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第001章 符合名字相同就得穿定律 沈姮接收完原主的全部记忆后,才知道自己穿成了历史上奸相界的扛把子谢俭的早逝原配,符合名字相同就得穿定律。 两个小时前,这位史上最为心性残忍,手段狠毒,堪为修罗没有之一的谢相墓被发现,墓志铭上歌颂了他罪恶的一生,对,歌颂,还是他自个写的。 世人震惊于他的不要脸时,又发现与他合葬的竟然不是他们所知的相爷夫人,才知道他还有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原配妻子沈氏,且这位沈氏十八岁和人私奔,后不得善终。 网友们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呐尼?对这样一个让自己头顶青青草原的女人,谢相为何还要与之合葬?不符合人之常情啊。 瞬间脑补出各种虐恋情深的戏码来。 沈姮跟所有人一样都疑惑于这个问题时,穿过来了。 额~~~她能不能不要以这样的方式把疑惑解开? “她肯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话跑了。”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传来:“早知道一开始就直接打晕她,你真确定她有一千两的银票?” “确定,谢俭说漏过嘴,沈氏嫁给他时有一千两银票的嫁妆,平常捂得很紧。要不然我也不会费尽心思去勾搭这种女人。”另一个男声道:“她现在跟我私奔,又怎么可能不把银票带在身上?” 对,她穿在了那位臭名昭著的谢相原配跟人私奔时的路上,休息时男人去林中小解,原主心里害怕,就想着近男人一点,这一近才知道那男人只是看中了她的嫁妆,一早就和堂弟商量好要在这个林子里对她动手,害怕之下跑了,着急忙慌间掉下了这个陡坡。 沈姮此时已经在山林间躺了半个小时,后脑的致命疼痛导致她的四肢都有些麻痹,这会儿才好点,正揉着肿成拳头一样的后脑时,那两个找她的男人已经找来了。 捋清了记忆,艰难起身,看着周围这茂密的林子,清冷月光透过斑驳枝叶零碎地落在地上,视线还算比较清楚,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沈姮知道自己这会逃不远,四肢无力的很,估计是脑震荡了,好想吃颗布洛芬止痛啊,奈何一药难求。 心一横,撕下袖口挂在一旁的枝丫上迷惑敌人,身子则躲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是死是活就看老天了。 很快,两个男人走到这里。 “这娘们果然听到了我们的话,逃了。”矮点的男子看到树丫上的布料,气呼呼得道:“白忙活一场。” 另一个瘦高的男人也无比恼怒:“她肯定回了家,再骗的话就难了,这种事谅她也不敢说什么。就算谢俭那小子知道了,族里的人谁会帮他?” “也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早就被族里抛弃了。” 杀人犯?奸相的父亲是杀人犯?沈姮有些吃惊,搜索了原主的记忆,是在奸相十岁那年的事,好像是谢父杀了一个外地来的男人,说是见财起了杀心。具体情况原主并不清楚,不过也因为这事,原主打心里就厌恶这个比她小了三岁的相公。 沈姮还没从这震惊的事情中回神,就见那两个男人一步一步朝她所在处走来,停在半米之外看着周围。 “你说她一个柔弱的女人,跑得远吗?这块破布会不会只是个幌子,人其实躲在附近?”男的猜测。 沈姮脸色瞬间惨白,开局就遇到这聪明的人吗?别啊,蠢点吧,再蠢点吧,要不然,她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呀。 “她要是有这样的脑子,还会被我骗?”原主看中的男人一脸轻视。 沈姮拼命在心里附和,你说得对,快走吧,快走吧。 “先回家。”俩人边说边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姮才颤抖地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这辈子都没这么惊险刺激过。 四肢已经没有像方才那样麻木,看着黑漆漆的周围,接下来何去何从才是她要想的问题。 原主原本是不用嫁给奸相的,和奸相有婚约的是她的小妹沈妍,可谁让三姐妹当中,她这个二女儿是最不受宠的,再加上沈妍从小被娇宠长大,哭闹后,沈父就让最没存在感的沈姮代嫁了。 娘家是回不去的,记忆中,原主前几天就逃回过娘家,迎接她的却是要和她断绝往来的父母。 这个叫大丛朝的国家不太好处啊,封建王朝的统治下,等级观念、阶级分层极为森严,女人出嫁前娘家做主,出嫁后夫家做主,两者都没的话处境堪忧。 沈姮要想在这个时代好好地生活,现在离开估计寸步难行,只有先回奸相家里,走一步算一步。 四肢已经有了力气,沈姮摸着头上的大包,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一边缓慢地朝着南明县走去。 亏的原主没走多久就发现了那个男人的真面目,离县城还不算远,半个小时就走到了山脚,一商队正往山上的官道推着车,看到一名浑身脏兮兮的妇人从林子里走出来都被吓了一跳。 看到人,沈姮心里松了口气,脚步更快了,大丛朝的晚上是在戌时(19时至21时)关的城门,准确地说是戌时七刻(20:45),从这里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城门,有一些零散的商队正从城门出来。 沈姮哪还顾得了全身的伤痛,提起裙子快步跑起来。 守城门的士兵对她进行了例行的盘查核对后登记放行,见没有商队进出了对着旁边人道:“已是戌时七刻,关城门。” 南明县在大丛朝禹州下的一个小县城,一进城门,入眼就是街道,左右两边茶楼,当铺,作坊,酒馆林立,尽管此时夜深人静,只留几个铺子点着灯火,仍能看出白天有多热闹。 沈姮发呆似的看着这条古代官道好半天,她真的来到了古代? 一会,才照着记忆走进一条两边都是青苔的老巷子里,时不时地能听见周围屋里传来的说话声,偶尔还能听到婴儿的啼哭之声。 很快,她站在了一扇残破的木门面前,轻轻一推就推了进去,下一刻,沈姮被吓得差点尖叫,见一条大黄狗正龇着牙一副凶狠的模样想要咬她,看清来人后摇起尾巴来,高兴地在她脚边蹭。 第002章 奸相界的翘楚,变态界的扛把子 是谢家养了两年的大黄,沈姮松了口气,摸摸家狗的头:“别叫。” 谢家不算穷,泥墙内有着两间夯(hang)土筑房,除此之外还有一间灶房,左边那间主房是谢俭大哥大嫂的屋子,周围围墙用垒石堆起。 看得出来,这几间屋子已经好几年没修了,跟大门一样,破损了不少。 历史上说奸相是独子,其实不是,他还有个大哥大嫂,以及五岁的侄子,只不过他大哥在三年前失踪了,现在整个家里就是他大嫂在当家。 灶房内,传出了大嫂夏氏的声音。 夏氏的嗓门平常中气十足,今晚听来却格外的疲惫:“嫂子知道你心里不喜欢她,但沈家老爷的身份是能为你担保让你参加科举的人,除此之外,已经找不到能帮咱们的人了,明天你去沈家把她接回来。” 看来夏氏是以为原主像以前那样逃回娘家了。 沈姮将记忆中的过往又捋了捋。 沈谢两家的祖父是知交,沈家祖父发达后,俩人的基情也依旧四射。谢俭生下时,沈家祖父来喝满月酒一眼就看中了他,因此和小孙女沈妍定下姻缘。 在谢父出事被定罪问斩后,照大丛律,谢俭和其大哥都失去了科考的资格,一家人的生活也变得窘迫,后来谢家大哥又失踪。 谢俭十三岁这年,谢家大嫂夏氏听到风声,说沈家想要毁婚。沈父大善人的身份是唯一能担保谢俭参加科考资格的人,夏氏清楚地知道,要是失去沈家的支持,谢家是真的完了,谢俭是谢家唯一希望,她不能让这个希望破灭。 因此一大早夏氏就抱着儿子去了沈府提亲,果然,沈家以俩人年纪太小为由名正言顺的拒绝,夏氏在沈家门口大闹了半个月,已经有些人对沈家指指点点了,为了不破坏几十年大善人的名声,沈家只得应了,把十六岁的沈姮推了出来。 如今两年过去,谢俭都十五岁了,那沈父是一点为谢俭担保的想法也没有。 “说不定她回不来了。”一道沙哑中带着六分少年音的声音传来,这是谢俭的声音。 “什么意思?” “嫂嫂,你放心,我一定能参加科考的,早些歇息吧。” 沈姮正想着这句‘说不定她回不来了’,谢俭怎么知道她回不来的?灶屋的门突然打开,一名个头只到她鼻尖的少年映入了眼中,穿着一身泛旧的长衣,瘦薄,五官生的清俊秀气,在见到院子里站的人时,没什么波动的黑眸闪过一丝意外和不易察觉遗憾,随即被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默所取代。 就这么见到了历史上奸相界的翘楚,变态界的扛把子谢俭,沈姮再成熟的内心也忍不住发了好一会的怔,她取代原主后还没有细细去想谢俭,而印象中的奸相就是跪着忏悔的那石头雕像,一副尖嘴猴腮,阴险狡诈,一看就是个卖国贼,奸诈,罪大恶极的模样。 眼前十五岁的单薄少年郎,看起来和‘尖嘴猴腮,阴险狡诈,罪大恶极’实在相去甚远。 “沈姮,你还知道回来?”夏氏出来,见到院中的弟媳妇气不打一处来,指手骂道:“这两年来好吃好喝养着你,再烈的畜生性子也伏下来了,你这养不熟的……怎么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还破了?” 原身嫁过来后每天不是活在自怨自艾中,就是躲在房里不出来,加上瞧不起这个大嗓门又斤斤计较爱贪便宜的嫂子,两年里,俩人讲的话十个手指头也能数出来。 沈姮不想以后一直像原主那样的生活,但也不能一下子转变得太快让人生疑,学着原主那样低着头带着四分麻木的表情说:“遇到了两只疯狗。” 谢俭年少稚嫩的脸庞没什么表情,只微冷的视线扫过沈姮一身狼狈以及那被撕碎的袖口。 “活该。沈姮,你已经是谢家人了,总是逃回娘家像什么话,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夏氏指着人鼻子骂:“你信不信我打的你再也不敢回娘家。” 沈姮没说什么,照着以往原主的作风,直接进了右边她安置的居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松了口气,毕竟不是专业演员,哪怕接收了记忆,演原主也有些难度,先缓缓吧。 打量着这间原主住了两年的屋子,基本的配置都有,就是有些旧。 最醒目的除了床就是那张窗边的桌子,桌子上油灯忽明忽暗,油灯旁一本书正翻开着,角落里整齐地放着十几本书,这是谢俭的东西。 原主和谢俭成亲两年,几乎没说过话,但却睡在一起,额,难道她以后也要继续这样? 目前看来是的。 谢家只有两居室,她不可能去睡柴房。 都睡了两年了,分床也太过刻意了,暂时就将就着吧。 木门被推开,沈姮吓了一跳。 谢俭走进来,照以往是目不斜视视若无人的,这会却看了眼突然正襟危坐被吓了一跳不再是低头沉默的女人,也就一眼,坐到桌前看起书来。 沈姮蛮尴尬的,反应有些过度了,你想啊,要是少年秦桧(南宋权奸),少年严嵩(明朝权臣),少年杨国忠(唐玄宗时外戚和权臣)突然和你独处一室,能做到淡定吗? 木门再次被推开,大嫂夏氏拎着一大桶水走进来重重放下,大嗓门粗劣的道:“你的水来了,天天洗,还当自己是闺中姑娘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呢?以后自己烧水。”声音又温和了下来:“阿俭,时候不早,早点休息吧。” 谢俭轻嗯一声。 骂归骂,就像夏氏方才所说,原主嫁过来的这两年一直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家里的事都是夏氏一手挑了,一直指望着原主能去其父那里替谢俭说说好话,好让谢俭提早参加科举。 奈何原主平常虽看起来不声不响,心里既怨恨着父母对她的无情,也记恨着夏氏逼婚,更厌恶谢俭这个杀人犯的儿子,怎么可能去说好话。 照着原主的记忆,沈姮舀了几勺温水进面盆,又端到盆架上,床和墙壁形成一个直角得了个隐秘的小空间,面盆架刚好放在这里,也阻绝了谢俭的视线,当然了,后者认真看着书压根就没在意她。 第003章 上下左右打量,没蛀牙 沈姮很想好好洗个澡,在山里滚过,身心又受到了惊吓,但现在也太晚了,因此也只是洗个脸、脖子,解开领子往里擦个干净些。 下一刻,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两张百两的银票。 这是原主成亲时父母给的。 沈家在南明县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但从祖父那辈开始广施善行,几十年如一日,受到老百姓的敬重,朝廷给送了牌匾‘大善之家’,因受百姓信任,开的几间药铺每年盈利也颇为可观。 谁想二女儿成个亲,虽也给了一些嫁妆,现银却只给两百两。 如此抠门,这也是原主心里愤愤不平地一根刺,沈姮却是两眼放光,在大丛朝,两百银子对富贵人家来说虽不算什么,但对老百姓来讲是好几年的收入了。 历史上原主是连个名字也没有的炮灰,奸相现在虽然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但日后是要迎娶白富美,史书说是二十岁娶了王爷之女,还有五年时间。 沈姮将钱袋稳妥的放回胸口,既然她变成了原主,生命可贵,肯定是要好好生活的。 谢俭要是有名的好官,她定抱紧金大腿,可谢俭是个奸臣啊,且是罪大恶极毫无人性的那种,沈姮觉得还是撇清关系自食其力的好,等到她把这个时代、周围环境清楚地摸一摸,到时和离书,嗯,休书也行,她不计较,拿着二百两银子总能活出个好日子来。 目光不经意一瞄,笑脸僵在脸上,谢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少年气的清峻面庞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很晚了,睡,睡吧。”沈姮下意识地想礼貌性地微笑,幸亏打住及时,就连这话她都不该说,原主以往直接低下头越过他就睡。 谢俭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跟以往有些变化,但他根本不在乎,拿下属于自己的汗巾开始净脸。 沈姮松了口气,脱了外裳挂在床边的桁架上,将翘头履整齐的放好,这才上了床,不一会,旁边位置凹陷了下来。 幸好没用同一床被子。 入秋已两月,天虽转凉,但一人一床薄夹被也够了。 未来的大奸臣就睡在身边,虽说年仅十五,是个半大的少年人,也不是个孩子了,沈妲以为自己会无法入睡,但身体实在太累,又东想西想的,不胜负荷之下没一会就入睡了。 此时谢俭睁开了眼睛,不悦地瞪着身边这个女人,竟然打鼾?两年来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会打鼾,虽然轻微,也让他无法入睡,看来今天很累啊? 不知睡了多久,沈姮猛地醒来,看着床顶的承尘半晌,她梦到了傍晚发生的事,想到一个问题,原主身上明明只有二百两银子,那男人却说她身上有一千两? 还说,是谢俭说漏的嘴,原主嫁给他时有一千两银票的嫁妆。 侧头看着熟睡的少年,谢俭在原主心中是个话不多的人,能成为奸相界的头把交椅,沈姮也不信他是个会说漏嘴的人。 谢俭是故意这么说的,让那个男人来勾搭原主? 我靠,竟然这么对自己的结发妻子?有没有人性啊。 原因是什么? 沈姮想到谢俭的履历,十七进士,二十八岁位居正一品,照大丛律,年初是院试,八月即是乡试,也就是说他明年就能中秀才和举人,后年开春又中了进士,从此扶摇直上。 可谢俭的父亲杀人罪,后代是无法参加科举的,所以夏氏一直想让原主的父亲以大善人的身份去衙门做保人,沈父在原主出嫁时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女儿,又怎么可能给谢俭做担保? 但要是原主跟人私通,丢尽了谢沈两家的颜面,为了不让谢家把这事说出去影响到沈家,沈父肯定会做担保为交换,细思极恐啊。 沈姮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年在昏暗的夜色中如同剪影一般分明的轮廓,倒吸了口气,这小子心思够深,够阴啊。 她以后一定要小心点。 隔天,天气晴好。 沈姮醒来时阳光正透过窗棂细细碎碎的照进来,瞬间清醒,起身来到妆奁前坐下,打开镜匣,镜中的女子虽谈不上貌美,但眉眼鼻的比例恰到好处,而且,牙齿洁白又整齐哟。 沈姮张开嘴,上下左右打量,没蛀牙。 此时,屋门被猛地一拍,夏氏的粗嗓门从门外传来:“真当自己还是闺中娇娃什么也不用干了,都成了亲的人,不知道侍候夫君,勤俭家事,一天到晚只知道窝在屋里,你是打算一辈子都……” 屋门打开,夏氏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个弟媳妇她每天都要骂上一骂,还以为今天又会像以往那样任她骂,没想到出来了。 “大,大嫂,早。”既来之,则安之,这古代社会女儿家一个人很难生存,有自信活出自己是好事,但她怕自信变自负,到时比现在更惨。沈姮决定先适应眼前生活,再找机会离开,就从喊一声大嫂开始。 夏氏愣了下,印象中这个弟媳妇好像没叫过她大嫂,还叫得这么别扭。 “娘,我回来了。”门口,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子背着比他人还要高的竹篓走进来,大黄狗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小男孩虽一身粗布短褐,但五官秀气,模样可爱,眉眼之间和夏氏有些相像,轮廓与谢俭也有几分相似,正是夏氏的儿子,也是谢俭的侄子谢旻()。 “阿婶。”谢旻一脸僵硬地叫了声沈姮,就去后面的羊圈里喂兔子去了。 原主不喜欢谢家人,自然也不喜欢这个小侄子,谢旻年纪虽小,也是个有骨气的,知道这个婶子不喜欢他,除了看到的时候唤一声,也从不主动跟她说话。 沈姮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际关系还得不着痕迹地搞搞好才行啊。 “愣着干什么?把一家子的衣服都晾了。”夏氏拧着眉瞪着沈姮。 依着记忆,沈姮来到屋檐下拿出竹桁放在院子中间,又从方形水井旁拎过放着洗好衣服的木桶,拿出其中一件狠狠甩了下水滴,没想手一滑,那衣服‘xiu——’的一声被甩了出去,刚好丢在从外面回来的谢俭脚前。 额~~~没用洗衣机脱水的衣服好重啊。 第004章 新人新气象 夏氏正惊讶于这个弟媳妇如此听她的话,随即脸色一黑,接过谢俭捡起的衣裳,大骂道:“这点活都干不好,沈姮,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沈姮低下头轻声反驳,她得慢慢转变,再找个适当的机会让大家知道为何转变。 谢俭疑惑地看了眼突然干起活来的女人,又从袖内拿出一个麻布钱袋递给夏氏:“嫂子,早上去了书坊,结了二百文钱。” 夏氏打开钱袋子,拧着的眉松开,脸上也有了笑意:“阿俭,你不是说没墨锭了吗?可买了?” “书坊的掌柜说,我若能一个月给他五本书,墨锭就用他的。” 夏氏高兴的额上的细纹都平了不少:“你也得仔细着眼睛。” 谢俭轻嗯一声。 “小叔。”谢旻喂完羊出来看见小叔,高兴的跑过来。 谢俭摸摸小侄子的头,又看向大嫂:“嫂子,早食做好了吗?” “好了好了,灶锅里拿出来就能吃,沈姮,你去弄早食。”夏氏将脏了的衣裳丢进井旁放着的木桶里,摇动辘轳取水洗衣服。 沈姮应了声,跟着叔侄一起进了灶房。 土灶上热气腾腾,饭香扑鼻,沈姮打开锅盖,里面是番薯粥,转身从旧木橱里拿粗瓷碗盛饭。 谢俭拿配菜时见侄子一直好奇的看着正在做事的女人,不禁也看向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勤快。 知道叔侄俩在打量自己,沈姮虽然手脚略笨,做的也是像模像样,尽量争取获得好感,和平被休,好歹让自己这段时间在谢家过的顺利点。 夏氏进来时,一桌子的早食已经准备好,心里满意,脸色更缓和了。 等三人坐下时,夏氏又从土灶中间烧水的汤罐掏出了两个鸡蛋来放在谢俭和儿子面前。 沈姮:“……”这才想起自从原主嫁到谢家后,就再也没吃过鸡蛋了,原主的父亲虽然不待见这个二女儿,但吃得倒并未苛待,来到谢家后,好吃的都轮不到她。 或许是沈姮盯鸡蛋的时间太长了,夏氏,谢俭,谢旻三人都齐刷刷看向她。 咳咳,忘了演了。暂时就这样吧,沈姮心里嘀咕:既然来了,先尊重一下这里的地方风俗和社会规则。 “沈姮,”夏氏开口:“家里再怎么困难,阿俭的读书也没有放下,明年他就十六了,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参加科考,考中了,你也是个秀才娘子。饭后你就和阿俭去趟娘家,跟你爹说说这事。”顿了顿,又道:“多说些好话。” 只怕说再多的好话沈父也不会帮谢俭担保,毕竟沈父可是要和这个女儿断绝关系的。沈姮瞄了谢俭一眼,这种事她说出来夏氏定以为她不想出力,就让谢俭自个走一遭吧,便点点头。 沈家在南明县西门的忠义桥巷子里,离谢家还是有点距离,过年过节俩人都是搭着役车去,一人三个铜板。役车也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牛车,大丛朝的社会等级无比分明,就连乘车也有专业的车舆制度,各安其道,不能越位。 沈姮昨晚刚穿过来时看过寂静无人的城内街道,古色古香的建筑已经大让她感叹,此时街上车水马龙,赶集之人熙来攘往,热闹场景又是让她恍了好一会,古代啊。 余光见谢俭神情冷淡地看着每一个行人,十五岁的少年没有丝毫少年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姮看不透他,想到这少年经历的事,眼下还是自己的情况比较着急。 原主父亲是狠心要弃了这个女儿的,待会回了沈家肯定会发生事情,到时口舌之战难免,借这个机会,她得改变一下谢俭对她的看法。 昨晚的事既是谢俭设计的,她又突然一身狼狈地回来,性子转变的话,谢俭肯定认为是昨晚的事对她刺激很大,所以有了变化也顺其自然。 沈家的事,得先铺垫一下。 “谢,谢俭。”历史课上的名字就这么在她嘴里喊了出来。 谢俭冷飘了她眼。 “忠义桥到了。”车夫跳下役车。 哈?这么快?她还没做好铺垫呢,沈姮看着谢俭付了车钱,只得跟着下来。 周围行人来来往往,不太合适说。 忠义桥是西城内流河的一座桥,旁边的巷子、市井、一些铺子就都以此桥为名。 沈家在巷子的中间,大门口立着两只石雕狮子,不是电视里富贵大户人家的那种,而是石柱上面蹲着的小狮子,小归小,但巷子只此一家,可见沈家在这一带也是个大户了。 五十左右的管家开门见到是沈姮和谢俭,脸色难看:“二姑娘和二姑爷还来做什么?老爷上次不是说了吗?从此之后,二姑娘所有的一切都与沈家无关。” 这就是传说中的刁奴吧?沈姮冷淡地道:“这不是你一个下人该管的事。” “小人也只是替老爷分担。” “那要不请左邻右坊的邻居也来分担一下,热闹热闹?” 管家愣了下,印象中的二姑娘被他这么一说早就眼睛泛红,恼羞成怒地跑了,哪会这样说话。 谢俭也意外地看了沈姮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但沈姮朝着他友好地笑笑,新人新气象。 一名婢女见到二姑娘和二姑爷回来,赶紧去禀报老爷和夫人,要进大堂厅时被躲在厅门口偷听的少女拉住。 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瞪着婢女不让她进去,也不许她开口,随即又凝神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婢女见二姑娘和二姑爷走近了,只得轻声道:“三姑娘,二姑娘回来了,二姑爷也来了。” “她回来做什么?来丢脸吗?”三姑娘沈妍转身见到二姐和二姐夫,脸上的笑容消失,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这少女就是谢俭真正未婚妻,原主的妹妹沈妍,和谢俭同岁,外表长得俏娇可爱,三姐妹中,长得最漂亮,已出嫁的大姐次之,原主最普通,性子也最闷,所以沈父轻易地就让她代替沈妍嫁给谢俭。 此时,堂内一妇人带笑的声音传来:“沈老爷,您放心吧,沈家是大善之家,三姑娘又长得这般好看,能配得上三姑娘的,肯定是咱们南明县最好的儿郎。” 第005章 年少任性,我一夜之间想通了 “那就有劳高大媒了。你也是知道的妍儿当年和谢家的事,就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沈荣蔚叹了声。 “哎哟,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三姑娘那会才十三岁,一个孩子嫁过去也主不了事啊。二姑娘那年纪嫁过去还能帮着做事,要是旁的人家,谢家出了那样的事,早就毁婚了。” “是啊,我们把姮儿嫁给谢俭,心里也是万般不舍,谢家做出那种罪大恶极之事,我们沈家却不能做无信无义之辈。”原主的母亲姚氏的声音传来:“可怜我那女儿,一辈子就这么被谢家给毁了。” 沈姮听得冷笑连连,原主这一辈子是给父母毁了,既然对方是罪大恶极,还把女儿推出去? 此时,沈家父母和高媒婆说说笑笑地从大堂厅走出来,见到门口站的沈姮和谢俭时,沈家父母脸色一变。 “这不是二姑娘和二姑爷吗?”高媒婆对沈姮还有点笑脸,看到谢俭时一脸厌恶,两年前谢家大儿媳来沈府闹时正好她也在。 一旁的沈妍痛恨二姐今天回来,高大媒是南明县最好的媒婆,原本是一件喜事,瞧瞧现在的气氛。 “来人,送高大媒出门。”沈荣蔚赶紧吩咐着把人送走,直到媒婆消失在影壁外,这才看向二女儿,脸色难看,唇紧抿之下,法令纹更深了:“你们来干什么?” 毕竟是十月怀胎的女儿,姚氏倒没像丈夫那样绝情,只这个时辰过来,也是扫兴,目光扫过二女婿,谢俭又长高了些,模样更为俊俏了,可惜摊上个杀人犯父亲,要不然这模样也是配得上妍儿的。 沈姮有些可怜原主,父母不疼,婆家不重,自怨自艾,这局面,也只有自尊自爱,自强自立能破了。 “岳父,岳母,”谢俭一揖,直接道明来意:“明年三月的科举,小婿想请岳父做担保。” 以往谢家都是比较隐晦地提一提这事,沈荣蔚没想到这次这般直接。 “爹,您只要开口,县老爷一定会同意的。”后人要是知道她在帮着大奸臣,肯定骂死她。 但眼前形势也只能如此。 “爹,不能帮。”沈妍气呼呼地道:“杀人犯的儿子说不定以后也会杀人,到时累及咱们怎么办?”她还要找个好人家呢。 沈姮瞄了谢俭一眼,在沈妍说出杀人犯三个字时,这家伙的眼神极为骇人,想到这家伙日后的所作所为……她不会像旁的穿越人那样觉得自己能改变历史,说不定自己成为原主后已经变成历史的一部分才成就了她所知道的那个历史。 不管以后如何,沈家和谢两,她选择和谢家在同一条船上,前者一旦用孝道压她,她将寸步难行,尽管谢家现在也不好,但相对自由,拿到和离书后,以后就更自由了。 沈姮学着原主微低着头,声音轻缓且清晰:“照这说法,祖父是大善人,你这个嫡孙女也应该心善乐于助人才是,可你却连自个二姐夫都不愿帮忙。” 沈妍没想到一向不太说话的二姐会说出这样的话:“那,那忙也分什么该帮,什么不该帮吧?” “若这忙不该帮,当初爹娘又为何让我嫁入谢家呢?要是谢家不值得帮,那爹娘岂不是等于把我推入了火坑。”沈姮知道多子女家庭父母很多会偏爱其中一个,这是人之常情,子女对父母也会偏爱,不是爱老爸多些就是爱老妈多些,但把不喜欢的孩子弃了,这种父母她只在新闻上看到过,每每看到都要骂上好久。 除了大嫂和旻儿,谢俭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有人这般帮衬着他了,这个沈姮在昨晚之前还看不起他,现在却处处帮着他? 姚氏讶异地看着二女儿,姮儿性子向来最好拿捏,今个是怎么了? 果然是女儿外向,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沈荣蔚被二女儿明里暗里说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索性说开了:“沈姮,五天前你跑回娘家,为父就已经跟你说了,从此以后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的生死和沈家再无半点干系。谢俭的事,帮不上,也不会帮。” 就因为原主不喜欢谢家时常跑回娘家诉苦,沈家以此为借口断绝往来,实则是不想和谢家扯上关系,沈姮不再低着头,而是直视着眼前的父亲,坚定地道:“还请父亲写下断亲书。” 和这种原生家庭,断得干干净净才好。 要不然日后和离后,搞不好还会来恶心她。 沈家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谢俭目光一动,眼中疑惑越深。 “姮儿,你竟然如此绝情?”姚氏没想到养了十五年的女儿轻易说出要断亲书这种话来。 “绝情?敢问沈夫人,断亲书和我的生死与沈家再无半点干系有什么区别吗?”沈姮真的被气到了,哪怕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她都能原谅沈父沈母想和谢家撇清关系的心理,就算顶不住压力把原主推出来,不得已而为之,她也可以去理解他们的无奈,但好歹能在物质上改善女儿的生活,精神上抚慰下她受伤的心灵。 “好,好。”沈荣蔚怒极反笑:“沈姮,你简直大逆不道。是你自己要断亲书的,我们可没有逼你,来人,拿笔墨。” 一炷香的时间后,沈姮拿着断亲书和谢俭站在沈家的大门口。 “其实,这两年来,我每次跑回娘家都是被我父母赶着出来的。”沈姮对原主是怒其不争啊,为了符合当下心境,强颜欢笑的看着谢俭:“父母早就想和我断绝往来关系,方才在役车上,我叫你也是想跟你说这事的。” 谢俭冷眼看着她:“那又怎样?” 又怎样?唔,手中的断亲书还热乎乎的,沈姮厚着脸皮说:“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不需要什么爱情,来点亲情也好嘛,就算是点头之交,互不伤害也是好的。 “成亲至昨晚之前,你对我的态度,和你父母方才对我的态度并无区别。”谢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想的还挺美。 “年少任性,我一夜之间想通了,以前的我什么都不敢说,有怨有气都憋在心里,以后我不会再这样活着了。”沈姮从内心里发出感慨:“昨晚之后的沈姮将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特意加重了昨晚二字。 谢俭没理她,朝着忠义桥走去,脑海里闪过的是沈氏父母以及高媒婆看他那厌恶的眼神,他早料到沈父不会帮他担保,可惜昨晚谋划了半年的计谋失败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女人性子变化这么大。 第006章 是她肤浅了,竟然还想着好聚好散 这一声不发的,沈姮安静地跟在后面,一时也心里没底。 哎,她好歹也是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竟然在古代看一个十五岁少年人的脸色。 “役车在那里。”沈姮见谢俭直接离开,以为他没看见载他们来的那辆役车就在忠义桥旁的那棵大树底下。 “三个铜板。” “什么?” “来时的车钱,记得还我。” 沈姮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也不见你以前问我拿?” “既然沈老爷和沈夫人已经把话说开了,以前和以后自然不一样。”谢俭睇了沈姮一眼,意有所指。 沈姮:“……”换言之,以前她还有利用的价值,现在失去了价值就要算清楚了。 是她肤浅了,竟然还想着好聚好散。 就这种人?在景区里再被人唾骂个几千年也是应该的。 看着黑着脸快步从身边走过的女人,谢俭目光落在一旁的内城河上,边走边想着事,他一定要在明年的三月参加院试。 气归气,沈姮很快被周围商贩的东西所吸引,特别是卖首饰小摊位上,各种用珠玉,藤枝,甚至是小果实做成的珠花簪,还有用铜,银,珊瑚等贵一点的材料做成的挑心、坠子、箍儿等等,琳琅满目,看的人眼花缭乱。 “小娘子,喜欢就买。”卖的人是四十开外的妇人,她打量着沈姮,一身穿着不像是穷人,发髻上的珠花簪虽然小,但肯定是银的,热情的道:“也不贵,这珊瑚的款式是今年古都城最新的款式,都是实在货,二十个铜板就够了,咱们做女人的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真是好看呀,等以后来买。”二十个铜板啊,沈姮肉疼,现在她可是一个铜板都要爿成两个用。 看着离开的客人,妇人白了眼,继续招呼下一个。 沈姮打量着商机,她兜里的二百两银子总得发扬光大才是,周围酒楼,客栈,面馆,茶楼,胭脂水粉等等应有尽有,她的商机在哪里? 愁死了,早知道要穿越,就多准备些技能啥的。 她在现代那是看啥啥会,一做就废的类型,看穿越小说看得欢,但完全没想过囤技能以防穿越啊,也没带系统空间。 要被读者骂死了,在读者心中,没本事是不配穿越的,纯找骂,必须利用穿越特权作为利己的武器站在制高点对别人指手画脚,呸,说错了,行侠仗义才对得起穿越。也好,排了个雷,不是大女主,没有空间系统,长相也一般,就是个普通人,不爱看的现在可以撤了,作者的智商<你的智商。 没事没事,只要对生活充满了期待,一切都会变的美好。 谢俭看着沈姮一会高兴一会愁,一会难受一会貌似在自我安慰的样子,感觉脑子有点问题。 半个时辰之后,沈姮先回到了谢家所在的北大街,至于谢俭,应该还在后面。 走的累了,只想快点到家喝水休息,在床上趴一会,正当沈姮快步朝着谢家走去时,注意到旁边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眼神充满了怜悯、轻视、鄙夷。 “这女人也真可怜,被逼着嫁入了谢家,一辈子是毁了。” “沈家大善之家,名声也是被这个女儿给拖累了呀。” “说的是。” 什么叫被她这个女儿给拖累了?沈姮拧起眉,应该是沈家没护住这个女儿把女儿给毁了才对。 听着周围又有人道:“对了,族里不是商量着让杀人犯一家住到城外去,怎么还没走?” “估计就在这几天了。” “快点把这一家子赶走吧,见了都晦气。” “他大哥在山里被大虫给咬死都好几年了,到现在连一点遗物也没找到,也是报应啊。” “谢俭的娘也是受不了他父亲的暴行而逃家的,这一家人从根处就坏了。” 沈姮发现说这些话的人都是谢氏族人,原主对他们都有些印象,但具体是谁说不清,她注意力在让搬到城外去这事上。 大丛王朝虽然是以皇权为中心,但因着国土广阔,民众多,因此将权力下放,即“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宗族的力量很大。 要是真要把谢家赶到城外去住,他们绝对反抗不了的。 太过分了,那是谢俭自己的家,竟然住自己家的权利也没有吗? 沈姮突然想到奸臣在他自个的墓志铭上有一条就是屠尽家族,看着身边走过的这些谢氏族人,想到日后这一个个人都将倒在血泊之中,一时心里还挺复杂的。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抬头时发现已经到了谢家门口,随即听到谢旻稚嫩的喊声从院子里传来:“他都把我打出血了,我为什么不能推他?” “你这个伤口不过就是破了层皮,这是我们虎宝的新衣服,单是面料还是从古都运来的,请了咱们南明县最好的裁缝做的,你却把它弄破了,你赔得起吗?”妇人盛气凌人的声音:“赔不起我就报官。” 沈姮进去时,见到一名身形较胖的妇人带着一个孩子在院子里,指指点点的朝着小谢旻骂着。 胖妇人身边的孩子,也就是她口中的虎宝跟谢旻差不多大,一听报官来了兴趣,朝着谢旻做了个鬼脸:“不赔钱我阿娘就让你去坐牢,让你跟你爷爷一样秋后处斩。” “我爷爷是被冤枉的。”谢旻强忍着泪水大声说。 “你爷爷就是杀人犯。”虎宝年纪虽小,脸上的嫌弃表情是深受大人真传:“你爹爹被大虫咬死了,遭了报应。” “我爷爷不是杀人犯,我爹爹还活着,他只是失踪了。”谢旻说着要去打虎宝。 “瞧瞧这没爹教的孩子还想打人。”胖妇人见状,正要朝门外大喊让大家都来瞧瞧,见沈姮进来:“哟,这不是谢俭的媳妇儿吗。看在沈大善人的脸上,你们就赔个五百文钱了事,要不然这事可过不去。” 沈姮倒抽口凉气,五百文钱,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五百文?夏氏脸色都白了,虽然心疼儿子被欺负,但事情闹大对他们一家没好处,低头对着儿子说:“旻儿,给虎宝道歉。” 第007章 以泼止泼 “我没有错,为什么每次都要我道歉?”谢旻甩开母亲的手朝她吼:“每次都是他们先打我,用石头丢我,骂我阿爷,咒我阿爹,为什么要我道歉,为什么要我们家赔钱?”最后一句,眼眶红了,声音哽咽。 沈姮虽然才取代了原主,原主和谢家人没什么感情,更别说她,但听到这些话还是挺愤怒的,何况谢旻额上还流着血,一看伤口就挺深。 想到方才街上那些人看谢俭和她的眼神,再看眼前这名胖妇人,连孩子都一副嫌弃的表情,可见谢家以往受到的排挤。 别人家出了个杀人犯,确实让人打心里就对这家人防备,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心理,这是人之常情。 祸不及家人也是说说而已,杀了人毁了一个家庭,却反过来说祸不及杀人者的家人,任谁听了都觉得可笑吧。 想到谢俭日后所作所为,尽管现在什么事也没发生,沈姮心里还是挺不待见谢俭这种杀害忠良,祸国殃民的大奸臣。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眼前这胖妇人分明就是挑事加讹诈,这是故意搅事欺负人。 她日后还要在谢家很长一段时间,哪怕为了自己也不希望谢家受到别人刻意的欺压。只性格还处在刚刚转变时期,不太好出头。 这个谢俭,需要他时也不知道去哪了。 “到底赔不赔钱?”胖妇人不耐烦了。 “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夏氏忍着怒气。 “没钱?”胖妇人打量了眼房子,眼中精光一闪:“你们后面不是养了鸡和兔子吗?拿这些抵债。” “我去抓,我去抓。”虎宝高兴的就要动手。 “不许抓。”谢旻挣脱开夏氏的手冲上前阻止,却被胖女人直接推倒在地上。 被拴在灶房門口的大黃狗迅速站起朝着胖女人吠了几声,奈何脖子被拴住了,只得着急的叫着。 “旻儿。”夏氏忙扶起儿子,见儿子手撑都被地上的土砾给磨破了皮,血丝渗出,眼中怒气闪过,却也只是扶起谢旻,对着胖妇人强撑起笑容:“不过只是孩子之间的玩笑,虎宝的新衣裳破了,可我家旻儿也受了伤,这样吧,我去镇上给虎宝裁一块新布来就当是赔礼了。” 沈姮以为以大嫂夏氏的性子,被欺负了肯定要反卫回去,怎么在这事的处理上却跟受气包似的,不是很强悍的人吗?难道只是窝里横? “我不要新布,我要谢旻那只又大又白的大兔子。”虎宝知道谢旻养了一只很大的兔子,他早就想要了。 “我不给。”见虎宝又朝兔笼那边去,谢旻追上去。 没想胖女人一手抓住谢旻后背衣领,提起就将人甩了出去。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被这样甩出去,沈姮想也没想,张开双臂接住了被抛出去的谢旻,一大一小俩人直接摔在地上。 大黄狗见状,叫的更凶了,下一刻用牙齿去咬绳子,希望能咬断了帮到主人。 疼,沈姮只觉得半边身子疼极了。 谢旻抬头看着把自己护在怀里的婶子,不敢相信阿婶会救他,以往这样的事,阿婶只会躲在屋里,娘只会让他道歉,阿叔为帮他会跟人打架,但有次娘跪在阿叔面前之后,阿叔不再帮他了,性格也变了。 “阿婶?” 沈姮以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旻儿,把眼睛闭上。” 虽然知道阿婶讨厌这个家,讨厌自己,但这个时候阿婶接住了自己,是在帮他。小谢旻决定以前的事就大方的算了,听话的闭上眼睛。 沈姮将怀中紧闭双眸的谢旻轻轻放在地上,大惊失色地看着夏氏:“大嫂,旻儿失血过多,昏过去了,你快去请大夫啊。” “什么?”夏氏忙去看儿子。 沈姮起身冲到一脸惊疑不定地胖女人跟前,装出凶狠的模样大声道:“你们竟然上门行凶,我侄子要是有个万一,跟你们没完。” 虎宝赶紧躲到娘亲身后。 “我只是轻轻一推。”胖女人不信自己那点力道会出事,说着就要去看人。 沈姮当然不会让胖妇人接触谢旻,直接跑向大门口,朝外大喊:“来人呐,有人上门行凶了,打死人了。” 胖女人没想到沈姮来这么一出,这样一闹对她没什么好处,也顾不得去看昏过去的谢旻,两步并作一步拽回沈姮:“胡说什么,我哪有上门行凶。” “你们把我家旻儿都打出血了,还不是上门行凶?对了,还要抢我家的兔子,”沈姮说着又朝外喊道:“快来人呐,强盗进村了。” 以泼止泼。 “谁是强盗?”胖妇人急了,本来是小事,这么一喊可不得惊动周围人,加上这家的狗又一起龇牙咧嘴的叫着,心里有点儿虚了,拉起儿子:“不用你们赔钱了,谢旻这事也别赖到我们身上,虎宝,走。。” “休想一走了之,”沈姮朝着胖女人背影大喊:“我要拉着你们上衙门评理去……” 胖女人嫌儿子走得太慢,飞快地抱起虎宝消失在转角。 夏氏叫了几声儿子,见儿子依然昏迷着,吓得要去找大夫,此时,谢旻睁开了眼睛,朝着娘咧嘴一笑:“娘,我没事,是阿婶让我故意吓他们的。” 夏氏这才松了口气:“婶让你故意吓他们的?” “大嫂,先检查一下旻儿额头上的伤口吧。”沈姮过来,见小谢旻额上的伤口这么长时间了还在往外渗出血,估计口子有些大。 夏氏用袖子擦去儿子脸上的血迹,伤处血肉外翻,心疼地抱到灶房,又匆匆出去拿回来了一把不知是什么的干草,用火折子点燃烧成灰后放在碗里倒几滴菜油搅拌涂到小谢旻的伤口上。 小谢旻疼的整张脸都挤在了一起,硬是没喊出一个字。 沈姮看得目瞪口呆,好几次都想阻止,这换成是她,打死都不会让这种东西敷在伤口上,奈何她也没什么办法:“大嫂,这是啥?” “还魂草,旻儿,忍一下就不疼了。” 小谢旻点点头,边忍着痛,边看着小婶,眼中充满了好奇。 “还魂草?”沈姮拿起碗闻了闻,靠,一股子冲鼻的菜籽油味,别开脸时见大嫂和侄子都看着自己,一个冷眼,一个好奇。 “沈姮,以前这种事你都不做声的,更别说出头。”夏氏也不知道今天这个弟媳是怎么了:“我虽然不喜欢你的性子,但这种时候,宁可你不做声。” 沈姮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做什么受气包啊,但这样说只会各有各的理各说各的理,而重点是:“可旻儿受伤了,大嫂。” “这点小伤,涂点草灰就好。族里人已经打算着要将我们赶到城外,这个时候再闹矛盾,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夏氏怨声道:“一直以来,你就没巴着我们好过。” 第008章 此时必须立下人设 真是好心没好报,此时必须立下人设,沈姮立马道:“大嫂,你可误会我了,自我嫁给谢俭后,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里也是指望着一家人好的,以后,我也会和大嫂一起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谢俭那家伙靠不住,但他对家人不错,夏氏平常骂骂咧咧,可人不坏,所以团结在以大嫂夏氏为中心的周围,往后的日子不会差。 夏氏狐疑地看着这个弟媳。 “发生了什么事?”谢俭的声音突然响起时,人已经进了灶房:“旻儿受伤了?” “没什么,旻儿不小心撞到额头了。”夏氏赶紧说。 看着侄子变的脏兮兮的衣裳,还磨破了几个洞,谢俭拉过侄子的手,手掌也破了皮:“谁欺负你了?” 谢旻接收到娘不让他说的眼神:“阿叔,你别生气,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谢俭紧抿双唇,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霾,轻嗯一声:“下次小心点。” 沈姮看着谢俭紧绷的面庞,不用说,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了,沈大善人有没有说给你做保人啊?”夏氏一脸期待地看着谢俭和沈姮,阿俭这么聪明,只要让他参加科举,定能步步高升。 “大嫂,沈姮和沈大善人写下了断亲书,沈家以后和我们谢家再无瓜葛。”说起这件事,谢俭神情平静。 “断,断亲书?”夏氏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弟媳:“什么意思?” 沈姮被气笑了,是,她确实是写下了断亲书,但谢俭这话听着,怎么就感觉她故意似的。 “就说的那意思。”沈姮低下头,免得让对方看到眼里的毫不在意。 夏氏半天才反应过来,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她,厉声道:“你明知道谢俭就指望着你父亲的担保书文,你明知道的。沈姮,我知道你怨我迫使沈家不得不把你嫁给阿俭,你大可冲着我来。你怎么能毁了阿俭的前途?” 原主倒是想毁了谢俭的前途,但她不会,毫无意义。她突如其来的穿越,不是来怨怨相报消耗自己的,她同情原主,但并没有能力去为她讨回公道,能做的,就是目前好好生活,日后好聚好散。 “大嫂,在我嫁给谢俭的那一刻,我爹娘就已经抛弃了我,但我不愿承认。这两年来,我每次回娘家他们都没给我好脸色,前几天回去,我爹就说,以后我的生死跟他们再无关系。”原主确实不愿承认自己被父母抛弃的事实。 “什么?” “我这样说大嫂不会相信,所以大嫂让我和谢俭再去趟娘家时我什么也没说。早上我爹娘那绝情的模样谢俭也看到了,”沈姮适当的面露悲苦,语音哽咽:“我原以为谢俭会帮着我,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孤零零的我还能怎么办?” 果然,夏氏对着谢俭道:“谢俭,她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吗?怎么就不知道拦着?” 谢俭冷看了沈姮一眼:“大嫂,沈家真有心的话早就为我做保了。”原本这事已成,可惜这个女人突然回来。 夏氏失了神地坐在长凳上,喃喃:“那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 沈姮对以后是既担心也好奇,担心自己的未来,好奇自己是否真的能改变历史。又始终觉得历史就是历史,不管她做什么都是成为了她所知道的历史的一部分。 “娘,不流血了。”小谢旻指着受伤的额头。 谢俭蹲下身,轻轻把侄子额头的灰块给剥下来,又为他擦去边上的灰渍。 “这伤口要留疤了。”谢俭神情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眸色转阴,袖内的手紧握成拳。 沈姮见伤口既深也大,幸好一半是在头发内,谢旻年纪还小,长大后应该能慢慢淡去。 “以后怎么办啊?”夏氏这会哪还顾得上儿子的伤口,只喃喃着这句,谢俭没法参加科考,全家人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更别说去找失踪的丈夫,还要为公公伸冤。 “嫂子,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想办法。”谢俭不愿嫂子再为他操心。 “你有什么办法?” 谢俭没说,从怀里掏出孩子用的笔墨:“嫂子,方才回来时我给旻儿买了适合他的笔墨,他也该启蒙了。” 小谢旻眼睛亮了:“这是给我的吗?”高兴地接过来。 看着儿子高兴的样子,夏氏却没半点欣喜,起身出了灶房。 中午这顿饭吃得很是闷,全家人一句话也没说。 沈姮注意到小谢旻时不时地看她一下,偶尔眼神对上,他朝她嘻嘻一笑,这孩子挺亲近的进去,她就这么帮了下,小家伙已经对她有好感了。 “下午你把屋后面那堆柴劈了,门口的水缸盛满水,再把旻儿的衣裳给补了,”夏氏突然放下筷子,冷看着沈姮道。 沈姮张嘴就要拒绝,脑海里却浮出夏氏以往劈柴舀水的身影来,原主嫁过来两年,什么事都是这个大嫂在做,就连仅仅五岁的谢旻也要一大早就去割草喂兔,至于谢俭负责读书和抄书赚钱。 她既然选择在这个家暂且安身,自然是要分担一些。 “阿婶,我帮你。”谢旻稚声道:“我会劈柴,还会舀水。” 安静用饭的谢俭抬头看了眼侄子,又看向沈姮,觉得奇怪。 “好。”沈姮笑着接受了。 夏氏没再说什么,想着心事。 装满水缸对沈姮来说不是难事,水井上有辘轳,摇一摇就是一桶水,力气相对省一些,这劈柴对她来说就有些难了。 “婶,钩刀要这样用。”谢旻见婶子笨手笨脚的样子,走过来示范。 沈姮见这小子拿笨重的钩刀都很吃力,却要示范给她看,忍俊不禁。 “阿婶,你别笑我。我从走路开始就帮娘干活了,现在力气小劈不动,你照着我这样劈肯定能劈好。”谢旻一脸认真地说。 沈姮摸摸小家伙的头:“我们让你阿叔来劈柴,好不好?”男人力气大,这种活应该让男人来干。 “阿叔要读书,还要抄书去卖,他也很累的。不过等我识字之后,就能帮阿叔分担了。” “这么懂事啊。” “阿婶也变得懂事了。” “那你喜欢现在的阿婶吗?” 谢旻没有一丝犹豫地点点头,稚声却又显得老气横秋的说:“懂事的阿婶喜欢,不懂事的阿婶也不讨厌,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第009章 总有一天,我会为他伸张冤屈 这小大人的模样,沈姮听着莫明的有点感动呢。 “阿婶,我去喂兔子了。” “好。” 沈姮照着小侄子所说的姿势劈柴,确实劈了几块出来,但也没几下胳膊就酸的很,放下钩刀来到她和谢俭所住的小居室窗外。 谢俭正在看书,坐姿端正,神情认真,阳光暖暖的照在窗上,映得他难得的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 “虽然年少之路有些坎坷,但也不至于成为那样心狠手辣,祸国殃民的奸臣啊。”沈姮喃喃。 “阿婶,阿婶。”小谢旻焦急的声音从屋后面传来。 沈姮赶紧跑过去,就见谢旻哽咽的跑出来道:“我的大兔子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是不是跑出去了?”沈姮朝着屋后面的草棚子走去,这儿养着一些鸡鸭还有几只兔子。 以往原主嫌弃这儿臭,几乎没有踏进过。 “我找过了,没有。一定是我娘拿去赔给虎宝了。”谢旻说着跑进灶房,一会又跑出来哭道:“柜子里的鸡蛋也不见了,娘每次都会拿鸡蛋去赔给人家,明明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啊。” 这委屈的样,沈姮正要安慰,小家伙转身跑出了家:“旻儿,你去哪?”也赶紧追了出去。 此时,谢俭从小居室走出来,看着出去的俩人,想了想,来到了灶房,翻找了下木橱,又打开角落里的老瓮,里面放着一些糠,伸手往里摸了摸,平常积下的鸡蛋都不见了。 快速出了灶房,谢俭也顾不得礼数进了大嫂和侄子的居室,打开妆奁中的小抽屉,里面放着的芙蓉花银簪子也不见了,这是大嫂的嫁妆,也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平常都不见她舍得戴。 另一边,沈姮追到小谢旻时,才发现来到了谢氏族长的家里。 早上来闹事的胖女人和虎宝竟然是族长的大儿媳妇贾氏和孙子,原主两年来极少出门,对谢氏族人也仅仅那么几个人有个大概的印象,更别说认识了。 “就凭一只兔子,一篮子鸡蛋,还有一根簪子就想着让族里给谢俭担保?”族长的老婆李氏约五十开外的年纪,体格健壮,一看就是个厉害人:“夏氏,你脸皮真厚。” 族长的头发有些发白了,站在旁边扫了眼夏氏拿的这些东西一言不发。 “娘,我要那只兔子。”虎宝想去抓笼里的兔子,被胖妇人贾氏拽住,轻声道:“听话,这兔子迟早是你的。” “若族里愿给谢俭担保科举,家里的田地和房子任凭族长处置。”夏氏是有备而来。 族长眉心一动。 “谁要你们那口破房子。”话虽这么说,李氏眼底竟闪过一丝喜色,谢俭家的田那可是口良田,她小儿子也要娶妻了,需要屋子。 “族长,求求你了。”夏氏跪了下来,哀求道:“我公公那样的人绝不可能杀人,我丈夫谢偐为了查明真相也失了踪,只有让谢俭参加科考” “谢俭那小子才读了几年书,就他那样能考上?”李氏一脸鄙夷。 “我相信他能考中。”夏氏无比坚定的说。 此时虎宝挣开娘的手:“我现在就要玩那兔子。” 原本在门外看着的谢旻见状,大声喝道:“那是我的兔子。”跑进去一把抢过虎宝手中的兔笼。 沈姮也只得走进去。 被夺了兔笼的虎宝大哭起来,小胖手一指:“娘,他抢我的兔子。” “旻儿,把兔子给虎宝。”夏氏没想到弟媳和儿子会过来,她正在求着人家帮忙,不想儿子闹事。 谢旻抱着兔笼没说话,眼眶泛红了。 沈姮在心里叹了口气,夏氏一心盼着原主的父亲能给谢俭担保科考,现下无望,只能求到谢氏族长这里来。 求人确实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就是憋屈了点,而且她看这族长一家人不像会帮忙的样子,这礼送了估计也是白送。 “旻儿。”夏氏见儿子始终不肯松手,厉声道:“把兔子给虎宝。” “我不给。”谢旻大声道。 胖妇人贾氏见状,渍了声:“连只兔子也不给,还想找人帮忙?” “谢旻,把兔子给虎宝。”夏氏忍着怒气,在这节骨眼上,她没想到儿子如此不懂事。 “娘,兔子是我唯一的朋友。”谢旻一脸倔强的看着娘亲:“我不给任何人。”从小到大,族里,巷子里的小孩子都没人跟他玩,还欺负他,只有这只兔子陪着他。 ‘啪——’夏氏一巴掌打在了儿子的脸上,谢旻的小脸迅速浮起指印,接而大哭起来。 “大嫂。”沈姮惊呼,她没料到夏氏会打孩子。 原本要抢兔子的虎宝见状,反倒是松开了抱着兔笼的双手,一会看着大哭的谢旻,一会又看着夏氏,一会又看向自己的娘。 此时,胖女人直接抢过了谢旻怀里的兔笼放到儿子怀里:“儿子,拿着,这兔子归你了。” 虎宝原本还有点不知所措,听到娘这么说,高兴的不得了,可嘴角的弧度还没拉长,怀中的兔笼又不见了。 沈姮实在看不下去了,夺回兔笼看着众人道:“这兔子既是谢旻的,送不送人由他自己说了算了。” “沈姮。”夏氏没想到弟媳也如此不懂事,气的声音都变了。 “根伯伯,”沈姮望着一旁都没怎么说话的谢氏族长,因着族里最远的关系五六代以前都是沾亲带故的,所以整个族里大的喊伯,小的喊叔,听着亲近,实则关系比陌人生还不如:“担保我相公科考的事,能由根婶儿决定吗?” “这种事怎能由妇人做主。”族长谢长根觉得谢俭这媳妇儿脑子糊涂了。 “既然根婶儿做不了主,我大嫂说这事时,根伯伯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大家都知道根伯伯家的当家人是婶儿,还以为族里的事做主的也是根婶儿呢。” “你说的什么浑话,家里的事岂由女人做主的道理?更别说家族的事。”族长谢长根被气的两个鼻孔差点冒烟,男人的面子不要啊?指着几人:“要不是看着你们可怜,我连大门都不让你们进。” “他爹。”李氏赶紧给丈夫使眼色,谢家的屋子她早就想要了,现在人家送上门来了,哪还有不要的道理。 “我要兔子,我要兔子。”虎宝大哭起来。 “这话说的,根伯伯要是有怜悯之心,又怎会让我大嫂这样跪着,还一言不发任根婶儿这般轻视。”沈姮冷笑一声,这也是她抢回兔子的原因。 “沈姮,你闭嘴。”这弟媳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这般嘴利,夏氏被气的胸口疼。 沈姮将兔笼给了谢旻,安慰:“别哭了,你的兔子没人可以拿走。”又拎起一篮子鸡蛋:“大嫂,我们回家。” 李氏见状,急了,使劲拽了拽丈夫的袖子。 一旁的儿媳妇贾氏也着急,低声道:“婆母,您说过那根银簪子给我的。” 谢长根被拽的心烦,轻咳一声:“谢俭的事,也不是没得商量。我可以试着去说动几位德高望重的乡老,但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声音一顿:“不过夏氏啊,你家的田地还有屋子,送出去哪怕是没成功,那可也是要不回来的,当然,我去说的话还是有点把握的。” 夏氏大喜,正要感谢时,谢俭的声音突然传来:“不劳烦族长了。” 沈姮转身,见谢俭进来,身后跟着的大黄狗见到谢旻,高兴地围着他打转,一见到早上使泼的贾氏母子,瞬间龇牙。 “谢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族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大嫂,回家吧。”谢俭没搭理。 “阿俭,族长说了,会帮我们去请几位德高望重的乡老来为你做保人。”夏氏忙说。 “大嫂,别人说的不见得可信。”谢俭道。 这话,沈姮觉得没错,这个族长实在不像靠得住的样子。 “谢俭,我堂堂一族之长难道还会骗你一个毛头小子?”谢长根被气笑了:“好心好意帮你,真是不知感恩。” “族长真心想帮我,就不会说要把我一家人赶往城外。听说你小儿子的亲家提出要分屋出去,若把我一家赶到了城外,就能理所当然地霸占我家的房舍。” “你胡说八道。我堂堂一族之长,做事公平,素有声望,怎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谢长根被说中心事,有些恼羞成怒,看了看门口,见没什么人,这才对着谢俭骂道:“谢俭,你性子乖张,一身戾气,就你这样的人,这辈子别想出头了。” 李氏也在旁大骂:“有其父必须其子,说不定这谢俭以后也会是个杀人犯。” 谢俭原本拉着谢旻走人,听到李氏所说后,停住脚步,猛地转头,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家人,冷声道:“我父亲不是杀人犯,总有一天,我会为他伸张冤屈。” 若伸张不了,他就让所有辱过父亲的人为他陪葬。 伸张冤屈,很正常的话吧,但谢俭说这话时,沈姮觉得他的眼神让人有点怵,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看着谢俭一家人离开,李氏呸了声:“晦气。你到底什么时候把他们赶出城?” 谢长根还在想方才谢俭离开时的眼神:“族里人都知道把他们一家子赶出城是族里长者商量而定,他怎么会知道是我说的?又怎么知道我家亲家提出要分屋出去住的?” 做为族长,很多私心自然有人出面替他说,小儿子说媒的那户人家是书香世家,虽然没落了,但比谢氏家族还是要好上许多的,属他们高攀,因此女方提出要分屋出去,他就同意了,不分家就行。但这种事,怎么也不可能被外人知道。 第010章 油腻的都能熬出油了 李氏眼神有些闪躲,见孙子虎宝还在哭,大儿媳妇眉头又拧成八字,看着心烦,上前狠拧了拧她的胳膊道:“一副苦相苦给谁看呐?想要什么去自个娘家要去。” 回家的路上,夏氏特意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这里来往行人不多,也不想看到那些人的冷眼,不想听到那些指指点点。 看着一脸消沉的大嫂,沈姮不知道该说什么,谢旻抱着兔笼也在流眼泪,小家伙半边脸被打的都肿起来了,得多疼啊。 再看走在中间的谢俭,沉默着不说话。 沈姮倒是不担心,反正明面上的事历史就摆在那儿,谢俭肯定会参加科考,就不知道这个契机在哪里。 “沈姮。”夏氏突然停住脚步怒看着她:“事情被你搅黄了你还一副没事人一般?你就这么见不得阿俭好啊?” “我没有。” “没有?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写下断亲书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你分明是故意的,你是在报复我们是不是?” 这事过去了呀,族长这儿没法了就又迁怒到她身上来了?沈姮瞄了谢俭一眼,这家伙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小谢旻吸吸鼻子,哽咽道:“娘,你别说阿婶。” 还是小谢旻贴心,沈姮温和地道:“大嫂,谢俭都说了,我父亲真有心的话早就为他作保了。若我这样是故意,谢俭在族长家那样说,不也断了他自己的一条路吗?你怎么不说他。” “大嫂,族里想把我们赶出城,就因为族长想要我家的良田和屋子,你去求他,等于是送上门。”谢俭道。 “他好歹是族长,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怎么敢?”夏氏不相信族长会做这种事出来。 “那么多双眼睛都在巴结着他,他当然敢。”谢俭略带讥讽地说。 见夏氏没再说什么,显然是认同了谢俭所说,沈姮寻思着什么时候自己说的话夏氏能听了,算是在这个家立足了,至于让谢俭听,那是不敢想的。 “这不是谢俭吗?”两道身影从左边的巷子里走出来,都二十左右的年纪,说话的年轻人块头较大,声音带着混混特有得不着调的滑痞。 沈姮见到另一个年轻男子时脸色一变,不是别人,正是和原主私奔的男人,叫李斗。此时,这个男人正一脸深情地看着她。 李斗方才还在念着该怎么挽回这段感情,没想到马上就见到了这个笨女人,迅速装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女人嘛,哄一哄就好了。 沈姮心里一阵恶寒,这个李斗瘦高,长相还算可以,可这气质绝对是猥琐的,特别是这一双眼睛飘过来,那深情表情油腻的都能熬出油了。原主这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谢俭再差,好歹是正经人,人虽疏冷阴沉,但模样气质就算不是男主级别的,也是男二。 要命了,看这眼神,这个李斗绝对是要挽救这段感情啊。 见沈姮也在看着自己,眼睛瞪得大大的,在谢家人面前还这样毫不避嫌,分明对他也是旧情难忘,李斗心下一喜,朝她飞了飞浓眉。 额,沈姮瞬间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李斗,你看什么?”夏氏挡在了弟媳面前,眼前这两人在南明的名声并不好,特别是这个李胜,整天和寡妇混在一起,不过这两人是族长妻子的侄子,谢氏族人还是会给他们几分面子的。 谢俭瞟了眼身边的女人,一副吃了屎的模样,突然很好奇李斗做了什么。 “谢大嫂,我和谢俭朋友一场,你们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明天就来帮你们挑水劈柴。”李斗道,目光溜过沈姮。 “好啊。” “不要。” 谢俭和沈姮异口同声。 夏氏疑惑,先前三个月阿俭和这两人倒是走得近,为此心里还挺担心,她虽没读过书,也知道近墨者黑的道理,后来没见他们再互动,这突然答应,俩人还在走动吗? 好个p,沈姮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粗话,怎么?谢俭这小子还不死心,还想利用原主? “谢俭媳妇,我们也就想帮点忙,又没别的意思。”大块头年轻人李胜顶了顶李斗的胳膊:“像我们这么乐于帮人的人,可不多了,你要珍惜着点。”意有所指。 这两人当山上发生的事不存在吗?沈姮真是被气笑了,原主再傻也没这么蠢吧。现在不解决他们,以后一定会成为麻烦,搞不好会一直缠着她。 沈姮手掌心冒起了汗,怎么解决?她现在的性格做点什么,貌似都不太合理啊,不管了,日后再补救。 “大嫂,他们对我图谋不轨。昨天晚上我回娘家,半路上他们竟然打劫我,说我身上有一千两银子,不交出来的话就不让我活命。”沈姮一脸后怕地说:“这种人,我是绝不会让他进我家门的。”这怕还真不用演,昨晚确实让她心惊胆颤的。 “什么?”夏氏愣了下。 谢俭看向李斗俩人,原来是真相被这女人知道了,难怪。 李斗和李胜不敢相信沈姮这女人竟然会把这事给说出来,她哪来的胆子?名节不要了? “他们还想对我……幸好我拼命逃回来了。”余光见到一户人家门口放着扁担,沈姮深吸口气,二话不说上前拿起就朝着李斗俩人狠狠打下去:“我饶不了他们,绝对饶不了他们。” “你这个疯女人。”李斗被打了下怒从心里,一手抓过扁担,对付区区一个女人,下一刻惨叫声响起,那谢家大嫂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刺桔枝条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小叉枝上的刺刺的他疼痛难挡。 见回过神的李胜来帮忙了,沈姮大喊:“相公,快来帮忙啊,你嫂子和媳妇被人欺负了。” 谢俭黑着一张脸。 “阿叔,给。”小谢旻气喘吁吁地将拖来的锄头交给阿叔。 此时,不少人听到声音从自个屋里走了出来,看到竟然是谢家人和混混打在一起,有几户人家心有不忍,想上来帮忙,但见没人出头,他们也不想出这个头,干脆眼不见为净,关了门。 第011章 你这想通的倒是及时 见谢俭都拿起锄头了,李胜拉着李斗跑开,边跑边骂:“你们给我等着。” 沈姮在心里大道了句痛快,回身见大嫂喘着气看着自己:“所以你昨晚说的两条疯狗是他们?” 沈姮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现在是走一步算一步,也料不到今天就会碰上谁。不过沈姮也没想到这个大嫂会信她,还帮她。 “阿俭,你媳妇被人欺负,你怎么还能如此平静?”谢家遭遇了这么多事,夏氏知道谢俭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会笑会闹的孩子,他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可就算不喜欢这个媳妇,遇上这种事也应该全力维护啊,他可是沈姮的丈夫。 谢俭看着手中的锄头,大嫂这是没看见吗? 此时,旁边的院子里传来骂声:“谁家的狗关在我家院子了?把这狗打出去。” 话音刚落,就见大黄被一户人用扫把赶了出来,见大黄朝着谢家人亲近的打转着,那户人家骂了句晦气,又关上了门:“以后再见这条狗进来,往死里打。” 见娘和阿叔阿婶都看着自己,小谢旻道:“我怕大黄咬到别人,到时不仅要被人家骂还要赔,所以把大黄关了起来。” 看着儿子肿了的半边脸,夏氏蹲下身,心疼的道:“刚才娘不该打你。” 娘的关心让小谢旻一下子落了泪:“娘,是我不懂事。” “旻儿是最懂事的孩子。走,咱们先回家。”夏氏拉起儿子。 已经傍晚,白天的热度一下子冷了下来,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了秋天的凉意。 和往常一样,这个点上夏氏开始做饭,谢俭居室抄书,小谢旻则去喂家禽了。 和往常又不同,一向极少出居室的沈姮在帮着洗菜做饭。 夏氏看着弟媳手脚虽然笨拙,还真是努力在做事的,面露欣慰:“早上你说要和我一起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本不信,现在倒是相信了。” “我和父母断了亲,往后的日子只能靠自己了。”沈姮想到未来,可不得靠自己么,连个朋友也没有。 “你还有我和谢俭,我们是一家人。” 谢俭那家伙就算了吧,沈姮想到方才这小子碰到李斗时那操作就膈应:“我和大嫂,旻儿是一家人。” 夏氏难过了一天,这会笑了笑:“你这是孩子气话。不过现在的你勇敢了很多,看起来也比以前坚强。” 就等着这句话呢,沈姮本要趁机立个人设,让一切转变得无比顺其自然,可脑子里想了一圈后,也不知怎么的走心了,未来的路真的很迷茫呀:“大嫂,我不勇敢,不坚强,懦弱给谁看呢?” 夏氏一怔,想到自己本也是个一门不出甚至连说话都会脸红的普通妇人,可自丈夫失踪后,被轻视被看不起,甚至还要被男人欺负,小叔子和孩子都小,她不得不扛起所有来。 是啊,不勇敢,不坚强,懦弱给谁看呢。 “大嫂?”沈姮没想到夏氏突然会落泪。 “我没事,阿姮,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跟大嫂说,大嫂一定会护好你们。”夏氏语气坚定地道。 “谢谢大嫂。”沈姮重重点点头,夏氏对她的称呼从沈姮变为阿姮,突然觉得未来也不迷茫了。 房外,站了好一会的谢俭转身离开。 晚饭沈姮没吃多少,碗里那咸菜说是在土瓦罐里放了一年了,夏氏挑了一小朵猪油放进去,那味他们闻着香,她只想捏鼻子,但原主的营养虽不算差,也不见得好,还是硬撑着用了一碗粗粮。 天气完全暗下来,各归各屋。 沈姮和大嫂说了会话后进屋时,谢俭正认真地抄着书,脸庞一半在暖色油灯之下,一半落在阴暗里,削瘦的轮廓分明,似剪影。 净了脸,沈姮坐到床上,把要说的话在脑海里打了打草稿,一会,咳了几声引起他注意,奈何谢俭连坐姿都没动一动。 “那李斗拦路抢劫时说,是你说了我身上有千两银子。谢俭,你故意说给他听的吧?”沈姮问,其实压根不用问。 谢俭平静地看了她眼继续抄书:“我为什么说给他听?” “你让李斗起了贪念想办法来亲近我,若我心动与之私奔,你就能以此事为手段去逼我父亲,我父亲为了自身声誉,也只好为你做保人。”沈姮冷哼一声:“我觉得事情很蹊跷,干脆将计就计才套出了李斗这些话来。” “你原来这么聪明。”谢俭不咸不淡一句。 沈姮老脸一红:“你别瞧不起人,这两年我只是被父母伤,伤害得太深一时没想通,我可不笨。” 谢俭放下手中的笔,转身怀疑地看着她。 这什么眼神?她说得有理有据,完全是经得起推敲的好不好,沈姮挺直背回视着她:“沈家是不可能再为你做保人的,你死了这条心。” “所以你这断亲书是断给我看的?” “是,也不是。”沈姮将被子拉到身上,低声道:“爹娘既然如此待我,我也没必要上赶着去亲近,一断百了。” “你这想通的倒是及时。” 沈姮:“……”必须得及时啊。 “你想跟我说什么?”谢俭又问。 “我们互不待见。”但目前没法提和离,谢俭也不会休她。一来是夏氏不会同意,二来谢家这么个情况若再休妻,还不知道被外人怎么个喷法,沈姮又担心这个谢俭随时会牺牲她,道:“但可以好好相处,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可以视我为姐,我待你弟,等日子好过些了,或者你寻到了能共度一生的人,咱们就和离,怎么样?” 怎么听都是谢俭划算。 真是太委屈自己了。 日子好过些了?怎么样算日子好过些了呢?谢俭想了想:“那就等日子好过些了。” “一言为定。”沈姮还以为要费点口舌,没想到谢俭这么痛快。 看着高兴躺下的女人,谢俭想到她所说的话‘昨晚之后的沈姮将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视为亲姐,视如亲弟?这就是她的重新做人? 第012章 都不错,她都不会 沈姮确实高兴,想的时候觉得很困难,但真的走出第一步了,也不难。