,喝几口。 萧凌不发一言跟在戚宝元的身后,骑马来到了镇上,他们身上的军服很显眼,两人的马被店小二好好去招待了。 戚宝元要了一坛女儿红,一坛烧刀子,一碟牛肉片和一盘花生米。 他直觉萧凌失意了,这副模样他以前也经历过,以过来人的身份想劝劝他。 谁知道萧凌什么话也没说,就是一个劲得喝,等喝得醉眼朦胧了,眼中有泪光闪过。 戚宝元见他如此,给自己到了碗烧刀子,然后捡了颗花生米,尝试地说道, “萧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和兄弟说说,别把自己闷坏了。” 萧凌把自己灌醉了,戚宝元愿意听,他也就把心里的情肠说了出来,说到苏红叶带病来见他一面,提出要和他走,但自己却是懦弱逃避了。 明明他负了她,却还是给他寄来了千金难求的金创药。 “戚兄,我对不起她,我恨我自己无能,恨我不像她那样勇敢。” 说到情伤处,萧凌眼睛通红,远远看去像只厉鬼。 戚宝元听了,垂着眼,一碗酒一口喝下,烧酒下肚后,火烧一般的暖了起来, “萧兄,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还年轻,或许还能再遇见一个情投意合的姑娘。” 萧凌低垂着头,不想听这种话。 戚宝元见他如此,只好换了个说辞, “萧兄你既然放不下,何不让她和离了,将来慢慢弥补,你也说那姑娘对你还有情,何不及时补救,若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可就更后悔了。” 戚宝元的鼓励,让萧凌抬起了头,声音嘶哑, “你也觉得我应该去抢回来?” 萧凌眼中的期冀让戚宝元心头震荡,他点头然后也说出了自己曾经不为人知的过往, “萧兄,我一直在后悔中,如果她成亲当日我去抢亲,就是被父亲打断腿,也好过我整日在想如果,萧兄,我和你一样懦弱啊————————” 说着戚宝元也眼中闪烁,他的意中人嫌他犹豫软弱,就把自己给远嫁了,不给他再见面的机会。 两个失意人说着说着都喝起了闷酒,萧凌虽有些醉了,但心下越发坚定要红叶和离,孩儿现在没了以后会有他的。 在朝廷旨意正式册封后,萧凌告假迫不及待得回江城去。 而王府中,已经怀孕两个月的苏红叶,心情一直很低落,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反正她现在有些后悔,不该为了冯蕙兰而停了药。 林夫人知道她怀孕后,补品源源不断送来,并且免了她不想去的各种宴会邀请,她现在是王府中最需要关注的人。 而王砚得知自己要当爹的消息时,呆楞了好一会儿,然后脚一抬去了书房,开始翻阅典籍给孩子取名。 但怎么看都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孩子。 他回来的时间变早,每晚都要去摸摸苏红叶的肚子,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王砚既紧张又兴奋,当爹的喜悦让他变得稳重起来,不再随意发怒。 第13章 第十三章落水良人相见 苏红叶怀孕后,人消瘦了起来,害喜让她胃口变差,吃什么吐什么,林夫人却是听得欢喜,当初她怀三个儿子,各个如此反应。 林夫人认定苏红叶怀的是男孩,对她越发照顾起来,对二媳陈暮雪更加看不顺眼,总挑她不能生的刺。 都已经成亲五年了,肚子还没一丁点动静,她是看在陈家的份上,足足等了三年才想给王昀纳妾,可陈暮雪不肯,还闹得难看。 现在连晚成亲的苏红叶都有了,林夫人无论如何都要给王昀纳妾。 这事她在五月初,召集大家在前厅用晚膳时说的。 王尚书没有意见,儿子没有子嗣,他也不喜,还以为是有什么毛病呢。 大哥大嫂很安静,照看着两个孩子。 苏红叶则是饿了,低头吃王砚给她夹得菜,两人也很安静不出声, 厅内只有林夫人的声音,以及奴婢小月的请安声。 小月长得花容月貌,身材丰腴,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她是林夫人在府内一个个挑选出来的。 陈暮雪搁下了筷子,用手绢擦了擦嘴,嘴一撇, “我不同意,若是是夫君他不能生养,这不是祸害人家么。” “放肆!你在说什么!” 林夫人手拍了一记桌面,震得她面前碗碟作响。 大家都只好停了手中的筷子,默默喝汤喝茶,林夫人既然当众提出了要给王昀纳妾,那么就不再有环转的余地。 陈暮雪抿了抿嘴,看着王昀想让他开口说话,但被林夫人打断, “昀儿,今晚人就安排到你的院子里,不要让娘失望。” 王昀张了张口,但到底没有出声。 陈暮雪失望极了,饭不吃直接离席了,一会儿过后,有下人来报说二夫人回陈府了,王昀急了,刚站了起来就被林夫人喝令坐下。 林夫人若无其事得努了努嘴,若无其事道, “回陈府也好,生不出孩子来最好趁现在就和离了。” 王昀再也忍不住了,他扔下筷子站了起来, “娘!暮雪是我今生唯一的妻,我不会和她和离的,让这个小月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王昀拔腿就跑,要去追回陈暮雪。 林夫人气得被喂下救心丸,冷冷看了一眼苏红叶,就是她开的头,现在连昀儿都为了媳妇顶撞她。 王砚给苏红叶夹了一块鱼肉,沾了汤汁放在了她的饭碗里,她突然开始反胃,急忙离席走了出去。 王尚书拍了拍老妻的手提醒她,看在苏红叶怀着王家孩子的份上,林夫人收回了远处的视线。 王砚快速吃完,借口说还有事情没处理,赶紧离开去厨房给红叶再挑些菜,刚才他是故意让她恶心的。 母亲本质不坏,就是控制欲强,儿子们都成年成家了,还依旧事事过问,王砚现在是妻儿为重,在可能起冲突的情况下他选择迂回战术。 来到院内,红叶正在漱口,第一次怀胎就让她吃了苦,她扭头就对王砚说道, “这若是男孩,我以后再也不要怀了。” 王砚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了,他没放在心上,认为是红叶现在只是吃了苦头说气话,等孩儿长到可爱的模样,就会忘记怀孕的苦了。 他实际想的是要二子一女,但他没有说出想法,怕红叶冲他发火,控诉他不是自己生站着说闲话。 “夫人,我给你带了饭菜,来来来,消消气。” 见王砚不应下,苏红叶心里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想多生,作为独女她享受到了父母全部的爱,所以也想只要一个孩子,然后只疼他。 日子就这么过着,有天王砚休沐,他带苏红叶去游湖散心,却不料在另一艘船上看到了冯蕙兰,她眼神直勾勾盯着苏红叶的肚子,饱含恶意。 初夏季节,能看出苏红叶的小腹有微微隆起。 王砚当即带着苏红叶回到船舫中,悠悠风吹来,吹不散冯蕙兰带来的不快。 冯蕙兰不再直白出现在王砚的面前,而是跟在他们的船舫后面。 两人被一道凄厉的表弟声吵到,不安得再次来到了甲板上,苏红叶睁大了眼,看到冯蕙兰朝着王砚惨笑,然后一咕隆跳进了河。 船家们都冷漠的没有去救人,或许这是冯蕙兰授意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砚艰难对着苏红叶出声, “红叶,你不要乱走,我去救她上来,以后再也不管她。” 苏红叶拉住他的手不肯松掉, “你现在救了她,你想过后果吗,我不准。” 王砚看着湖面,实在无法见死不救,于是挣开了苏红叶的手,跳进湖面去寻找冯蕙兰。 苏红叶缓缓闭上眼,呼出一口浊气,作为独女的她自出生以来得到的就是偏爱,既然王砚放不下冯蕙兰,那她就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苏红叶假装被气到后退,然后滑了一跤往后摔去,岸上看到的人都全部发出了惊呼声。 王砚手里抱住了昏迷的冯蕙兰,看着苏红叶掉进了湖中,心下焦急,使劲向她游去,却被应该是昏迷的冯蕙兰阻止,她睁开了眼睛,抱着王砚笑得令人心肝胆颤。 王砚见冯蕙兰是在骗他,心下极怒,一掌把她推开,朝着苏红叶游去。 苏红叶闭着气游到了远处,当她想浮出水面的时候,被人拉进湖里,竟是萧凌。 苏红叶睁开他想要游离他,但被抱紧,萧凌忘情得吻住了她,许久不见但一点也妨碍两人对彼此的熟悉。 两人在湖下吻得难舍难分,浮出水面后,萧凌把她送到了一艘船上,给船夫一锭银子,让他谎称是船上的女儿救了苏红叶。 苏红叶趴在床板上,萧凌身体在河中,两人紧握着双手,他对着苏红叶发誓说自己会来接走她,他现在被册封为了世子,已经是钦定的未来侯爷。 苏红叶抚着他的脸,点头说自己会等他。 船夫和他女儿把苏红叶送到了王府,得到了十纹银锭,欢天喜地离开了。 只是等大夫给苏红叶把脉诊断后,惋惜摇头,她的孩子流掉了。 王砚在旁边握着她的手腕,不断道歉,都是他的错。 苏红叶抽出自己的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冷漠, “不是冯蕙兰诡计多端,是你心底对她终究有一份情,我不想要对我不忠的人,你走吧。” 林夫人皱眉想要说王砚也是善良,不想见死不救,但看见苏红叶惨白着一张脸,又失去了孩子,到底也没说出个责怪的话。 林夫人叫王砚跟她过去,罕见得严厉训斥他, “你夫人怀着孕,你为什么要去救那个贱人,她会凫水你忘记了吗!还是真如红叶所说,你对冯蕙兰真有动情!” 王砚说不出话,他揪着心,他是真的不知道冯蕙兰会凫水骗了他,他对她又不熟悉,真的是想救人而已。 可如今苏红叶和母亲都认定他对冯蕙兰有情,红叶更是对她失望至极,不想看到他。 他百口莫辩,心中想杀了冯蕙兰,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白白没了。 自此后,苏红叶不让他进房,赶他去书房,连面也见不上。 王砚心中有愧,由着苏红叶对他惩罚。 可长公主和冯蕙兰偏偏这个时候来王府,说是岸上人都看到了王砚救冯蕙兰,被他看光了,理因要负责。 林夫人对此烦不胜烦,这么不要脸的人当今闻所未闻,还害得她失去孙子,林夫人全程冷漠没搭理朱凝的话。 王尚书吹着手中茶杯,问谈婚事冯少傅怎么没来。 长公主朱凝脸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冯少傅与冯蕙兰断绝了父女关系,扬言今后没这个女儿。 王尚书见状,也直言不讳说道, “我儿救冯蕙兰也是因着她是冯家女儿,是王府表亲,但现在她与冯府没有关系了,就算你是长公主,也不能逼我王府娶个庶民!顶多做个贱妾通房!” 通房只是主子的房中人,与小妾,贵妾有一道鸿沟,尤其是贵妾,是写进族谱的正经主子。 通房是可以被主母发卖的。 王尚书的话让长公主瞬间脖怒,可又因他说得属实,高门娶个庶民确实不可能,这老狐狸竟然得知了这个消息。 朱凝叹了口气,她今次来也是赌王尚书不知此事,坏了人家女儿清白,高门最要脸面,这等事肯定会负责。 朱凝开口, “蕙兰,我们回去,此等侮辱,我们不要也罢。” 长公主也是消了这个心,事情都到这种程度了,王家依旧不愿意,在这么下去她的声望也要受影响。 可冯蕙兰却同意了,她愿意留在王府当贱妾通房。 长公主被气到了,站了起来给冯蕙兰一个耳刮子, “你可真是下贱,白白负了我对你的好意。” 然后立马离开,大有不再管冯蕙兰之意。 可林夫人依旧没有同意让她进门,林夫人认定她是祸害,一来二去已经让王砚名誉受损,又让他失去孩子,这口气不出,她绝对不会同意,即便是个下等通房。 王尚书带着对表外甥女的失望走了,好歹有王氏一般血脉,竟如此不堪。 只留王砚和林夫人在厅房内。 王砚让母亲撵她出去,看一眼冯蕙兰他都觉得恶心,若是同意她进府,他立马把她卖去青楼作妓。 冯蕙兰着王砚离开的背影,前几日两人靠近的体温她至今不忘,听到王砚要把她卖进青楼,心中万分苦楚,她不过是爱他,为什么要残忍对她。 林夫人让人通知了王夫人,说若是冯府同意,她就去官府把冯蕙兰变为王府的奴隶身,以后要打要骂或是发卖了,都是王府的事。 天还未黑,王夫人就身形快速得来到了厅内,看到冯蕙兰在林夫人面前跪着,既折辱她,也折辱了她,她堂堂王府正经小姐,不料被疼爱的亲女带来侮辱,脸面尽失。 王夫人命身后的奴仆绑了冯蕙兰,向林夫人赔罪说自己管教不严,惹笑话了。 林夫人轻笑,没有说话。 她并同情这个妯娌,没有管教好女儿让她出来祸害人,王夫人本身有很大的责任。 冯蕙兰对绳子有了阴影,她不想再去那个阴暗潮湿的庄子里,当众反抗起来,踢翻了许多茶几椅子。 王夫人脸上再也挂不住,扑向冯蕙兰,朝她重重甩了一个耳刮子,痛苦失望道, “我怎么会你这种女儿,还不如在你一出生时就掐死你,贱种!” 冯蕙兰捂着脸,也失望透顶,哭着跑出了王府。 王夫人勉强维持着体面,可转头看到林夫人平静的脸时,心中怒火变成了眼中泪,浸湿了两条帕子,她哭得撕心裂肺,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夫人也是唏嘘,这样的女儿谁家有谁倒霉。 第14章 第十四章喜忧不通 萧凌被册封为世子的消息传到萧府时,萧策接过了圣旨等传旨公公离开后,阴着脸让下人去拿鞭子,他要家法伺候。 白飞燕脸上的欢悦凝固在了脸上,不明白侯爷为什么要打萧凌。 从军营中回来的萧凌,手中沾染过许多的人命,已不再会惧怕父亲的了,他站在一旁顶天立地的模样,惹得萧策失声大吼, “你个不孝子,你越过我让戚原给你请封,我还没死呢,侯府轮不到你做主!” 萧凌寸步不让,冷着脸, “当年我求你不要让红叶嫁人,可你为了自己私心拆散我们,我恨你!你不给我的东西,我自己拿!” 说完不顾萧策的暴怒,转身就离开了,他现在身处军中要职,可以不是父子,而是同僚。 听到萧凌说恨他,萧侯爷胸口不停起伏,他去看陆夫人,想让她说几句话管教萧凌。 可陆夫人见萧凌离开,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萧凌不是,看了一眼萧策后自己也离开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她对萧策失望透顶,几次三番为了白飞燕让她不快,现在萧凌出息了,她也盼着侯爷的位置让给萧凌,到时候就休了白飞燕。 萧策看着陆夫人冷冷离去,连萧凌对他不敬都被放到了一边,他心中害怕,连夫人都要和他离心。 长子越发的出色,就越显得当初他做下了错误决定。 萧凌回江城的消息,王砚也得知了,他转着左手拇指的扳指,晚上在书房静坐了一个时辰后,去了苏红叶的房中。 失去孩子后,苏红叶一直对他很冷淡,两人没有再身体接触过。 苏红叶正在写大字消食,今日她收到了萧凌给她的信,说他今后留在江城,他会让王尚书出面让她和王砚和离,让她不管王砚有何动作都不要泄漏。 苏红叶的心情犹如现在笔下的甚好两字,字迹潇洒隐隐有大家风范。 见到王砚来,苏红叶没有停笔继续写着,屋子里静悄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王砚突然拿茶水泼在了纸上,好好的字全部被毁,苏红叶搁下墨笔,抬头问他何事。 “你要和我置气到什么时候。” 苏红叶沐浴完,头发已经烘干,现在如墨茂盛的长发正披散在肩上,外头是夏季,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青色袍子,腰间并未束腰,只是系住了袍子上的带子。 她没有回答王砚的话,而是来到屏风处拿了件外套想披上,但被后脚跟过来的王砚夺过,扔在了远处。 苏红叶不想和他计较,绕过他,坐在了镂空雕花,垫着红布的绣墩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润口,依旧不想搭理王砚。 王砚盯紧着她,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她的身侧,固执得等答案,何时才能结束对他的惩罚。 苏红叶觉得他自己造成了压迫感, “你站远些,靠这么近,热。” 苏红叶对王砚没个好脸色,自顾自在喝茶。 王砚见她不肯搭理,眸色深了下来,他唤人进来伺候漱口,在来之前已经沐浴过了。 苏红叶见他不走,有要留下来的趋势,瞬间有了慌张,她站起来快步走到王砚的面前,伸开手臂阻止他到脸盆架。 小桃在屋外端着水盆,在青浦的眼神示意下,没有贸然进去,她静等在一旁。 王砚也来了气,又不给他留宿,明明也是他的房间。 苏红叶态度坚决,仰头嘟着嘴,像是在护着身后的的东西。 王砚不想再惯着她,直接把她横抱起来,几步把房门踢关上。苏红叶挣扎要下来,王砚却是活动手腕把她系好的带子给抽了。 袍子瞬间敞开,苏红叶双手去拢住,这时王砚把她扔到了床上,他盯着她解开了身上的衣服。 苏红叶慌忙系好带子,眼神中透露出戒备,身体往里钻去。 王砚见苏红叶还想反抗他,抓住她一直手举到头顶,另一手扯开苏红叶的袍子,洁白笔直的双腿露了出来。 苏红叶另一手推在王砚的胸膛上,抗拒让王砚更加用力地制住她,床被摇晃起来。 若说苏红叶的脸有八分,那她的身体便有十分,王砚在她身上留下满是自己的痕迹,才松手放开了她。 苏红叶的眸子有被水润净过,有一种雾蒙的脆弱感,她的双腿酸涩胸口麻疼,坐在床沿休息。 王砚光着上身,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解渴,顺手又倒了一杯,喂到了夫人的嘴边。 苏红叶嗓子燥痒,一口把茶喝了干净,又瞪了王砚一眼。 王砚却是欢喜,胸口的指甲划痕也不过微微疼痛,不甚在意。 隔天早上,王砚满脸红光用早膳,王尚书和林夫人对视了一眼,明白他这是和苏红叶和好了。 这两人闹腾的,没人敢去撞在王砚的枪口上,他近日身上一直低气压,叫人看了怪害怕。 就连林夫人,也不敢随意插手两口子了,之前两人在院子里吵得惊天动地,府里人都知道三少爷拿三夫人没办法,他黑着脸被赶去了书房睡。 王昀羡慕现在好胃口的王砚,他的夫人却是连架也不肯和他吵,两人安静的没有话说。 早膳一向是几个儿子陪着父母,媳妇们在自己的院里,时间早晚都可以,这是林夫人被人夸对媳妇良善的地方。 王砚漱过口后,对父母说要带红叶一起跟着成王去避暑。 林夫人爽快应下,趁着儿子儿媳感情和好再要个孩子,以后安稳些。 王尚书让王砚多让着些苏红叶,别事事跟媳妇犟,男人要有气度。 林夫人虽然心下有些不赞同,但也没有出口反驳,主要是这两人感情好起来时让人没眼看,感情不合时闹得府上鸡飞狗跳,她对自己说以后不管他们。 王贞和王昀都露出了苦笑,母亲果真疼爱三弟,忍着自己的脾性不想破坏三弟和三弟妹和睦。 特别是王昀,他心下对妻子愧疚了起来,是他没有护好她,若是像三弟般不在意自己的颜面,只管疼媳妇,母亲也不会逼逼紧逼。 早膳上,各人各心思,散去后,王尚书和王砚同坐一辆马车离开。 王贞在翰林院当差,王昀则是在准备今年十月的进士选拔,王家子弟多数会读书,族中考取功名的甚多。 而王砚,在一个月前由成王举荐,成为了卫镇抚,王尚书早朝与他顺路,父子俩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都要热些,皇帝要去避暑山庄待两个月,跟着一起去的还有皇亲国戚。 成王点名王砚一起去,成王妃母族中,他格外受成王器重,前途一片明亮。 苏红叶听王砚说起要一起去瀛洲避暑,她不大情愿,一起去的贵人太多,她不想天天行礼。 院里周边燃了驱蚊草,亮起了灯,蝉鸣声聒噪的很。 苏红叶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檀扇给自己扇风,这天热的慌,她喝下一碗凉茶,依旧热。 王砚坐在大水缸旁边,正在垂钓,大水缸里有三条小鱼。 他只穿了深色单衣,袖子翻到了胳膊肘处,头戴竹斗笠,背影看着倒是像江湖人。 晚膳后就一直在这里坐着了,这是他的一个小爱好。 一炷香过后,苏红叶热得受不了,让青浦在地上洒洒水,但没多大效果,水滴在地面上很快就干掉。 就在这时,院门外两个家丁来送冰,冰块有一个树桩那么大,把冰抬到屋内的大铜樽中。 苏红叶赶紧回到屋内,站在冰块旁边,感受凉意。 比家丁晚来的婢女端着送来两碗冰汤和一串冰水浸过的葡萄,是林夫人派来消暑用的。 对于林夫人只会在男人们回来后才给冰,有些微词,白天的的时候可比晚上难受的多。 苏红叶让人挫了些冰放在水盆中,给自己擦脸擦脖子,袭退了身上的热意。 等王砚洗净过后,进房看到红叶趴在凉席上,裤腿露到了膝盖处,白皙脚丫相勾着,上身只穿了小衣,样子看着凉快,没个闺秀样。 她压着瓷枕,正在看一本话本子,与之前听到的说书先生的山精怪志相似,看到兴头处肩膀抖动了起来。 王砚知道她在外面是娴静乖巧模样,可到无人时,便怎么松快怎么来,脾性也变大。 王砚感叹她着实会装了些,让他看走了眼,可在接触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爱上苏红叶俏皮刁蛮,他竟不知自己还有包容的一面。 把红叶对他的为难通通归为闺房乐趣,他觉得自己成熟升华了。 现在看到红叶这副不得体的模样,也是笑笑,由着她。 小桃给王砚脱衣时,轻颤的指尖在他背后滑过,王砚沉下脸,看了眼没注意到的苏红叶,然后让小桃跟他出去。 小桃脸上绽放出惊喜,瞄了眼没发现的夫人,迈着小碎步跟了出去,她觉得自己一步登天的机会到了,她在这热夏,已经按耐不住想穿金戴银吃冰的心了。 但迎接她的是在院外被塞住了嘴,身体被力气大的麽麽捆绑住,两个家丁把她扛在肩头抬了出去。 自风蕙兰的事情后,王砚对女人主动往他身上扑的行为无比厌恶,曾经发现这种行为只是教训一顿,可现在他直接把人给发卖了。 外头当值的奴婢们,看见都捂紧了自己的嘴,害怕使得低下头不敢去多看。 苏红叶是在次日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个人。 青浦告诉她小桃昨夜被发卖走了,苏红叶晓得经过后也没说什么,发卖个丫鬟而已,而是王砚身边的人,她根本不在意。 青浦欲言又止,但还是闭上了嘴,她同情小桃被发卖,可自己与她交情也不深,怕小姐怪罪她多事。 等苏红叶午憩时,青浦和其他丫鬟们去了小桃的房间,伤感她被发卖。 可知道她落得这个下场的原因后,都骂她猪油蒙了心,三少爷岂是她能勾引的,前头冬片的事情早就被作为前车之鉴。 小桃同房的翠儿,在收拾东西,她和小桃关系最为要好,在家丁那里打听到了被卖的地方,翠儿想把东西给她送去,全了姐妹一场。 青浦检查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衣物还有几样不值钱的首饰,她奇怪,小桃的月例按理来说不少,怎么只有些寒酸东西。 翠儿说小桃沾染上了赌钱,把自己的银子全部给输没了。 在房间内听到这话的所有人,对小桃没了一丝同情,甚至觉得三少爷英明。 翠儿见众人都散去,叹了口气,小桃虽有恶习,但对她这个姐妹却是不错,她和青浦告了一天假,去找小桃送东西。 她早起走了两个时辰的路,才找到小桃的所在处,敲门一打听被告知小桃被人买走了,至于到了哪里,大娘她也不知道。 翠儿只好背着包袱回府,只作是遗憾。 第15章 第十五章真情流露遭人陷 去往瀛洲避暑的日子很快就来临,苏红叶在挑选要带走的衣裳首饰,以及各种生活所需,不仅仅是她的,还有王砚的。 她忙得焦头烂额,这几天说的话比以往加起来都要多。 王砚一直在前厅陪着林夫人,他这次走要两个月,尽可能在走前多尽孝。 林夫人却是为他高兴,能跟随成王一起去避暑,是荣耀。 夏季的江城,宴会上缺席的人员,都会得到高看。、 等到出发的日子,王砚和苏红叶早早起了,为得就是不打扰到父母,可王尚书和林夫人站在了大门口,等着和王砚告别。 苏红叶被两人的对王砚的爱感动,心中一痛想到了自己逝去的父母,曾经她也是如此被牵挂。 天子去往瀛洲避暑,走得是水路,好几艘大船在江里漂行,形成一支队伍,周边有许多小船保护。 王砚和苏红叶划分在成王的大船上,得到了妥善照顾,安排的舱房又大又透气。 成王妃晕船,免了所有女眷见面,直到上岸,一次也没有露面过。 苏红叶不想给人请安行礼,就一直躲在房中,借青浦的口说自己也晕船。 王砚很忙,每晚都喝得醉醺醺回来,他不解苏红叶不愿意出去,这是社交的好时机。 苏红叶给他喂醒酒汤,说自己不想给人行礼,若是遇到性子不好的,怕自己忍不住顶撞,不想给他找麻烦。 王砚听完,闭着眼享受红叶给他按摩头部,他心下决定要尽快做到人上人,让苏红叶以后不必再有此烦恼。 等苏红叶按完,他拉着她的手,郑重说道, “夫人,我定会努力让别人给你行礼。” 苏红叶嗯了声,照顾他先睡下。 等王砚沉沉睡去后,苏红叶支起窗户,手肘撑在了窗台上,望着江上的明月,想起了父母的音容,自他们离开后,只有萧凌记得祭日陪她一起去扫墓。 萧凌不在的江城的时候,阿琪替他早早到了那边擦洗墓碑。 苏红叶觉得王砚对她的喜欢很浅薄,不过是喜欢她娴静美丽的模样,并不是她这个人。 她看到过王砚对这种类型女子的驻足留看,心下对他的情也不以为意。 抵达避暑山庄那天,苏红叶见到了冯蕙兰,她站在长公主的身边,一副没有生气的模样,待看到王砚时,眼眸才活了过来。 苏红叶心中叫遭,王砚是完全把她当做不存在。 第一天的晚上,天子召集了所有人,在一处平地设下了宴席,君臣同乐。 等开席到一半时,乐师突然换了乐曲,一个面带轻纱的女子手里掷出一条红菱固定到高处,人从远处飞到了舞台上。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被她吸引住,王砚也是如此,此舞新奇。 苏红叶看着坐在对面的萧凌,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然后不慎倒湿衣裙,离席去了别处换衣。 众人都关注着台上的舞姬,王砚让她快去快回。 见她离开,萧凌也站了起来就借口醒酒离开。众人看舞姬看得入神,没有在意消失的两人。 后山温泉处,萧凌抱住苏红叶,动情亲吻她,两人彼此思念,身体都主动要缠住对方。 等两人一前一后回去入席的时候,苏红叶知道了台上人正是冯蕙兰,她坐在长公主的身边,那身轻纱舞衣并未换下。 刚才她错过了一场好戏,王砚见她回来,并未多言。 身后的青浦在她耳边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是冯蕙兰舞到王砚的面前,摘下了面纱,向他献酒。 因天子在上头看着,王砚不好拒绝,厌恶喝下,一口气堵在了心中。 没过多久,长公主的声音响起,她说道, “王砚连蕙兰这样的女子都看不上,想必他的夫人更为优秀,不如让她也舞一曲,让蕙兰输得心服口服。” 天子沉吟一番后,应允了。 好在出席宴会的人都有准备,苏红叶只好起身,在不起眼的地方朝萧凌眨眼,示意他不要担心。 苏红叶让乐师奏了一首悲壮的曲子。 之前风蕙兰的轻歌曼舞,让人看得迷离,那她就让人清醒些。 苏红叶开口借刀,戚宝元在萧凌的暗示下,解下腰间佩刀,站出来借给了她。 苏红叶单手握刀,闭着眼想起那首爱国词,心中酝酿情绪,待鼓声响起,她便双手握住长刀快速往前冲去,眼神十分犀利。 在座人都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怕她要行刺。 还不等呼出护驾,鼓声结束,苏红叶停下,单手把刀扛在肩上,脚下旋转跳跃,待琵琶声出现,她把刀滑过脖子到肩背后。 萧凌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她,眼中深情难掩。 王砚死死看着他,竟至今还未对苏红叶死心。 鼓声密起,苏红叶一招甩射,把长刀插在了天子的桌下,惊得众人眼皮一跳。 天子却是微微一笑,觉得有趣。 萧凌看向红叶的目光充满为她的骄傲,王砚认出这是萧凌会的动作,手中酒杯被握得死紧。 苏红叶待琵琶高昂声结束,落下外衣,露出里面紧身的裙装,袖中滑下一把扇子,手腕飞扇,身体来回勾跳,在接住扇子时,曼妙身姿开始舞扇。 天子看得认真,被皇后提醒,才收回了有些迷离的眼神,暗叹可惜。 最后皇后判了平分秋色,此事就被抹过去了。 冯蕙兰对苏红叶有了新的审视,她心下觉得苏红叶跳得不差,不是空有外表的女人。 苏红叶下台把长刀还给戚宝元,向他道谢。 戚宝元摆手说不敢当,是他好兄弟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苏红叶歪头对着萧凌露出灿烂刺人眼的笑容。 萧凌回她微笑。 等苏红叶回到座位上后,王砚伸出手捏紧了她的手,放到了桌上。 苏红叶皱眉让他放手, “你捏痛我了,放开。” 王砚却是更加收紧了手指,不顾苏红叶的痛问她, “和萧凌眉来眼去,你当我死了!” 苏红叶有些慌乱, “你胡说什么,快放手。” 但王砚却是转过头来,眼神可怖, “等回去再跟你算账!” 苏红叶的手被牢牢抓在了王砚的手里,挣脱不得,就在回去路上她害怕被质问的时候,冯蕙兰出现了。 她变了许多,看着王砚喊他名字,怯生生问他, “今日是我生辰,能不能陪我去赏会儿月亮,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找你,以后再也不来纠缠你。” 王砚已经厌烦了她无尽的纠缠,心下丝毫没有怜悯,冷哼一声把苏红叶拖走,将冯蕙兰晾在原地,今日他饮了不少酒对苏红叶有些粗暴。 但冯蕙兰很固执,她拦在了两人面前,眼泪在美丽的脸上落下,咬唇看着王砚,再次说是最后一次。 月光下的冯蕙兰此时显得楚楚可怜,她今晚把自己的柔美展现了出来,不再是之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她在模仿苏红叶平日的样子。 王砚沉默,苏红叶抬头看月亮,心中冷笑,摇摆不定的人。 她趁机挣脱开手,善解人意地说, “夫君你先送表姐回去吧,晚些回来也无事。” 冯蕙兰惊讶她大度,但面上不显,依旧惹人怜爱的模样。 王砚冷笑, “如你所愿!” 他大步离开,冯蕙兰看了一眼苏红叶,然后就跟上了王砚的脚步,姑母说今晚她可以得偿所愿。 晚上寅时初到,苏红叶被踹门声惊醒,她刚点起灯来,就被黑影死死抱住,身上衣物被用力撕去,苏红叶尖叫推开王砚,但被他又啃又咬,黑暗中他的眼睛发红。 苏红叶的□□声被王砚如数吞下,他被下了药,靠着意志力回来找红叶,闻到熟悉的味道他不再克制。 