开始考虑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发家致富?必需的。 照着套路,就是做厨艺,种菜,开店,发明出这儿人没有但又会喜欢的东西等等。 都不错,她都不会。 她在现代的生活,因为工作忙能懒就懒,有时袜子都是集了几双一起洗,三餐都是工作餐,压根就没搞过这些。 而她的专业又是理科类的,作为古代女人,这专业真的连鸡肋也称不上。 这么一想,突然有点辗转难眠了。 谢俭合上书本,整理好笔墨起身时,见沈姮卷着夹被睡得正香,略微嫌弃的道:“这是连睡姿也一起重新做人了。”走到床边,将他的夹被使劲拉了出来。 吹灯,睡觉。 第二天,又是个极好的天气。 沈姮起床时,夏氏已经烧好了早食,正给谢旻上药。 “娘,不疼了。” “伤口还肿着,连血丝都有,怎么会不疼呢?”夏氏心里难受,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却又不得不让他受委屈。 “阿婶。”谢旻见婶进来,高兴的打招呼。 小侄子脸上的肿几乎看不出来,但额头上的伤口比昨天还要肿了一些,沈姮对这个小家伙也有几分喜爱,安慰说:“很快就会消肿的,阿旻真勇敢,一点也没哭。” 谢旻不好意思的笑笑。 此时,谢俭拿着一捆木柴走进来放进土灶坑里:“大嫂,昨天那篮鸡蛋等会拿去卖了吧,再凑些文银,旻儿聪慧,我想让他早点去齐夫子那里启蒙。” 今天路过齐夫子家,正好看到他在收明年的学子,让旻儿先在年前去适应一下。 听到要去读书,谢旻的眼睛都亮了。 “鸡蛋卖了也行,旻儿启蒙还早,你的事才最重要。”夏氏只想快点有能力去为公公申冤,找回丈夫。 “我的事急不来。”谢俭平静地看着灶坑里的木柴:“总会有办法的。” 沈姮正盛着杂面粥,听到这话睇了谢俭一眼,要维护良好的关系附和对方的观点很重要:“是啊,总有办法的,大嫂,谢俭,先吃早食吧。” 夏氏点点头,这几天唯一欣慰的也就是弟媳的转变:“阿姮,怎么又叫名字了?昨天不是相公叫的挺好的吗?”夫妻关系也要缓和一下才好。 昨天那种情况是应景,有外人在呢。况且她一个成熟的灵魂,去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相公,想想就尴尬。再说,都说做姐弟了,便一脸羞涩地说:“我以后就跟着大嫂喊阿俭。” 以为弟媳害羞,夏氏也就随她了。 喊什么谢俭根本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旻儿:“大嫂,一般的孩子四岁开蒙,旻儿都五岁了,已属晚了。如今已入秋两月,若再不开蒙,就得等到明年。” “原本这些银子是想让你去书院读书的。” 沈姮知道谢俭从小就有读书的天资,因此早早进了南明书院开蒙,在谢父出了事后就被退学了,看着苦笑着的夏氏以及阴沉着脸的谢俭,这家人动不动就低气压,这种情况不好:“大嫂,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去早市卖鸡蛋。” “好。” 早市的热闹,那真是熙来攘往,毂(gu)击肩摩。 这条街不大,但很长,店铺林立,都是老百姓生活必需品,摆摊的形式就是老百姓蹲在两边卖自家的东西。 时不时地能看到店小二从铺子里出来赶人,让他们蹲到一边卖去。 “那儿有位置,阿姮,你看什么呢?”夏氏见弟媳东张西望的,拉着她朝着一个角落走去。 沈姮自然是看商机。 正当两人刚好落脚,已经有两名妇人过来问鸡蛋价格了。 “两文钱一个,买十个,可以给十八文。”夏氏热情地招呼着。 “一文一个,买十五个,怎么样?”妇人讨价还价。 “好好好。” 妇人高兴地蹲下来开始挑,沈姮见她尽往大的挑,瞬间觉得有些不划算,剩下那些小的价格肯定给不到七文,还怎么卖?亏大了,见大嫂只热情地笑着,也没说什么,明显是不懂套路啊。 生活在科技和狠活时代的人,别的不懂,套路那是随手捏来的。 沈姮道:“这位大嫂,不好意思,家里突然有急事,不卖了不卖了。”说着赶紧将布重新给鸡蛋盖上。 “阿姮,你干嘛。”夏氏见客人走了,着急地道。 客人走远,沈姮把布摊在地上,从鸡蛋里挑出个头较大的放一堆,又把中等的放一旁,再把最小的放一起:“大嫂,我以前见过有人这样卖鸡蛋,卖得可好了,我也想试试。”说完扯开喉咙大喊:“卖鸡蛋了,我们家的鸡蛋又大又圆又新鲜,吃了后圆梦圆满圆今生,万事如意啊。” 夏氏:“……”只不过是普通的鸡蛋,怎能这般夸大其词。 “吃个鸡蛋还能万事如意啊?”已经有人围了过来。 “大婶,人活着就是图个吉利,开开心心最重要。这么大的鸡蛋平常都卖三文,您要是买得多,我给您二文。这一般大小的几个您要是全部拿走,只要一文一个,最小的……”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大筐的鸡蛋就被卖了个精光。 夏氏数了数赚到的,比以往还多了二十文,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弟媳。 “大嫂,以后你就照我方才那样卖鸡蛋,使劲说好听的话,你看其中一个大婶,原本不想买,听着高兴也买了好几个。”套路得人心啊。 “好。”夏氏高兴,拿出了几文钱:“走,给你和旻儿买糖葫芦去。” 就在俩人高兴地挑着糖葫芦时,周围人突然朝后看去:“是陆大人的马车。” “陆大人好。”老百姓纷纷作揖行礼。 沈姮转身,见一辆特别朴素的小马车轻步过来,听到了喊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拉起帘子朝大家打招呼。 一张儒雅温润,带着亲切笑意的面庞映入了沈姮的眼中,这是南明县一年前上任的知县陆纪安,上任两个月就破了几个大案,一年多来待民如子,深受南明百姓爱戴。 “阿姮,不可直视。”夏氏不像其他人那样神情带着敬意,余光见弟媳一点也不避讳地直视,赶紧扯了扯她袖子。 第一次见到古代县老爷,沈姮一时有些失态,见马车已经远了道:“大嫂,我们回家吧。” 第013章 人是救了上来,可惜了 夏氏没应声,目光落在另一处上。 顺着大嫂视线,沈姮看到了在沈家见到过的媒婆,好像都叫她高大媒来着,看起来就普普通通的一介妇人。 “我和旻儿爹是高大媒做的媒。南明城一半的媒都是她做的。以前她看到我,就像亲人那般亲切,现在。”夏氏苦笑了下。 南明城一半的媒?沈姮惊呼:“那她岂不是很赚钱?” 夏氏:“……”伤感瞬间被转移,想了想:“应该是吧,听说做一次媒少则几两,多则几十两。” 沈姮一脸羡慕地看着高大媒。 此时,高大媒离她们也就几步,正和旁的人说着话:“陆大人这媒,我已经有好人选了,你们就等着吃喜糖。” “是谁家闺女啊?”有人问。 “能配陆大人这身份的,咱们南明县也没几家呀。” “还没成,可不能说。”高大媒掩嘴一笑,扭着臀走了。 走过沈姮和夏氏身边时,似是没看见二人。 “大嫂,她看起来真风光。”沈姮寻思着自己有没有做媒婆的潜质,这种吉祥的大喜事,富人随便来个打赏就是劳动人民一年的收入啊,哇哦。 “那倒是,她连徒弟都带了好几个出来。”夏氏边走边说。 “拜师要钱吗?” 夏氏失笑:“自然是要的,听说要二两一个月,不过她不收本地人做徒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二两?抢钱呢?估计这媒婆根本就不想收徒才说的这么高,沈姮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嫂,那个陆大人应该有二十六七了吧,还没成亲吗?” “他成过亲,不过妻子在三年前没了,来南明上任之后,好几个媒婆都想给他续弦。周围的人茶余饭后都在讲这事。” 沈姮想到了原主的三妹沈妍,不会这么巧吧。高大媒要是让沈妍去做县令大人的继室,沈父肯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是土田七。”夏氏见旁边有人在卖挖的田七,上前问价,挺便宜的便买了些。 “大嫂,你买这个干嘛?” “旻儿额头上的伤口肯定要留疤,这个土田七去疤有些效果。”说到儿子,夏氏面露愧疚,买不起更好的,只能用土方法。 沈姮拿过来闻了闻,就植物的味道。 夏氏还买了些猪杂,像猪肠猪肺,说平常这些很难买到。 沈姮笑得有些勉强,远远地就闻到股味,她上辈子压根不会吃这些,穿到这里,连腌了两年的咸菜都吃过了。 就在俩人说说笑笑地走进谢氏族人所在的北大街时,一切都变了,周围的人都一脸鄙夷和嫌弃的眼神看着她们。 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余光见夏氏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低着头,神情暗沉的模样,沈姮正要说点什么让大嫂再阳光起来时,前方好些人朝着某处奔去。 “听说有孩子在平安塘落水了。” “那塘挺深的,平常都让大人注意点,别让孩子跑到那里去玩。” “每年都有人落水。是谁家孩子呀?” “听说是那家的孩子。” “那家?哎哟,看来是又遭报应了,因果报应啊。” 原本听着的夏氏面色突然变得苍白:“旻儿吗?不会的,不会的。” 见大嫂朝着那口平安塘跑去,沈姮也赶紧跟上,是小谢旻落水了?好端端的他去塘边做什么?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太平塘离谢家有二百多米,离此时的他们就更远了。当两人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围了不少的人,一个个都在议论纷纷。 “找到了,找到了。” “这孩子福气倒是挺大的。” 夏氏推开人群,当看到塘里的人时差点昏过去:“阿俭,旻儿他,他……” 沈姮见到谢俭吃力地拉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小谢旻艰难上岸,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去帮他,也没有人去拉他一把。 虽然阳光极好,十五岁的少年仍然被冻得脸色发青,唇色暗紫,他将小谢旻拖上埠头石板上,颤抖的双手在小谢旻的胸口上使劲按压着,眼中透着害怕,恐惧以及无助。 夏氏整个人瘫软的坐在地上,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儿子那苍白至青的小脸。 沈姮不知道自己做何反应,心肺复苏术她知道,谢俭做的也不比她差,大学学急救时,那会的导师就说过,东汉名医张仲景早就用心肺复苏术救过不少人,甚至还提出了不同的复苏方法,她再出手也没什么用。 耳边议论纷纷 “看样子这孩子不行了。” “是啊,好一会了。” “只要跌进塘里,看不见人一般摸不着,谢俭也是运气,人是救了上来,可惜了。” “报应吧,孩子爷爷杀了人,瞧瞧这后代,没一个结果好的。所以这人啊,千万不能做坏事。” 沈姮看着周围这些人,眼神都非常的冷漠,还指指点点,面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落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救?就没有一点身为人的同情心吗? 就因为谢家爷爷是杀人犯,所以一个个都这么冷漠?觉得谢旻是活该,是报应吗? 此时,像是死过去的小谢旻突然吐出好几口水。 “旻儿,旻儿。”夏氏起身,哪知道脚下又一软,她几乎是爬过去的,下一刻死死地抱住儿子大哭起来。 沈姮跑过去,摸摸小谢旻的脸,见他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道:“大嫂,旻儿被冻着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夏氏点点头。 沈姮一把抱起小侄子,五岁的娃加上湿衣挺重的,原主这副身子弱不禁风的,但她依然咬牙抱起,看向谢俭,此时此刻的他整个身子还在颤抖。 “我没事。”谢俭示意他们先回去。 沈姮抱着人朝家里跑去,一到家,她迅速脱去小谢旻身上的湿衣将他放进被窝里,又拿来干的汗巾给他擦头,见孩子一句话也不说还不停地在打颤,干脆脱了自己的衣服进被窝将他抱住,这样热得快。 “不怕了,不怕了。” 夏氏冲进居室时见到弟媳抱着儿子躺在被窝里,整个人再次无力地跌坐在门槛上,不一会又进灶房里开始升火烧水,看着点火时颤抖的手,再次哭出声来。 进了家门的谢俭听着灶房里大嫂的哭声,又听见从居室里传来沈姮的安慰声,想到方才在塘里摸不着人的惊慌,要是他没有及时出现在塘边,要是他没有救活旻儿…… 第014章 咱们要有良好的人为道德和社会风尚 沈姮从居室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谢俭换了干净的衣裳,毕竟刚在池塘里泡过,脸上的血色还没有恢复,夏氏在问他一些事。 “应该是不小心的,旻儿已经没事了,大嫂不用太过担心。” “可旻儿从不去那口塘边。”见弟媳出来了,夏氏赶紧越过她进屋看儿子去。 此时,谢俭的目光落在灶房门口,那儿放着一条狗绳,大黄却不见了踪迹。 “你身子还好吧?”沈姮关心地问。 “我出去一趟。” 沈姮奇怪地看着谢俭离去的背影,这家伙向来话不多,那张稚嫩清俊的脸庞因为不常笑,也因为寡言,总显得冷清,但这会他看她的眼神,貌似又冷了些。 她也没做什么让他不快的事,寻思着应该是谢旻落水的原因。 “娘,娘。”屋内突然传出了小谢旻的哭声,接而是夏氏的哄声。 沈姮松了口气,哭出来就好,方才小谢旻在她怀里热乎起来后也依然直打着哆嗦,怎么也不肯说话,虽说她是他的阿婶,但也就这两天关系稍微好一点,真要疏解他恐惧情绪的还得是亲娘。 五岁的孩子受到这样的惊吓,希望别落下心理阴影才好。 一会,夏氏的声音传出来:“阿姮,灶房里有姜水,你帮我拿来。” “好。” 中午时分,沈姮主动担起了做午食的任务,才想起下午大嫂买了猪肠和猪肺来着,听到旻儿落水俩人赶了过去,那东西估计也是落在池塘边了。 虽说都是猪下水,但也值些个钱,对现在的谢家来说,还是丢不起的,沈姮赶紧出门去找。 炊烟袅袅,一路上都是饭香。 周围屋子的院子都是垒石堆砌,踮一踮脚尖还能看到院子里人在做什么。 和谢俭一家相比,大家都显得很欢乐,有个孩子还追着一条小土狗玩。 “对了,半天没看见大黄啊。”沈姮突然想起谢家的那条狗来。 此时,已到了平安塘,放眼望去一眼望到边,什么也没有。 想了想,确定大嫂夏氏来到这里时,手里还拎着卖鸡蛋的篮子,篮子里装着猪下水以及一串糖葫芦,给她的路上就吃完了。 不用说,肯定被人捡走了。 气人,就不知道什么叫道不拾遗,拾金不昧吗?咱们要有良好的人为道德和社会风尚。 沈姮再次走了一圈,甚至连埠头的角角落落都找遍了,确实是没有。 就在她拉长着脸满心不痛快的打算回去时,一道滑痞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小姮姮吗?你昨天那样说,可伤透了我的心啊。” 沈姮转身,见李斗朝着她走来,从古至今的混混难道都走不直吗?不是微朝后仰就是朝前倾。 沈姮在心里道了句倒霉后没打理理他。 “别走啊。”李斗拦在了她面前,声音滑腻。 “你干什么?我可要叫人了。”这会是吃午饭时间,池塘边没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沈姮倒是不怕他会乱来。 “小姮姮,我跟堂弟讲的那些话都是开玩笑,闹着玩的,我怎么舍得那样对你呢?”李斗说着就来拉她的手,昨天沈姮说出一千两时,就知道她是听到了,到手的鱼就这么逃了,怎么想也不甘心。 沈姮后退一步,冷看着他:“你说得对,你是在闹着玩,我也是跟你闹着玩,现在不玩了。从今往后,不再相干。”原主其实也不是真的看上这种人,她只是想逃离这儿,平常不声不响的小姑娘,生平第一次勇敢就走错了道。 见沈姮一脸嫌弃他的模样,李斗拉下脸:“闹着玩?沈姮,谢氏家族早就抛弃了你夫家,早上那小子的侄子差点淹死在这塘里,都没人帮忙,说不定这一家子,很快就去见被斩头的谢老爹了。到时你可别后悔。” 此时,几声狗叫声突然响起,很快又消失。 李斗神情一变,朝后面的弄堂看了眼。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姮觉得他话里有话。 李斗有些不甘心此时放过沈姮,他得不到也要让她身败名裂,但姨夫说的对,以他的名声,怕是没人相信沈姮愿意和他私奔,总之,他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到时你就知道了。” 看着匆匆离开的李斗,竟然没再纠缠?沈姮脑子里想了好几种对策,一个也用不上。 绝对透着古怪。 回来的路上,沈姮越想越不对,什么叫很快就去见被斩头的谢老爹了?这话也太不吉利了,看着日头高照,想了想,又折回了平安塘。 来到李斗消失的巷子口,巷子挺幽长的,也就一米的间距,周围屋子几乎都造了头小门,基本是关着的。 沈姮不太敢走进去,她虽然大学里学过几招防身术,但原主的身子还是瘦弱了些,这种没人的小弄堂出点事,压根自救不了,只得回来。 刚到家门口,就见谢俭也回来了。 “你去哪了?”沈姮随口问。 “走走。”谢俭没看她。 “大嫂早上买的猪下水不见了,方才没找着,估计被人拿走了。” “就算没被人拿走,也会被狗吃了。” “那我去做午食了。” “嗯。” 谢俭好像真的对她冷淡不少,当然先前也谈不上有多好,毕竟同睡一屋,讲话也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不上来。正当她要进灶房时,小谢旻的大哭声传来:“娘,你别打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谢俭几步就来到了夏氏的居室门前:“大嫂,我进来了。”没等夏氏说什么,推门而进。 沈姮跟在后面。 夏氏的居室比谢俭的要大一些,也要明亮一些,这儿原本是谢家父母的居室,而谢俭现在住的以前是谢家大哥一家三口的。 小谢旻坐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娘,我就想有个朋友和我玩,所以他们叫我去塘边玩时才去的。我不知道是谁推的我,呜呜,我错了,娘,以后他们叫我玩我再也不去玩了。” “他们平常不和你玩,又怎么会突然叫你一起玩?你没脑子的吗?啊?”夏氏厉声中带着哭声,他差点失去儿子。 旻儿是被人推下池塘的?沈姮心中一惊。 第015章 都是事不关己的冷眼旁观 夏氏拉过儿子,一手狠狠打在他的身上,边打边哭道:“你不是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对我们的,还跟他们去玩。怎么那么笨,怎么就那么笨啊。” “大嫂。”沈姮想去劝一劝,被谢俭一手拦住。 沈姮不解地看着他。 “他该吸取教训。” 这话说的,沈姮朝着夏氏道:“大嫂,经过这样的事,旻儿一定会吸引教训,但他毕竟才五岁,也思考不了这种问题,玩是孩子的天性,旻儿又一直很渴望有同龄伴,被小朋友叫去了玩很正常,错的那个推他下池塘的孩子。” “不,错的是旻儿,是旻儿不该跟着去,他若不跟着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夏氏厉声道。 这话就好比说一个姑娘穿得漂亮点引起了男人的觊觎,结果男人没错,是这个姑娘错了。 沈姮没想到大嫂会这样想,看着谢俭这个读书人问:“你也觉得大嫂这话是对的吗?” 谢俭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看着谢旻哭得伤心的样子,沈姮不忍,本来就是受害者,结果家里人竟然还骂他:“旻儿没有错,他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是他的错?” “他没有保护好自己。”谢俭冷淡地看着她:“你若真的关心旻儿,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在明知道我们家是什么情形之下,更不会把别人想得这么好。错的是推旻儿的人,但这样的诘问毫无意义,伤害已经造成。推的人若有道德,若有良知,还会推吗?” 这话沈姮反驳不了。 “公公出事后,”夏氏深吸了口气道:“我们求冤无门,衙门压根就没怎么查断案了,我们还去了府衙,更是把我们直接赶了出来。阿旻爹失踪,之后阿俭被退学,我和旻儿受尽欺负,只有小心翼翼地活着,才能好好活下去。” 沈姮知道谢家被排挤,也知道这家人活得很累,但情形似乎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她突然想到,历史上的谢俭是没有亲人的,只说父母早逝,但无比幸运的考什么中什么,官运亨通。 谢父的冤屈,谢家大哥,谢旻此人,还有夏氏,哪怕是史学家,也从未提起过一个字。 没有这些人,是不是说,这些人都早早地没了? 谢俭见大嫂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旻儿估计是哭的累了又睡了过去,正待离开居室,见沈姮一副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这个女人,从始至终就没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以前是,现在说什么重新做人,可事实上,做出来的事都是事不关己的冷眼旁观。 而他,在见到她和大嫂旻儿相处变的融洽后,这两天大嫂和旻儿的笑容都变得多起来,竟然还真的对好她有了那么一点的期待。 简直可笑。 中午,沈妲还是做了午食,但没有人来吃。 夏氏抱着儿子躺在床上,打和骂也只是掩饰她害怕失去,只有紧紧抱着儿子才能感受到温暖。 谢俭在抄书,只不过那笔一直没动。 一家子都没吃,沈姮肚子饿了,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不太像话,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还能纠结的。 夜幕降临时,夏氏才起来,看到桌上的三碗菜,脸上有了一丝笑容:“这是你嫁过来后烧的第一顿饭。” 沈姮想了想,还真是的,其实中午也烧了:“还是大嫂烧的好吃。” “都是些蒸的菜。对了,狗呢?”夏氏问道,平常这个时候大黄都会摇着尾巴坐在灶坑旁看着一家人做着事。 “好像一天没见了。”沈姮没养过狗,原主和大黄也不亲近,谈不上什么感情,所以没放多少的注意力在它身上。 此时,敲门声响起。 夏氏出去开门,是族长和族中有些威望的两名老者。 “族长,二叔公,三叔公。”夏氏见状,赶紧施了个小礼:“你们怎么来了?” 沈姮也随着施了礼。 “谢俭在家吗?”二叔公留着山羊须,一手背胸,一手轻抚着须子,浊目扫过谢家的院子。 “不知族长,二叔公,三叔公找我何事?”谢俭从居室里走出来,淡淡的朝着三人一揖。 “谢俭啊,听说谢旻今天落水差点淹死?”族长看着谢俭的目光并不亲和。 “多谢族长关心,旻儿一切都好。” 三叔公轻咳了两声引起谢家人注意,这才道:“谢俭,谢旻落水的事整个巷子的人都知道了,你说说,整整一年下来,谢氏家族没有一个孩子出事,就你家出事了,实在是晦气啊。” “三叔公,这只是意外。”夏氏忙说。 “意外?怎么只有你家意外,别人家都没事?” “是和旻儿一起玩的孩子把旻儿推下池塘的。”夏氏着急解释。 “胡说八道,根本就没孩子愿意和谢旻玩,又怎么可能有人推他?再说,就算有孩子愿意和他玩,哪有孩子这么坏的故意去推他?”三叔公呵斥:“你一个妇道人家,别信口雌黄。” 沈姮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三叔公这话说得好像旻儿落水时跟旻儿在一起似的。” “想想也知道是谢旻自己不小心跌到池塘里的。”二叔公不满地看着横插一嘴的沈姮。 “想想?二叔公,旻儿才五岁,如果不是阿俭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这是一条命,怎么能以想想来说事呢?我们都不在当场,旻儿说确实是有人推了他。” “五岁的娃,说的话能当真吗?” 一旁的族长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什么也没说,眸光一闪而过丝得意。 沈姮敢确定,这三人是来找事的,正待好好怼上一怼,听得谢俭道:“族长今晚来此,想说什么?” 他可什么也没说啊,问他干嘛,族长谢长根朝着二叔公使了个眼色。 “谢俭啊。”二叔公道:“你们家的事呢也是多,哎,你爹犯了事,你娘又跑了,你大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谢旻又差点淹死。族里人都有些膈应,当然,也不能怪他们。” 谢俭的目光冷冷扫过三人,袖内的双手缓缓收紧。 “所以,族里大家商量了下,都决定让你们搬出城外住。”二叔公说出这句话时打量着谢家人的脸色。 第016章 尽管把手段使出去 “我谢家几代人都住在这里,要不要搬我们自己会决定。”这个消息上个月就有人说出来了,夏氏听到时觉得很可笑,但当说的人多了,她这心里慌起来。 沈姮在旁边重重点点头,自己的家哪由别人说了算。 “旻儿娘,”三叔公好言相劝道:“你看看你家隔壁的这些族人,没有一人愿意和你们交好,见了面还恶言恶语,这样住着有什么意思?” “是啊,旻儿娘,你公公出事时,大家都往你家院子丢烂菜叶子,丢石头,你们要是不顾大家的意愿,非得在这里住下去,这种事指不定还有,搞不好变本加厉了。”二叔公道。 此时,族长说话了:“我这个做族长的,当时还一家一家去劝过,让他们不要这样做,一族人要互帮互助,可人家不听,也是实在没办法。” 沈姮听得心火直冒,这些人口口声声是为了谢家人好,事实上,每一句话都在威胁着谢家人离开,要是不离开,就会像以前那样被欺负,实在是可恶。 想到以往的日子,夏氏眼里闪过一丝后怕,看向谢俭。 “也好,搬到城外清静。”谢俭开口。 族长谢长根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二叔公三叔公点点头,这谢俭长大之后倒是明事理了。 听得谢俭又道:“等我们在城外找好了住处,就把这儿的宅子卖了,还请族长,二位叔公帮我们卖个好价钱。” 沈姮刚燃起的一窝子火被灭了不少,这个谢俭,不会把话一次性说完吗? “这屋子是从你曾祖父那时传下来的,你要卖掉?”族长一听,脸色微变。 三叔公和族长对视了眼,心下都盘算了下,三叔公便道:“谢俭,你们住到城外也只是暂时的。等过几年,说不定大家都不介怀了,还是能回来的。卖掉的话,这儿就再也不是你们的家了。” “卖祖屋,是不孝啊。”二叔公说。 “几位长辈说的是,”谢俭神情冷冷淡淡:“只是这房子已经破旧,没有人气养气,等几年后再回来,只怕不少地方已倒塌,压根不能住人。既然族人容不下我们,卖了就卖了吧,还有剩下的田地,也租给旁人,相信会有很多人想要。” 三人前来只是要把这一家子赶出去,房子和田地却是另有用处,自然不会让谢俭真的这样做。 “谢俭……” “不知二叔公可要买我家房宅和田地?” 二叔公被噎了下:“我倒是不用的。” “那三叔公呢?” 三叔公黑着脸看向别处。 “族长的小儿子要成亲了,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族长的这位亲家提出要分屋出去住,不知是否是真事?要是真事,”谢俭看着族长淡淡道:“那倒是需要屋子。” 二叔公和三叔公都看向族长,眼中写着讶异,儿媳妇都是要侍候公婆的,特别是新妇,嫁进来的一年内得做规矩,哪有分屋出去住的道理。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族长接收到异样的目光,一时脸上无光,狠狠瞪了谢俭一眼:“谁在乱造谣,我要是知道的话,非得打死他不可。” 二叔公轻咳几声:“谢俭啊,你们一家子出了这样的事,这屋子怕是没有人买。” “不过是银子多少而已,这点就不劳二叔公挂心。三位长辈都没有这样的意向,那我再去问旁的亲朋,时候不早了,三位长辈请回吧。”谢俭赶人。 沈姮有些意外于谢俭的冷静,她一个外人都被气得不行。想想也是,能成为宰相的人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等谢俭关了院子门过来时,夏氏忧心地问他:“阿俭,你当真要卖掉房子和田地吗?”卖了真的什么也没了。 谢俭轻嗯一声:“卖了是下下策,大嫂,没什么好留恋的。”他不会一辈子待在南明县,迟早有一天他会带着大嫂和旻儿一起过上好日子。 夏氏心里万般不舍,但谢俭是家里的主心骨,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饭后,沈姮揽了洗碗的活,就在她擦干灶头准备扫一下地时,夏氏走进来。 “旻儿都吃完了?看来没什么事了。”沈姮接过大嫂手中的空碗,从汤罐里舀出热水洗干净,在现代,别说烧饭,洗碗都很少干,一个人不是工作餐就是快餐。来这里才两天时间,好多技能点被激活了。 “真是万幸。”要是儿子真出了事,夏氏知道自己也会直接跟着去:“阿姮,坐一会,大嫂有话跟你说。” 沈姮将抹裙解下挂在木橱后面,这才坐下:“怎么了,大嫂。” 夏氏看着弟媳,以前的阿姮只要和人一对上视线就立马低下头,总显得小家气子。沈家在南明县也是富贵之家,也不知道怎么的阿姮会是这样的性子。她很喜欢现在的阿姮,落落大方,做事也不含糊。 “阿姮,大嫂知道以前对不起你,但相信大嫂,阿俭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 沈姮愣了愣:“大嫂为何突然这么说?” “你是不是还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夏氏轻问。 突如其来的一问,问的沈姮完全没半点准备:“我,当,当然不是。这里就是我的家,大嫂,旻儿,还有阿俭是我最亲的人。” “那就好。都说女人要贤惠温柔,可我们家只有阿俭一人能扛事,他太难了。贤惠温柔的女人她没法护住一个家,阿姮,你说得对,若不勇敢和坚强,懦弱给谁看呢?有些事,男人不能做,女人能做,耍泼也好,打架也好,尽管把手段使出去,嗯?” 沈姮眨眨眼,是指? “像方才族长,二叔公,三叔公过来,他们那样说,你大可骂回去,他们自恃身份,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别人最多说我们泼辣,惹不得。若不是我今天太累了,”儿子的事让她心力交瘁,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似的,夏氏道:“我定要骂一骂他们。” “大嫂说的是。”夏氏这是在教她做人做事呢,沈姮应着,怎么说呢,谢家的处境她能共情,有句话夏氏说对了,她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要感同身受的话确实代入不了,或许一年,或许再长点时间,她和谢俭是要分道扬镳的。 第017章 没说多高,但也没说他娇小啊 她唯一想的是,现在大家好好相处,日后谢俭发达了,看在往日她相处还算和谐,干家务活勤快的份上,别再给她添堵,指不定还能帮衬着她一把,想象总归是要美好点的。 “我是大嫂,不管怎么帮也只能是明面上那些。可你不同,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别的,只要是阿俭的事,你都可以帮上,你是他最亲近的人啊。” “大嫂说的,是。” “你不这样想吗?” “当然这样想。”沈姮附和,但也不能一味地附和,显得自己没主见似的:“可是大嫂,我一妇道人家,很多事也不懂。”妇道人家四个字从自个嘴里说出来咋这么别扭呢,那么像贬义呢:“阿俭也不会跟我说。” “阿俭是个重感情的人,你若真心待他,他也定会真心待你。”夏氏忽而一笑:“他才十五岁,等他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了,一定会疼爱你的。” 沈姮自动忽略了疼爱两个字,笑笑应着。 看着夏氏离开,沈姮这心里有些感叹,长嫂如母,说的就是像夏氏这样的大嫂吧,谢俭对她来说应该就是另一个大点的孩子而已,这些年得多辛苦啊。 将汤罐里的水倒在小木桶里,放上葫芦瓢,拎着到了居室。 谢俭正在抄书,单薄的身形坐得笔直。 拿来脚桶,倒上水,沈姮舒服的泡脚,想到方才夏氏所说的那些话,和谢俭亲近?那估计难。 都做的出算计原主故意说她有千两银子让别的男人觊觎这种事来,想想她心里也膈应,挺可怕的人,那可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就这么喜欢戴绿帽? 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会被他喜欢上,那什么王爷的女儿肯定不是他所喜欢的,死同穴都做不到。 话说,这小子的身高会不会矮了点?原主的身高有个一六二,刚见到这小子时视觉上觉得比原主还矮点,估计是身形单薄的原因,事实上差不多高,这也算矮的了。 还会长高吧?历史虽没说奸相有多高,但也没说他娇小啊。 此时,谢俭突然转身。 洗好脚正擦着脚指头东想西想的的沈姮:“……” 谢俭只觉得有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没想到沈姮还真的是在盯着他看,不耐地道:“别盯着人看。” 这是背后长眼睛了,这家伙还挺敏感的,沈姮自然不会承认:“没看。”穿上软布鞋,端起脚盆倒洗脚水去了。 这一夜,沈姮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隔天,是个阴天,天气突然冷了下来。 “应该是寒流来了,今年还是第一次,你和阿俭穿得暖和些。”夏氏将粥端出来时,见弟媳揉搓着手跑进来,道:“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知道了,大嫂。旻儿?”见到小谢旻正在灶房里烧着柴火,沈姮坐到他身边,顺便取个暖。 “阿婶。”谢旻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人也没什么精神。 沈姮搂过他,摸摸他的脸。 “阿婶,你等会儿陪我去找大黄吧。”谢旻道。 “大黄还没回来吗?”沈姮奇了。 走进灶房的谢俭听到这句话,冷淡地说:“大黄的小窝就在灶房的屋檐底下,平常这个时候它也会在灶房里转悠,你不知道吗?” 额,好吧,沈姮没去注意,又不是她养的,干笑两声。 “阿姮没注意到很正常。”夏氏帮着弟媳说话。 沈姮朝着大嫂笑笑,低下头对小谢旻道:“那吃过早饭,阿婶陪你去找大黄,好不好?” “阿叔也一起去吗?”小谢旻看着谢俭。 “去。” 大黄是小谢旻的爹捡到的,养了五六年,正是最听话的时候,和小谢旻之间形影不离,像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三人从巷子头找到巷子尾,其间碰到不少的谢氏族人,看他们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的嫌弃,有的甚至远远地就避开了,避不开的就骂一句晦气。 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从小谢旻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还是受伤了。 沈姮转移他的注意力:“旻儿,你是怎么知道远处那些狗叫声不是大黄的?” “大黄只要听到熟悉的声音,叫声就会长长的,好像在回应我。”小谢旻说道。 这是主人和狗之间的感应吗?她听来都一样啊,沈姮笑说:“旻儿真棒,阿婶就听不出来,阿叔肯定也听不出来。” 谢俭瞥了她一眼:“我听得出来。” 沈姮:“……”话不投机。 三人又去了别的巷子里找,依旧没找着。 谢旻溺水后的小身子还没恢复,谢俭背起了他。 “大黄去哪了呀,平常它都不会走得这么远的。”谢旻哽咽道:“天才冷下来,那些偷狗的人应该还没开始偷呀。”说完伏在谢俭背上呜呜哭起来。 要是换个场景,沈姮估计没什么感受,但想到小谢旻的朋友仅仅是一只从小养到大的兔子,和一只从小陪着长大的土狗,还挺难受的。 此时,三人来到了平安塘。 小谢旻害怕地看着这口昨天差点要了他命的池塘,但仍然勇敢地叫着大黄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正当三人要离开时,沈妲脚步一顿,看向昨天那李斗拦住她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阿婶?” 谢俭也疑惑地看着她。 “昨天中午,我来这里找猪下水时碰到过李斗。”沈姮回忆着:“那时有几声狗叫声,很快就没了。” “你觉得那是大黄的叫声?你不是分辨不出来狗叫声吗?” “我是分辨不出来,但狗叫的那几声时,李斗的神情有些惊慌。”她虽然没注意叫声,但视线都是在李斗身上的,他的神情也落入了眼中,当时只想着快点离开,沈姮想了想:“他还说了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 这句话有点得罪人啊,总不能直接说‘说不定这一家子,很快就去见被斩头的谢老爹了’,沈姮想了想,把自己也包括进去,表示站一队的:“说我们一家子很快就要和公公团圆了。” 谢俭抿紧唇,眼中的冷意转为怒气。 第018章 为之奋斗一生的大事业 这种话有的人讲是唬唬人,有的人说不定会是真的。 “狗叫声是从那条小巷子里传出来的。”沈姮指了指:“昨天我本想进去看看,但一个人心里害怕就没进去。” “那会是大白天。”还是正中午来着,谢俭道。 “害怕乃是人之常情。”沈妲坦然地回视他,女孩子应该有危机感,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是人生地不熟的。 此时,有不少的妇人来到池塘洗衣服,很快埠头上响起了捣衣杵和聊天的声音,直到她们看到谢俭三人,迅速戴上了有色眼镜。 “说不定大黄就在这巷子里面,我们快去找吧。”沈姮见小谢旻和谢俭的脸色都紧绷着,拉着他们就走。 “大黄。”小谢旻大喊着。 巷子内有几头小门开着,里面有人在说话。 “叔,婶,你们看见我家大黄了吗?”小谢旻稚声朝里问。 屋里的人一个个冷眼看着。 有的人甚至是不耐地挥手:“没没,快走快走。” 小谢旻眨眨眼,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沈姮看在眼里,帮不上忙啊。普通人都有害怕杀人犯的心理,但对孤儿寡母以及一个少年,谢氏家族欺负至此,也太过了。 穿了好几个小弄堂,也没有找到大黄。 回去的路上,谢旻累了,在谢俭的背上睡着。 想到这一路找来谢俭大多数时间是沉默的,都是侄子在喊在找,沈姮问道:“阿俭,你是不是早知道找不着?” 谢俭轻嗯一声:“狗不会离家太远,一天不回家,不是被人关起来了就是死在哪了。” “那你还答应旻儿找狗?” “不找一找,他不会死心。” “会不会是李斗把大黄抓了去?” 谢俭背着侄子安静地走着路,没说话。 沈姮想到的就是被吃狗肉,却不愿这样说出来,对一个把狗当朋友的孩子来说太残忍了,若永远找不着,或许内心还能抱有一丝希望。 此时,夏氏正在门口张望着,见他们回来迎了上去,抱过睡着的儿子:“看样子是找不着了。”两天不见,她心里大概也知道大黄是没了。 谢俭点点头:“书肆的掌柜有条母狗,等过几天我去书肆时问一问是否有小狗,有的话我要一条来。旻儿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也好。” 接下来的几日,天气是越来越冷。 夹被换成了被衾,夏氏连汤婆子也给沈姮备上了。 小谢旻的身体也大好,只是每次想起大黄,就会难受地大哭。 沈姮便给他讲故事,葫芦娃斗蛇妖,黑猫大捕头(警长),小家伙注意力被转移,也没那么伤心了。 冷归冷,这日头还是挺好的。 夏氏叫着沈姮一起洗萝卜和菜,洗好了晒在竹桁上沥干,说是过几天要腌咸菜和萝卜。 这个新鲜,沈姮只有在美食节目或是刷短视频的时候偶尔看到过,原来萝卜菜还可以腌,还有白菜也能腌。 “这部分的萝卜菜晒干做菜干,过年的时候可以蒸肉,老香了。”夏氏做着打算:“就是有些麻烦,得三晒三菜,要不然会发霉。” 沈姮看着眼前的两筐萝卜菜,白菜和萝卜各一筐,真是多啊,不过想到她好几次吃的腌菜还是去年腌的,也就不觉得多了。 “阿叔回来了。”帮洗着萝卜的小谢旻见到阿叔手中的糖葫芦,高兴地跑过去接来吃。 “他们都怎么说?”夏氏放下手中的活问谢俭。 谢俭拿出一张纸,纸上面有的签了名,有的画了押,竟然有数十个之多:“都同意了。” 沈姮从来没有想过古代要卖房子会这么麻烦,竟然还要问亲邻,因着都是聚族而居,家族自治,所以这房子首先得买给亲族邻居,他们若不买,签下字之后才可以交到牙郎手里出卖。(宋朝貌似还为此制定了律法) “他们就这么希望我们走吗?”夏氏苦笑了下。 沈姮静静的洗着菜,她的想法很干脆,左邻右舍的关系都不好,没什么好留恋的。但家对古人而言是种情结,搬家是件大事,没有人会愿意离开熟悉的家而去陌生的地方。 而谢家是被逼着离开,并且接下来住的地方还是城外,就像城里和郊区的区别,这心里自然更是不舍家了。 “大嫂,我已经跟齐夫子说好了,11月旻儿就去他那里开蒙,到时若搬到了城外,来去的路,大嫂要辛苦些了。”谢俭想的只有这个,至于亲邻,他从十岁开始,就已经毫不在意。 师生同窗之情,邻里朋友之义,都在父亲被斩后不再。 他从惊慌失措、惊恐害怕到怨天尤人,恨天恨地。直到看到大嫂被人欺辱,旻儿每次回来都带着伤,他发下誓,这世上除了大嫂和旻儿,所有人他都可以弃之,包括所谓的妻子,反正她也一直嫌弃他。 沈姮正想着,那倒是,城内好歹也算是学区房了,旻儿上学方便,抬眸不经意间见谢俭冷冷地看着自己,嗯?眼神突然间这般无情,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你怎么办?来年开春就要科考了呀。”夏氏着急地说,她还想着在开考前让阿俭去学院里读书,家里的存银能让阿俭读上两个月,总比不读好啊。 “我看书肆的书就好。”谢俭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去抄书了。” 沈姮羡慕地看着离去的谢俭,古代男人都不用涉及家务,哪怕21世纪了也大多如此,虽然知道男人赚钱也辛苦,可她还是更愿意去赚钱。 “阿姮。”夏氏对着一声不吭的弟媳重重喊了声。 “啊?” “你,你也不知道劝一劝。别洗了,想办法说服阿俭去学院读书。” “大嫂,不管阿俭说什么,我都觉得他说的是对的,我听他的。”沈姮说完,赶紧抱起旁边一堆洗好的菜去竹桁上晒。 这一晚,和前几晚没什么不同。 谢俭抄书看书,沈姮泡好脚上床东想西想,其中一件事是必想的,那就是生计问题。 财务自由,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要为之奋斗一生的大事业。 她想过了,别人穿越的那些生意行头她是一个也不会,但租个铺子搞点小买卖还是可以的,也租得起。 第019章 解?不解? 谢俭吹灯歇下时,难得的见到沈姮没有睡着,最近这个女人的睡眠挺好的,几乎是沾床就睡,今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无比兴奋的样子。 直到半夜时分,沈姮才有了点睡意,果然睡前不宜想的太多,会引起失眠。 更恼的是,小腹有了尿意,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不想睡着的时候被憋醒,只好去解决掉。 沈姮来这里最不习惯的事就是上厕所,真的是一言难尽。 悄悄起了床,看了眼床旁的那个尿盆,对,没看错,就是尿盆,而且还是浅浅的那种,算了,还是去外面的茅厕吧。 推开门,外面寒风袭袭,太冷了,沈姮又关上,瞄向尿盆,好纠结啊,解?不解? 原主和谢俭成亲两年,有些事情再尴尬彼此也习惯了,反正谁也不喜欢谁,那就各做各的事,可她不习惯啊。 “你到底想怎样?”谢俭不耐的声音传来,他睡觉的时候受不了响动。 沈姮嘴角一抽,打死都不在谢俭醒着的时候用尿盆:“我去茅房。” 谢俭重新闭眸,这个女人最近是晚食吃多了吗?总在晚上去大解。 月光银辉,夜色极冷,冷的沈姮双手抱在胸前,瑟缩着去后面的茅房,余光瞄到墙角堆着的白菜好些掉在了地上,明明今天晒好后她和大嫂夏氏一层层堆上去堆的挺整齐的。 毕竟是吃的东西,落在地上一夜总是不好,沈姮瑟缩着身子前去捡起。 就在她才捡了两颗菜时,听得墙外有声音道:“怕什么?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她敢叫试试?不怕被她孩子看到?” 这是李斗的声音? “不是还有谢俭跟他媳妇吗?”另一个声音低声说。 “谢俭我一手就能撂倒,至于他媳妇,蠢的跟猪似的。”李斗得意地道:“我哄几下就能跟我走。” “哟,你能耐了。真没事?” “你胆也太小了。这家人向来霉运缠身,出了事别人也觉得很正常。这次他们又跟我姨父对着干,好好地让他们搬出城外不肯,非得卖什么房,是他们自找的。” “那今晚得好好爽几回,嘿嘿,李胜怎么还不出来?” “急什么?这才进去,夏氏那娘们好歹也要挣扎一下,很快就轮到你了。” 天冷,沈姮此时却是从头冷到脚,她猛地看向夏氏紧闭的居室门,大喊了声:“谢俭。”迅速冲到门前,抬腿朝门一踢,门竟然轻易地被踢开了。 黑暗中,一个男人一手捂住夏氏的嘴,一手正在扯着她的衣服,夏氏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却又不敢动弹。 瞬间的大动静,男人骇然转身。 另一张小床上熟睡中的谢旻也被吵醒,揉着眼睛看着门口,夜色下认出了人:“阿婶?”随即见到娘床上陌生的男人时大喊:“你是谁?” 谁字刚落,暴怒中的沈姮已经从桌上的针线篮里拿过剪刀,三步并作两步,一剪狠狠插在了男人的肩背上。 男人惨叫声响起时,谢俭刚好进入夏氏的房间。 一切都在电光火花之间。 沈姮手中的剪刀再次朝着男人身上刺下去,男人已经回过了神,一脚踢开了她。 ‘碰——’的一声,谢俭拿起椅子砸向男人。 男人摸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时,压根来不及反应,又是一声惨叫。 “娘。”小谢旻被吓得大哭起来。 夏氏一把抱起跑过来的儿子,吓得浑身都在颤抖,沉睡中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她拼命挣扎,却被威胁再动就要杀了她儿子,她怕的一动不敢动,任其凌辱,幸好阿姮进来了,要不然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到时她怎么对得起失踪的丈夫?唯有一死了之。 此时,男人的惨叫声又响起。 夏氏见到谢俭使劲朝男人身上砸凳子,男人已经满身是血,惊恐的大喊:“阿俭,住手,住手,再打要出人命了。”要是阿俭手中再背负一条人命,这个家真毁了:“阿俭,住手。” 沈姮扎了人肩背一刀,男人的惨叫,手中的血迹已让她回神,下一刻看见谢俭发了疯似的拿凳子砸男人,男人身上到处都是血,被打的无力还手。 夏氏口中的人命二字让沈姮丢下剪刀抱住了谢俭的腰,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拉开:“阿俭,可以了,可以了。” “放开我,我要打死他,我要打死他。”谢俭的声音几乎是嘶吼。 沈姮整个人被他推开,腰撞到了桌角,见谢俭拿起了她丢在地上的剪刀,也顾不得疼,再次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拉开他:“大嫂没事,阿俭,大嫂没事。” “他该死,他该死。”谢俭哪里还听得进,使劲挣开沈姮的双手。 力气之大,沈姮再次被推倒在地上,看着要把剪刀刺入男人身上的谢俭,沈姮厉声道:“你会杀死他的,你要变成像公公那样的杀人犯吗?你让大嫂怎么办,旻儿怎么办?” 杀人犯三个字让谢俭清醒了过来,高举着的双手最终没有刺下去。 月光从门口照进,刚好照在他狰狞的脸上,以及毫不隐藏的杀意。 沈姮第一次见到谢俭如此表情,心里也不由的升起一股子寒气,她艰难地爬起身,走到他身边,颤着手将他手中的剪刀拿下来,正要开口说话时,听到外面的大门被踢开的声音。 “谢俭,出来。” 话音刚落,一名同族的妇人匆匆走进了居室,当看见地上被打得昏死过去的男人时,倒抽口冷气,扫了眼屋里,见到沈姮手中的剪刀时,吓得脸色苍白,哪还敢在屋里待着,匆匆出去说明情况。 很快,又有两名身形健壮的妇人进来,将昏迷中的男人抬了出去。 “娘,我怕。”小谢旻躲在娘的怀里,死死地抱紧着,一脸害怕。 “不怕,不怕。”夏氏轻拍着儿子的背,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想给儿子穿衣,没想手一直抖着,衣裳怎么也穿不进。 “谢俭,族长来了,你先出来说话。”外面的声音又响起。 沈姮看向谢俭,他的表情依然狰狞着,目光森狠,明显还在盛怒之中,这模样要是出去说话,只怕会控制不住情绪,这是极为不利的。 “阿俭?”夏氏无助地看向小叔子,哽咽地问:“怎么办?”这种情形,她已经毫无主张。 看着一脸绝望的大嫂,受到惊吓的侄子,谢俭十指狠狠地掐进了指腹中,这些人都该死,所有的人都该死。 第020章 作为被社会毒打了几年的年轻人 院子里站满了人,族长夫妻,左右邻居,还有几位谢氏的长辈。 沈姮,谢俭,夏氏穿戴好刚出来,族长谢长根就指着地上昏迷的李胜,愤怒地道:“谢俭,你们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 一直在照顾着李胜的族长妻子李氏嚎啕大哭:“这一家人真狠的心呐,我的大侄子跟他们无冤无仇的下如此狠手,族人们,你们要为我做主啊,我大哥可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要是在谢氏家族里有个万一,我怎么跟我大哥交代啊。” “堂兄,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千万要挺住。”李斗心痛的对着堂兄说完这话站起,愤恨地瞪着谢俭三人:“你们对我堂兄下如此毒手。我李氏家族跟你们没完。” 李氏家族?沈姮在心里冷笑,这李氏家族都是散户,而且一个个对这两混混都不待见,南明县上得了台面的家族也就那几个,力争上游的家族,只会和混混划清界线。 谢俭脸色阴沉,抿紧唇,脸颊绷紧,仇视着眼前的一个个人,看着他们眼中的冷漠和嫌弃,以及对他家人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见阿俭一直不说话,夏氏心里没了主张,旻儿那么小,弟媳也不是能主事的,她必须站出来,但此刻她脑子一团乱,因害怕身子现在还在抖着,这种场面上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李胜,是李胜偷,偷进来要非礼我,我们才打他的。” “胡说。”李斗走到夏氏面前,扫视过眼前比他矮不少的三人,目光凶猛地落在夏氏身上:“我堂兄平常虽然不着调,但绝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你一个晦气的寡妇,谁要碰啊?当自己是天香国色呢?” 夏氏眼眶泛红,声音颤抖:“我,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是李胜他欲对我,对我……我说的是实话。” “放屁。夏氏,我劝你不要信口雌黄,要不然带你去见官,到时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一直搂着她腰,害怕看着他的小谢旻:“到时,你子子孙孙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夏氏一手使劲地拧住衣角,一手紧紧护着儿子,真的不敢再吭一声。 谢俭此时的目光扫向柴房外的钩刀,在他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时,站在他旁边的身影突然使劲推开了李斗。 李斗一个不察,被推跌在地上,脸色瞬间露出凶相,这个沈姮竟然敢推他?起身要教训这个女人,碍于这么多人在不好下手。 沈姮将夏氏护在了身后,自然也看到了李斗脸上的凶狠,她怕吗?怕。可该出手的时候就该出手,怕也是以后的事了,冷看着李斗:“废话真多。”目光扫过众人大声道:“你们眼瞎啊。这是哪里,这是我家,大半夜的,李胜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还是我们请来喝酒的?这是擅闯民宅,打个半死便宜他了。” “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该把人打成这样。”族长谢长根呵斥道。 “他这是入宅行凶呢,还让我们也什么都不做?族长,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别不是你自个的事就连是非都不分了。”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沈姮厉声道:“李胜溜进我家偷窃,非礼不成还要行凶,这种人,被打死也是活该。就因为此人是族长的裙带关系,想要帮凶吗?” “我帮理不帮亲。”这么多族人在呢,谢长根自然是要立威。 “那族长的理在哪里?一个外男半夜出现在我们家,族长可有问我家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我自然是要问的,你们把人都打成这样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再看看你们,不是挺好吗?” 听听这话,沈姮被气笑了:“如果不是我们反抗,此时受到伤害的就是我们。” 此时,族长的妻子李氏粗着嗓门说:“大家看看这个女人,杀气多重啊,哎哟,竟然还敢和族长叫板,这简直就是泼妇行为,谢氏家族怎么就出了你这种泼妇。”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几个人甚至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李胜醒了。”李斗喊道。 李胜方才已经醒来,只不过一直装昏看看姨父姨母事情怎么处理,如今见对自己有利,哪还不会醒来。 “堂兄,怎么回事啊?你在这里做什么?”李斗蹲下来问,使劲给堂兄使眼色:“是不是被算计了?” 俩人狼狈为奸多年,李胜瞬间领会,一手指向夏氏:“是这个女人勾搭我,这个女人不守妇道,丈夫死了多年,寂寞难耐,我,我也是色迷心窍,”说着,朝自己扇了个巴掌,又道:“来了之后,谁想到中了他们的算计,这一家子威胁我,若拿不出十两银子来就告诉我非礼。” “我,我没有。”夏氏没想到会被倒打一耙,慌乱地道:“我向来安份守己,循规蹈矩,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我没有。” “大嫂,你别说话。”沈姮抚上夏氏冰冷的双手,看了眼谢俭,少年始终一言不发,但他的眼神非常可怕,收回目光时却见他的手在滴血,因在黑夜里,不易被人发觉。 受伤了?应该没有,是指甲戳破了手掌吗? 沈姮心里为这个少年受到的伤害而感到酸涩和愤怒,又为他这样一言不发却一脸杀气而感到担忧。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但她现在的身份是谢俭的妻子,不是局外人。 “怎么?心虚了?”见三人不说话,李斗声音高昂。 “阿姮?”夏氏无助地看着弟媳。 “一切有我,别担心。”叫了这么多天的大嫂,眼前的孩子妈比她还小好几岁呢,沈姮把夏氏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作为被社会毒打了几年的年轻人,抗压能力还是很强的,应付这种事情绰绰有余,看向众人:“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李胜,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这种事要什么证据?寡妇勾搭男人,从来没说要证据的。”李胜恶劣的道。 “族长,各位长辈,邻居们,这个混混拿不出证据就是污蔑,”沈姮高声道:“可他半夜闯我谢家却是事实,而且,我有证据证明他欲欺负我大嫂。” 此话一出,众人都窃窃私语。 “不可能。”李胜大喊冤枉,他都没得逞呢,再就算得逞了又能如何?女人甘愿不甘愿还能看得出来不成:“我是冤枉的。” 第021章 事情总要一件一件解决 “什么证据?”谢长根问。 “不知族长到时可会秉公处理?” 谢长根看了李胜一眼,见他一副极有把握的样子,道:“这是自然。方才我也说了,帮理不帮亲,身为一族之长,我处事向来公正。” “好。有这么多族人在,相信族长不会言而无信。”沈姮自然不信这话,问还是得这么问,对着其中几位妇人道:“还请几位大婶随我和大嫂进屋一趟。” 妇人们互看了几眼,她们可不想管谢家的破事,又看向自家男人,这几个男人都看向族长。 沈姮将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神情毫无波澜,工作多年,她明白,人与人的关系,更多的是逐利规则。没必要看不惯,也没必要为此生气,当她站在他们的位置,或许也只会事不关己。 但她没有在成年世界的规则下迷失自己,仍保持着一颗素心,仍有着打抱不平的正义感,仍对生活无比热爱,而不会因为麻烦而弃之,更不会变得麻痹不仁。 “看我做什么?叫你们去就去。”眼前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长根自然不可能阻止。 夏氏亦忐忑地看着沈姮,不明白弟媳要做什么。 沈姮带着夏氏和几位妇人进了里屋,一盏茶的时间才后出来。 “这位大婶,还将您方才看到的如实说来。”沈姮朝着其中一位较年轻的妇人道。 妇人看哭红眼睛的夏氏一眼,又看向正望着自己的族长和族人,只得硬着头皮道:“夏氏的胳膊,脖子,还有手腕上都有掐痕,也有一些伤口。” 谢俭眼中的恨意原本已平了些许,此时再次涌现,不过比起方才来,神情中的杀意已隐下许多,似乎情绪已经平静不少。 “要是李胜所说的都是真的,我大嫂身上的伤从何而来?”沈姮视线扫过众人,想到如果不是自己想去趟茅厕,大嫂可能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谢家族人一个个都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头着没说话。 “这是夏氏自个弄伤的。”李胜急了,他没想到所说的证据会是这个。 族长妻子李氏使劲朝着李斗使眼色,让他想想办法。 李斗真想狠狠把沈姮的嘴给捂上,这个女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的? 沈姮看向谢长根:“族长,你方才说了会秉公处理,还请族长不要食言。” 谢长根被噎了下,在心里大骂了李胜几句,朝身边的族人使了个眼色。 那族人会意,走出来道:“谢俭媳妇,这样吧,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睡觉,李胜的事,明天再说。” “对,对,对。”好些人附和。 沈姮早已料到如此:“不行,既然证据确凿,就应该把李胜送官。我大嫂不能平白无故受了这样的欺辱。”话虽如此说,她也知道今晚是得不出什么结论的,她只有三个人,而对方这么多人。 “妹子啊。”一名妇人走过来,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送什么官啊,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不为你大嫂的名声考虑,也要为谢俭,谢旻他们的名声着想啊。” “是啊。名声要紧啊。”立时又有人附和:“这女人一旦名声受损,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姮心里冷笑:“难道就让我们这样算了吗?” “我既说了会秉公处理就绝不会徇私。”谢长根忍着怒气看着这个尖牙利嘴的谢俭媳妇:“但今晚确实晚了,大家都累了。一切等天亮了再说,先把李胜关到祠堂去。” 没等沈姮说什么,谢长根已经让两名族人押着李胜离开了。 “散了散了,一切事情明天再说。”族长对着剩下的族人道。 沈姮冷看着他们离去,没阻拦也不说什么,因为没任何作用,这就是当下的现状。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了谢俭,夏氏,谢旻,沈姮四人。 夏氏突然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远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接而双手捂住嘴呜呜哭出声来。 谢旻吓得抱住了娘亲,也跟着一起哭。 谢俭突然嗤笑一声,接而讽笑,笑中带哽。 沈姮听得心中难受,她有心想帮忙,但能做的很少,也无法解决那么多不公的事,但事情总要一件一件解决:“大嫂,阿俭,花无千日红,人无百日好,风水轮流转。我们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总有一天,今日受的辱他日会加倍找回来。” 夏氏泪眼蒙眬地看着她。 “今晚这事,还没完。”沈姮扶起夏氏,温声说:“大嫂,我们去报官,只有报官了,李胜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私下里,他们压根什么也做不了。 “报官?”谢俭冷笑一声。 “没用的。”夏氏摇摇头,哽咽着说:“没用的,这些年,为了公公的事,我们连府衙也去过,他们连查都不查,最后还把我们赶了出来。” “就算没用也比现在这样忍气吞声的好。”沈姮搜索着记忆,“新任知县陆纪安一上任就破了大案,为百姓办了好几件实事,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万一不行呢?若是不行,往后我还怎么做人啊,阿俭和旻儿又该怎么办?” 沈姮知道夏氏的担忧:“大嫂,往后再糟,还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吗?” 夏氏一怔。 谢俭冷冷看着她,不明白为何沈姮满脸坚韧之色,仿佛充满了希望,她竟然对衙门抱有期望?实在是可笑。 “就算不行,也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衙门若不公,这世上总还有正义的人存在。大嫂,阿俭,不管事情是如何糟糕,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些让我们糟糕的人和事而对生活失去信心。”今晚的事对夏氏和谢俭的打击很大,特别是谢俭,这少年的神情让她心里挺怵的,总觉得下一刻他就能杀人似的。 沈姮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先从负面情绪中拉出来。 “我,我不知道。”夏氏已经方寸大乱,事关她的名节,可弟媳说得对,他们现在已经很糟糕,今晚的事,族人不会替她保密,指不定还会添油加醋,不会再比现在更糟糕了,到底该怎么办啊:“阿姮,我听你和阿俭的。” 沈姮看向谢俭:“阿俭,若是报官,那我们必须现在就去,等到了明日,族长那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第022章 我定会与你共进退 “再去受辱吗?官族相护,猫鼠同眠,我们这样的人,早就被抛弃了。” “我们没有其它的办法。” “有啊,怎么没有?他们逼着我下地狱,我自然也要拉着他们一起。” 月光之下的谢俭黑眸带着吓人的红丝,眸色阴沉,脸色吓人,双拳始终紧握。 沈姮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没有受到过任何的伤害,她在一个充满着亲情,友情的环境里长大,哪怕工作后遇到很多不公平的事,哪怕看多了人性的冷漠,也始终能以积极的力量去对抗。 一个人,最怕的就是内心无力,无法为自己撑起保护伞,只能随波逐流。 “他们逼着我们下地狱,我们就要下地狱吗?”沈姮温声道:“偏不,我就要活在人间,活得阳光,活得开心,活得潇洒。” 谢俭讥笑地看着她:“天真。” “阿俭,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大嫂,有旻儿,”沈姮知道自己只是谢俭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出现在了他最苦的岁月里,以后却没有同甘的份,但她现在却不得不和这少年的命运连在一起,一陨俱陨:“还有我。” 谢俭冷看着她:“还有你?我不信你。” “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定会与你共进退。”非常时期,话还是要讲的好听点的,至于心里所想,主要是没地方可去了,但凡这个世道对女人好一点,她在穿过来的当天就拿着二百两银子走了,也不会遇上这些事。 不过这是她最初的想法,如今,她也看明白,自己早就和谢俭捆绑在一起,没法独善其身。 就是她没啥大能耐,看看方才那些人,说的话做的事一看就没降智,问题是她的智商也没多高。 没金手指,没空间系统,没大能耐,只能一家人相互扶持一步一步走出这泥泞。 共进退三个字倒让谢俭脸色缓和了些:“你当真愿意和我共进退?” 尽管少年神情无比冷硬,眼中的仇恨还在,沈姮还是能听出话里的一丝渴望,毫不迟疑地道:“当然。” 谢俭不信这个女人,真对他好这两年时间干嘛去了?可他要为大嫂和旻儿着想,大嫂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旻儿还这么小,他希望他们可以像这个女人说的那样,活得阳光,活得开心,活得潇洒。 这些日子,这个女人确实改变了不少,给大嫂和旻儿带来了不少的欢笑,方才她拼命维护一家人的模样也看在眼里。 为此,他愿意再相信一次:“好,报官。” 县衙就在城中。 和沈姮从电视上看的样子有很大的区别,没有那么的光鲜亮丽。八字墙,大门上方的黑漆大匾写着“南明县署”四个大字。 门口左右放着一对比人还高的狮子。 白墙、灰瓦,朱红大门,青碧色门柱,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朴实却又清冷疏离,不由地让人心生敬畏。 谢俭站在鸣冤鼓面前,月色照在他单薄的背后,半身则与夜色融合,好一会,他拿起鼓槌,使出全力打了下去。 鼓声震天,寂静的夜晚被打破。 无数的脚步声响起时,朱红色大门打开。 夏氏吓得赶紧抱起儿子在怀里。 沈姮也被吓了一跳,看着从门内走出来的两排拿着水火棍的衙役,一个个冷肃着脸看着他们。 “阿俭,这些人好像不是以前的那些人。”夏氏轻声对着谢俭道。 谢俭自然也是注意到了。 很快,四人被带到了大堂,沈姮看到了那天在街上见过一次面的知县陆纪安大人。 和上次见到的儒雅温润不同,穿上官服的他就像这座衙门的外表一样,给人一种清冷疏离之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眸色充满审视。 一家人跪在地上,立时有人问何事。 夏氏声音紧张,也透着害怕,但她还是勇敢地将事情说来。 夏氏一说完,沈姮将之后的事情补充了下,最后道:“大人,我嫂子的脖子,胳膊上都有挣扎过的伤口。” “带下去给稳婆验伤。”陆纪安道。 “是。” 稳婆?那不是接生的人吗?沈姮搜索了原主记忆,才发现县衙里的稳婆也算是衙役之一,专管女犯人的事。 “来人,去将谢氏族长谢长根请来,将李胜李斗等一干嫌疑人叫来问话。” “是。” 沈姮注意到这大人在说到谢氏族长时是说的请字,让一个县令能用请字,可见在大丛朝宗族的力量之大。 此时,陆纪安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地谢俭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一闪而逝,收回目光时,见堂下谢俭身边的妇人正偷偷打量着大堂,眼中透着新奇,竟没有一丝害怕之意,倒是和以往的百姓有所不同。 此时,稳婆带着夏氏从后堂走了出来,道:“禀大人,夏氏脖子,胳膊,还有胸前都有受伤的伤痕,其余的细节都盘问清楚,并已写在纸上,请大人过目。” 与方才的不安大不同,出来的夏氏神情是带着希望的,也不知道稳婆跟她说了什么,甚至颇为激动。 “阿俭。”夏氏跪下时轻唤了声谢俭。 见大嫂眼中泛泪,谢俭心中一惊:“怎么了,大嫂。” “公公的冤情,有希望了。”夏氏哽咽道。 谢俭一愣。 此时,谢长根,李斗,李胜,昨天在的几名妇人都被带进了大堂,就连辈分最大的二叔公,三叔公也一起来了。 几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特别是谢长根,李斗,李胜三人,看见谢俭,那眼神几乎能剜人。 一番行礼。 几名妇人,李斗都被带下去问话。 李胜将方才那些说辞又说了一遍,不过脸色并没有在谢俭家里的那种自信,神情隐隐不安,甚至带着一丝惊慌。 “李胜,这里是衙门,不是你胡说八道的地方。”陆纪安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在桌上,肃声道。 “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李胜颤着声说。 陆纪安朝着身边人一使眼色,那人便道:“传仵作。” 很快,一名四十出头的仵作走了出来走到李胜面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又让其伸出双手,使用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 李胜有些慌乱地看向谢长根:“姨父?” 第023章 对付这种恶棍,只有迎难而上 谢长根朝着陆纪安一揖,笑着说:“大人,小人侄女二年前被魏大人收入房下,刚给添了麟儿,上个月小人去喝了满月酒,席间魏大人说起大人您,小人自然是无比夸赞。” “哦?