苏红叶痛恨王砚总是不顾她感受弄伤她。 等药性过去,王砚睡去,苏红叶却是再也睡不着,她净身后趴在在铜镜前睡下,不愿意和王砚一起。 天渐渐亮起,虫鸣声传入王砚的耳中,他按着头坐了起来,待清醒些后看到红叶趴在桌上,半张脸朝着他,正睡得熟。 昨晚的记忆苏醒,王砚头痛,昨晚被下药后,被许多人看见冯蕙兰衣衫不整靠在了他的怀里,尽管他什么都没对她做,但还是落尽了圈套。 长公主的手段实在太下作,在冯蕙兰的身上撒了粉,靠近的人闻了若是饮酒,则会产生药效。 长公主带人进来,看到了两人亲密的样子,以及冯蕙兰衣衫不整,带头让他负责,否则就上奏给天子,说他强了民女。 王砚自然不从,说自己被下药了,可以让御医当场检验他有没有做过不轨举动。 被惊动的天子,有些动怒长公主兴师动众扰人清梦,在御医检查过后,说王砚被下了□□。 天子挥手,让众人回去,有事白日再说。 苏红叶没有睡好,人的脸色看着憔悴,王砚心中思虑不断,早早去了成王那里。 等被天子召见去面见时,王砚来前时还在宽慰苏红叶不用担心,可来到堂殿上看到成王朝他使的眼色时,心中不断下沉。 堂殿上长公主咄咄逼人,把矛头对准了苏红叶。 成王拉住王砚,让他不要出声,王砚手指骨节握得泛白。 苏红叶被长公主说她与萧凌不清不楚,有人证看到落水那日是萧凌救了她,两人举止亲密。 苏红叶白着脸,背脊挺着直,视线不躲不闪沉默着。 萧凌站了出来,打断长公主对她的指控,说是污蔑,他人那时根本没有在江城。 朱凝胸有成竹地说道, “那就上人证。” 萧凌却是淡淡说道, “人证可以伪造。” 朱崇明不想再看到这出闹剧,竟还扯到了未来侯爷萧凌,这是他的人。 “够了,朱凝你休要再胡闹,冯蕙兰听旨。” 冯蕙兰跪在了地上,一脸恭敬。 朱崇明下旨让她作为小妾进王府门,了结此事。 “民女接旨。” 冯蕙兰低眉顺眼磕头谢恩。 王砚僵在那里,不肯接旨,还是成王推了他一把,他才跪下接旨。 天子揉着眉心离开了,这等小事还要烦他。 王砚当众狠狠给了冯蕙兰一巴掌,长公主护着她,王砚却是冷笑, “进了我王家的门,我想打就打,长公主的你手是想伸进臣子内宅吗!” 成王拉着王砚先走了,怕他让堂殿染红被怪罪。 接着萧凌和苏红叶一起走了,两人的明目张胆让长公主看着愤恨,她的证人便是那对船夫父女。 本以为是一箭双雕的事,却不料朱崇明连听都不想听就定下了旨。 “蕙兰,你先暂时委屈些,等日后我定会帮你扶正。” 长公主是真的疼冯蕙兰,之前在王府的那一出也是演戏。 冯蕙兰笑得虚弱,众叛亲离就是为了能靠近王砚,现在心想事成了,她心中竟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或许是之前因为一直得不到,所以才固执想要。 现在有了圣旨,她可以光明正大进府,她对自己说要坚持,王砚会被感动回头看她的。 第16章 第十六章爱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 密林深处,一条清凉的小溪在湍急流动,一座吊桥在小溪上头。 两人卷了裤腿,手牵手走过激流,躺在水底的石头很滑,稍不留神就被滑去。 来到一片草地,在一棵大树下躺平,两人手握得紧,相互诉说这些年的生活,听萧凌说起边关趣事,没有骚味的鲜羊肉和奶白羊汤,比脸大比石头硬的胡饼,来往商人交易的商品 “红叶,我在你的院子里种了三棵番果树,等你回来后应该就能看见它结果。” “是你在信里提到过的吗,表哥你这礼物有点特别哎,我开始期待了。” 苏红叶采了根狗尾草,在空中闲甩。 萧凌也采了根草,然后在苏红叶夸赞的目光下,手下翻动,一只草编蚂蚱出现,苏红叶接过,笑意盈盈, “表哥,你以后肯定可以当个好父亲,手艺不错。” “那我们以后生十个八个。” 苏红叶手指点他嘴唇, “你当我猪啊,以后最多生两个。” 萧凌握住她的手指, “都听你的,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萧凌对孩子并不执着,只要苏红叶在他身边就好,她愿意生几个就几个,一个也没事。 萧凌看向苏红叶的目光很温柔,他看着冷峻,实则对人也极其冷漠,他的感情既纯粹又深厚,被他爱着的人不用担心他会移情。 苏红叶嫌草痒,把头枕在萧凌的腹上,阳光细细碎碎从叶缝中只能穿透一点,斑驳的光点落在了草地上。 风阵阵吹来,吹得人直想闭眼睡觉。 这个地方,若是不用心找,是找不到,况且贵妇们也不会愿意在日头正盛的时候出门,两人静静的在一起感受夏日。 等再睁开眼,苏红叶见萧凌还闭着眼,于是偷偷去吻他,等他有回应的时候,她翻坐到他身上,用力去吸吮,她霸道得想占有他一切。 萧凌任由她索取,等她累了时再互换位置,轮到他来占有。 回去分别的时候,萧凌告诉她再等两个月,到时候回去她就自由了,他会娶她做正室。 虽然不知道萧凌做了什么,但苏红叶觉得不重要,便也没问。 等她回到住处,看到冯蕙兰慌张得跑了出来,她看到苏红叶,脚步一顿,也没多停留直接离开了。 苏红叶来到房内,看到了一副撕毁的画像,画中女子身穿白衣,娴静执一朵黄花,单看侧脸都知她貌美。 苏红叶把画取下来,想修复好它,却被回来的王砚看到,以为是她毁了画,不分青红皂白责怪她一顿,抢过画急急离开了。 这山庄内奴仆甚少,这边没人守着门,就让冯蕙兰钻了空子进来。 苏红叶也不想解释,再过两个月就可以离开了,不想起冲突。 当夜,王砚没有回来,苏红叶把门锁上了,难得睡了个好觉。 隔天,冯蕙兰来找她,请她去了湖边的一个亭子里,遣退了跟随人员,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伤感带有挑衅说道, “我还以为王砚喜欢你,原来你不过是和她相似。” 见苏红叶面容平静,眼中没有波澜,冯蕙兰不经问她, “你都不好奇吗,你的夫君心里另有他人。” 苏红叶坐着在泡茶,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回答。冯蕙兰却盯看她一会儿后,幽幽说道, “你早就知道了,并且你不在意他心中是否有人。” 见她没反驳,冯蕙兰就知自己猜中了。 茶泡好后,苏红叶递给她一杯放在桌上,她喜欢浓茶,泡出来的茶水颜色有些深。 待茶水凉后,冯蕙兰一杯饮尽,然后嫌弃得呸了呸,这茶太浓了,她喝惯了银针的清淡,这味道一时难以接受。 苏红叶却是悠悠喝下,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凉,她就爱这普通茶水的味道。 冯蕙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其实,你和她一点都不像,她爱喝寡淡的清水,若是喝茶非上等茶叶不喝,她笑起来很温柔,爱穿白衣。” 苏红叶依旧没有回应,她从来不是谁的替身,萧凌提醒过她王砚心中有人,让她做自己便可。 她在王砚面前,与娴静相差甚远。 冯蕙兰看出苏红叶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就告辞了,她本就是想来刺一刺苏红叶。 亭子里只有苏红叶一人,她看着湖面,思绪飘到了江城,她在想自己的那些东西都要带走,为了避免忘记,她脑中开始列单子,否则忘记的东西只能当作扔掉。 王砚彻夜未回,他待在一处无人的地方,被毁的画像放在旁边,他看到红叶手里拿着这幅画像的时候,其实心虚多过愤怒。 之前两人因为冯蕙兰就发生了不快,冷战了许久,现在知道他心里有过其他人,她会不会误会自己不爱她。 王砚吹了一夜的冷风,也没理出个头绪。 画像是在他十五岁那年,修修改改,画了许久才完成,一直放在身边,现在冷不丁被红叶翻出来,他还没来及想好借口。 自和苏红叶成婚以来,他很少想起穆心凝,曾经他有过一个和她执剑走天涯的江湖梦。 他知道,这只是年少时的遗憾,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苏红叶的喜怒更为重要,但见被画被毁,他依旧心疼,会生气。 把画送去修复,他怀着忐忑去找苏红叶,他远远见到她独自坐在停下,欣赏风景,偶尔喝口茶。 隔着甚远的距离,王砚的心突然定了下来,江湖习气,他从心底不喜,都是刁民,他曾经跑江湖,那是因为觉得能做自由侠。 可在见到一些江湖人自持武艺高强欺负妇弱后,他就不再喜江湖人,也不再向往。 罢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画就任由红叶处置吧,与她才是现在与未来。 在走过了弯弯曲曲的廊桥后,王砚出现在了苏红叶面前,他犹豫开口说画的来历。 苏红叶静静听着,没有打断,等到结束,她说道, “其实你不用和我解释的,每个人都有过年少喜欢的人,那幅画不是我毁坏的,我只是拿下来想去找老师傅修复。” 王砚喝下一杯茶,隐约觉得苏红叶年少喜欢的人并不是萧凌,既然说开了,他也直问, “你年少喜欢的人是谁,怎么没听萧凌说起过?” 苏红叶嘴角勾了勾,感觉和王砚做朋友会比夫妻好,受这环境影响,她提了点自己曾经不为人知的过往。 “我年少时喜欢过一个武艺高强的人,他长得很好看,心肠也好,对每个人都会热心帮助,我一直以为他是被上天来保护我的人,他从不反驳我的任何要求,即使是无理的,也会努力做到。 可我嫌他对每个人都太好,显得我不是唯一,于是就对他说了许多过分的话,我说自己喜欢荣华富贵的生活,嫌他不能给我这样的生活,狠心想把他赶走。” 苏红叶抿了口茶,继续把自己不堪的一面揭露出来, “他不肯离开,我就和他说我喜欢的人是表哥,然后他砸了我家的好几口水缸离开了,没过几年我就把他给忘了,你看,年少时的爱不过如此。” 王砚听了心下已经涌起了诸多情绪,但面上丝毫不显,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听见自己干涩说道, “红叶,你别这么说自己。” 苏红叶听了轻笑,清风拂过她的脸庞,发丝被勾起,她看向了远处,她的表哥不止萧凌一个,那个自小与她定下亲事的表哥,她不仅认识,还很熟悉,之前萧策提及白云庄时,她说谎了。 当初是她执意要退亲,只是父母突然去世没能退成功。 她不喜欢冷云温和得对待每一个人,她想要的是唯一,而萧凌给足了她偏爱,她也就无可救药得倾心于他。 “王砚,你看,我并不是像表面这样看起来单纯,我实际是个心机深沉,对爱要求很高的人,我只接受毫不犹豫选择我的人。” 见王砚不说话,苏红叶拢了下被吹散的头发, “我是个病态的人,王砚,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坦诚过后,两人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开始分房睡,王砚看着已经修复好的画像,长长叹息,他觉得与苏红叶之间缘分有些浅。 在他日复一日喜欢上了她后,却发现她与自己以为的还要相差甚远,红叶并不单纯,也没有柔弱的心,她只是伪装成了那样的人。 王砚开始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这样的她。 这样的情况延续到了避暑结束,王砚依旧还是没有弄清楚。 冯蕙兰变得不再像是她,她腰间不见了鞭子,身姿如蒲柳,玲珑小巧的她,变得安静后惹来了怜爱的目光。 她变得不再可憎,让人直呼野蛮。 王砚对她冷淡,但不再口出恶言。 苏红叶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写了下来,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了,她想去看萧凌在她院里种下的番果。 回到王府,疲惫之余还要应对林夫人的盘问,她看到冯蕙兰也跟着回来,眉头就一直皱着。圣旨已下,就是她再不满,也没有寰转的余地。 林夫人给冯蕙兰拨了个小院子,离她距离很远,眼不见为净。 冯蕙兰瞥向王砚的目光,三分羞意七分勾引,然后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苏红叶急着回去清点物品,没有理会林夫人埋怨的眼色,告退后,脚步轻盈回到自己的院落,一路看见的风景,怎么看怎么美。 王砚眼神晦涩幽暗,面对母亲关切的询问,他摇头说没事。 “你打算怎么安置冯蕙兰,圆房过了吗?” 王砚点头。 林夫人被气到了,赶王砚走,不让她省心的混帐。 王砚隐瞒了事实,为了杜绝冯蕙兰日后的妄想,在瀛洲与冯蕙兰圆房的人并不是他,而是让人扮作了他。 因着有圣旨,无法随意让她消失。 三番五次的算计,已经让王砚对她没了任何昔日情分,对她眼神话语都奉欠。 隔了三天,王尚书下朝回来,直奔书房,然后派人在门口等王砚,一见他就让来书房。 王砚不知父亲找他何事,这么急切,等跨进书房门,王尚书立即亲自把门关上。 书房的灯亮到了深夜,王砚还是没有同意,王尚书劝他, “砚儿,天下间的女子多的是,没必要执着苏红叶一个,有了萧世子的承诺,王家便可出一个贵妃,砚儿,事情孰轻孰重,你要考虑清楚。” 王砚坐在那儿,全身血液凝固住了,他咬牙不肯应下。 见他如此,王尚书下最后通牒, “砚儿,你若是执意不肯,那只能是为父亲自写休书了。” 儿子的姻缘与王家的前程相比,不值一提。 第17章 第十七章偏执狂自请下堂 王砚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来,变得凌厉寡言,林夫人见了心疼,埋怨王尚书强人所难。 可王尚书态度坚决,王家未来的仕途,岂是儿戏,他作为王家当家人,目光自然要比别人放得更远。 当今圣上年轻力壮,若是王家有位贵妃,可保半辈子的繁荣昌盛,给王氏子弟们提供优渥条件。 若再有诞下皇子,这百年的世家便是彻底屹立不倒了。 王砚从外头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内,不见任何人。林夫人把苏红叶叫到面前来,让她自请下堂,不需要王砚同意,她与王尚书做主让两人和离。 苏红叶垂眉说好,林夫人答应给她一些自己的陪嫁当作是补偿。 前厅,王尚书和林夫人坐在高堂的位置,苏红叶的面前有一张桌子,她提袖正凝神写下自愿下堂书,萧凌坐在旁边,他答应过来接她。 半柱□□夫,一份盖了王府大印的说明书便好了,只需要带着这份说明书去官府做个记录就算完成了和离手续。 待字迹干,萧凌便收起了文书,正要带苏红叶离开,王砚提剑拦住了他们,宝剑出鞘,寒光照在了苏红叶的脸上。 林夫人惊呼, “砚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放下手中剑,小心伤了人!” 王砚的剑尖稳稳指着苏红叶,他眼神中透露着狠戾, “苏红叶,今日要么你给我回去,要么死,自己选。” 萧凌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挡住寒光冷剑,两人举止看着亲密,王砚心下一怒,手腕用力,剑朝萧凌身上划去。 “砚儿!住手!” 