那真是要恭喜谢族长做叔公了。”陆纪安似听不出谢长根言外之意,淡淡道。 见这陆大人平淡的样子,谢长根脸色一变:“大人,听梁氏族长说您想着调回老家……” “谢族长,公堂之上,还请不要言堂外之事。”陆纪安的声音虽温和,神情却极为严肃。 谢长根脸色越发难看。 此时,谢俭将目光落在了陆纪安身上,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打量眼前的知县,二十七八的模样,斯斯文文,虽居高临下不辩喜怒,但言谈举止却和以往那些官员不同。 察觉到被注视,陆纪安也看了谢俭一眼。 沈姮也在打量陆纪安,心里松了口气,谢长根这么明明白白的暗示,这陆大人也不为所动,看来如民间所言那般是个好官。 此时,仵作来到了陆纪安面前,行礼后道:“大人,夏氏身上的伤痕确属李胜所为。” 一旁的随侍接过仵作手中的纸递到大人手中。 在后面给妇人们和李斗记供词的衙役也将供词拿了过来。 陆纪安只看了眼,李胜已经承认夜闯谢家,虽一直在狡辩,但堂上讲的是证据,如今证据确凿:“李胜,你可还有话说?” “我,我。”李胜慌了。 “大人。”谢长根恼这个陆纪安不给他几分薄面,看他不去府衙魏大人那里告他一状:“如果不是夏氏招惹了李胜,不守妇道,李胜也不会做下这等糊涂事,若要治罪,夏氏应是第一个。” 谢俭,沈姮两人愤怒地看着谢长根。 如此被冤枉,夏氏气得又红了眼。 “倒问谢族长,不知夏氏是如何招惹,不守妇道?可强迫李胜行那不轨之事?又或者李胜身上也被夏氏打出了伤痕?” 谢族长被噎了下。 看着这位大人如此英明,沈姮心里有了底气:“大人,民妇还有话说。” “说。” “当时,民妇出来上茅厕,听到墙外有声音……”沈姮将李斗与另一个人在墙外的对话一一说来,这不是普通的入室强犯,而是轮强,行为令人发指。 夏氏本是欣喜地看着这一切,这么多年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让她开心的,原本眼前是一片灰暗,如今她好像看到了一些光明,然而,在听到沈姮的话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一股寒气从心里朝四肢百骸散发。 她没法想象若是弟媳半夜没出来自己将会遭遇到什么,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是一点也不敢想下去。 谢俭怒从心里,旁边的衙役见状,以防他做出过激之事,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警告:“公堂之上不可造次。” “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李斗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听到自己说的话,“大人,我当时并不在场。” “李斗没跟我在一起。”李胜亦道,他若出事,李斗绝不可以出事,这样他和姨父才有办法把他救出去。 陆纪安神情未有所动,只朝着身边人吩咐一句,身边人匆匆离开时,肃声道:“照大丛律,强女者,绞;未成者,杖一百,流放三千里。来人,将李胜拖下去杖打。” 很快,衙役搬了长凳上来,两名衙役将李胜按压在凳子上施刑。 正当沈姮想着一百杖这下去得打死人了吧,还能流放三千里?就见行刑的人拿过来的法杖粗细跟那种年生长的树枝差不多,压根就不是电视上那种手肘般大的刑杖。 被骗了。 想想也是,动辄几十杖百来杖的,真要像电视里那样的棒子,早就把人打死。一般杖责只是教训人,又不是真要把人打死。 下一刻,惨叫声响起。 除了谢俭几人,众人都看得胆颤心惊。 沈姮面无表情,完全没啥感觉,正要收回目光时,就见李斗凶狠地瞪着自己,眼中带着威胁。 她冷笑一声,从打算和谢俭相互扶持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再退缩的理由,对付这种恶棍,只有迎难而上,才会让他在想着对她出手时有所顾忌,要不然,他连丝毫顾忌也不会有。 就在杖刑到第六十下时,衙门带了一个男人进来,竟是谢氏子弟。 谢长根见到来人时,心里顿时知道不妙。 看到李胜被打,男人腿一软,吓得直接跪下磕头:“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是李斗硬拉着小人去的。”很快眼泪鼻涕齐下:“小人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墙外蹲了一会,里面那李胜就被发现了,求大人明察,求大人饶命。” “谢全。”李斗气的就要冲上去,被衙役狠狠按在地上:“我们什么都没说。” 谢全一愣,看着目眦尽裂地李斗,瞬间明白自己被设计了,苍白着脸看向高堂之上的县官。 陆纪安做了多年的县官,经常要与这些混混打交道,让他们招的方法自然多的是。 一名衙役从后堂出来,俯耳在他身边说了什么。 陆纪安神情严肃地看着这名叫谢全的男子,眼中尽是失望:“谢全,你明年开春即将参加科考,却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枉为读书人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李斗,李胜,谢全三人狼狈为奸,合谋强女,照大丛律,未成者,各杖一百,流放三千里。谢全身为读书人,罔顾圣贤之道,罪加一等,从今始,取消科考资格。来人,执行。”陆纪安高声道。 谢全一听,知道这辈子是毁了,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李斗则全身瘫软在地上。 谢氏二叔公三叔公看着昏过去的谢全,急了,二叔公跪下求饶:“陆大人,我谢氏家族明年能参加科考的也就三人,家族就盼着他们光宗耀祖,还请手下留情啊。” “是啊,大人,还请手下留情。”三叔公也忙跪下。 谢长根见状,也慌忙跪下。 陆纪安什么也没说,而是冷冷地看着谢氏的两位长者,直到二人羞愧地低下头才道:“古今来往许多世家,无非积德。天地间第一人品,归根结底要靠读书来养成。可此人温书数载,脑海里却尽是卑污之想,这样的人,你们竟然还想着他来光宗耀祖?” 第024章 明镜高悬 单凭这几句话,沈姮就知道是真正遇到为老百姓做主的好官了,陆纪安,这名字倒没有听说过,这么好的官没在历史上留名吗?不过读读背背的历史课,她向来东忘西忘的。 夏氏抱紧儿子,紧张地听着县官老爷的审判。 谢俭的目光再次落在陆纪安身上,眼中仍带着一丝怀疑。 谢长根已经有些慌了,这谢全要是被取消了科考资格,也会累及他这个做族长的,到时让他怎么在其他家族族长面前抬起头来:“陆大人,李胜李斗是主谋,他们罪有应得。可谢全是被他们硬拉去的,这孩子心性单纯,肯定是被逼的。” “是啊,大人。一定是李胜李斗带坏了谢全。”三叔公还想保下谢全,家族好不容易养了几个童生出来,只要其中两人中了秀才,不,一人也行啊,谢氏家族在南明就能位列大家族之一了。 “求大人明察啊。”二叔公磕头。 这不已经明察了么?沈姮在心里嘀咕了句,要不明察能这样判?她也没想到其中一人还会是个读书人。 科考在历史上都是极为严格的,一个州府最多就三四十名中秀才的名额,分到像南明这样的小县地,能有五人考中秀才就非常了不得。 像大文豪吴承恩50多岁才被人推荐做了岁贡生,而蒲松龄做了一辈子秀才,直到70多岁才考取了岁贡生,他们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所以谢氏的长者才如此着急,自作自受。 沈恒瞄了眼紧抿唇,神情绷紧的谢俭,像这小子一路畅通无阻就考到进士的,也算是天才了。 皇权不下县,家族自治之下,家族地位越高,在南明就越有说话权,越被人敬重,谁能想到这种殊荣也是要靠升学率来完成。 面对几人求情,陆纪安道:“堂下之人可看到我头顶写的字?” 众人望去,那是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退堂。” 惊堂木一拍,左右衙役的水火棍点地,震地之声让人心神一振,随即整齐肃礼鱼贯退堂。 李斗,李胜,谢全三人被衙役拉下去继续杖打。 一时,公堂无比安静。 谢俭看着头上的匾额,这四个字他每每来县衙就会死盯一次,每次只想着拿把刀将它砍成两截,这一次,尽管这个当官得看起来好一些,可他的想法还是没变,期望越高,怨恨越多,没必要对人抱着期望。 “谢俭。”族长谢长根痛恨地看着他:“谁准你来报官的?”衙役出现在家门口时,他还没想到竟然会是谢俭报官。 “我报官还用得着别人准吗?”谢俭握紧拳头。 “你这是要让整个家族为你而蒙羞啊。谢全他什么也没做,连夏氏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过。你是看他能科考而心生嫉恨,是不是?” “他什么也没做,那他在我家墙外做什么?他和李胜说那些话做什么?谁能逼着他来吗?” 二叔公痛心地道:“谢俭,你身为谢氏子弟,要为整个谢氏家族着想。” 沈姮见谢俭被激起了怒气,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也不多废话:“族长,二叔公,这些话你们应该去跟陆大人说,跟我们说有什么用呢?有用的话,也就不会来衙门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来插什么嘴?” “这要是族长家的事,请我去我都不插嘴。大嫂,阿俭,我们回家吧。”沈姮说完,拉着俩人出公堂。 谢俭看着拽着他走的沈姮,看得出来,她也很生气,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护着他,而旁边的大嫂,眼角还带着湿意,可脸上却含笑。 院子里李斗谢全两人正被打,惨叫声此起彼伏。 “娘,我要下来。”小谢旻挣扎着从娘身上下来,跑到已被打好正在痛苦呻吟的李胜面前,虽害怕但仍鼓起勇气问:“我的大黄是你们抓走了吗?可不可把把它放回来?” “放回来,它早就被我们吃了肉。”李胜恶声道。 “旻儿。”谢俭走过来抱起侄子。 小谢旻抱着阿叔的脖子大哭。 面对李胜的凶狠表情,谢俭声音冰冷:“流放三千里的人,没一个是活着回来的。” “谢俭,沈姮,你们等着,我绝不会饶了你们。”李胜凶狠的话刚说完,又是一声惨叫。 旁边的衙役嫌他太吵,直接拿手中的水火棍狠狠打在了他臀上:“闭嘴。” 一家人走出衙门时,天已经有些亮了。 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看着天边的曙光。 “大嫂,你又哭了。”沈姮道。 夏氏擦去脸上的泪水,她这是太高兴了:“等会我去早市买肉,晚上给你们做红烧肉。” “大嫂,以后每天,我也要吃一个鸡蛋。”沈姮趁机提要求,她可不要只改善一餐伙食。 夏氏又擦去流出的泪水:“好。” “旻儿,不哭了。”见小侄子还在哭,沈姮抚轻着他的头说:“你阿叔说了,大黄的狗媳妇儿在外面生了好几只小狗仔,到时,咱们去抱一只来养。” 谢俭奇怪地看了她眼,狗媳妇?她还真说得出来,但见侄子没哭了,没说什么。 “大黄什么时候娶的狗媳妇?我怎么不知道?”小谢旻被转移了注意力。 “婶也是才知道的。”沈姮说的面不红心不跳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抱小狗仔?” 沈姮看向谢俭:“这个得问阿叔。” 一大一小看着自己,谢俭想了想:“后天吧。”他得先去问一问书肆老板有没有小狗,没有小狗也得弄出一只。 到了家,夏氏把儿子交给沈姮就拿了菜篮子去赶早市了。 轻松下来后沈姮困得很,见小谢旻也打着哈欠,抱着侄子一起倒头就睡。 谢俭安静地坐在书桌前,他没有任何睡意,尽管外面天已有些亮,房内依然昏暗,他没点灯,脑海里闪过的是这一整晚发生的事。 想起来就是一阵后怕,怕大嫂出事。 也怕自己,他那会想杀了院子里所有的人,甚至杀光整个谢氏家族的人,如果不是沈姮突然站出来说话,他要真这么做了,那大嫂怎么办?旻儿以后又将如何生活? 第025章 少年人就要有少年人的样子 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了,谢俭转身看向在床上和旻儿睡得正酣沈姮,如果不是她,只怕自己已经做下不可挽回的事情。 为了大嫂,为了旻儿,这样的事情以后绝不能再犯了。 不过他很好奇,这个女人怎能如此冷静地处理事情?平常还真是看不出来。 沈姮一觉醒来,没想到已经是傍晚。 起身,就见旁边睡着旻儿和谢俭,两人还睡得挺沉。 悄悄起床,刚出居室门,看见夏氏系着抹裙正忙进忙出,灶房烟囱浓烟滚滚,肉香不停地从里面飘出来。 啊,久违的红烧肉啊,来这里之后,每天不是番薯就是咸菜,别说肉了,连个鸡蛋也没吃过。 “阿姮,醒了?” “大嫂,你不困吗?” “不困。我高兴,一点也不困。”夏氏端着新洗的菜进灶房时道:“快去叫阿俭和旻儿起来,都睡了一天了,肯定饿了,饭后可以再睡。” 沈姮深深闻了闻肉香,忙进屋叫叔侄去了。 这一顿晚饭,一家人都吃得很尽欢,很快一碗红烧肉就见了底。 “娘,红烧肉真好吃。”小谢旻吃的小嘴油油的,“明天还能吃吗?” “明天还有几块肥的,蒸萝卜干吃,也很香的哦。”夏氏笑说,平常她一直无比节俭,今天高兴,花了百来文钱买了不少的肉回来。 饭完,沈姮主动收拾起碗筷来。 “阿姮。”夏氏唤住她。 “怎么了,大嫂。” “旻儿,过来。”夏氏拉过儿子,突然跪在了沈姮面前。 “大嫂,不可。”沈姮被吓了一跳,欲扶起他们:“你这是做什么?” 夏氏不起来,一脸动容地看着她:“阿姮,如果不是你,大嫂只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真要受了辱,她定不会忍辱偷生:“旻儿也失去了娘,大嫂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旻儿,以后你待阿婶要比待娘还亲,知道吗?” 小谢旻听话地点点头。 “给阿婶磕头。” 小谢旻乖乖地磕了三个响头。 沈姮赶紧扶起夏氏和侄子:“大嫂,我们是一家人,你这样太见外了。” “就算是一家人,也是要感谢的。”夏氏只遗憾自己没什么东西可以回报的,以后她一定要加倍对弟媳好才行,转身看着谢俭:“阿俭,你日后要好好待阿姮,将来你若负了她,大嫂定不饶你。” 这是注定要辜负的呀。对谢俭,沈姮的想法没有变过,就是好聚好散。 谢俭朝着大嫂一揖,认真地道:“记住了,大嫂。” 沈姮:“……” 因着夏氏整整一天一夜没睡,整理好灶房后便回房,昨晚之事仿佛就在眼前,心有余悸之下拉着儿子一起睡。 小谢旻也乖巧,尽管已经睡够了,还是陪着母亲安置。 往平常每一个夜晚一样,沈姮烧好热水舀进水桶里准备泡脚,没想到热水才舀满,水桶就被谢俭拎起。 “我帮你。” 沈姮眨眨眼,以前这种事这小子可从来不做的,一直都是她侍候他的份。 谢俭将水拎进居室后见后面的女人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便道:“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我给你倒好水,送上汗巾?” “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只是每次看你拿水桶颇为吃力的样子,我才出手帮你。”谢俭说完看书去了。 看来这小子还真听他大嫂的话,沈姮也不急着泡脚,难得谢俭主动又是帮忙又是和她说话的,她自然要巩固一下关系,走到他身边:“这些书你都会背了吗?” 先前她翻过这些书,都是什么《四书章句集注》,《史记》,《春秋》三传等书,极为晦涩难懂,这些都是科举人员的必读书。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其他类别的。 “不要打扰我看书。”谢俭头也未抬的道。 罢了罢了,沈姮开始泡脚,边泡脚边想着自己未来的事业。 第二日,沈姮才知道谢氏家族,或者说整条巷子因为他们一家去报官的事传的的沸沸扬扬。 茶余饭后都在说这事。 沈姮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的,直到这日谢俭带着她和小谢旻去书肆抱小狗仔,才知道外面讨论的版本那是两极分化。 有的跟李斗李胜编的版本一样,不过有的也是根据官方贴出的告示指责李斗李胜谢全为畜生的,后者大部分不是谢氏族人。 但更多的是对谢全的可惜,毕竟这个世道要养一个读书人不容易。 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大嫂夏氏的角度来维护的,听着实在是窝火,不过这事总算没给家里人造成更多的伤害。 “是糖人。”小谢旻见到捏糖人的艺人,激动地喊:“阿叔,阿婶,我想吃糖人。” “阿婶也想吃,我们一人一个。”沈姮高兴地拉着侄子跑过去买了三个,将小猴子给了小谢旻,自己的是个小兔子,“阿俭,这个鸿运字糖给你。” 谢俭愣了下:“我不喜欢吃这个。” “吃甜的东西,能让我们身心愉悦。拿着呗。”沈姮硬是塞进了他的手里。 看着沈姮和旻儿吃得那个开心的样子,谢俭看着手中的糖字半晌咬进了嘴里,熟悉的甜味,一如当年爹娘买给她的那个味道,小时候他也爱吃。 “好吃吗?”沈姮问道。 看着一大一小边吃着糖人边等着他的回答,谢俭点点头,略微不自在的道:“好吃。” 谢俭所在抄书的书肆叫万家书肆,还挺大的,因着还早,里面没什么人。 “谢俭来了。”掌柜姓葛,五十开外的年纪,瘦长,笑起来眉眼和气,看起来极好相处。 三人行了礼。 “我这儿还这么多礼做甚?这就是你的小娘子吧,这是旻儿?”葛掌柜看着沈姮和谢旻哈哈一笑。 “是。”谢俭应着。 小娘子三字让沈姮囧,笑笑不语。 “旻儿,后院的几条小狗你自个去挑。”谢俭对着侄子道 谢旻眼睛一亮,拉着沈姮朝后院跑去:“阿婶陪我一起去。” “谢俭,今天看起来心情蛮好。不错,少年人就要有少年人的样子,整天冷着个脸算什么?”葛掌柜认识这孩子也有大半年了,不管外面是怎么说的,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 第026章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心情蛮好?他吗?谢俭已经很久不知道心情好是什么感觉了。 “对了,有人订了乔迁新屋的联子,你写上两幅,老样子,五五分,笔墨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葛掌柜说,谢俭的字写得挺好,已有颜筋柳骨之雏形。一般的老百姓也不需要什么大家之作,只要字写得好看应个景就好。 谢俭点点头,进了左边的书屋。 后院有着五条小土狗,颜色都是黄黄的,母狗被绳子拴着,看见陌生人也不叫,懒懒地坐在狗窝前,直到小谢旻去抓其中一只小狗,立马起身,警惕地看着,随即狂叫了起来。 “阿黄,不许叫。”葛掌柜的声音从书屋传来。 阿黄?沈姮听的哭笑不得,这土狗的名字大家都取得这么随便的吗?不是大黄,就是阿黄,随即好奇地问侄子:“旻儿,这小狗带回家养后,你给它取什么名?” “就叫小黄吧。” 沈姮:“……”见小家伙不时地检查着小土狗的眼睛,耳朵,双腿,奇道:“你看什么呢?” 小谢旻放下手中这只:“这个不是大黄的孩子。”说着又去抓另一只小狗。 五只小狗早已跑到了母狗身边,母狗露出尖尖的狗牙一脸凶相的朝着小谢旻狂叫。 听见狗叫的葛掌柜走进,将母狗关进了笼子时对着母狗说:“你叫什么叫?总要给小狗仔找个新家啊,我可没粮食养它们。你再叫,我把就狗仔都丢了。” 母狗低呜了声。 葛掌柜又笑着对谢旻道:“好了,你随便玩,但要小心,小狗咬人也很疼。” “知道了,谢谢葛伯伯。”小谢旻脆脆地说。 “你这小嘴啊,比你阿叔要甜。” 这点沈姮也赞同,小谢旻挺会唤人的,时糯时脆的声音,颇为可爱。 此时,前头铺子传来客人的唤声:“掌柜的在吗?” “来了。”葛掌柜应着小跑过去。 很快,小谢旻选了其中一只小狗:“阿婶,我要这只。” “这只跟其他几只有什么区别吗?”沈姮觉得都是小黄狗,胖乎乎的蛮可爱,除了身上的颜色有深有浅,没啥分别。 “我们家大黄是黄身白面的,两只眼睛上有个小白点,耳朵有点弯弯的,尾毛翘起来。”小谢旻高兴地指着怀中的小狗,亲昵地说:“这只肯定是大黄的孩子,以后它就叫小黄了。” 小狗一开始有些抗拒,见小谢旻凑近它很亲昵,不出一秒就臣服,舒服地窝在他怀里。 这个就是纯种的华夏田园犬吧,沈姮认真地打量了下,在现代貌似很难找到纯种的了,还挺好看的,忍不住也摸了摸。 “阿婶,我想和这些小狗玩一玩。”小谢旻说。 “那等你阿叔来叫你了我们再走,你在这里玩,阿婶去看会书,就在那。“沈姮指了指旁边有窗的那间书屋,正好也可以透过窗看到这里。 “好。” 万家书肆是一个长方形的大间,用书柜做墙隔成了三个空间,但彼此之间又一览无余。 她在的这间中间一张长桌,谢俭正写着对联,原主的记忆中,这小子一个月写对联也能赚上个一两百文。 沈姮走过去一看:“三阳日照平安宅,五福星临吉庆门。”很平常的对联,现代也能看到。 谢俭最后一笔勾上,直起身子看了她一眼:“看来你识不少字。” 这是下意识就念了,沈姮差点以为自己露了马脚,不过幸好原主是识字的,就是识的不多,大丛朝家里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教女儿看账册,还要读《内训》《女儿经》等等书籍,也算是受过高等教育了:“这几个字挺简单的。” 谢俭开始写第二副对联。 沈姮在旁边看着,发现这小子的字写得还挺好看,露锋起笔,回锋收笔,展笔挥毫间,如兰叶拂风,确实好看。看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去欣赏一下书架上的书。 大部分都是读书类的,工具类或是生活类的几乎没有,诗集和传奇小说挺多的。 正当沈姮找着影视剧里经常出来的话本子时,前头的葛掌柜热情的声音传来:“陆大人?陆大人快请,大人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大人是来买书吗?” 写对联的谢俭用笔一顿,望向门口。 陆大人?那位县官大人?沈姮透过书架望向掌柜处,果然见到一身常服的陆纪安和其随从,没有官袍加身,又是那个斯文亲民的模样,嘴角眼里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大人自然是来买书的,总不会是专程来看你吧。”随身侍卫道。 葛掌柜爽朗一笑:“那哪敢啊。大人请坐,小人先您泡茶。” “你不用招呼我,我自己看看就好。”陆纪安走进了沈姮谢俭所在的小间。 葛掌柜哪敢不招呼,必须随身侍候,这位可是南明县的父母官啊。 谢俭放下笔墨过来拜见,沈姮下意识的慢了他一步,且站到了他右边施礼,等反应过来时,只能说这礼义真是刻入了骨子里。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是谢俭?” 谢俭有些意外县官会记得他的名字:“是。” 沈姮觉得这大人记忆还真不错,每天那么忙还能记住一个少年人的名字。 “这字写得不错。”陆纪安拿起红纸看了眼:“是自己练的?” “是。” 陆纪安拿起桌上的笔,随侍见状,赶紧将一张纸递过来,便见这位陆大人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葛掌柜夸赞道:“大人好字啊,流水行云间,有种省去尘世浮华,沉静闲适之意境。” 沈姮看了眼,她的兰叶拂风好歹有点感觉,这省去尘世浮华,太抽象了吧,想象不出来,咳咳,她只识得字: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这是鼓励人的话吧?让人不要纠结过去,更要重视未来。 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沈姮奇了,这大人难不成是在鼓励谢俭? “谢俭,你觉得这字如何?”陆纪安问谢俭。 谢俭略微冷淡的眸光看向这位陆大人,正好对上他温和含笑的黑眸,沉声道:“大人的字比小人不知道好出多少。”但他不喜欢,他喜欢行笔迅捷,铁树银钩的笔力。 第027章 过去的为何要让它过去 “那就送你了。”陆纪安笑着说。 堂堂县官随便把自己的一幅墨宝,送给一个几乎是陌生的少年,沈姮觉得这陆大人对谢俭还挺特别的,难不成是上次打的官司让他印象深刻?她记得谢俭压根没说什么。 “多谢大人赠字。”谢俭面上平静,心里冷笑一声,过去的为何要让它过去?他的父亲冤死,兄长失踪,没有人会无视亲人的仇恨。 陆纪安看向葛掌柜:“书肆里可有《晏子春秋》一书?” “有,有,就在另一边,大人请跟小的来。”葛掌柜赶紧带着大人前去找书。 三人从书肆回家时已近中午。 多云的天气,太阳时不时地露个脸,一会又藏于云层后面。 小谢旻抱着小黄一路到家,一点也不嫌累,到家之后又让小黄住进了大黄的狗窝里:“小黄,这是你狗爹爹住过的,以后你也要住在这里哦。” “这么小你就要给它拴上绳子吗?”沈姮见小狗脖子里套上了绳。 “小狗还不熟悉家里会跑掉的,到时候我都找不着它,拴几天等它熟悉家里就不会跑了。” 沈姮正感叹小小年纪还挺细心时,夏氏叫她。 灶房里,夏氏和谢俭正坐着说话。 方才三人刚到家,谢俭就被夏氏叫进了灶房,也不知说了什么,夏氏一脸的感慨。 “大嫂。”沈姮注意到桌子上有个带锁的小木盒。 “阿姮,快坐。” 一脸安静地谢俭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女人,细细想着大嫂方才说的话,他并不反对。 “阿姮啊,从今天开始,大嫂把这个交给你了。”夏氏把桌上的木盒子推到沈姮面前,把一个串着绳子的小巧铜钥匙塞到她手里:“阿俭今天写联子的回报,一共六十文钱也一并交给你。” 沈姮一脸莫名,这六十文钱是方才葛掌柜给的,当时她也在场,这突然给她,难不成想让她当家? 夏氏道:“打开木盒子看看。” 沈姮依言打开,里面放着九两银子,还有一些碎银。 “阿姮,你现在已经能撑起一片天了,大嫂决定把这个家交给你打理。”夏氏道,她其实早就想把家交给阿姮,毕竟谢俭才是家里支柱,家里的事理应交给他妻子打理,拖到现在,是因为以前的阿姮实在是让她失望,现在总算是长大了:“阿俭也同意的。” 果然啊!沈姮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看着这个木盒子,又看向神情没什么波动的谢俭:“大嫂,我不行。” “怎么不行?” 谢俭也疑惑地看着她。 “我什么也不懂。”她不可能在谢家长久,离谢俭娶王爷之女还有五年,就算她能在谢家五年之久,也没打算持家,多累啊,哪怕将来有一天她发达了,也肯定是请人打理。 “不用怎么懂,就这几两银子,四人一狗。”夏氏笑道:“没多少事。” “大嫂,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管家,我呢跟在你身边学着,我还有很多事都需要大嫂手把手教呢。” “可是……” “大嫂,你是我们家的支柱,永远都是。”沈姮立马奉上彩虹泡泡:“只有你才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和阿俭才安心,我真不行。” 听得弟媳这么说自己,夏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却无比高兴,对她来说,不管是不是她打理家,她都会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付出,但能获得弟媳如此首肯,怎能不开心呢。 谢俭睇了沈姮一眼,这个女人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与他来说,自然是大嫂打理家最合适,但大嫂说得对,沈氏总要学的:“那你以后好好跟大嫂学着怎么打理家。”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沈姮被噎了下,对上谢俭清冷中又透着深沉的眸黑,赶紧移开视线,不作回应。 饭后,小谢旻逗着小狗玩。 沈姮闲来无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东西,规划着今后要走的路,来大丛朝也小半个月了,说真的,还想不出来做什么事业。 想啥啥都会,干啥啥不行,说的就是现在的她吧。 那天陪着大嫂卖鸡蛋,自觉地销售那一套其实还挺好,寻思着自己以后开了铺子,可以把现代的套路都用起来,去了几次街,才发现那些铺子早就这么做了,只有闲散的老百姓才死板地做着买卖不知变通。 “阿姮,在想什么呢?”夏氏坐在屋檐下边看着儿子边缝着破旧的衣裳,整个人都很放松,真的很久没如此惬意了。 “大嫂,你说咱们集市什么生意最赚钱?”沈姮坐到大嫂身边问。 夏氏想了想:“好像都不错。” 另一边,谢俭同往常一样抄着书,抄了一半放下笔,拿过早上那陆大人送给他的墨宝,视线落在字上。 从这几个字可以看出这个陆大人是知道他家的事,他家的事南明县无人不知,堂堂县官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甚至比老百姓知道的还要详细。 劝他放下过往重新生活,太过可笑,谢俭随手想把这纸丢了,却在听到院子里小谢旻和狗儿愉快的玩耍声时丢的动作一顿,目光望去,一边是侄子拉着小狗嬉闹,另一边,大嫂和沈姮笑谈着,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大嫂笑的很开心。 夏氏正跟弟媳说着集市上的新鲜事,见谢俭出来:“阿俭,你要出去吗?” “大嫂,我去把陆大人送我的墨宝裱起来。”谢俭指了指手中拿着的字。 “陆大人的墨宝?”夏氏一脸好奇。 谢俭将早上在万家书肆见到陆纪安的事说来。 “陆大人真的提了字送给阿俭?”夏氏激动得都站了起来。 “是真的。”沈姮亦很高兴,这个陆大人确实不错,为人正直,处事公正,也难怪会受南明县老百姓喜欢,这样的好官在现代也很难得。 “快让大嫂看看写了什么。” 谢俭展开。 “写的真好看。”夏氏不识字,弯弯勾勾的也看不懂,反正只要是陆大人写的都好看:“是什么意思啊。” 第028章 他希望他们有个美好未来 见娘,阿叔阿婶都在一块,小谢旻也牵着小狗过来凑热闹,踮起脚尖看着。 “陆大人的意思是说,人最重要的是以后,”他心中充满了仇恨,父亲的冤死,大哥的失踪,学院的劝退,家族的抛弃,族人的欺辱,外人的轻视,但大嫂和旻儿,特别是旻儿,他希望他们有个美好未来,谢俭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开开心心地生活,做人得朝前看,对以后要满怀期待。” “以后要满怀期待,”夏氏想到自己这些年天天的以泪洗面,没有一天是开心的,现在就好多了:“陆大人说得真好,我们对以后应该满怀期待。” 这是谢俭会说的话吗?沈姮挺惊讶的,她虽看不出这小子内心在想什么,但绝对不可能会这般的正能量。 “那你去哪里裱?”夏氏问道。 “去谢三叔那里。” 夏氏一愣:“怎么去他那里?” 谢俭轻嗯一声:“县官大人的墨宝,他不敢不裱。”谢三叔婶的大嘴巴,也会让族里所有人都知道县官大人给他提了字,以后大嫂和旻儿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看着谢俭离开,又见大嫂一脸忧心的样子,沈姮奇道:“大嫂,这个谢三叔裱得不好吗?” “那倒不是。”想起过往,夏氏苦笑了声:“旻儿爹失踪后,家里没了米开锅,谢三叔和公公关系极好,可没想到,谢俭去借点米时,被赶了出来,还狠狠踢了他一脚。”随即一笑:“几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陆大人说得对,做人得朝前看。” 沈姮在心里叹了口气。 “阿姮,你说陆大人怎么会送阿俭字呢,是不是他喜欢阿俭啊?” 沈姮想了想,喜欢应该称不上吧,估计是看过谢家的冤屈,心里对谢家带着怜悯,听得夏氏又道:“那你说,我们去求陆大人保阿俭科考,能不能行?” “大嫂,陆大人能送阿俭题字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他是父母官,不可能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做保人。”沈姮这话说得比较委婉,父母官怎么可能对犯人之子做保人,提个字还能说是为官父母心。 “我知道。”夏氏心里也是愁,只要有点机会,她都想抓住:“阿姮,阿俭若能参加科考,他定能中秀才。” “我也相信他定能中。”这个她比夏氏还了解,沈姮问道:“大嫂,公公和兄长的事,我了解得不多,你能跟我说说吗?” 历史上奸相的家人一字未提,连野史也没有,孙悟空从石头中崩出来,大家都要把这块石头给想出个祖宗十八代来,谢家却啥也没有。 沈姮一开始怀疑夏氏和小谢旻是不是遭遇了不测,毕竟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就算以前夏氏耍泼让沈家推出原主嫁给谢俭的事让人非常地恼火,但这些都是原主的前尘往事,如今一起相处了些日子,她更在意眼前,或是以后会发生的事。 所以她想了解得清楚些。 而谢父,她一开始先入为主地认为谢俭是个大奸相,做出祸国殃民的事来,他父亲是杀人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谢家人始终认为谢父是冤枉的。 “公公的事,我和阿俭其实也不清楚。那年,一对商人夫妻来南明县游玩,最后那商人死在了城外拨云山的八里亭,那妻子指责说公公为了钱财杀了她丈夫,公公被关押审后就被判处斩。”说起往事,夏氏眼眶湿润。 谢俭的父亲看到一个外地人有钱起了杀心?沈姮扫了眼这院子里建的夯(hang)土筑房以及垒石堆起的外墙,谢家虽是庶民,但毕竟住在城内,真正那些底层缺钱的庶民都住在城墙之外,还是茅草屋来着。 夏氏接着道:“后来,旻儿爹四处奔波为公公申冤,不管是当时的县老爷还是府老爷,都说证据确凿,是公公谋财害命。旻儿爹为了找证据,就时常去拨云山的八里亭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为公公申冤,哪想再也没有回来。” 沈姮听着也是疑点重重啊。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呀?”小谢旻听到娘说起爹,抬头稚声问。 “娘也不知道。”夏氏神情暗了下来,见儿子难过的样子,忙挤出笑脸:“娘相信,阿叔一定会把旻儿爹找回来的。” 小谢旻难过转为高兴:“阿叔也说过,一定会把爹爹给找回来,阿婶,我虽然没见过爹爹,但爹爹给我做了好些玩具,你要不要看?” “好啊。”小朋友热情相邀,沈姮自然不会扫兴。 入夜的时候下起了雨,本来就冷的天气更为阴冷了。 沈姮喜欢上了灶坑,只要烧饭,就窝在灶坑是添柴,小谢旻抱着小黄也凑过来。 柴火将两人一狗照得亮堂堂暖融融的。 “娘,咱们什么时候去做年年糕啊?我要煨年糕吃。”小谢旻喊着。 “米还没买呢,明天早上娘就去买,浸个晚上,后天能做了。”夏氏道:“旻儿,去叫阿叔吃饭。” 小谢旻不想离开热烘烘的灶坑,朝着门口大喊:“阿叔,吃饭啦。” 沈姮赶紧捂住了耳朵,随后刮了刮他的鼻子:“耳朵都被你喊聋了。” 小黄也被吓得汪汪了两声。 小谢旻开心得直乐。 夏氏瞪了儿子一眼,见儿子笑的开怀,她也跟着笑。 谢俭进来时,看到的是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稍怔了下这才道:“大嫂,明天我带旻儿去齐夫子那开蒙。” 这次夏氏没再拒绝,陆大人说得对,以后的生活要满怀期待:“旻儿去齐夫子那开蒙,那你也去书院读书,”顿了顿,说:“这么些年过去了,再去求求山长(书院院长),说不定不会再被拒了。” “好。”知道自己的事没有着落大嫂不会心安,谢俭点点头。 就在夏氏高兴得不行时,听得门外有人喊:“旻儿娘在家吗?” 一家人目光都落在门外,毕竟谢父出了事后,极少有人来,就算来也不是这么客气地问一句。 第029章 我尽量 “在。”夏氏小心地应着声出去:“吉儿娘?” 门外,一名和夏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略有些局促地站着,堆起笑容来:“是我。吃晚饭了没?” “正要吃。你,你吃了吗?要不一起吃点?”夏氏很久没这样招呼外人了,语气有些不太自然。 “我吃过了,我来是问一问,你家年年糕做了没?没的话,一起去吧。” “还没。明天打算去买米,后天去做。” “我们也打算后天,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来叫你。”佶儿娘说完,转身离开了。 夏氏好一会没回过神来,她和吉儿娘梅氏是同一天嫁人的,嫁的又都是谢氏子弟,一开始的时候,俩人好的跟姐妹似的,什么事都要一起干,公公出事后,她一直避着她,渐渐也不来往了,现在突然邀她一起去做年年糕。 谢俭讥笑地看着院中的门,他还以为得过几天这门才会热闹起来,没想到今晚就开始了。 沈妲此刻突然明白谢俭为何要去谢三叔那里裱字了,这一裱等于是整个谢氏家族都知道了县老爷对谢俭一家的关照,对谢家的态度自然会变好很多。 从吃饭到洗碗,夏氏都显得有些激动,看得出来挺开心。 第二天,阴天。 因着夏氏要去买米,小谢旻读书由沈姮和谢俭陪着去。 “阿婶,我的书袋好看吗?”小谢旻蹦蹦跳跳地走着:“娘在上面还绣了我最喜欢吃的糖葫芦。” “好看。”麻布粗糙,大嫂的绣活也称不上好,但沈姮觉得这书袋是世上最好看的书袋了。 难得的,谢俭眼中也有丝笑意。 “这不是谢俭吗?带侄子去上学呢?”一名谢氏子弟带着自个儿子从另一条路走过来。 看到那个孩子,谢旻挨近了沈姮,小脸蛋带着一丝不安。 沈姮若是没记错,那孩子就是旻儿落水那天一起玩耍的小朋友之一,有次外出旻儿曾远远的指给她看过。虽说被欺负至此,但谢家势单力薄,加上后来又出了李胜李斗那样的事,他们都没去找过推旻儿下水的那个孩子。 谢俭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搭理。 见谢俭三人如此冷淡,男子脸有些挂不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对着儿子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以后看到谢旻要主动打招呼。” “你和娘以前不是说让我不要跟他玩?说他阿爷是杀人犯。”孩子不明白阿爹为何又让他跟谢旻玩了,他的小伙伴们都不跟谢旻玩的,他也不要玩。 “现在不一样了。”谁能想到李斗李胜那两个混混都被这家人给扳倒了,裱铺的谢三叔说县老爷给这个谢俭题了字,男子心里非常不痛快,这家人怎么就入了陆大人的眼了? 齐夫子在谢氏家族所在的北大街还是有些名气的,虽说连考了三十年的秀才依然没中,但饱读诗书,字也写得好。很多人家都把小孩子带到他这里启蒙,束脩(学费)也不贵。 谢俭朝着齐夫子一揖,聊着一些事。 能让谢俭这般和颜悦色的,想来这个齐夫子并没像别人那样针对谢家。 “旻儿。”沈姮蹲下身看着小侄子:“阿婶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住了。” 小谢旻乖巧地点点头。 “如果有人欺负你,他们只是嘴上嚷嚷,你就当那是狗叫。要是他们上来打你,不要客气,使出全力打回去,以后他们就不敢轻易再欺负你了。”小孩子之间,道理很难讲通。 “那要是我打不过呢?” “打不过就跑啊。”沈姮捏捏他的小嫩脸,真可爱:“我们的命在这世上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一定要爱惜自己的命,知道吗?” “知道了。阿婶阿叔,我进去了。”谢旻见齐夫子已经在朝他招手,小跑了过去。 沈姮起身,发现谢俭站在自己旁边,看她的眸光挺复杂的,便朝他微微一笑:“回家吧。” 谢俭不自在地别过脸,想到这个女人以后要陪自己过一辈子,又转过脸跟她说:“好。” 沈姮:“……”有点奇怪。 回来的路上,遇到不少的谢氏族人,大家看他们的眼色不再像以往那样充满了冷漠和嫌弃,偶尔有几个还会朝他们打个招呼。 “既然你想大嫂和旻儿让家族的人善待,那你多少也该改变对他们的态度吧?”沈姮忍不住提醒。 谢俭冷着脸,抿紧唇。 这个未来的大奸臣对家人的好真没话说,也正因此,沈姮才如此提醒,再者,和夏氏旻儿相处了些日子,她也是打心里喜欢。 沈姮也知道这太为难谢俭了,对谢俭来说,相当于以前的事就此算了,曾受到的伤害和委屈只能硬吞下去,可成年人的世界,几乎没有人是从情感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大家都是从利益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就在沈姮想着该怎么跟谢俭说这个道理时,听得他闷声道:“我尽量。” “你是个好阿叔。” 谢俭不喜欢沈姮看他的目光,虽然眼眸含笑,笑容温暖,总觉得是看晚辈的目光。 俩人到家时,夏氏正和米店的伙计把米从辘车(独轮车)上搬下来,忙过去帮忙。 “谢谢啊。”夏氏送走了米店的伙计,又叫着谢俭一起把柴房里的大缸搬出来。 “大嫂,我能帮什么忙吗?”沈姮问道。 “去打些水来冲洗一下大缸。” “好咧。” 一家人把该做的都做好后,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三人坐到屋檐下休息,夏氏给泡了姜茶过来:“去去寒气。” 拿起杯,喝了口,又呼出一口热气,随即捂着杯子暖手,三人没有察觉,他们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阿俭,等年糕做好了,咱们就去趟书院,刚攒的一篮子鸡蛋也拿去送给山长(书院院长)。”夏氏说。 “大嫂,山长若不同意我回书院,送什么都没用。”当年他被退学,更多的是因为同窗的排挤以及其他家族的干涉,逼得书院不得不退了他,不是几个鸡蛋能决定的。 提起这些事,夏氏心里就挺难受:“谢全被流放,家族里科考的人就少了一个,要是家族里能为你做担保科考就好了。” 这事上,沈姮也挺好奇的,到底是谁为谢俭做的保人参加科考的? 第030章 歪的是真彻底啊 家族之间矛盾这么深,特别是那个族长,这恩怨是结下了,就算少了一个人参加科举,也绝不可能给谢俭做担保。 学院也不可能。 沈姮想到了陆纪安,这位陆大人公正严明,倒还有些希望,可他作为父母官,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给杀人犯的儿子做保人,名声不要了? 除非他先把谢俭父母的案子给破了,以冤案来补偿,不仅能博得一个青天大老爷的美名,也名正言顺做保人。 傍晚时分,雨下得更大了。 小谢旻刚从齐夫子那儿回来就被谢俭叫在灶房里问读书的情况。 听着小谢旻摇头晃脑地将夫子教的《三字经》背来,沈姮和夏氏相视一笑。 “旻儿,齐夫子是你的蒙师,你一定用心的学,打下扎实的基础。”谢俭道:“每天回来要用半个时辰理书(自习)。” 小谢旻点点头。 “待你读完三百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龙文鞭影》《增广贤文》这些书,讲的出其中的经义,便可真正入学了。” “那我能像阿叔一样七岁就能考取童生吗?” 谢俭笑了笑:“这怕是难了,不过在九岁之前,应该可以。” “好,那我就在九岁之前考中童生。”小谢旻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 七岁就是童生了?沈姮看了谢俭一眼,发现历史上被老百姓不停骂,反复骂的大奸臣貌似好些都是学霸来着,像大宋奸臣秦桧,进士及第,才华横溢。而大明奸臣严嵩,十九中举,二十六中进士,满腹才学。 这些人读书时都是少年风华,满腔的抱负,结果,歪的是真彻底啊。 虽说谢俭的少年经历确实让人同情,可仅仅这样就把一个国家给祸害了,沈姮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同时疑惑又起,她沈姮已经是历史的一部分了,还是会发生那么一点变化呢? 次日,早上雨非常大。 在夏氏担心会耽误打年糕时,下午雨渐渐变小,等他们推着辘车出去,雨已经止了。 打年糕的地方在北门附近的石磨坊,一家人去的时候已经排了很长的队。 “旻儿娘,这儿,位置给你们留好了。”吉儿娘的声音传来,就见她一家子已经排在了前头。 夏氏和谢俭赶紧将辘车推过去。 “吉儿娘,多亏你占了位置,要不然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夏氏感激地说。 “小事一件。”吉儿娘轻扯了扯六岁的儿子。 谢文吉看了娘一眼,满脸不愿地问道:“婶儿,谢旻没来吗?我要跟他玩。” “他去齐夫子那读书了,要到申时才回来。离这很近,就在隔壁街的。”夏氏指了指不远的地方。 “旻儿是块读书的料子,不像我们文吉,读了几天厌了。”吉儿娘笑着说。 沈姮看着大嫂和这妇人,俩人话都说得溜,神情却是尴尬的,毕竟好几年没说话了,要好起来也要一段时间。 深吸了口气,好浓的年糕香啊,沈姮道:“大嫂,我去前面看看。” 一看真是吓一跳,前面场地左侧放着十几个石磨,中间是灶坑,连着五六个,比家里的大,上面蒸着木桶,热气腾腾,右旁放着十几个石臼,周围都围满了人,石磨和石臼都是几个仅着单衣的固定壮汉在劳力着,时不时地换人。 “这桶米粉是谁家的,快来领。下面那家准备好。”主事的记着笔,扯着大嚷门喊着。 “我家,我家。” “你家这米粘性不错啊,哪里买的?”有人问。 “就东门那家,我们每年都是那里买的,今年掺了点糯米进去,听说劲道更好。” 沈姮穿梭在其中,好奇地左看右看,原来年糕是这样打出来的呀:“大婶,你这米里放了橘皮吗?” 虽然不认识,大嫂还是热情地说:“这是以后晒了做年糕胖的,放了橘皮做出的可香了,还有一筐是放了芝麻的。” 其中有汉子将压出成条的年糕在竹垫上摊开,见沈姮好奇地看着他做事,拿出一条热乎乎的年糕递给她:“看你馋的,你家还没轮到吧?送你一条,趁热吃。” “这多不好意思?”沈姮拒绝。 “自家做的,有什么不好意思。”汉子直接塞到她手里继续干活。 一旁的妇人从自带的碗里拿出一颗腌萝卜给她:“就着腌萝卜吃,可好吃了。” 沈姮来到这里后,谢家一直被排挤,还是第一次如此热情的被款待:“谢谢大婶。” 咬了口,u~~,又软又糯又热,虽然没味儿,可是香啊,这嘴感太绝了,又咬了口脆萝卜,哇哦,怎么能这么好吃呀。 目光不经意间流转,见到谢俭正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沈姮:“……”干笑两声,拧下小半给他:“挺好吃的,分你一点吧。” 谢俭怔看着她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年糕半晌,接过,一口一口吃起来。 这回换沈姮愣住了,她也就礼貌性地问问,还以为谢俭不会要呢,毕竟一副嫌弃的表情,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接地气。 “看什么?别吃太多了,撑着。”谢俭说着回到了排队的位置上。 等轮到谢家磨年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从磨粉到蒸,再到打年糕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谢俭从大嫂拿那里接过条状年糕,沈姮又从谢俭手中接过再放到一旁的竹垫上,这活干得不亦乐呼。 直到全部完成,三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都这个点了,旻儿怎么还不回来?年糕凉了不好吃的。”夏氏看着外面,还有很多人排着队。 “我用衣服给他包着年糕不易凉,等他到家了,应该还能吃。”谢俭说。 沈姮直起身时,见到不远处的小身影,高兴地道:“旻儿回来了。” “娘,阿叔,阿婶。”小谢旻晃荡着书袋兴奋地跑进来。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夏氏赶紧把准备好的热年糕给他,还给了一小碟的红糖,儿子喜欢吃甜的。 小谢旻蘸着红糖大大地咬了口,一脸享受:“桥那边有位老翁跌倒了,我扶了他一下,老翁就给我画了这个,说这样我的伤疤就一点也不难看了。”说着将额角的碎发撩起。 第031章 莲花公公 先前,小谢旻的额角被族长孙子虎宝打出了两公分长的疤痕,虽愈合了,却很是不平整,极为显目。如今这疤上的地方顺着伤痕很巧的画了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完全看不出伤疤来。 “这花画得跟真花一样。”沈姮赞美道,别看简单,没个十几年功力怕是画不出来 夏氏扑哧一笑:“就算再好看,可哪有男孩子额上画莲花的呀。” 谢俭眼中也有笑意,摸摸小侄子的头。 当然有啊,沈姮心想,大丛朝最有权势的大宦官就喜欢在额上画莲花,大家都叫他莲花公公。 历史上记载,六百年的大丛朝会突然灭亡,离不开两个人,一个是大奸臣谢俭,另一个便是额上刺了朵莲花的宦官莲花公公。 奸臣谢俭死后,政治、经济、军事等实权几乎都落在这位莲花公公手里, 他同奸臣一样心狠手辣,甚至更狠,诛了帝王家九族,连刚出生的奶娃都没放过,杀完直接打开城门迎敌军进城,最后不知去向。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狠毒的宦官却是一位文学修养和艺术造诣都极高的山水画家和书法家,给世间留下了许多丹青和墨宝。 她曾在博物馆里看到过其中几幅。 看着侄子额上的这朵莲花,沈姮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不会这么巧吧? “娘,我喜欢这朵莲花,不要洗掉。”见娘要来擦去莲花,小谢旻跑开躲到沈姮后面。 沈姮觉得自己多想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怎么会把小谢旻跟那权倾朝野的莲花公公联系在一起?一家人又出奸相又出大宦官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等拉着一辘车年糕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热年糕吃饱,晚饭是免了。 沈姮虽说在快节奏的时代长大,但古代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逸生活却很习惯,早起早睡让她觉得每天精力都充沛。 谢俭将热水拎进居室后例行看书。 这些天,每次都是谢俭帮着她把热水桶拎进来,沈姮原以为只拎个几次,没想到一天都没有落下。上次大嫂对谢俭说要好好待她,将来若负了她,定不饶的话,看来谢俭是真放心里了。 天气终于在三天后放晴,这一天,也是谢俭去学院见山长的日子。 小谢旻在这天休息,夏氏带上儿子,拉着沈姮跟着谢俭一起去学院,好第一时间知道能不能入学。 南明学院不在城内,而在城外一处名叫‘千丈幽谷’的山脚。 这也是沈姮第一次出城了,咳咳,原主和人私奔那次不算啊,方向也不一样,这里出了护城河的桥就是城郊,周围是村庄和良田,此时田里都没什么东西,田边的棱上倒是种着不少的农作物。 役车上只有他们四人,还有赶牛的车夫。 先前在城内时没什么感觉,一到了城外这颠簸的,要不是面对的是大自然,沈姮肯定得晕牛车。 “阿俭,把这个带着,要是山长没同意,你就拿给他看。”夏氏从怀里拿出一块包的好好的东西塞进谢俭怀里。 谢俭拆开,是县官陆大人题的那幅字。 “连县官大人都让我们重新开始,学院没理再拒绝我们,是不是这个道理?”夏氏问。 “大嫂说的是。”谢俭点点头,将字放进怀里。 “阿姮,你也别担心。”见弟媳的脸色不太好,夏氏以为她太过担心了。 沈姮是被颠簸得难受,正要接受这美好的误会时,小谢旻指着后方兴奋的喊:“娘,好漂亮的马车。” 很快,一辆精致的马车从他们身边奔过,马车前后都有两名骑马的随从,一看就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极有身份的人。 许是夏氏,沈姮,小谢旻三人的目光看得过于专注,那骑马的随从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夏氏吓了一跳,慌忙收回目光,也把儿子转了过来,见弟媳还在看着,拉了拉她。 “大嫂,他们应该不是南明县的人吧。”沈姮一脸好奇,南明县有马车,但马儿没这般精神和高大,马车也是极为普通的那种。 “应该是外地的。”夏氏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高头大马,所以看的时间长了点。 谢俭望向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马车,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会让家里人用上这样的马车。 等他们到了南明书院,发现方才见到的马车也停在书院外面。 书院傍山而建,映入眼中的便是一个八角亭,往后百来步才是清幽风雅的大门,大门内是参天古木,远远的,能看到错落有致,古色古香的建筑群。 好一个环境优雅,风景秀美的书院。 “山长今天有贵客在,你们下次再来吧。”守大门的人没让他们进去。 “我们可以等贵客离开再见山长。”谢俭道,既然来了,山长是一定要见着的。 守门人打量着他们,倒也没有低瞧人,毕竟庶民,落魄寒门科考出仕的也是许多,莫欺少年穷的道理他们也懂:“你们在那边的八角亭等吧,等贵人走了,你们再进去。” 谢俭看了那个没什么遮挡的八角亭一眼:“大伯,天冷,侄子还小,可否让我们进里面林子中的亭子内等?” 守门人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身粗布,但身形挺拔,不像会蒙尘之人,也不为难,反正里面还有人守着,他们也进不去:“去吧。” 沈姮讶异于里面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杉木林,林中辗转曲折回廊,将几个小角亭连在一起,中间是假山玉石,上面还刻着字,乃是《朱子家训》中的两句: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 夏氏坐不住,来回走动。小谢旻则好奇地数着树上窜来窜去的松鼠。 谢俭安静地坐着,清冷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学院正门,听着隐隐传来的朗读声,放于膝上的双手握得紧紧的。 沈姮心里本没什么,毕竟她知道谢俭肯定会参加科考,但见夏氏那忧心的样子,也有点儿紧张起来。 不知等了多久,听得有声音传来。 三人同时望去,见到一名白须长者和一名锦衣华服,头发斑白的长者从正门那出来,说笑着朝这里走来。 此时,小谢旻咦了声:“娘,阿叔阿婶,我额头上的莲花就是那老翁画的。”说着,高兴地朝那锦衣华服的长者挥手喊:“老翁。” 第032章 难道谢家还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是山长。”夏氏赶紧拉住儿子,免的被说无礼。 谢俭起身迎了上去揖礼:“学生见过山长。”又朝着旁边的老翁行了礼。 沈姮和夏氏也赶紧施礼。 谢旻去齐夫子那的第一学学的就是礼,有模有样。 “哟,这不是前几天在桥上滑倒时扶起我的小娃吗?”老翁目光慈爱,笑容可亲。 这哟字,声音绵长,沈姮听着有那么点儿的味,要是再翘个兰花指说出这个字来,那就是妥妥的大内公公啊,看了眼小旻儿额头上淡了许多的莲花,千万别多想,不可能的。 白须长者的视线笑呵呵地从谢旻的身上落在谢俭处:“你此时到我这里,是想为明年科举而准备?” “是。还请山长恩肯。”谢俭知道自己一站在这里,山长就明白他所想了。 沈姮见那老翁朝着小谢旻招招手,又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小嫩脸,喜爱之情言于溢表,心里是越发的不安,肯定不会这么巧的。 就在沈姮注意力都在小谢旻身上时,手猛地被夏氏一拉,‘碰’的一声,人已跪在了地上,噢,她的膝盖,好疼。 “山长,求求您了,让阿俭入学吧。”夏氏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只能以这样笨拙的方式为小叔子做点什么。 沈姮看着自己和大地亲密接触的膝盖,她人生中的第一跪不得不跪,毕竟那是在公堂,可她人生中的第二跪也太随便了吧。 山长摸着自己的白须,看着面上恭敬,但眼眸中却总流露出几分不忿的谢俭,淡淡道:“谢俭,你也知道当初劝你退学的原因,虽然事过多年,但对学院还是造成了诸多不良的影响,甚至有几个你的同窗,因害怕你如你父亲一般而得了心病。” 谢俭袖内的双手缓缓收紧,语气尽量平静地道:“学生可以偏居一隅,与任何人无往来,也绝不往他人之处游走,还请山长准我入学。” “山长,我给您磕头了。”夏氏说着就要拉着沈姮一起磕头。 沈姮在听到谢俭如此说时便拧起了眉,这也太委屈了。见夏氏这么说,可别,赶紧道:“山长,小女子是谢俭的娘子,父亲乃是南明县的大善人沈荣蔚,有几句话想说。” 先自报家门,虽说断了亲,这出身却是怎么也断不了的。 “你说。” “谢俭的同窗得了心病,那是他们自己性子懦弱。与谢俭何干?若这样也能责怪,那吃个饭咽着,是不是得怪种粮的人?科考不上,是不是得怪学院里的夫子?”沈姮温声道。 夏氏见弟媳胆这么大,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可别得罪了山长啊。 谢俭有些意外地看着沈姮,袖内紧握的手却缓缓松开。 “我公公的案子审的糊里糊涂,证据都不足就给处斩了。”沈姮没理夏氏,继续道:“且不说我公公是否冤枉。谢氏族中有子弟谢全,他的事想来山长也听说了,他明年要去科考,却和混混对我家做出不轨之事,读了那么多书却无品性可言。衙门虽定了我公公的罪,可谢俭,我大嫂夏氏却从未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但谢俭的性子,已经有些歪了,从算计原主就可以看出来,现在还能补救,不是吗? “山长,这小娘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一旁的老翁说道。 山长笑笑。 谢俭怔怔地看着沈姮。 “这些年,旁人轻贱,诋毁,伤害,我们都忍之,让之,避之,反倒让旁人觉得我们能欺辱,却不知是他们自己品性低下,德行低下。”见山长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沈姮又道:“在审谢全时,县令陆大人说过,古今来往许多世家,无非积德。天地间第一人品,归根结底要靠读书来养成,小女子相信,南明学院的学子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品性和德行定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山长淡淡笑了笑,目光越过沈姮看向不远处:“文远(陆纪安表字),你这句话可是把为师难住了啊。” 众人朝后望去,便见县令陆纪安朝着这儿走来,挺拔的身形穿了一身苍青长衫,温雅,又郎朗如青山苍翠。 “陆大人。”一番行礼。 陆纪安朝三人点点头,这才到山长和老翁面前施礼:“夫子,王内侍。” 内侍俩字震的沈姮晕了好一会,这老翁竟然是位公公,那谢旻难不成真的就是历史上那位莲花公公? 没人知道这位莲花公公出身哪里,是怎么入的宫,历史上只讲了他的功过以及那极高的文学造诣,更没有人把他和奸相扯到一块。 谢俭亦目光一动,宫里的人? “你们先起来。”山长对着夏氏和沈姮道。 “南明学院为当地,为朝廷培养了诸多的良才,自是读书圣地,这点,沈氏倒没说错。”陆纪安笑道:“夫子觉得为难,是不认同这话吗?” 谢俭心里惊讶,陆纪安非本县人,竟然是山长的学生,是以前来书院求过学吗? “瞧瞧我这学生,竟然给他的授业恩师下话套。”山长轻抚着白须笑了笑:“山上进行得如何了?走,先去瞧瞧。” 山长三人朝着一处角亭走去,谢旻也被老翁拉着去了,加上谢俭的事山长虽没同意,但也没拒绝,沈姮,夏氏,谢俭自然是要跟着的。 这才发现这角亭后面有道小门,门外是朝山上蜿蜒的小路。 “没想到那老翁竟然如此喜欢旻儿,若是老翁也能给山长替咱们说几句好话就好了。”夏氏心里期盼着。 谢俭却是奇怪地看着沈姮,方才脸色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这般难看,且时不时盯着那王内侍看,有什么不对吗? 沈姮心里的疑惑很多,若莲花公公真的是旻儿,家里好端端的他为何要净身进宫?谢俭最后是怎么黑化的?难道谢家还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很快,一群人到了山顶。 说是山顶,其实是一大片平地,好些匠人正在盖着屋子,已盖了三间屋宇,园子雏形已显,旁边还有石匠在雕刻着假山。 第033章 免得起了孽缘 “待这片屋宇建成,能再多纳百来名学子。”山长负手而立,满怀希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南明学院桃李满天下,更是连圣上也赞誉有加。不知夫子可会收下谢俭?”陆纪安问。 “你对他倒是多有关照。” “作为父母官,明知谢氏一案疑点重重却无力重审,也算是弥补心中愧疚。” 山长看了眼身后走过来的谢俭:“此子聪慧,七岁考为童生,是可造之才,然历经变故,满藏戾气,日后得势,怕不会走正道。”又看向一旁的沈氏,倒是这位沈大善人之女,让人刮目相看:“你怜悯他而助他,为师可依着你。但不可为他担保科举,免得落人口实,与你不利。” 陆纪安点点头,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点。 见那山长和陆大人说着话,沈姮一看就知道是在讨论谢俭的事,她不紧张此事,而是紧张一旁和王内侍逗笑的谢旻。 表现得这么可爱干嘛?万一人家不肯放手了怎么办。 “旻儿,不得无礼。”夏氏见儿子就这么点功夫,就熟的玩起老翁的珠串来,赶紧制止。 “无妨,杂家很喜欢你这个儿子,杂家若有孙子,也该跟旻儿一样大了。”王内侍捏了捏小谢旻的挺鼻,这孩子得他眼缘呐,宫里的老伙计们一个个都收了义子,唯独他没有,一来是没遇到合眼缘的,二来,就算入了眼缘,人家也是正经人家,谁会愿意送进宫来? 沈姮见这王内侍一派和气,应该不会做出强抢孩子,逼着净身这种事的人,但人不可貌相,宫里出来的人,那心眼就跟筛子似的,他们得早些离开才好。 正这般想着,山长和陆大人走了过来。 “谢俭,从下月开始,你就来入学吧。回去好好准备。”陆纪安道。 谢俭一怔,他来这里求山长并没有想过山长会同意,只是想让大嫂死心,不再只顾着他的学习而忽略了旻儿的,谁知道,山长同意了。 “阿俭,还不快多谢山长。”夏氏激动地提醒。 谢俭跪在地上,沉声道:“学生定不负山长入学之恩。” “你真正要谢的人是陆大人。”方才林中阴暗未曾多看,如今再看,眼前十五岁的少年距上次见到时,山长意外于他眼中的戾气竟是少了些许。尽管谢俭平常隐藏的极好,但他身为山长,阅人无数,又岂会看不出来,就不知道改变他的人是谁,是沈氏吗? 谢俭又朝着陆纪安行了大礼。 等一家人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午时。 夏氏高兴地准备着吃着。 沈姮牛车坐得腰酸,在院子里伸展筋骨,看着和小黄又玩在一起的小侄子,寻思着在那王内侍离开南明之前,不能让小谢旻单独一个人,免得起了孽缘。 此时,拎着一篮子的吉儿娘走进了院子里:“阿姮,你嫂子在吗?挖了些新鲜的荸荠来给你们尝个鲜。” 听到声音的夏氏已经走了出来:“吉儿娘,这么多荸荠呀,你太客气了。” “客气什么,前几天你还帮我把吉儿的几件衣裳给补了,我还没谢谢你呢。今年的荸荠大,也鲜甜,吃的不够地里还有,自己去挖,我家城外的田你也是知道的。”吉儿娘将荸荠倒在夏氏拿出来的篮子里,热情地说。 “婶,吉儿没来吗?”小谢旻见唯一的好朋友没来,有些失望,这几天他每天都和文吉一起玩,玩的可好了。 “吉儿去他姥家住两天,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婶让吉儿来找你玩,好不?” “好。” 看着大嫂送吉儿娘出去,俩人之间的聊天已经不像前段时间那般尴尬,甚至还多了些亲密,沈姮也打心里为大嫂高兴,人与人的感情就是在这样互有往来中变得越来越深厚的。 “这荸荠真新鲜,我给你们洗几个出来吃吃。”送走人,夏氏拎起篮子来到井边。 “大嫂。”谢俭捧着一捆柴从柴房出来,望了大门口一眼,道:“邻里亲朋之间,就算面上热情,心里也要长个心眼,没必要掏心掏肺的。” 夏氏愣了下,下意识地就想为好不容易恢复的友情说好话:“吉儿娘跟别人不一样。” 沈姮本想说没必要草木皆兵,可想到旻儿很有可能会是莲花公公,便改了口:“大嫂,我也觉得吉儿娘跟别人不一样,为人热情,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没人知道突然会有什么变故。 家里最重要的俩人都这么说,夏氏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谢俭深沉的黑眸看着自己,沈姮朝着他露齿一笑,原主的长相普普通通,但牙齿是白又齐,还没有蛀牙,所以她爱笑。 谢俭不自然地别过脸,这个女人最近是越看越顺眼了。 离十二月还有六天。 沈姮这才知道进学院还要入学考,也难怪陆大人会说让谢俭回家好好准备。 那要是考得不好,就不能进了? 当然,这点沈姮是一点也不担心。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又一股寒流到来。 冷的沈姮只想每天都在被窝里抱着烫婆子睡觉。 “阿婶,阿婶。”小谢旻跑进来摇着还窝在被窝里睡觉的沈姮:“快起床,下雪了,陪我去堆雪人。” “下雪了?”沈姮瞬间来了精神:“有多厚?” “到我脚踝了。” 沈姮直接翻被而起,几下把衣服穿在身上冲了出去,雪,她来了。 才踏出房门,脸上的笑容凝固:“雪呢?”有太阳,有冷风,有屋角小草上的寒霜,哪有什么雪啊。 谢旻朝着沈姮做了个鬼脸,跑进灶房开心地大喊:“娘,阿叔的办法真管用,阿婶真的被骗起床了。” 沈姮:“……”哭笑不得。 见阿婶进灶房来逮他,谢旻顺着桌子周围跑着,快要被抓住时吓得惊叫,叫过之后又哈哈大笑。 夏氏一边用铁铲不时地铲着粥,生怕糊了,一边笑看着俩人打闹。 “幼稚。”烧着火的谢俭看着还在闹的婶侄俩,话是这么说,嘴角却微微上扬。 第034章 她也不能只想着自己 第二日,哈气成霜。天气越发的冷。 平日里,夏氏一般把儿子送到巷子头,离开了谢氏家族的范围就让儿子自己去齐夫子家。今天没想到弟媳非得把旻儿送到齐夫子那。 “阿婶,我自己能去。”小谢旻说,他都去了好几回了,路熟的很。 “我们旻儿这么乖巧可爱,阿婶就想跟旻儿多待一会。”沈姮牵着侄子的手,晃荡晃荡地朝前走。 被夸了,小谢旻不好意思地笑笑。 “旻儿,我们来拉钩钩,每次下堂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家,一定要等阿婶来接你。” “那好吧。”谢旻高兴地说,阿婶现在挺喜欢粘他的,真是没办法。 “近来族人对我们都挺和善。”夏氏以为弟媳是担心这路上儿子被别人欺负:“有时见了还能说上几句话。真希望能变成像以前那样的关系。” “大嫂不怨吗?” “谢家几代都生活在这里,我们也没法离开,要是总记着那些不愉快,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夏氏看着蹦蹦跳跳的儿子:“只要族人待阿俭和旻儿和善些,我就愿意和解。” 沈姮点点头,也是,又不是住在商品房里,邻里不睦把这间房卖了再去买新的,家具说丢就丢了,户口随时能迁到各社区,古时哪有这么方便,所以邻里和睦是件大事。 “娘,阿婶,齐夫子家到了。” “阿婶下午再来接你。” “好。” 看着小谢旻活泼可爱的样子,沈姮和夏氏都莞尔。 俩人又去早市里买猪肉,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夏氏挑了一大块的夹心肉,边挑边跟着沈姮说着挑的技巧,又道:“要挑肥一点的,能吃得长久,几块肥肉就能蒸好几碗的菜。” 沈姮一一记下了,毕竟也不知道自己日后会不会成为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要是做生意失败,勤俭持家的生活技能是必须掌握的。 “这鸡真好。”夏氏见到一旁卖着鸡的,“等天再冷点,就给阿俭吃鸡炖人参,年一过肯定长个。旻儿爹就是在十六岁的时候,这身高一下子蹿的老高了,娶我那时,都这么高了。”说着比了比。 这身高怎么说也得有180出头吧,沈姮想不到谢家大哥还挺高的,看来谢家两兄弟都是属于慢生长的那一类人。 “到时也给你煮根红参,女孩子在冬天吃根人参,来年元气就盛。”夏氏道。 “大嫂,你真好。”沈姮由衷地说:“不能光是我和阿俭,大嫂也应该补一补。” “我不用补,旻儿都这么大了。” 就在沈姮想着买人参的钱她来出,到时她偷偷买了时,听得旁边买菜人的讨论声传来。 “那位大人不过就是路过咱们南明县,你瞧瞧那些家族,一个个尽拍马屁去了。” “听说柳氏家族献了个美女上去让这大人带进宫献给皇上。” “就柳氏那几个女儿?长得实在不怎么样。赵氏家族好像送了个玉观音。” “那谢氏家族送了什么?” “谁知道呢。谢氏这次出了这样的丑事,被其他家族笑话,那谢族长早就抬不起头来了。” “阿姮,回家了?”夏氏已经在另一边挑着菜,见弟媳仍在猪肉铺前,喊道。 “来了。”沈姮听着这些消息,想着自己所知道的历史知识,那会的历史都是开卷考,让她抄她都只抄了个及格以上,也就几个重要人物,历史时间线偶尔记了几个。 再来一次,她一定好好读历史。 “这大糕真香啊。”夏氏拉着弟媳来到了一处卖大糕的摊前:“来两块大糕,包好。” 沈姮开心地接过其中一块,咬了一口,哇,又软又糯又热,里面的豆沙既甜又滑,带着清香丝毫没有一点腻的。 见夏氏包起了其中一块:“大嫂,你不吃吗?” “我不吃,给阿俭吃。”夏氏将大糕放进篮子里,能省一文是一文啊。 沈姮这心里挺动容的,谢俭这嫂子实在是太好了,什么都是委屈自己。