王尚书和林夫人赶忙喝止住,剑仅离一指距离,王砚终究不得不听从父母命,他扔下手中剑,目光中透着压抑, “苏红叶,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我。” 苏红叶从萧凌得背后走出,她目光坚毅,话语透着无情, “你对我好吗,一言不合就踹门,不合你心意就毁我字帖,逼迫我不愿意的事情,你对我有过尊重吗? 明明就是把我当作了一个物件,我不能对你有不满,否则就是我不识好歹,你都拒绝了通房不纳妾,可这不是爱人的最基本条件么。 王砚,你不爱我,你只是喜欢我安分乖巧,喜欢我与你的心上人有相似,我早前就和你说过了,我不喜欢犹豫不决的人。 你明明有很多种方式来阻断冯蕙兰对你的纠缠,可你没有,今日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我与谁在一起都已经与你无关了。” 王砚眼睛盯着苏红叶的唇,他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眼睛酸涩泛红,他转身失魂落魄离开了,心中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不断得在流血。 他不明白,苏红叶为何如此执着只能爱她一人,男人三妻四妾在这世道上太过常见了,他对旁人流露出一丝欣赏,苏红叶便和他置气,耍性子不愿与他同走。 他对苏红叶已经比平常男子做得都要好了,为何还要说他不爱,如果他愿意为她顶撞母亲这都不算爱,他还能怎么爱她。 王砚真的不明白,于是他回去把苏红叶留下的东西全部砸了,等到发泄完看到一地的碎物,他又无措得蹲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竟委屈得哭了起来。 不放心跟过来的林夫人,站在屋外,手里绞着帕子在原地来回走,她心中生出了几分罪恶,因为王尚书的私心逼迫了砚儿,他现在痛苦的模样,她不忍。 见王砚久久不出来,她怨恨上了苏红叶,要走就走,作甚还要踹砚儿的心窝子。 翠儿战战兢兢站在门口,她手里端着一把伞,这是苏红叶很喜欢的一红伞,未被带走。 一次这伞落在了马车上,等她记起要找的时候,得知被王砚借给了一位姑娘,就闷闷不乐。 虽然那位姑娘后来把伞送了过来,但是苏红叶已经不再喜爱这把伞,任由着落灰。 她见不得自己的东西被人碰,情愿不要,母亲曾说过她太过偏执,容易受伤,可苏红叶却觉得,世间每种人都有,总归能找到与她这病态相配的。 王砚出来时,已是天黑,他看到了翠儿手中的那把伞,过去红叶对他生气的记忆再次涌现,他闭上眼不想再回忆,两人终究是不合适,她要的,自己无法做到。 苏红叶被萧凌带回了侯府,陆夫人满含热泪抱住了她,哽咽说以后永远留在这里。 苏红叶回抱住住了陆夫人,这是自母亲离世以后对她最好的女人,她贪恋这份和母爱的相似的温暖,尽管并不多,但也足够。 木已成舟,萧策就是再不满也没有出声反对,兜兜转转都拆不散的人,他也不再插手。 白飞燕坐在远处,目光中没有焦距,她最厌恶的人又回来了。 萧羽安和萧元怀去外头书院读书了,渐渐长大有少女模样的萧诗静陪她一起回院落,一路浅笑,两人姐妹关系依旧要好。 再次回来,苏红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静静打量着与原来无异,保持干净的房间,心中骤然放下了包袱,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苏红叶晚上睡得很安心,和她一起回来的丫鬟婆子们都在找各自的姐妹叙旧,青浦摸着原来的旧被,也是觉得熟悉安心,在王府她一直绷紧了弦,深怕出错被罚。 表小姐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萧府,下人们都在分享着这个消息,纷纷猜测世子爷会不会与世子妃和离。 白飞燕在院中呆不住,去了萧策的前院,她站在一旁,扣着手指,向萧策道明来意,她想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 萧策穿了一身道服正在打拳,听了白飞燕的话,并未停下动作。 直到收了拳后,接过侍从递给他的巾帕,露出和蔼,同意她回去,然后吩咐人去准备世子妃回府的礼物。 白飞燕心下失望,竟连公公现在也只会应付她,她回娘家,按理来说有萧家人送。 见白飞燕离开,萧侯爷继续打了一套拳,长子的提醒有几分道理,只有冷着白飞燕,白家才会安分,为他们所用。 白家有一项优势,大半个国土上有白家人当县令,各地消息灵通,对于朝堂上的事情能够有预判。 并且他也不想再和萧凌拉大嫌隙,父子两人在朝堂上打配合,效果很好。 如了长子的愿又如何,他觉得是因为有阻力才使得萧凌和苏红叶情坚,若是没了阻碍两人还会如此吗,年轻人有反逆心,这是萧策在长子身上吃到的教训。 他告诫自己还有两个儿子,要注意管教方式。 苏红叶被纳为了贵妾,萧凌说等到他治理完江南水灾后,就请下旨和离娶她,拿功绩换和离,天子会同意的。 在与萧凌补了成亲仪式后,苏红叶一身玫红色的里衣,与红色里衣的萧凌,两人盘坐在床上打牌。 屋外无人看守,都去了前院喝喜酒庆贺,白飞燕回娘家,躲了个清静。 苏红叶输了好几副牌,耍赖不肯给银子,萧凌逗她要去抢,抢着抢着两人吻住了对方,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新婚夜。 即便萧凌不在府,苏红叶日子也过得顺遂,在萧凌离开一个月后她被诊断有喜了,陆夫人喜得合不拢嘴,这是她的第一个孙辈,不管男女都欢喜。 白飞燕在娘家的小住,变为了长住,她有了离开萧府的心思,可父母都不同意,劝解她要大度,忍一忍就过去了。 萧府有喜的消息,很快被江城贵人们得知,毕竟苏红叶从正室夫人变为萧世子的妾室,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王砚把与苏红叶一起住的房子一把火烧了,他神情有些疯癫,林夫人看得直叹气,冤孽啊! 他此时有些信了,当时萧凌有提前回来,苏红叶亲手杀死了与他的孩子。 她不要与自己的孩子,却甘愿为萧凌做妾,凭什么折辱他。 王砚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的火,苏红叶绝情,那他也绝不再对她有情。 冯蕙兰在自己的院里,看着浓烟处,她心中隐隐有畅快,王砚他活该。 萧府内,苏红叶抚摸着逐渐显怀的肚子,这胎她没有被折腾,只是偶尔会有些恶心,她给萧凌写得信上,记录了每日的吃食与活动。 陆夫人比她还紧张,每天都要大夫给她把平安脉。 苏红叶私下问大夫是男是女,得到了一个隐晦的提示,于是苏红叶开始着手准备女孩的衣物,给萧凌的下一封信中,画了一把女士扇子,告诉萧凌是个女儿。 萧凌给她的回信中,写道他预定了二十坛女儿红,等女儿生下他就埋在院中的杏树下。 苏红叶便开始等待萧凌归家。 直到生产那日,萧凌还是没能回来,只好托了人送来一块金锁,戚宝元撸着头说想当萧倾禾的干爹。 萧凌的信中说戚宝元是他的好兄弟,同意他当倾禾的干爹。 戚宝元送给尚在襁褓中的倾禾一把乌漆的匕首,看着不凡,他乐呵呵抱着小婴儿,姿势颇为熟练。 “干爹以后带你骑最快的马,给你喝最烈的酒,抢最好看的男人。” 一屋子人都笑了,这干爹是要把倾禾往女将军这路带。 陆夫人接过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她对小倾禾爱意满满,直接把她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对此苏红叶没有意见,她要尽快恢复自己的身体,不能一直照看孩子,而且,有陆夫人精心照料,她很放心。 小倾禾百日那天,萧凌回来了,胡子拉碴还没来得及挂干净,就把苏红叶抱了个满怀,直到萧侯爷咳嗽提醒,他才放开,然后朗声问孩子呢。 原本睡得正熟的倾禾,被吵醒了,哭闹了起来,疼爱孙女的陆夫人赶忙亲自去抱,给了萧凌一个不善的眼神。 萧凌没在意,他来到倾禾旁边,接过抱在怀里,小小人儿正打着哈欠,看得萧凌心中一阵柔软。 脸上露笑,自己当爹了。 萧策对苏红叶的态度友好了很多,他现在每天都要去陆夫人的院子,逗弄孙女,倾禾的名字还是他日思夜想出来,被全家讨论通过的。 倾禾的面容多数随了苏红叶,唯独那对眉与眼睛,和萧凌一摸一样,亦是和他一样,人对有血缘关系并且与自己相似的人,总会不自觉喜爱。 萧倾禾的周岁宴举办得很盛大,陆夫人抱着她出现在宾客面前,喜不胜收,全程自己抱着,只有累了的时候才让身边麽麽抱走。 王砚特意派人给苏红叶送来了一份礼,盒子被打开,一只血淋淋的熊掌放在里面,萧凌神色如常让下人拿去厨房炖了。 苏红叶有些反胃,连灌两杯茶水下去才好受了些,王砚在记恨她,送这种没处理过的东西来,故意恶心她。 此时的苏红叶,已经被册封为了世子妃,她已是名副其实的萧家人。 自从萧倾禾开始会叫人后,萧策就开始放权给萧凌,退居到后位,与陆夫人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 两人对小倾禾的宠爱,导致她从小就会表达自己的需求,让人满足她。 萧凌和苏红叶无可奈何,每每她犯错,祖父祖母就护着不让管教。 萧倾禾骑在萧策的肩头上,朝苏红叶得意挤眉弄眼,气得苏红叶手痒, “凌哥,你看她,皮得很。” 萧凌也是无奈,父母太宠了些,他也想管教,但总被拦下,他搂着苏红叶,低头宽慰她, “无妨,等到她启蒙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站在远处的萧倾禾,突然开始大叫, “爹爹娘亲,羞羞羞————————” 苏红叶和萧凌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现在就想教训她一顿的想法。 萧策看房内两人神色不太对劲,特别萧凌四处找东西的模样,他赶紧带着萧倾禾跑离了,生怕她被气坏的爹娘打。 萧倾禾就在这样被全府宠的情况下,越发胆大起来,在她三岁那年,在白龙寺贪玩躲开了奴婢跟随,和一个陌生人走了。 陆夫人急得上火,后来苏红叶收到一份信,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她头皮发麻,一边派人去给萧凌送信,一边独自去赴约。 第18章 第十八章不讨心上人喜的大侠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陆夫人带人一起在白龙寺祈福,萧诗静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她牵着小倾禾一起在山上闲逛,两名丫鬟跟着。 寺庙旁白是几块粮田,寺里僧人们在这里种植粮食,自给自足。 走过一条长长的青石砖路,四小姐和小倾禾在开满黄花的田野埂上嬉戏玩闹。 苏红叶站在田地的路口处,见小倾禾向她呼唤, “娘亲快来!” 苏红叶亦被这春光感感染,心情很好,她把裙子撩在腰间,然后在青浦想阻止又阻止不了的眼神中,一手撑在栏杆处,身体轻松跳跃翻到了对面。 远处的小倾禾拍着小手鼓掌, “娘亲好厉害。” 苏红叶放下裙摆,朝着小倾禾比划,小意思啦。 青浦绕了一圈后才来到苏红叶的身边,她不赞同道, “小姐,若是被人看去说闲话怎么办!” 苏红叶手放到眼边遮挡太阳,随意说道, “不承认这人是我不就好了。” 青浦心中很想吐槽她小姐,嘴边扯了扯,苏红叶采了一朵野花,放在青浦的手心中, “青浦,待会儿帮我把它偷偷插在皮猴头上,我给她露一手。” 青浦哭笑不得,小姐爱逗小小姐。 苏红叶一点也没有娴静闺秀的模样,在田埂上跑了起来,萧倾禾见了,也跑着来追她,萧诗静也放下了矜持,在奔跑放风筝,可惜一直没能放起来。 青浦是斗风筝的好手,随随便便就把那只蝴蝶纸鸢房到了高空中,萧诗静拉着纸鸢后退手中放线,远远看过去,是春天野趣。 苏红叶双手变换,在萧倾禾面前做手势吸引她注意力,青浦趁她不备,把野花插在了她的发间。 萧倾禾摸到头上的花,被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眼睛鼓鼓,可爱极了。 苏红叶说道, “你娘亲可是会法术,以后乖不乖,不乖的话把你挂到天上去。” 萧倾禾被唬得一愣一愣,说, “乖,我乖。” 萧诗静听到,笑得捂住嘴,萧倾禾不明白,跑到她跟前, “姑姑,你笑什么?” 萧诗静弯下腰,吓唬她说, “我好想看你和这风筝一起的飞的模样,你给姑姑看看好不好。” 萧倾禾尖叫扑到苏红叶的怀里, “娘亲,我乖,我最乖了。” 苏红叶蹲下里抱住她, “小禾,说话算话哦。” 萧倾禾露出机灵的眸子,偷偷去看姑姑,见她笑得欢乐,发觉自己是被骗了,立马冲过去,萧诗静和她玩你追我逃游戏,尖笑声回荡在田野间。 稍远处一个男子驻足在高处看着她们,他一身黑衣,他周身散发凌厉寒冷,叫人不敢近身。 身后一名侍卫,恭敬上前, “大人,时间到了。” 王砚转过身,神色不见喜怒,这四年间,他已经升到了大理寺右少卿的位置。 宫中萧太妃进言,让王家女儿晋升了贵妃位,王家一夜间水涨船高。 王尚书与萧侯爷之间情谊深厚,朝堂上往往是互帮互言。 王砚更是在成王的提携下,快速升迁。 他现已娶了嘉懿郡主为妻,今日在此也是与她一起为即将出世的孩儿祈福。 看见苏红叶,他心中的那股气又在翻滚,待看清她的女儿与萧凌相似,他依旧不能忘怀平静下来。 若是当时他的孩子生下来,也当是如此的活泼生动。 是苏红叶毁去了这一切。 他身穿黑衣,领口高束,自苏红叶离开后他再也不愿穿白衣,只穿深色衣。 他的眉间有一股郁气,使得俊朗的面容看着阴森。 嘉懿郡主与林夫人还有陆夫人一起与主持相谈甚欢,几人见到王砚进来,都停下了话语。 嘉懿郡主性子温婉,对于王砚一向敬爱,从不在他面前展露愁容或是多言,她露出笑容迎向他,王砚伸手去扶住她。 林夫人和陆夫人之间交情不深,是嘉懿郡主与陆夫人关系好才聚在一起。 陆夫人问王砚有没有看见她家的皮猴。 王砚简短回无。 陆夫人提出离开,她要去找萧倾禾,怕她玩得乐不思蜀。 林夫人看着嘉懿的肚子,已经滚圆,期待孙子的降临。 王砚扶着嘉懿慢步去往佛堂,没坐下多久,门口出现热闹,一个粉嫩孩子,扎个高尾,用红丝带绑住,身穿蓝粉衣,笑得张扬。 “祖母,抱抱。” 陆夫人抱惯了,也不觉得吃力,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坐在一个蒲团上,苏红叶也是简单打扮,淡绿色的裙衫,细腰勾勒,眉目间有成熟的风韵。 她坐在陆夫人旁边,手拿心经,随着主持的声音响起,她跟着念读。 王砚站在外面,看着一棵被修剪过的松树,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萧倾禾按耐不住,独自跑了出来,侍女莲心跟在后头,焦急喊, “小姐,慢些,等等我。” 王砚听到,转过了头去看,见到那个孩子来到了他的面前,让他遮住她。 王砚眼珠下移,脚步动了动,把她的身体遮挡住。 莲心焦急得往前跑着追去,没有注意到被藏着的人。 萧倾禾仰着头,露出两颗虎牙, “大叔叔,你别告诉我娘哈,叫她刚才骗我,我要吓吓她。” 王砚低头看着她,没有出声。 萧倾禾见他不搭理自己,觉得无趣,扯了一下的他的衣摆, “算了算了,大叔叔你能不能带我去抓鱼,刚才我看到了一个小水池里都是金鱼,可娘不答应,你带我去好不好。” 见王砚依旧不说话,她继续扯, “好嘛好嘛,大叔叔你带我去玩嘛,娘亲祖母还要很久才结束,我好无聊的。” 萧倾禾的撒娇法在家百试百灵。 王砚没惯她,撸掉她的小胖手,往旁边站了站,转头不去看她。 等到没动静的时候,他才回头去找那个小身影,发现已经没有人了。 他皱了皱眉,半柱香后,他寻着脚印去找人,说不清是担心小孩走失还是良心发作。 一柱香后,莲心哭着跑进佛堂,上气不接下气说小姐不见了。 陆夫人一听急得心口疼痛,苏红叶赶紧给她喂药,交代麽麽照顾好陆夫人,自己沉着出门去找人。 等来到院外,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话,萧倾禾被劫持在后山池塘。 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苏红叶立马让人去通知萧凌,怕是有人冲他来的。 这些年,他在朝堂的势力很大,对他有怨的仇家多了起来。 苏红叶不想加重陆夫人的担心,让青浦去说萧倾禾在后上贪玩迷路了,她去带回来。 她独自去了后山,走过竹林后便是池塘。 萧倾禾见到苏红叶,开始用力挣扎起来,大声呼救, “娘亲,救我!” 萧倾禾被一个蒙面的男子挟制在手里,她的挣扎迎来一记敲晕,被抗在蒙面男子的肩上。 王砚冷眼站在一旁,他派人去通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其他不愿管。 苏红叶沉声问他要求,只求不伤人。 蒙面人冷酷的眼睛盯着苏红叶,说道, “你夫君好本事,今日我就要他的骨肉来偿命!” 既然没有当场杀了萧倾禾,那必然有要求的,苏红叶往前走去, “你可以挟持我,放了我女儿,你扛着她不方便。” 苏红叶尽量在拖延时间,她步步靠近匪徒,匪徒大刀指着她, “少废话,叫萧凌来,我要他亲眼见了女儿命丧在我刀下!” 苏红叶停住,心中鼓声不断, “你找一个三岁孩童报仇,算什么大丈夫,妄称男人,我是萧凌的妻,他做下的事情我和他一并承担,放了我女儿!” 王砚在一旁看着兴味昂然,颇有闲情得后靠在了一棵竹子上。 蒙面人有良知,他把肩上的孩子放倒在地上,绑住了苏红叶的双手。 突然竹林一阵悉悉簌簌,蒙面人警戒得盯着竹林,待看到是同伙时,松了一口气。 另外两个人绑着一个年轻姑娘来会合。 苏红叶看着那个姑娘,觉得有些面熟,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倒是那名女子见到苏红叶,“嗬嗬嗬”想说话,但被塞住了嘴,叫人听不清。 歹徒见得手,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大批人马包围了整个竹林和池塘。 萧凌走了过来,脸色阴沉,身后的侍卫立即将倒在地上的小姐带离了这个地方,去检查身体。 “你们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的都可以满足,放了我妻子。” 萧凌开口表示可以谈条件。 歹徒大笑,大刀横在苏红叶的脖子上, “今日我就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人的滋味!” 另外两名歹徒与他似乎不是同一个目的,劫持了手里人后离他远远的,也没有要相帮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竹林中一阵风吹来,竹叶向飘散下来,萧凌手中袖箭射了出来,命中在了那只拿刀的手腕上。 大刀落地,苏红叶见机拼命往前冲,却不料身后手上的绳子被拉住往后扯去,她狼狈得倒在了地上。 歹徒另一只手拿出匕首要在苏红叶身后划一刀,但苏红叶身体侧去,背后手上的绳子被划断,手上也被划去,鲜血流下。 王砚眯着眼,嘴角勾起,还真是令人意外。 苏红叶挣脱了双手,萧凌又射出一箭,但是被有准备的歹徒躲掉射空了。 就在苏红叶要被一刀毙命的时候,一把小飞刀射在了蒙面人的喉间,鲜血迸出,喷在了苏红叶的脸上,她闭着眼,睫毛上也被沾了血珠。 歹徒还想对苏红叶砍去,但被人一脚踢飞到了远处。 苏红叶落到了一个怀抱中。 那人给她擦去脸上的血迹,美得惊人的脸上笑容温暖,他穿着白衣,头上只缠了一根发带束起。 苏红叶一巴掌打在了冷云的脸上, “谁让你碰我的。” 冷云愣住,半张脸上五指印痕,他委屈说道, “表妹,我只是想给你擦脸。” 苏红叶满脸厌恶, “我不需要你救,离我远点,你要救的人在那边。” 冷云见到黄音被绑住挟持着,便对苏红叶露出讨好笑容, “表妹,你先等我救完人,可好?” “不好,你松手,我夫君就在这里,不需要你相帮。” 苏红叶的脸上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她的肩膀被大力扣住,冷云的笑容中暖意下降, “表妹,很快的,你站在这里等我。” 说完便闪电出手,点了苏红叶胸口的穴道,定住了她。 被定住的苏红叶的目光凶狠,若是手中有刀,王砚相信她会直接去砍人。 冷云有自己独门的点穴方式,其他人无法解开。 萧凌来到她的身边,尝试了几下,但都没能成功,穴道若是没有当场解开,两个时辰后可以自行解开。 萧凌便把她横抱起离开。 在旁白看戏的王砚,弹了下手指,他看到冷云的功夫出神入化,两三下就解决了两名歹徒,解了那名女子身上的绳索。 在看到苏红叶被带离的时候,冷云快速闪身,让因为害怕想抱住冷云的女子扑了个空。 黄音尴尬得捋了捋头发。 冷云拦住了萧凌的去路,他有一副令人惊艳的好容貌,并且有着暖意的笑容,叫人生不出恶感。 可萧凌见苏红叶厌恶他,对他印象并不好,他冷冷说道, “解开。” 冷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发觉他浑身充满贵气,并且气度不凡,猜到了他就是表妹之前口中所说的贵公子。 他看到苏红叶朝他看过来的眼神凶狠有神,伸出两根手指慢悠悠解了她的穴道。 能够动弹的苏红叶,从萧凌的手上下来,和他并排站一起,视线冷淡, “冷云,别挡路。” 冷云抿着唇没有动,他眼神受伤, “表妹。” 苏红叶却是没有任何怜悯, “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我不想看到你,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萧凌握住了苏红叶的手,对着冷云说道, “让开。” 在远处的黄音,跑了过来把冷云拉到一边,俏生生数落他, “人家不想见到你,干嘛上赶着上去!” 苏红叶没有任何兴趣听他们的谈话,急着想知道萧倾禾的情况。 萧凌回头看了一眼冷云,正好他抬起了头视线碰到了一起,冷云罕见得没有笑容,眼神中露出敌意。 第19章 第十九章心指月亮她他它不应 萧倾禾当夜发起了高烧,小脸烧的通红,随身带的药吃效果不大,后来慧觉大师亲自找到一棵草药,制成药丸给萧倾禾服下,她才退了烧。 萧倾禾难受的哼哼唧唧,小手抓着苏红叶,要她陪不放手。 苏红叶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睡觉。 贪玩受到了教训,陆夫人不知情,虽然心疼,但是放话说应该要让她长长记性,不能再这样顽皮。 萧凌把母女两人一起抱住,陪着一起睡了会儿,舍不得再骂女儿,这事是他引来的。 挟持萧倾禾的那人,是前些日子被判下大狱抄家的六部侍郎柳家的三子,出事时人不在江城。 这事是天子授意,萧凌一手策划,剪除朝堂上对天子不满的党羽,当今天子的皇位并不正统。 等萧倾禾打起呼噜,青浦留在房间照看她。 萧凌和苏红叶走出厢房,去中堂吃些斋饭,两人晚膳都没来得及用。 厨房掌勺师傅被吩咐过给两人留饭,见人进来,便开始现做起来。 大师傅给两人做了两碗热汤面,上面放了许多春笋和豆腐。 一碟腌制的萝卜片也端上桌。 苏红叶拿了筷子就挑面开始吃,粗粗的麦面吸饱了汤汁,口感柔软又滑口,苏红叶吃得很快,她今天消耗了许多体力,惊吓过后身体发出信号,需要被安抚。 这样的一晚简单素汤面,正正好让她恢复了些精神。 萧凌吃面爱喝汤,他吃完面后会把面汤也喝些,他的分量比苏红叶的大,吃得也慢些。 苏红叶则是把面吃完算是结束了,她不爱喝混在一起的汤,只喜欢单独制作的汤,她吃的食物要清楚分开。 两人就今天的事情讨论了一会儿,觉得萧倾禾需要严加管教,在萧府是肯定没法执行。 思来想去,想到了个好地方,送去青城山磨一磨顽劣的性子,青城派的掌门与萧凌有交情。 陆夫人一听,不肯答应,指控萧凌和苏红叶太狠心,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去吃苦。 萧凌耐心说这里面的好处,等过几年就接回来,青城山的武艺在江湖中数一数二,若是能学会几招,她以后也不会被欺负去。 陆夫人犹豫了,苏红叶趁热打铁,说青城山走水路只要三天就到达了,距离很近,想见萧倾禾随时能去。 最后,陆夫人咬牙同意萧倾禾五岁再送去青城山,她再宠两年。 萧凌给青城派掌门送去信,派人去送上了万两银子,来改善青城山的居住环境,给萧家大小姐养些跟班也无妨。 青城山上,掌门陈金水看着手中信,抚摸着长须,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小徒弟应玉好奇得仰着脑袋,问道, “师傅,你笑得好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吗?” 陈金水低头回答他, “你很快就会有一位小师妹,她爹给咱们送来好多银子,以后你可以顿顿吃肉,记住了,以后多照顾她,那可是咱的财神爷。” 应玉纯净的眼里,倒映着师傅笑得有些猥琐的脸,点头乖巧说道, “我会帮小师妹打跑所有坏蛋。” 应玉天资卓绝,是个习武的好料子,他是被陈金水在山下捡到的弃婴,陈金水于他既是师傅亦是养父。 他开始对未来的小师妹期待,知道她的名字叫萧倾禾,今年三岁。 等萧倾禾病好后,一行人才下山回去,萧凌和苏红叶走在最后,两人重温年少时的情景,下山路变得有趣。 萧倾禾吵闹也要跟他们一起,被陆夫人按住头, “乖,别去惹你的父母,不然你可就要见不到祖母了,我的心肝宝,乖哈,祖母给你吃好吃的。” 陆夫人可不想让倾禾去打扰她的父母,免得现在就被送去青城山。 这两人腻歪得让人看着害臊,即便有了女儿依旧恩爱亲密,有时会把萧倾禾丢在门外,嫌她吵闹。 每每这个时候,萧倾禾就会去陆夫人告状,说爹娘欺负她,陆夫人也是对儿子儿媳无语,宽慰自己,她多疼倾禾就好,弥补父母给她的冷落。 身为萧家的第三代大小姐,萧倾禾几乎是横着走,唯独在父母那里总是吃瘪。 萧凌派人对冷云做了调查,十天后就有一份详细资料摆在了他书房的案头上。 他是一位被人赞为仁义的大侠,行事光明磊落,武艺高强却为人随和。 说是他之前在雪上待了一整年,只为了等守一株雪冰草,后来有人比他更需要,冷云大方相让,并且没有收下报酬。 冷云山庄在江湖中地位很高,冷大公子更是众多人心中的乘龙快婿,但他至今未婚,父母对外推脱说是早就定下娃娃亲。 萧凌一页页翻过,冷云的各项事迹全部记录在册,翻到一半他就合上了放到了一边。 冷云是个侠士没错,但却也是个善心泛滥的蠢货。 想到红叶对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厌恶至极,他也就没再上心,萧凌个公务繁忙,没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冷云知道苏红叶现在是世子妃后,很伤心,他认定表妹还在生气他把雪冰草相让给了黄老爷。 他这些年在寻找比雪冰草更珍贵的东西想哄表妹回心转意,很少归家,等到回去父母告诉他萧家派人来他履行定下亲事的承诺。 可父母找不到他人,只好耽搁了下来。 冷云觉着以表妹的性子,不会找到比他更专情她一人的人了,世间男子那个不是三心二意,喜新厌旧。 于是就放心又出门去寻找珍贵雪莲,他以为苏红叶会等下去,她一直都是宁可不要也不会将就的人。 没想苏红叶早就成婚,和离又再成婚有了孩子,一句话也不带给他。 冷云坐在屋檐上,喝着闷酒,他想到在白龙寺见到的萧凌,承认表妹的眼光很好,出生高贵又只专情她一人,没想到表妹病态的婚姻观还有旁人认同。 酒囊被高高举起,酒水倒下,冷云满不在乎得大口喝下,他现在心很痛,顾不得自己得形象如何。 冷云直指明月的心开始后知后觉坠落。 黄音抓着爬梯走上来,露出半截身子朝冷云喊出声, “冷大哥,你叫我好找,在这里喝酒也不叫上我。” 见冷云不理她,于是就小心踩住瓦片,慢慢朝他走去在身旁坐下。 掏出帕子想给他擦被酒水浸湿的脸,但被冷云躲开了,她也不气恼, “冷大哥,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在这里喝闷酒吗,是与苏姐姐有关吗?” 见冷云徒然红了的眼睛,黄音知道了他难受的原因, “冷大哥,苏姐姐与他夫君郎才女貌,现在又贵为世子妃,不会看上冷云山庄的,她以前不就嫌弃你无法给她荣华富贵吗? 现在她如意了,你就不要再为这样的女人伤心了,她不懂你的好。” “冷大哥,做人要往前看,她对你连救命之恩也不感谢,还给了你一巴掌,这种无情之人,你还记挂她干嘛,还辛苦为她爬雪山摘雪莲。” “冷大哥” “黄姑娘,我表妹怎么对我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评判,我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 黄音声音闷闷的, “冷大哥,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 冷云不想再听她说苏红叶的坏话,站起来跳跃到了其他屋顶,离人远远的,独自想醉。 “冷大哥,冷大哥——————————” 黄音留在原地脸色难看,自从冷云救了病重的爷爷后,她就倾心于冷云,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跟在了冷云身旁。 她以前嫉妒苏红叶,有这样的一个未婚夫,总是破坏两人的相处。 直到苏红叶要退婚,她才得意的收起了自己各种落难的计谋,她等待冷云要娶的人换做她。 可,任她怎么捂他的心,怎么也热不起来,对她始终是长辈孙女的客套。 现在再次遇到苏红叶,即便她早已嫁做他人妇,依旧是冷云心中的明月。 黄音不甘心,她把自己最好的年华都给了冷云,不可以什么也没得到。 待落到地,黄音去厨房亲手做了一份点心,一个个被搓圆的小麻糍,她端去了找冷云的母亲,卫子清,白云山庄的二当家。 