想到原主藏下的银子,谢家人是都知道原主有多少银子的,但再穷,他们也没有强迫原主拿出来,更别说抢了。 从这点来说,不管是夏氏,还是谢俭,钱财这一块的品行还是过关的。 自己这两百银有点不好意思再藏起来啊。 别人对她这般好,她也不能只想着自己。 到家时,虽说时间还早,夏氏已经开始准备午食了,洗和烧看着简单,真做起来时间眨眼间就过去。 谢俭认真在看书,时不时地写着什么,抬头看向窗外时,见沈姮坐在小椅子上,用枝条在地上乱画着。 沈姮在想着做生意的事,都来了快两个月了,一般的穿越女早就边宅斗边搞事业,欺她的辱她的人早已经得到了报应,第一桶金已经回收。 她却不知道该干嘛。 还有大嫂和旻儿的事,她总觉得这几天会有大事发生,丢了乱戳的枝条起身,正打算去帮大嫂的忙,就见谢俭透过窗户正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还真是难得,沈姮自然也知道谢俭会关注她是因为这段时间她一直帮着他,再冷心冷清的人也该有感觉的。 见沈姮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谢俭不自然的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接下来几日,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 沈姮每天都去接小谢旻上下学,而离谢俭去学院上学的日子只剩一天了。 “大嫂,阿俭,我去接旻儿了。”沈姮喊道。 “你们早点回来。别玩得太晚。”夏氏从灶房里探出身子,这个弟妹玩性大发时跟个孩子似的,刚好旻儿喜欢玩,现在,这个阿婶比她这个娘都要亲了。 掐着时间,沈姮来到了齐夫子的家门口。 随即有些奇怪,虽然这儿孩子少,但只要放学肯定会有几个小摊小贩在周围,大人也会给孩子买点解解馋。 “旻儿婶?你怎么来了?”齐夫子正从街的一头匆匆回来。 “齐夫子?下堂了吗?” “下了,家里出了点事,申时五刻就放了,怎么了,谢旻没回家吗?” 沈姮脸色一变。 “别担心,孩子贪玩,估计在哪玩了吧,你找找喊喊,听到就回家了。”齐夫子一点也不担心 ,孩子嘛,都贪玩的。 第035章 不,一定要来得及啊 沈姮当然担心,焦急地看了看左右:“齐夫子,今天会早放学,您昨天怎么没提早说呢?” 齐夫子觉得这旻儿阿婶有些大惊小怪的:“这有什么好早说的,再说,我也不知道我铺子会突然出事。你就别担心了,谢旻说不定早就回家了。” “我这路上都没碰到他。”齐夫子家到谢家的路有好几条,他们常走的这条虽然不是最近的,却是最热闹的路,早就跟旻儿说好了,回家一定要走这一条路,而且一定要等她来接他才可以走:“齐夫子,旻儿是跟谁走的?” “这个我倒是没注意啊。” “齐夫子,你能先帮我一起找一找吗?我回去叫人。” “我回来拿点东西,马上要去我铺子那。实在没时间,你快回去吧,谢旻肯定回家了。”齐夫子说着急急忙忙的进家里。 沈姮没法,只得朝着左右喊了几声:“谢旻——谢旻——” 走过的路人看了她一眼。 快步朝着家里走去,一路走一路喊,沈姮希望谢旻是真的回家了,路上还问了几个谢氏族人,都说没见到过。 很快,家就在眼前,沈姮飞快地跑回家:“旻儿?”跑进灶房:“大嫂,旻儿回来了没?” “没回。”夏氏正在炒菜:“你没接到旻儿?” “怎么了?”谢俭见沈姮急匆匆跑进来,放下手中的书过来。 “我没接到旻儿,齐夫子说申时五刻便下堂了,我一路上找过,没有见着旻儿。” 夏氏愣了愣,忙解下抹裙:“旻儿下堂后肯定回家,他绝不可能乱跑的。” 沈姮第一个就想到了王内侍,王公公这几天就要离开南明,难不成太喜欢旻儿,直接要抢人了? “我要去平安塘看看。”夏氏想到上次儿子被人推到池塘里差点淹死,丢下抹裙就要跑去池塘。 说到平安塘,谢俭脸色瞬间阴沉,双手紧握成拳,心里猛然浮起一股子恨意,然而,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李胜李斗欲欺辱大嫂那晚沈姮冷静应对的场面。 他对自己说过,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照顾到大嫂和旻儿的未来,绝不可像那晚一样什么都说不了,只剩仇恨。 今日不同同往日了,族里人知道县令给他题了字,也知道他即将去学校读书:“大嫂,同样的事情不可能再发生。” “那旻儿会去哪里啊?”走到大门口的夏氏转身看着谢俭。 是啊,会去哪里?谢俭脑海不停地思索着:“整个谢氏家族,唯一和我们有怨的就是族长。” “你是说旻儿被族长喊走了?”夏氏不敢用那个抓字:“他要旻儿做什么?” 族长想要他家的房子和田地,他把旻儿抓去来要挟他们吗?这种蠢事谢俭不觉得族长会做,等于是把他犯事的证据直接交到了他手里。 沈姮头绪很乱,正想着要不要去王内侍那直接要人,听到谢俭所说族长,族长要旻儿做什么? “没有理由啊。”谢俭喃喃。 理由?沈姮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在早市听到的议论: “那谢氏家族送了什么?” “谁知道呢。谢氏这次出了这样的丑事,被其他家族笑话,那谢族长早就抬不起头来了。” “荒谬,这不可能。”沈姮觉得自己脑海所想的事太过荒唐。 “你想到了什么?”谢俭见沈姮脸色陡然苍白,问。 “大嫂。”沈姮看着夏氏:“那王内侍很喜欢旻儿的事,你可有跟谁说过?” 这事只有学院山长,陆大人,还有谢家人知道,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也不可能去跟谁说。 夏氏愣了下:“我去塘边洗衣时,听大家在说王内侍大人,就顺着跟提了下。”她就想让大家知道,阿俭不仅能去学院读书,她的儿子也受到了那位大人的喜欢,想着族人对他们一家印象好。 “这有什么问题吗?”谢俭问。 沈姮不知道该怎么说,思来想去,旻儿失踪肯定跟王内侍是有关的,一咬牙道:“我听说,像王内侍这样的人,都喜欢收义子,上次和大嫂去早市,听到人都在说几大家族的族长想着送大礼给王内侍,你们说,谢族长会不会把旻儿当成大礼?” 谢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夏氏一时没想明白这话之意:“王内侍这年纪,真想要收义子,可以收旻儿为义孙,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你们脸色这么难看?” 见谢俭这副神情,沈姮知道他是听懂了她的话,大嫂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也不奇怪:“大嫂,内侍的义子多为同他们一样是内侍,从小净身养在身边才能亲厚。” 净身两字让夏氏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摇摇头:“不,我绝不可能让旻儿净身去宫里做内侍。内侍大人真要收旻儿为义子,在学院的时候就说了啊,他看起来这般和善,绝不可能强迫我们的。” 和不和善另说,沈姮道:“当时山长和陆大人都在,内侍大人确实不会强人所难,但如果是别人送上去的,而且……” “而且什么?”夏氏惊恐地问。 谢俭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变的可怕,飞快地跑了出去。 “而且替旻儿净了身再送到王内侍面前,王内侍没有不收的道理,”沈姮只觉得双手冰凉,但必须让夏氏知道其严重性:“大嫂,你去找陆大人,将这事跟他说了,我去找谢俭。” 希望还来得及,不,一定要来得及啊。 看着飞快离去的俩人,夏氏跌跌撞撞的朝着县衙跑去,儿子不能出事,绝不能出事,要出事的话她也不活了。 此时,夜色已经暗了下来。 族长谢长根一家正在吃晚饭,将一块红烧肉夹给孙子虎宝时,大门猛地被踢开。 “谢俭,”见到来人,谢长根神情一慌,随即怒声道:“你干什么?” “旻儿呢?你把旻儿藏到哪里去了?”谢俭厉声问。 “什么旻儿?你的侄子去哪里了,我怎么知道?” “谢俭,你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官。”族长儿媳妇贾氏说着,去角落拿了笤帚(tiaozhou)过来要赶人。 谢俭到处找人。 “那是我大儿子和他媳妇的居室。”族长之妻李氏见谢俭闯了居室,想到两个侄儿也因为谢俭而流放,要不是家族不强大,没人给出头,还会让他欺负至此?新仇旧恨,气得从柴房拿了钩刀出来赶人。 族长气得脸色都青了:“这是欺负我两个儿子都在外面做生意不在家吗?”看到灶房里的菜刀顿生了恶心,要是谢俭有出息了,以他的性子定会报复他们一家,要是谢俭落了残疾,他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是他自己闯进来的,可怪不得他了。 第036章 大丛朝的泥石流 “婆母。”见婆婆被谢俭推倒在地上,贾氏也顾不得谢俭,上前扶起。 谢俭将几口屋子,柴房,后院都找遍了仍不见侄子,心里头越发着急,但心里仍存着一丝侥幸,谢族长毕竟是一族之长,就算平常彼此之间有不少的龃龉(juyu),毕竟没有深仇大恨。 “谢俭,小心。”沈姮惊恐的声音传来。 一转身,谢俭便见到族长手持菜刀,满脸杀气地朝他砍来,心中大惊,一个踉跄避过。 沈姮见到地上丢着的笤帚,捡起朝着族长身上挥,李氏和贾氏见状,迅速过来争夺。 谢俭见族长又持刀朝他挥来,眼中是要置他于死地的狠意,心中惊骇,族长要杀他,为何? “谢俭,你傻愣着做什么?跑啊。”沈姮见族长没有收手的样子,谢俭要是被他砍到,不死也得残。 李氏和贾氏没想到婆媳俩人加起来也打不过这个娇娇弱弱的沈姮,特别是贾氏,肥胖的身体被按在地上打,是怎么也翻不起身。 沈姮后背和头发都被李氏抓得疼,只能先放倒被压下身来的贾氏,起身一个反手就拉住李氏的胳膊反捆于后背,在她呀呀大叫时,一脚踢在她臀上。 她前世好歹是大学武术协会的会员,长拳,散打,太极拳,初级剑,每一样动作都很规整,虽然没有优,但全部及格,对付普通人也够了。 此时,听得谢族长一声惊叫:“虎宝。”下一刻,虎宝的大哭声传来。 众人望去,只见一把菜刀就插在虎宝躲着的木板上,要是再深个几公分,就要劈到孩子。 “谢俭,你故意的?”谢族长没想到谢俭会故意朝着虎宝这边跑,气得脸色都变了。 “儿子。”贾氏见状,吓得跑过去抱起虎宝检查。 李氏哪还管什么外人,着急忙慌地去哄她的心肝宝贝了。 “你把旻儿藏到哪里去了?”如果说他方才还有一丝怀疑的话,这会谢俭甚至笃定旻儿就是被谢长根给藏了,他看他的眼神满是杀气,必然是做了什么,才让他什么都不顾了。 谢长根一脸后怕,方才他抛出去的菜刀要是再深一寸,那孙子就没命了,此刻他只想把孙子抱在怀里好好哄着,对谢俭则是不耐烦地道:“你侄子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我身为族长,倒是可以叫人帮你找。” “阿俭,要真是族长所为,绝不会把旻儿藏在他自个家里。”沈姮着急地说,时间拖的越长对旻儿越危险。 谢俭的目光扫过被阿奶和母亲哄着的虎宝。 “你要干什么?”谢长根一脸警惕,赶紧将孙子抱在怀里。 谢俭握紧双拳,旻儿自出过上次被人推下池塘差点淹死的事后,一般人叫他都不会去,像虎宝这样的孩子,他能避多远就避多远,能把他从齐夫子那叫走的人…… “阿俭?”见谢俭突然离开,沈姮赶紧跟在后面。 半盏茶的时间,谢俭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一处和谢家差不多的屋舍前,大院门敞开着。 沈姮跑的缺氧气,大口喘着气,这是哪?目光见到那院中井旁放着的一篮子洗了一半泥的荸荠,吉儿家吗?怎么来这里了? 谢俭阴沉着脸,他并没有进屋里,而是绕过屋朝着后面的两间平房走去,走近了,一股子猪屎味传来,还能听到不少的猪叫声。 吉儿家是杀猪的,自吉儿娘和夏氏走动之后,只要能在集市里碰上,夏氏买猪肉基本都会去他家。 此刻,在不远处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 吉儿爹看着板上昏睡的孩子,额头不时地渗出冷汗,拿着杀猪刀的手颤抖着,想到族长所说,只要帮他做了这件事,就担保儿子去南明书院读书,考中秀才前所有的束脩都由他来付。 吉儿不是读书的料,可进了南明书院的孩子,就算考不中秀才,也能做大户人家的帐房,进衙门做三班衙役,哪怕是做把守城门、仓库的衙役也是出息了。 将孩子的裤子推至膝盖,吉儿爹眼睛一闭,正待下手时,门突然踢开。 吉儿爹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尖刀直接掉落。 “不要。”沈姮眸瞳一缩,惊恐的大喊 晚了。 鲜血从小谢旻的股间流出。 沈姮只觉双腿一软。 谢俭已经大步上前,看到侄子股间的伤口时,脸色一变,那是杀猪的刀,极为锋利,轻轻一划便是一道大口子。尽管并没有切中命根子,但股间的伤口和命根子太近了。 为什么旻儿一点反应也没? 谢俭颤抖着声音:“叫大夫,快叫大夫。” 沈姮迅速跑出去叫人,才跑了几步,就见大嫂带着县令陆大人匆匆走来,身后跟着数名衙役。 “阿姮,旻儿找到了吗?”夏氏去过了族长家,又一路问着人有没有见到谢俭才找到了这里。 看到沈姮的神情,陆纪安心一沉,目光落在那平房,对着身后以防万一而叫来的大夫道:“进去看看。” “是。” “阿姮?”弟媳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夏氏视线看向那间杀猪屋,她先前来这里买过猪肉,那时还和吉儿娘有说有笑的,这会,脚步却是怎么也迈不动。 此时,谢俭抱着下半身都是血的旻儿,和一手是血的大夫跑了出来。 “大人,这孩子伤得很严重,医馆才有药。”大夫道。 谢俭什么话都来不及说,抱着孩子匆匆朝着医馆跑去。 “去把人抓起来。”陆纪安肃声道 “是。” 夏氏只觉眼前一黑,瞬间滑倒在地上。 “大嫂。”沈姮赶紧扶起她来。 吩咐衙役将夏氏抬回家里,陆纪安看向神情还算冷静的沈姮,肃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夏氏说得含糊,本官也听得一知半解,你细细说来。” 难道旻儿真的是莲花公公?终究还是逃不过历史的轨迹吗?沈姮脑海里一边是小谢旻以往天真无邪的样子,一边是后人对莲花公公的评价:阉狗跋扈骄奢,横行朝廷,更是灭杀皇族,屠戮百姓,将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 后世称这位莲花公公乃大丛朝的泥石流,流到哪,人就灭到哪。 第037章 他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沈氏,怎么不回陆大人的话?”衙役见这小娘子不回大人的话,呵斥道。 沈姮回过神:“大人问了小女子什么话?” 陆纪安也没怪罪,把方才的话重新说了遍。 沈姮细细说来。 等几人赶到医馆时,天已经全暗下来,黑夜的冷,仿佛入了凛冬。 屏风将一间长形屋子隔成内外两间,屏风内两名医馆大夫在做缝合术。 屏风外,谢俭僵直身体,毫无血色的脸色苍紧盯着大夫印在屏风上的倒影,眼睛连眨也未眨。 “为何孩子连一丝哭声也没有?”陆纪安问候在一旁的医徒,方才到屠夫家时,孩子也是这副模样。 “禀大人,那孩子被灌了麻沸散,又加以黄酒为引,全身早已失去知觉。”医徒道:“师傅说,对一个孩子而言,这量太大,用药之人太狠了。” 沈姮鼻子一酸,眼泪瞬间落下,小旻儿得受多大的罪啊。她虽然不知道古代的麻沸散是用什么制成,但换在现代,太小的孩子除非迫不得已才用麻醉,也是以局部为主,若是全麻,医院也肯定在剂量上谨慎又谨慎,生怕伤到孩子。 “竟如此丧心病狂。”陆纪安怒喝。 “小大夫,我侄子的伤口,能痊愈吗?”问出这个问题,沈姮心里是极为不安的。 “伤口不是问题,师傅的缝合术是南明最好的。”医徒道。 缝合术这块沈姮不担心,她曾在电视上看到过,说在华夏的历史上,缝合术不过是小儿科,肠道缝合术这些都有,现在人都只相信四百多年的西医,反倒让几千年的中医蒙尘。 医徒又说:“三天内孩子若能扛过来,就能没事。只是那刀落下的位置刚好在命根子旁,伤的位置太过特殊,会不会影响日后,很难说。” 这话让沈姮觉得连站稳都困难,悲剧还是不能避免吗?如果不能避免,又为何让一个乖巧又可爱的孩子受这么多的苦。 目光落在谢俭身上时,见他在无声地哭泣,眼泪一颗一颗不停的掉落,他不发一声,只双手攥得死紧,眼中充满仇恨。 “谢俭。”沈姮想安慰,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她一个来谢家不到两个月的外人尚且如此心痛,更何况是至亲的人。 谢俭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旻儿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一件一件找上他们。他们的良善,忍让,最终换来的是什么? 大嫂还指望着和族人和睦,邻里胜亲,可她的亲生儿子却差点被她视为好友的丈夫毁了。 他们的大度,友善,看起来就像是笑话。 他还想着让大嫂和旻儿快乐的生活,所有的黑暗都由他来背,只要族人肯再接纳他们,以前的事不再追究,这些年的排挤,欺辱,所有的一笔勾销。 真是天真啊。 是他天真了。 谢俭低声讽笑,笑声压抑,透着哀伤愤恨,他太天真了,那些欺他的辱他的人,他不会再轻易地放过。他该加倍偿还才是,更要血债血偿,至死方休。 谢俭眼中的阴沉让沈姮担忧不已,也挺心疼的,十五岁的少年,在她的世界里还是个孩子,吃的喝的都是父母端到面前,可谢俭却经历了太多伤痛。 这笑声,就连陆纪安也不由的一怵,笑声中太深的仇恨,这少年心里怕是积累了不少怨恨。 “谢俭。”沈姮站到了他身边,希望这样的陪伴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为何你能仅仅因为王内侍对旻儿的喜欢而猜到这些?”谢俭阴沉地看着她。为什么她能想到的他却想不到?为什么? 如果他也早些想到,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我,我也是猜的。”她总不能说因为历史就是这样的,她才生疑。 “你很早之前就猜到了,所以你说要陪着旻儿上下堂?” “不是。”沈姮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谢俭会恨她的,再者,她那会也不确定啊:“我也是今天你说到族长时,才乱猜的。”说完,只觉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谢俭的眼神太可怕了。 谢俭的眼神越来越阴沉,沈姮能突然想到,为什么自己不能?他把人心想得太好了,他不该把人心想的那么好,往后,他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绝不再犯。 “大人。”一名衙役进来抱拳禀道:“屠夫招了,说是谢氏族长谢长根让他这么做的,只要他这么做,就以家族的名义保送他儿子谢文吉进南明学院。但谢长根说,此事与他无关。” 衙役等着大人的命令,不经意对上谢俭望向他的目光,心中一凛,这少年的眼神怎么这么吓人,哎,也难怪,亲侄子出了这样的事,换成是他,也会有杀人的想法吧。 陆纪安望了谢俭一眼,思索片刻,道:“将所有有关的人都叫到衙门。”这期间,他不能让这少年接触这些人,以免发生意外。 “是。” “我先回衙门,你们放心,此事本官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谢俭不语。 “我们相信大人一定会为旻儿讨回公道。”沈姮相信这个陆大人,可哪怕讨回公道,旻儿也好不回初。 “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你候在这里,医馆有任何消息随时来告诉我。”陆纪安再次看了谢俭一眼,抬脚离开。 沈姮施礼相送,抬眸对着谢俭道:“我去看看大嫂,大嫂的身边没人,我不放心。” 谢俭没回她,视线一直盯着屏风里那几道走动的身影。 沈姮实在找不出安慰的话来,就在她要离开时,醒过来的夏氏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阿姮,阿俭,旻儿他,他怎么样了?” 一旁的医徒赶紧说:“勿大声喧哗,若有话,去外面说。” 沈姮将大嫂扶到墙壁旁的椅子上:“大夫还在里面缝合,大嫂,旻儿肯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夏氏话还没说,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心里悲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为了养这个儿子,她吃了多少苦啊:“旻儿若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沈姮抱住了夏氏,哽咽道:“旻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的穿越肯定改变了很多事,肯定在不知不觉中,很多事改变了,她希望旻儿不是那个莲花公公,希望旻儿会劫后重生,什么事都不会有。 第038章 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子时(23:00),两位大夫才从屏风后出来。 夏氏飞快地跑到屏风后去看儿子,却在见到床上儿子的模样时,捂住嘴,眼泪再次不停地落下。 “大夫,旻儿他如何了?”沈姮擦去眼角的泪珠。 “看这孩子能不能挺过去吧,若是疮疡[chuangyang],就麻烦了。”大夫叹了口气,很多人都没有挺过缝合后之后的热毒脓疮之症,希望这孩子能挺过去,将写下的方子交给徒弟:“赶紧去煎药给孩子擦身体。” “是。” 疮疡,沈姮搜索了原主的记忆,原来是发炎,细菌感染的意思,是啊,她曾听一位做医生的老同学说过,古代药材中有很多抗菌消炎的植物药,但和抗生素没法比,很多人只能靠硬扛挺过来。 沈姮进屏风内时,夏氏跌坐在地上闷声哭,谢俭目光落在床上的小人儿身上,全身散着发阴沉之气。 小谢旻很安静睡着,若不是原本活泼红润的小脸苍白,若不是全身都沾满了血,还以为只是在睡觉。 沈姮背过了身,不敢看也不忍看孩子的伤口,怕看了会崩溃。 此时,一道轻轻的声音在外响起:“旻儿娘,你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夏氏猛地从地上起身走到外面,很快传来她的痛哭声:“梅氏,我待你如同姐妹,你们怎么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怎么能啊?” 沈姮赶紧走出去,就见夏氏狠狠地打着跪在地上的梅氏。 “对不起,对不起。”梅氏任她打着,只哭着道歉:“我知道我们不对,你要打就尽管打,打死我也好。” “你家孩子的前程重要,我家孩子的命就不重要了吗?”夏氏听到衙役所说屠夫做出这种事的理由时,心痛的无以加复,恨不得代孩子受这一切,她疼在心坎上的孩子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人啊,怎么能啊。”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也劝过他的。”梅氏悔恨地道:“我也拦过他的,可我没有拦住。” 沈姮无比愤怒:“你不是没有拦住,只是没有尽力去拦。你真有良心,真尽力了,就算拦不住也早就来告诉我们了。”她原以为梅氏是不知道的,原来她知道啊。 “我,我……” 夏氏已经没有力气再打人,她痛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这几年来,她受着族人的冷眼,朋友的疏离,可一旦这些人对她伸出了善意的手,她就原谅他们了。 因为她希望生活越来越好,渴望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就像陆大人说的,人不能只活在过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啊?你还来干什么?啊?” “我,我,”梅氏哭着不知道如何开口:“旻儿娘,我家就靠我男人卖猪肉过日子,他要是去坐了牢,那我们母子就活不下去了,求求你,求求你别让官府抓他坐牢。” 沈姮倒抽一口冷气,梅氏竟然是来求情的?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夏氏不敢相信地看着梅氏:“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的?我儿子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你竟然还让我放过你男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这话不应该。”梅氏痛哭:“可我没办法了。” “你没办法?那为什么当初还要伤害我儿子。”夏氏声嘶力竭,摇着梅氏双肩吼道:“你们还我好好的儿子,你们还我好好的儿子啊。” 梅氏猛地推开了夏氏,起身:“好,我还一命还一命,只要你能不告我男人,给我们母子留条活路。”说着,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 沈姮见状,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个箭步拉住了梅氏胳膊,厉声道:“你还得起吗?我们要的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旻儿,不是伤的残的,更不是死的。在我眼里,你的命连蝼蚁也不如,你男人万死不足以赎罪。一命还一命?可笑至极,滚。” “滚,你滚。”夏氏嘶吼。 直到天亮,旻儿也没有醒过来。 两名医徒轮着,每隔一时辰就给他涂药换药。 沈姮担心夏氏撑不住,劝了好久才让她答应回家休息。 “阿俭,回去休息一下吧,接下来你还要照顾旻儿,身子不能倒了。”沈姮本想自己来照顾,可旻儿虽然仅是个五岁的男孩子,在这个讲男女之防的年代,母亲和叔叔都在,她婶婶的身份还是要避着些的。 谢俭泛红的双眸冷看着沈姮。 沈姮心里难受,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冰冷,不会因为仇恨,把她也归于外人了吧?一个多月的相处时间,还是太短了吗? “是啊。你们回去休息一下。”医徒在旁说:“师傅很快就要起床了,我们也在,陆大人也关照过,有什么事我们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们的。” 沈姮拉着谢俭胳膊出来。 一路上,行人还很少。 到谢家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邻居。 “谢俭,到底怎么回事啊?” “听说旻儿受伤了?和屠夫一家有关?你们和他们不是很好吗?” “族长跟这事又有什么关系?听说昨晚被衙役给带走了,现在都没放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不少人问。 夏氏已经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让一让。”沈姮推着这些人把家门给拦住的族人,用力全力吼道:“你们要是真的关心我们一家,以前就不会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现在要你们来充什么好人啊。”说完拉着谢俭进了大门。 谢俭缓缓转身,看着尽全力关门的沈姮,冷眼看着门外的这些族人和邻居,欺他辱他者,血债血偿,至死方休。 让夏氏和谢俭去休息,沈姮在灶房的门槛上坐了好一会,如果一开始,她就把旻儿当成莲花公公,处处保护着,是不是这样的结局就会避免? 如果她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怀疑告诉谢俭,以谢俭的能耐一定会护旻儿万全吧。 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如果,也没这么料事如神啊。 灶房内,桌上还放着昨晚刚拿出来的碗筷,灶台旁还放着昨天没炒的菜,沈姮将这些一一收拾干净,又扫了地。 去后院喂了兔子、鸡、鸭。 来到柴房时,拿出炭炉,熟练的点燃,等到没烟了才拿到灶房开始熬粥,等夏氏和谢俭醒来时能喝上一碗鸡蛋粥。 第039章 他要干嘛 等到粥熬好时,已经巳时(9点)。 正当沈姮收了炭火让粥能保温时,谢俭走了进来。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谢俭没有回她,只冷看着炭炉。 “要给你盛碗粥吗?”沈姮继续问。 谢俭这才轻嗯了声。 沈姮将粥盛出来,又给拿了配菜,也给自己盛了碗。 谢俭吃饭很安静,几乎没什么动静,他吃得慢,哪怕是粥,也会轻轻咀嚼几下再咽下去。 此时的他出奇的冷静。 沈姮觉得谢俭的变化很大,李斗李胜行不轨事那晚,那杀人的恨意极为明显,一看就知道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但旻儿的事上,他全程都无比冷静。 此时,敲门声响起。 沈姮第一反应就是旻儿出了什么事,起身就跑出灶房外开门。 是衙役。 “小娘子,谢家那屠夫被判以“采生折割罪”下了大狱,十日后处以绞刑。其妻梅氏虽知情,但念在还有稚子需养育,大人从轻发落,责杖一百。”衙役道。 采生折割罪?沈姮听过这罪,是明朝刑法中的一条,专门惩罚故意割伤弄残儿童的罪行。上一世刷短视频时,针对一些人贩子的恶劣行径判得过轻,网友们就搬出了明朝法律来,没想到大丛朝也有这样一条。 “陆大人英明。那谢氏族长呢?”沈姮问。 “谢长根未承认罪行,反说屠夫诬陷,屠夫儿子倒是指认了他,但孩子幼小,很多事讲不清楚,做不了证。” “那就这样放过他?” “自然不是。你们要相信陆大人,再给大人些时间,告辞。” 目送着衙役离去,沈姮转身时,见谢俭刚从灶房出来:“屠夫十日后将绞刑。” “我都听到了。”谢俭冷声道。 “陆大人说,很快会将谢长根绳之以法的。” 谢俭轻嗯一声,脑海里闪过上次公堂上谢长根所说那句话‘小人侄女二年前被魏大人收入房下,刚给添了麟儿,上个月小人去喝了满月酒。’ 魏大人是府衙的府尹,陆纪安要治谢长根的罪没这么容易。 就在沈姮回灶房用饭时,听得谢俭道:“我去休息一会。” “好。”沈姮寻思着方才该是饿了,才没休息。 夏氏是在午时醒来的,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看儿子,被沈姮硬是拉着吃了一碗粥和一个蛋,俩人这才匆匆往医馆跑。 大夫已经在了,正命医徒给旻儿换药,另一医徒边蘸一些菜油边在旻儿的手肘上推拿。 沈姮见到旻儿的脸色心里就一沉:“大夫,旻儿可是发烧了?” 夏氏见到儿子这般毫无气息的模样,再次以泪洗面。 大夫点点头:“孩子这么深的伤口,身体升温是很正常的,希望能扛过去。” “师傅,已经三百下了。”推拿的医徒说。 “继续推天河水二百下,推完再推六腑五百下。”大夫吩咐。 “是。” “大夫,这是在干嘛?”沈姮不解地问。 “这是清热的办法,药和手法双管齐下。”大夫道:“孩子明天应该能醒来,至于这烧就看天意了。” “大夫,这药钱得多少呀?”夏氏问,冷静下来,也就想到了药钱。 “照现在用药来看,十天之内,一天起码得一两银子。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早上陆大人和内侍大人来过了,内侍大人说,孩子的费用算在他那里。” “算在内,内侍大人那里?”夏氏听到一两银子时已经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家里最多只有九两银子,而这些银子大半是要给阿俭读书的,就算阿俭不去学院,也只能支撑个九天,接下来怎么办? 可这位内侍大人她怕啊。 “是啊。”大夫点点头。 对这个内侍大人,沈姮心里有疙瘩,他此时出手,就算是出于热心,日后若说要收旻儿为义子或是带走旻儿,他们都没法说什么,就算还得起钱,也极为被动:“大夫,我们多谢内侍大人的好意了,药钱我们自己来付,晚上就给您送来。” 夏氏泪眼蒙眬地看着弟媳:“阿姮?” “大嫂,放心,你知道,这点银子我出得起。”那保命的创业基金,该用时还是要用的,沈姮一点也不心疼。 “大嫂谢谢你了。”夏氏跪下来。 古人这跪真是太不值钱了,沈姮扶起夏氏:“大嫂,我们是一家人,你别这么见外。” “大嫂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激的话。” “那就别说。我现在就只想着旻儿早点醒来,快些好起来。”只要好起来,就算让她花光二百两银子也愿意,钱可以再赚。 直到傍晚时分,小谢旻的烧虽然没有高起来,但也没有退下来。 因着沈姮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夏氏让她先回去睡一觉。 沈姮也确实累了:“大嫂,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来叫我。” “阿俭应该快过来了,你好好休息。”夏氏对弟媳是打心里感恩。 说到谢俭,沈姮心里有疑惑,他这是睡了一天了? 疲惫的身体回了家,才进家门,小黄就摇着它的短尾巴迎了出来,一看不是自己最喜欢的主人,又无精打采的走回了狗屋。 这小狗窝在狗窝里都一天了。 沈姮赶紧去后院拿一些菜叶喂鸡鸭,又去柴房拿阴晾着的菜叶喂兔子,旻儿告诉过她,兔子不能吃新鲜的菜叶,一定要晾过之后才可以,要不然会死,所以他晾了很多。 就在她要走出柴房时,又后退了一步,看着其中的某处,这里先前放着两只捕兽夹,说是旻儿的爹以前上山打猎用的,不见了。 沈姮正想着这捕兽夹去哪里了,发现笼子里的旻儿的大兔子也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 “谢俭,谢俭。”沈姮朝着居室跑去,打开门,床上哪有谢俭的身影。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像是没睡过一样。 “去医馆了?”沈姮喃喃,想到不见的捕兽夹和兔子,现在谢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应该没有人敢来家里偷东西,谁都怕被牵连波及,所以这些是被谢俭拿走了。 他要干嘛? 第040章 你疯了 想到谢俭这几天的神情,沈姮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不会去报仇了吧? 屠夫已入狱,谢氏族长谢长根因证据不足目前被放回了家里,沈姮丢下手中的东西,迅速跑了出去。 狗窝里的小狗正闭目养神,听见关门的响动,狗步如箭飞出,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叫了两声又回窝里养神静等小主人回家。 冬天的夜来的快,方才还有些亮光,此时夜幕已至。 巷子里已经没什么人,这个时候大家都窝在家里吃饭,吃完饭一般的老百姓大冷天也不会出来溜达,直接睡觉。 沈姮还没跑到族长家,就听见族长老婆李氏的大骂声传来:“哪个混蛋,把两个捕兽夹放在家门口,这要是踩上,这腿就废了,谁这么缺德,黑心肝的,有种的出来啊。” 不过没有人出来理她。 隐在一片屋宅的阴影下,沈姮远看着族长家,家里灯火通明,李氏手拿两个捕兽夹在门口大骂,清冷月光之下,虽然看不清这捕兽夹是不是谢家的那两个,但八九不离十了。 轻易就被人发现了? 就在沈姮心里疑惑时,李氏大儿媳妇贾氏从另一路上跑回来:“娘,找不着虎宝啊,都找了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去哪玩了?不会出事了吧?” “呸呸呸,你少咒我宝贝孙子,你公爹呢?不是一块去找的吗?” “公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虎宝被人带去了八里亭,让我回家叫人,他先一步去了,” “谁吃饱了撑着带虎宝去八里亭?这大冷天的……八里亭?”李氏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手中的捕兽夹。 “怎么了,婆母?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贾氏关心地问。 “是谢俭,是谢俭,”李氏惊惶地道,又喃喃:“八,八里亭?难道他知道那件事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婆母,什么事呀?” 李氏扔掉捕兽夹,慌张地道:“愣着干啥,叫人去山上啊,我的虎宝可千万不能出事呀。” 看着着急忙慌离开的两人,沈姮满脸疑惑,谢俭把虎宝带去了八里亭?为何要带去这个地方,李氏说的那件事又是指什么? 想到李氏是看着那捕兽夹说出这句话来,这捕兽夹是谢俭大哥留下的。 “谢家大哥失踪的拨云山八里亭。”谢俭父亲也是在这里被指杀了人的,沈姮看了看远处在清冷月色之下清晰可见的拨云山,为何去那里? 她也没有时间去细想其中的关系,转头朝着衙门跑去。 谢俭要真的去了拨云山,那和谢长根之间怕是要出人命,李氏贾氏又去叫人帮忙,这些人绝不会放过谢俭的,她单独前往帮不了什么忙。 “什么人?”衙门口的衙役见有人朝着这里冲,例行拔刀:“是谢氏的沈小娘子?” “陆大人在吗?小民有人命关天的事要禀报。”沈姮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大人在半个时辰前出去了。” “那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说不准,也没交代去哪里了,你说的人命关天是指什么?” 沈姮又不好说谢俭可能会去杀人,内心深处,她想护着这个少年:“好些谢氏族人去了拨云山,我怀疑他们要出事。” “又是家族之事。”衙役很是头疼,最近因着内侍大人的到来,各家族明争暗斗互相诋毁,甚至那些只有几个亲戚的小家族都要来掺一脚,而这个谢氏家族事情最多:“行。兄弟们都出去巡逻了,剩下地跟着大人走了,我想办法叫人。” “要等多久?” “怎么着也要一刻吧。” 沈姮哪等得及:“你们一定要早些来啊。”说完转身朝着拨云山跑去。 希望一切来得及。 拨云山是南明县出了名的名山,盘旋回绕,峰峦逶迤,特别是那两个高耸入云的山峰,白天望去,形状就像一双手拨开云层,格外壮观。 也因此,来南明做客的人都要到此山一游,自出了谢俭父亲的事后,鲜少有人再去了。 城门口陆续有商队进来,偶尔几个赶路的散客,这个时间,几乎没有出城的人。 “戌时七刻(20:45)关城门,小娘子,莫要误了时辰。”守城士卒一边登记一边交代。 “多谢大哥。” 自在大学的田径运动会上拼搏后,沈姮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快跑带来的鼻腔疼痛感了,等她跑到拨云山脚下时,整个人差点要昏死过去。 原主的记忆里,谢俭大哥失踪的地方就是那个半山腰的八里亭,在闺中时她和家人去过好几次。 以往踏春,游玩的人颇多,因此这里路虽小但很干净,沈姮却不敢朝这条路走,要是碰上谢氏族人,处境就很危险了,想了想,朝着另一条小路上山。 山里的夜冷,沈恒是满头大汗,她跑得快,转眼八里亭就在眼前,长年不修,亭子已经破损了不少,山风一吹,透着阴凉。 沈姮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子凉意,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并没见着谢俭的身影。 去哪里了?这小子到底去哪里了? 他要报仇,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有限,必须借助外力,想到那个捕兽夹,要是用陷阱,沈姮否定了,这儿因着环境好,有不少游人,官府早就下过令,不许在拨云山里设陷阱,以免伤到人。 就在沈姮气急到差点流泪时,看到不远处有样东西,捡起一看,是小孩子的玩具陶响球,想也没想地朝着这条没有路的密林跑去。 很快,她又看到了另一个小孩玩具鲁班锁,直到又捡了两个,随即没了。 夜是越来越黑,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脸上一喜,朝着声音来处寻去。 终于,在几米外,沈姮看到了谢俭的身影,他举起手中的钩刀,狠狠朝着地上的人砍去。 “谢俭,不可以。” 谢俭愣了下,血迹斑斑的脸,充满恨意的目光看向沈姮方向。 “你疯了。”沈姮箭步上前夺下少年手中的凶器,奔波的疲惫,看到人没犯下大错时突如而来的心安,让她差点崩溃。 逃过一命的谢长根艰难地想往山下爬,奈何身上多处受伤,腿上的血也一直在流,加上方才打斗已经没了力气,没爬几步就大口喘着气。 第041章 你不过是个外人 见人想跑,谢俭一脚踩在了谢氏族长受伤的腿上。 谢长根惨叫一声,抬头惊恐地看着他:“谢俭,你别杀我,别杀我。伤害谢旻是我不对,可他不是还没死吗?” 沈姮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个所谓的一族之长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把钩刀给我。”谢俭看着沈姮的目光没有一丝情感的起伏。 沈姮摇摇头,沙哑着声音:“阿俭,不值当的,为这种人沾满鲜血,不值当的。” “给我。” “阿俭,你听说我,我们把他交给官府,陆大人是个好官,他肯定会为你申冤的。嗯?” “申冤?旻儿的冤可以申,那我兄长的冤呢?” 沈姮一怔。 谢俭目光落在谢长根那样惊惶的脸上:“那两个捕兽夹是在我兄长失踪的地方发现的,他仅仅凭两个捕兽夹就知道我在哪里,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他怎么知道?” “你大哥失踪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谢长根受惊地看着沈姮手中的钩刀,生怕她把刀给了谢俭:“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你别诬赖我。” 谢俭讥讽地笑起来,笑声悲恸:“如果不是你,为什么我仅仅一个试探,你就来了这里?” “我,我……” “旻儿的仇我要报,我大哥的仇也要报。” 沈姮不敢置信,谢俭大哥的死真的跟谢氏族长有关?李氏那会她只是猜测,但从谢检的口中说出来…… 这两家之间,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恩怨啊。 “把钩刀给我。”谢俭厉声道。 “阿俭,你……”沈姮说不出话,只因谢俭一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泛红的眼眶凶狠地盯着沈姮,看着她因为呼吸难受而涨红了脸,眼中惊恐和难以置信,双手拼命拍打着他手臂,谢俭从她手中夺过钩刀,将人狠狠甩了出去。 沈姮拼命呼着气,一脸后怕地看着谢俭削瘦单薄的背影,方才那一刻,她感受到这少年是真的想杀了她,疯子,他是个疯子。 “别杀我,别杀我。你大哥的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谢长根吓得想起身,奈何双腿因害怕,颤抖的刚站起就跌倒。 “你身为一族之长,畸轻畸重,徇私偏向,作为同族之人,杀我兄长,害我侄儿,和那些所谓的亲朋一起,欺我辱我一家。”谢俭一步步走向他,边说边哀恸大笑:“你们这些人活有余罪,死有余辜。” 谢长根恐惧的身体不停地往后爬。 看着谢俭再次举起了钩刀,沈姮强撑起无力的身子,双手抱住了他的后腰,忍着可能再次被掐脖子的恐惧:“阿俭,你还要参加科举,你以后还有大好前程,一旦沾上了鲜血,这辈子就毁了,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大嫂,为旻儿着想啊。” 想到大嫂差点被凌辱,旻儿差点淹死,这次更不知能不能活下来,谢俭眼中的血丝和着仇恨铺天盖地:“我大嫂,旻儿这般心地善良的人,可以原谅这些人的恶,望着日后能和睦相处,但他们呢?他们何曾想过放过我们,何曾想过出一句善语,给一个善举?” “是,他们该死。可是阿俭,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人赔上自己的一生。”沈姮哽咽道:“你才十五岁,还有大好年华,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也是,可我们不该以牺牲自己一生的方式来惩罚这些恶人,不值得。” 谢俭冷笑一声:“沈姮,你不过是个外人,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冷眼旁观吗?走开,要不然别怪我无情。” 是啊,她一直在冷眼旁观,作为穿越人,她一时半会实在难以融入,可是她是个有感情的人啊,她喜欢小旻儿叫她阿婶,喜欢大嫂的勤俭持家一日三餐,也喜欢谢俭这个小小年纪就挑起一家生计的少年郎。 管他什么历史轨迹,管他什么日后的大奸臣,没有发生的事,去想它做什么呢? 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已融入,将这一家人视为家人。 “我不是外人,我们一家人啊。”沈姮道:“阿俭,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把生活过得越来越好,所以你别做傻事。” 谢俭不为所动,将沈姮围在腰上的手一指一指扳开。 “阿俭。” 谢俭转身看着她。 沈姮再次想去拉他的手在这双充满仇恨和杀意的黑眸下生了怯意。 谢俭看向一脸绝望的谢长根,眼底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 “谢俭,你不是一个人,”沈姮对着他背影哽咽着大声道:“你不要只想着别人的恶,不要只想着那些坏,你想想公公婆婆对你的期盼,想想兄长对你的疼爱,想想大嫂为了让你科考付出的辛苦,想想小旻儿的可爱。” 她不希望这个少年的一生就这么毁了。 谢俭紧握着钩刀的手背青筋直暴。 “谢俭,你想想他们啊,他们给你的爱一点也不少,就算为了他们,你也不应该做出挽不回的错事。还有我,从今以后,不管受到有大的困难和挫折,伤害和欺压,我也一定和大家共同面对。” 谢长根惊恐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动,谢俭身上的杀气淡了不少,他应该不会再杀他了吧?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沈姮胆子大了些,走到谢俭面前:“阿俭,我们回去吧。说不定旻儿已经醒来了,正叫着要阿叔呢,大嫂也肯定在等着你。” 谢俭紧抿着唇,紧握钩刀,内心不停地挣扎着,脑海里闪过幼时父母的疼爱,兄长的宠爱,后来对他好的人又多了大嫂和旻儿,是啊,这个世上,他们是最希望他活得好的人。 “阿俭。”沈姮小心地拿过谢俭手中的钩刀,拉起他的手,温柔地说:“我们回家吧。” 此时,谢长根的目光落在一旁方才打架时被谢俭击落的菜刀上,知道谢俭肯定在这里设了埋伏,他从族人那里拿了菜刀以防万一,可没想到谢俭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只要挟持住沈姮,谢俭就不敢杀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几口气,使出全身力气捡起菜刀。 “小心。”谢俭将沈姮护在了身后,正要抛出钩刀时,就见谢长根猛地跪在地上,一脸痛苦,他的双腿后面插了两支箭。 第042章 你可有悔意 竟然敢背后捅刀子?沈姮有些惊魂未定,同时很意外谢俭会挡在她的面前,毕竟方才这个少年可是要掐死她啊,又看向密林深处,谁在那里? 林中走出五六名衙役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县令陆纪安,一身石青长袍,月夜之下,温雅中透着几分冷肃。 两名衙役将刀架在了谢长根的脖子上,紧跟随着的大夫上前为谢长根医治伤口。 “陆大人,陆大人要给小民做主啊。”谢长根喊冤:“谢俭要杀了小民啊。” “本官在这里已经站了半个时辰。”陆纪安肃声道:“谢长根,你在和谢俭打斗时承认了利用屠夫之子谢文吉骗走谢旻,给他灌了麻沸散,又以利益引诱屠夫为其净身,罪不可恕。” “大人,我方才是被逼才这么说的,是他逼着我说的,事实上不是……” “那谢俭兄长之事,为何谢俭这般逼迫,你也不承认呢?” “我,我……” “带走。” 很快,衙役将谢长根拖走。 林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沈姮惊讶,陆纪安竟然在这里半个时辰了,岂不是说谢俭他们来的时候,他也来了?是跟着谢俭来的吗?还带着大夫,这是有备而来啊。 那刚才她被谢俭掐脖子时,也不知道出来阻止一下? “谢俭,放下手中利器。”一名衙役呵斥。 谢俭握紧手中钩刀,阴沉地盯着眼前的这些人。 “放下。”衙役抽出腰中大刀,其余几人也纷纷抽出来。 “阿俭,把钩刀给我。”方才她都拿过来了,要不是谢长根耍阴,谢俭也不会再拿过去,沈姮见他并没抗拒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拿过钩刀丢在地上。 陆纪安心里有些怜悯这个少年:“谢俭,你就这么不相信本官能给你一个公道吗?” “公道?我家沉冤这么多年,公道何时出现过?”谢俭冷笑。 “那也不应该私自报仇,既藐视律法,也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姮怕谢俭说出悖逆之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赶紧道:“陆大人,阿俭没有藐视律法,是那些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的人才藐视律法,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可连这都做不到。” “心死于理则理灭,理被欲害则心亡。谢俭,你一心科考,可你心中若无法坚守公道天理,如何为官?为私仇,为私欲而走仕途,将来又如何会有好下场?”陆纪安道。 沈姮想反驳,可想到谢俭未来做下的那些事,祸国殃民,通敌叛国,生灵涂炭,一个王朝的灭亡,死了多少人呐,他让全国老百姓为他的仇恨买单。 而他自己,也是结局极惨。 谢俭嗤笑一声,正要开口,手中突然一凉,低头,沈姮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极凉也极冰。 “大人,您说得很对。可我们只是普通人,如果连活下去都成为了问题,如果父母官闭上了他们的眼睛,冤情无处诉,还不能自己为自己找回公道吗?”沈姮问,只是谢俭的方法把自己也搭上了。 陆纪安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娘子,脸色苍白,全身透着狼狈,神情带着疲惫,但仍坚定地站在谢俭的身边。 他对她没多少的印象,但今晚之后,倒是记住了,不管谢俭如何对她,都没有放弃,非常难得。 陆纪安看着丢在地上的钩刀:“这世上有官闭眸,亦有官坚守正心。”川泽纳污,山薮(u)藏疾,瑾瑜匿瑕,这便是世间,但读书人,理应为川泽除污,为山薮去毒,为美玉补暇。 他希望谢俭成为这样的人,只现在这情况不适合说这些。 “大人,这两人手拿利器在八里亭转悠。”两名衙役押着李氏贾氏出来,另一名衙役将缴到的菜刀和锄头丢在地上。 “陆,陆大人?”李氏没想到县官会在这里。 “就两人?”陆纪安问。 “是。” 陆纪安有些意外。 李氏则在心里暗骂那些没良心的族人,家里不过出了点事,就一个个避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叫也不肯来。 “我家虎宝呢?”贾氏看着周围,焦急地问谢俭:“你把我家虎宝藏到哪去了?” “还我孙子。” 说到虎宝,沈姮心里一沉,她差点把这个孩子忘了,谢俭不会真的把那个孩子给…… 谢俭冷沉地目光落在陆纪安身上:“陆大人既然一直跟着我,想来已经救了那孩子。” 李氏和贾氏激动的目光落在陆大人身上。 得救了吗?沈姮却不敢松口气,那孩子应该没缺胳膊少腿吧?那屠夫可是被绞的下场啊,大丛朝对未成年的保护极为重视。 “孩子被灌了黄酒,放在井里的吊桶里,只要你们动一下辘轳上的手柄,孩子就会掉下去。”陆纪安直视着眼前这个眼中毫无温度的少年,哪怕是此刻,他的仇恨依然没有消失。 李氏和贾氏脸色瞬间变脸,贾氏起身要去冲上去打人,被衙役按下。 “你有没有人性,虎宝才五岁啊。”贾氏朝着谢俭嘶吼道,那井里要是掉下去了人,几乎没有存活的希望。 取水时没有人会去看井里有什么,第一时间就是解木梢活动辘轳,那等于是他们亲手把虎宝给淹死了。 “是啊,和我家旻儿一样的年纪,多好啊。”谢俭厉眼逼视着贾氏:“我还是太仁慈了,直接丢进井里更好,真想看看你们撕心裂肺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恶毒。” “谢俭,你不得好死。” 衙役再次按压住了欲起身拼命地贾氏和李错。 “将这两妇人带下去。”陆纪安命令。 “是。” “大人。”沈姮想为谢俭说几句好话:“阿俭他今天确实鲁莽了,但并未酿成大错,求大人看在谢家受了这么多不平事上,法外开恩。” “谢俭,你可有悔意。”陆纪安问。 “无。”谢俭简单冰冷的两字。 沈姮头疼,事已至此,就不能说个好的吗?正要开口,大嫂着急的声音传来:“阿俭,阿姮。” 就见夏氏从密林里跑到他们面前,看到一身是血的谢俭时,泪流而下:“你这是做什么呀?我们忍到今天,为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第043章 这不现在好好的吗? “大嫂?”沈姮惊讶地看着突然出来的夏氏,随即见到王内侍和他的几个侍从也从同一地方走了出来。 “大嫂,你怎么来了?”谢俭没想到大嫂也会来这里。 “开春就科考了,为什么不能忍一忍啊。”看着谢俭变成这样,夏氏心痛不已。 话是这么说,但沈姮也觉得这种事很难忍下去,忍得下去的人,得多大的精神力,内心得有多强的力量。 “王内侍怎么来了?”陆纪安朝着王内侍一揖。 “杂家要做谢家的保人,自然是要来看看的。”王内侍不管在何时都是一副笑脸,温和可亲的模样:“看来事情并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保人两个字,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夏氏擦去眼泪,高兴地说:“我见你久久不来,心里担心,刚好碰到内侍大人来看旻儿,才知道你在这里,就求着内侍大人带我来了。路上内侍大人说了,他愿意做你的保人。” 王内侍要给谢俭担保?沈姮心里咯噔了下,难道旻儿他,他…… 谢俭心里亦一沉,正想问旻儿,听得陆纪安道:“王内侍要做谢俭的保人?是何缘由?” “杂家跟这妇人说了,若娃儿真伤了命根子,杂家就收他为义子,带回宫里好好教导,定保他成才。但不管娃儿有没有事,都做那少年的保人。毕竟,要不是杂家的到来,那娃儿也不会遭此一劫。”他此次前来,是请书院山长鉴定新得到的一幅字画和一幅山水画。 没想到会遇见谢俭这么有意思的少年郎,这样性格的少年郎是最好利用的,最在乎亲人,同时,为了得到想要的也能不择手段,是做官的料子,把他献给那位大人,这性子肯定得那大人喜欢,也是大功一件啊。 “旻儿不做任何人的义子,我也不需要你做保人。”从下定决心来八里亭,谢俭就没再打算科考,等他杀了这些恶人,就让大嫂带着旻儿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只要他们一辈子平安就好。 “谢俭,别说浑话,我已经答应了内侍大人。”夏氏急道:“你一定要去科考。” “大嫂。” “阿俭,旻儿已经这样了,”想起儿子,夏氏心痛得不行:“他身体要真受损,只会在旁人的白眼中长大,别人的冷眼,轻视,我们还没受够吗?只有跟着内侍大人,才是最好的出路。若身体没事,他也不用去宫里,内侍大人还为你做保人。” 看着谢俭握紧双拳强忍着不甘的样子,沈姮知道他没得选择,夏氏所说的,是目前对谢家,对谢俭来说最有利,也最好的选择。 若他接受,日后的命运就能改变,谢俭的身上背负了太多仇恨,有这样的机会,他只有把握住,哪怕是用亲侄子的命换来的才是上上策。 王内侍抿唇浅笑地看着这一幕,这少年颇为识时务,挺好,看向陆纪安:“陆大人,今天谢俭什么都没做,还望陆大人给杂家这点面子。” “王内侍,方才之事,本官一直在旁守着,看他情有可原,便就此作罢。可他是南明学院的学生,犯下这等错事有违院训,他得受下一百教鞭,望能记今日之痛,有过能改之。” 王内侍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隐瞒得极好,面上依旧和善温和:“陆大人身为父母官,还要操心学院之事,可真是辛劳。” 陆纪安淡淡一笑:“我既是南明县的父母官,也是谢俭这批学子的夫子,自然要好生管教。” 沈姮无比意外,前一刻这个陆大人还要抓谢俭,下一秒就成为他的夫子了? 谢俭的面色亦有了一丝阴沉之外的表情,他以为自己跟书院将无缘,没想到还能进书院,而且县令大人会是他的夫子。 夏氏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有大人做阿俭的夫子,阿俭一定能考出一个好成绩来的。 夜已深。 此时,早已过了戌时七刻,城门紧闭。 守城士卒一听是县官老爷,赶紧开门。 沈姮以为有县官在,能直接回家了,哪知道还是各种登记,甚至于连陆纪安和王内侍的令牌,士卒都要登记得清清楚楚。 王内侍拉长着脸,想他在皇都,不管多晚,出城门只需他这张脸,守卒就不敢不开,到了这里后,别人都是巴结着他。只有这个陆纪安顽固不化,不知变通,也难怪这么多年,还只混了个县令。 要不是看在山长的面子上,真想参他一本。王内侍又看向旁边的谢俭,幸好这小子心性已经形成,要是被教得跟陆纪安一样,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分开时,夏氏领着谢俭和沈姮对着王内侍和陆纪安千恩万谢才离开。 紧跟在身后的沈姮看着已经走了好几步的大嫂和谢俭,心里有股子不说不痛快的气,望了眼走远的王内侍,转身追上陆纪安,施了一礼:“大人,民女有一问,望解惑。” 陆纪安正对衙役交代着事:“你问。” “方才民女被阿俭掐着脖子时,大人可看到了?” 陆纪安一愣,神情顿时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噢,呵呵呵,这不现在好好的吗?” 沈姮鼻子一酸,带着涩腔的声音说:“现在是好好的,方才可不好,太不好了。”见大嫂又走回来,忙道:“已女告辞。”赶紧迎向大嫂。 两个渣男,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弱小又无力的小女子,太渣了。 看着谢氏一家人消失在夜色下的身影,其中一名衙役叹了口气说:“大人,这谢俭对自个媳妇也能下这样的狠手,心够狠的,一般人做不到。” “就是啊。我那会看着,真担心这小娘子就这样被掐死了。” “还是咱们大人英明,一开始就觉得这小子危险,从昨天开始让咱们跟着他,瞧瞧,咱们要是不来,这得几条人命啊,南明县都要出名了。” “就是说。” 陆纪安想着方才沈小娘子那委屈的模样,心里还是挺愧疚的:“谢俭对家人重情重义,虽然对他娘子略显冷淡,但不至于真下狠手。至于报复谢长根一家,也是被逼出来的狠啊。虽值得同情,但私自报复之举不可纵。幸好没酿成大错。” 他所经手的那些案子,皆因人心邪念而起。一念之邪,必酿其祸而后已,而一念之正,必致其福而后已啊。 希望接下来几个月,谢俭能改变一些,也不枉他私纵一回。 第044章 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大人说的是。大人,谢俭在山上所说他兄长的失踪也跟谢长根有关,这事,咱们要查吗?” “谢家的案子,大人看了都快半年了,真要是谢长根做的,早就有眉目。” 说到谢家的案子,陆纪安拧眉,谢家的案子除了明面上的那些证词,毫无线索,他托过好友想去再问一问那被害者的亲人,结果人去楼空,一问才知道那屋子已经空了好几年。 另一边,夏氏和谢俭先去了医馆,而沈姮回家拿银子。 从原主的嫁妆箱子下面翻出银票,沈姮毫不犹豫地拿出其中一张,只要小谢旻能好起来,就算把银子全部用光,她也愿意。 同时,她一定要想想赚钱的办法了,不管如何,必须让钱生钱才行,要不然坐吃山空,会极为被动。 走出居室时,见窗户没关坚实,沈姮赶紧关窗,却见到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了什么,不像谢俭平常抄书的排版。 纸对谢家这样的普通人家来说是极为珍贵的,谢俭抄书若是抄得多,书肆的葛老板就会送他一两张桑皮纸,一二个月也就一次,平常都没见他舍得用。 沈姮点起油盏。 谢俭的字很好看,一看就知道功底极好,纸上写了他父兄出事的时间,地点,这一块的字应该有些时间了,而下面写了谢长根一家的事,应该是今天刚写下的。 谢长根是在六年前做得族长,刚好是谢俭父亲出事的时间。 五年前,他的两个儿子在南明县开起了铺子,这是谢俭大哥出事的时间。 而两年前,他的大儿子把铺子交给了小儿子打理,带着妻子去了皇都开铺子。 谢俭将时间脉络整理得清清楚楚,谢长根一家的发达,实在是太巧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有问题。 沈姮下意识地觉得谢家父亲是不是被谢长根给杀了,又一想,不对,谢父哪有什么钱财能让谢长根一家这样获利的。反过来一想,除非他是帮凶,帮的那个人有钱财。 也不对啊,夏氏曾说过谢父杀的人是来这里游玩的,家里还挺富有。 难道是那游玩的人遇到了仇杀,刚好被谢父撞到,然后嫁祸?这个极有可能啊。 沈姮想不明白,将纸放回原处。 匆匆前往医馆,脚刚迈进去,就听见大嫂喜极而泣的声音传来:“大夫,我儿子真的能活下来吗?真的没什么事了吗?” “你们放心吧,不过孩子这伤需要吃上一个月的草药,静养个半年,日后恢复得如何,就得看他自己了。”大夫说。 沈姮走了进去,将手中的银票递出:“大夫,这是草药的银子,我们先算五天的草药钱。”总要先看看药效再说。 见到这张银票时,谢俭怔了下,脑海里闪过当时算计沈姮的事来。 大夫让医徒将银票去兑现,再找回多余的。 见谢俭正看着自己,沈姮给了一个冷眼,看看,这就叫不念旧恶,以德报怨,彰显着钱的主人胸襟开阔,宽宏大量。 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阿姮。”夏氏感激地看着弟妹:“多亏你了。” “大嫂,你又来了,不是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吗?”沈姮扶着大嫂坐下。 夏氏点点头,她以后对弟妹一定要加倍的好才行:“你脖子怎么回事?一圈红红的。”猛的拉她起身到油盏旁细看:“这,这是被人掐的?谁掐的?” “大嫂,您别急,”见大嫂被气得发抖,沈姮原本不想在此时说谢俭,旻儿还没度过危险期,不想让大嫂多担心,但既然被发现了,道:“是阿俭,我方才在林子里劝他放下钩刀,他就要掐死我。” “什么?”夏氏骇然地看向谢俭:“你怎么能对自己家人下手?” 谢俭视线落在沈姮脖子上,哪怕在昏暗的灯火下,白皙脖子上面的红痕也清晰可见。 “你怎么能掐阿姮?”夏氏冲上前双手打在谢俭身上:“这段时间以来,你没看到阿姮为这个家做了什么吗?如果不是阿姮,大嫂定会受人欺辱,哪还能活在这个世上,旻儿也不会被及时地救下,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啊?” “我只是想赶走她,并没想伤害她。”他方才的力道其实很轻,看来还是重了。 “阿姮是你的妻子,你要赶她去哪啊?谢俭,以后你要是再敢这么对阿姮,也别再叫我大嫂了。”夏氏狠声道。 “大嫂,我错了。以后绝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只是不想牵连到你们。”他当时是抱着一去不回的心思的,没想到沈姮会来,赶也赶不走。 沈姮难得地又在谢俭眼中看到了认真,嘀咕了句:“上次大嫂让你好好待我时,你也很认真地说记住了,好像没做到吧。” 夏氏也想起来了。 谢俭神情略微不自在:“那会儿的事,和现在的事不一样。” “那你得答应我,以后不管在任何情形下,都不可以以伤害的方式来对待我。”沈姮对谢俭在山里的所作所为心有余悸。 这个少年太下得了手了,一点犹豫也没有的。 目前种种小事看来,既有脑子又有手段,也难怪以后整个大丛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你呢?也当真是真心待我?”谢俭反问。 沈姮气结,她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还不够诚意啊?银子都拿出来了,一直以来,都是她伸出的友善之手,哪次不是她在包容和付出? 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圣母体质了。 还没等沈姮开口,夏氏便道:“你这是什么话,连大嫂都看得出来,阿姮是一心一意待你,整颗心都扑在你身上了,你都感觉不到吗?放眼望去,有哪个做媳妇的像她这样善良、温柔、勤俭、持家的?” 沈姮:“……”额,倒也不是这么的完美。 不对,大嫂哪只眼睛看到她整颗心都扑在谢俭身上的?这话太容易误会了。 谢俭看向沈姮时,眼中的冷意少了许多,脑海里闪过她对大嫂的维护,对旻儿的疼爱,还有在山林里抱住他时的温劝。 这个女人现在对他确实好了很多,她若真如大嫂所说一心一意对他,他自然也不会负她:“大嫂,一切都是我的错,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第045章 是不是叫得太自然了点? 这世上,也只有大嫂夏氏和旻儿能让谢俭如此听话吧,而这两人也是最快对她敞开心扉的。 也因此,沈姮愿意视为亲人,至于谢俭,没想过要被他多看重,只要他说到做到就好。 “娘——”屏风内,一道哭声响起。 夏氏一怔,转身飞奔进了内屋:“旻儿,旻儿。” 沈姮和谢俭紧随其后。 “娘,我好怕。”看到娘亲,小谢旻想张开双臂要娘亲抱,却发现身子动不了,只能动动手指。 “不哭,旻儿不哭,是不是疼了?”夏氏欲抱起儿子,却不知道如何抱,生怕动到了他的伤口。 此时,大夫匆匆走进来,给把了把脉:“药效快过去了,可能会有些疼,你们做亲人的,一定要看好孩子,别让他乱动,扯到伤口的话就糟了。” 沈姮和谢俭都点点头。 “娘,我不哭,你也不哭。”小谢旻见到娘哭了,拼命忍住眼泪。 “好,娘不哭。”夏氏擦去眼泪。 “阿叔,阿婶。”看到一家人都在,小谢旻心里就不害怕了,他被文吉叫去玩,进了一间屋子,然后就被人抓住灌了很苦很苦的东西,小谢旻想把这些事都跟娘和阿叔阿婶说来,奈何小身子又觉得累了,闭着眼睛昏昏睡去。 看着小谢旻苍白的小脸,仅仅两天,原本圆润的小脸蛋就削尖了,小小年纪,却经历了个大劫,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姮相信旻儿的未来肯定会有大福气的。 余光见谢俭虽然眼中仍有着怒气,但那股子阴沉消散不少,事情应该也算是过去了。 一放松下来,沈姮才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从脚到头,从头到脚,还有,内衫都湿透了,这一路跑,都是满身大汗。 “阿姮,阿俭,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夏氏注意到了沈姮的疲惫。 俩人确实是太累了,点点头。 离开医馆时,沈姮给了医徒一点碎银,轻声道:“小大夫,我嫂子和侄子烦请多照顾一下。” 医徒一脸高兴:“那是应该的,沈娘子请放心。” 谢俭目光一动。 有气无力地回到谢家,沈姮真想倒头就睡,但身子必须沐浴,只好去井里拎水。 身心的疲惫,让她整个人都是一种乏力的状态,正要转动辘轳时,谢俭从旁边走过来:“我来。” 沈姮确实没什么力气,看着谢俭做事。 原本以为他只是帮她拎几桶水,哪知道连烧水,把热水倒在木桶里的事都干了。 “你先沐浴,我在院子里等。”谢俭说完,将居室的门关上。 这儿没有沐浴间,洗澡只能在居室里洗。 沈姮自来到这里后有两件事还没有习惯,一是洗澡,一是上茅房。 一个木桶一家人用,好吧,平常洗干净了也没啥,非常时期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但上茅房,连手纸都没有的情况下,哎哟,想起来真是头疼,不提也罢。 头发也是又油又湿,沈姮打算明天再洗,要不然干不了。匆匆把身子洗干净,上床就梦了周公。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屋里久久没有动静,谢俭轻唤了声:“我进来了。”又没什么动静,直接推门进去,才发现女人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幽暗灯火下,连睡觉都透着一股子的疲惫,谢俭站着看了沈姮好一会,转身拿起水桶开始倒桶里的水,直到把水桶清洁干净,又给自己烧了一桶水清洗了下,这才躺下睡觉。 沈姮这一觉睡得很沉,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是下午。 谢俭早已不在。 一起身,全身酸痛,骨架像是要散了似的,沈姮被身上的酸爽弄得想哭又想笑,实在是没法形容。 穿戴好来到灶房,发现锅里有热着的粥,瞬间食欲大开。 吃完,沈姮来到了大嫂的居室前,轻轻推开门去看了眼,果然见到大嫂回来了,正睡着,又悄悄关上门。 