卫子清面容清冷,出手狠辣,一手鞭子功夫炉火纯青。 见黄音带点心来找她,冷淡问她何事。 黄音今年已有十八,娇俏可人,她从篮中拿出小麻糍,一颗颗滚圆可爱,上面还沾了桂花蜜。 卫子清看见后眼神就没移开过,黄音的厨艺比山庄里的掌勺师傅还好,卫子清喜甜食,这小麻糍每一颗她都爱极了。 可她没有去碰,而是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清冷问她何事。 黄音开门见山说自己年岁不小了,想要有个名分,她诱惑说自己的嫁妆中有一个码头。 卫子清皱起她好看的细眉, “黄小姐的心意我知晓了,可云儿的婚事,得由他自己做主,我们答应过他不会干涉。” 黄音听着有些急, “卫夫人,儿女的婚事向来是由父母做主,你们怎么倒是反着来?而且冷大哥年纪也不小了,你们不着急抱孙子吗?” 黄音咬着唇,把心中话说了出来。 卫子清看了她一眼, “云儿已成年,他的事情当然自己做主了,我和他爹那么多事,那有时间管。” 黄音呐呐道, “可婚姻是大事,你们由着冷大哥,万一他一辈子不成婚怎么办?” 卫子清看着冷,其实是个明事理率性的人,她并不觉得大儿子不成婚有什么问题,她还有其他儿子。 “那也没办法,他心里从小就装了一个人,要是一辈子不成婚就不成婚吧,也没碍着什么人。” 黄音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做爹娘的竟然什么也不管,怪不得冷大哥多年在外也没见冷庄主和卫夫人担忧。 原以为卫夫人会看在与黄家是世家的份上,会考虑促成与冷大哥的婚事,没想到她一点也不上心。 只能另想他法了,黄音带着遗憾离开,她见卫夫人不吃她的点心,便又重新装回盒一并带走了。 卫子清眼巴巴看着圆圆麻糍离她而去,咽了好几下口水,最后只好移步去了厨房,吩咐她要吃点心,要带甜的。 第20章 第二十章有梦想追求的贵公子 萧府中的事情,大部分依旧是陆夫人在管,她精力旺盛,府中事宜样样不忘。 可就在立夏这天,她气得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府中事情交给了苏红叶做定夺,规矩已形成,事情倒也简单。 陆夫人在房中长吁短叹,吁她二儿萧羽安要在白龙寺出家,叹她三儿萧元怀跟着青元道长去云游,回来后就去松鹤观当道士。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儿子在外头书院到底读了个什么书,怎么就年纪轻轻看破了红尘,不学学大哥找个女孩子一起谈情说爱。 等到晚上大家一起用膳时,陆夫人的神色依旧不大情愿,她问萧羽安, “安儿,你非要出家不可吗,那些个清规玉律你仔细可受得住。” 萧凌说他以后只要萧倾禾一个孩子她没惊慌,她想着还有二儿和三儿,从中挑个侄儿过继也无妨,省得兄弟两对晚出生没有继承候位心理不平衡。 却不料这两个儿子更加不省心,一个要出家一个当道士,萧侯爷知道后也是愣了很久,他准备了很多的管教方式,还没用到就变得无用了。 萧侯爷吸了口旱烟,砸嘴想不通。 萧倾禾自己拿着鸡腿啃得满嘴是油,萧凌和苏红叶自己吃自己的,让女儿自己动手吃饱,等吃完再给她擦嘴洗手。 萧羽安见娘还是不同意,他没有停下手中的筷子,给自己夹了片青菜叶,吃下后才回答, “娘,以后我想反悔了还能还俗的,不耽误。” 见二儿不死心,陆夫人又转头问萧元怀, “怀儿,那青元道长究竟与你说了什么,你就死心塌地跟他走,小心被人骗了去。” 萧元怀一身飘逸的道服,喝着茶,脸上是缥缈虚笑, “娘,青元道长乃是高人,怎么会骗我,他算得一手好卦,我要跟着他长见识。” 陆夫人扭头不想看长得玉树临风却出家和当道士的两个儿子,明明她都在相看儿媳了,却给了她两道雷。 这种情况下,苏红叶不想生也得继续生一个,好在是与萧凌的孩子,她也不抗拒。 萧羽安和萧元怀离府那日,陆夫人心里头难受,好好的两个儿子以后看到的机会屈指可数,她紧紧抱着萧倾禾,脸颊挨着脸颊。 萧倾禾这时候也乖巧,抱着祖母的脖子不出声。 之后陆夫人接到了嘉懿郡主的帖子,邀请她和世子妃务必来参加她孩子的百日宴。 陆夫人觉得她大度贤惠过了头,哪有让夫君的前妻也要到。 苏红叶本就不想去,她觉得王府晦气。 可到了百日宴芒种那天,陆夫人前一天中暑了,身体有恙不能去,只好苏红叶一人代表萧府去恭贺。 萧策和萧凌要到下朝后才去。 萧倾禾见祖母身体不舒服,就说要陪着祖母也不去,惹得陆夫人搂住她,直呼心肝宝。 就这样,苏红叶只好只身去了王府。 她今日穿着浅蓝色外衫,下裙深蓝色,一条黄蓝斜巾从肩头塞进腰间,一根金色穗子系紧了腰。 首饰戴了整套的蓝松石。 今日的她穿戴低调精致,在人群中粗看并不显眼。 但她的腰间挂下的一块玉牌,却是增添了不少瞩目,正是萧凌赠她的那块。 与萧凌成婚后便一直随身戴着,不再避讳。 苏红叶不早不晚到达王府,王府管家接过贺礼后便把她引了进去。 嘉懿郡主特意吩咐过,于是给苏红叶寻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在湖心的亭下,布置了点心,旁白还放了茶炉茶具,都是按苏红叶曾经的喜好办的。 苏红叶想意思待一会儿然后就离开,等管家离去,她靠坐在亭凳上,看着湖中盛开的荷花,觉得无聊。 青浦给煮了茶,给苏红叶和自己倒了杯茶放凉,她怕热得很,这天气她根本不想出来,尤其还是有阴影的王府。 没过一会儿,管家又来了,后面的丫鬟端着一盘瓜果,待放到桌上时,苏红叶才看到瓜果下面放置了冰块。 等人都离去后,青浦掏出一块冰,贴在了脸上。 苏红叶没有去碰这些东西,她坐坐就走,不想吃东西,要留着肚子去知味观,听说推出了夏季特供,类似于豆腐脑的冰冻奶皮子,她馋很久了。 半个时辰后,苏红叶手持一把画了枫叶的伞,离开了亭子,她走过了两道曲廊,走上拱桥,迎面走来了嘉懿郡主。 嘉懿郡主见苏红叶要离开了,便挽留她再多待会儿,苏红叶谢过她的好意,借口陆夫人身体不适要赶着回去照看。 嘉懿郡主性子软,见苏红叶如此说便也不再坚持,在原地含笑目送她离开。 苏红叶吃不准她怎么想得,快步离开,只要不牵扯管她怎么想。 只是不知是今日宾客多了些,还是下人偷懒,小径上竟然有碎石,苏红叶一时不察,踩滑扭到重重摔下,手中的伞飞到了远处。 青浦扶她到边廊下,然后急忙跑去喊人。 苏红叶靠在窗花旁,受伤的一只脚翘着,心中暗叹倒霉。 等了许久都不见青浦回来,她单脚站立累了,想找个地方坐,单脚往前跳去,想到前面的坐凳上去。 只是单脚跳实在累人,一会儿过后抱着柱子,跳不动了,可与坐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等到满头是汗坐到凳板上后,青浦带人来了,后头跟着抬轿的轿夫。 苏红叶觉得自己白蹦跶了,正可惜知味观今日去不了了。 “青浦,你说我和这里是不是相冲啊,我的冰奶皮子,又吃不到了。” 苏红叶哭丧着脸,她可是期待了很久,还和萧倾禾打包票给她带一份回去。 青浦喘着大气, “小姐,你是脚崴了,又不是嘴崴了,咱们可以在知味观请大夫。” 青浦并不想错过冰奶皮子,她也期待了许久。 苏红叶被提醒到, “青浦,你说得对,我们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 青浦给自己擦着汗,鼓励自己再坚持下,马上就能尝到美味了。 人离开后,这个地方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知了的叫声。 落在远处的纸伞,被人捡了起来,撑在了自己的顶上,他抬头去看,一片片火红张扬的枫叶,好似要掉落下来。 站在后面的翠儿滴着冷汗,她刚才碰到青浦匆忙的样子便问她发生了何事,青浦告诉她苏红叶崴了脚。 翠儿急忙去告知王砚,但青浦比他们快一步到达,于是站在隐蔽处没有出来,听着主仆二人的话,翠儿埋着头不敢抬头看。 苏夫人还是这般有趣,连带着青浦胆子也大。 王砚收拢了伞,拿在手上离开了。 翠儿看到,少爷拿笔在这把伞上全部抹墨涂黑,好好的枫叶伞变得漆黑。 翠儿抬头看艳阳,觉得少爷越来越不大正常了。 新婚后夜间总是惊醒说胡话,于是和嘉懿郡主分房睡,可到了自己的院落,又是一夜睡到天明,冯姨娘嘲笑少爷,说他在梦中也谨记着苏红叶说过的话,身体出现了本能。 翠儿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是一直紧闭嘴巴,任谁问都说自己不知。 嘉懿郡主人很好,但是翠儿觉得她好得有点假,至于为什么这么觉得,大概是看多了在少爷坐坐离开后,她的脸会冷下。 有次她见到过,嘉懿郡主去了冯姨娘的院子,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剧烈的争吵声,冯姨娘甩鞭子在地上吓唬郡主。 郡主悻悻离去,而当晚,少爷也没有给郡主出气,他在自己的院中忙着处理公务,案子忙碌时会直接住在了大理寺。 外人都说少爷对郡主疼爱有加,可翠儿见过少爷爱过人的模样,对这些话都是一笑置之,但也不反驳。 萧府内,萧倾禾见娘亲脚受伤了都不忘给她带好吃的,心下感动,朝她扑去。 苏红叶被撞得站不稳,摔倒在了地上,正好被回来的萧凌看到,把她拎出去屁股上拍了两下。 下一秒萧倾禾嚎哭的声音就响起, “打人!爹爹你不能打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夫人连忙出去护住萧倾禾, “不准打!” 苏红也靠在门框, “凌哥,不怪倾禾,她高兴想抱我,是我没站稳。” 萧凌看了眼哭得起劲的萧倾禾,脸上有些尴尬, “嗯哼,倾禾,是爹不是。” 萧倾禾睁眼偷看她爹,见他只道歉没哄自己,便又继续大哭。 萧凌摸了摸她头, “不哭了,爹送你匹小马给你玩,好不好。” 这话管用,萧倾禾止住了哭,笑着扑进了萧凌的怀里。 等就寝时,苏红叶的脚踝处已经消了肿,只剩微微酸痛,她搁着腿,看着一本画册,上面是每个画师们的作品,她要从中挑选出一名,给萧倾禾画张肖像。 总共有十二名画师,他们的画风每人都不大相同,有自己的风格。 苏红叶看完后,挑了人物画像最写实的画师。 一个月后,萧倾禾和她小马一起的画像完成,苏红叶看着满意,又定下了自己与萧凌的画像。 陆夫人看着不错,便也画了幅与萧倾禾一起的画像。 到最后,苏红叶让萧家人站一起画幅大的,挂在前厅。 萧羽安和萧元怀被紧急叫回,知道是画全家的肖像,倒也不生气,让母亲看了有个慰藉也好。 画师与小徒弟从早画到了天黑,七天后才完成送了过来。 画中,萧侯爷与陆夫人坐在一起,萧倾禾坐在陆夫人的腿上,萧凌与苏红叶各自站在他们旁白,萧羽安和萧元怀还有萧诗静站在父母身后。 这是这画,没能安好挂几年,萧府迎来了灾难,不单单针对他们一家,而是许多江城的高们贵族。 先皇的遗骨出现,震得江城大乱。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定义的忠贞,无解 两年后,萧倾禾过完五岁生日,她兴奋站在船上和爹娘祖母挥手告别。 从小照顾她的奶娘宋群媚站在旁白,牵住萧倾禾的手,生怕她掉落到水中去。 船即将要起航,陆夫人心下舍不得,一直在抹眼泪,在最后一刻她反悔,不肯让萧倾禾离开,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天天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最后,陆夫人简单收拾了行李和萧倾禾一起去了青城山,她要见到孙女适应无忧才会放心。 陆夫人含笑牵住萧倾禾的另一只手,挥着帕子与岸上的人告别。 萧凌看到苏红叶翻身上马,他牵住马绳在前走。 苏红叶一身紧袖白裙,头上发饰只有两根银簪,袖口处绣了许多小珍珠粒,今日穿得淡雅简单。 待追红走过长长的码头,萧凌也翻身上马,苏红叶微微伏低了身体,好方便他牵绳驾驶。 追红带着两人快速穿梭在了树林中,等来到城门口,速度才放慢。 到了闹市,萧凌下马牵着走,他也是身穿一身黑色紧身衣,领口有金色刺绣的福纹,头戴金冠,气宇轩昂,走在路上受到颇多女子们的关注。 苏红叶坐在高马上,没有在意这些,她的眼睛正四处在寻找卖粽子糖的婆婆。 突然,她找到了, “凌哥,在前面左拐处的第三个摊位上。” 下马后,她走在前头快跑过去,她要买许多给萧倾禾寄过去。 若是在青城山上一开始不适应,过几日收到寄来的糖应该会高兴,会有期待就能待得住。 苏红叶来到摆在地上红布上的摊位前,手一指说全部要了。 摊主是老妇人,她露出残缺但是干净牙齿,笑得不见眼,从竹篮里拿出一块蓝布,把小颗用米纸包的的粽子糖全部倒了在蓝布上。 包拢后,不顾排在前头公子不善的眼神,爽快递给大方给银子的夫人。 排在她前面的公子,转过头来,扇子压在苏红叶手中的糖上, “总归有个先来后到,你全部买走了,太不讲道理了吧。” 苏红叶瞧他书生气的样子, “从我走过来这段时间你都没有买,可见你一直在犹豫,不过是人站在了这里,你有开口要买吗,你是见我全部买去了,才可惜没有买到,你是竞争失败不甘心罢了。” “诡辩,本官明明要开口买下,可你却横插抢先买走,插队买光还有理了。” “时不待我,机会是你给我的,若是你早买了还这么多事吗。” “这是两回事,你给我放回去,等本官买完,否则打你手心板子。” “想要啊,不给,钱货已经两清,就是你诉状告我,也没的理。” 王砚的扇子依旧压住了那个包裹上,轻轻挑开一角,满是晶莹的小棕形状,里面裹了一裹了一颗话梅。 以前尝过,路过时不自觉犹豫是否买些,整条街只有这里有卖。 苏红叶不想和他多纠缠,抓了一把糖放在王砚的手里, “请你的,不客气。” 苏红叶经过王砚身边的时候,他闻到了熟悉的清冷地叶的味道,长发从折扇上抚过,转眼即逝。 他看到了萧凌扶她上马,接着两人同乘一骑在闹市中离开。 王砚原想扔掉手中的糖,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把糖都放进了那个有些旧的香囊中,塞得鼓鼓,手里一颗进了嘴里。 不算甜的味道不令他讨厌。 待王砚上了马车后,车夫轻轻挥鞭,马车开开缓缓滚动。 等黄昏时,王砚的马车再次路过这条街,风吹起车窗一角,他看到苏红叶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人群中被撞倒,跌倒了在地上。 苏红叶恍如行尸走肉般,没注意到前面走来的人,被人肩膀撞到摔在了地上,她眼神没有焦距的看在前面,想起来却起不来。 形形色色的人群不断涌动,可苏红叶却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突然,一股有力的臂膀把她捞了起来,搂住她拨开人群去了马车内。 苏红叶双手捂着脸,不断地抽泣。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湖边,此时正是初夏季节,绿草郁郁葱葱,王砚下了马车,很久以后,苏红叶也下了车,眼睛刚哭过很红肿。 苏红叶坐在了一课树下,双手抱膝头搁在上面,不言不语盯着湖面看。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身上衣服都脏了一大块。 王砚没有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某些事情的发生是他策划的,他就是想让苏红叶明白,她选择的人也和他一样,没有不同。 卑劣吗,或许吧,但好过一直后悔下去。 晚上,苏红叶被抵在苏宅的墙角,被动承受着王砚的亲吻,她绝望得想去死,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男人都不会有忠贞。 王砚如此,萧凌也如此。 苏红叶流着泪去回应王砚,既然如此,她也要报复萧凌。 可她低估了王砚的渴求,一次不够,两次,再过会儿第三次 冲动后悔也来不及了,苏红叶手抵在他的胸膛,低声求他够了,她不要了。 王砚闻着她身上被自己沾染的味道,掐住她的下巴对准唇吻下去,他说够了才算够。 早上醒来,床上只有苏红叶一人,她抚着头,事情开始不受控了,对于萧凌的背叛,她很愤怒,可昨晚的荒唐,让她丢失了指责的底气。 冲动过后是一片后悔。 罢了罢了,和离回江北老家吧,这个地方她实在不愿意再待,全是些三心二意的人。 下定了决心,她就让苏府的老管家给她备车去萧府。 萧凌在前厅坐等了一夜,他想好好解释楚可心的问题,可苏红叶根本不给她机会,点了他穴道自己离开了。 他从不知,苏红叶会点穴的功夫。 楚可心是他以前亲兵的妻子,亲兵战死沙场,就把妻子托付给了他,拜托照看。 萧凌在外买了一套小院,房屋地契在管家哪里,他不过是一月去看一回,尽一份义气。 谁承想楚可心生出了别样的心思,打听到他不在府,跑去哀求苏红叶原谅她,是她心甘情愿跟着萧凌,可以不要任何名分。 她准确说出了萧凌腰间的痣,以及吃食喜好。 苏红叶问她几年了,楚可心咬唇,羞意布满脸,说五年了。 萧凌回来的时候,听到管家说楚可心来过,霎时白了脸,他急忙说, “红叶,听我说。” 苏红叶冷笑, “说什么,说你腰间的痣人家知道得一清二楚,说你睡觉姿势差,腿要搁在人家腿上,说你藏了她五年。” 一听着,萧凌就知道要坏了,他赶紧想去拉苏红叶,却被她快速点住了穴道,身体动弹不得,背对她,听着苏红叶脚步声离开。 见苏红叶现在回来,萧凌觉得有必要好好和她说道说道,这脾气一见他和其他女人有牵扯就被点炸,这心量也太小了。 他不过是去坐了一会儿,问缺少些什么让人送来,偶尔会吃一次楚可心做的点心。 就这而已,苏红叶却大惊小怪不听他解释,还一夜不回。 萧凌刚想出口说话,但苏红叶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直径回了内园。 在外哪个人不是对他恭恭敬敬,客气的很,回到家倒好,受苏红叶的气。 萧凌现在已经继承了侯爷的爵位,萧侯爷一句话,谁不是弯腰点头,可她倒好,误会他还给他甩脸子。 萧凌阴沉着脸离开了,打算等苏红叶冷静下来再说。 可谁知,等晚上故意回来得晚后,下人们各个神色怪异看他,又欲言又止。 萧凌快步去往后院,看到了被收拾干净的屋子,他的东西全部都好好放着,只有苏红叶的全部都不见了。 他有气又怒,苏红叶至于么! 管家来到萧凌身边,递给他一封信,是夫人交代的。 萧凌一打开,看到和离书三个字,眼皮子跳个不停,他恨恨撕碎了信的内容, “去给我把夫人找回来。” 管家听了身体不停抖,颤颤巍巍说, “侯爷,夫人,夫人她早就在三个时辰前就乘船离开了。” 说完管家后退三步,把头低下,他是实在拦不住夫人要离开。 萧凌眼神凌厉瞥向管家, “这么大事,你怎么不派人来告知我。” 管家抬起头,欲哭无泪, “侯爷,小的派人来了,可您说有事不回来,后来,后来————————” “说!” “后来,夫人来找您,亲眼看到了您和其他大人们去了青楼,夫人转头就给了我这封信离开了。” 管家说完又低下头不敢去看萧凌。 萧凌之前不觉得和同僚们去青楼喝几杯有问题,可现在知道苏红叶亲眼看到了,他竟后背隐隐出冷汗,心虚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苏红叶不喜欢他和其他女人接近,可他免不了应酬,萧凌觉得自己做得够好了,没有碰过任何人。 萧凌不知道,王砚派出的人一直盯着萧府的门,见苏红叶出来,就把她引去了青楼抓现行。 突然,一名青衣小厮急忙赶来,说是有客拜访,是位大人。 萧凌只好先按耐住自己混乱的心情,去前厅见客。 待见到是王砚时,没好气问他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没事赶紧走。 王砚官袍都还没换下,只是摘了帽子。 他从胸口处拿出一份公文, “签了,我就走。” 这份公文,正是官府用来记录和离的,一旦签了字,和离书可以补上。 萧凌转身想走,让管家送客, “红叶昨晚和我在一起,怎么样,可以考虑签了吗?” 王砚觉得事情不会顺利完成,索性坐了下来,喝刚泡的茶。 他的话让萧凌听住了脚步,回头讽刺他, “怎么,对我夫人还是不死心,你都再娶有孩子了,红叶看不上你。” 王砚慢悠悠放下茶杯,胸有成竹含笑道, “若我说,这孩子不是我的呢,我可是一直在为她守身,一次烟花地也没去过。” 萧凌瞬间明白了,平日里同僚请客都是在私宅里请人来陪酒,就今晚去了青楼,这么巧被苏红叶看到,原来是他的安排。 萧凌撩开袍子,坐在王砚对面,眼神如利刃刮着他,王砚最知道苏红叶的死穴在哪里,一击击中,没留后路,进了花楼,这再怎么解释,苏红叶也不会再原谅。 “你想要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凌不解,都这么多年过去,王砚仕途平坦,为什么还执着放不下。 王砚幽幽道, “换作是你,被人夺妻会不会一直记着,也感谢你,让我对感情选择经过了淬火变坚定,我愿意此生只能够守着一个人。 你可以吗,萧大郎君,桐叶喂你的酒好喝吗?昨晚我可是都在红叶耳边告诉了她。” 王砚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嘲讽,他就要让萧凌尝一尝曾经自己受过的。 他查过了,借伞的姑娘,是萧凌安排的,不单这一件,还有其他不经意间接触他的女人们,都是红叶对他移情的心中刺。 毕竟,萧凌避到边关去,苏红叶和他感情也好过,王砚能感觉到红叶想和他过完一生的心,只是当初他不了解苏红叶对忠贞的执念。 他原本是很想让苏红叶明白,世间男人都如此,不会只忠与一人,可后来,他一和别的女人靠近,就会浑身不适,严重时还会起小红疹。 大夫给他诊断,说他得了怪病,对女人过敏。 就连睡觉也不能安稳,他那时是真的恨极了苏红叶,是她把他变成了怪物。 可后来一想,这不是绝佳的证明么,于是他开始等待机会,等待萧凌和他曾经一样,有些蠢蠢欲动想尝试新鲜人的机会。 为自己创造机会,这是每一个朝堂上人都有的素养。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留在原地的人 刚入九月的天气,入了秋依旧炎热,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有丝丝凉意。 江北苏家老宅不大,临靠江河的分支,出行一靠马车,二靠小船,河的两边有长长的石板路走廊,是韵味十足的水乡。 这里的建筑多数是灰砖黑檐,艳丽的建筑极少。 房内的窗户都打开着,一把摇椅在地面上摇晃,椅子旁边有个小几,上面摆了一串冰镇的绿葡萄,还有两瓣西瓜。 苏红叶穿着一件连体裙,袖子知道胳膊处,周边一圈是宽广式,直筒的腰身,下摆到小腿处,开了小小的叉。 她光着脚搭在踏板上,白皙纤细的小腿露了出来,胸口解开了两颗扣子,手中摇着一把仕女扇,头发披散在肩上,整个人慵懒惬意。 青浦在外头练嗓子,她和好姐妹们过几日要上台唱戏表演,她正抓紧着时间,放弃了午憩。 苏红叶正昏昏欲睡,突然脸上被人用手指点鼻尖,用力往上拱。 眼睛睁开,就见到王砚放大的脸,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在这里,嘴唇就被重重咬住,腰被死死掐住。 几息之后,苏红叶去给自己擦嘴,背对着王砚,微微弯着腰。 然后就听到王砚放下茶杯的声音, “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苏红叶对着铜镜,上下看着,那里不成体统了,他进她房间才是不成体统。 苏红叶转身,双手撑在了梳妆桌上,人往后靠着, “我说,你随便进我府宅里来,才是不妥吧,我在自己房间里爱怎么穿就怎么穿,又没出去见人,你管我。” 苏红叶踩扁了室内鞋的后跟,汲着鞋,身体因着动作,展露出柔美的曲线,而苏红叶不自知,她头抬得高,作出凌人的气势。 王砚觉得这几月的辛苦好像在见到苏红叶时都消失了,径自去解了斜禁上的扣,但嘴上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你就不想知道,萧凌有没有签字?” 苏红叶果然上当,走向王砚, “嗳,成了么。” 王砚脱的只剩薄薄里衣,他坐在了刚才苏红叶坐得摇椅上,捡了扇子给自己扇风送凉意,眼睛看着旁边的葡萄,示意站着的人喂他。 苏红叶看着这冤家大摇大摆抢她位置,不经去想,做官的人脸皮真厚。 苏红叶为了能和离,只好去摘了葡萄去塞王砚的嘴里,却被他偏头拒绝,要苏红叶用嘴喂。 她趁王砚不备,在他肩头咬了一口,疼得王砚惊叫, “松口,快松口。” 苏红叶这才放过他,然后把葡萄塞进自己的嘴里吃了。 “还叫姑奶奶我嘴喂你葡萄不。” 王砚看着自己肩头的咬印,哭笑不得,苏红叶够野蛮的,可他也不是会吃亏的人。 把苏红叶抓住捞到自己怀里,坐在腿上,拧下一颗葡萄塞进她嘴里,然后自己吻住去吸吮过来。 秋天燥热,王砚后背全是汗,他松开了箍住苏红叶腰间的手,体贴扶她坐正,帮她把腿搁好。 苏红叶拿衣服遮盖被啃咬出红的胸口,眼神流转嗔怪, “臭流氓。” 浑身没力气,腰被抵得酸痛,苏红叶觉得自己离被千妇所指不远了。 冷水洗净过后,苏红叶换了身可以见客的衣服,头发用一个玉簪简单挽起。 王砚嫌弃穿过的衣服,不肯捡起地上的脏衣,苏红叶没得办法,只好去挑了以前父亲留下的新衣,穿在王砚的身上有些宽了。 青浦蹲在地上,嘴里咬着线,手上线不停穿过王砚的下摆衣服,现在就修改衣服。 苏红叶在铜镜前自己梳妆,不时去看镜中王砚,心中暗骂,这人来打扰她惬意的生活。 不多时,简单的妆容完成,头发重新挽,用丝带穿在发中辫了一股发,尾部系了漂亮的流结。 耳上挂了繁复的银耳饰,上面嵌有红色的小珠。 身上穿了红衣,里间是白裙,腰上系了红流苏,走路时清风会带起流苏飘动。 苏红叶现在二十又四,正处于青涩与成熟间的风华年。 王砚看她转过了头,清丽芙蓉面,简单装束窈窕身姿,喉咙上下滑动,刚才她娇求的样子有些回味。 苏红叶起身去拿葡萄,一颗接一颗自己吃得欢。 王砚不由出声咳嗽,提醒她,还有他呢。 凉凉的绿葡萄咬破出汁,甜美的味道充斥在舌尖,王砚咽下,暗叹还是苏红叶会享受,这绿葡萄比紫葡萄果肉要硬些,也更清香。 王砚张嘴还要,一颗不够。 苏红叶故意把葡萄放在齿间,凑近他,眼睛眨啊眨,待王砚要去咬住时,快速往后缩,故意逗王砚不给吃。 她咬下葡萄,自己吃了。 待到第二次捉弄时,王砚不顾底下还有婢女在干活,伸手抱住苏红叶,从她嘴里接过葡萄,然后伸手挠她腰间痒。 苏红叶只得讨饶, “王大人,哈哈哈哈哈——————王大人快住手——————我错了我错了,王大人,哈哈哈————————————” 青浦手中线突然离去,她急得对苏红叶说道, “小姐,晚上我还有事呢,可不能被耽误。” 青浦吃过晚饭后就会和姐妹们一起排练一个时辰,每次都是同样的时间地点。 王砚停下,也学苏红叶之前,眨了下眼,瞧你干的好事。 苏红叶乖乖给王砚喂葡萄,瞪他,干嘛伸手作弊。 王砚露出清洌的笑容,心中后悔搓磨了多年,好在萧凌给了他机会。 萧凌蠢到看上了一个和苏红叶长相相似的陪酒女,每次参加同僚的宴请,都点她。 王砚满意陪酒女桐叶的表现,就给她赎了身,让她在必要时和萧凌说自己给自己赎身了,今晚是最后一天在这里陪客。 果然,萧凌手中酒停留了许久才喝下。 这些都说给了苏红叶知晓,他也不藏着掖着,把嘉懿郡主的孩子其实是其他人的,包括与冯蕙兰同房的,都不是他,他自始自终对其他人只是逗留在看几眼上,不曾进一步过。 苏红叶觉得他奇怪, “你不是说过为女子守身的男人很蠢么,现如今怎么又愿意了。” 见他不说话,苏红叶又说道, “怕不是有病只能选择我,并不是你出于内心只选我一人。” 等船远去,王砚还站在岸上问自己到底是因为再次选择苏红叶。 他给苏红叶去信,说自己被她骗了,明明是因为内心只想苏红叶一人才会得了怪病,被她一唬,自己竟然质疑了起来,说她是坏蛋。 苏红叶回信,画了几张小人吵架的画,说他笨,怪谁啊。 王砚继续寄去,把以后的安排计划告诉她,自己会分出府去,不受父母管控了,等时机成熟,会与嘉懿郡主和离。 苏红叶没有回,她想留在江北不想回江城,况且,她还有萧倾禾,改嫁给前夫,对她影响不好。 嫁人两次,也看开了一些事,若是世间男子都如此,还是独身一人好。 王砚这次来,就是要苏红叶亲口应下他。 晚饭吃得早,青浦急急出了门,老管家的小儿子问她吃不吃刚炸的麻花,青浦头也不回,回道, “给我留着,我回来吃。” 丁生摸了摸头,笑得憨厚,见到主家,立马腾红了黑脸,刚才肯定被看去了,他的心思会不会被发现。 苏红叶被王砚缠得不行,只好答应他带到外面走走,水乡对他来说挺陌生。 没想到瞧见了丁生对不开窍青浦的小心思。 苏红叶没有说什么,她被王砚牵着手拉去了外头,生怕她反悔。 外头太阳的余光还在,照得人脸黄黄的。 小河上停靠了许多小船,每只船上都挂了一盏大灯笼,玲琅满目的商品,大多是些水果吃食。 王砚看得津津有味,他未曾见过这样的景象,旁边的苏红叶被邻居认出,过来与她打招呼。 邻居是名富商之子,年轻有朝气,见到苏红叶就小跑过来, “叶姐姐,好久不见。” 苏红叶微笑寒暄,王砚转过头来,问她是谁。 秋锦衣看到王砚牵住苏红叶的手,笑容滞涩,然后换了副应酬人的客气,主动介绍自己, “在下秋锦衣,与苏姐姐是邻居,自小一起玩。” 苏红叶觉得被握住的手有些微疼,偏头去看王砚,只见他也客套说道, “在下王砚,是你苏姐姐的夫君。” 秋锦衣的眸子里出现慌乱,他问, “苏姐姐,你不是说和离回老家吗,这位真是你夫君?” 苏红叶觉得手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她扬起一个笑容, “之前和夫君置气,他在外有了人,所以想要和离,现在他知道错了。” 手上力气被卸掉了不少,秋锦衣失落说道, “秋姐姐,你真善良,我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王砚似笑非笑盯着苏红叶,看得她汗毛竖起, “我竟不知你除了表哥,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好弟弟。” 