去医馆的路上,不少人都在看她,不少人眼中都带着怜悯,显然是都知道了谢旻的事。 有族人主动上前来问:“谢俭媳妇,谢旻身子好些了吗?” 对上此人眼中的善意,沈姮礼貌地回应:“好多了,已经醒了。” “那就好。这么小的孩子,受苦了。” “是啊,谢长根真是人面兽心,这么残忍的事都做得出来。” “让这种人做族长,真是太可怕了。”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一人问道:“谢俭媳妇,这谢长根也会像屠夫一样被判绞刑吧?” “相信陆大人会秉公处理。”沈姮淡淡说完快步离开。 从家到医馆的路上,不少人都在谈着谢长根和屠夫的事,有的人口中,小谢旻已经重伤不治,也有的人口中,小谢旻已身残。 沈姮拧拧眉,旻儿历经这样的事,不管以后身子好不好,只怕都会被人猜疑,要忍受他们异样的目光。 转眼到了医馆。 小谢旻需要静养,大夫给他安排在了医院后面院子的厢房里。 沈姮进去时,他已经醒来,正听着谢俭讲故事。 “阿婶。” “旻儿,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呀?”沈姮疼爱的轻抚了抚他的小脸,怎么还这么苍白呢。 “好一点了,我喜欢听阿婶讲故事,阿叔的一点也不好听。”小谢旻撒娇着说。 沈姮失笑:“好,阿婶讲给你听。”对着谢俭道:“位置让一下。” 谢俭看了她一眼,让开。 “今天阿婶给你讲一个叫守株待兔的故事。”沈姮娓娓道来。 一旁的谢俭看着侄儿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地提出一些好奇的问题,沈姮都无比耐心地回答,直到旻儿睡着了。 “小家伙,要快快好起来,要像以前一样健健康康的。”沈姮轻抚着小谢旻的头说。 “阿姮。”谢俭在此时开口:“你的银子以后我会还给你,那是你的嫁妆。”不仅如此,他还会加倍还给她。 沈姮愣了下:“好啊。”能还当然是最好的。 他叫她什么?阿姮?是不是叫得太自然了点? 之前还一副冷淡的样子,昨晚前,更是要掐死她。 突然唤她阿姮,不觉得尴尬吗? 此时,听得大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见过内侍大人,您来看谢旻吧?他已经好多了。” 第046章 他都要紧紧地抓在手里 听见王内侍的声音,沈姮就想到旻儿很可能成为那位莲花公公,心里颇不是滋味。见谢俭已经出去,也赶紧跟了出去。 “谢俭见过内侍大人。”谢俭恭敬地一揖。 沈姮看了谢俭一眼,也赶紧施礼,这家伙喊她阿姮这般亲昵不说,对王内侍也变得这般恭敬。 “哟,谢小兄弟也在了。”王内侍含笑一手轻托起他:“杂家明天就要走了,走之前来看看娃儿,小家伙可醒着?” “多谢内侍大人对旻儿的喜欢,他刚睡着。” 王内侍点点头:“那只好明天再过来。等杂家回了皇都,会让御医给娃儿开个方子,到时再让人给他带过来。” “让内侍大人费心了。小民一家都感激不尽。” 王内侍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谢俭,对这少年的恭敬很受用,是个会看形势的:“正好,杂家也要找你。” 跟随在后面的随侍示意大夫和医徒离开。 沈姮见那随侍并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也就厚着脸皮站着了。 “不知内侍大人找小民是何事?” “杂家在宫里,虽仅仅是从三品的带班公公,但不管是宫里还是朝中,也算是能说上话的。杂家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做杂家的人?”开门见山,这少年应该懂。 谢俭抬眸,望进王内侍这张温和可亲的脸,然眸中的那丝锐意却与这神情截然相反,下一刻,他跪了下来:“谢俭多谢王内侍的栽培,不管日后如何,都不忘今日之恩。阿姮,快跪下。” 眼前发生的事压根就让沈姮没料到,千料万料也没料到未来的奸相将会由一位公公栽培起来。 太监在她从小到大的心里,几乎都是贬义的,大部分是坏的。 虽然奸相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作为一个读圣贤书人,某方面给沈姮的感觉,好歹也是要有点骨气的吧。 见沈姮发傻,谢俭直接将她拉了下来。 噢哟,她的膝盖。沈姮欲哭无泪,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第三跪竟然是跪一位太监。 早知如此,方才该跟着大夫离开的。 “快起来。”王内侍笑得合不拢嘴,这个谢俭七岁就是童生,那陆纪安虽没说什么,但对这少年也是有些偏爱的,他虽然不喜欢陆纪安,但像他这样的书呆子只会赏识那些有才的人,所以这谢俭定不差。 谢俭将王内侍对自己的喜欢看在眼里,从今往后,只要对他有利的,不管是人还是物,他都要紧紧地抓在手里,哪怕不择手段:“日后有用得着小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好,好。”王内侍对于这次南明之行很满意:“那杂家就等着你中举的好消息了。明天杂家再来看娃儿。”说完,转身离开。 谢俭再次一揖,起身时,见沈姮正一脸郁闷地看着他:“怎么了?” “那王内侍虽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我们并不真正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就轻易地这般成为他的人了?”深宫的人,沈姮都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只要有权有势就够了,其他的重要吗?”谢俭反问。 这话沈姮无法反驳:“谢俭……” 谢俭清冷的黑眸看着他。 沈姮心里有太多想说的,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学院?” 幸好还有陆纪安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做谢俭的夫子,希望能让这位未来的大奸臣近朱者赤,别一条黑走到底。 在看到小谢旻受伤的那一刻,在见到夏氏哭得撕心裂肺,沈姮心里第一次迫切地希望自己能改变历史,改变大嫂和旻儿的命运。 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情感的羁绊,总会希望对她好的人生活得如意些。 所以,她也希望谢俭不要变成历史上那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臣,因为他的命运和大嫂旻儿,甚至是她都是相连的。 “等旻儿能回家了,我就去学院。” 谢俭话音刚落,夏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明天就去学院,不能再耽误了。” “大嫂。” “旻儿已经不再发热,大夫说了,小孩子的伤口恢复得比大人快,再过几日就能回家养着,你的学业不能再耽搁。”自被退了学,阿俭在家虽然没停下学业,可不比在书院,如今好不容易求来能上学堂,又即将过年,一天也不能耽搁。 大嫂对他的学业是半点也不让步的,谢俭只好点点头。 傍晚时分,沈姮和大嫂先回了家里。 发现门口站了三名同族的妇人,其中一人拿着一小篮子的鸡蛋,另一人是篮桔子,后面那个是一只鸡。 “旻儿娘,这鸡等旻儿身体好点了,给他补补身子。” “这桔子刚摘的,挺新鲜,你们尝尝。” “这篮子鸡蛋你收着,走了,走了。” 不等夏氏说什么,三人已急急地离开。 沈姮看着大嫂神情的淡漠,换成以前,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大嫂,这些东西咱们还回去吗?” 怔怔地看着三篮子一会,夏氏道:“如果我们不再住在这里,永远地离开,那就可以还回去。可要是还住在这里,来来往往的礼总归是要承着的。” 沈姮点点头,对工作了几年的她来说,人情世故这一块她懂。就好比被同事算计,只要在同家公司工作,见了面还是得当没发生什么,最多就是你阴我也阴,但面上不能撕破,要不然公司很多事就做不下去了。 “等会儿给阿俭烙几个饼,让他带去学院,饿了的时候能填填肚子。”夏氏一边说着一边进了灶房。 “好。”沈姮见小黄开心地朝她扑过来,放下手中的篮子抱了抱它。 夏氏吃过晚饭就去医馆陪旻儿,等谢俭到家时,已经辰时。 就在沈姮给他拿出温着的饭菜时,谢俭递出一个小瓷瓶给她:“抹脖子上的痕迹的,大夫说效果很好。” 沈姮惊讶地看着他,接过,打开瓶盖闻了闻,一股子草药的味道,不难闻:“是大嫂让你买?” “不是。我自己想买的。”虽然冬天的衣领不太容易看出掐痕,但这个女人不像普通的女人那样喜欢缩着脖子,总是时不时地露出一小截来,她的肌肤本就偏白,一目了然。 第047章 此乃大丈夫 “那你还欠我一个道歉。”沈姮将小药瓶放进怀里,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跟大嫂认了错,可受伤的人是我,你真心觉得自己错了,就应该跟我道歉。” 仅仅送点药算什么? 谢俭想了想,弯腰一揖,毫不犹豫地说:“阿姮,我错了,以后绝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来。” 沈姮:“……”这态度转得好快,好不适应啊。 谢俭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安静地吃着饭。 他吃饭慢,一口饭一口菜,绝不多吃,也不多夹。 放下碗筷时,谢俭看着土灶旁的鸡蛋,桔子问道:“家里怎么这么多鸡蛋和桔子?” “族人送的。” 就在沈姮以为谢俭定会让她还回去时,他只是目光冰冷地盯着这三篮子,看向沈姮时脸色又缓和了些:“我去准备明天入学时要带的衣物。” 族人?对他来说,只有家人和外人,还有敌人。 “大嫂给你烙了几张饼,就放在小饭筐里,明早去时别忘了。” “知道了。” 看着谢俭出了灶房,沈姮才开始收拾,大嫂去医馆时已经把灶房打扫干净,她只要把谢俭的碗洗掉就行,边洗边想着这小子这两天的变化。 也是,发生了那么多事,不改变才不正常。 第二天,哈气成霜,天气是越来越冷,不过太阳极好。 谢俭原本是要自己一人前往,但夏氏不放心,总怕又会出什么事来,因要照顾儿子,让沈姮一定要看着他进了学院才可以回来。 就在俩人刚走到北门时,一名衙役走了过来:“谢俭,陆大人在城墙下等,请你们夫妻一起过去。”说着接过他肩上的背囊。 “衙役大哥,等会儿大人是不是也要去书院?”沈姮问。 “是。大人说了,你们坐他的马车去就行。” 太好了,沈姮一脸高兴,那役车真是坐的她全身难受,要不是时间问题,真想就这么走着去。 陆纪安站在城墙的步阶旁,一身青衣长袍,微抬头看着眼前八九米高的墙城思索着什么。 “大人。”谢俭一揖。 沈姮施了礼。 陆纪安点点头,笑笑道:“你们随我一起上城墙看看。” 这是沈姮第一次上城墙,墙上,两步一兵,倒不像电视里演的穿的都是铠甲,只是普通的兵服,还设有两个巨大的旗杆台,也不知道什么用处。 视线所望瞬间开阔,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高低有致。近处,护城河潺潺,更近些,商队或百姓在城门外排着长长的队检查进城。 “这便是我们的南明县。”陆纪安温和的声音传来。 谢俭和沈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个热闹,充满了生机和朝气的人间烟火城印入视线之内。 从城门进来是一条宽阔的主街,左右是人来人往,比肩迭迹,中间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路边店铺林立,小贩云集,吆喝声,欢闹声此起彼伏,若静听凝神,就连讨价还价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主路又延伸出两条热闹的街道,各个巷子连接,以衙门为中心直到形成了一个县。 “南明县原本只是个村子,大概有十几户人家吧。”陆纪安看着谢俭道:“经过三百多年的发展,才变成了现在这模样。” 谢俭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陆大人要跟他说什么。 陆纪安笑笑,望着脚底这片安居乐业之景:“吾辈何其有幸,生于大丛,安于盛世六百年,而这一切,都是那些无比聪慧和勇敢的先人一代一代攒下来的,他们历经数百年,手拿锄斧,劈山建路,开河凿渠,让百姓过上了安康的日子。” “陆大人,他们真了不起。”沈姮由衷地说,这些也是她的先人们啊。 谢俭未语,黑眸清冷的望着底下的热闹,与他何干呢?他一家都没有过上安康的日子。 陆纪安看了沈姮一眼,点点头:“身为学子,应继承先人遗志,守护这片土地,守护一方百姓安危。” 沈姮明白了陆大人为何把谢俭叫上来这里。 “陆大人,别人既未曾护我,他们又怎配得到我的守护?”谢俭冷笑一声,以德报怨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谢俭,你遇到了世间的不平之事,难免心生怨恨。可也正因为你遭遇了这些事,更明白百姓之苦,百姓之难。这世上,不公不平不正之事太多,有些我们看不见,而有些能看见。看不见的我们无能为力,看得见的,也不可袖手旁观。我们读书,不仅仅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是为了扫除这世间的那些黑暗。” 谢俭抿紧唇不语。 这都是些大道理,沈姮在前世常听到,但有的人说出来纯粹就只是鸡汤,而有的人说出来,就是真的这么做的,如眼前的这位陆大人。 “不管何时遇到困难,不管受到多少的欺辱,也不要丧失正直的本性,此乃大丈夫。大丈夫读书为自己而读,为百姓而读,也为天下安定而读。” 谢俭一脸冷漠,却见身边的女子正专注地听着陆纪安所说,她竟然喜欢听这些? “谢俭,希望你能记住我今日这番话。”陆纪安也知道仅仅几句话这少年听不进,但至少要让他明白这些道理。 “是。陆大人。”谢俭垂下眼眸,应着。 “走吧。马车就在城外,我带你们一起去书院。” “多谢陆大人。”谢俭一揖。 沈姮也高兴的施了礼。 陆纪安目光扫过沈姮,谢俭这妻子为人不错。他此次让衙役把沈氏也一起叫来,就是让沈氏也听一听,日后可以多叮嘱谢俭,妻若贤,夫则立。 不过让他有些惊讶的是,沈氏对于他所讲的,似乎都听的懂,不似普通的妇人那样平庸。 马车一路朝着学院奔去。 比上次的役车足足早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他们到南明学院时,已有三名学生在等着,见到陆纪安一揖。 “夫子。” 陆纪安点点头:“带谢俭去戒律堂吧。” “是。” 此时,沈姮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绿色小瓷瓶递到谢俭手里,轻声道:“给你。” “这是什么?”谢俭看了几眼。 “大夫说,这药膏对伤口,特别是鞭伤有好处。”知道谢俭今天还要受教鞭,她一早就买的。 瞧瞧,她对他多好啊,要领情啊。 谢俭轻嗯一声:“家里的事你多多帮大嫂分担,每十天我就会回来一次。” “好。” 第048章 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就在沈姮目送着谢俭和陆大人进学院时,身后马蹄声响起,是衙役。 “大人,大人。”未等马停稳,衙役已跳下马背,跑到陆纪安面前。 “何事?” “谢长根在狱内自尽了。” “什么?”陆纪安拧眉,因着他怀疑谢长根和谢俭父亲的死有关,为防他轻生,因此还未定罪,没想到他自尽了。 谢俭冲到衙役面前,厉声问:“他怎么会自尽?你们是怎么看守犯人的?” 衙役对这少年的责问很是不满,什么态度,但也确实是兄弟们的疏忽,且又是受害人家人,压着心里的不快,只对大人道:“大人,他在墙上写下血书,说愧对于谢俭一家,也愧对家人和族人,难以再苟活。” 大丛朝对伤害孩子的罪判得极重,你说左右都是一死,沈姮倒是能理解谢长根自尽,但偏偏搞了这么一出血书,反倒让人生疑了,真要这么快就有了这种觉悟,还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 陆纪安愁啊,原本以为谢家的命案能有点线索,这下又断了。 谢俭走到了陆纪安面前:“陆大人,你方才在城墙上说过,我们读书,不仅仅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是为了扫除这世间的那些黑暗。那先请你为我父亲洗刷冤屈,我就会相信你说的那些话。” 沈姮看着谢俭愤怒的样子,谢父的死让这少年心里充满了戾气,加上又无处申冤,上任县令以及府衙的不作为,让他对这个世道失去了所有的信任。 而陆纪安是眼前谢家人能抓住唯一的希望。 沈姮不禁也看向他。 衙役在旁道:“谢俭,你父亲的案子,这一年多来,大人一直在查,但每每查到线索时,总会中断。” 谢俭一怔。 “就算没有城墙上跟你说的那些话,作为父母官,只要拿在手中的案件有疑点都会详查。”陆纪安道。 “阿俭,”沈姮看着他温声说:“我们要相信陆大人。”她愿意相信陆纪安一次。 这世上有多少人会去理睬满身仇恨的人呢?都避之不及,好不容易有个人来愿意拉谢俭,这个人值得相信。 就好像是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见谢俭朝着陆纪安深深一揖:“夫子,请让学生跟着您一起查家父的案子,学生定谨记夫子所言,不负所望。” 沈姮:“……”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吧,你都变成您了。 陆纪安愣了下,想了想:“也不是不可。” “多谢夫子。”谢俭神情难掩激动:“学生一定好好读书,不给夫子丢脸。” 沈姮囧囧地看着他,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啊。 陆纪安对着其中一位学子说:“告诉山长,我处理完了公务再过来。还有,把谭媪(ao,老年妇人)叫来,让她跟我去趟城里。” “是。” 沈姮目送着谢俭进学院大门时,正好看到一名五十开外的老媪出来。 以为陆纪安有什么事吩咐,直到三人一块上车后,沈姮突然觉得陆纪安让一个老媪在这里,应该是为了避嫌。 两人一马车,多少有些尴尬不说,也会让人说三道四。 马车朝着县城飞快地急驰。 陆纪安闭眸养神,老媪在旁边静坐。 沈姮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这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大人,长相干干净净,仅凭一面之缘就能给人良好印象的那种面相,平常应该常蹙眉吧,双眉之间已经有了浅浅的川字。 脑海里闪过从大嫂嘴里听到的那些八卦,三年前陆大人的妻子没了,无儿无女。 所以那高大媒才想着给他做媒。 这样的青官,怎么没在历史上留名呢?想想,她连南明县这个县都没听说过,甚至连它的州禹州也只是有那么点印象而已,就算陆大人留名了,她估计也不记得。 伸手轻轻撩开厢帘一角,看着外面广阔的天地,轻轻吁了口气。 她穿越时,并没有打算和谢家人有什么牵扯,持着好聚好散的想法,但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使她不得不做出积极的反应甚至是对抗。 她要在这个世界安然的生活,就必须创造出一个适合她生存的环境来,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别人的环境。 这点,沈姮觉得自己目前做得还是不错的。 大嫂和旻儿都把她视为至亲,谢俭对她也有所改善,以后不管她要做什么,至少在谢家是没有阻力的,最主要是她现在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总之,一切都在变好。 陆纪安睁开眼睛时,就见沈娘子的嘴角微微上扬:“沈娘子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沈姮放下帘子,端正坐姿:“阿俭入了学院,还能参加科举,旻儿受的伤也在一天天好转,民女觉得所有的厄运已经过去,心里高兴。” 陆纪安不禁也笑了笑:“确实值得高兴。” “若不是大人的帮忙,一切也不会这般顺遂。” “都是本官的分内之事。” 正说着,听得外面随行的衙役道:“大人,城门到了。” “大人,民女在这里先下马车了,多谢大人。”因是在马车内,沈姮坐着随了个简礼。 同座的老媪先下车,等沈姮探出身子时,扶着她下了马车:“小娘子慢走。”、 沈姮正待道谢,就见迎面走来一名脸上挂着热情笑容的熟人,熟人的视线一直在马车上,压根就没看见她,直到他身边的妇人惊呼一声:“姮儿?”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父亲和母亲,身后跟着原主的小妹沈妍。 此时的城外格外热闹,进城的排了两队,一队是行人,另一队则是马车,役车还有商队,守门士卒正一一检查放行。 沈姮会先下马车,也是因为这边的例检较慢,行人那队则很快的原因,却没想到会见着原主的父母。 “你怎么从陆大人的马车上下来?”沈荣蔚一副质问的语气,抿唇时,嘴角的法令纹比上次见到的更深了。 “姮儿。”姚氏见到二女儿有些激动:“你可曾想娘。” “未曾。”沈姮冷淡地道,丝毫不给面子。 第049章 以后你们能叫我莲花吗? “二姐,你还没回答父亲的话呢。”沈妍在旁有些生气地问,今天和父母一起去清山寺求福,所以穿得素雅了些,没想到会遇见县令大人的马车,爹娘赶紧拉着她下马车来见礼,谁想看见二姐从大人的马车上下来。 二姐这样的人,县令大人怎么能让她坐他的马车呢? “我与大人同路,大人就捎了我一程。”沈姮不想在外面闹得太僵,说完要离开。 沈妍出手拦住了她,不满地问:“你为何会与大人同路?” 看着沈妍这副颇有优越感的姿态,沈姮真不明白,明明是一母同胞,怎么半点姐妹情也没有,望着不少朝这里走过来的人:“看来,想要拜见大人的,不止你们三人啊。” “这不是陆大人的马车吗?” “咱们去拜见一下陆大人吧。”不少人都往这里看来。 沈荣蔚见状,生怕被别人抢了先,也不管二女儿了,正当他要高声请安时,车帘子被掀起,陆纪安走了出来。 趁着注意力不在她这里的功夫,沈姮快步离开,进城门时,转身望去,几位衙役在维持秩序,一个个都安分地排着队,没人敢去吵陆大人。 南明县最忙的时候就是早上,因此街上人特别多。 沈姮一边往医馆走一边看着周围的店铺了解商机,看了这么多次,她觉得开间杂物铺是最实在的,不会亏,买的人也多,但要赚多银子也赚不了,一年赚个二三十两应该没有问题。 一大早的,医馆人也挺多。 沈姮一脚才踏入后院,就见到王内侍的两个随侍在另一边有太阳光的地方边晒太阳边聊天,这才想到王内侍今个要离开南明,估计是来跟旻儿告别。 这般重视小谢旻,可见王内侍确实挺喜欢旻儿的。 刚进厢房,王内侍声音传来:“也就你这样的娃儿敢问这种事。老翁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所以才一直想认个干儿子,死了之后还能有人点点香火,就没有遗憾了。” “可您太老了,您这个年纪,都可以做我阿爷了。我不要做您儿子,我做您孙子吧。”谢旻稚嫩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无力,但比前两天好太多了。 王内侍哈哈大笑着说:“好,做儿子也好,做孙子也好,只要有个后代,什么都好。” “那我以后叫您阿爷。” “多叫几声。” “阿爷,阿爷,阿爷。” 王内侍笑着连应着。 “阿爷,您那么希望有人给您点香火,那等您死后,我把您的名字也像我自己的阿爷那样刻在木牌上,然后每天给您上香,好吗?” 好久没听见王内侍的回答。 沈姮:“……”活人最忌讳一个死字,正担心旻儿会不会惹怒王内侍时,王内侍大笑起来。 “童言无忌才最为真实啊。旻儿啊,你虽还小,阿爷可是把你这话当真了。” “阿爷,我们来拉勾勾。” 这种时候沈姮也不好意思进去打断,退了出来。以前看宫廷剧,里面的公公都想做个正常人,对命根子,后人两件事极为执着,看来这王内侍也是如此。 想想现在的人,别说生孩子,连个结婚的念想也没有。 “阿姮?”夏氏拎着一小篮子刚进医馆,就见弟妹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医徒抓药。 “大嫂。” “你这么快回来了?看着阿俭进学院的吗?”夏氏拉过弟妹至一旁问。 沈姮点点头:“陆大人带着我和阿俭去的。”简单地说了下:“大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氏难得地有了个笑容:“你说得对。对了,谢长根自尽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是啊,太便宜他了。大嫂,你这篮子里放的是什么?” “给旻儿做的蛋羹。” 正说着,王内侍和其随侍从里面走了出来。 俩人赶紧上前施礼。 “杂家要走了,等到了皇都,杂家会让御医给旻儿开药,夏氏,你可不能亏待了杂家的孙子。” 夏氏愣了愣:“孙子?” “这娃儿,嫌弃杂家太老了,不肯做义子。”王内侍哈哈大笑。 夏氏一听,忙说:“您一点也不老,内侍大人,您别见怪,他还小,不懂怎么说话。” “无妨,无妨,杂家就喜欢这娃儿什么都不懂说出的话却处处透着贴心。”王内侍开心地离去。 夏氏忙进去看儿子。 望着王内侍离开的身影,沈姮松了口气,总算走了,希望别再惦记旻儿,旻儿的身体一定不会有事的。 踏进厢房时,夏氏正惊呼:“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收下呢?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大嫂,怎么了?”沈姮赶紧走过去,就见旻儿脖子上吊了块小小巧巧模样好似花瓣的白玉,此刻正在把玩着:“这玉是内侍大人给的?” 小谢旻点点头:“阿爷说,这印宝是他自己亲手雕刻的,谁愿意做他的孩子就给谁,现在他送给我了,娘,阿婶,你们看,下面还刻着他给孩子起的名呢。” 印宝,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印章,这是很私人的物件,看来这王内侍是非要做旻儿的阿爷了,沈姮觉得这印宝有点眼熟啊。 “这两个名字我认得,夫子教过,阿叔也教过,叫莲花。”小谢旻开心地说。 “莲花?”沈姮心里咯噔了下:“旻儿,能把印宝给阿婶看看吗?” “好。”小谢旻解下交给她。 这是一个花瓣形的印章,底下莲花两个字,每个字钩处都有一个笔锋特别的妖娆,沈姮瞪大眼睛,难怪她觉得熟悉,这就是那位被誉为山水画家和书法家的莲花公公的印章啊。 在他所留下的墨宝和山水画中,用的都是这个印章,因着两个字笔锋的特别,影视剧每每塑造莲花公公时,跟东方不败差不多。 “阿姮,你怎么了?”见弟媳脸色大变,夏氏奇道。 沈姮看着手中的印宝,又看向小谢旻,现在,她几乎能肯定,旻儿就是莲花公公。 “阿婶。”小谢旻软软的唤了声,又对着夏氏说:“娘亲,以后你们能叫我莲花吗?” “不可以,绝不可以。内侍大人说过,除非你身体……你身体一定会没事的。”只要孩子身体没事,夏氏打死都不会送儿子去宫里。 小谢旻打了个哈欠,有点累了,双眼直打架:“娘,阿爷很厉害,他能保护我们。旻儿以后不想再被欺负了,所以要让阿爷喜欢才好。”说完,沉沉入睡。 第050章 还是要有点志气的 这话听着,沈姮心里不是滋味,这些事哪应该是一个五岁的娃要想的,可见旻儿心里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也是啊,上次被人推下池塘差点失去小命,这次又是性命受到了威胁,再怎么小,本能地就会找一个强大的人作为依靠。 见大嫂眼眶泛红了,沈姮拉着她走到外间,拿话题转移:“大嫂,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我想去租间铺子做点小本生意。” 夏氏愣了愣:“租铺子做生意?” 沈姮点点头。 “乱来,你一个妇道人家开什么铺子?被外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我知道的,大嫂。”大丛朝虽然重农,但也没有像以往朝代那样抑商,商人的地位不像以前那样低,商人及其子弟都能入学读书参加科举。 但老百姓的观念还是比较守旧,沈姮不会与这些观念做对抗,当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时候,就算要做出改变也是要讲方法的。 “阿姮,我知道旻儿这段时间比较花费银子,我……” “大嫂,我是旻儿的婶子,就算把所有的银子都花在旻儿身上,我也愿意。我们是一家人啊。可你想,我们不能坐吃山空。不仅旻儿要治病,阿俭的科举路,也需要花很多的银子。仅仅靠着阿俭的抄书所赚,哪够啊。” “我知道。”夏氏在家主事这么多年,又怎会没有想过生计问题,加上连弟媳的嫁妆都给旻儿用了,她心里是比谁都着急:“这事,我很早之前就想了,我们妯娌可以去路边卖干菜饼,卖春饼去,只要一架辘车,一个烤炉子就好,大嫂打听过了,一年,也能赚上个七八两呢,就是辛苦点。” 沈姮:“……”她要是卖干菜饼卖春饼,那应该是史上最low,最扶不起,最被看不起的穿越女了吧? 还不得被喷死? 她要是活在一本书里,被读者骂蠢,傻还是轻的,甚至可能对作者进行人身攻击。 所以,做穿越女还是要有点志气的,找铺子做点小买卖是最低标准了。 努力过了还是不行,那也只好承认自己的普通,要不然呢?生活总要过下去呀。 “怎么样?”夏氏满怀期待地问。 “大嫂的想法挺好的。可是大嫂,阿俭毕竟是读书人,他的家人去做这些,会不会在书院被人看不起?那里的学生好多都是非富即贵的。还有王内侍,他都认了旻儿为义孙,他这样的身份,肯定不乐意旻儿的娘和阿婶去路边卖干菜饼和春饼吧?” 人的想法也真是奇怪,开铺子会被人编排,做这种路边辛苦生意,反倒不会被说。 是因为前者觉得人家富裕有点仇富?而后者,每天早出晚归看起来挺辛苦,就同情? “说的也是。” “大嫂,我虽然和父母断了亲,可在外人眼中,毕竟是沈家的二姑娘,开个铺子又如何?他们多说几句就让他们说呗,我们一家子遭了这么多事,一路走来多少难听的话,还会怕这个?” 想到这些年的遭遇,想到儿子的苦难,夏氏点点头:“对,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好,就听你的。那你准备做什么生意?” “卖一些杂物,大嫂,你觉得如何?”沈姮虽然了解了些,但心里其实不太有底,就像年轻人跟老年人有代沟一样,担心自己的现代观念在古代反而会成为买卖的阻力,那就麻烦了。 “这个好,家家户户都要用。”夏氏点点头,大家需要什么就卖什么。 “我方才问过大夫了,说再过三天,旻儿就可以到家里养伤,大嫂,到时,咱们再从长计议。”而这几天,沈姮打算再到处转转,把要开铺子的所有手续,进货渠道这些给搞清楚,也是个大工程啊。 夏氏想了想:“阿姮,要不先跟阿俭商量一下?” “好。”这事肯定要跟谢俭说,别看家里处处都是大嫂在主事,但真正拿主意的人还是谢俭。 就在俩人聊着时,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谢旻娘,谢旻婶。” 一名老者拎着一篮子的鸡蛋站在她们面前赔笑着,正是旻儿的启蒙夫子齐夫子。 “齐夫子?”夏氏上前恭敬地喊了声:“您怎么在这里呀?” 沈姮神情冷淡,换在现代,自个学生出了这种事,这夫子的位置早就不保了,一个年仅五岁的娃,大人没来就让他自个回家,有点常识的大人都不会这样干。 更让她闹心的是,她请求这位夫子帮忙一起找人,结果,他压根就没当回事,忙自个的事情去了。 “旻儿娘,老夫特意来看旻儿。”齐夫子听了谢旻的事后,寝食难安,好好的一个孩子遭了这样的事,他也痛心啊:“这一篮子鸡蛋,收下吧。” “不用的,齐夫子,您太客气了。” “收下吧。”齐夫子将篮子放下,又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这是谢旻的束脩,余出的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他倒霉啊,这才读了几天书,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有好几个学生都不来读了,孩子父母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定是对他不再信任。 夏氏哪会接下:“齐夫子,真的不用,您也……” “收着吧。老夫就不进去看孩子了,让他好好休息。先走了。”说完,齐夫子转身离开。 “齐夫子。”夏氏弯腰拎起鸡蛋篮要追出去:“这怎么可以,旻儿以后还要去他这里启蒙呢。” “大嫂,别追了,”沈姮拦住了她:“明显,齐夫子是不会再收旻儿做他的学生。”连学费都退回来了。 “旻儿出事,我们都没有怪过齐夫子。相反,那种情况下他还能收旻儿做学生,心里不知道多感激。”夏氏叹了口气。 “大嫂,这些事等旻儿身体好了再说,指不定以后会有更好的启蒙夫子呢。”沈姮道。齐夫子会收旻儿,说明他品性不错,但作为夫子,让一个五岁的孩子独自回家,且还有一段大长路,是严重失职的。 第051章 也是咱们华夏的重要传承啊 这天晚上,沈姮睡了穿越过来唯一的一个好觉,一个人的床,真舒服啊。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和谢俭分床分屋睡,可条件不允许啊,谢家只有这两间牢固的居室,要分也分不到哪去。 如今谢俭去学院了,十天一回,居室就都是她的了。 在床上转圈圈半天,带着幸福的笑容入睡。 第二日,下起了雨,夹杂着一细雪,天更冷了。 熟练地做好早食,自己吃好后,将早食温着,就去医馆接替夏氏陪旻儿。 “阿婶,你朝我额上抹的是什么呀?”谢旻好奇地问,想去摸一摸。 “别碰,大夫说了,这个药膏用着对伤疤好。”这是谢俭给她抹脖子上的掐痕的,效果还挺不错,这会已经淡的看不见了,来医馆时问了大夫,说对疤痕也是有好处的,她就想到了小旻儿额头上被那虎宝打伤的地方。 “抹了它就会像以前一样平吗?” “只要每天抹,以后这疤就看不出了,也不会被人说难看。” “阿婶,我不怕难看。上次阿爷在这里画了朵莲花,就很好看。等我以后学会了画莲花,我就每天在这里画一朵。” 沈姮一脸复杂地看着侄子,她努力想把这疤抹皮,就是不想小家伙在额上画莲花,继续抹,每天抹,抹上几年就不信抹不平:“你很喜欢画画吗?” “喜欢。阿爷说,他画画和写字都很好看,以后要全部教给我。” 这一身才艺,沈姮也喜欢啊,莲花公公可是未来宗师级的人物,学归学,进宫就算了吧。这要进宫,是不是说明旻儿这伤…… 呸呸呸,别乱想。 这叔侄俩的命运啊,也真是坎坷,结果都不好。 话说,历史上的谢俭,貌似没有后代,后院也是干干净净。 “阿婶,你在想什么呀?”谢旻叫了好几声也不见阿婶回应,伸出手摇摇她的胳膊。 “阿婶希望旻儿能好好长大,然后成家立业,每天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沈姮捏捏他的小挺鼻说。 接下来的两日,雨夹雪不停,这种天气最为难过。 到谢旻回家的这一日,天虽然阴沉沉的,但总算没再下雨。 夏氏特地去借了木轮推车来,车上铺着厚厚的暖实的被褥,大夫说过,千万不能让伤口受风,也不可以着凉,一旦寒气入侵,日后伤口就会落疾,且很难根治。 弄妥后,去内室收拾旻儿这些天的衣物,望着儿子平静的睡容,眼眶不禁又湿了,这么多天过去了,心痛的感觉一点也没比看到儿子受伤那日少,夏氏擦去眼泪,弟妹说得对,一切苦难都已过去。 沈姮在内堂认真地听着大夫的交代,记下注意事项,同时买了五天的草药,有内服,有外敷,竟然还有经络按摩的手法。 说什么损伤了三条经脉,脾经、肝经、肾经都从这里走过云云,说小孩子虽阳气盛,但也不能马虎了。 就在沈姮努力记着时,一名医徒走了进来:“师傅,陆大人来了医馆外,病人们都出去和他说话了。” 大夫一听,赶紧出去见礼。 沈姮也跟着出去。 外堂都是看病的人,此刻空无一人,倒在医馆外围成了一个圈,陆纪安站在中间,一身素雅的长衫,负手而立,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地点头。 沈姮发现私下时,这位陆大人挺平易近人的,但只要和老百姓在一起,必然会带上些许的官威,甚至有些疏离,但神情的认真和眼中的那丝不敷衍,可以看出,无论是倾听还是交谈,他都是用心的。 也是,跟老百姓太过亲近没了距离感,日后会很难做事,官威是必须的。 冷不丁的,视线和一道略带阴沉夹杂不满的目光对上,咦,谢俭? 谢俭一直往医馆里寻视着大嫂和沈姮的身影,就见到沈姮从内堂出来,见到陆纪安时双眸瞬间亮起来,自此之后目光就没再移开。 当她见到自己时,那一脸惊讶。 他是说过十天一回,但也不至于见到了这般意外吧? 沈姮赶紧朝着谢俭笑着招招手,额,这表情还是老样子,谢俭不在家,她和大嫂两个人就像回归了正常家庭,总不能一天到晚活在悲伤的氛围里啊。 不过他这一身院服可真好看,春辰之色,呼应着春天的辰星之景,一点点希望,一点点微芒,跟学子的身份很呼应,这小子本就长得俊,这么一包装,倒有几分公子哥的气质。 “陆大人,您是为民的好官啊。”一名五十左右的老汉双手抱拳不停地向着陆纪安施礼。 “陆大人,我兄长被冤枉偷财,是您断案如神,才让我兄长免于被打死,您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啊。” “陆大人,青天大老爷。” “陆大人,您最近身体可好啊?” 陆纪安无奈地和大家打着招呼,他的马车只是路过医馆,打算让谢俭下车后就回衙门,但老百姓一见到他这辆马车就把他围住,无法,只好下车。 谢俭冷冷地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潮,这些人极为可笑,明明都是虚假伪善,虚情假意之人,面对别人的不幸,只会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却偏生喜欢那些光明磊落,清廉正直的人。 目光一动,想到学院里那些同窗对自己的孤立,院长对自己的冷淡,他一心要融入却无任何方法,那若自己表面上成为一个像陆纪安这样的人呢? 既然大家都表里不一的生活,那他自然也应如此。 “阿俭?”夏氏的声音传来。 沈姮转身:“大嫂。” “我说你怎么还不进来,原来是阿俭回来了,还有陆大人也来了。”夏氏高兴地说,“不是十天一回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见阿俭没注意这边,便问弟媳。 “我也不知道。” “陆大人真受老百姓爱戴啊。”夏氏看陆纪安的眼神和所有老百姓一样充满了感激之情。 “可不。”为民办实事的青天大老爷,哪个老百姓不爱啊,这位大人那可真是仁义礼智信全面发展啊,堪称典范,沈姮也想成为像陆纪安这样的人,可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但这也是她为人处事的大方向,毕竟这品质是咱们华夏的重要传承啊。 第052章 笑起来的模样还挺招人喜欢 很快,衙役们赶到。 百姓们目送着陆大人远去后才散了,各归各位,各做各事。 “阿俭,你怎么回来了?”夏氏高兴地走到谢俭身边。 “陆大人答应让我参与父兄的案件查证,刚好今日他要整理案卷,我便一起回来了。大嫂,旻儿可好点了?”谢俭关心地问。 “案件能重审?”公公和丈夫有望申冤,夏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谢俭点点头,只要能让他参与父兄的案件,他定能帮他们申冤。 沈姮也打心里高兴:“阿俭,大夫说旻儿的伤口愈合得很好,今天能回家养伤了,我们正收拾东西呢。” “那我回来得正是时候。”谢俭难得的脸上有丝笑容。 三人进后院厢房时,睡着的小谢旻正要踢被子,夏氏见状,忙去阻止他,这些日子一刻也不敢离开照顾就是怕他这样动来动去的扯动伤口。 “娘?”被这么按住,小谢旻睁开了眼睛,随即高兴地喊:“阿婶,阿叔。阿叔,你从学院回来了?” “阿叔来一起带你回家。”谢俭温声说。 “太好了。” 沈姮看着谢俭脸上的笑容,也只有和旻儿说话时,这少年会显出露出符合他年纪的笑容来。 此时,大夫走进来,跟着的医徒将配好的草药交到了沈姮的手里。 “这草药一定要按时辰喝,五日后老夫徒儿会上门来替娃儿看伤口诊脉,到时再开药方。”大夫说道。 “多谢大夫。”沈姮和夏氏连连道谢。 “大夫。”谢俭上前一揖,嘴角扬起一个淡淡浅笑:“您医术高明,如华佗再世。待旻儿身体康复之后,我定带着他来叩谢大夫。” 老大夫愣了下,这少年一直以来待人都冷冰冰的,突然间带着笑容夸他医术:“医者父母心,自当尽全力而为。”笑起来的模样还挺招人喜欢。 沈姮骇然地看着谢俭,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笑了?她收回方才心里想的,什么只有和旻儿说话,才会露出符合他年纪的笑容来。 相比沈姮的惊骇,夏氏却是高兴,她已经很多年没看见阿俭这样笑着和人说话了,真是要感谢书院,感谢陆大人啊。 看着大夫一脸受用的离开,眼中还带着对他的几分喜欢,谢俭嘴角的浅笑收回,若有所思。转身时,见沈姮正一脸惊疑地看着自己,没理她。 有谢俭在,自然不用夏氏推木轮车。 躺在木轮车上的小谢旻一会看看娘和阿婶,一会看看阿叔,再看着天空中时不时地飞过鸟儿,心情看起来挺高兴。 夏氏跟谢俭说着这几天旻儿的情况,又说到了齐夫子。 “没事,以后旻儿会有更好的蒙师。”谢俭淡淡道。 夏氏点点头:“阿姮也是这么说的。” 谢俭看了沈姮一眼,后者朝他笑笑。 “旻儿回来了?” “谢俭也回来了?” 刚进入谢氏族人所在的巷子里,几名族人就围了过来。 “谢俭,你一个读书人,哪有什么力气?让我来推。”一三十左右的男子说着就要抢过谢俭手中的推手。 “不用。”谢俭冷声道。 “客气什么?”那男子比谢俭要高出半个头,粗手粗脚的,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干活的。 眼见手有点缚鸡之力的谢俭就要被推开,脸上的冰都能封上几条街了,又见小旻儿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来,沈姮一手挡在了这壮汉面前,朝着笑说:“已经要到家了,这点路就不用这位大哥了,多谢。” 夏氏看着这些突然变得热情的族人,脸上笑容寡淡。 又有人问道:“谢俭,听说你能参加科考了?我们都看好你啊。” “要是咱们谢氏族人明年参加科考的都能中秀才,那家族在南明县那就是第一大族了。” 一人压低了声音:“可惜了谢全啊。” 沈姮瞪了那个压低声音说话的人一眼,还听得见呢,见大嫂神情没什么异常,知道这事并没在大嫂心里留下阴影,那就好。 到了家,谢俭抱着旻儿刚进家门,小黄就从狗窝里冲出来,当见到小主人时,兴奋的直摇尾巴乱扑,估计是太久没见过于激动,摇尾巴之余还不停的尿尿。 “小黄。”旻儿兴奋的伸手去摸它。 沈姮赶紧一手拎起狗,给丢到了狗窝里:“旻儿,等你身体好了,再和小黄玩。”这个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卫生的。 等把旻儿安置好后,谢俭从居室出来,对正洗着菜的夏氏道:“大嫂,我去趟衙门,晚食再回来。” “那你晚上在家吗?” “在的,明早和陆大人回书院。大嫂,阿姮,我走了。” 沈姮和夏氏送他到门口。 直到谢俭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夏氏收回目光看着弟媳道:“阿姮,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阿俭。” “我当然关心他。”沈姮觉得自己对谢俭很好呀。 “那你怎么不问一问他在书院的情况?跟同窗相处得如何?学业可紧张?”夏氏拉着她进院子,关上大门:“这些都是你这个做妻子的该关心的。” 沈姮实在对谢俭代入不了妻子的角色,试探着说:“大嫂,我把阿俭当弟弟一样。”姐姐的身份去问还行,妻子的身份去问这种,怪怪的。 夏氏笑道:“就该如此。你现在把阿俭当弟弟一样照顾,日后夫妻之间的关系会更亲近。” 沈姮:“……”这两者感情,实在不能放在同一处相论啊。 吃过午饭,夏氏忙着给棚子里的家禽清扫,扫完又换上干草,之后又去打理后面院子里种的小菜。 一刻不停。 沈姮点了一小盆炭火放大嫂居室,这种天气,屋里不放盆炭火会很阴湿。 就是这炭火不是特别好,担心味儿伤害身体,沈姮放到门口角落里:“旻儿,等阿婶赚了银子,给你买银骨炭。” 原主的记忆里,在大冬天沈家只要来了客人都会用银骨炭招待,应该是极好的一种炭了。 “阿婶,那你什么时候开始赚银子呀?” “快了。”沈姮已经着手准备。 第053章 事情发生总要有个取舍 “阿婶,我是不是不能再去齐夫子那里上学了?” 见旻儿有些伤心的样子,沈姮起身坐到他身边,碰碰他依旧有些瘦白的小脸:“虽然不能去齐夫子那了,一定会有更好的夫子来教旻儿启蒙。”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旻儿年纪小小,却是个爱读书的,当真难得。 “阿婶,我要听你讲故事。” 沈姮想了想,将小时候听过的关于小龙人找妈妈的故事讲来。 讲到一半时,听得外面敲门声不停,有大嫂在,她也没理睬,哪知道敲了很长时间也不见大嫂去开,只好起身:“旻儿先睡一会儿,阿婶等会儿再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 就在沈姮出去打开大门时,夏氏也匆匆地从后院里出来:“谁啊?” 沈姮很意外地看着门口站着的妇人,原主的母亲姚氏。 “夫人,您看,二姑娘看到您高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随行的婢女对着姚氏说。 “姮儿?”看到女儿,姚氏一脸激动,便要去抱女儿。 高兴?呵,眼神不好使啊。沈姮直接一个后退,冷淡地道:“不知道沈夫人今日来我家做什么?” “沈夫人?”姚氏被女儿这叫法愣了下,随即一脸难过:“姮儿,你怎么能这样叫我?我可是你亲娘啊。” 夏氏也没想到弟媳的母亲会过来,忙说:“要不,先进来坐坐吧。” “沈夫人有什么话,就在门口直接说了吧。”照着一般的套路,沈姮已经能猜到姚氏来的目的,当然不可能让她们进来。 原主有难时,沈家避之不及。 谢俭能参加科考了,沈家又上门攀亲了。 先前她就说过,她不怪原主父母无奈之举把原主推了出去,事情发生总要有个取舍,变成了被舍的一方,也没办法。但这么殷实的人家,就算不能在精神上支持着女儿,好歹物质上也给点啊。 十月怀胎的亲闺女啊。 在谢家日子不好过,娘家也逼着她,结果找的一条出路,还送了命。 原主父母但凡支持着点这个女儿的,穿过来的她也不会选择谢家这么一条艰难的路走。 好不容易打下了点江山,实在不想再和原主父母有半点牵扯,好事轮不到。 夏氏原本想劝劝弟媳,毕竟是亲生母亲,可想到阿姮以前说过的那份断亲书,没说什么。 “阿姮,你是不是在记恨着爹娘?”姚氏立马眼眶红了:“做父母的和子女哪有什么隔夜仇啊,那天你走后,爹娘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是啊,二姑娘。夫人为了您,不吃不喝好几天,人都瘦了一圈。”婢女在旁道。 沈姮打量着珠圆玉润的姚氏,胖的挺快啊,懒得说什么,直接将人推了出去:“请回吧。”进院,关门。 姚氏不敢置信地看着紧闭的门,被气得脸都青了:“这个不孝女,这个不孝女。” “夫人,看样子二姑娘还在心里怪您呢。”婢女道。 “她有什么资格怪我?从小到大,又没少她吃穿。谢家这样,老爷要保住一家子的声誉有什么错?”姚氏被气得一直揉着胸口:“她碰上这样的人家,她大姐在婆家也要遭受奚落,还有妍儿说亲也极难,让她不要总往娘家跑,她偏一直回来。” “夫人说的是,二姑娘真是太不懂事了。” 姚氏想了想:“不是说谢俭回来了吗?怎么没见着人?” “奴婢也不知。” “老爷这次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谢俭还能参加科举,听说替他作保的还是宫里的那位内侍大人。看来这谢家是要走运了。”姚氏想到大女婿明年开春后也要科考,要是两个女婿都中了举,那沈家在南明县可是出风头了。 “夫人,接下来怎么办?” 周围都是来来去去的人,姚氏自然丢不起这个人:“先回。”气得直接进了轿子。 夏氏一直从门缝里看姚氏的情况,见她已经走了,这才对正收着竹桁进柴房的弟媳说:“阿姮,你真的要与父母断了亲啊?” “大嫂,断亲书都写了。” “可是他们毕竟是你亲生父母啊。” 如果是原主,自然不会断得这样利落,可她不是啊。她对沈氏父母没什么感情,且这种父母,就算她先伸出友善的手,他们对她也只是权衡利弊,这样相处太累了。 见弟媳没说话,夏氏一脸愧疚地说:“其实,都是大嫂的不是。阿姮,当初要不是大嫂硬是逼着……” “大嫂,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沈姮笑笑:“不提了,以后我们好好生活,努力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对,夏氏不光明,那种逼亲的方式确实不耻。但当时沈家是谢家唯一的出路,他们只能为他们自己着想。 就像她穿到原主身上,个中是非对错,作为旁观者她能说出一个一二三来,她会共情,但不会去替原主讨回公道或是做什么,因为这样只会消耗她的精力。 两年前的事,现在再纠结没有任何意义。 她能做的就是眼光放远,在目前这个基础上选择出一条她觉得比较好走的路来。 大家都活得很现实。 夏氏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心里暗自下决心:弟媳这么好,还一点也不计较,以后一定要加倍对她好才行。 谢俭到家时,夜幕已浓。 先去看了看侄子,见他睡着了,这才进灶房,刚进去就见到大嫂和沈姮正忙着,前者忙着炒菜,后者忙着烧柴烤年年糕,呼呼吹着烤好的年年糕满足地吃着。 “阿俭,你回来了?”夏氏见到谢俭,将菜盛碗放桌上,紧张地问:“今天可有什么查出来的吗?” 沈姮虽知没这么快,但也有所期待地看着他,毕竟这人可是未来奸臣界的泰斗啊。 “陆大人只让我看了别的案子。”谢俭冷着脸,完全没给他接触父兄的案子。 “噢。”夏氏也不失落,不急在这一时:“饿了吧,先吃饭。” 两菜一汤,汤中用的是刚腌制了一个多月的酸菜。 沈姮不喜欢吃那种一年多的腐咸菜,但对于这种色泽淡黄,一股子酸香的酸菜却很爱,这汤能喝满满一大碗。 第054章 做人还是要有这样的品质的 饭后,谢俭去给侄子喝药。 夏氏收拾着灶房。 沈姮则去准备被子,好不容易变成一人的居室了,这才几天,又得共用一张床。 她刚穿来那会倒是想着分床,奈何这家就两间居间,没有第三间给她了,拿银子造房子也不现实呀。 躺地上?搞张木板?睡柴房? 没这骨气。 再者,都睡了两年了,实在没必要如此。 此时,夏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下雪了?” 沈姮忙走出去一看,果然,方才还是一片干净的天空,这会儿雪花飘飘。 见大嫂从柴房里抱了一堆的稻草来盖院子里的菜瓮,忙上前:“大嫂,我来帮你。” 谢俭从侄子屋里出来时,就看见院子里两个女人正在忙着,大嫂的神情不再是以往的苦相和焦虑,双眉间连不再紧蹙,时不时地和沈姮相视一笑,而沈姮,手脚也利落了很多。 这院子,好像多了些不一样的气息。 “谢俭,你傻看着干嘛?”沈姮见这小子站在门口静看着她们,喊道:“你去柴房劈些柴出来。” 谢俭愣了下。 夏氏下意识地就想把事情包过来,哪有些读书人做事的道理,但一想,阿俭不做,自己忙的话,这事就又落到了弟媳的身上,也就没开口。 “去啊。”沈姮催着。 这种力气活,男人干半个小时,比女人干一个小时都多。 既然已经融入谢家,沈姮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而且现在这一家子也知道了她是什么性格,就更没必要装了。 “噢。”谢俭应了声,去柴房里劈柴。 沈姮又跟着大嫂拿了些稻草去给后院的小菜铺盖上,免得被冻坏了。 等忙完,已经很晚。 沈姮进居室坐下休息时,刚好看见谢俭拎着热水桶进来,就见他将热水舀在泡脚桶里给她端了过来。 沈姮眨眨眼,这小子先前最多给她拎水桶,像这样侍候到脚边的,还是第一次,那就不客气了。 泡了一炷香的时间,觉得全身都暖融融了,这才擦干脚,沈姮一脸期待地看着正在抄书的谢俭:“我洗好了。” 谢俭转头冷看了她眼,继续抄书。 沈姮:“……”好吧,她想多了。 倒了水回来,沈姮正待舒舒服服地去躺上床着时,见谢俭正拿着一样东西看着:“你怎么把王内侍送给旻儿的印宝拿来了?” “王内侍为什么要送给旻儿印宝?” “旻儿认了他做阿爷,这是见面礼。”这事在路上的时候大嫂就说过了。 谢俭看了她一眼,旻儿被绑时,这个女人不过是因为王内侍在书院时说了句喜欢旻儿,就猜出谢长根的意图了,怎么现在变的这般蠢。 从这事之后,他就告诉自己对任何事都要多猜忌几分,一个小细节也不能放过,只有这样才能想得全面,旻儿不过一个孩子,这玉看起来普通,但摸在手里温润,一看就知道是上品。 那王内侍在宫里见的都是大人物,会因为一个孩子而来担保他一个老百姓?且之后对他态度也大有转变。 必有所图。 图的是什么呢? 他有什么值得他图的。 “有什么问题吗?”这印宝她也拿来看过,沈姮觉得很普通,她在金店看到过比这还要好的玉。 “我跟旻儿说了,这玉先放在我这里,免得他弄坏了。” “也好。” “大嫂说,你母亲来过,你又将她赶了出去。” “是啊。”沈姮将被子里面的烫婆子重新换个位置。 “等我中了秀才,所有人都会来巴结我。”谢俭看着手中的印宝,声音略带讥讽的说:“一次不成二次,二次不成,三次,旁人见你数次拒父母于门外,只会说你不孝,他们最擅长这种指指点点。” 这事沈姮不是没想过:“你就这么自信你能中秀才?” “我七岁中童生,考取秀才又有何难?” 沈姮:“……”这自信的样子,倒有几分少年傲气了。 “世人都极为在乎名声和面子,只要对他们是有利的,他们都会抓在手里来彰显自己。”谢俭冷笑一声,他现在也是如此:“我能让他们脸上增光,你父亲大善人的身份,对你对我亦有益处。你如此看着我做什么?” 沈姮觉得谢俭变化很大,甚至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与以前相比,这变化自然是好的。 但长久下去,却不见得好。 人不能总想着如何对自己有利,这样会让自己变得越发自私和狭隘。 做人还是要有一些热情,良善,侠义这样的品质的。 但她连阻止他报仇的能力也没有,更别说改变他的想法,那天要不是大嫂和陆大人赶到,一切无法挽回,想到那天被掐得脖子,后怕啊。 再者,就算她已经融入了这里,但总有一天,她和这一家人还是要分道扬镳的。 见沈姮摸了摸脖子,谢俭眯起眼,她这个时候摸脖子做什么?他也没说什么呀,还是被掐过的地方又疼了?都好了还会疼? 沈姮想了想,说:“父母生养我长大,作为女儿,本不该如此绝情,只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忽视,被讨厌的一方。”三姐妹中,就因为原主性格木讷,长相普通,也不会讨好父母,就被无视,甚至是能被轻易抛弃的:“所以,我不想再与他们再有瓜葛。” 谢俭倒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在家里会这般不受重视,想到前两年她那性子,也确实不讨喜。 “既已写了断亲书,便断得彻底。”沈姮对原主多少还是有愧疚的,她成为了她,却只做出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照着原主的性格,要是沈夫人这样上门来,肯定会接纳。 她从一开始没有选择原主的父母,就是担心一旦依靠的是沈家人,在长辈面前,她一个晚辈会无比的被动,在规矩大于天的古代,她会寸步难行。 选择谢家,一来相对自由,二来,和离之后不受夫家约束,且有了断亲书,沈家也管不着她。 可终究霸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份,违背了原主的想法。尽管这意外真的怪不到她头上,都是谢俭造成的,也因这样的事,她对这少年打心里就有着膈应,甚至带着防备。 第055章 竟然这般懂得隐藏情绪了吗 “你想断得彻底,他们可不想断。”谢俭料定沈家还会来。 沈姮躺进暖和的被衾内,没再说这个话题,虽然她也赞同谢俭所说。 且过且看吧。 她现在更在意自己的生意,说到生意,沈姮又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看着谢俭:“大嫂跟你说过我们要去租铺子做生意的事吗?” “说了。”谢俭继续抄着书,没抬头:“你们自己定。” “你觉得做杂货铺生意怎样?”沈姮来了兴趣,指不定谢俭的眼光独特,能给她出个主意。 “不知。” 沈姮:“……”果然是期望太高了。 算了,早点睡觉吧。 巳时五刻(10:15),谢俭才放下了笔,目光又落在眼前的印宝上。 王内侍替他担保,既不可能是因为旻儿,也不可能是认为他今后有出息而现在巴结,毕竟每年科考的学子这么多,他找谁不可以偏要找他? 一个内侍权力再大,也只是个内侍,他要巩固地位,要么做皇帝最信任的人,要么靠朝中大臣。 从听来的消息看,他应该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所以,他只能靠朝中大臣。 王内侍因为喜欢旻儿,谢长根就想把旻儿献给他,那这个王内侍有没有可能在给朝中某位大臣收心腹?像他这样的庶族子弟,应该是最为合适的。 一试便知。 想到这里,谢俭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写下:内侍大人尊鉴。 不一会,一封信便写成,放进封套后,夹在了其中一本书里。 这才上床睡觉。 隔天,沈姮被小谢旻的欢叫声唤醒,睁开眼睛,天已大亮。 穿上衣裳出去时,发现雪已经停了,地上,屋檐下,树叶上是厚厚的一层雪,最厚的地方怎么着也该有十公分吧。 谢俭把谢旻的小床搬在了外面,小旻儿就躺在上面,背靠着靠枕,开心地接过夏氏递给她的雪球丢着到处跑的谢俭。 很久没见到旻儿笑得这般开心了,沈姮不禁也笑得开心。 纯净的白色,让世间没有了污垢,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大好。 “阿姮,你起来了?我们吃早食吧。”夏氏笑道。 “娘,我也要去灶房吃。”小谢旻着急地喊,他不想再在居室里吃了,一个人好孤单。 “等你能下床了,就可以了。”夏氏安慰着儿子。 小谢旻叹了口气。 沈姮莞尔,走过去:“要不,我们都拿到外面来,陪着旻儿一起吃。” “好啊,好啊。” “那我去准备。”夏氏高兴的进灶房。 “阿婶,我有悄悄话想要跟你说。”小谢旻招呼着阿婶低下头。 “什么话?” 下一刻,一双冰凉的小手抱住了她的脸颊:“冷不冷,阿婶?” 整个身都是透心凉,沈姮被惊得差点跳起来,双手把旻儿冰凉的小手捂着,笑道:“你这小家伙,要不是看你生病,非得打你一顿,太皮了。” 小谢旻开心地大笑。 谢俭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真好。 不一会,三个人手捧着个大碗,和床上小半身靠着枕子,小手捧着小碗的小旻儿一起吃着早食——笋干菜土豆面疙瘩。 就在一家子刚吃完早食,谢俭刚抱着旻儿回居室时,敲门声响起。 是家族的二叔公和三叔公,以及两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谢俭脸上的笑容依旧,眼中的笑意却隐去,上前一揖:“二叔公,三叔公。” 夏氏脸色一沉,眼前的这两人是族里最受敬重的两位长辈,但这两人是和谢长根一起的,以往对他们一家也诸多刁难,可见谢俭如此,只好招呼着。 沈姮也跟着唤人。 俩老者点点头,本以为这次来谢俭会不给他们好脸色,虽然从小没父母的教导,懂事还是懂事的。 “不知两位叔公一大早过来是有何事?”谢俭问道,视线扫过后面跟着的两年轻人。 沈姮的目光也落在这两人身上,似乎没在家族里见过这两个。 “谢伉和谢催,刚从暨阳书院回来,应该还认得吧?”二叔公抚着长须笑说:“这次科考,就你们三人,可要为咱们家族争光啊。” “我们对你们都是报以了厚望的。”三叔公亦道。 沈姮打量着两人,模样都长得挺清秀的,谢氏家族能去参加科考的也就三人,谢全流放,剩下的就是这两人?这突然过来,难不成只是这么介绍一下的? 听得三叔公又道:“是这样的,他们这次回来,想去南明书院陆大人学堂就读,谢俭,陆大人待你亲厚,我们都看在眼里,就由你去陆大人那里说这事吧。”说着看了眼一旁的二叔公。 因谢全的事,他们现在都没脸见陆大人。 听到这话,夏氏脸色都变了。 怎么让他们有脸提出来的?沈姮实在不明白两老的脸来自哪里,谢俭被退学,这些人一点力也不出,甚至还落井下石,如今好不容易进了书院,凳子都没坐稳,竟然还让谢俭带族人进陆大人的学堂读书。 “那就辛苦谢俭阿弟了。”谢催一揖。 “多谢谢俭阿弟了。”谢伉也是一揖。 谢俭微笑还礼:“有两位兄长一同在书院,相互有个照应,是件好事。我待会要坐陆大人的马车一同回书院,要不两位兄长随我一同去衙门见大人吧,请大人将两位兄长收入他的学堂。”这种事,自然是直接交给陆大人最为合适。 “好啊。”谢催和谢伉高兴地相互望了眼。 二叔公三叔公都赞许地点点头,二叔公道:“家族的年轻人就该这般互帮互助,日后才能光宗耀祖啊。” 互帮互助?夏氏在旁气得脸色都变了,但阿俭没说什么,她也不好说。 沈姮再次惊讶于谢俭的变化,这家伙如今竟然这般懂得隐藏情绪了吗?不仅懂,甚至还会将事情推给旁人,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就是因为陆大人绝不会同意的。 这两人要是收了,南明县那么多家族定会把子弟都塞到他的课堂,那还得了。 好人他做,恶人陆大人做,是吧? 第056章 心思都这么深的吗 “我进去收拾一下东西。”谢俭转身进居室。 见夏氏冷冷地看着他们,想起以往发生的事,二叔公神情不太自在地道:“那我们去外面等吧。”说着走出大门。 “他们怎么有脸跟阿俭来说这种事?阿俭竟然还答应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夏氏不明白小叔子是怎么了,换成以前,这种事他肯定直接拒绝,现在还笑呵呵的。 沈姮想着这些日子以来谢俭的变化,要是一般人的角度,这小子看起来是越来越正常了,待人和善,举止有礼。 “阿姮,等会儿你送阿俭去衙门吧。”夏氏道。 “我去衙门做什么?” “去问一问陆大人阿俭在学院如何。” “大嫂,阿俭不是小孩子了。”谢俭现在怎么可能会被欺负,他不算计别人就不错了,再说还有陆大人也在。 “话是如此。我还是有些担心。你去一趟,问过了心里也有底。”夏氏说着进了灶房去拿早上刚刚烙好的饼,想着给陆大人拿些鸡蛋,又一想他不会收,只好作罢。 谢俭从居室里出来时,只拿了两本书,知道沈姮要陪着他一起去衙门,也没说什么。 “那你们去吧,我和老三就不去了。”二叔公笑呵呵看着眼前的三名年轻人,这三人都是谢氏家族的希望啊。 三人一揖,朝着衙门走去。 一路上,谢催谢伉都说着一些活跃气氛的话,说谢俭小时候是如何的聪明,他们还带着他一起玩,同辈中,他们三人的关系是极好的云云。 “那后来,两位兄长每次旬假日回来,我找兄长们玩,怎么就闭门不见呢?”谢俭笑呵呵地问:“我还记得有一年,家里揭不开锅,便去催兄长家里借点米,还被打了出来。” 沈姮记得大嫂跟他讲过这事,貌似那家以前和谢俭家关系极好。 谢催脸色一变,尴尬地笑笑。 谢俭笑接着道:“我想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 “是,是,都是误会,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误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谢崔没想到谢俭还记得,只希望谢俭真当是一场误会,不会影响今后的关系。 谢伉心里是松了口气,幸好没他什么事,抬眸见谢俭正笑看着自己,忙也挤出个笑容来。 谢俭长得好看,虽不是传统审美上的那种美男子,但绝对符合流量男主的长相,所以他笑起来,哪怕眼里带着冰冷,甚至阴沉,也容易被忽略,毕竟没有人在说话的时候会一直注视着一个人的眼神。 沈姮看在眼里,目露深思。 “谢俭,你来了。”衙门的衙役正在换班。 “古大哥,于大哥,早啊。”谢俭打招呼:“大人都准备好了吗?” 两位健壮的衙役惊讶地看着他,这小子不错啊,前两天才让他不要冷着脸一副被欠了很多银子的样子,今个就想通了。 “大人正在和六房的人在商事,很快就好。” 谢俭指着身边的两人说:“古大哥,于大哥,这两人是我同族兄弟,他们有事求见大人。我还有点事,想先让他们在衙门里等着。” “行,你们进去厅里等着。” 谢催和谢伉脸上一喜,赶紧道了谢先进去了。 “你要去哪?”沈姮见他朝着忠义桥方向走着,问道。 “驿站。” 驿站在沈姮的印象里,应该是传递官府文件,什么三百里八百里情报的地方,貌似还能让官员住宿:“你去那做什么?” “寄信。” 沈姮没再问,以为是陆大人要让驿站寄的公文。 这是沈姮第一次见到古代的驿站,还没进去呢,就在门口看到两种交通工具,轿子、马,还专门有人在打理。 “什么人?何事?”驿卒拦住了他们。 谢俭从怀里掏出了东西给驿卒看。 沈姮还以为是衙门腰牌,没想到他掏的竟然是王内侍的印宝。 驿卒一见印宝,立即浮上了笑容:“请,请。” 对于驿卒态度的转变,谢俭目光一动:“我就不进去了,不知这位大哥能不能借用一下驿站的印泥?” “当然可以,小人马上给您拿来。”驿卒飞快地跑进去,不一会就把印泥拿了出来。 谢俭又从书中将信拿了出来,盖上印宝交给驿座,什么也没说,只微微一笑。 驿卒恭敬接过:“不出六天,就能到了。” 谢俭点点头,转身离开。 就如同他所想那般。 紧跟着的沈姮觉得思路有些跟不上,那是王公公的印宝,送给了旻儿,谢俭写了一封信,在封套上盖上印宝。 “你给内侍大人寄了信?”不对,也对,沈姮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印宝可以到驿站来寄信?这般重要的话,内侍大人为何要把印宝交给旻儿?” 谢俭觉得这个女人不太笨,能猜到这些。 “问你话呢。” “你只要和大嫂,旻儿好好地一起生活就行。”这种事她无须知道,谢俭也不愿他们参与进来。 她自然会好好生活,但也不妨碍她知道这事,看着谢俭不愿多说的样子,沈姮联想到谢俭的未来:“难道内侍大人这印章,是为你而留?” 谢俭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想到旻儿的事也是她这般猜到的,还真会猜:“不错。他在试探我合不合适。”若这种事都看不出来,在未来,王内侍也不会器重他。 一个印宝,不是给旻儿的传家宝吗?不不,见面礼。怎么变成了试探谢俭合不合适? 心思都这么深的吗? 如果不是知道谢俭那么多,沈姮觉得自己也未必猜得到。 “这事,不要告诉大嫂。”谢俭道:“我不想让她担心。” “阿俭,王内侍是宫里的人,宫里的人都很复杂,有可能还会牵涉到朝堂。你如今只是学院的学子,没必要这般早的卷入。”沈姮知道自己影响不了谢俭什么,但做人总要有点责任感。 在明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之下,及时行乐,摆烂,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哪怕能让生灵涂炭的范围缩小个一点,也是好事。 第057章 终日说善事,不如做一件 “朝堂本就是科举学子要去的地方。”读书就是为了求取功名,出人头地,要不然是为了什么? “那也应该选择和像陆大人这样的人在一起。” 谢俭冷笑一声:“你很喜欢他?” “不仅我,还有大嫂,全城的百姓都很喜欢他。这样为民的好官值得人喜欢。”沈姮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明自己的观点。 谢俭对上沈姮清澈分明的黑眸,嗤笑一声:“他若走过我所走的路,还会是这样值得人喜欢的好官吗?”他不信,只怕这位陆大人连走一步都难。 “阿俭,人不能总是陷在以前的事里。路一旦走错了,是回不了头的。” “我从未想过回头,亦不会后悔。”他需要强大。 看着少年脸上又出现的阴沉,沈姮心里复杂,她想拉他一把,希望他能走另一条路,至少,别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谋害贤能、祸国乱民,那么多人死于非命。 一时半会,还真拉不动。 此时,俩人已经走到了衙门。 再次来到衙门,不管是心境还是身份,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一身轻松进去的感觉,真好。 就在两人要迈进偏厅时,听得谢催透着不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大人,为何您能收了谢俭进您的学堂,而不收我和谢伉呢?我们还有暨阳学院山长亲笔所写的举荐信。” “大人,我俩自信比那谢俭好出良多。那谢俭不过在书院读了几年启蒙而已。” 陆纪安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谢俭虽只读了几年启蒙,但学业没有一日是荒废的。且他从不会在本官面前贬低任何人。” “大人,我们非贬低他,只是不甘心。为何您不收我们?”谢伉不平地道:“我们哪里比不上他。” 沈姮正想听听陆纪安对谢俭的评价,其实她也挺好奇的,哪知谢俭却在此时走了进去。 朝着陆纪安一揖,谢俭看向同族的两人,冷淡地道:“两位族兄,既然夫子不愿收你们入堂,还请不要再为难夫子了。” 谢俭突然进来,让谢伉和谢催俩人有些尴尬,但这句话让他们心里头又有些恼怒。 这谢俭竟一句好话也不为他们说一说么? “两位族兄请回吧。”谢俭做了个请字。 俩人身为读书人,脸皮都薄,被一个拒绝,一个又赶他们,脸色难看地离开。 “陆大人。”沈姮忙施礼。 陆纪安点点头:“沈娘子是来送谢俭的吧?” “是。