苏红叶干笑, “这是邻居,你别瞎想。” “哼,叫你姐姐,对我一句姐夫都不叫,真是好邻居。” 苏红叶手指湖上一艘乌船, “走,我们去买好吃的乌饭,这个婆婆不常来,手艺可好了。” 王砚被她指到的方向吸引去了注意力,想尝尝乌饭为何物。 苏红叶松了口气,但也有些头疼,她回来时确确实实说辞是和离回老家,现在王砚被看到,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王砚穿着白底银线绣的竹,头发高束,只有一根玉簪,脸白心黑,此刻正在挑选乌饭团。 苏红叶站在岸上,伸出三根手指,买三份,王砚含笑点头。 卖乌饭的婆婆认出苏红叶,对着俊俏公子说道, “你是红叶的夫君吧,你可真幸运,红叶在我们这里可受欢迎了,十里八乡的大美人,想迎娶她的贵公子都要排队。” 王砚冷下脸, “她还有很多追求者?” 婆婆眼神不大好,没瞧出王砚的不高兴, “可不是,这次她和离回来,媒婆都去了好几回了,但每次都被赶了出来,来,公子你的三份乌饭团。” 王砚拎着绿叶包好的三份乌饭,脚踏在船板上,跨过一艘艘船后,心下决定要带走苏红叶,一个秋锦衣已经让他生出警惕了,竟然还有好几个。 他哪里能放得下心留苏红叶一人在此,得先生个孩子拴住她。 到了岸上,时间还早,苏红叶问他还想去看什么,王砚拉着她回头走, “我觉得还是有点累,想早些洗洗睡。” 晚上苏红叶问他,是怎么做到让萧凌签字答应和离的。 王砚里衣敞开趴着,享受苏红叶给他敲背捶腿,闭着眼睛, “天机不可泄露,万一被你偷师去怎么办。” 苏红叶从他臀腰处的脊骨往上,手指在两侧一寸一寸往上按去,王砚舒服极了, “再重些。” 苏红叶学过人体经脉穴位,按摩很有水准。 苏红叶手指不停,嘴唇去贴到王砚的耳边,轻声问他, “说嘛,我想知道,阿砚你怎么做到的?” 王砚睁开一只眼斜看她, “真想知道?” 苏红叶点头,可好奇了,以萧凌知道她背叛的情况下,会想杀了她,才不会同意和离。 王砚翻过身,双手枕在脑后,眯眼说道, “等你生了我们的孩子后,我就告诉你。” 苏红叶气他耍人,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王砚吃痛,抱住她也一起躺下,咬住她的耳垂,厮磨了一会儿才放开, “你的药已经全部被我扔掉了,在没生下王斯语之前,不准你再吃。” 苏红叶听他连孩子名字都取好了,有些气馁,看来王砚这次不会罢休。 “可是我这样和你回去,江城里人怎么看我,要不,我就待这里吧。” 苏红叶觉得生孩子没问题,在这里生,她害怕江城里的风言风语,再嫁前夫,名声不好,也会连累萧倾禾。 王砚抱紧了她, “别怕,我已经请命要去荆州,西洲监察官员,没个载,我们回不来。等回来,孩子都大了,没人会再嚼舌根。若是有,你告诉我,我去收拾她们的夫君。” 苏红叶回抱住他,头搁在胸口,没有说话,她心中还是怕的,也怕王砚会犯同样的错误。 两人无声的拥抱,这样的相处还是在很久以前,王砚觉得再多的辛苦也值得,苏红叶回头看到他了,他站在原地没有走开。 桐叶这枚棋子没有白费,她保留着清白身,献给了萧凌,再以无悔的姿态要离开,成功在萧凌的心上驻留。 王砚把她培养成了专门对付萧凌的武器,是他自己没有把持住,和离,也就顺利得多了。 在苏红叶怀孕三个月的时候,王砚拿着一块玉牌,上了萧府门,讨要东西。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受伤的无辜孩子 萧府的看门认得王大人,恭敬得请他往里走。 王砚手里甩着一块玉牌,转来转去,丝毫不怕把它摔地上碎了,红叶要他今日务必拿回金锁,他也乐意来给萧凌添堵,近年来,朝堂上竟成了萧凌的一人言。 今日休沐,王砚肯定萧凌在家,他穿了一身白底紫花的衣服,头戴一顶小黑纱冠,整个人有些意气风发。 王砚也确实更适合穿白衣,除了上朝的日子,其余时候都是苏红叶给他挑选好让他穿出门,他每次出门前,都要照全身铜镜好一会儿,欣赏玉树临风的自己。 在等了半住香后,萧凌才走了出来,神色冷漠,自顾自喝茶并不理会王砚。 王砚把玉佩放在茶几上,“啪”一声后吸引了的萧凌的注意力,他的瞳孔徒然收缩变小,手上的茶杯水也有些撒出,烫到了腿上。 王砚站了起来,拿起玉佩来到萧凌面前晃, “萧侯爷,今日在下奉命来讨要金锁,还望萧侯爷爽快些。” 萧凌听讨要他与苏红叶的定情物,心下愠怒,把茶杯重重放下, “王大人,这是本侯的家务事,轮不到王大人来插手。” 王砚觉得萧凌脸皮实在厚,他与嘉懿郡主已经秘密和离,但是她没有搬离王府。 而王砚自己开府搬了出去,苏红叶与他重新结为夫妻有了孩子,但这消息只有亲近之人知道。 见萧凌又是如此扭捏做派,王砚也不急不恼,亲切问候他, “桐叶小夫人近日来身体可好,听说害喜严重,在下知道一位圣手可解害喜之症,不知萧侯爷可否需要。” 萧凌噌得站了起来,想去抢王砚手中的玉佩,但王砚早有防备,没能让萧凌得逞。 “萧侯爷,有话还是好好说,何必动手,这玉牌主人可是嘱咐我要把金锁换回去,在下还没见到金锁,可不能给侯爷。” 王砚站在逆光中,脸上笑意盈盈,手指绕着玉牌甩,当真风轻云淡样。 萧凌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身体突然被定住了一样,眼睛鼓起,似要吃了王砚般,缓步来到他的面前,两人身量都不矮,在逆光下影子相互较量。 “你对红叶做了什么,为什么这块玉佩在你手里。” 王砚浅笑,拉开与萧凌的距离, “也没做什么,就是我们有了孩子,她不想看见这晦气的东西,特意让我来讨金锁。” “你找死!” 萧凌握紧了拳头,一拳向他袭去。 王砚卸去了他的力,胳膊肘狠狠撞了他胸口,是萧凌先出手的,自己不过是还击。 过去的五年里,他可不是什么都没做,特别是见到了红叶的另一名表哥,江湖高手冷云的身手后,他苦学武艺,不曾懈怠。 萧凌胸口受到撞击,后退了两步,闷咳了起来。 这时候,一名怀有身孕的女子走了出来,面容年轻与苏红叶有几分相似。 可若是她与现在的苏红叶站在一起,就会发现,两人间并无共同处,桐叶实在柔顺了些,没有红叶的固执与洒脱。 桐叶双手呈上金锁,王砚露出满意笑容,拿了金锁把玉佩丢给了桐叶,不过是个青楼妓子,都不值得他另外看一眼。 萧凌怒从心头起,一脚踹倒了她, “贱人,谁准你进我书房的!” 王砚不再管,把金锁放进胸口,转身潇洒离去,想着回去夫人会如何奖赏他。 桐叶捂着肚子,头看着王砚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满足的微笑,终于为大人做了令他满意的事。 是王砚救了当初差点被人糟蹋的她,自此后,无论王砚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心甘情愿做事。 她的身下出现了一滩血,萧凌嫌恶,命人拖走她。 陆夫人听到了前头的声音,也来到了前厅,见到青楼里进门来的女子小产,冷眼对着萧凌, “孽障,都是你惹来的祸根,如今倾禾不在,不知红叶已经与你和离,倘若她知晓了,我饶不了你!” 陆夫人实在不明白大儿子放着好好的正品不要,带了个赝品进门来,带进来后也不好好对待,把亲骨肉也弄没了。 她从青城山回来,就听到儿子与红叶和离,她的心悸病又犯了,对这个儿子实在是失望,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这个家,和他那个爹一摸一样。 陆夫人原本最疼这个大儿,可现在他伤害了萧倾禾,她就不再待见萧凌,不负责任的男人,管不住自己。 萧凌拿走了自己的玉佩,心中恨极了王砚和苏红叶,一个算计他一个背叛他。 桐叶每次陪酒都会在自己身上撒了一些香粉,一旦萧凌饮了酒,就会对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之前萧凌每次都是浅饮,效果并不明显。 王砚答应冯蕙兰可以离开王府去朱彦身边,她便把这异域的□□的告知了王砚。 苏红叶见到自己的金锁,很开心,肚子稍稍显怀,她在金锁上亲了一口,王砚坐在一旁,一脸得意,他可是从萧侯爷手里抢回了苏红叶。 王斯语出生那天,王砚站在屋外头,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神佛保佑母女平安,林夫人被他在眼前晃烦死。 “砚儿,你给我坐下,你晃得我眼睛疼。” 王砚刚坐下,就听到接生婆说生了生了,他立即弹了起来,赶紧去拍门问夫人如何。 响亮的哭声响起,无人理会王砚的问话,里面手忙脚乱的很。 等孩子满月后,王砚抱着白胖的王斯语,笑得牙白,不停得去贴她脸。 苏红叶生了这胎后,身体弱了许多,王斯语肚子里时大了些,她生得艰难。 直到一年后,才恢复。 林夫人给派了两个奶麽麽过来照顾王斯语,把小孙女喂得白胖讨喜。 苏红叶抱她坚持不了半住香,因着在外头监管官员,查宗卷,公务并不繁忙,王砚回来总是抱着王斯语,很少让她下地。 苏红叶看着小身体越来越胖,忧愁她长大了如何是好。 王砚陪着王斯语在外头玩,苏红叶就在屋内给萧倾禾写信,每月一封问候信,从未断过,即便她与萧凌和离了,可倾禾还是她的女儿。 连带问候信寄去的还有荆州的特产与她的衣服,她对女儿的爱不曾断过。 王砚倒也不会计较苏红叶对女儿的关怀,萧倾禾远在青城山,并且年岁已大,不会分走苏红叶对王斯语的关注。 在王斯语三岁的时候,苏红叶给萧倾禾寄去了她异父妹妹的肖像画,红衣白胖的女娃娃可极了。 萧倾禾一次也未曾给她回过信,苏红叶心中对她是有愧的,尽量不在意她对自己的冷漠。 总不能因为孩子就勉强和萧凌过一生,只能慢慢弥补对大女儿的愧歉。 青城山上,白雾缭绕,萧倾禾练得霸道剑已有隐隐的霸意,她遗传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小小年纪身量就已经比同龄人都要高出一截,并且又是萧侯爷的女儿,青城山所有人都对她让三分。 只有大师兄应玉与她关系甚好,两人熟络得经常一起练剑。 今日他感觉倾禾的心情不大好,剑势凌乱,不似往常的专注。 应玉收了剑,在一旁的松树下坐下,仔细观察起萧倾禾,见她紧抿着唇,眼睛有些红,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长时间不眨眼。 应玉心想坏了,萧师妹现在憋着气,下午比武众人要遭,身为大师兄有义务为众师弟们解忧分担。 等萧倾禾也收了剑,应玉给她倒了茶水,温和问她出了何事。 萧倾禾的父母和离,没有人知道,她从未和旁人提起过,父亲和母亲每月的信都会送到她手里,在五岁那年她收到了两分信,还在奇怪父母玩什么把戏。 后来她央求师傅偷偷下山去,才知道父母和离了,她被抛弃在了青城山,说是抛弃有些严重,萧凌和苏红叶会前后错开上山给她补生辰。 可年幼的她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被独自留在青城山上,认为自己是阻碍了两人幸福。 性子急转变化,变得冷漠不喜言语,不喜与人靠近。 宋奶娘急得给掌门陈金水吹枕边风,她家的小姐性子大变,这可如何是好。 上山后,宋奶娘与陈金水不出两年好上了,成为了掌门夫人,她年岁大了不能生育,把一手奶大的萧倾禾当作了自己的女儿,眼见她越发沉闷,心中急得不得了。 心中大胆骂她的父母不负责任,但嘴上不敢半句说出口,生怕戳伤了萧倾禾的心。 陈金水让大徒弟应玉开解萧倾禾,但效果甚微,她越长大,人就越发冷淡,霸道剑使得虎虎生威,旁人都敬畏她。 从小师妹变成了师姐。 萧倾禾没有理应玉的问话,她的心还停留在母亲寄给她妹妹的画像上,仿佛是年画上的小人儿一样,惹人喜爱,可她却是厌恶王斯语的存在。 母亲以前有来信解释过与父亲和离的原因,她可以接受,但是不能接受母亲有了其他的孩子。 屋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母亲给她的物件,她收到画像时大哭了一场,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 她写信去给祖母,哭诉是不是自己以前太淘气了,王斯语妹妹比她可爱乖巧才惹得母亲不要她。 陆夫人收到心都碎了,狠狠骂了萧凌一通,为什么不瞒住萧倾禾惹她伤心。 萧凌亲自去了荆州,找到苏红叶,责怪她把杂种画像寄给萧倾禾,让她伤心。 两人再见已是物是人非,苏红叶气得让他滚。 苏红叶依旧瘦高窈窕,面容桃花,有股雍容的贵气,萧凌风尘仆仆一身劲衣,年岁增长并且有权势的浸养,气貌非凡。 萧凌冷笑,上前一步,拽住苏红叶的手腕,眸子里透露出狠戾, “你若是再让倾禾伤心,我就让王斯语这杂种消失。” 苏红叶被拽得生疼,又听他侮辱自己的女儿,抬手一巴掌甩去,清脆的声音吓坏了跟在萧凌身后的人,他们都更加低下头去。 “放手,你放手。” 苏红叶两只手都被拽住,她使眼色让下人快去找王砚。 萧凌突然放手,使得苏红叶不稳摔倒了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得看着地上人双手撑在地上一步步往后退去。 他蹲下一脚压下,单手掐住苏红叶的脖子,恨不得咬断她的脖子,凑近说道, “再有下次,你试试看。” 苏红叶也火了,她手心里滑落下簪子,眼睛眨也不眨,朝萧凌胸口刺去,但失败了,萧凌擒住她的手掉了个往她胸口刺去。 “住手,你个坏蛋快放开我娘亲。” 王斯语中气奶意十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苏红叶艰难出声, “快把小姐带走,快!” 身后的婢女赶紧抱住敦实的小姐,阻止她前进一步,可萧凌已经看见了,那里肯放过,眼见他要朝王斯语走去。 苏红叶站起来抱住他的腰拦住,拼命给婢女带走王斯语留下时间,嘶吼, “快把小姐带走!” 王砚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萧凌抽剑往苏红叶的腹部刺去,急忙跑去阻拦,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看到苏红叶滑落倒地,身上血水涌出。 他顾不得萧凌,大喊找大夫,抱起苏红叶往院内跑,心乱慌乱极了。 萧凌留在原地,怔怔看着剑上滴落的血珠,两良久过后才离开,阿琪复杂得看着萧凌的背影,都说爱之深恨之切,侯爷千里迢迢赶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刺苏夫人一剑? 萧凌站在甲板上吹冷风,刚在苏红叶抱住他的时候他很想回抱住她,可一想到她与王砚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他就没办法原谅她。 手指一根根掰开,推开了她,他可以为自己做下的错事弥补,但苏红叶不该背叛他! 这一剑不解他心中万般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