嫂子担心阿俭在书院的学业,民女便有说大人在,还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沈姮笑着说。 谢俭看了她一眼。 “本官三天才去次书院,他学业若有误,也不会带他回城查案。”说到这点,陆纪安颇为欣赏地看着谢俭:“仅仅在家里理书就能把所有的都学了,天赋之高,在众学子中也是极少见的。” “能跟在大人身边学习,是阿俭的福气。”沈姮是真希望这样的一位良师能影响到谢俭,哪怕是一些,一点。 哎,全交给老师吧,省得她心烦。 谢俭又看了她一眼。 “大人,民女先走了。”沈姮施了礼后又对着谢俭道:“阿俭,我走了,天越来越冷,注意保暖,别着了凉。”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 看着沈姮出去,谢俭收回目光时,见陆纪安正笑看着他。 “谢俭,”陆纪安温和地道:“本官既做了你的夫子,对你便有守护之责,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相信为师。” 终日说善事,不如做一件。 谢俭一怔。 天空又下起了雪,没像昨晚那样大。 沈姮没再去想谢俭的事,像他这样的学霸,懂得的道理比她多,心灵鸡汤一个灌不好,呛进气管就不好了。 她倒是想做救世主,但貌似人格魅力和能力都跟不上。 还是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吧。 她在谢家最多两年,不会超过三年。 等谢俭考上了进士去了皇都,一家人肯定都要跟着去,到时便是和离的最好机会。 对,她要去大丛朝的都城——皇都。 两年之内一定要赚上第一桶金才好。 回到谢家时,大嫂正在清扫着院落,见到她回来,忙问:“见着陆大人了吗?阿俭在书院如何?” “大嫂放心吧,阿俭一切都好。而且,应该是三天就能回来一次。”沈姮将陆纪安三天才去一次书院的事说来。 夏氏一脸高兴:“那今天是陆大人特意带阿俭回书院吗?” “这我倒没问。”应该是有事,不至于特意带他再回去,也没特殊到这地步,余光看见屋檐下有两米袋,还有两只酱板鸭,两个青花瓷瓮,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沈姮奇道:“大嫂,这些哪里来的?” “是你娘家人送来的。”夏氏见弟媳脸色不太对,忙说:“那老管家和小厮把东西放了就走,我一个人,拦不住。” 沈姮头疼。 “阿姮,你和阿俭成亲的事,大嫂心里对你一直愧疚。”她虽不识大字,但也不是泼辣蛮横之人,夏氏苦笑了声:“那时家里,实在是没办法了。” 没办法就能伤害无辜吗?但这样讲,永远没完没了,对错就放在那里,一目了然,可这世上没有非黑即白的事,绝望的人都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见弟媳沉默着,夏氏一时不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想的,道:“你和你父母变成这样,都是大嫂的错,大嫂不想看着你失去娘家人。一个女人,没有娘家人的支持,是很孤单的。”一如她。 “大嫂,我这个女儿的存在对我父母而言,可有可无。虽然这事因你而起,但你也看得出来,他们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 “可毕竟是他们生了你,养你长大。” “所以,就能轻易地抛弃吗?”还是在最困难之时断绝关系的那种,沈姮为原主感到难过:“大嫂,咱们把这些送回去吧。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上次沈母过来,弟媳把她们赶出门外,夏氏还以为弟媳只是生气,如今看来,她是真的要与娘家人断绝关系啊。 第058章 仅仅是这两点,就够她有所作为了 因着不能留小旻儿一个人在家里,夏氏没法陪着去。沈姮便一个人叫来了役车,让车夫帮着搬东西上车去了忠义桥原主的娘家。 一路上,她跟车夫搭着话:“大伯,你说现在租铺子,哪里会便宜些?” “城里也就咱们的北门,还有东门几条街稍微便宜点,小娘子是要租铺子做生意去啊?”车夫挥着牛鞭,时不时吆喝着叫行人注意牛车过来。 沈姮轻嗯一声:“想开个杂货铺。” “就咱们北大街,单杂货铺有三个,这边你是开不了,开了也没生意。” “是啊。”沈姮这一带早就摸过底,还分门类例了铺子出来,所以她只能去东门那边再去看看:“南门和西门那儿的铺子贵吗?” 她来南明县两个多月了,说真的,还没好好的看过这个县城。 “贵啊。那些富贵人家,还有几大寒门世家都在南门那边,西门住的也是有钱人。那儿的东西都精贵。”车夫整个城都走,这些事情一清二楚。 这跟她查来的情况差不多,所以她要开铺子,只能在东门那边。 忠义桥还和以往一样热闹。 车夫帮着沈姮将车上的东西放在沈家大门后就离开。 “二姑娘?”守门的小厮一见是二姑娘回来,热情地帮着搬东西:“二姑娘回来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可真是孝顺。” 沈姮:“……” “二姑娘?”管家见到二姑娘,哪有像上次那般的冷面,正要迎起热情的笑容,见到小厮搬的东西时面色一变:“这,这些东西不都是夫人买给二姑娘的吗?怎么送回来了?” 沈姮可还记得上次这管家对她的刁难,没有理他,径直朝着堂厅走去。 里面的婢女见到了,忙跑去禀报。 很快,沈父沈母高兴地走出来,后面跟着一脸不满,气呼呼翘着唇的沈妍。 “姮儿,你回来了?”姚氏上前要去拥抱女儿,被沈姮避开。 出于是原主父母,沈姮施了一礼,看着急匆匆跑来的管家,这下不用她先说明情况了。 “老爷,夫人,二姑娘把小的送去的东西都退了回来。”管家道。 “退回来了?”姚氏一脸伤心地看着女儿:“姮儿,你这是做什么?” “沈老爷,沈夫人,既然断亲书已经写下,家人缘分已断,父女,母女,姐妹之情到此为止,从此之后就别再有瓜葛了。”沈姮不是来吵架的,声音温和,但神情果决。 “姮儿,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哪有隔夜仇。”沈荣蔚没想到这个女儿变得这般狠心了,耐着性子道:“以前是爹爹不好,爹爹说你几句气话,你怎么还放心里去了?那断亲书撕了便是,你还是爹爹的好女儿。” 沈妍在旁冷眼看着,这个二姐从小在家里就没什么存在感,不管是学女红还是算账,识字都很笨。她也最瞧不起这个二姐,每次出去,那木讷的性子,讲话跟蚊子似的声音,还总是低着头一副受气的模样,让她被其他家的姑娘嘲笑。 既已写下断亲书,断个干净就行了,实在不明白,爹娘为何非得再认回来,有她和大姐还不够吗? 就因为那个谢俭可能会考上秀才吗?考上又如何?以大姐夫的能力也肯定能考上。 再不济,还有她呢,她嫁个好朗婿也能为家里争光。 “姮儿,你当真舍得?”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一听真要断绝关系,姚氏这心里是真疼啊。 “当谢家前来逼婚,沈老爷,沈夫人以舍我保沈妍,保下沈氏的名望。当我受委屈跑回娘家,沈老爷,沈夫人一再口出恶语,最后一次甚至说断绝关系时,我已经舍了。” “你听听你说的这几句话,我们是你爹娘,骂你几句怎么了?还骂不得,说不得了?”沈荣蔚气得脸色铁青:“作为女儿,你怎么能怀恨在心?实属大逆不道。” “是啊,姮儿,是那谢家人可恶啊。你怨恨爹娘,却不去怨恨那毁了你一生的谢家人。你,你怎能如此伤爹娘的心啊。”姚氏哽咽。 因为沈家是原生家庭,就算她变成了原主,她改变不了孝字大于天的被动的局面,哪怕是愚孝。 瞧,搬出爹娘来,她不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么。 至于谢家,她可以创造出对她有利的局面来,化被动为主动。 当然了,这要是在一本书里,可得被有心人编排,说她宁可和害死原主的奸相在一起,去拯救奸相一家,简直是圣母心,三观不正。 在她看来同情原主,想为原主报仇的人才是真正的圣母心,都没把自个处境拎清,同情别人也是要有资本的。 再者,谢俭的算计不对,原主的私奔就对了吗? 都是被逼才出此下策的人。 都是没端正自己言行的人。 都是可怜人。 她如此自信在谢家能创造出有利的局面,是因为这两年来,夏氏虽然一直在骂原主,但从来没有让原主受过累,做过任何劳力,且没有动过她二百两嫁妆的心思。 仅仅是这两点,就够她有所作为了。 “还请沈老爷,沈夫人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沈姮退后一步,学着古人的样跪在了两人面前,叩下了三个头。 她的第四跪是为原主给父母的,以感谢养育不弃之恩。 看着二女儿决绝离开的身影,姚氏抱着小女儿哭得泣不成声。 这是她二姐吗?沈妍都觉得有些不认识这个二姐了。 沈荣蔚脸色极为难看,以前每次二女儿回来诉苦,虽然厌烦,但好歹也能知道谢家的情况。谢俭眼看着没什么出头之日了,所以他才和这个女儿断了亲。 谁能想谢俭还会翻身。以二女儿的性子,拿点东西过去,给点关爱就能挽回父女之情,谁想竟变得如此绝情,定是受了那谢家人的蛊惑。 这下好了,谢家的事,怕是没法再知一星半点了。 看着离去的二女儿,沈慰荣心烦得很,对着妻子不耐烦地道:“哭什么哭,都是你教女无方。” “我。”姚氏觉得更委屈了。 “你让娴儿回趟娘家来,我有事跟她说。”沈荣蔚说完,气恼的进了内院。 第059章 这是去吵架吗 从沈家出来,沈姮看着天空的飘雪,哈了下有些冷的手,去坐牛车,她得去趟东门转转看看。 东大门同样很热闹,不过这里更多的是同她一样的庶民,谈不上穷,但也不富有,日子过过还是好的,相对卖的东西也便宜。 将周围的环境摸了一圈后,找了几家东门的牙人问出租铺子的情况。 只要门口对着大街的,最差的一年也要六七两,这已经是大街最后面了,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好一点的铺子还有几间,不是太大的,就是太小的,没一间合适。 “这街上杂货铺有二户了。”牙人好心的道:“小娘子,你要开的话,商会估计不会同意。” 大丛朝经商,各行各业都有商会,要做生意就得去商会登记,同时也会有地域保护,还蛮规范。 另一来租铺子的人道:“东门这边,书肆倒是缺。” “没几个读书的,谁会来买书看啊,没啥赚头。这间铺子不错,适合你开酒铺。”牙人将一块小竹匾丢给说话的男子,指指里屋:“具体的你去问里面的伙计,也可让他带你去看看。” 见来的小娘子一直看着墙上画着的商铺图,牙人道:“小娘子,你要是背后有人,那跟商会说一声,这杂货铺指不定就能开了。” “我没人。”沈姮倒是想有金大腿能抱,奈何一直靠的都是她自己:“这位大哥,我若是把杂货铺开在这个地方,商会应该会同意吧?” 牙人见所指的是并不是主街,而是隔壁那条街的街尾,那街上没杂货铺,也没什么人,奇道:“小娘子,你开在那里做什么?哪有人去那种地方买的。容易亏本。” 沈姮笑笑,她自有办法不亏本:“那儿的铺子租金应该不贵吧?” “这种地方,一年也就四两。” “好,我先付定金。” 牙人惊讶:“你当真要租这种地方?小娘子,我可是提醒过你的,到时生意不景气,可退不了租金。” “请写契据吧。” 天空中雪花依旧飘着,行人都是匆匆。 沈姮回到家时,已经中午了。 夏氏刚做好午饭,听到弟媳所说铺子都已定好,愣了下:“这么快?” 沈姮将经过说了下。 “那种地方你租下来做什么?”夏氏一脸担心:“我虽没做过生意,但也知道铺子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才有生意,才能赚钱啊。” “大嫂放心吧,我有自己的想法。” “就算你有想法,这都12月了。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你起码要到来年两月才能开张吧,这不是浪费吗?” “大嫂,仅仅是准备也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呀,不浪费。” 见弟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夏氏嘴上不再说,心里着实担心,弟媳从没有做过生意,又是女儿家,可莫要被人家骗了才好。但如今旻儿的药钱仅仅靠着阿俭抄书是远远不够的,只希望能一切顺利。 “大嫂,这是什么?”沈姮见到角落里放着一篮子如鸽蛋大小的果子,毛毛的,看起来很像猕猴桃。 “这是藤梨,邻居今天去山上了,摘了些下来,就分了我们一些。还硬着,等软了就能吃了。” 自谢俭去了学院,又能科考之后,家族的人,周围的邻居慢慢地都走动了起来,大家都给了最大的善意,仿佛以前的那些事都不存在。 人情冷暖,体现得淋漓尽致。 听得夏氏道:“早上出去时,听族人在说,吉儿娘带着吉儿回了乡下,谢长根死后,他家人离开了南明县,应该是去投奔他家那个在皇都得大儿子了。连他小儿子也关了铺子,一同去了。” 看着大嫂神情的愤愤,想到还躺在床上的旻儿,沈姮叹了口气,一伤虽抵了两命,可旻儿的这一生,希望旻儿身体不会落下残疾。 脑海里闪过那天在桌上谢俭写下的人物关系图,谢长根当上族长的时间,他两个儿子做生意,大儿子又去了皇都开铺子。 “阿姮,你想什么呢?”夏氏将菜夹在饭碗上去给儿子,唤了弟媳好几声,也没见她应。 “没什么,大嫂,我吃过饭就去几个铺子转转。”沈姮道。 夏氏点点头:“从今天开始,家里的家务活你都不用做了,你就好好地经营你的生意。” 沈姮笑笑:“大嫂,没事,你也累得。”既要照顾旻儿,又要一日三餐各种家务,还有后院的几只家禽,活也挺多啊。 “不累,我以前就做习惯了。”说到以前,夏氏不好意思地道:“那会嫂子常常骂你,你别往心里去。” 从原主的立场来说,骂都骂了,还能怎么说? 但站在夏氏的立场,一家子的重担都在她身上,还时不时地被人轻视欺负,她若不一边发泄一边做事,只怕也难熬。 沈姮更看重以后:“大嫂,不是说不提过去的事吗?” “好,好,不提了,以后再也不提了。” 饭后,沈姮去和旻儿玩了一会,这才出门。 就如早上那牙人所说,她所租下的杂货铺周围没多少人,大有可能赔钱,因此,她不可能像别的杂货铺那样坐在铺子里等客人自动上门买东西。 不管是进货渠道,还是货源,她都没有,这些渠道对很多商家来说都是秘密,一般人打听不出来。 她若有足够的耐心,就应该先去杂货铺干上几个月的伙计。 明显,她这样的耐心是没有滴,但她可以帮别人卖货赚取佣金啊。 等价格谈拢,她可以雇人做送货做上门服务的业务,等慢慢把业务熟悉之后,再做大。 沈姮来到自己精选出来的一家米铺,北大街的米铺共四家,这家明显竞争不过另外三家。 斜对面的一家茶楼上,一身常服的衙役刚跟同穿常服的陆纪安禀报此行调查的结果,便咦了声:“大人,那不是沈小娘子么?她干嘛呢?” 陆纪安望去,就见那小娘子深吸了好几口气,随后双手紧握拳头那么一下,气昂昂地走进了前头的米铺。 “这是要去吵架吗?”衙役一脸好奇。 “有点像。”陆纪安点点头。 第061章 谏官代表 接下来的两日,沈姮越发忙起来。 这日回来已经很晚,远远地就看见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沈姮眨眨眼,是马车,高头大马,不是牛车,马车旁候着两名小厮,见有人过来,都望着她。 心里闪过一丝紧张,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沈姮匆忙进院内,刚进去,就听见灶房里传来一道陌生少年的说话声:“我和谢俭认识虽然才不过两个时辰,但相见甚欢,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真的吗?”夏氏的声音透着高兴:“你愿意做阿俭的好友?” “我和谢俭一定会成为一辈子的朋友,是吧,谢俭?” “天色已暗,你还不回去?”谢俭的声音平平淡淡,与少年的声音截然相反。 “你不留我吃饭啊?” “不留。” “你这人,不过我喜欢。嘿嘿,大嫂,那我走了,改日再来玩。”少年声音刚落,人已经出了灶房。 是一位跟谢俭差不多身高的少年郎,年纪应该也在十五六岁,有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时,还有两个对称的酒窝,这少年肯定爱笑,说话时眼里都是笑意。 “阿姮回来了。”夏氏见到弟媳,忙对少年介绍:“她是阿俭的媳妇儿。” 少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谢俭:“你成亲了?” “嗯。”相比起这个爱笑的少年,谢俭的表情无比寡淡。 少年张嘴成了o字形,似乎不敢相信谢俭竟然成亲了,家里人说他还是个孩子,他比一般的少年长得要慢,所以家里人都说他要在17岁左右才能成亲,明明谢俭也是啊。 “公子,再不走,就要被太老爷责罚了。”小厮在外催促。 少年只得快步离开,上马车时,朝着谢俭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书院,我来接你,记住我的名字了,我叫孟宣朗。” 三人目送着马车消失在门口。 夏氏为小叔子有朋友而感到高兴:“小公子的性格真讨人喜欢,阿俭,你是怎么跟这个小公子认识的啊?” 谢俭正要说,却见沈姮脸色突然一变,奇道:“你怎么了?” 孟宣朗,大丛朝最后一任辅佐大臣太傅,亦是六百年来最为杰出的谏官代表,曾和谢俭一起被老百姓称为皇帝的左臂右膀,但却在三十岁那年被大奸臣谢俭诬陷而入狱,最终在狱内自尽而亡。 “没事。”她就是突然看到历史人物有些激动,不过在对上谢俭清冷的黑眸时,额,所以,他们现在就认识了? “阿俭,大嫂一直担心你交不到朋友。”夏氏开心地说,“这小公子一看就是心善正直的人,是不是,阿姮?” 沈姮点点头,脑海里还想着方才的少年郎,原来未来的太傅长这样啊。 “阿俭,你到底怎么跟小公子认识的呀?”夏氏好奇地问:“这小公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吧?” “他是陆大人朋友之子,大嫂,我饿了。”谢俭说着进了灶房。 每次谢俭回来的菜都不会差,夏氏晚上炸了六个萝卜丝油墩子,还有一碗肥肉油豆腐,肥肉也就几颗,但把油豆腐烧得又透又香。 沈姮正夹了一颗油豆腐进嘴里满足地吃着,夏氏一直在桌子底下朝她的脚使劲着,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是让她多多关心谢俭在学院的事。不是她不关心,只是觉得关心了也没用,沈姮只得问道:“阿俭,在学院有交朋友吗?” 谢俭冷淡地看了她眼:“有,大家相处得还不错。” 沈姮原本也就这么一问,没想到谢俭回答得挺认真的,更意外的是,他和同窗们还会相处得不错。 “学业繁重吗?”沈姮又问。 “你和大嫂不用担心,学业对我来说不成问题,不懂之处,陆大人也会悉心教导我。” 夏氏听着高兴。 想到那位谏官代表,想到他的未来,沈姮心里挺复杂的:“阿俭,方才那位小公子说要和你成为一辈子的朋友,你觉得和他做朋友如何?” 谢俭觉得最近这个女人跟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像长辈跟晚辈似的,这感觉让他很不喜欢,但还是道:“太聒噪了。” 他可以和任何人保持说说笑笑,但这个孟宣朗,相识也不过两个时辰,却比他一年讲的话还要多。 沈姮:“……”竟然是这印象。 饭后,谢俭去陪着旻儿玩,在小旻儿的强烈要求下,把他抱了出来到院子里兜了一圈。 小旻儿的伤口愈合得很好,但还不能有大动作,双脚能沾地了,但不能迈步走,不过仅仅是站在地上已经让小旻儿开心地大笑。 稚嫩的笑声开心就是真开心,很能感染人,但沈姮能仍感觉出小旻儿的眼神已经不像以前那般亮了。 发生了那么多事,哪怕是个孩子,心境也会有些变化。 和往常一样,谢俭把热水拎进了居室,又给她打好洗脚盆拿过来。 正当沈姮开始泡脚时,他拿着一个钱袋到她面前:“大嫂让我给你,是这个月抄书的钱,葛掌柜先给我了。” 沈姮愣了下:“不是说了不用给我吗?家里的事都听大嫂的。” “大嫂说,旻儿的药费用的都是你的嫁妆,她心里已经非常过去不去。”顿了顿,谢俭道:“我的银子,本就应该是你管的。”说完,转身去抄书。 可她并不想管啊,沈姮道:“那我明天拿给大嫂吧。” “随你。”谢俭又转过身看着她:“大嫂说你租了铺子,这几天每天都在各铺子里谈生意?” 沈姮点点头:“谈了好几家了,我明天打算先雇两名跑腿的。” “已经有生意了?” “那倒没有。生意也要一家家地上门自己找,所以好些事得跟跑腿的交代。”俗称训练,沈姮想想就觉得要做的事情挺多的。 谢俭淡淡看了她一眼:“让他们自己上门来买货不是更好?” “说得容易。” 本身就很容易,谢俭觉得这个女人有时看起来很聪明,有时又很迟钝,看来他明早得去一趟裱铺的谢三叔那里了。 隔天,沈姮一觉醒来时,正好看到阳光细碎地从窗外照进来,今天是个大晴天啊。 创业期,醒来就感觉精神饱满。 谢俭应该很早就起床了,被衾都叠得整整齐齐。 穿戴好出去,正要去灶房舀热水洗脸刷牙时,就见大嫂拎着一篮子刚买的肉满脸疑惑地走进来。 第064章 是圣贤第一等学问 干起活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傍晚时分,沈姮结算了长工的工钱,发现今天一天赚了八十文钱,比她预想的要多。 同时,两名长工又接回来七单明天的生意,对于他们自己接的,沈姮暂时没有奖励,但给画了大饼,等年后走上轨道了,会有奖励,现在还在起步阶段,一切等年后再说。 回去的路上,沈姮看到医馆,就想到了自己上班时喝的各种保健茶,什么女神茶,丽颜茶,去除结节茶,失眠多梦睡眠茶,额,五花八门,不知道古人养身这一块怎么样的。 原主父母倒也会喝一些,平民百姓并不流行这个,尽管现在国泰国安,老百姓对于养生还是没什么概念,空闲时专注于听听小曲儿,聊聊周围的八卦。 看到不远处的糕点铺子,沈姮想到小旻儿,天天嚷着要下床,那可怜样,买个红豆糕安慰安慰,让他开心一下。 正要进去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不是沈二姑娘吗?” 沈姮转身,看到仅有几面之缘的高大媒婆走了过来,估计是刚刚营完业,鬓边戴了朵大红的簪花,相比那日在沈府见到的,这会儿笑得无比热情。 “高大媒。” “二姑娘还记着我呢,恭喜二姑娘,贺喜二姑娘。”边说边福了福。 这喜上眉梢的表情,一脸大好事的笑容,定力不好的人还真的容易被感染,沈姮是纯粹觉得这人有意思,笑问:“恭喜我什么?” “日后你就是秀才娘子了,自然是要恭喜贺喜啊。”高大媒说着又福了福:“二姑娘,一看你这面相,就知道是有福之人呐。” 额,且不说秀才不秀才娘子的,这左一福右一福的,沈姮笑着说:“承高大媒的话,我也觉得我定是有福之人。” 高大媒:“……”又堆起笑容说:“不仅是秀才娘子,二姑娘指不定还会成为陆大人的二姨子呢。” 陆大人的二姨子?想起上次在大街上,高大媒说起要给陆纪安做媒的事,沈姮目光一动:“高大媒这话说的,我怎么会成为陆大人的二姨子呢?” “别人我就不说,你也不是外人。”高大媒见左右没多少人,压低声音道:“沈大善人托了我给你小妹做媒呢,这不陆大人的妻子三年前没了,若是两人能成,你不就成为了陆大人的姨子么?” 沈姮那时听到时,心里确实是有这样的怀疑,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沈妍那个小姑娘,绝对不会是陆纪安的菜:“能成吗?” “有我高大媒出马,还没有说不成的。”高大媒一脸自信地道。 沈妍和陆纪安?她觉得成不了,虽说媒婆的嘴,骗人的鬼,沈姮说着场面话:“那就有劳高大媒了,若日后真成了,沈家肯定不会亏了你那份的。” 沈大善人不知道得多高兴。 “定是竭尽全力。” 俩人互道了别。 天色已暗下来。 沈姮快步朝着谢家走去,路人不时的有人跟她打招呼,顺便又接了两单生意。 就在快到谢家时,见到不少人围在旁,沈姮现在对于这种围法都有心理阴影了,快步进人群,才发现家门口有一辆马车,正是昨天孟宣朗的马车。 不是去书院了吗? “沈姮,你家这两天不是牛车就是马车的,这是哪位贵人啊?”人群中有人问道。 “是啊,这马一看就是良马,连衙门里也不见得有这样的马。” “这辆马车值几十两银子吧?” “几十两?买这匹马也不够。” 沈姮扯开嚷门喊道:“乡亲们,族人,我开了间杂货铺,你们家里缺什么要什么跟我说,我送东西上门。” 等门口的人散了,沈姮又接了四五单生意。 当她推门进去时,听见小谢旻的笑声从居室里传来。 “阿姮回来了?”夏氏正从后院里摘了菜出来,高兴地说:“阿俭不住书院了。小公子每天都要回衙门里,顺便也把阿俭带回来。” 沈姮一愣:“学院多好啊,这每天回来,多浪费时间啊,得以学业为重。”这床又得分出去一半了吗?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小公子说,马车快,一两炷香的时间就是一趟。你快去洗把手,可以用晚食了。”夏氏说着进了灶房。 此时,孟宣朗和谢俭从旻儿的居室里走出来。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谢俭依然是那冷冷淡淡的表情。 “我是来看旻儿的,谁让你们只有两间居室。再说,是你陪着我进去的,谁敢说闲话。”孟宣朗正说着,见到沈姮,高兴地喊了声:“弟妹。” 沈姮:“……”头疼得很呐。 “你再乱叫,就别来我家了。”谢俭道。 “我比你大上两个月,就是比你大嘛。”孟宣朗理所当然地说,见谢俭冷眼飘过来:“一个称呼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沈姮觉得还是要放在心上的,只不过事确实是小事:“小公子在要这里用晚食吗?” “不了,晚上我要和我阿爷一起用食,那我走了。谢俭,明早我来接你。” 门口候着的小厮已经打开门。 目送着未来谏臣的马车离开,沈姮看着谢俭冷冷淡淡的面庞,这家伙现在在外人面前是温和有礼,脸上挂笑的模样,到了家,也就不装了。 不过在孟大谏臣面前,他这也是不装了?沈姮纯是好奇地问:“你平常在外人面前都笑笑的,在他面前怎么如此冷淡?” 谢俭冷看了她一眼:“他没一刻不笑,我脸酸。” 沈姮愣了下,随即囧囧地看着他进灶房的身影,好吧,也有道理。 另一边,孟宣朗一上马车,这眼就红了,对着贴身小厮说:“谢俭和他侄子真是可怜,明天你帮我买些孩子喜欢的玩具来。” “是。公子,你心善,照顾一二即可。而谢家只是庶民,小人觉得没有必要太过亲近。”小厮道。 “太爷爷有训,人无贵贱之分,而以品为重,是圣贤第一等学问,尔要切记。”孟宣朗吸吸鼻子。 “公子,那谢俭,品行极好吗?”小厮疑惑地问。 第065章 那去喜欢就行了 孟宣朗点点头:“谢俭遭遇了这么多事,仍礼贤他人,更不曾心怀怨恨,难怪纪安叔让我多多亲近与他。他是值得交的朋友。” “可小人看他对公子挺冷淡啊。” “初见面时,他对我温和有礼,我们共聊五言八韵,共谈经学理义,是个极有学问之人。你想,他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心里必然凄苦,人哪能总是笑脸相迎啊,他对他家人亦是极为冷淡的,想来,是真心把我视为知己了。” 看着公子动容的面庞,小厮想了想:“公子所言极是。” 今晚夏氏做了三菜一汤,咸肉蒸芋艿头是沈姮最为喜欢吃的,既粉糯又清香。 “原来小公子的太爷爷是位言官啊,难怪小公子说话这般直来直去的。”夏氏笑着说:“直性子让人喜欢。” “言官?”沈姮再次想了想孟宣朗的生平,并没有说是言官世家啊,好吧,哪怕说了她估计也没记牢。 见沈姮好奇,谢俭淡淡道:“到了他阿爷那会,朝廷开放经商,孟家人便去做了生意,如今孟家是皇都数一数二的大户,等生了孟宣朗,他从小到大立志于变成他太爷爷一样成为言官。” 沈姮点点头,原来如此。 “阿俭有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太好了。”夏氏说。 这样的朋友自然是好的,看着安静吃饭的谢俭,沈姮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俩人的结局可不怎么好啊? 想到孟宣朗率真的笑容,真想插手做点什么,看着面前的咸肉蒸芋艿头,算了算了,先吃饭吧。 饭后,谢俭见灶坑里没柴了,去柴房劈些柴来。 夏氏扫地做家务。 沈姮则去给谢旻讲故事,才进居室,就见小谢旻正悄悄的一点点的努力地下床,看见阿婶进来,吐吐舌。 “阿婶。” “你啊,”沈姮抱起小家伙站好:“伤口可疼?” 谢旻摇摇头。 “动一动一点也不疼了吗?” “有一点。”谢旻声脆脆的,神情很兴奋:“但可以走了。阿婶,你让我试试吧。” 沈姮想了想:“只能走三步。” “好。” 小旻儿小心地走了三步,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姮:“阿婶,你看。” 沈姮抱起他来,小家伙总算胖回了些:“乖乖在床上再躺个几天,到时阿婶就带去你院子里走走,好不好?” “拉钩。” 谢俭砍了些柴够明天烧了,将柴放到灶坑里后就想着来给侄子认认字,现在旻儿没有蒙师,他又每天回来,就先教着旻儿启蒙,刚走到门口,听见沈姮温柔讲故事的声音传来,时不时夹杂着旻儿好奇地询问。 “阿俭,阿姮人真好。”夏氏收了衣服走过来:“我们以前那样对她,她也没有怨恨,反而真心相待。” 谢俭沉默了会,轻嗯了声。 “以前是我们谢家对不起她,往后,我们都要好好待她,特别是你,别总是对她这般冷淡。” 谢俭点点头:“我去烧水。” 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夏氏想起了失踪的丈夫,她不愿相信丈夫被大虫咬死了,丈夫一定还活着。 如今他们一家的生活在一点点变好,周围邻居,族人,也不再轻视排挤他们,小叔子进了学院,还能科考,弟妹做起了生意,旻儿的身体也在康复。 还有帮着他们的陆大人。 总有一天,他们能找到旻儿爹,再为公公申冤。 沈姮回到居室时,谢俭已经为她倒好了泡脚水,正认真地抄写着书。 冬天泡脚是一天中最为舒服的时候,若能泡到微微出汗,一天的疲劳尽消。 沈姮边泡边想着生意的事,得有自己的杂货铺围裙,印着logo,送货的独轮车上,也要有她沈姮独有的logo,哎,花样有点多,生意都没做出个像样来,就想这想那的。 做大事的人可不是这样的。 把脚趾一个个擦干,想到那养生茶,沈姮寻思着这古人寿数短,应该说穷人寿数短,能活到五六十岁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要不要从这个年纪开始养身呢? 那从脚底心按摩开始做起?抬头时,见谢俭正冷眼看着她。 “你脚怎么了?”谢俭奇怪地问,这个女人一直看着她自个的脚,她的脚白皙小巧,脚趾头圆圆的,挺,挺可爱。 他一般隔个两三天泡个脚,平常洗洗就好,这个女人却是每天都在泡脚,还一副享受的样子,。 “没什么。”沈姮忙擦好脚,端着泡脚盆去倒水。 “今天古锋大哥说驿站有我的东西,应该是王内侍给旻儿的药,明早你随我去拿回来吧。”谢俭看着关门的沈姮。 “好,有了王内侍的药,旻儿好的肯定会更快。” “拿着药,你去旻儿看诊的那个医馆,还有西门的那个医馆那里让大夫看一看药,药性,药物相冲的属性都要问清楚了。” 沈姮愣了下,正想问干嘛如此大费周折,随即想到什么。 见沈姮面色从寻常到凝重,谢俭知道她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这一块,她脑子挺好使的,别的地方倒不见得,转过身端正身姿继续抄书。 隔天,天气阴沉,相比之前又冷了许多。 才吃完饭,孟宣朗准时到。 这是沈姮两辈子以来第二次坐马车,再怎么豪华,软垫一放也还是硬木板啊,当然,比起役车实在是好太多。 看着沈姮进了驿站内,孟宣朗好奇地问道:“谢俭,听说你和弟妹也是从小就订下的婚事?” 马车缓缓往城外走去。 沈姮并非他自小订下婚事的人,但谢俭还是轻嗯了声。 “我也有个从小订下婚事的未过门妻子,两年后就要娶她了。”孟宣朗有些忧愁:“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喜欢她。” 谢俭冷淡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当遵从。” “也是。可要是娶的女子并非我们心仪的呢?谢俭,弟妹是你心仪之人吗?” “这重要吗?” 谢俭这问得如此正常,孟宣朗有那么瞬间觉得自己问的不正常,可一想:“重要啊,不喜欢怎么过一辈子?” “那去喜欢就行了。”谢俭觉得这问题问得极蠢,既已有许嫁之妻,为何还要去喜欢别的女子? 第066章 原来你还未开窍啊 “要是喜欢不了呢?” “男女之情,不过是小事,何必庸人自扰?” 孟宣朗愣了下,突然笑得一脸微妙:“俭弟,原来你还未开窍啊。” 谢俭拧起眉:“说了不许乱叫。”这种事还需要开窍吗? “俭弟,不过是小事,何必这般在意,俭弟。”说着,孟宣朗开心地大笑。 马车出了城,马夫一声驾,白马迅速狂奔起来,听到小公子爽朗的笑声,马夫也跟着笑起来,他们小公子从小到大每天都是笑呵呵的,跟着小公子这么多年,他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 城内。 沈姮将拿到的十五袋草药给医馆的大夫看了,说了没问题后又去了西门的医院,为了小心起见又跑了多家医馆。 大夫都说没有问题,而且每一包的药材都在二两银子左右,都是极好的药材。 “小孩子吃这么好的药材会不会大补或出什么问题?”沈姮不敢掉以轻心,王内侍可是宫里出来的战斗机,一个疑点都不可以放过。 “这几味药的药性都是平的,就算有几味大补之药,里面还有缓和药性的草药,对小孩子是极有好处的。”一名老大夫说。 沈姮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王内侍应该是真心喜欢旻儿这孩子的。 正待出去,看见一汉子背了一筐的草药来卖,药铺的伙计看了眼,给称了称,结了二十文银。 草药的价格貌似不错啊,沈姮寻思着,随即摇摇头,暂时就以杂货铺为主,别总是动旁的心思,先把杂货铺做好了再说。 有心创业,行行都可以,但心思太活络,没法干一行专一行。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一日三餐,沈姮一心扑在杂货铺上, 而谢俭也是每晚到家,有时随着孟宣朗去衙门用饭。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看起来平静而安和。 天越来越冷,年关也是越来越近。 沈姮用木炭在门后面用正字记录着最近的生意,一天结算完就擦掉,只记下总数。 原主的脑子对于数字,思维有限,小时候沈母教过她记账,还有打算盘,但她连入门也没有,因此每天被沈母骂,最后直接把这个孩子给放弃了,每次出去也只带大女儿和小女儿出门,免的丢人,原主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但沈姮是理科生,从小理科就出挑,也亏得因着沈母的骂,原主很多主要的类似于公式记的一清二楚,如今回忆一遍,手到拈来。 她喜欢算盘,一手抬一手打,这仪式感,算钱倍感有劲。 谢俭从书中抬头,看着边打着算盘边在门上写着的沈姮,如此认真倒是少见,不禁走了过去,随即拧起了眉。 “你写的是什么?” 沈姮看了他一眼,不懂了吧,这叫阿拉伯数字,古印度人发明的计数符号,要到元朝时才随着伊斯兰教徒传入华夏,而大丛朝前面并没有元朝:“我用自己的方法算收入,其他的学不会。” “字写错了很多。” 这叫简体字,沈姮温声道:“要是女子也能入学堂,指不定我识的字比你还多。” 见阿姮一脸不屑的样子,谢俭想了想说:“我每天晚上会教着旻儿启蒙,你要是想学,也可以跟着学。” “我所学的这些字够我用的了。”古人的字只要不是特别多笔画的基本能看懂,学着也没必要。 此时,听得小旻儿的声音在外传来:“娘,下雪了。” 沈姮把门打开,夜风清冷,果然天上飘着白雪。 夏氏从灶房里出来,对着从窗口探出头的儿子道:“把窗户关上,冷。” “娘,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你伤口还没全好。” “我好了,不疼了。我想出去走走。” 沈姮走出居室:“大嫂,我和阿俭带着旻儿在院子里走走吧。这个月可把他闷坏了。” 还没等夏氏开口,小旻儿就高兴地喊:“阿婶最好了,阿叔,来抱我。” 一会,谢俭就把裹得严实的侄子抱到了院子里。 沈姮牵着他的手慢慢地走着:“冷不冷?” “不冷。”小旻儿小手接着雪花:“阿婶,去年的雪花跟我手掌一样大,可好看了。” 夏氏笑道:“呸呸呸,别胡说,要是有这么大,那咱们可得遭殃了。” 沈姮出生在南方,南方不太有雪,她也一直以为古代亦是如此,但事实是,通过原主的记忆,古代南方的雪也是极大的,基本会到膝盖处。 小旻儿说的虽然夸张了,但小娃半手大的雪花也确实有过。 “旻儿,不可走太快了。”谢俭见侄子走几步就要一蹦一跳的,出声阻止。 “我要自己一个人走。”小谢旻说着就挣开阿婶的手。 看着小旻儿欢乐的身影,夏氏微红着眼眶说:“内侍大人的药可真管用,这才吃了几天,瞧瞧旻儿的面色,多好啊。” 就在三人都笑看着旻儿欢快走路时,听得外面铜锣声敲来,伴随着洪亮的声音:“雪天即将来临,各家各户,补漏修缮,不可马虎。” “平常都是白天在喊的,今天怎么喊的这么晚。”夏氏奇道。 沈姮还是第一次听见,平常白天也不在家。 “大嫂,家里需要修缮吗?”谢俭问。 “不用,前两天已经叫人来弄过。”夏氏道,以前每年都是自己和阿俭俩人上屋顶修缮巩固,今年族里的都愿意来帮忙:“下再大的雪也没事。” 沈姮正想问谢俭什么时候放假,这才想到大丛的学子没有寒假暑假之说,一般都是旬假日,也就是十日放一天,书院估计要在过年前几日才放。 第二天起床时,雪还在下,跟昨晚一样散散的,地上,屋顶,布了密密的一层白。 孟宣朗来时,带来了几块刚出炉的糕点给小旻儿。 小旻儿一口一叔叫的孟宣朗合不拢嘴。 “我最喜欢宣朗阿叔了。”小谢旻在窗口拿着糕点,脆脆地说。 “那你说,你喜欢我这个阿叔呢还是喜欢谢俭那个阿叔?”孟宣朗给出难题。 那边阿叔正在和娘说着什么,小谢旻轻声道:“我最喜欢宣朗叔叔。”宣朗叔叔对阿叔这么好,对他也好,还有马车,一定要哄着他才好,这样别人再欺负他家时,就多一个人帮着他们了。 第067章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 “你个小机灵鬼。”孟宣朗捏捏他的小挺鼻:“快把窗关上,别冻着了。” 谢俭和孟宣朗去书院后,沈姮也出了门。 一路上,不少的宅子都在补漏修缮,有的送木头,有的递瓦片,说说笑笑,一派和乐。 “沈姮,我家的扁担破了,下午你给送根来啊。”一族人见到沈姮路过,喊。 “好咧。”沈姮应着:“多帮我给亲朋好友介绍介绍生意啊。” “那必须的。” 这几乎是沈姮每天都要说的话了,亲朋好友之间的感情貌似都在修复当中。 但人心隔肚皮啊。 到了店里,一长工已经到了,另一长工柳岗却还没来,以往这小伙子来的最为早,不管是干活还是送货,都是最勤快的。 “掌柜的,柳岗的家在山上,现在下雪,估计是雪势太大走不出来。”长工说道。 “这么点雪而已。”沈姮看着雪势,屋顶还能看到些雪,地上早就融化了。 “他们家在拨云山顶,那儿高,我们这里只要冷一点,那儿就是大雪,更别说这么冷的天了。” 拨云山?柳岗所住的村子竟然在拨云山,这山可是给沈姮有噩梦的地方,摸了摸曾被掐过的脖子:“那今天你累点,这二十几单都送了吧。” “再多几单都行。”长工高兴得很,这杂货铺说是杂货,里面没啥东西,一天到晚生意也就这么几单,他一个人完全没问题,要不是快过年了,也不会在这里做伙计。 北门的业务,以谢氏家族为中心,一家家都是沾亲带故的,哪怕她上门自我介绍,一听是某某的谁的谁的又是谁的认识的,生意基本能成。 大丛朝虽已不再是画地为牢的时代,但老百姓的想法大多单一,只要上门多说几句,亲切感一出来,都极好说主知。 就在沈姮走进主街,打算走街串巷时,瞧见陆纪安和一位五十出头穿着锦衣的老者从一家茶楼出来,古锋和于威随侍在后,古锋赶紧给陆纪安打起伞,老者则由其随侍撑伞。 第068章 多个人多份力啊 谢俭未语,安静着咀嚼着饭菜,孟宣朗的太爷曾是朝中言官,在朝廷开放经商,并允许商人之子科考,商人的地位一步步上升之后,不顾其父地反对做了商人,直到孟宣朗父亲之时,孟家的商号已遍布大丛各地。 但到了孟宣朗这一代,却又立志要像其曾祖父一样要做官了。 几十年下来,孟家的人脉极其宽广,而他以后走上仕途,最缺的就是这人脉。 这一晚,沈姮看着门板上的账本笑眯眯地看了好久,觉得看到了自己的生意王国,见谢俭也快要睡了,这才上床。 睡得正酣际,突听到小黄狂叫。 自小旻儿从医馆回来,小黄每次听到他声音都要激动地叫个不停,夏氏就把狗窝移到了后院,将它拴在这里,现在旻儿虽然能走了,但怕这狗亲近旻儿而扑倒他,因此一直没放出来。 从像没今晚这般叫的。 沈姮睁开眼睛时,谢俭已经披好衣裳走出去看看。 此时,夏氏也开了门:“怎么这么大的雪。” 看到门口积雪已经快到膝盖了,沈姮瞬间清醒,赶紧穿好衣裳出门,本是灰暗的天地竟然一片银白,院子里的那几个小瓮,井,都被埋的不见了踪影。 问题是,这雪还密密麻麻地在下着,不见停息。 现在才是半夜,要是到天亮可不得了。 此时,去了后院的谢俭抱着小黄走了进来,小黄全身瑟瑟发抖:“它的狗窝被雪压塌了。” 一进居室,小黄迅速跑到床边的角落里蜷缩着取暖。 沈姮想到了雪灾两字:“阿俭,我们去趟杂货铺。” 谢俭也似想到了什么,点点头。 “这个时候你们去杂货铺干什么?”夏氏问道。 “大嫂,这雪不同寻常,铺子里还有十几袋米和炭,都拿回来放家里备用。”沈姮踩着雪去柴房拿扁担,还有几篮子的干货也去挑回来。 看着这雪,夏氏心里忐忑起来,回居室披了外衣出来:“我和阿俭去,你这肩膀哪挑得动东西,你和旻儿在家。” 沈姮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如总是干粗活的大嫂,也不逞强,将扁担给了大嫂。 很快,谢俭推着独轮车和夏氏出门。 沈姮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望着下雪的天空,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周围很安静,大家都在梦乡里。 县城里的屋子大都是夯土筑房,也有青砖垒石,只要不是特大的雪,应该不会有问题,但若没有备食物这些,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而城外那些乡间,就得遭殃了。 沈姮没经历过这种天灾,只是从老一辈那里听说过,也讲起过历史上的几次大暴雪,都是死伤无数。 而原主幼时有经历过,只不过她并没有关心。 “阿婶,娘和阿叔去干嘛。”小谢旻从居室出来,拉着沈姮让她抱:“我有点害怕。” 沈姮一把抱起他:“不怕,娘和阿叔只是去阿婶的杂货铺拿点东西。” 听到小主人的声音,小黄跑了出来,上蹿下跳。 半个时辰后,谢俭和夏氏终于回来了。 就在一家人将东西搬进柴房时,小黄耳朵一动,突然大叫起来。 伴随着它的叫声,巷子里的狗也开始一只只叫起来。 不一会,听得哐的一声,貌似什么东西崩塌了。 隔壁的门打开,听见男人大喊一句:“孩子娘,柴房被雪压倒了。” 沈姮忙看向谢家的柴房:“大嫂,咱们这柴房没事吧?” “没事。咱们这柴房牢的很,是旻儿爹和阿爷自己造的。”夏氏忙碌的神情在想到公公和丈夫后一阵难受。 谢俭也沉默着。 隔壁又传来声音:“孩子爹,快去找人帮忙,哎哟,鸡棚都被压了。” 声音刚落,银白的世界又响起不少的声音。 “怎么这么大的雪。” “羊圈倒了,天哪,我家的羊。” 伴随着哐啷崩压的声音,还有各种家禽的惨叫声。 一时,惨叫声此起彼伏。 沈姮三人从柴房出来,又奔向鸡窝,兔棚,羊圈已经被雪压倒了,不过里面的羊在早些时日被夏氏卖掉,因此没什么损失。 将积雪扫掉之后,又用木柱子给巩固了四角。 一圈忙下来,天边已亮。 巷子里的人都起了床,一个个忙着救灾。 然而,雪势越发地密集起来。 等到天大亮时,夏氏,沈姮,谢俭三人终于把院子里的雪给清理出一条道来,又忙着去清理外面的道路。 各家各户都在清理着。 有人匆匆地跑来:“不好了,不好了,东边巷子好几户人家屋子倒了,大家快和我一起去救人。” 周边没事的人家一个个拿起家伙就去救人。 沈姮觉得谢家应该不会有多大的事了:“大嫂,你在家陪着旻儿,阿俭,我们去救人。” 看着这满天的雪势,谢俭淡淡道:“他们人手够了,不需要我们操心。” 外面喊声又传来:“三叔公他们的屋子塌了,他自个在外面没什么事,儿子儿媳妇一家都被埋在里面,生死不知啊。” “他们家不是前几天才修巩过吗?” “是隔壁家的屋子倒了,他家地受到波及。” 沈姮看向谢家几户邻居,这距离就算是倒了也波及不到,随手拿起一把锄头:“我去看看。” 才迈出一步,胳膊就被谢俭拉住:“你去了也没有用。” “多个人多份力啊。”沈姮对上他清冷的黑眸,挣开他,径自出去。 她知道谢俭的想法,人非圣贤,以前遭受过这样的事,心里已经没有力量去正面的,积极的对待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但在大灾面前,沈姮不想自己变得太冷漠,人总要有点什么信仰,或者说来点什么精神支撑着生活下去。 “愣着干嘛,跟着阿姮去啊。”夏氏推着小叔子:“她一个人多危险。” 谢俭抿紧唇,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可看着越发大的雪,不再犹豫,快速地追了上去。 原以为只是几户人家塌了房。 沈姮走到之后才发现,东边巷子倒了一排,哀嚎声,哭救声此起彼伏,不少衙役已经在救人。 “救出来了,救出来人,大夫呢?快过来止血。”衙役大喊。 “先救我孩子,我孩子还在里面。”一妇人跪在地上无助地喊中。 第069章 我也能帮上忙 “古大哥。”在衙役们忙碌的身影下,沈姮见到了古锋:“我该做点什么?”她不敢随便救人,一挖更糟了怎么办。 “沈娘子,谢俭,你们都来了?家里没事吧?”古锋喘着气问。 “没事。”沈姮看着跟在后面的谢俭,她以为他不会来,没想到还是来了。 “这儿我们来,你们去那儿帮忙。”古锋指着另一处。 到处是倒下的墙体和瓦片,这么点时间,上面又覆盖了一层雪。 不少人都在赤手边哭边挖着泥,希望能救出自己的亲人,场面非常的乱,但大家都在积极地救人。 沈姮想也没想,跟着旁边的妇人一起挖。 妇人抬目,哭着红肿的眼睛道:“我十岁的孩子埋在下面了,都怪我去弄鸡窝,应该带他一起出来的。出来的话,他就不会埋在里面了。” “孩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沈姮安慰着,手一刻没停。 谢俭看着满地的断墙残瓦,耳边传来的哭声,求救声,冷笑一声,几年前,他,大嫂,旻儿也是这般哭着,求着人,但没有人伸出援手。 此时,另一堆残瓦里,瓦片滚落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来,那手拼命地招着。 谢俭走了过去,这儿应该是裱匠谢三叔的屋子,他还记得家里刚出事时,自己上门去借点米来,最后不仅没借到,甚至被狠狠地踢了好几脚。 蹲下身,捡起一旁的瓦片,正要盖上去,脑海里闪过夫子所说的那些话。 “谢俭,你遇到了世间的不平之事,难免心生怨恨。可也正因为你遭遇了这些事,更明白百姓之苦,百姓之难。这世上,不公不平不正之事太多,有些我们看不见,而有些能看见。看不见的我们无能为力,看得见的,也不可袖手旁观。我们读书,不仅仅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是为了扫除这世间的那些黑暗。” “不管何时遇到困难,不管受到多少的欺辱,也不要丧失正直的本性,此乃大丈夫。” 谢俭又望向正奋力挖泥救人的沈姮。 雪势下,这个女人正全力以赴地救着人。 “阿俭,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大嫂,有旻儿,还有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定会与你共进退。” 第070章 我们去尽一份力吧 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老百姓们各自拿能找到的工具过来。 沈姮帮着受伤的人包扎着,只恨自己没有多出几双手,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去报考医学专业,好歹这个时候能帮上忙,也能在古代有着一技之能,不像现在这般没用。 “南明县的陆大人可在此处。”一名夹杂着外地口音的男子从雪地里狂奔而来。 “大人在救人,什么事?”于威见了,大声问。 “我乃暨县差役,前来求救,军营可还有多余的人?”男子着急地问。 “哪还有多余的人?我们自己这里人手都不够,暨县受灾情况如何?” “家畜冻死无数,宅子坍塌严重,受伤的老百姓无以数计啊。” 此时,听得咔嚓一声。 古锋大喊声传来:“大人,房子要塌了,您快出来。” 沈姮望去时,谢俭,陆纪安,孟宣朗几人进去那废屋正在积雪之下变形,吓得她赶紧跑过去喊:“陆大人,里面危险,快出来。谢俭,小公子,快出来。” 就算要救人,也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危啊。 于威直接跑进去拉人:“大人 ,房子要塌了,快走。” “陆大人。”看着那木梁吱嘎吱嘎地响,沈姮干着急,大喊:“谢俭,小公子。” “再抬高,再抬高,人已经出来了。”陆纪安的声音传出来。 很快,就见于威背了个受伤极重的人出来,接着是一名士兵抱着个昏迷的男孩子跑出来,再后是孟宣朗。 就在沈姮松口气之时,那废屋上的木梁突然间断裂。 千钧一发之际,跑在最后面的陆纪安猛地推了谢俭一把,将他推出了废屋。 眼看那木梁即将压在陆纪安身上,一道身影突然掠过,抬脚飞踢狠狠踢在了那木梁上,伸手将陆纪安拉了出来。 发生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沈姮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看着突然出现的粗布少年,少年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高体壮,虎背熊腰,身后背着一把弓箭,腰上别着箭袋,长相给人一种豪爽的大侠感。 “多亏这少年了,要不然,接下来你们就要来救我了。”陆纪安见几个少年都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知道这样的事他们都是第一次碰到。 孟宣朗腿一软,坐在了雪堆上,拍拍胸脯:“太可怕,吓死我了。” 谢俭素来没什么情感起伏的目光此时无比复杂地看着陆纪安,那般危险的时刻,他想到的是救他吗? 看向沈姮,她正一脸开心地望着陆纪安。 沈姮当然开心,大家都没事,在这节骨眼上,陆纪安更不能出事,他现在是整个南明县的主心骨啊。 “你叫什么名字?”陆纪安问救了他的少年。 “小人叫欧阳恩,村人都叫我大山。”少年的嗓门很大,大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你是这个村子的人?” “我是孤儿,是吃这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名字也是这里的老人取的,所以是这里的村人。我以后的志向是做护国大将军。”欧阳恩大声道:“大人,我先去救人了。” 很快,众人又投入到了救灾之中。 时不时地,会有衙役和士兵前来汇报各地受灾的情况。 到下午时,基本能确定整个县受灾面积达到一半以上。 沈姮昨晚后半夜几乎没睡,如今又累了一天,整个人有些脱力地坐在废墟的木条上,蓑衣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孟宣朗,谢俭亦是如此。 此时,不远处一名正挖着废墟的男子突然跪在地上边哭边朝天叩拜:“老天,求求你救救我娘子和孩子吧,求老天了,求求老天了。” 跪完,男子又一边痛哭一边挖废墟。 村人都在帮他挖。 沈姮见状,眼眶一红,拖着疲惫的身子亦要过去帮忙。 谢俭拉住了她:“你已经很累了,再累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对上他脸疲惫的面庞,此情此景下,他目光依然清冷,脸上连丝动容也没有,但沈姮知道,他也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没事,我还有点力气。” “就算你去帮忙,也没有用。这些是泥房。” 泥房?这样的雪天,泥土一融化,连给人呼吸的空间也没有,沈姮沉重地道:“尽一份力吧,哪怕帮着把人给挖出来。” 谢俭拉起她满是泥泞的手,气恼地道:“你手指都挖的肿了。” 一旁的孟宣朗擦去眼泪,哽咽着说:“弟妹说的对,我们去尽一份力吧,哪怕把人给挖出来。这次雪灾有多少人家变得支离破碎,要是我,看到亲人如此,都活不下去了。” “无用之举。”谢俭冷声道。 “可我们去帮忙的话,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我若受难,也肯定希望别人能帮一帮的。” 沈姮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看着俩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赶过去帮忙,谢俭双拳紧握,当年,大嫂求天告地,甚至一头撞在衙门的石狮上,以期望有人替他们升冤,结果呢。 那个时候,他多希望有人能站出来。 此时,那男子又朝天拜着,哭着求老天能保护妻儿平安,哭声悲恸。 捡过旁边树枝拼命挖着泥的沈姮抬头起看了眼不远处在飞雪中孤独站立的谢俭,她知道他心中所想,在谢家最困难的时候,所有人都躲着,避着,没有人伸出援手。 长时间没有得到过温暖,怨和恨就成为了他的支点。 其实世间,还是有很多温暖的。 就像,沈姮看向不远处一直在身体力行的陆纪安。 “谢俭,你傻站着干什么,过来一起帮忙啊。”孟宣朗起身跑过去,拉着他一起过来。 沈姮意外于谢俭的没有拒绝,忙捡起地上一根木板给他:“用这个挖。” 谢俭接过,看着帮着忙的两人,又看向那边求着老天的男人,用长木板狠狠开始挖泥。 “找到了,人找到了。”有人喊:“再挖一挖,看到头了。” 男人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不一会,周围的泥都被清理了出来,坑里是一对母子,母亲弓起身子将年仅六岁的孩子护在身下,形成了一个空间,然而,泥土还是无处不在。 第071章 此乃人间道 见周围所有人悲怆地看着这一幕,沈姮丢掉手中的木棒,拼命挖去这位母亲身下的泥巴:“快,快,说不定孩子还活着。” 众人这才惊醒,母亲为孩子挡起了一个空间,尽管也被泥土填了,但若时间并不长,那就有可能活着。 一汉子将孩子抱了出来:“身体还是软的,还是软的。” 沈姮赶紧上前为孩子清理五官所有的泥垢,特别是鼻腔和喉咙,惊喜地发现还有呼吸,赶紧让其头后仰,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了,正当她要喊人时,谢俭走到她身边,一手替她托住了孩子的头,另一手板开孩子的嘴,对着孟宣朗喊道:“牵出他的舌头。” 孟宣朗一怔:“什么?” “牵出他的舌头,让他能顺利呼吸。” “噢,噢。” 对,这种时候开放气道是最为关键的,沈姮没想到谢俭还知道这个。 此时,一名大夫匆匆过来,先是探了探孩子的脉搏,又赶紧拿出银针施救。 不一会,孩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便寻找着人:“娘——” 孩子父亲一把抱过失而复得的儿子,放声大哭。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又开始其他地方的救灾。 “大人,求你们不要走,我爹娘还被屋子压在下面,求求你们救救他们啊。”一女子哀求的哭声传来。 陆纪安带着不少的衙役和士兵准备离开前往下一个村子,被一女子拖住,古锋见状,拖开了女子,道:“你家的房子地势太低,又被上面的房子压了下去,他已无生还可能。” “你们都没救怎么知道无生还可能啊。” “士兵已经挖了两个时辰了。” 陆纪安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人离开,也不知道衙门里其他几位大人领着人在其余几个地方如何,希望救出了更多的百姓。 此时,已经入了夜。 坐在地上休息的人目光都落在这位女子身上,他们都很想帮忙,可都没有力气了。 沈姮收回目光时,见谢俭的视线也极为动容地看着女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谢俭脸上看到波动,虽然是不同的两件事,但这种情况,他的感受应该特别深吧。 “姑娘,你别怨我们,实在是还有太多人需要去救。”古锋沙哑着声音说。 “难道我爹娘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吗?就不需要救吗?”女子痛哭。 古锋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紧要时,哪怕是条狗他也会救,但紧要起来,人的性命也是先救那些能救出来的:“兄弟们,走。” 周围到处都是呼叫亲人的哭喊声。 沈姮擦去眼角的泪珠,天灾在现代大部分时候也是听天由命的,更别说在古代。 “我太爷在他为官的书上说,”孟宣朗哽咽着道:“无人生来是被舍弃的,但为大局得弃部分于不顾时,作为未被舍弃的上天眷顾之人,得去同情、关照未被上天眷顾之人,此乃人间道。我现在有点明白这话的意思了。” 作为未被舍弃的眷顾之人?谢俭闭眸,那他,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你太爷说得真好。”沈姮很认同这话,很多事情是无法面面俱到的,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当我们是那批在天灾人祸下的幸运之人时,应该去同情,去帮助那些不幸之人。 只有这样,我们生活的世界才能越来越好。 也是这位太爷话中的人间道吧。 “小公子,小公子。”一辆役车匆匆赶来,车夫是孟家的马夫,当见到小公子没事时,才松了口气。 沈姮和谢俭乘着孟家的役车一同回了城,把城里出来帮忙累趴下的一些百姓也稍了几人回城。 夏氏在家着急了一天,但又不知道去哪找俩人,见到他们没事的回来了,松了口气:“我给你们烧了水,阿姮,你先沐浴吧。” 沈姮已经累的一动也不想动,点点头:“麻烦大嫂了。” 以前沐浴,沈姮都是无比享受的,这一次,她以最快的速度洗完,倒头就睡。 谢俭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沉沉睡去的人,看着还未倒掉的桶水,他拿出旁边的小木桶开始一桶一桶往外倒。 “阿俭,热水烧好了,你也洗一下,赶紧睡一觉。”夏氏的声音从灶房里传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谢俭一身干净清爽地上了床,想了想,在沈姮常用的小抽屉里找了找,找出上次给她抹脖子掐痕的小瓷瓶来。 回到床上后将沈姮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看着原本纤细白皙的手指红肿得不成样子,打开瓷瓶盖,一点点将药膏抹上去。 他和沈姮没有婚约,和沈妍有。 可就因为他家落难,沈家开始背信弃义,甚至连一丝歉意也没有。 如此雪上加霜,跟那些轻视、排挤、欺辱他们的人有何区别? 所以大嫂慌了,以往两家的关系这般好,沈家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他们一直想沈家念在两家往日的交情上拉一把,所以大嫂只好以逼迫的方式要沈家履行婚约。 但他没想到沈家会把沈姮推出来。 这个女人,两年来一直以厌恶,轻视的目光看着他,甚至还听到她诅咒他一家人的声音。 但现在,却又变的对他这么好。 是真的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谢俭想到几个月前这个女人所说‘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可以视我为姐,我待你弟,等日子好过些了,或者你寻到了能共度一生的人,咱们就和离,怎么样?’,喃喃道:“怎么看都像在为自己做打算啊。” 看着药膏已经干,谢俭将她双手放进被窝里,望着睡得极香的面庞道,声音清冷但坚定地道:“沈姮,我现在把你视为了亲人,你若要做家人,我们便是家人,你若要做夫妻,只要你不负我,我这辈子定不负你。” 沈姮这一觉一睡到天亮,醒来时只觉得双腿像不是自己的,动一动都重得很,勉强起床,穿好衣裳后赶紧开门,发现雪还在下着,不过小了很多,不像昨天那样密密麻麻,松了口气。 忙进屋开始梳发,只简简单单地弄了个发髻,出门时见澡桶已经干干净净的放在角落,笑笑,真是谢谢大嫂,上次也是,她累及都顾不得这个。 第072章 真的是一个人干倒了一个王朝吗 “阿婶,你起了?娘,阿婶起床了。”正倚在窗口和窗外小黄玩的小谢旻见到阿婶开门出来,朝着灶房喊。 沈姮来到侄子面前,捏捏他的小脸,又摸了摸在脚边打转的小黄,这才进了灶房。 夏氏正在清点着瓮中的鸡蛋,见弟媳进来,赶紧给盛了南瓜粥,又拿了煮好的鸡蛋出来给她:“阿俭一早就去衙门了,咱们谢氏家族这次雪灾已经死了十多个人。” 沈姮想起昨天城外,一排排都是从废墟中抬出的人,他们不是被冻死的,就是被压死的,瞬间没了吃饭的胃口,但想到今天还得去帮忙,只得一口一口吃下。 “三叔公的家人都没了,除了他外嫁的女儿。”夏氏以前是怨恨三叔公处事的不平,但这一刻,她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痛快:“还有裱匠谢三叔,断了两腿,谢三婶没事,可他小女儿没活下来。” 谢三叔吗?沈姮想到昨天还是谢俭发现的谢三叔,她看着谢三婶和他们小女儿被救出来,当时都还有气息,可最终小女儿还是没救过来。 “有的一家人都没了。听阿俭说,城外受灾更严重?”夏氏问,旻儿还要照顾,她一直都没出去过。 沈姮点点头。 “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死伤这么多,朝廷应该会派人来吧?” “陆大人肯定已经上禀了朝廷。”说起大丛朝,沈姮心里还是挺疑惑的,现在的皇帝在老百姓心目中虽然谈不上英明,但并不昏庸,前两年还颁布了不少的惠民措施,至少守业看起来是不成问题的。 真的是一个人干倒了一个王朝吗? “对了,阿俭让你今天不要出去。”夏氏道:“那些力气活也不是你一个女人家能做的。” “大嫂,也有很多女人家能做的事,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她在现代就是志愿者,周末常参加各种志愿活动,能尽力做的她就尽力去做。 “昨天你们在外面救人,城里没事的人家都在城内抢米,抢吃的。”夏氏极为庆幸地道:“幸好我提前准备了很多东西过年,还有你杂物铺的米和干货,能撑到开春了,只要开了春,一切都会好转。” 抢米抢吃得还是正常的,最怕的是囤物发国难财的,要是这个时候的朝廷再不给力,跟乱世有何区别?沈姮真是没想到自己会穿到这种特殊时期来。 “大嫂,尽量别出去,也别跟人家说家里有余粮。” “放心吧。阿俭也跟我交代过。” 雪继续下着。 沈姮披上蓑衣出门,一路上,时不时地还能听到凄惨的哭声。 看到有需要的人家,她便上前帮忙,因此,到城外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一个晚上时间,衙门已经在城外设了几十个幄帐,专给无家可归的灾民住,还有粥棚。 “沈大善人真是活菩萨啊。”一分到馒头的难民走过。 “沈家从祖辈开始,每年都会定时施粥和馒头,有时还免费给老百姓发药材。” “大善之家必有大报。那是沈大善人的小女儿吧?长得跟天仙下凡一样,愿老天保佑这样好的人家平平安安啊。” 沈姮看向对方粥棚,果然看到了沈字,沈父,沈母,还有沈妍正给人施粥呢。 “弟妹。”孟宣朗的声音传来。 沈姮望去,见他在一间临时搭的木棚下帮着大夫照顾受伤的老百姓,今天的小公子穿了一身百姓的常服,不是先前的华衣,她差点没认出来,忙跑了过去:“我来帮你。” 另一个木棚下,正登记着受损情况的谢俭冷看了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沈姮一眼。 “谢俭,别分神。”报着情况的衙役道:“这些损失都是要上报朝廷的,不好写错涂改。” 沈姮跟着大夫学如何包扎伤口,这些下手她一学就会。 一辆役车来到了城门口,虎背熊腰的年轻人从役车上抱下浑身是血的小姑娘:“大夫,快快。” 两位大夫忙接过。 沈姮看了这年轻人一眼,是昨天那位少年,叫欧阳恩来着,她对他印象挺深,一脚踢飞那粗如腰身的木梁救下了陆纪安,还说自己立志要做大将军。 欧阳恩又从牛车上抱下三名受伤的老百姓便坐在旁边休息。 “喝口茶吧。”沈姮给递上了一杯热茶。 “多谢大姐。”欧阳恩不客气地接过,一口喝下。 沈姮正欲问其余几个村子的雪灾如何,沈父的声音突然响起:“姮儿,原来你在这里啊。” “二姐。” 沈姮的胳膊突然被沈妍给缠住。 看着一脸慈爱的沈荣蔚,还有对着她撒娇的沈妍,沈姮虽感头疼,但世人都为面子而活,在外面不管是给自己,还是给沈家,都要留几分情面,亲热就免了,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沈妍的亲近,打了招呼:“父亲,三妹。” 沈父点点头,二女儿虽然大逆不道,在外面的分寸还是有的,越过她走向孟宣朗:“孟小公子,咱们上次在陆大人那儿见过一面,又见面了。”说着对沈妍使了个眼色。 “原来是沈大善人,沈大善人从昨天半夜就开始在此处施粥,老百姓都称大善人是活菩萨呢。”孟宣朗行了一礼,沈家从祖辈开始的善举,他早就听说了。 “大灾之前,自当竭尽所能,不值一提。妍儿,过来,这是小女沈妍。妍儿跟小公子同岁。”沈荣蔚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干净又清朗,一看面相就是有福之人,笑起来给人一种亲近感,孟家,那可是世家啊。 沈妍施了一礼,正要羞涩的开口,谢俭冷淡的声音传来:“沈妍虽然跟宣朗同岁,却比宣朗大了六个月。” 沈父和沈妍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身看着来人。 “阿俭?”沈姮方才还在想着问小公子谢俭去哪,一忙给忘了,原来他也在这儿。 谢俭冷淡地看了沈姮一眼,朝着沈父行礼:“小婿见过岳父。” 沈荣蔚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谢俭也在啊。” “二姐夫。”沈妍唤了声。 第073章 我心里也有杆秤 孟宣朗在此时咦了声:“那不是山长吗?” 众人望去,就见书院的山长带着几十名学子匆匆到来,吩咐着学子去帮忙之后进了另一顶幄帐,那儿是几位县官所在的帐子。 “我们也过去吧。”孟宣朗朝着沈父一揖,往县令所在的帐子过去。 谢俭朝着岳父行礼后对着沈姮道:“我还有事要禀大人,你若累了就先回去,这儿也不缺你一人。”说完,随着孟宣朗进了帐子。 “爹,你看这个谢俭,都不搭理人,”沈妍自觉给了谢俭面子,结果他连正眼都没给:“他算什么呀。” 这谢俭好歹是给了自己面子的,沈父也就没说什么,见其余人都在忙着没注意他们这里:“妍儿,你去娘那儿帮着施粥,姮儿,你过来,为父有话跟你说。”说着径自到帐外。 有话?沈姮穿越虽然没什么技能,但作为现代人,好歹也是阅尽千帆,这话,估计跟孟小公子有关。 帐外一旁。 沈荣蔚开口:“姮儿,这孟小公子和你小妹同岁,你去问一问,可有许嫁之人?” 看上孟宣朗,不要陆纪安大人了么?沈姮看着好笑,可别到时一个也没着落呀:“沈老爷,在外,我们彼此留下些情分,私下,您忘了我们早已断亲吗?还需要我再提醒您一次吗?” 沈荣蔚脸色一变:“姮儿,为父一而再,再而三的低下身份,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不念父女亲情?” “沈老爷慢走。”沈姮施了一礼要转身离开。 “姮儿。”沈荣蔚大怒:“那谢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就谢俭这种品性,你能依靠吗?等他哪一天飞黄腾达,你就是被休的下场。” “沈老爷的意思是,沈家才能让我依靠吗?”沈姮神情平静地反问。 “父母和子女哪有隔夜仇?你从小遇事就糊涂,这种大事上怎么也这般糊涂?” 沈姮其实不太想和沈家去扯清这里面的是是非非,每每说起,实在闹心:“糊涂?沈老爷若真关心我这个女儿,有很多办法不让我嫁进谢家。您明知道谢家最想要的是您的担保,您只要给谢俭担保了,谢家就会同意取消婚事。” “你也要为家里的名声着想。取消和谢家的婚事,会被世人所骂背信弃义,给谢俭担保,万一他跟他父亲是一样的人呢?也会损害沈家的名誉。你怎么也该为你大姐,三妹着想吧?” 沈姮被气笑了:“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既然您的称头不在我这一边,既然您已经选择舍弃了我这个女儿,又何必再来挽回呢?” “你,你这个不孝女。” “沈老爷,我心里也有杆秤,我为沈家舍弃了一生的幸福,也算是报了您的生养之恩,之后,我们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其余的,就像断亲书上所写,干干净净,若您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把我的话当回事,那我在面上也不会给您留面子。” 沈荣蔚脸色难看至极。 此时,沈妍从帐子后面冲了出来,气冲冲的道:“沈姮,你太过分了。”她偷偷地从帐子后面绕过来,原本以为会听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哪知竟听到二姐如此绝情绝义的话。 “得到好处的人竟然还说被舍弃的人过分?你不觉得可笑吗?”这都是什么家人啊,沈姮被气得火星都要从嘴里溅出来了。 “爹是为了沈家好,你身为女儿,难道就不希望娘家好吗?” “那当初为什么不舍弃了你呢?”沈姮反问:“你才是谢俭真正许嫁之人。” 沈妍被噎了下。 “好啊,沈姮,既然你决意如此,往后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你也别回娘家。沈家绝不会替你出头。”沈荣蔚气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沈妍瞪了眼这个不争气的二姐一眼,忙紧跟着父亲离开。 出头?沈姮觉得讽刺,不过沈父好面子,估计这次之后,应该不会再来说什么,仅维持面上的关系。 就在沈姮离开后,一身青衣的陆纪安和衙役于威从后面的废墟里走了出来。 “原来沈大善人还有这样一副面孔啊,沈娘子挺可怜的。”于威看着沈娘子离去的身影摇摇头,表示同情。 陆纪安的目光亦在沈姮的背影上,有些意外于她的果断,一般的女子碰上这样的事不是哭啼便是歇斯底里,看的出来她生了气,但说话起来还是比较冷静的。 于威又道:“不过我以前也曾听到过和谢俭有婚约的是沈三姑娘,当时没在意,没想到竟是真的。”又想到了什么:“大人,您就算要续弦也千万别娶那沈三姑娘啊。” 陆纪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这辈子并未打算再娶妻。” 别人说这话,于威不太信,但大人说这话,他倒是信的。 这一场暴雪,连着下了三天,就在众人以为停了时,第四天又开始下,断断续续地持续了近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所有的人都筋疲力尽,但没等大家缓过来,面临的便是缺粮的情况,百姓死伤无数,家畜冻死以数千计。 幄帐内,沈姮给各位大人上茶时,听着衙役的禀报听的惊讶,就连大畜,像猪,羊,牛等流产也具体到只数。 “如今已是年过,若持续低温,会对今年开春的农作物有着极大的影响。”户房的主事大人道:“家畜产量没个两年恢复不到去年的五成,更糟糕的是,现在粮食紧缺,粮商又在此时抬价,大人,您得想个办法啊。” 工房的大人道:“粮仓里的余粮已经不多,从各村奔来城里的百姓越来越多,只怕支撑不了半个月了。” 其余四房的大人也说了这些天的一些难事。 陆纪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问身边其余几位大人的看法。 角落里,谢俭边听几位大人商议着事边看着这几天由他所记录的灾情。 倒完茶站到谢俭身边的沈姮也低头看着,本子上的字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好,就是有好些字她竟然不认识,好半天才认出其中一两个来,如窃字,如茧字,繁体一时着实难懂。 谢俭一页早已看完,但他知道沈姮也在看,见她时不时地在拧眉,这表情一看就知道是不识字,淡淡道:“你不是说所学的字够你用了吗?” 第075章 若有力,出点余力也是好的 “大嫂,阿俭,我有个想法。家里有十五袋米,还有五袋面粉,只要开春,万物复苏,一切都会变好,所以我想我们自己留个五袋,剩下的十袋交给陆大人先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你们看呢?”沈姮问。 五袋米,几袋面粉,还有所说的豆类,吃到六七月份都不是问题。 夏氏没想到弟媳会说这个,看着愉快吃饭的儿子,这些天的休养,儿子总算又变得胖乎乎的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想到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事,她对除家里以外的人总有些隔阂。 谢俭极为冷淡地道:“这些都是用你自己的嫁妆买的,你自己决定便好。” 这个,大家都还要一起生活,沈姮自然也是希望得到俩人的支持:“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小公子说得对,再这样下去,将会饿殍遍野,民不聊生。若有力,出点余力也是好的。” “外面当真已这般可怕了吗?”夏氏忧心的问,这些日子她极少出去,但哭声不停,骂声不断,时不时地传进耳里。 沈姮点点头:“粮仓的米也快用尽了,受灾面积太大,朝廷一时也顾不到咱们南明。” “那,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夏氏看了小叔子一眼,说。 沈姮知道谢俭和夏氏的想法,也理解他们,但她觉得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因为别人的恶而自己也变恶。 这世上太多的人因为别人的恶而丢掉了自己的善良,这是很可怕的。 就在灶房陷入沉默时,大院的敲门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别开门。”见大嫂起身要去开门,谢俭道:“这些日子开始,城里会有越来越多乞讨的人,一旦开门,很难拦住。” 这样啊,夏氏点点头。 见沈姮没说话,谢俭淡漠地说:“这个时候,倒没见你善心大发了。” 沈姮很不爽谢俭这般说自己,她良善并不表示蠢:“人心易生恶念,所以我才想着把余粮交给陆大人处理。”要不然她就自个施粥去了。 一会,敲门声停了。 不一会,外面微弱的声音传来:“谁来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我不想死啊,有人吗?给点吃的吧。” “阿叔,有人要死了吗?”小谢旻轻声问。 看着侄儿眼中闪过的害怕,谢俭也没瞒他:“这次雪灾死的人很多,旻儿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小谢旻想到上次差点淹死的恐惧,还有突然被人绑住灌水的惊恐,小身子拼命挨近娘,最后索性直接抱住了夏氏。 求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好一会才消失了。 一消失,沈姮才松了口气,她真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冲动地去开门。 饭后,谢俭和沈姮清扫着院子和后园子里的余雪,将剩下的全部清理干净之后才出门。 一开门,一蜷缩的身影跌了进来。 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已经昏迷,当看清她的长相时,沈姮愣了下,是她,那个父母被埋在地下,哀求着衙役前去相救的小姑娘。 “怎么了?”夏氏从灶房出来,见到一姑娘躺在门口,赶紧过来帮忙。 “大嫂,还有米汤吗?”沈姮问道,人都倒在家里了,丢出去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有,有。”夏氏忙进灶房去拿米汤。 沈姮是要救人了,望着地上的这位女子,谢俭脑海里闪过那时这姑娘得知父母无法相救时悲痛的样子。 “来了,来了。”夏氏蹲下来轻摇:“姑娘,醒醒,醒醒。” 女子醒来,闻到米汤香,下意识地夺过喝起来。 一碗下肚,女子才看清眼前的三人,起身跪倒磕头,声音哽咽:“多谢三位救命恩人,多谢三位救救命恩人。” “快起来。”沈姮和夏氏扶起她来。 女子无比憔悴,脸色蔫黄,嘴唇泛白,她感激地看着三人:“小女子已经饿了三天了,敲了很多门也没人来开,想乞讨点食物充饥,也没人给。”说着又要下跪。 沈姮阻止了她:“一碗米汤而已。” “大嫂,去把灶房里剩下的饼都给她。”谢俭对着大嫂说完,又看着这姑娘清冷的道:“拿上饼你可以走了。” 夏氏拿着饼出来时,女子没有接过,退后一步跪在地上:“小女子父母双亡,已没处可去。雪灾之下,世道混乱,求恩公收留小女子,求三位恩公收留。不管什么事,小女子都会做。”说着拼命磕头。 听得谢俭冷声道:“贪得无厌,你若不走,这饼你也别拿了。” 沈姮听着头疼,就不能说的好听点吗?扶起女子:“姑娘,我们自身都难保,更别说收留你。” 女子闻言,只得接过夏氏手中的饼离开。 见谢俭一直望着那女子离去的身影,沈姮知道他也是有所触动的,那女子无人帮忙时的凄凉和谢家有些相像。 叮嘱夏氏一定要关紧门,谢俭和沈姮这才朝着城外走去。 仅仅是一个中午,城外的难民又多了些许。 “阿俭,阿姮。”孟宣朗爽朗的声音响起时,就见他和孟老太爷还有陆纪安从一旁走过来。 两人赶紧施礼。 “孟老太爷,晚辈有一事相问。”谢俭心里有个疑惑。 “你问。” “货物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连贱卖都没有人买呢?” 孟老太爷愣了下,毕竟这个问题对他一个商人而言太过简单,或者说,随便一个老百姓都能回答得上来。 孟宣朗随口答:“这我都知道,物多则贱,物少则贵。阿俭,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这话问得就笨了。” 谢俭没理他,只对着陆纪安道:“夫子,学生有一计,不仅不会让米价上增,还会让它低于平常的米价。不知可行不可行。” 陆纪安和孟老太爷互望了眼,陆纪安高兴地道:“快说来听听。” 沈姮一脸不太信地看着谢俭,虽说这家伙未来还挺厉害的,但这个问题历史上从没有得到过解决。 “抬高粮价,并非咱们南明县,暨县,剡县,包括其他的地方都有这样的情况,其他官府也一直在压价,我们若在这个时候贴出不限米价告示,外地的那些粮商为了盈利就会奔南明县而来。”谢俭说这话时,目光深邃而冷静,隐闪过一丝算计。 第076章 定以夫子为榜样 身为进士出身,读史鉴往知来,科举考试写策论(向朝廷献策的文章)时亦是要用上,所以大部分学子都会知道这些,陆纪安一听就知道谢俭要说什么。 孟老太爷还以为谢俭要说出什么好计策,作为言官和商人的后代,有些事还是必须要了解的。 “此计确实好,”陆纪明道,“如此一反常态,米商们蜂拥而至,可吃米的人只有那么多,米价还怎么涨?再运回去又耗时,成本增加,只好忍痛降价。可此方法,历史上有好几人用过,大应南朝的赵越在旱灾严重时,用过此计,咱们大丛开国之时,秦州知府范思亦用过此计。” 沈姮亦觉得这方法熟悉,想了想,高中时历史老师曾讲过历史上有四人曾用过这方法,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六十二岁的范仲淹在杭州做官时用了此计,还有宋神宗时期的赵抃(bian),让很多百姓们免于被饿死的命运,其余俩人倒是记不住了。 不过大应南朝?为何她没有听过历史上有这个朝代的? “所以,夫子贴出的告示,言出必行,绝不会让他们忍痛降价。”谢俭道。 还没等陆纪安说什么,孟宣朗急道:“那岂不是乱套了?老百姓一年也就赚个几两银子,哪有钱买米啊?” 谢俭瞥了他一眼:“没有银子,就去干活赚银子。” 孟宣朗愣了下。 这话让陆纪安和孟老太爷有了兴趣,陆纪安道:“阿俭,你说下去。” “如今商人都是能参加科举的,史书上的故事,我们知道,他们也知道,这告示他们不见得相信。所以,还要请孟老太爷为第一人,”孟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其影响力其大,谢俭道:“把孟家的米仓运至南明来,其他商家自争相前来。” 连他都算计了?孟老太爷笑呵呵地听着。 “待粮商们赚了银子,夫子和几位大人们便说南明要建寺庙为他们立长生碑,再让他们捐出钱财来……” 没等谢俭说完,孟宣朗便激动地说:“建寺庙要用到人力,咱们就雇佣百姓去干活,等于又把银子还给了老百姓。” 沈姮眼睛一亮,一箭双雕啊。 陆纪安含笑的神情换成了思索:“此法可行。” “商人们就算愿意捐出一些钱财来建寺庙,可他们只愿意拿出部分呢?”孟老太爷道,如他就不乐意,赚了银子立马离开,谁又能说什么? 谢俭低垂下眼帘,再次看向两人时道:“所以,必须有一个让他们心甘情愿捐钱的理由。比如,宫里的王内侍出现在南明,并且给百姓捐了米,提出建寺庙以保百姓平安,谁敢反对?” 王内侍?沈姮突然脑袋门清了下,是啊,怎么把他给忘了。 陆纪安目露所思,接而点头。 “王内侍?宫里四大内侍之一的王元元?”孟老太爷听到陆贤侄所说王内侍认了谢家侄子为孙时很是意外,当听说那谢家小娃因着王内侍之故遭受了那样的变故,也是唏嘘,心里怜悯。 王元元?这是王公公的本名吗?唔,沈姮在心里念了念,也是朗朗上口,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时,谢俭这计,很妙啊。 这人的脑袋瓜是怎么长的呀。 “是。”谢俭点头,脑海里闪过王内侍来这里时,几大家族争巴结之事。他原本以为王内侍不过一内侍,问了孟宣朗才知道皇都有四大内侍,王内侍竟然是其中之一。 “若能和王内侍攀上交情,粮商们是挤破了脑袋的上,而那些不愿意的,也不想成为王内侍的眼中钉。”捐钱讨个好,不捐反倒被怨恨上了,谁敢不捐?孟老太爷失笑:“纪安啊,你这学生,日后定不得了啊。” 陆纪安也是极为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阿俭,为师真要替南明的百姓好好谢谢你了。” 谢俭一揖:“夫子曾在堂上教过,安民者何?善体黎庶情,爱民所重在亲民,学生日后走入仕途,定以夫子为榜样。” 孟宣朗一脸高兴地看着谢俭,他就说嘛,阿俭是他的知己,他们的想法一样啊,也朝着陆纪安一揖:“纪安叔,我亦是。” 陆纪安点点头:“好样的。” 这是谢俭会说出的话?沈姮狐疑地看了谢俭一眼,就上了几天的课,影响如此深吗? “回家之后,我即往皇都书信一封,夫子,到时还要用到驿站快马。” “非常之时,可用。”陆纪安点头:“为师这便去安排。” 孟老太爷欣赏地看着谢俭,但作为一名在利益场沉浮几十年的人,他心里没像纪安这般光明磊落轻易相信旁人,心里还有些疑问,比如,谢俭会以什么理由说动王内侍来捐粮?仅因为一个义孙?不过嘛,也没什么好问的。 目送着夫子和孟老太爷离开,谢俭清冷的黑眸垂下,这也是他送给王内侍的大礼,大嫂说过他要为王内侍立长生碑,那何不弄大点呢?建寺庙,让王内侍的长生碑受百姓供奉,甚至为其塑身,谁敢说什么?也好让王内侍看到他的表现。 余光见沈姮疑惑地看着自己,一脸复杂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刻,谢俭拧眉,只因孟宣朗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激动地说:“阿俭,你真厉害。你教教我呗,你是怎么想到这么棒的办法的?” 谢俭推开他:“天生的。” “阿俭,你平常都看什么书啊。” “没看。”他哪有钱买书,也就那么几本,平常都是抄书顺便看的书。 两少年吵吵闹闹的朝着官府临时搭的幄帐走去,沈姮跟在身后,怎么都不相信未来的奸相就这么变好了? 那改变历史了? 看着眼前的灾难凄凉,原本的村落都变成了废墟,远处的山林凋落,几乎半山都还是白雪苍茫,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希望一切尽快变回来。 当天,官府便贴出了不限米价的告示,并且保证不降价,很快消息便传开了。 而孟老太爷亦是书信一封,让孟氏商号快马加鞭告知周围商量集结米粮至南明,且将此事传给了皇都商会。 一时,民怨四起,甚至还有老百姓请官员向朝廷弹劾陆纪安的也大有。 第078章 书是别人的人生 一般人最多就是算计一下粮商,谢俭此事,那是一条龙服务到底了,连工作都帮百姓给解决。 这才十六岁,在家里看看书,学院里上上学就能想得这么有深度,也难怪而立之年能坐上相爷的位置。 刚来大丛朝,沈姮对未来还是迷茫的,每走一步都要先想一想,现在日子还挺有盼头,她虽然影响不了谢俭,但陆纪安能啊,希望这小子在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多想想现在。 第二天,重建工作继续。 值得高兴的是,气温有所回升。 沈姮去杂货铺的路上,到处都是老百姓骂奸商,骂当官的声音。 不少的家门口挂着丧幡,大半个月过去,纵然悲伤难抑,但日子还得过,因此院子里都是忙碌的身影。 周围好几间铺子被雪压毁了,但她的杂货铺还是挺立着。 “又得重新开始了。”沈姮边嘀咕着边拿出钥匙开锁时,一名缩在角落里的年轻人突然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沈姮被吓了一跳,压根没注意到还有个人在角落里蹲着。 “沈掌柜。” “你是?”沈姮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柳岗?”年前还是个壮实的小伙,现在瘦了不说,神情憔悴,眸色也透着悲苦。 “掌柜,能,能否借小的点银子,小的家人都在这场雪灾中遇难了,到现在连下葬的钱两也没有。”柳岗双唇干的都起了皮,声音沙哑。 沈姮愣了下,借钱的?最讨厌来借钱的。 “沈掌柜,小的以后一定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小的给您磕头了。”柳岗使劲磕头,砰砰作响。 沈姮不喜欢跪人,也不要别人跪她,扶起他来:“快起来。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我实在帮不了什么。” “小的知道大家都难。掌柜是小的认识的人中唯一在城里的人,所以才,才……给掌柜添麻烦了,小的这就离开。” 额?别人借钱那都是软磨硬泡的,不借走死不罢休,他这就开口了一句,立马走了? 看着柳岗一身补丁连棉衣也称不上的衣裳,沈姮心里不忍,这世道,苦的人是真苦,不掺一点水。 自己的员工有难,作为老板,弃之不顾,实在没有格局啊。 柳岗工作表现还是很不错的,认真负责。 “等等。柳岗,灾难之下,谁都不好过。”沈姮摸了摸身上,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来,银子给了,但也要让人知道,她也是极为困难的:“这银子我本打算去买点米,米太贵了,也买不了多少,你先拿去吧。” “不,不。”柳岗推开:“掌柜自己也……” 是个老实人,沈姮觉得自己的同情心应该是用对了,把碎银塞到了他手里:“拿着。好好安葬好亲人。” 柳岗一个大男人,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跪下来又朝沈姮磕头,不管沈姮怎么阻止都没用,磕完才离开。 直到看不见柳岗的身影了,沈姮叹了口气。 她今天来铺子就是清点一下现有的东西,相信再过一个月,南明的经济会慢慢复苏。 清点完,朝着西大街去。 孟家商号大都在西大街和南大街,米铺,布铺,各类杂货,应有尽有,属于南明县最大的铺子之一。 就在沈姮走出巷子时,孟宣朗爽朗的声音唤来:“弟妹。” 转身,发现身后就是万家书肆,也就是谢俭抄书的那间书铺。 孟宣朗在,谢俭也在,前者笑脸相迎,后者一脸不耐烦。 “阿俭,小公子,你们在这里买书吗?”这个时候来买书?沈姮走进书肆,见到葛掌柜,忙随了个简礼。 葛掌柜将一叠书拿出来放在桌上,桌上已经放了厚厚的十几本:“小公子,这些都是谢俭抄过的书,你要全部都买了?” 孟宣朗翻了翻:“这些书我也都看过了,里面并没有大应南朝史的内容啊。” “大应?”葛掌柜恍然,“原来小公子要的是那本啊,请随我来。” 三人跟着葛掌柜到了最后一排书柜。 “就是上面那几本,我给小公子拿下来。”葛掌柜说着拿来了梯子。 第082章 一路向北 一路向北。 “弟妹,你看得懂域图吗?”孟宣朗见沈姮看了好一会的禹州域图,好奇地问。 小看她了不是,沈姮点点头:“一知半解。”给她点时间,就能看透。 她们一路向北,说是北,但其实还是在南方,整个大丛朝位置也是偏南的,一个大字让人觉得地域有多宽广,事实上还是在南方。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看的。”孟宣朗好奇地问,他家中姐姐从小饱读诗书,对域图却总是看过即忘。 古代地图是随着王权更替的,也就是说每一个王权下的地图都不太相同,不是我们日常所知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大丛的地图方位以四象为标,朱鸟、玄武、青龙、白虎四方星宿名表示方向。 左青龙,右白虎,这句话沈姮是知道的。所以东南西北就能确定了。 “前南后北,左东右西,这是方位。”沈姮又把禹州,南明,暨县,剡县几个地名的方向说了一遍:“我们去禹州,估计要四天的时间。” 孟宣朗惊讶地看着她。 就连谢俭也颇为讶异,这域图他是在衙门第一次见到,虽说夫子一说就懂了,但也没像阿姮这样能说得这般细的。 这两眼神,会看地图是件怪事吗?沈姮忙说:“雪灾时,几位大人在看南明地域图,说的那些我就记下了。” 对一个时常去各地游玩的现代人来说,看地图真的没什么难的,明白了标志之后,很容易看懂。 “看,出了这个山脉就能到皇都了,等我们中了举人,就会去皇都。”孟宣朗指着其中一处激动地说。 谢俭清冷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山脉上,想到王内侍所说八月的秋闱一结束,让他去皇都的事。 禹州地界多山。 这一路,沈姮饱览了山水风光,眼界开阔不少,只觉得真要在古代终老一生,日后赚了银子,晚年能走遍大丛,也是极好的活法。 白天赶路,晚上在客栈休息,很快,一行人就进入了禹州城。 城门的登记,仅仅是一个路引就登记了许久,偶尔还要问几个问题。 毕竟是州府,相当于省会了,人是真多。就连建筑也比南明的要高一些,那些飞檐上隐约能见到精致的雕刻。 百姓的穿着几乎没什么补丁,还有随时可见的马车。 “等到了住的地方,就带你们出来玩。”孟宣朗见沈姮一直看着窗子外的风景,笑着对谢俭道:“禹州我也没玩过。” 见阿姮一脸兴奋的样子,谢俭应了声:“好。”他对玩的不感兴趣,但阿姮喜欢。 很快,马车在一间普通的宅子门口停下。 孟家侍从敲门时,一老者开了门,见到孟宣朗从马车上下来,高兴地迎出来:“小公子,知道小公子今天要到,宅子已经打扫干净了。” 这是孟家的私宅,直到四月开考时,都住在这里。 就在沈姮和孟家随侍一起搬着东西时,隔壁宅子的门打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了出来,少年长得清秀,斯文有礼,一看就是好学生的模样。 “阿姮。”谢俭喊了声,这般看着别的男子做甚。 沈姮忙收回目光,见孟宣朗和谢俭都望着她,便道:“这公子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谢俭看向那少年离去的身影,他方才仅仅是瞥了眼。 开门的老者青伯走过来笑说:“那是沈公子,今年跟小公子和谢公子一样要科考,小公子忘了,你小时候还和他一起玩过呢。” “没印象了。我还以为是新搬来的人家。”孟宣朗哪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他统共来禹州也就那么一两次。 “他们在这里都住了十多年了,这沈公子十三岁成了童生,每天读书到深夜,他家老嬷说,对这次科考极有把握。”青伯向来喜欢读书人,对这沈公子心里也颇为喜爱。 姓沈?沈姮目光一动,突然明白为何这少年看着有些眼熟了,他乍一看跟沈荣蔚极像,和她的眉眼也有些相似。 沈家在禹州并没有亲眷,原主父亲也是独子。 那只有一个可能,这是沈荣蔚的外室子。 不是吧?不会吧? 见阿姮脸色从惊讶到恍然,谢俭心里也猜到了几分,这少年应该和阿姮小,且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这说明什么? 沈姮在心里感叹,原主父亲出了名的不仅是他的善举,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生活,都是南明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前者她早已知道是人设啊,没想到后者也是。 孟家宅子外面看不出来,里面是三进院的四合院,带着些江南小调,颇为雅致。 大嫂夏氏先前担心照顾不好谢俭,在沈姮看来,压根就不用她照顾,在这儿什么都不用她做。因此第二天便去了孟家铺子做差事。 相比南明的雪灾,禹州的损失并不大,至少外表不太看得出来,但从老百姓所说中,房屋损毁严重,也是冻死了不少的人。 转眼,便过了五日。 傍晚时分,沈姮边想着今日铺子里的事边回孟家,抬头时,就见那沈姓少年正和一位长相娟婉的妇人说笑着。 那妇人的模样虽不能说倾色,但比原主母亲要好看上许多,言谈举止应该是受过良好教养的。 此时,妇人的目光亦朝着沈姮看来,友善地笑了笑。 沈姮也回了个笑容。 “弟妹。” “阿姮。”谢俭和孟宣朗的声音传来时,俩人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沈家少年一看见俩人,笑拉着母亲过来,道:“娘,这两位是我方才跟你说的谢兄和孟兄。” 妇人含笑:“源儿这两天时常提起两位公子,说极为合缘,今日一见,真是夫唯大雅,卓尔不群。”又看向沈姮:“这位是?” “这是我娘子。”谢俭淡淡说:“沈氏。” “沈娘子也姓沈吗?和我同姓。”沈源笑道,不知为何,这沈娘子给他一种极为亲切之感。 不仅同姓,指不定还是你姐啊,沈姮在心里吐槽,面上不露,含笑地打了招呼。 第083章 真巧 是夜。 谢俭给沈姮准备好了泡脚水后便去看书,看累时抬头,就见她正用木炭在门板上写着什么。 为了这炭,她还特地做了个空心棒,把炭塞到里面,这样就不会弄脏手,她的字写得飞快,非常的潦草,看久了,竟然也觉得挺好看。 沈姮将心得写完,又默念了次,后退一步打算好好欣赏一下时,才发现谢俭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你看的懂吗?” “虽然十个字写错了九个,但还是知道意思的。”谢俭淡淡道,每天看下来,他记忆力又好,她的错字自成一体,认全了发现还挺有意思。 自上次被谢俭说识字不多后,沈姮心里也是打算得空时就学学繁体字,练练毛笔,虽说没什么作用,但技多不压身嘛。 活到老,学到老。 “沈源是沈家人。”谢俭道:“我问了青伯,那家老爷每月会来住几天,如今沈源科考在即,沈老爷估计在月底会来。” 以谢俭的聪明,沈姮知道他猜得出来:“我就装不知道吧。”毕竟都和沈家断了亲,沈家的事与她又有何干。 既装不知道,谢俭也没再说什么,目光又落在木板上写的那几条经验:“你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天赋?” “你这性子,就算做成了生意,没法做大。”谢俭说完坐回继续看书。 “我这性子怎么了?”沈姮不满,走到他身边。 “看破不说话。好了,别吵我。”谢俭翻开书本。 竟被小瞧,沈姮道:“你看着,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天下第一女富商。” 谢俭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笑,摇摇头,看书。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已是三月底。 随着科考的来临,禹州也是越来越热闹,仿佛一下子多了很多人。 不管是茶馆,还是酒楼,客栈,沈姮每次走过,都能见到人满为患,大家都在讨论这次的科考。 时不时地还能听到家长对自家娃的叮嘱。 从古至今,在这一块,倒是一点也没变。 “姮儿?”就在沈姮走过一家卖糕点的铺子时,被从铺子里出来的人叫住。 “大姐?”沈姮看到了沈娴,正拎着一袋糕点出来,但让她意外的是,沈娴身边的人,正是沈源的母亲。 沈源的母亲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娘子,还叫沈娴大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两人脸色各异,颇为精彩。 “沈夫人。”沈姮上前打招呼,笑着说:“大姐,你和沈夫人认得呀?” “沈,沈夫人?噢,”沈娴笑得颇为尴尬,正后悔着叫下二妹,看见下意识地就喊了:“你们也认得?” “是啊,我和阿俭住在沈夫人家隔壁,沈源公子还时常过来和阿俭,孟小公子习书。”嘿嘿嘿,欣赏着两人精彩的面色,沈姮觉得自己挺坏的。 “是吗?”沈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姐和沈夫人怎么会认识的?” “她是你大姐夫的姨母。”沈娴说完又后悔,措手不及,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沈姮:“……”大姐夫的姨母,成为了原主父亲的外室?原主父亲又把大女儿嫁给了外室的外甥? 听着有点绕,不,挺绕。 “那大姐是来姨母家做客?”沈姮问。 “是,不是。”沈娴头疼。 看着沈娘子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样子,沈源母亲想起初见面那日沈娘子望着他们母子的目光,想了想,说:“沈娘子是不是知道了?” 沈娴一惊,忙说:“这儿人多,咱们去对面茶楼说话。” “不用了。”沈姮笑笑:“大姐,你忘了断亲书了?沈家的事,与我不相干,我也不会到处乱说。阿俭还在家等着我,先走了。” 沈娴想去拉住二妹,但见姨母一副苦笑的样子,又安慰:“姨母,你放心,姮儿不是多嘴之人。” “我听你父亲说起过二姑娘,挺佩服她的果决,我若是有她一半的果决,便不会蹉跎了这么多年。” 沈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是在成亲之后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把他嫁到剡县,原来她在这里还有个弟弟,这个弟弟每年都要和姨母回剡县住上三个月,这亲上加亲,也让她不知该如何和母亲说起。 沈姮觉得今天是多事之日,这边刚和沈家大姐见过面,才到孟家门口,便又瞧见了一辆熟悉的马车,马车上刻着沈字,沈荣蔚正从马车上走下来。 父女俩就这么碰上了。 沈荣蔚脸色一变。 四下无人,沈姮也懒得表面功夫,直接进了孟家,关门。 刚进了院子,便瞧见一少年正在舞着棍,孟宣朗在旁道好,就连谢俭看起来也颇为高兴。 舞棍的不是别人,正是欧阳恩。 “欧阳兄,你师承何人啊?这剑法和棍法都太厉害了,你的射箭术真的更厉害吗?”孟宣朗家中也有不少的护卫,但没有像欧阳恩这般厉害的。 “那是自然。我常年在山上打猎,箭法一射一个准,这些剑招,棍式都是我自创的。”欧阳恩挺骄傲,余光见到沈姮:“沈娘子回来了。” “欧阳恩,你怎么来了?”沈姮一脸惊喜。 “来考武秀才,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是立志要做将军的人,所以跟陆大人告了假,来武试。”欧阳恩豪爽地说。 “你一定会成功的。”如此朝气的少年郎,沈姮自然是支持他。 “没事,不成功的话,我让我儿子,孙子继续来。”他的志向绝不会改变。 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就连谢俭眼中也有了几分笑意。 大丛朝的院试一共分为三场,共三天,每隔一天休息一天,就像是淘汰赛一样,第一天被刷下的就无法参加剩下的两场,第三天最后一场的竞争就更为激烈了。 每个县取的秀才最多只有五名。 这般残酷的吗?沈姮不了解她所在时代科考是如何的,但大丛朝这种,听听就觉得压力山大。 所有的东西孟家都给备齐了,沈姮要做的便是目送着谢俭和孟宣朗进去。 自然的,又碰上了原主父亲一家人,还真的是一家人,沈老爷,现在的这位沈夫人,沈家大姐,还有沈源,一家四口。 第084章 好一个小美人 就在沈姮要转身离开时,一辆马车到来,刚停下,一名举止颇为干练的嬷嬷就拿了个踏马凳过来,另一位嬷嬷撩起帘子:“姑娘,到了。”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毕竟这马车相比一般的马车要大,宽敞,仅仅外面的装饰就知道里面的姑娘身份不凡。 帘子撩起,一名十五六岁,身着锦红华服的少女款款走了下来,少女容貌秾丽,唇色弯勾时,娇颜氤氲染开,外人一见,都会惊叹一声:好一个小美人。 “这谁啊?” “不知道,是哪位贵家的女儿吗?” “没见过啊,应该不是禹州人吧,这般漂亮,是禹州人的话早就知道了。” 沈姮在心里也哇了声,她来大丛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觉得漂亮的美人。 她现在这长相五官长得还可,但并不会让人留下印象或是想再看一眼的冲动,当然了,她自个是越看越喜欢,就挺耐看的。尽管不起眼,但有洁白整齐的牙齿,鼻子也是高高的。 不能长她人志气啊。 这边骚动,刚进了门的谢俭也朝这儿看来,第一眼就锁定在沈姮身上,见她目光看着某处才顺着望去,便见一少女正看着这边,那目光似落在他身上。 他直觉向来准,但他并不认得此人。 此时,又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从那马车里跳下来朝着这边喊:“宣朗哥。” 正被衙役检查着所带之物的孟宣朗转身,见到少年时,惊喜道:“刘曦?” 十步开外维持秩序的衙差正要拦住往里闯的少年,少年郎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衙差见状,忙施礼。 少女也随着少年缓缓走了进去。 “哇哦。”沈姮一脸羡慕地看着少年与少女,她这辈子拿过最大的令牌就是孟家的掌柜令。 “你小子怎么来了?”孟宣朗见到小跟班,颇为高兴。 “说好了要陪你参加科考的。谁让你非得从皇都来禹州科考,皇,阿爷可是说过,你可以直接进御史台做事。” 孟宣朗正欲说什么,见到后面的少女,赶紧把少年拉到一旁,低声说:“你姐怎么也来了?” 以前刘芷月,他,小曦都一块儿玩,三人自小感情好的跟亲姐弟似的,但现在这刘芷月也不知怎么的,变得让人只想远离。 “我说要来看你,我阿爹不同意,还是姐说了才同意的,她得看着我呀。”刘曦双手一摊。 少女,也就是刘芷月含笑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看向孟宣朗身后的谢俭,他的视线竟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看着某一处,不禁顺着他视线望去,随即面色一变。 那儿,有个女子正朝着这里招手。 见谢俭转身看自己,沈姮挥了挥手,这才离开。 “阿姐,你怎么了?”刘曦见阿姐面色有些苍白,不禁问道。 孟宣朗也关心地看着她,余光见到谢俭已经进去,忙道:“刘曦,芷月不舒服,你快带她回去吧,我进去了。”说着,忙追着谢俭而去。 “宣朗哥,我们这几天住你家。” “好。”孟宣朗自然没什么意见。 “阿姐,我们走吧。”刘曦高兴地说:“阿姐,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看什么呢?” 察觉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刘芷月收回了目光:“没什么,走吧。”在弟弟上了马车时,她叫过身边的老嬷嬷,俯耳吩咐了几句。 “婢子这就去。”老嬷嬷转身离开。 虽说压根不用担心谢俭的科考,但沈姮在铺子里做事时,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既已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历史,那这蝴蝶效应会不会改变什么呢? 不过学霸就是学霸,胸有成竹的事,不用担心什么。 快日落西山时,沈姮提早离开铺子朝着贡院去,说好了要去接谢俭他们。 一男子突然从右侧的巷子里窜了出来,差点把她撞倒,男子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小心走路。”沈姮好心地提醒,看着男子逃开的样子,好似想到了什么,赶紧摸摸怀里,果然,钱袋被偷了,迅速追上:“来人,抓小偷了。” 来大丛半年了,还是第一次遇上小偷。 现在还算是白天呐,街上还有这么多人在。 周围的老百姓见状,纷纷帮忙追小偷,又见小偷拿了把刀出来,谁还敢上前送命啊。 沈姮见状,秒怂,算了算了,小命要紧:“倒霉,晦气。” 那小偷见沈姮也不追了,急了,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就丢了过去。 沈姮后脑吃痛,愤愤转身,竟然还是那个持刀的小偷,气的又追了上去。 那小偷赶紧跑。 追了几步,沈姮没再追,反正也就一些碎银。 那小偷见这个女子又不追了,脸色都黑了,他偷过这么多人,大部分在这种青天白日之下就算他亮了刀也会追来。 沈姮看着一直跟在后面的小偷,觉得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啊。 她这是被讹上了?这种讹法也是稀奇。 这会,不知是谁喊了声:“那边有差爷。” 那小偷转身一看,果然,几个差爷朝这边巡逻过来,迅速钻进了弄堂里。 沈姮自然不会放过他,赶紧去差爷那里报了案。 因此,当她从府衙里出来时,夜已经有些暗。 不用说,贡院早已考好。 果然,刚到孟家,就见谢俭站在大门口,削瘦的身影站得笔直,目光清冷地看着她走的这条街。 “阿俭。”沈姮跑过去。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了来接我和宣朗的吗?”谢俭冷声问。 沈姮将小偷的事说来。 “可受伤了?”谢俭打量着她全身。 “没有。你是在外面等我吗?”有人等的感觉还挺好。 谢俭轻嗯一声,这世上能让他关心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沈姮心里一暖,这小子有点人情味了:“今天顺利通过了吧?” “废话。” “考了什么题啊?”沈姮知道院试一般是考《四书》的八股文 “你会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谢俭淡看了她一眼:“今日之题为: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你可知出自哪里?” 想都不用想,沈姮道:“我虽不知道出自哪里,但我知道肯定跟去年年底开始的雪灾有关。”写文章嘛,要是有大事发生的情况下,基本都会是时政,老套路了。 第085章 你有时看起来挺聪明 “你有时看起来挺聪明。”谢俭觉得阿姮的聪明是分时间段的。 沈姮:“……”这话听的挺不得劲的:“我当然不笨,让我猜猜,这题应该是从论语中出来的吧?” “猜对了。” 俩人正说着,孟宣朗从一旁的木廊走出来:“我说怎么还不回来,你俩站在门口聊什么?” 沈姮正要打招呼,惊讶地发现早上只见过一面的美人和她弟弟也在。 近看小美人,模样是生得真好。 “刘曦,芷月,她叫沈姮,是谢俭的娘子。”孟宣朗介绍着童年的伙伴:“弟妹,芷月和曦弟是我幼时在皇都的玩伴,芷月与我和阿俭同岁,曦弟小我们两岁,今年十四了。” “不知沈娘子多大了?”刘芷月的视线落在沈姮身上,声音温柔,眼眸含笑时微微弯起。 “我十九,长你三岁。”沈姮温声道。 “十九啊。”刘芷月笑而不语。 这调,咋感觉怪怪的呢?念头一闪而过,沈姮也没放心里:“对了,欧阳恩今天的场过了吗?” “他可进了前三名,厉害着呢,现在去他叔家报喜去了。”孟宣朗道。 几人说说笑笑的正要朝着园子里去时,一颗小石子突然丢在了谢俭身上。 众人望去,就见围墙上,一个少年正朝他们招手,不是沈源是谁。 “沈源,你干嘛呢?”几人走了过去。 “我爹娘不让我出来。”沈源一脸委屈,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说什么,他爹就是不让他来孟家,娘的神情也怪怪的:“聊天的人也没有。” 看到一旁的刘芷月时,沈源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见她也正看着她,脸上一红。 “看什么看?”阿姐被一个陌生男子这般注目,刘曦护在亲姐面前。 此时,沈父沈荣蔚生气的声音传来:“沈源,你下来。” 听到父亲的声音,沈源吓得梯子没站稳,直接摔了下来,惨叫声从隔壁传来。 沈姮没良心的笑了,余光见到刘芷月猛地睁大了眼睛,一脸惊疑地看着隔壁,被吓到了?摔个跤不会有什么事。 “这沈老爷的声音有些耳熟啊。”孟宣朗没有见过这位沈老爷,一时又想不起来。 此时,青伯从圆门处出来:“小公子,贵客们,晚膳已备好。” 饭后,和往常一样,沈姮专注于总结经验,谢俭则是看书。 总结到一半时,门外有声音传来:“沈娘子在屋里吗?” 沈姮微讶,忙打开门,便见是那位刘姑娘身边的老嬷嬷在叫她:“不知嬷嬷找我是何事?” “我家姑娘请沈娘子一起去园子散步消食,不知沈娘子有没有时间?” 沈姮愣了下,她和刘家姑娘并不相识,但既然人家相邀,便道:“有。等我一会。”说着又关上门。 说真的,来到了大丛后,不是两点一线,就是一直在谢家的范围内,有个姑娘相邀散步还是挺开心的。 出去散个步这般高兴?谢俭看着沈姮重新穿戴的开心模样,道:“别跟她太过亲近。” “为何?”沈姮奇了。 这女子很奇怪,他总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尽管她隐藏得极好,偶尔他以余光打量,发现她也在注意着阿姮,这让他很不喜欢:“直觉,总之,别太过亲近。” 对美人竟是这样的反应?瞧瞧人家沈源,那才是正常少年的样子。 沈姮好奇地问道:“阿俭,你不觉得刘家姑娘很漂亮吗?”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见色才能起意啊,她同为女人,美人在旁,心情也会开心不少,这家伙一听就是没开窍的,沈姮穿戴好,又对着铜镜看了眼。 “你与她又不相识,她为何无缘无故叫你去散步消食?” “孟家这边没什么女眷,可能这个原因?”谢俭的怀疑也有道理,但多疑也要不得,总不能这种原因就拒绝,那也疑这也疑的,她以后生意还怎么做?再说在孟家,也不怕刘姑娘做什么,沈姮开门出去:“你好好看书。” 月色下的刘美人身穿一件淡雅的烟罗纱裙,面色满是怨气的望着头顶的明月,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转身时,怨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娇俏。 “刘姑娘。” “闷在屋里实在无聊,便想到了沈娘子,夜色这般好,不好浪费了。” 这么有诗意,沈姮笑笑:“多谢刘姑娘相邀。” 孟家这间二进的院子不大,所谓的园子也就是后园两条迂回小道,配着迷你版的小桥流水,月色之下也颇有些雅致。 俩人闲聊。 刘芷月讲着她在皇都的一些生活,讲着父母长辈对她的宠爱:“沈娘子呢?在南明是如何生活的?快说来听听。”说着,一脸兴趣地看着她。 为何对她的生活感兴趣?沈姮想了想:“我家里有一个如母亲一般的大嫂,还有个可爱的小侄子,还有一只看家很给力的小黄狗。” “如母亲一般的大嫂?”刘芷月脸上挂着笑意,垂下的双手却死死的紧握。 “是啊。一家的生计都是大嫂挑着。”沈姮笑笑说:“我就负责吃喝,阿俭只要看书。”当然了,他们也要赚钱,但这种没必要说。 “那沈娘子的父母亲呢?” “我父母亲是南明县出了名的大善人。”其它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哎,这生活,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沈姮都不愿吐槽了,所以,穿越也是技术活,要是让她穿到泼天富贵人家,享受父母长辈们对她的宠爱,那命运就不一样了。 “大善人。”刘芷月喃喃,眼里闪过一丝想念,一丝愤恨,复杂难辨。 “皇都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呀?”沈姮好奇地问,毕竟是都城。 刘芷月愣了下:“好吃得好玩的?还挺多。” “我若有机会去皇城,定要尝遍美食,看尽美景。”沈姮笑道,好不容易来趟古代,不可虚度了。 刘芷月目光落在不远处含苞欲放的桃花上,闪过一丝不耐,收回视线时,笑着说:“好啊,到时,我陪你去。” 此时,跟在不远处的嬷嬷上前施礼:“姑娘,时辰不早了,该安置了。” “今晚和沈娘子相谈甚欢,夜已深,先回了。”说着,刘芷月转身离开。 第086章 我就喝一杯 沈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姑娘确实有些奇怪,这年纪的人在一起,聊的好些是胭脂穿着,就算不是,聊吃的玩的也好,若是相识得深了些,聊些心里话,风花雪月的也挺正常,偏偏这位刘小姑娘,竟然总是聊亲人,聊父母之爱。 不过,团宠的生活确实让人羡慕。 回来时,谢俭正在抄书,这个时候也在忙着赚钱养家,这点沈姮颇为欣赏。 “她跟你说了什么?”谢俭问。 沈姮将聊的内容说了说,好奇地问:“你在怀疑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谢俭对于女子之间会聊的话题不了解。 “夜深了,早点睡吧。”沈姮道:“明天还要去贡院,又是辛苦的一天。” 次日,春阳灿烂。 一众人用过早饭便送着孟宣朗和谢俭去贡院,几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完全就没有压力。 许是谢俭昨晚的话起了作用,沈姮对于小美女多了几分关注,总觉得这美人目光时不时地会往谢俭身上瞄,偶尔两人的视线对上,美人眸色复杂的匆匆别过。 谢俭长得确实不错,有轮有廓,再加上身形瘦长,挺拔,现在身高貌似又高了些,都高出她半个小头了,在外人面前看起来又温和有礼,小姑娘难免多看几眼。 就算在礼仪森严的古代,这种事倒也不算什么出格。 就在众人要上马车时,隔壁宅子的大门打开,沈源的招呼传来:“孟兄,谢兄,早,愿今日一帆风顺,榜上有名。” “沈源,今日我们三人定能榜上有名。”孟宣朗亦高兴地说。 “爹,娘,嫂子,你们还在里面做什么?快出来呀。”沈源朝着屋里喊。 沈荣蔚在门内便听到外面的声音,想拉住儿子,让他过会再出去,没想儿子根本就不听他的,这会又喊他们,只好出来,一见到二女儿和二女婿一脸冷淡的样子,怒气上来,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沈源母亲和沈娴出来时,见到一众人,也是极为不自在。 “沈大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孟宣朗正欲上车,见到沈父时,一脸惊讶,看着眼前的一家人,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望向沈姮和谢俭,这俩人都是一脸冷淡的样子,唔,没想到,没想到啊。 沈荣蔚尴尬地笑笑:“孟小公子,许些日子不见了。今日吉星高照,定能榜上有名。”又对妻儿说:“上马车吧。” 此时,听得一老嬷嬷惊呼:“姑娘,小心。” 刘芷月踏马凳竟然没踏稳,人直接摔了下去,幸好两边的嬷嬷给拉住了,一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姑娘,没事吧?”嬷嬷忙给扶正。 刘芷月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沈荣蔚身上。 “刘姑娘。”沈源跑了过来,关心地看着她:“可伤着了?” 知道自己失态,刘芷月依然无法控制目光死死地落在沈荣蔚身上,再看眼前这个少年和她一般年纪。 “关你什么事啊?”刘曦不乐意这个沈源接触胞姐,看阿姐的眼神跟那些求娶的世家子弟一样,阿姐岂是他这种身份能肖想的:“阿姐,可扭着脚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扶阿姐进马车呀。” 刘芷月这才回过神,冷着脸道了句:“我没事。”在俩嬷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这边,沈姮,谢俭,孟宣朗一辆。 沈姮掀开车内小帘子,望着后面刘姑娘所坐的马车若有所思,这美人在昨天见到沈源,今早见到沈家人时,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啊。 认识?不像。 谢俭一边听着孟宣朗跟他讲的一些破题之法,一边注意着阿姮的,阿姮是不是也察觉出什么了?家里出了那么多事后,他对任何事都多疑,宁可疑心保持距离,也不愿再受人迫害。 如同昨天一样,学子再进贡院时都要检查。 目送阿姮离开后,谢俭对排在前头的孟宣朗道:“宣朗,刘姓是皇姓,又与你同在京城长大,刘家姐弟可是皇族中人?”身边跟着的俩嬷嬷与一般的下人举止都同,且戒备心极重。 再看那刘曦,少年意气风发,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以看出是常年在一个极为受捧的地方长大的。 这两人就算不是皇族中人,也必跟皇族沾亲。 孟宣朗惊讶地看着他:“这就被你猜到了?他们是永宁王爷的嫡姑娘和嫡子。” 身份一出,谢俭倒是不惊讶了,不过这样的身份与他和阿姮是一点也不相干的,倒是奇了。 看着谢俭和孟宣朗进了贡院大门,而沈姮也已离去,刘芷月上马车时,低声对着身边的嬷嬷道:“你去南明县找一户姓沈人家的主母,告诉她件事。”说着,将事情说来。 “是。”嬷嬷施礼离去。 “阿姐,还不上马车吗?”刘曦探出头来。 “来了。”刘芷月垂下眼眸,也盖下了眼中的冷淡,这个弟弟太过热情,她总是无法适应。 转眼,院试结束。 隔日,孟宣朗实践了初到禹州时说的话,带着谢俭几人去吃了最好的酒楼,玩了好些地方的风景。 原本在第二天要去三头峰,却没想突然下起雨来,伴随着春雷滚滚。 直到四月底才真正的放晴。 而也在这时,院试的结果出来。 孟宣朗,沈源,谢俭三人都上了榜,欧阳恩还是武榜的第一名。 当晚,几位秀才爷又是连着欢庆。 因着是在孟家,大家又都是熟识的人,便齐聚一桌,也不分男女。 “这果酒好喝。”藤梨香味和着米香,沈姮两世还没喝过这种酒。 “你已经第三杯了。”谢俭见婢女又给上了一杯,在旁提醒。 欧阳恩已经连着喝了六杯:“这种酒对我来说就像喝水一样,我从小到大的村子那酒才叫一个烈,这果酒女子喝喝。” 沈源有些兴奋,今天好不容易说服爹娘让他过来,但也多喝了几杯,边喝目光边悄悄地看向刘曦身边的刘芷月。 “我心中有数的。”沈姮朝着谢俭嘿嘿一笑,她一个成年人还用得着一个未成年人来提醒?想当年应酬时,红酒能连喝一瓶:“你少喝点。” 谢俭点点头:“我就喝一杯。” 第087章 外室子 刘芷月目光落在谢俭身上时,桌下的双手缓缓握紧,为何一个人的转变会这般大?明明他不是这样的人。 “阿俭。”孟宣朗手搭上谢俭的肩膀,一脸打趣地说:“没看出来,你这么听弟妹的话。” “你是在为没有人告诉你酒多伤身而难受吗?”谢俭淡淡反问。 孟宣朗:“……” 沈姮:“……” 欧阳恩大笑起来。 沈源也被这话逗笑了。 “宣朗哥可是有许嫁之人的,不过要到17岁才能成亲。”刘曦自然是帮着自个兄弟:“而且还是世家之女。” “是哪位呀?”沈姮一脸八卦地问道。 “是越州彭家大房的嫡长女。”刘曦道。 越州?沈姮对这个不了解,不过一听就感觉很威风。 孟宣朗脸微微红:“提这个做什么,来,喝酒,喝酒。” “我身子有些不适,先离席了。”刘芷月起身离开,嬷嬷和随侍婢女赶紧跟上。 沈源一脸关心地看着刘芷月离开的身影,很想上前一问,但又怕冒昧和唐突。 “刘曦,你姐怎么了?这两天怪怪的。”孟宣朗奇道。 刘曦也是无奈:“我也不知道。”他和姐姐向来亲密无间,但阿姐半年前掉下水后性子就有些变了,说话做事一点也不像以前那般温柔。 刘芷月疾步走在廊里,下一刻,她停住脚步,对着身后跟着的人道:“你们都下去。” “是。” 直到变成她一个人了,漂亮的面庞才一点点地将内心里愤恨,痛苦宣泄出来。 她才是真正的沈姮,她才是。 那个杀人犯的儿子用一千两银子算计她,害得她与人私奔,在山里她得知真相后逃跑,却不小心摔下了陡坡而死。 谢俭是杀人凶手,他害她死于非命,为什么他还好好地活着? 老天待她不薄,一睁眼,竟成为了王爷的女儿,荣华富贵,父母宠爱集于一身。 她想着办法来到禹州,就是想看看现在变成怎么样了,没想到会见到谢俭参加院试中了秀才,还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这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谢俭对她这么好?却要杀了自己? 脸上的恨意几乎让刘芷月扭曲,此时,孟家的大门被人不停地敲响。 “谁啊?”青伯从另一处圆门出来:“开门。” 小厮开门,就见一妇人带着着两名小厮冲了进来,愤怒的整张脸都凸起:“那贱人生的儿子在哪里?沈源,你出来。” 见到这妇人,刘芷月神情一喜,心中无数委屈涌上心中,真想就这么去亲娘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想到亲生父母说要与她断绝关系,又觉得悲苦无边。 姚氏的吵闹自然也惊动了正欢闹着的谢俭几人,匆匆出来。 “姮儿?你也在这里?”姚氏见到二女儿也在这里,换句话说,丈夫养了外室,还生了外室子,大女儿和二女儿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了骨子里? 沈姮没想到原主母亲会突然来这里,也就是说,沈父有外室的事是被她知道了? “谁,谁是那贱人的儿子?谁是沈源?”姚氏哪还有往日温良的模样,整张脸除了苦就是怨,声音更是尖锐的刺耳。 沈源似是被吓着了,忙站出来:“我是,不知道这位大娘是谁?” 姚氏睁大眼,一个踉跄:“你多大了?” “十六。” “十六了?十六了?”姚氏大哭出声,一把拔出头上的银簪子要刺向沈源。 青伯眼疾手快,在姚氏拔簪时已命小厮上前拦住了姚氏,又命几个家丁保护好公子和客人。 “放开我,这个贱人的儿子该死。”姚氏吼道。 在姚氏拔簪的瞬间,谢俭已一手护在了沈姮面前。 沈姮亦被吓了一大跳,怎么也没想到姚氏这般决绝,竟然想要杀了沈源。 就在青伯要吩咐去报官时,沈荣蔚着急忙慌地走进来,身后跟着沈源母亲周氏和沈娴,还有一脸懵的沈妍。 “你这是做什么?”沈荣蔚上前夺下发妻手中的簪子丢一旁,赶紧到儿子身边,关心地问:“源儿,你没事吧?” 沈源摇摇头:“爹,她是谁啊?” 角落中的刘芷月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死死地盯着眼前一幕,她的家人就在眼前,对她最好的大姐也来了,这世上只有这些人才是她最亲的亲人,可想到自己无数次回娘家哭诉,最后都被赶出来。 不,只有大姐是真心疼对她好的。 还有娘,心里也是有她的。 姚氏凄厉的喊声传来:“你还护着这个贱人生的儿子?沈荣蔚,你不是人。” “爹,我不明白你说的,你说她是我大娘,嫡母?那我娘呢?她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吗?”沈源还是不明白。 沈姮叹了口气,估计沈少年是接受不了这种事,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他是独子,结果,别说独子,连嫡子也不是,而是外室子。 “你们都瞒着我,都瞒着我。”姚氏恸哭,似想到了什么,捡起地上的银簪子猛的刺向身后的周氏。 “娘。”沈娴挡在了周氏的面前。 “你做什么?让开。”姚氏没想到大女儿要护下这个贱人。 “娘,沈源如今是秀才,您若伤了他,伤了他母亲,会入狱的。”沈娴哽咽道:“事已至此,娘,你就接受弟弟吧。” 她夫君这次落榜了,但弟弟成了秀才,若能在秋闱中中举,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若在明年还能中了进士,那对沈家,对她家来说都是大好事啊。 “你说什么?”从小疼到大的女儿说出这种话,姚氏只觉得心痛难忍。 周氏站在身边一言不发,凄凉视线落在脸色惨白的儿子身上。 谢俭冷冷看着这一幕,余光注意着阿姮的神情,见她神情亦是难受的样子,不禁握住了她的手,以前,他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这辈子他都会自责,只那时的他,心里毫无温暖,但以后,他绝不会再做出对不起阿姮的事。 沈姮正难受于这古代的女人地位,手突然被握住,奇怪地看向谢俭,却对上少年清冷黑眸中的一丝暖意,不禁怔了怔,毕竟,谢俭眼中的温情向来可以忽略不计。 第088章 这是对她的一种安慰吗 他是觉得她现在在难受吗?还会关心人了,沈姮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容,沈家的事这般精彩也确实是她想不到的。 突然就明白为何沈父宁可牺牲二女儿也不愿给谢俭担保了。 原来是还有个儿子要科考。 也就不奇怪沈父这断亲书写得这般痛快了,估计认为谢俭和沈姮会成为沈家的负担,有损沈源名声。 想到原主,沈姮挺为她心酸,尽管从小衣食无忧,精神上却一直处于压抑的状态。 既然她成为了她,不仅为了自己,也要为她好好的活下去,才能不负人生。 “姚氏,你个疯子,你再这样,我便休了你。”沈荣蔚气的说了狠话。 “你要休了我?你敢,沈荣蔚,要不是与我成亲,就你们沈家那点家底早就被你败光了,你户下那么多铺子,有一半都是我们姚家给你的。”姚氏声嘶力竭。 没想到妻子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揭了他的老底,沈荣蔚气的身子都在发颤。 刘芷月的目光却不在父母身上,而是死死地盯着谢俭握着沈姮的那只手。 这个女人凭什么用她的身体和谢俭如此亲热?她羞不羞耻。 谢俭若是一开始待她这般好,她又何必跟别的男人一起? “姑娘?”老嬷嬷走到近前来:“这种后宅的阴私之事,还是别看了。”姑娘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性子变的古怪,明明是王府嫡姑娘,有时处事偏给人一种小户之感。 后宅的阴私之事?刘芷月冷笑一声:“沈家的事,不容你们置喙,要是谁让我听到私下在嚼舌根,杖毙。” “姑娘跟沈家认识?”不过就是小县小户,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王府的婢女们哪个没听过一二啊,比起皇都贵胄家中的那些后宅之事,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认识我就命不得你们了吗?”刘芷月向来气恼这个老嬷嬷平时总来教导她该怎么做事,她既是主人,这些婢子们听着就是了。 看着姑娘脸上的戾气,嬷嬷很想像以往那样提醒她不可喜怒形于色,虽说对姑娘家而言,容和形都是极为重要的,但更重要的还是心,心若静,绪则宁,冷静理智的处事相比起容和形才是最顶要的,可姑娘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回事,只道:“是。” 院子里,沈源跪在母亲周氏面前:“这不是真的,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十六岁的少年双眼泛红,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他家虽是小户,可也是正经人家,怎么一转眼,他成为了外室子呢。 外室子连庶子也不如啊。 “是娘对不起你。”周氏哽咽。 边上的孟宣朗和欧阳恩都有些同情地看着沈源,这个沈大善人竟然是这样的人,往日当真看不出来。 听得沈荣蔚道:“姚氏,你听好了,过几日我便娶了奕芸,以平妻之礼娶她进门,你休想以铺子来要挟我。” 一场闹剧,在姚氏被气的昏倒落幕。 “姮儿,这个时候,你不随我一同回去吗?”沈娴望向始终和谢俭站在一起的二妹,语声哽咽,沈家出了这样的事,一家人都该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 “大姐,断亲书既已写下,沈家的事与我不再有任何干系。”沈姮道。 剪不断理还乱。 非她绝情。道义伦理上,血缘斩不断,她该去安慰一下沈母。 可她讲道义亲情,沈家不见得讲啊。 “姮儿,你太绝情了。”沈娴真的想不通,二妹现在为何变的这般绝情,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再做。 “大姐,跟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沈妍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谁能知道,父亲在外还有个儿子。 沈娴叹了口气,只得先离开。 断亲书?另一边的刘芷月听到这三个字,下唇几乎被咬的出了血,那是她的至亲,生她养她十六年,这个女人竟然敢写下断亲书?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沈姮转身和谢俭回屋时,便见刘芷月从不远处的木廊下走过来,脸色阴郁。 “沈娘子可真绝情啊,面对亲生母亲遭遇这样的事,竟然半点的关心也没有。”顶着她的身子,享受着她所有的一切,竟然这样对待她的家人。 沈姮没想到站在道德制高点来说她的竟然会是刘芷月,淡淡一笑:“怎么刘姑娘对沈家的事这般关心?夜已深,该就寝了。” 刘芷月面色一变,这是让她别多管闲事了。 谢俭视线扫过刘芷月时心里疑惑更甚,平常不觉得,今晚这个女人看他和阿姮的目光带着恨意,尽管隐藏的极好,但他从小受尽轻视和欺辱,太了解恨的感觉了。 而且她的眼神,总给他一种熟悉感。 回了厢房。 沈姮净完脸泡脚,泡完脚舒服的上床睡觉,春天的夜晚,不冷也不热,正是好睡的季节。 熄了灯,谢俭也就寝。 就在沈姮迷迷糊糊要睡着时,被子松动,一手从外面探了进来握住了她的手。 沈姮瞬间被惊醒,但转而一想,同床这么久,这小子都没什么出格之举,果然,除了握她的手,他始终没做什么事。 所以,这是对她的一种安慰? 第二天大早,孟家府里上下都在说着沈家昨晚的事,说是摔了一个晚上的东西,一直在吵架,吵的人睡不安稳。 因着谢俭沈姮的厢房在最后面,加上沈姮睡眠质量向来好,进入深睡眠,一般的吵声很难把她吵醒,也没听见。 “阿俭,南明县中秀才四人,你这名次刚好在第四名。”孟宣朗拿着青伯一大早从贡院拿来的名单,疑惑地道:“以你的学识,不应该啊,整个禹州这次院试通过的不过三十三人,你这名次都排到未去了。”竟然比他和沈源还要靠后许多。 沈姮拿过来一看,还真是。 “嗯,考运不佳。”他若出挑,必会引人注目,这结果也是王内侍想要的。 沈姮瞄了眼谢俭云淡轻风的表情,考运不佳?还能刚好第四名?不会是故意的吧。 第089章 干啥呢 此时,一身华服的刘曦走了进来:“宣朗哥,咱们今天要去三头峰踏春吗?” 孟宣朗看了看天气:“去,上次下雨没去成。这几天天气还不错。”对着欧阳恩和谢俭沈姮道:“现在正是桃花盛开之时,这山上桃花风景那可是一绝。” “那我去叫阿姐,她心情不太好,我们带她去散心。”刘曦高兴地跑去叫阿姐了。 待刘芷月出来时,众人已经在外面等着她。 沈姮见这位刘姑娘脸色确实不太好,这美人美是美,就是有些阴阳怪气。 三头峰和拨云山同属一道山脉,都是以高耸入云的山峰闻名于世。 远远的,他们已经能看到满山的粉色桃花,一丛丛,一簇簇,满山烂漫,将整个山林点缀得如同世外桃源。 “有不少人呐。”欧阳恩感叹。 看着山脚的人潮,孟宣朗笑说:“今年比以往人少了很多,雪灾一来,让很多人失去了亲人和家园,哪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几人一边往山腰走,一边欣赏着周围的美景。 “欧阳兄,你走得慢点,你是来赏花还是来爬山的。”孟宣朗见欧阳恩将自己一行人甩在身后一大截,笑喊。 “你们这些文弱书生,和你们一起出来玩实在是憋死我了。”欧阳恩在原地等他们。 刘曦走的亦有些累了,问身边的刘芷月:“阿姐,你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刘芷月利用余光一直时不时注意着沈姮和谢俭,这两人一直有说有笑,只要沈姮看到好看的花枝就会停下欣赏,而谢俭则陪在身边安静地等她欣赏玩。 见姑娘停下了脚步,一旁的侍女忙将拿着的凳子放在边上:“姑娘,公子,这儿阴凉。” 刘曦坐下,看到不远处的谢俭正和他妻子说着什么,便道:“阿姐,我听宣朗哥说,这个谢俭可不得了,先前他说定能连中三元,这回他看走眼了,吊了个尾。不过若是他能连中举人,进士,对庶民来说也是了不得的事。” “这种人,凭什么连中?”刘芷月冷哼一声:“我若是主考官,绝不会让这样的人中了举人和进士。” 刘曦一脸好奇:“这样的人?谢俭为人不好吗?我可听说,这次雪灾,都亏他出了主意,才让南明的百姓很快地渡过了。” “什么意思?” 刘曦将宣朗哥所说的那些事说来:“这谢俭的遭遇也值得人同情,父亲被冤入狱处斩,母亲和兄长又不见了踪影,遭受旁人的排挤和轻视,也因此性子冷了些,但宣朗哥说,他性格正直,学问超群,且从不趋炎附势,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性格正直?”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刘芷月想到自己被他算计而死,他就是个杀人凶手。 阿姐的反应有些奇怪,刘曦道:“宣朗哥这么说,想来这个谢俭人确实不错。他妻子为人也不错,微末之时不离不弃,如今谢俭中了秀才……” 刘芷月目光陡厉,将婢女送过来的茶打翻在地上。 沈姮正欣赏着满山的粉桃,穿过来之后还从未有像今天这般心情大好的,听到碎盏的声音转身。 刘美人在发脾气呢,也不知是什么事。 “前面花开得更好。”谢俭冷瞥了刘芷月一眼,拉着沈姮往前走。 半腰有好几个亭子,人却不多。 “阿俭,你别总和弟妹粘在一起。”孟宣朗拉过谢俭,喊上刘曦和欧阳恩去另一处亭子,男人就应该和男人在一起。 沈姮走得有些累了,在亭子里休息,见到刘芷月也走了进来,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沈娘子和谢相公的感情当真是好啊。”谢家当年只会骂她,特别是那夏氏,他们逼着父母将她嫁给了谢俭,这样的人家为什么还能活得这般好?这些人该付出代价。 沈姮笑着说:“既是夫妻,自然该好好相处。”她把谢俭当弟弟,看得出来现在的谢俭也把她视为了亲人,这种相处的感觉很好。 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持夫妻的体面的。 “那儿的桃花最盛,沈娘子,一起去看看吗?”刘芷月起身。 沈姮望去,确实,花团锦簇,难得来一趟:“好啊。”起身朝着另一处喊:“阿俭,我和刘姑娘去那边看看。” 看着这两人恩爱的模样,刘芷月心里越发不痛快,见沈姮走下台阶,朝着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领会,不着痕迹地伸出一脚。 沈姮心里一叹,在谢俭连番警示下,加上她心里对这个刘美人的疑惑,又怎会毫无提防,但也仅仅就是个疑惑。 如今,这般低级招数一出,疑惑迅速上升到怀疑了。 作为一个现代上班族,懒归懒,能力归没能力,剧是真的没少刷。 来了,来了,接招了。 沈姮抬起的脚保持一定的高度,看着拌在面前的那只腿,笑眯眯地望向旁边的侍女:“干啥呢?” 空气凝结了好一会。 侍女一脸尴尬,忙收回了腿。 一旁的嬷嬷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呵斥婢女:“你一个小小婢女,姑娘都还没走便敢走在前头,回去鞭掌二十下作为教训。” 侍女一脸委屈,但管教嬷嬷这般说了,只得道是。 嬷嬷又赔笑沈姮:“沈娘子,都是婢子管教不严,回去之后定好好做做规矩。” 此时,谢俭几人已经过来。 接下来的赏花,沈姮一直和谢俭在一起,她是来赏花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别的事上。 不过这样一个小插曲,也让沈姮肯定,这刘姑娘对她有敌意。 敌意从何而来? 一行人玩到了下午才回了孟家。 当晚,沈姮便把今天发生的事说给了谢俭听,想听听他的看法。 “刘芷月和刘曦是永宁王府的嫡姑娘和嫡子。”谢俭道。 沈姮愣住,永宁王?王府?皇家人?身份这般尊贵吗? 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为何对她一个小小民女有这样的敌意? “她对沈家似乎特别关心。”几次和沈家人遇上,都很耐人寻味,一个是京都的贵女,沈家不过小门小户,谢俭一时也想不出其中关联。 第090章 她变化很大,他亦是 王爷的女儿?沈姮第一时间想到了《正说宰相录》中对谢俭生平的介绍:十七岁中进士,二十岁娶王爷之女。 不会吧?会是这位刘姑娘吗? 谢俭见沈姮一副惊讶中带着思索的表情,想到那时旻儿失踪时,她也是这副表情,之后便得出可能被谢长根所绑的结论,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阿俭,这刘姑娘不会对你有意吧?”沈姮惊呼,一见钟情?所以处处针对她?很有可能啊。 谢俭冷冷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一时聪明吗?期望真的不能太大:“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竟是这般优秀,让一位大家闺秀做出这般出格的事。” 沈姮:“……”额,也是,谢俭再怎么长得俊秀,人家好歹是王爷之女,教养摆在那。 不过让婢女拌她脚这种招数,实在有点low。 “你说她对沈家特别关心?”沈姮脑海里这才闪过此话来。 谢俭平静地看着她,重点听还是听进了:“宣朗说过,刘姑娘应该从没离开过皇都,这也是她第一次出现在禹州。” “沈家也不可能扯上王府啊。”若有这样的关系,以沈父的性子早就用起来了。 沈姮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想抓又没抓住。 谢俭继续抄着书,边抄边说:“后天咱们就回南明。” “好啊。我也想大嫂和旻儿了。”沈姮道,来了这里一个月,不知道家里变的怎么样了。 想到侄儿,谢俭神情也变的温柔些许:“明天去买些东西回去吧,买些嫂子和旻儿没吃过的零嘴。” “再扯些布料,开春了,嫂子和旻儿也没新衣裳。” 谢俭转身看了她一眼,见她大字形地躺在床上,一副放松惬意的模样,眼底有了几丝笑意。 她变化很大,他亦是。 挺好。 待到谢俭将最后一页抄完,收拾好桌面准备睡觉时,沈姮已经睡着。 整张床被她霸占着。 谢俭摇摇头,将她推进去,熄灯睡觉。 半夜里,沈姮又梦到了自己初来大丛时的场景,那时原主撞到了头,此刻亦觉得头上痛得很,疼醒之后下意识地去揉头,才发现自己的头顶到了床柱,还一个劲地在往前顶着。 转个身,是谢俭那张渐渐长开,越发清俊的面庞,睡觉的他倒没有白天那种淡漠。 又转个身,沈姮闭上眼准备入睡,一会,她又睁开眼睛,脑海里想到谢俭所说那句‘她对沈家似乎特别关心。’ 一个远在皇都的王爷之女,一个在南明四五线小县城的小户人家。 这样都能关心的起来。 沈姮想到一种可能,睡意瞬间消失,不可能吧? 一个穿越,一个重生? 刘芷月是真正的沈姮? 沈姮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不科学啊,咳咳,她自己的事都没法用科学来解释。 像红楼梦这样的名著都要扯上一个女娲补石的神话故事作为开头。 所以再来一个重生女,也没什么稀奇的。 刘芷月会是真正的沈姮吗? 看她表现,估计八九不离十了,只有真正的沈姮才会对沈家的事有这般大的反应。 《重生之王府贵女》吗? 这是上天的亲闺女啊,一开始投胎在家境不错的沈家,但极度缺乏父母之爱,甚至被父母亲人放弃的环境下长大的,这不,补偿给了她一个这般好的家境。 哪像她,原本在现代握着一手好牌,也不知被谁给换了,直接来到这个大丛,拿了一副烂牌。 沈姮没好气的转身,却对上了谢俭清冷又淡漠的目光。 “睡不着吗?”谢俭轻问,他睡眠极浅,身边人一个翻身就能惊醒他。 “要睡着了。”沈姮说完闭上眼睛,思绪有些乱。 谢俭:“……” 这一夜,沈姮从后半夜开始就醒到了天亮,难得起得比谢俭都早。 昨晚的猜想让沈姮一大早就在找着刘芷月,结果今早她并没有来偏堂用早食。 欧阳恩一听谢俭俩人要去给侄子买好玩的好吃的,颇为羡慕,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就算买了也不知道送给谁。 “你还有我们。”孟宣朗爽朗的说:“从今往后,我和阿俭就是你兄弟。” 谢俭冷看了他一眼,这人总喜欢替他做下决定。 欧阳恩一脸感激地看着他们,作为孤儿,他渴望亲情,也渴望友情,这样得来不易的兄弟情,他这辈子都会好好珍惜。 就在谢俭和沈姮打算去街上看看买点东西,才走出孟宅,就见刘芷月和沈家大姐沈娴站在一块。 沈娴哽咽地说着什么,动容之处,握过了刘芷月的手,后者也没有拒绝,反而神情悲苦。 一旁的老嬷嬷拧着眉看着沈娴,实在不明白姑娘为何对沈家的事这般上心。 “姮儿?”沈娴先瞧见了沈姮。 “大姐。”沈姮扫过刘芷月眼中的那抹悲苦,对于心中所猜倒是越发的肯定了。 “你当真这般狠的下心来对娘不管不问吗?娘昨晚可是要轻生呢。”沈娴说着,又掉了泪。 刘芷月恨恨地瞪着沈姮,既然变成了她,为何要对她父母如此残忍,方才大姐在说起沈姮时,说娘是如何的想她,都上门示好了,还送了东西,就连父亲也是从来没有的好言相劝,可这个女人依然不为所动。 “大姐,还请沈夫人多多保重身体啊。”沈姮说了这话后,余光注意着刘芷月,见她神情起伏极大。 这刘芷月重新开始了人生,又是这般好的贵族,为何还要?进沈家这浑水中?就不能好好的过她自己的人生吗? 禹州的繁华不是南明这样的小县城能比的,沈姮放下心里头所有的怀疑,逛街的时候什么事也别想打扰她。 从糕点铺到成衣铺,从绸缎铺又到了饰品铺,再看各种胭脂水粉,这一逛就是半天。 “等一下。”谢俭叫住了欲走的沈姮,从当前的小铺子里挑出其中一根雕着梅花的木簪,戴在了沈姮的发髻上。 小贩在边上道:“小相公好眼光,这根簪子虽然朴素,但花样别致,且是檀木木身,一年四季都散发着木香,越戴越是光泽,和这位娘子很配呢。也不贵,只要三十文钱就够了。” 第091章 你我夫妻,何须言谢 沈姮拿下来看了看,手感挺好,花样简单大方,不禁有些动容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小子已经会为他人着想,也越来越体贴人了。 “若是喜欢就买下。”谢俭没想到不过一个木簪子会让阿姮这般感动,等以后有了银子,他定给她买根玉簪。 沈姮看着小贩:“老板,十文,卖不卖?” “哎哟,小娘子,你看看这木簪的质地,十文?进都进不到,更别说卖了。”小贩偷偷打量着眼前少年,能主动给娘子买簪子的男人,不是刚刚成亲便是情根深种,看年纪应该是前者,让他夸夸:“小娘子也是好福气的,遇到这么会疼人的相公,又何必……” “阿俭。”沈姮不想听套路,在孟家铺子做事这么久,当她每天是白总结的吗?再说,这种套路在未来随处可见,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你手艺那般好,我喜欢你亲手给我雕根簪子出来,这根簪子的手艺还不如你的三分之一呢。” 谢俭眼中有了笑意,他的手艺?她就是这么还价的?很配合:“那倒是。” 小贩一听,忙道:“哟,这是遇到行家了啊。那便宜点,二十文,真的一文也不能少了。” “你这簪子,最多十三文,我们这一路走来,同个花式的不要太多。”沈姮道:“现在又是春天,花式只会越来越多。” 小贩一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十三啊?这都快到正午了,我马上也要收摊了。十三就十三吧,真是亏死了。”说着赶紧将簪子递过去。 沈姮正要接过,谢俭已接过替她重新戴上。 “谢谢阿俭。” “你我夫妻,何须言谢。”谢俭淡淡道,这世上,除了大嫂和旻儿,就是阿姮和夫子待他最好。 夫妻?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姮觉得这两字谢俭说的特别温柔,不过这小子感情上还没开窍呢。 午食俩人也没回孟府吃,而是选了一家禹州特色的小吃,最为出名的芋饺,还有麦荷饼,加上浓香的咸豆浆,质朴又道地。 等他们回到孟家,一天已经过去了。 当晚,孟宣朗准备了一桌子的禹州美食,其中的笋干鸭还有三黄鸡让所有人都垂涎欲滴。 不过刘芷月没有来吃。 “我阿姐和那沈家大姐相谈甚欢,去沈家做客了。”刘曦觉得这样不合礼数,但阿姐不听劝,就连嬷嬷的话也不听了。 沈姮:“……” 孟宣朗觉得奇怪,以芷月的性子,和沈家人怎么可能相谈甚欢?去这样的人家,芷月等于是放下了身段,不过他一个外男,就算从小一起长大,也不好说什么:“上次的果酒,你们不是说好喝吗?我让青伯给你们都准备了两坛,明天你们带回去。” 这顿晚饭,一众人整整吃了半个时辰,沈姮吃的有些撑,看着几个少年还在聊天,便出来小园子里散散步,顺便捋捋穿越和重生的事。 一下子来了俩,是不是有点挤? 这人真的是原主沈姮吗?原子性子木讷,也不爱说话,但眼前的美人,倒是完全不同。 也是,都半年过去了,又成为了王府千金,那样娇养之下,改变肯定是大的。 还有,重生的人,一般的套路都是复仇,该撇清的关系就撇清,从此独美搞事业? 那原主为何这般想不开还和沈家有牵连,沈家父母这般待她,她就算不介怀也不该往上扑啊,她现在好歹是王府贵女,装装面子也要吧。 沈姮掌心揉着吃撑的肚子,正当她要走出园子时,听得一道声音隔着长青树丛传来。 “姑娘,嬷嬷毕竟跟了您十年,她这身子骨经不起长跪啊。” “是啊姑娘,您饶了嬷嬷这一次吧。” 沈姮不禁朝着树丛的缝隙望去,月色下,见到两名侍女正在劝着刘芷月,而其中一名老嬷嬷正跪在地上。 这嬷嬷姓冯,因着总是一丝不苟的刻板样让沈姮印象深刻。 听得冯嬷嬷道:“就算姑娘要婢子长跪不起,婢子也要说。那沈家空有大善之名却并非大善人家,姑娘若与他们交好,一旦他们知道了姑娘的身份,必然纠缠不清,这等庶民……” “住口。冯嬷嬷,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赶出去吗?”刘芷月厉声道,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是的沈姮了,仅她的院子就有二十几个婢女使唤,她可以随意处置这些下人,是发卖,是打死,是送人没人敢说什么,谁还敢小瞧她,谁敢忽视她,谁敢不听她的话? “姑娘,你是皇家人,与小门小户的人结交,只会让你名誉受损。”冯嬷嬷哽咽道,她一手教养出来的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 “来人,给我掌嘴。”刘芷月怒声道。 下人们都惊讶地看着她。 “没听到吗?难道还要我自己动手?”刘芷月气恼地瞪着身边的侍女。 “姑,姑娘……”侍女不敢不,可冯嬷嬷是王府里的老嬷嬷了。 “姑娘不用为难她们,老婢自己掌嘴。”冯嬷嬷说着自己打自己耳光。 沈姮不想再看下去,直接走出了园门。 这原主重生之后,竟然这般想不通? 原主的个性向来是自卑的,但人最怕的就是自卑变自负。 哎,只能说性格决定命运,跟重不重生并没有关系。 如同每一晚一样,谢俭都会在睡前看书和抄书。 沈姮泡完脚舒服地坐在床上,正想着该如何跟谢俭说要小心这个刘芷月,她极有可能来报复谢家,毕竟谢俭曾算计过她。 听得谢俭边抄书边道:“阿姮,不管这刘芷月有何目的,既然她对我们充满了敌意。”毛笔蘸了蘸墨又重新写下:“我们就要小心防范。” 沈姮眨眨眼。 谢俭转身看她:“嗯?” “知道了。”沈姮心里松了口气,以前她觉得谢俭这多疑的性格不太好,现在看来也是有好处的。 谢俭收回目光,继续写字。阿姮性子良善,总把人想得很好,可这世上,对他来说,那些外人都不值得真心相待。 那些与你满脸微笑,说话随和的人,不过就是想更为了解你。 恭维夸赞你的人,只不过想摸人的底。 比如他就是这么做的。 而有的人傻傻的把就自己所有的事交代清楚了,视别人为最好的知己,如孟宣朗,欧阳恩。 谢俭写字的动作一顿,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这两人真的把他当朋友,真心相待,他自然也会真心交友。 第092章 没有抱团,而是各自伤害 次日,面对离开的两位好友,孟宣朗不仅送了他们喜欢喝的果酒和一些禹州的特色,还给小旻儿买了好些玩具。 “我七月就会来南明,秋闱时不见不散啊,兄弟们。”孟宣朗依依不舍,他有很多的朋友,只有眼前两人志趣相投,一文一武,相处甚欢。 “等你们秋闱时,我估计已经走马上任了。”武举和科举不一样,只考两项,一是武器的熟练,二是体能和体力,还有身材,七月之前就完成了,欧阳恩对自己非常有自信:“到时我一定来看你们。” 沈姮在旁感叹,谢俭有了能真心相待的朋友着实不容易,让他敞开心扉实在是太难了,不过她也为他感到高兴。 此时,隔壁沈府的门打开,几名下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将门直接上了锁,看着他们待了十多年的地方叹了口气。 “以夫人的性子,在南明还不知道怎么被那原配夫人欺负,这几天那原配夫人闹得可厉害了,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怕。” “就是啊,谁能想到咱们夫人不过就是外室呢。” “为了公子,夫人也得忍着。不过那原配夫人真的会同意让咱们公子记在她的名下吗?” “她又没儿子,再说咱们公子如今是秀才,很快就会是举人老爷,说不定还能得到状元,前途无限。” 下人们边说着边离开了。 看来沈家人是已经回南明了,并且把沈源和周氏也带了回去,沈姮觉得不仅沈府要热闹,怕是整个南明都要津津乐道好几天,为了这个儿子,沈荣蔚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就在大家都在道别时,一辆黄花梨木的马车缓缓过来,正是刘芷月的马车。 同时,刘芷月姐弟在侍女的拥簇下从大门走了出来。 “刘曦,你们也要走了吗?”孟宣朗问道,怎么没听他们说起。 “阿姐说,难得来一趟禹州,也不着急回去,听说南明的拨云山是名景,她要去看看。”刘曦觉得这种小地方的风景再好看也不过如此,要去就去闻名了上百年的那些名胜,但他说不过阿姐。 刘芷月杏眼睨了谢俭一眼时说:“听说拨云山风景极好,特别是那八里亭,从山顶直流的瀑布更是一绝。” 说到八里亭,谢俭神情瞬间凌厉,扫向刘芷月。 “阿俭,咱们该回家了。”沈姮赶紧拉着谢俭上马车,八里亭是谢俭不能提的痛,这个刘芷月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若她就是原主,便是故意的了。 在记忆中,原主每天和谢俭相处都是这种刺痛人的方式,不敢大声骂,就小声嘀咕几句,什么活该死,什么全家都罪有应得,总之谢家怎么痛就怎么骂,以此发泄心里头的愤恨。 而谢俭呢,耳朵灵得很,最后忍无可忍,做出了算计之事。 两个命运都挺坎坷的人,没有抱团,而是各自伤害。 目送着谢俭三人马车的离开后,孟宣朗才看着刘芷月姐弟说:“曦弟的学业还有好些要完成,王爷也不会同意你们在外玩这么久的。” 刘曦看向胞姐,以前胞姐可最在意他的学业,他不好学就疾言厉色的。 “阿弟的学业,以后补上就是了。”刘芷月说着,已经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听到胞姐这么说,刘曦心里有些失落,他不喜欢学习是一回事,但阿姐不关心他又是一回事,不过不管阿姐去哪,既然是一起出来的,他作为弟弟不可能让阿姐孤身前去。 出了禹州城,马车一路朝着南明飞奔。 沈姮撩起帘子看着马车前面策马飞奔的欧阳恩,这少年在这几天学会了骑马,兴奋得很,孟宣朗就像驿站借了马让他回南明,瞧瞧这激动的样。 怪让人羡慕的。 她也好想这样鲜衣,哦,不,素衣怒马。 放下帘子,见谢俭端正着身姿,看着不时飘起的帘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奇道:“你在想什么呢?” 想刘芷月方才说那话的神情,让谢俭有种错觉,跟以前的阿姮有些像,应该说很像,不管是那轻视中带着一丝痛快的眼神,还是嘴角的讥笑。对上阿姮笑眯眯的脸,淡淡道:“我中了秀才,衙门会有奖赏。” 沈姮眼睛一亮:“是什么?” “照惯例,会有五两银钱,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不过今年雪灾严重,这银两估计只会给三两。” 沈姮一脸可惜,少了二两呢,真是考不逢时啊,又一脸期待地问:“那朝廷会有什么奖励?” “没有。不过中了秀才,会免除差徭,遇事也可直接禀见知县。”像一些跪礼这些都能免了。 沈姮点点头:“这些我倒是知道的。” 欧阳恩体力惊人,嫌谢俭的马车太慢了,就先告辞孤身一人策马先走。 沈姮是完全不着急,如今正是春天,满山满路的春色,颇为迷人,但又不好意思拖了行程,没想到谢俭也不着急,反而陪着她到处欣赏着沿路的风景。 因此,等他们到了南明,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谢氏族人早就在县门口等了好几日,如今见到秀才回来,一个个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下马车时,谢俭脸上挂起了笑容,先朝着各位长辈行了礼,面对夸赞,只道:“都是各位长辈的关爱,俭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要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不知道谢家事的人直说谢俭是个谦谦君子,知道谢家事的人也说这少年是个宽宏大量,以后大有出息之人。 “阿婶。”小旻儿跑过来扑进了阿婶的怀里:“我好想你和阿叔啊。” “旻儿。”沈姮抱起他来:“你长高了好多啊,是不是胖了呀?大嫂。” 夏氏看着小叔子被这么多人拥着进城,抹去眼中的泪意走到弟妹身边来:“阿姮,辛苦你了。” “大嫂,我和阿俭给你和旻儿买了好些布料,还有一些吃的,用的。”沈姮将小旻儿抱上马车,又拉着大嫂上了车,一家人高兴得先行回家。 第093章 一夫一妻乃家室之道 谢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阳光晴好,院子里正晒着好几床被褥。 小黄激动地摇着尾巴不停地在沈姮身边打转,时不时地扑几下以吸引主人的注意。 沈姮还来不及跟大嫂说在禹州的事,就有不少族人和认识的人过来串门,直说谢俭是为家族,为南明县争光了,说沈姮真是好福气,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秀才娘子。 说夏氏为谢家如此操劳,日后也定能受到小叔子敬重,享福。 一时,门庭若市。 等谢俭回来时,已经亥时。 第一个迎接他的是院子里的小黄,小家伙一直在他身边蹭着,欢腾得很。 灶房里,大嫂和阿姮的说笑声传来。 “阿俭能交上小公子和欧阳恩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以后可得珍惜着。”大嫂夏氏高兴地说。 “往后在官场,也能相互关照。”沈姮道。 “是啊。希望阿俭能像陆大人一样做个心中有百姓的好父母官。” “大嫂,你也太小看阿俭了,说不定以后阿俭能做宰相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 这话逗得夏氏直乐,小旻儿的欢笑声也不时地传出来:“这个我可不敢想。” 谢俭静静地听着,阿姮很希望他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吗?抬头望向明月,或许,他可以。 “咱们的秀才爷回来了。”夏氏正笑的乐可不支,看见小叔子回来,打趣说。 “阿俭,你喝了酒?”沈姮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淡淡的,喝的应该不多。 “盛情难推,只喝了一点。” 夏氏见小叔子脸上有些疲惫:“那早些歇息吧,你们刚回来,阿俭又喝了酒,明天还有好些事呢。” “什么事呀?”沈姮问道。 “山长,还有陆大人那儿都得去感谢啊,特别是陆大人,他还是阿俭的夫子,更得好好谢一谢。” 沈姮恍然,谢恩师,这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事。 一夜好眠到天亮。 又是晴空万里,春情无边的一日。 让沈姮没料到的是,昨天大家还在谈着南明出了四位秀才的事,今天一早,讲的便是沈家的八卦了。 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八卦的流量永远是第一的。 亏得古代人视这种为耻辱,换成现代部分人,估计乐的黑红。 一路到衙门,聊的都是沈大善人要娶平妻的事。 更让沈姮意外的是,在衙门见到了沈父沈荣蔚。 “沈大善人,大丛的律法没有平妻一说,官府无法出这样的婚书。”陆纪安淡淡道,真没想到沈大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虽说在南明做了不少善事,但德行却有亏啊,瞒着家族和原配,孩子都十六了。 一旁礼房的管事松了口气,沈大善人缠了他许久了,碍于以往的交情,他也就虚应着,可大丛讲的是宗法伦理,平妻哪有婚书的,只有契书,也就是民间有什么平妻不平妻的说法,律法上只承认原配。 “陆大人,周氏已为草民生下一儿,且中了秀才,若不能给以婚书,让我儿以后如何见人啊?”沈荣蔚没想到陆纪安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这样,陆大人若是同意给婚书,草民就给在建的寺庙再捐五千,不,八千两银子。” “若本官让人给你开了婚书,便是置宗法伦理于不顾,一夫一妻乃伦理纲常家室之道,就连天子都没有娶二妻之事,若是违乱,礼崩乐坏,阴阳不协,世间道义又将何存?”陆纪安严肃地道。 沈姮听着频频点头,这也就保障了妻子的权利。记忆中,大丛朝有一律法,民年四十以上无子才可纳妾,但也并非严格执行。可一夫一妻的律法却是深入人心,几乎没有逆律而行的。 今天的陆大人一身官袍,神情稳重,五官俊气,眉眼之间更是透着一股子正气,加上这一番话,一个字:帅。 谢俭瞄了阿姮一眼,每次见到夫子,阿姮总是面上带笑,眼睛就像活了似的。 礼房管事在旁补充:“沈大善人,沈源既然已经记在了姚氏的名下,也是嫡子了,说出去旁人也不会笑他什么,与秋闱更是没多大关系,你又何必非得抬那周氏为平妻呢?” 他自有他的理由,但沈荣蔚不便说这些。 半炷香时间后,沈荣蔚愤愤走人,出偏堂时,见到二女儿和二女婿,脸色越发郁青。 这么多人在,沈姮还是给了面子,施礼唤了声:“父亲。” “岳父。”谢俭也一揖。 “哼。”沈荣蔚甩袖离开。 沈姮高兴的进了偏堂,施礼:“陆大人。” “夫子。” 礼房的管事大人见没自己的事了,朝着谢俭说了句:“谢俭,你小子是个有出息的,好好准备秋闱。”说着,朝着陆纪安躬身一揖告退。 陆纪安欣慰地看着谢俭夫妻二人:“此次禹州之行,一切顺利吧?” “是,非常顺利。”谢俭道:“学生也去见了简大人,简大人说,时常怀念和夫子同窗的那些时光,若能得空,定会前来和夫子叙旧。” 简大人?沈姮挺好奇的,这又是哪位。 接着,这对师生又聊了聊一些事,也没避讳沈姮。 沈姮这才知道,谢俭在禹州见的何止是简大人一人,还见了几名颇有名望的大贤。 等两人聊完了,沈姮才指着门口放着的两坛小酒说:“大人,这是禹州有名的果酒,是孟小公子送的,我和谢俭借花献佛,来感谢师恩,还望夫子不要嫌弃。” “果酒?孟家酿的果酒确实一绝,为师收了。” “大人,您瘦了好些,平常可别太过操劳了。”沈姮关心得道。 于威的声音进来:“还是沈娘子关心人,咱们大人最近一直忙于公务,每天只睡个一两个时辰,不瘦才怪。”话音刚落,人已经在跟前。 谢俭睇了沈姮眼,看的还真仔细,这才道:“学生既已归来,能帮得上忙的,还请夫子吩咐。” “是啊。能差使阿俭去做了。”于威哈哈笑道:“反正以后他也得做官,早一天熟悉起来也好,大人也能省心。”说着,将手中的小包袱递给沈姮:“这是衙门给秀才的奖励,银子三两,文房四宝一副,还有咱们大人自掏腰包送给你的几本书,里面的宣纸,那是咱们几个兄弟集钱买的,恭喜啊俭中榜成为秀才。” 谢俭一听,忙揖礼:“谢俭多谢夫子,多谢于威大哥和兄弟们。” 第094章 脂粉少年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前。 谢俭在走了个过场,该谢的谢了,该到的礼到了后就开始回书院,每隔三天跟着陆大人回家一次。 而沈姮回了孟家铺子继续上工,自己的杂货铺在伙计柳岗的经营下也是有声有色,现在都有两名长工跟着他了,每天都有盈利。 夏氏一边照顾着儿子一边操持家务,同时也开始打听起儿子的蒙师来。 转眼已是五月,春暖花开,天气渐渐热起来。 今天铺子里没什么事,沈姮早早地回家,街上此时车水马龙,雪灾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老百姓也渐渐地从伤痛中走出来,街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就在沈姮寻思着给旻儿买些糕点回去时,一名书生突然从转角处跑出来撞上了她,在她即将跌倒时赶紧伸手拉住她。 书生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的挺俊俏,就是过于俊俏,显得有些胭脂味。 察觉到失礼,书生赶紧收回手:“小娘子,没事吧?”却在看清沈姮长相时,目光都亮了起来。 额,这目光,让沈姮觉得自己长的有多漂亮似的,不过这种被撞的戏码,让她心有余悸,赶紧从怀里摸出钱袋来,随即松了口气,没被偷。 书生:“……” “没事。以后走路看着点。”沈姮说着,越过他离开,明明和谢俭相同的年纪,这般毛躁,这种事在谢俭身上那是绝无可能发生的。 书生愣了下,没想到这小娘子就这么走了,以往他只要这般瞧一个姑娘家,这一个个都会害羞。 一件小插曲,沈姮也没放在心上,给小旻儿买了点绿豆糕就高兴地走回家。 谢家所在的北大街,如今看到沈姮,每个人都会打上一声招呼,她也一一回应着。 谢家门口,夏氏正和一族人说着话:“没事的,拿去吧,不过这婆婆丁也不能多喝。” “知道,谢谢啊。哟,沈姮回来了?”族人笑说:“我家里的米吃完了,什么时候得空让伙计搬一袋来。” “好咧,明天就给送过去。”沈姮亦笑应着。 族人离开,一进屋,沈姮便闻到了老母鸡的香味:“大嫂,今天炖鸡吃呢?还有参味儿。” “今天这鸡啊,咱们都没份,是给阿俭吃的,他正长个呢。”夏氏笑着说:“这土人参是裱铺的谢三叔送来的,感谢雪灾时阿俭带人救了他。” 南明的习俗,长个的孩子都要在春头给孩子炖只老母鸡,里面放些黄芪等等补气类的,有点家底的就会给放支人参,穷人家,就去山里挖三年以上的土人参,谢三叔拿来的这只有四年了,这是很难找到的。 “谢三叔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自他小女儿在雪灾时没了,一双腿也残了,这日子他说没什么望头。”夏氏想到以往恩怨,如今又是这么个局面,叹了口气。 “阿婶,你买了什么?”小谢旻吃力地抱着小黄从居室里出来:“是糕点吗?”阿婶手里是糕点铺的盒子。 小黄拼命挣扎着,不想自己的隐私都暴露在人类眼前,这太没安全感了。 “给你买了绿豆糕。”见侄子抛下小黄就跑过来,沈姮笑道:“去洗洗手,瞧你脸上身上,都是墨汁。”小家伙除了每天的启蒙就是在作画,参照王内侍留给他的那些画,还练得有模有样,也不怕苦,天天坚持,可见颇为喜欢。 傍晚时,谢俭回来了,第一时间就去检查侄子温书温的如何。 “阿俭又高了,”夏氏欣慰地看着比阿姮高出了半个头的小叔子,去灶上拿出炖好的老母鸡来:“你大哥跟我说过,他在十六岁那年一下子蹿了个,整个人总觉得疲乏,全身骨头时不时咯咯作响,夜里双腿也要抽筋,婆母就是给煮了黄芪人参炖老母鸡,一下子精气神爽了。” “大嫂,我一定会把大哥找到的。”谢俭看着大嫂说起兄长时的落寞。 “我知道。”夏氏笑笑,她和阿俭都相信丈夫没被大虫咬死,“快吃吧。等过些日子,大嫂去药铺买些红参须来,也给阿姮炖一只补补血气。” “大嫂,我来买,孟家铺子里就有。”红参对女子好,沈姮也想补补,不过家里最应该补的还是大嫂,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和谢俭,旻儿了。 就在一家人说着话时,敲门声响起,夏氏赶紧出门。 “你是?”夏氏看着门外模样过分俊秀,甚至有些女儿气的少年。 “你应该是谢俭的嫂子吧?我是他的同窗曹春生。”少年礼貌地说,目光却时不时往里偷瞄。 这还是第一次有同窗来找阿俭,夏氏忙喊小叔子出来。 沈姮见到这少年时,微讶,这不是白日里撞到她的那少年吗? 曹春生也认出了她:“小娘子,原来你住在这里啊?”又高兴的朝着谢俭打招呼。 “曹春生?”谢俭神情并没有遇见同窗的喜悦,淡淡的。 “谢兄,我父母前来南明看病,须两月有余,一家人便在附近赁居,没想听主人家说,隔壁是位秀才,姓谢,我便过来看看是不是谢兄,没想竟真是你。” “你与他如何相识?”谢俭看着阿姮。 沈姮便将傍晚的事说了说。 曹春生略带歉意地说:“下午莽撞,失礼了。” “快请进,快请进。”夏氏忙请人进来。 一番了解,才知道曹父曹母生了顽疾,听到南明有大夫能治便过来这里,夏氏感叹少年孝心可嘉。 聊了好一会,曹春生才离开,离去时,还特意看了沈姮一眼,眼底波光闪过,略微缠绵。 沈姮觉得这个少年粉里粉气不说,还古里古怪的,稍许油腻感,转眼见谢俭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隔壁。 又是阳光晴好的一天。 谢俭起床时,沈姮也被吵醒。 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食,沈姮和夏氏就目送着谢俭去衙门坐陆大人的马车去书院,这才开始一天的事。 就在沈姮出门时,隔壁宅子的打也打开。 “沈娘子?”曹春生走了出来,笑着道:“早啊。” 第095章 你的目的何在 “曹公子。”沈姮也礼貌地打招呼。 “我给爹娘抓药去,你这是去哪啊?” “去铺子。” 曹春生正说着,陡然哎哟一声。 沈姮转身,就见少年跌倒在地上,使劲揉着脚踝,微拧着眉可怜兮兮看着她:“伤到了。” 沈姮下意识的要去扶,转而想到这时代的男女之防,尽管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毕竟会有肢体接触,周围虽没什么人,大家不是去早集,便是去了城外农田,但要是突然出现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打气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怕什么?坚强点,自己站起来。” 曹春生:“……” “我在铺子做生意,不好太晚到,先走了。”沈姮说着快步离开,一个少年人,这种小伤也不用她担心什么的。 看着沈娘子就这样离开,曹春生只得自己起身。 接下来三日,沈姮发现自己每天出门都能碰上这个春生少年,总要和她走一段路,说一说话,聊一聊天。 这日傍晚,沈姮刚转进北大街,就有人叫她,转头一看,是沈娴。 “姮儿,”沈娴要去谢家,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妹妹:“大姐知道你气爹娘让你替小妹嫁给谢家,可毕竟骨血亲情,如今母亲每天以泪洗面,你就回去看看她吧。” 沈姮无语,她都说得那般清楚了。 “如今父亲一直住在周姨娘的宅子里,鲜少回家,母亲就只有我们三个姐妹,你当真这般狠心吗?”沈娴希望一家和乐。 “我狠心?”沈姮实在不理解这位大姐的逻辑:“沈老爷在外面有外室,大姐是第一个知道的,结果却帮着沈老爷隐瞒,若早些跟沈夫人说了,也不至于让沈夫人连个准备也没有。大姐才是最狠心的那个人。” 她一个外来者对沈家确实没什么感情,他们对她若好,她自然回报,既已无情,她自然选择离开。 “我。”沈娴面色难受:“我也有不得已的苦处。周氏是我夫家的姨母,你也要站在姐姐这里着想一下啊。” “大姐,我亦有苦处,你都是明白的,为何你就不能站在我这里着想一下呢?”沈姮反问。 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道理说开了都知道的。 “你,一个外人都知道来关心母亲,你作为母亲的女儿,竟是连一个外人都不如。”沈娴真是被这个二妹伤了心,母亲天天以泪洗面,人都憔悴了许多。 外人?沈姮心里一动:“大姐说的可是刘家的那位姑娘?” 沈娴愣了下:“你怎么知道?”那刘姑娘可是再三让她保证不要说出去的,她也就说了个外人,没想到二妹就猜出来了。 果然是她。 先前沈姮心里还仅仅是猜测那刘姑娘会不会来南明,这是已经来了吗? 她就是原主沈姮,毋庸置疑了。 “那刘姑娘曾说过,与大姐相谈甚欢。”这是刘曦说的,想想,这沈家大姐从小待原主就不错,沈姮理解原主想认回大姐的心,但这样非得和沈家搅和在一起…… 不对,她现在最该关心的是原主会不会朝她和谢俭下手,要知道原主是极恨谢俭的。 “我对刘姑娘也是一见如故。”沈娴伤感地看着二妹妹:“看到她,就会想到你,她这性子有时跟你挺像的。”是跟以前的姮儿挺像:“姮儿,跟姐姐回一次家吧,去看看母亲。” 若是以前,沈姮可能心软了,毕竟用着原主的身体,她家人三番四次的喊她,她多少会不忍,现在原主就在沈家人面前,她还挺好奇原主会不会把自己就是沈姮的事跟沈家人说来。 想想不至于吧。 在沈姮再次拒绝之后,沈娴只得离开。 此时,旁边的一家简陋的茶楼上,刘芷月冷眼看着不远处大姐哽咽着跟沈姮说话,不用想也是让她回家里看望母亲,可那个沈姮一定是拒绝了。 这个女人用着她的身子和谢俭这般恩爱,哪来的脸?竟然和一个杀了人的人每天睡在一起,还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她不会让这个女人好过的,谢俭也要他付出该有的代价。 这身子身为王爷之女,脑海里看多了后宅的勾心斗角,那些阴私伎俩她看着无比受用,也可以在这个女人和谢俭身上用一用。 贴身郑嬷嬷轻声道:“姑娘,女子都喜欢那种书生气的少年郎,到时就算这沈娘子不上钩,奴婢也有办法逼着她上钩。” 想到被丢在柴房已经饿了两天的冯嬷嬷,郑嬷嬷可不敢悖了姑娘的话,也绝不再规劝,姑娘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此时,一名侍女匆匆上楼来,禀道:“姑娘,公子一直在找您。” 刘芷月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这个刘曦每天都要跟着她,比冯嬷嬷还要烦,她得想个办法让他先离开才好:“回吧。” 五月傍晚,风也是温和的。 沈姮进家门时,就见曹春生正帮着嫂子拿坛子。 “春生啊,真是谢谢你啊。”大嫂无比感谢。 “谢什么,大嫂把我当弟弟一般看待就好,谢俭平常在学院也是常帮着大伙的忙的。”曹春生边帮忙干着活边说:“以后有这些重活,大嫂尽管来叫我。” “那怎么好意思,阿姮,你回来了?”夏氏见弟媳回来了,哎哟了声:“一忙把晚食给忘了做,春生,今晚阿俭回来的,你也一起在家里吃点吧。” “这,”曹春生余光见沈姮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便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夏氏高兴地去准备晚食。 沈姮打了招呼,随手拿起地上的竹篮子放到一旁,这手才碰到,就见曹春生一步上前:“我来。” 双手碰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 曹春生目光波动,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没有放手,只灼灼地看着她。 沈姮:“……”这剧情放在现代的少男少女身上,还挺有那么点感觉的。 可放在古代已婚女子身上,会不会超出道德规范了啊? 身为土生土长熟读圣贤书的少年郎,你的目的何在? 就在沈姮要松开手时,听得谢俭凉凉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第096章 这是要搞事啊? 曹春生吓得赶紧放开手,一脸惊惶地看着他:“谢俭,我什么也没做,我和沈娘子是清白的。” 沈姮一脸黑人问号的看着曹姓少年,突然这么一句,这是要搞事啊? “你相信我,真的。”曹春生一脸懊恼。 谢俭冷黑着一张脸。 “先,先告辞了。”曹春生偷看了俩人一眼,赶紧离开。 就在他走过谢俭身边时,这位黑脸少年缓缓伸出了腿,只听得曹春生哎哟一声,大字形地摔在了地上。 “谢俭,你?”曹春生爬起来怒恼地瞪着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鼻腔内流出来,一摸,竟是鼻血,吓得也不说什么赶紧回去止血了。 沈姮:“……”咳咳,尴尬地笑笑:“阿俭,他说的都是真的。”不会相信了吧? 谢俭没说什么,从井里打了水上来倒在井边的木盆子里:“把手多洗几次。”随后进了灶房。 沈姮摸摸鼻子,这才发现是用曹春生碰到过的手在碰鼻子,哎呀哎呀,鼻子也脏了,赶紧从手到脸全部洗了一遍。 谢俭这次回家只是拿几本书,并不在家里用饭。 “夫子那有案子,等会儿在衙门吃。”谢俭道,夫子终于让他接触父亲兄长的案子了,以往都说他性子不稳,一步踏错将误终身,因此,几个月下来,他学着夫子的为人处世,没想到大家都喜欢现在的他。 “都烧好了,还有你最喜欢吃的香椿嫩芽炒鸡蛋,对了,春生呢?”夏氏出灶房看了眼,没见那少年。 沈姮正闻着香椿的清香,听见大嫂这么说不禁望了谢俭一眼,就见他也正看着她,淡漠的声音响起:“大嫂,和曹春生这样的人少接触为好。” 夏氏愣了下:“怎么了?” “蠢而不自知,别影响了旻儿的成长。”谢俭说这话时又睇了沈姮一眼。 沈姮正品尝着香椿芽的美味,也不客气地回瞪了他一眼,别以为她听不懂,这句话里可不包括她,她早已想到那曹春生是有目的的,现在看来是来离间她和谢俭的感情啊。 问题是,她和谢俭也没啥男女之情啊,最多就是亲情。 她能感觉到谢俭对她如同大嫂一样的关心。 夏氏听懂了,这是说曹春生笨,她倒觉得那孩子挺勤快的,人也活泼,再说,能像小叔子这样聪慧,七岁就中童生的能有几人啊。 “对了,院子里有一篮子杏子,是你小叔婆拿来的,你拿到衙门给衙役们吃吧,阿姮,你喜欢吃的话留几个。”夏氏说着去叫儿子,这小子才六岁,作起画来,有时叫都叫不应。 沈姮挑了几个又大又黄的杏子留下,送着谢俭出门:“阿俭,早点回来。” “你就没其他的要说?”谢俭略微有些不满。 “没有。”沈姮笑道:“那种小伎俩有什么好说的。” “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是谁指使他的?你都要细想一下。”重要的事上,阿姮还是比较聪明的。 沈姮还没有时间来具体想这事,现在肚子饿,等吃过饭再说呗:“知道了。”也可能她比较有魅力呢,那曹少年就喜欢她这一类的,当然,这种话可不能说出来,显得她有点轻浮了。 “在书院时,曹春生嘴上常挂的是香培玉琢妍姿艳质的绝色女子,你并非他所好的女子。”看阿姮这副小表情,像极了上次,路上的女子明明是在看夫子,因古锋大哥坐在夫子身边却以为是在看他的表情。 人,都把自己太当回事。 什么意思?沈姮愣了下,随即有些不爽快:“你说我长得不好看?”是,原主是长的普通,但也无比耐看的,好不?是越看越漂亮的那种美。就算不惊艳,也不好这样当面说吧。 多伤人啊。 “好看,在我心里,你最好看,大嫂其次。自己人看自己人,哪怕长的普通也是极为漂亮的。你无须介怀。时候不早,我走了。”谢俭说完,转身离去。 沈姮:“……”怕是五千年积累下来的词汇也无法描写出她此刻心情的一二,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这心火是一上一下的,噢哟,噢哟,以后谁做谢俭的妻子谁倒霉,反正绝对不会是她。 这气在吃晚饭的时候很快就消了,毕竟在吃的时候心情是真的愉快啊。 另一边,谢俭去衙门的路上眼中一直带着疑惑,曹春生的突然出现,这般明显的举动都跟他以前所做的某件事有些像。 他算计阿姮的事,只有他和阿姮两个人是门清的,就连李斗他们被流放时都没想明白过来。 是巧合吗? 若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 若不是巧合,那会是谁在背后算计?沈家?还是那个刘姑娘?或是嫉妒眼红他得了秀才的人? 要是以前的阿姮,面对曹春生这样的粉面书生……想到这种可能,谢俭拧起眉,现在的阿姮不再整天关在屋内,也不再怨天尤人,还在铺子里做事,见得世面多了。 不管是秋闱还是来年的会试,他都要高中,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绝不能让阿姮目光短浅。 吃完晚饭,沈姮给小旻儿讲了几个故事,便在旁看着他作画,小家伙非常喜欢画荷花,还有小鱼之类的,边画边吟:“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沈姮突然发现,这画不就是后代最为出名,莲花公公的那副“鱼戏莲叶”图吗?拍出了上亿呢。 “旻儿,等以后等你画出最满意的莲叶图时,送给阿婶吧。”想到那名画的价,沈姮心都要颤了,以后不能拥有,至少现在她可以。 “好啊。”小旻儿当然同意,大方地说:“阿婶,你喜欢我的哪幅画,随便拿。” 看着旁边乱画的那些宣纸,沈姮摸摸小家伙的头:“这些阿婶就不要了。” 等回到自个的居室,将今天一天的生意经总结了下,沈姮才开始想这个曹姓少年的事。 只要静下心想,脉络就无比清晰了。 八九不离十,是刘芷月搞的鬼。 这算计和以前阿俭算计原主的事太像。 所以刘芷月觉得,她也会像以前的她那样跟人私奔吗? 第097章 周旋 哪怕是在逆境之下,她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这不是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了吗?当真以为私奔这么容易的事吗? 这一晚,谢俭竟然没有回来,估计是仔细在看他父亲的案子。 正当一家人吃早食时,敲门声响起,是一个二十五六,164左右的壮实男子。 “你是?”夏氏问。 “衙门的人,谢相公让小人给沈娘子带几句话。”男子道。 夏氏忙叫了沈姮出来。 沈姮并没有在衙门见过这名男子,心里正疑惑时,那男子拿出了一本书,正是谢俭常看的那本书。 “沈娘子。”男人俯耳轻声道了几句,说完转身离开。 “什么事这般神秘啊?”夏氏问道。 “阿俭说,他已经去学院了,让我们不要担心他。”沈姮赶紧给找了个理由,这男子说的那些话,她还要好好的捋捋。 “这还用得着这般神秘吗?” “就是嘛。大嫂,我饿了,咱们先吃早食吧。” 夏氏忙进灶房去准备。 沈姮原本打算在路上边走边想着谢俭的交代,这才出门,隔壁宅子的门也打开了。 “沈娘子,沈娘子。”曹春生小跑追上。 沈姮见状,赶紧疾步劲走。 曹春生又加快了脚步。 “沈娘子,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碰到你小手……” “曹公子。”沈姮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模样俊俏如姑娘一般的男子,谢俭让她像平常一样周旋就行,可她实在平常不起来,眼前少年虽有些女相,但也不失清秀,可加上肢体动作,让她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当然,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说完赶紧低下头,绞着衣角。 曹春生愣了下,这是害羞了,大喜,忙走近半步,柔声轻唤:“沈娘子。” “我去铺子要晚,先走一步了。”说着,沈姮小碎步赶紧跑离,实在受不了了。 看着小娘子离去的身影,曹春生嘴角微扬,他就说嘛,以他流连花场的经验来说,这种宅中小娘子都没见过世面,很容易上钩。 那个谢俭每天冷着一张脸,哪有小娘子喜欢的。想到昨天摔得一跤,哼,等他把小娘子勾到手,迟早要他好看。 沈姮原本还觉得昨天自己反应这么冷淡,今天就一副娇娇羞羞的表情,是不是过渡得太快惹人怀疑,细节必须补上,不能把别人想得太弱智了。 曹春生能在书院读书,脑子肯定是好使的。 如此想着,在心里认真地计划起来。 傍晚时分刚回家,就见曹春生又在家里帮着忙了,不过大嫂并不在,小旻儿的那张小桌子搬在院子里,他正认真地画着画,看见沈姮回来,高兴地叫了声又低头开始临摹了。 “阿姮。”曹春生眼波流动,薄唇轻启,无比缠绵的仅以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唤了声。 额,这突如其来的想伸手打人的暴躁感,沈姮暗自打气,一定要撑住:“曹,曹公子。”喊完,微微别过脸,然后又回头害羞地看了他一眼。 演的对不对啊?别是不吃这一套吧。 显然,沈姮想多了。 曹春生一脸小得意的表情,余光看了正作画的小谢旻,见他并没有注意这边,欺近沈姮一步,柔声道:“阿姮,我想你了,你可想我?” 他的半身将她笼罩。 他眸色深情,嘴角勾起性感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姮微张着红唇,鲜艳欲滴的唇色似在邀请…… 呸,搞错了,重来。 沈姮慌忙后退了步,羞涩地道:“我,我,才没有。” “你们在干吗呢?”夏氏从后园子里择菜出来,见弟媳和曹春生俩人的神情都怪怪的,身为过来人,不不,一定是她看错了。 “嫂子,我还有事,先走了。”曹春生忙离开,背对着夏氏时,又朝着沈姮吐了吐舌一副俏皮的模样,这才离去。 吐舌俏皮?啊,苍天啊,这走的是什么路线啊? 能不能也正常点啊。 刘芷月从哪里找来得这么奇葩的人。 夏氏狐疑地看着曹春生离开,望向弟媳时,见她不时地搓着双臂,奇了:“你怎么了?” “身体有些不舒服,晒一会儿就好。”还有点太阳余晖,沈姮赶紧走到小旻儿那边晒着,做人得一身正气才好。 谢俭回来那天,下起了小雨。 和以往一样,晚食都在衙门用,不过这次并没有在衙门过夜,亥时六刻(22:30)时分,回来了。 上次沈姮来不及跟谢俭说一些事,这次便说了刘芷月的事。 “嗯。我知道她在。我也查过,宁王府和南明县,并无任何有关的事。”这也是谢俭奇怪的地方:“她针对你我,难不成是为沈家出头?” 一语中的啊,沈姮在心里默默点头。 “你虽与沈家断了亲,但毕竟是沈家二姑娘,如此一来,岂不是也连累了沈家的名声?”谢俭奇了。 “说的是。”那刘芷月估计是被怨气所累了。 “她若为沈家出头,必然也要护着沈家的名声,所以,只是想让你我反目,若要反目,必然要先坐实你和那男人有私情。”谢俭早已经推测过,淡淡道:“当面抓到私情,才是最诛心的。” 沈姮觉得自己已经是开了金手指了,但也只想到刘芷月要报复谢俭的程度,没想这般深:“你都想过了?” “这种事用的着想吗?”谢俭冷淡地道,小小推测而已。他如今在夫子身边跟着,学到了很多东西,这种案子在衙门来说,是最简单的:“这刘芷月身为宁王的女儿,这种低下的伎俩未免太蠢笨了。” 不过也好,他还愁没地方练手。 沈姮:“……”脑子这般好使,果然,身居高位的人总要有点天赋。 “我是让你与他周旋。但这三天,你们走的也未免太亲近了。”谢俭拧眉看着阿姮。 “你怎么知道我们太亲近了?”沈姮一脸怀疑。 “我让人看着。”现在的阿姮不会轻视他,排挤他,还会拉他出黑暗,他是绝不会将她让给旁人的,也不会让人伤她一丝一毫。 竟然有人看着她,沈姮是一点也没感觉到,好奇地问:“是衙门的人吗?”古锋?于威? “睡吧。”谢俭吹了烛火。 以为是衙门的人,沈姮也就没再问,只是她和曹少年的互动,不知道有没有麻到暗处的那位衙役大哥,感觉很不好意思呢,受罪了。 第098章 晚上的大戏 沈姮觉得自己这‘外遇’好歹要,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有个说法。 结果,她仅仅就是递个羞羞的眼神,曹少年就会更进一步,无比暧昧。 面对他的挑逗,她羞羞的不说话,曹少年就开始动手动脚。 真的是抓紧机会就进一步的得寸进尺,是个会抓时机的老手。 这日,沈姮离开铺子的时候比较晚,天边已有了暮色,大街上行人还有,转进北大街行人就少了,家家户户正做着饭,炊烟袅袅。 沈姮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拉进了旁边仅仅只能两人通过的小弄堂。 “是我。”曹春生激动的声音响起。 “曹,曹公子?”沈姮赶紧看着将自己抵在墙角的人,我靠,大白天的,这胆也太肥了,一把推开了他,被人看见了还得了。 曹春生没想到沈姮推得这么用力,好几步才站稳,又几步欺了个前:“阿姮,我想你了,阿姮,我喜欢你。” 沈姮离开的动作一顿,但仍背对着他,不想面对面的浪费表情啊。 “阿姮,谢俭整天冷着一张脸,对你也不好,你,你跟我走吧。”曹春生满脸深情,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女人,受夫君冷落,又像他这么好的男人出现,肯定会跟着走。 “公子。”沈姮低低的娇柔地喊了声。 “阿姮,等离开这里,回到我们老家,我娶你为妻。”曹春生继续说着:“从此生儿育女,恩爱生活。” 真把她当成无知少女了,沈姮双手使劲地绞着衣角,半晌感动得问:“当真?” “当真。” “你若负我呢?” “绝无可能。” “好。我信你。” “今晚子时,城北的城门口,不见不散。” 沈姮又假装纠结了许久,才点点头。 曹春生大喜,左右看了看没人,上前握了握她的手,转身离开了。 沈姮甩甩被握过的手,正想着该如何把这事告诉在学院的谢俭,或者去衙门,让古锋那几位大哥帮个忙,说家里有点急事什么的叫谢俭回来。 一名男子突然从她身边走过,将一个包袱塞在了她的怀里,低声道:“这是大人给你的东西。沈娘子尽管赴约,所有的事谢相公已安排妥当。待时机成熟时,你想办法离开就行。” 沈姮抬头时,只看到那人匆匆离开的身影。 但从声音听得出来,正是那天拿着书本给她捎口信的男子。 这人是谁?平常并没有见到过。 应该也不是衙门里的人。 带着疑惑回到谢家时,听到旻儿在说:“娘,阿爷对我可真好,又送了这么多好玩的和好吃的给旻儿。” “是啊。内侍大人是真心心疼你。” “娘。阿爷一个人,咱们能不能让他住到家里来?以后我孝顺他。” 夏氏被逗笑了:“要是内侍大人不嫌弃,家里自然是欢迎的。阿姮回来了?” 沈姮将东西放到了自个居室里,才去找大嫂和旻儿,一进去便看到一大箱子的东西,玩具,吃的,穿的,还有孩子的布料都有,王内侍又捎东西来了,对旻儿是真上心。 “阿姮,你识字,看看这信里写了什么?”夏氏将王内侍的信交给她。 沈姮接过,一共有两页,其中一整页是对旻儿画的点评,旻儿的那些画,每十五天,就会被谢俭送去驿站再带给王内侍。 将这一页细细说给旻儿听后,沈姮才对着夏氏道:“大嫂,王内侍想让旻儿去皇都开蒙,读书也好,学画也好,说都会把最好的给旻儿。” 夏氏愣了下。 “信中还说,他既认了旻儿为孙子,就会像亲孙子一样对旻儿。”沈姮看着其中几句的意思,说真的,古人一句就能表达一长段话这种事,让她好不习惯,只得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王内侍说,绝不会让旻儿步他的后尘。” 听到后面这句话,夏氏倒是松了口气:“皇都啊,那么远,旻儿才六岁,我怎么忍心让他离开呢。”顿了顿,又道:“等阿俭回来,问问他的想法。” 沈姮以为大嫂是绝不会让旻儿离开的,没想到这种事还要让谢俭拿主意:“大嫂,旻儿是你的儿子,你的想法最重要。” “我自然是不舍的。可是,我不能把家里所有的重担都放在阿俭身上。”她虽是一介村妇,可这么多年,公公的冤案始终让那些大人不是推托就是无视,一开始,她只当是遇到了昏官,可就连陆大人这样的清官也查不到什么,再笨的人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王内侍那样的人物,若是旻儿真能在他身边长大,以后定是有出息的,到时,说不定还能帮到小叔子。 更重要的是,有了旻儿在身边,王内侍也一定会心向着谢家。 沈姮明白了夏氏的想法。 小旻儿低着头安静地收拾着阿爷带给他的礼物,听着娘的话,小小年纪,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用饭的时候,沈姮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大嫂,婆婆去哪了?” 一直以来,不管是大嫂还是阿俭,说的就是谢父和长兄,对于谢母只字未提,而旁人都说谢母是受不了谢父是个杀人犯而逃了。 “婆婆走了。”夏氏苦笑了声:“公公被斩,旻儿爹不见后,她嫌家里清苦,抛下一家人走了。”所以她不得不挑起所有的担子。 走了?是受不了打击吗?沈姮在心里叹了口气。 因着晚上还有着较为刺激的大戏,沈姮就没睡,时辰一到,打开那男子给的包袱,里面是一件谢俭为她准备的特大披衣,能把整个人都包住,这家伙可真是心细。 当然,沈姮自己也稍微易了下容,上了浓妆,让别人一下子认不出来,要先保护好自己,这才偷偷溜出了谢家,朝着城门走去。 堂堂一个书生,从城门口离开,渍,能让此时的城门打开,背后这人可真是出了大力啊。 夜深人静。 正焦急等着的曹春生见到来的人儿时,松了口气:“阿姮。”一把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春生。” “你们快走吧。”守门的人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的男女,虽说他收了银子,但内心里是真看不起这种男女,那女人也不知是谁家的闺女,就这样跟一个小白脸跑了,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自己吗? 第099章 哪怕现在是顺境,心里也不会妄喜 城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沈姮寻思着不会还要上马车吧?照理说,这种情况该来捉人了,人赃俱获。 “阿姮。来。”曹春生一把拉她上了马车,迫不及待,动作无比粗鲁,随即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沈姮心里有些慌了,谢俭呢?什么叫时机成熟啊?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吗?够熟了吧。 赶紧从车窗外看着周围,东南西北都看不到人,这么晚了,连个商队也没有,更别说人了。 “曹春生,我们去哪啊?”沈姮探出头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只要把人带出来就已经是成功了,月色下曹春生的脸变的贪婪,一百两银子啊,很快就是他的了。 所谓到了,便是离南明县不远处的山林。 马车停在了山腰,曹春生拉着沈姮就往山林中走去。 迎着夜色,沈姮发现这儿竟然是原主先前跟人私奔时跌落的地方,这一刻,她有些明白原主在想什么了。 她想让她也在这里出事,刺激谢俭吗? 不过,曹春生拉着朝着另一个方向去,很快就来到了一间猎人住过的废屋里:“阿姮,今晚咱们就在这里先将就一晚吧。” 沈姮一脸问号:“咱们不连夜跑吗?”这种事,竟然还不跑得快点? “先休息一下,我累了,放心,休息好了就离开。”曹春生温柔地说。 沈姮隐约间知道刘芷月的计划了。 果然,曹春生拉看着她坐到角落的床上,呵,竟然连被褥也有啊,准备得挺充分。 “阿姮。”曹春生搂过她,声音无比缠绵:“咱们终于能在一起了。我真是想死你了。”说着,便要拉下她身上的披风。 沈姮一脸嫌弃地站起,亏得这披风大,裹着全身,屋内昏暗,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假装既害羞又是紧张地说:“我,我先去方便一下。” “好。”曹春生一脸放松,都到这里了,也不怕小娘子会跑,能跑到哪去呢。 沈姮出来找人,这个谢俭,人呢? 就在她往林中走时,一道女声响起:“沈娘子。” 沈姮吓了一跳,转身,便瞧见一位跟她穿了件一模一样披风的女子站在两步之外,娇媚地看着她,女子貌美,透过枝叶的斑驳月光照在她身上,今晚是素容,但眼波流转,一看就知不是良家妇人。 “你?” “青姬,去吧。”谢俭从林中走了出来,夜色下的他,面色冷峻,眸色深沉。 青姬此时换上了沈姮的声音:“相公,那我去了,你可别伤心哦。”说着,朝着谢俭抛了个媚眼,往木屋走去。 沈姮说不出心里惊讶,这个女子竟然会变声,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谢俭身后跟着的两名男子,其中一人正是来报信并且给她送包袱的男子。 “你倒是一点也不害怕?”谢俭还以为阿姮会被吓着,正想着待会怎么安慰,她脸上慌张是有,害怕未见一分。 “我,我心里害怕啊。”沈姮拍拍自己的胸口,就算要表现至少也要有人欣赏,能护着她的人又没有,害怕给谁看呀:“你们一早就等在这里了?” 谢俭点点头,拉过她有些冰冷的手朝着木屋去:“我们等在这里,她们等在那边。幸好,你朝着我们这里走来,要是朝她们那里去,也是麻烦。” 她们,指的自然是刘芷月。 “他们是谁?”沈姮看着身后跟着的两人,先前见其中一人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知是不是夜色之下的原因,这两人的面相看起来不是善类。 当然,粗浅的看人是不对的,有的人长得凶,其实心地善良。 “回家跟你说。”跟着夫子断案,自然也会认识牢里的那些犯人,有些犯人他有自己的人,他可以多多照顾他们,这些人的亲信自然也能被他利用。 他需要有自己的势力,夫子会帮着他,古锋几位衙役大哥也会帮着他,只这些人太过正派。 而这世上像夫子这样的又有几人? 他见过人性的黑暗,饱尝过那些痛苦,所以哪怕现在是顺境,心里也不会妄喜,更让他明白,有些恶,只有以恶止恶才能平息。 几人站在离木屋的不远处守着。 很快,木屋里传出了男欢女爱的交吟声。 沈姮:“……”发展这么快的吗? 不是,他们这样偷听不道德吧?沈姮偷瞄向身后的两人,他们竟然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再看谢俭,神情和以往一样冷淡,完全不受影响。 难道尴尬的受影响的就只有她自己吗? 就在沈姮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时,就见对面出现了几人,正是刘芷月和她的两名侍女,还有一位老嬷嬷,身后跟着三名护卫。 老嬷嬷一脚踢开了木门。 沈姮:“……”这样阻止人,也不道德啊。 不过,这个刘芷月是真狠心,她要算计她,那可是她自个的身体啊,一点也不想珍惜吗?就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此时,听得谢俭冷淡地道:“去吧。” 身后跟着的两名男子走了过去,还没等守在木屋前的三名护卫发现,就打晕了他们。 宁王府的嬷嬷气势汹汹地踢进木屋,一把扯开被子,骂道:“狗男女。”随即一惊:“姑娘,这不是沈家的二姑娘。” “什么?”刘芷月上前,果然不是沈姮,而是一个哪怕在此等局面下也安然躺在床上,甚至一身妖娆看着自己的女子,瞬间,脸色一青。 曹春生正着急地穿上衣裳,哎呀,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呢,看清同榻在床上的女子时,吓了一大跳:“青姬?” “曹公子,别来无恙啊,真是便宜你了,今晚都不用你付银子。”青姬双手又缠上曹春生的肩膀,被他一把推开。 “我,我,她,怎么不是沈姮呢?”曹春生急了,下一刻,瞪大了眼睛,一手指着门口:“谢,谢俭?” 所有人都转身。 “刘姑娘的书信,在下收到了。”谢俭冷冷看着刘芷月:“我娘子好好地在我身边呢。” 身后的两名男子将木屋的门关上,其中一人点起了烛火,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表情。 一个个都无比的精彩。 宁王府的人将刘芷月护在了身后。 刘芷月脸色愤怒的几近狰狞,紧盯着谢俭握着沈姮的手,谢俭为何要如此护着她?明明他是那么的厌恶她,他还算计她,是他让李胜李斗来引诱她的,他那么想害死她,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第100章 聊一聊 沈姮拧眉,刘芷月看着她和谢俭的目光太过怨毒,如此漂亮的脸蛋,富贵的人生为何要让仇恨来毁掉? 她和谢俭之间的恩怨,非得以这样的方式来解决吗? 沈姮不明白刘芷月想不通的点在哪里。 “你们要干什么?”宁王府老嬷嬷挡在刘芷月面前,声音颤厉,底气不足。 谢俭对带着的俩人厉虎和大隗(kui)使了个眼色,厉虎拉过老嬷嬷就丢到一旁,将几名女侍都踢倒在边上。 曹春生吓得连连往角落里缩,见另一个男人朝自己走来,吓的话也说不出半句。 大隗直接将其打晕,省得看着碍眼,一个男人,半点男子气概也没有,瞧瞧谢相公,长的也好看,多有气势。 见那个外男走向自己,刘芷月脸色都白了:“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宁王府的姑娘,我父亲是堂堂宁王,我母亲是皇都簪缨世家赵家。” 曾给过沈姮送信,名唤厉虎的男子渍渍了两声,目露色光:“这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啊,谢相公,今天当真要给我兄弟俩开个荤?” 谢俭冷淡的轻嗯一声。 沈姮惊讶地看着谢俭,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她也觉得刘芷月拎不清,但给个教训就好,毕竟当初谢俭算计刘芷月是真,所有的因果,就到这里为止,之后谁也不再欠谁。 嘶啦一声,厉虎已经一手撕开了刘芷月的衣裳。 刘芷月尖叫起来。 宁王府的女侍们都吓得尖叫,一个个大哭不止,想上前阻止,却被大隗又给踢倒在地上。 “姑娘,姑娘。”老嬷嬷又哭又喊:“你们这些凶神恶煞,要是被宁王知道了,铁定要诛你们个九族。” 刘芷月整个已经哭成泪人,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谢俭,我恨你,我恨你们全家,为什么你们全家不去死?像你这样的人就该被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眼看着刘芷月仅剩下内里了,沈姮正要出口阻止,听得谢俭冷淡地道:“可以了。” 厉虎停止了动作,恭顺的站到了谢俭的身后。 谢俭深沉的黑眸紧盯着床上这个衣衫不整,满脸泪痕又带着仇恨目光的刘芷月:“你为何如此恨我?” 一开始以为是为沈家出头,但要毁了阿姮的清誉,且遮掩得如此之好。 都是宁王府自己的人过来捉奸,还给他写了书信,杜绝了所有的外人,只有当事的几个人清楚,谢俭总觉得针对的是他。 要让他心里有疙瘩,甚至蒙羞一辈子而抬不起头来?但谢俭心中也怀疑自己的推测合理吗? 刘芷月恶狠狠地瞪着他,什么也不说。 此时,谢俭低头看了身边的阿姮一眼,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原本挺凉的,怎的这会出了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紧张什么? 沈姮觉得事情怕得败露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当代读书人的信仰乃是仁义礼智信,谢俭应该还不至于猜到玄学上去。 但这个刘芷月这般作下去,可危险了。 谢俭也不追究,这世上不喜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多刘芷月一个:“刘芷月,今日之事,只是给你一个教训。为以防万一,所有人都画押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大惊。 画押?沈姮正奇怪时,就见厉虎从怀中拿出十几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字。 大隗拿出印泥,逼着所有人都在纸上按下了手印。 “休想。”刘芷月厉声道。 但她喊的没用,力气哪挣得过两个大男子,很快被迫按下了手印。 “日后你若再毒算谢家,我将会把你们按下手印的罪状交给皇都的大理寺,让你在这世上再无立足之地。”谢俭冷看着刘芷月说完,便拉着沈姮离开。 走出木屋时,沈姮又看了刘芷月一眼,见她眼中仇恨如炽火,只怕日后还生事端啊。 以前刚来大丛,作为一个旁观者,她同情原主,如此被牺牲的炮灰实在很难让人不共情,但细细想想,错的真的只是谢俭吗? 抱怨不如改变。 真正的沈姮从来没有想过做出改变,怨父母,怨谢家,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阿俭。”沈姮拉住谢俭的胳膊:“我想和刘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别做傻事,回家吧。”谢俭淡淡道,阿姮和夫子都是希望人心向善的人,总喜欢给人机会,可有的人并不会领情。 不管如何,沈姮觉得自己都有必要和刘芷月说一说,因果若能在这里结束是最好的:“阿俭,就一会。” 谢俭想了想,示意厉虎和大隗将所有人都赶出来,这才道:“我就在门口等你。” 沈姮点点头。 很快,木屋内只剩下了她和刘芷月。 面对刘芷月因怨恨而扭曲的脸,沈姮自顾自地道:“我没有上你的当,是因为我已经跟人私奔过一次。那时,生活困苦,我终日自怨自艾,怨天怨地,又瞧不起谢家人,轻视阿俭,甚至口出诅咒。所以被阿俭算计,最后我选择了和人私奔,差点为此丧了命。” “你。”刘芷月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这般厚颜无耻,明明自己才是真正的沈姮。 “我怨过阿俭,但后来突然间明白过来,我真正该怨的人是父母,是自己。阿俭本来就和我三妹有婚约,如果阿俭亡了,我三妹就是未亡人,是谢家的寡妇。”所以夏氏去沈家闹时,所有人才会指责沈家的背信弃义,这是时代造成的,每个人都是如此想法,夏氏没有做错,尽管她的目的不单纯,但这个目的不能拿出来作为指责夏氏的理由。 刘芷月双手紧握成拳。 “本该是三妹嫁入谢家,父亲却因为偏宠,而把我嫁入了谢家。后来,大嫂也同意我不用嫁入谢家,但希望父亲念在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下给阿俭做担保。”沈姮将事情给一点点的捋清:“既然要悔婚约,自然也是要做出补偿的,这很理所当然。” 换成现代,估计还得要精神损失费呢。 从古至今的人情世故,都是你来我往,亏欠了人家就补偿一些,得了好处也拿出一些分给大家,要不然会遭人嫉恨。若想吃独食,那就守地紧紧的。 第101章 这误会大了 沈姮继续道:“可父亲宁可弃了我这个女儿。后来我才明白,父亲如此绝情的原因,是因为他在外面还有个外室子。” 沈家哪怕直白地说不担保,但可以给几百两的银子作为补偿,都比现在的局面好得多。 这件事上,她以前用现代人的眼光,现代人的教育来看待此事。 不对,应该站在大丛朝这个大环境来分析,要不然对谢家不公平。 “你帮着谢俭。”刘芷月怨声说:“自然为他说好话。但凡有点同情心的,都不会帮着他。” 同情心?所以所有人都应该去厌恶谢俭而去同情帮助原主吗?倒是挺会自怜的。 该说的还是要说完,沈姮缓缓道:“我嫁入了谢家,一直怨着大嫂,觉得都是大嫂的无赖行为才让父母把我推了出来,因着公公是杀人犯,我更轻视阿俭和旻儿。如此过了两年。我再也受不了在谢家待下去,阿俭也再也受不了我这个人。所以,他轻轻的一个算计,我便入了圈套,选择了跟别的男人私奔。” 刘芷月因愤怒眼眶带着些血丝,这是她一生的耻辱,每每想起,痛不欲生。 “阿俭有错,可选择私奔的人是我,我德行亦有亏。所有的事不该都推在他的头上,他更不该承受那么多的恨意。我拒绝不了父母的换婚,也做不出逃婚的事,是我的懦弱和无能。谢家遭遇了这么多事,他们为了好好活下去已经使出了全力。嫁入谢家,我的日子其实过得还算好,大嫂虽然常骂我,可家里所有的事都不用我干。阿俭虽然不待见我,我又什么时候伸出过友善的手呢?” 刘芷月冷笑:“他父亲杀了人,这种人,为什么要伸出友善的手?” “是啊。我那样轻视他,诅咒他一家人,他又为何不能算计我离开呢?” 刘芷月垂眸,抿紧唇不语。 “这些事都过去了。我想开了之后,眼前的路豁然开朗。”沈姮淡淡说:“天下事,若什么都不做,就能过上美好的生活,那也未免太容易了些。与其抱怨下去,不如站起来努力改变眼前糟糕的生活。想通之后,我像是重生了一样。” 重生?刘芷月看向沈姮。 “一个人,要有多大的福气,才能让老天垂怜重生,新的人生,就该过好新的生活。抛开那些恩恩怨怨,努力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原主这样的重生,有多少人会羡慕啊,她真该好好珍惜,沈姮道:“人活着是非常脆弱的,心里太多执念,只会毁了自己。看开些,自己给自己一条活路。” 她会如此劝她,也正是因为做为一个旁观者见她不珍惜这样好的机会而心痛和可惜。 泪水夺眶而出,刘芷月沉默不语。 言尽于此,沈姮希望她和原主俩人,能在彼此的圈子里好好生活,互不打扰,更重要的是互不伤害。 走出木屋时,大隗正问着谢俭:“谢相公,这曹春生怎么处理?” 谢俭冷看了眼依旧昏迷着的人,想也未想的道:“将他衣裳都剥了,把青姬的亵衣穿到他身上,丢去南明学院门口。” 众人:“……” “谢相公。”青姬身子挨近谢俭,娇声道:“脱了亵衣人家会冷,你抱抱我,我就不冷了。”在对上谢俭凌厉的视线时,身子瞬间挺直:“等会就给你。”说着,去林子里脱衣了。 “青姬,这里脱也一样。”厉虎调笑道。 “呸,老娘才不便宜你们两个莽夫。” 见阿姮已经出来,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谢俭拉过她手:“回家吧。” 月色清冷,下山的路弯弯。 同样走的是初来大丛时的那条山路,心境和遭遇已经是截然不同。 “阿姮,当初算计你,是我的错。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谢俭见阿姮看着周围颇为感慨的样子,想到前几天在县衙收拾案件,无间意翻到李胜李斗供词,讲的就是在这山里和阿姮的事,知道她是触景了。 对上谢俭深沉却无比认真的黑眸,沈姮笑了笑,送上门让她提要求自然是不能放过:“日后你要对我好。” “这有何难?” “我不要你觉得的对我好,而是要我自己认可的好。你对我的好,我若不喜欢,那便不是对我好。” 谢俭冷淡地看着她,应下:“好。” 曹春生的马车让厉虎和大隗送曹少年去书院了,俩人坐着另一辆马车回城。 开城门不是方才的城门卒,偷偷地给开了城门,又偷偷地关上。 到谢家时,已经快寅时(3:00)了。 俩人轻手轻脚的的进了灶房,谢俭试了试汤罐温度,还热乎乎的,便舀出一桶到居室里,等阿姮先净了脸后自己再重新舀一盆。 躺上床时,沈姮本想先问一问厉虎俩人的来历,可人一靠床,便睡着了。 第二日,她还是在旻儿的叫声中醒来的,一看,竟然快到中午。 “阿婶,你别着急,阿叔早上离开的时候说了,他会去铺子里给你告假半日的。”小旻儿靠在床边嘻嘻笑着说。 沈姮松了口气,捏捏小旻儿胖回来的脸颊,起身。 “大嫂,早。”沈姮进灶房时,夏氏已经在做午食。 “不早了。”夏氏打量着弟媳,神情怪怪的。 “大嫂,咱们午食早点吃吧,我饿了。”沈姮摸摸鼻子,闻着大嫂正准备蒸下的菜干肉,这菜是真神奇,冷吃太油腻,热吃又极香,中午得吃上两碗饭。 先给自己倒了碗热水喝润润肠胃。 “阿姮。” “嗯?”沈姮边喝水边看向大嫂,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奇了:“怎么了?” “阿姮,昨晚阿俭突然回来,你们圆房了?” 沈姮刚喝进的一口水猛地喷了出来,被呛得够深,不停地咳嗽着。 “哎哟,喝口水怎么也这么不小心的。”夏氏过去拍拍背。 这误会可大了,沈姮赶紧否认:“没有的事。大嫂,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哪里看出来的? 夏氏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们后半夜打水了。”过来人都懂啊。 打水?沈姮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就是阿俭洗了个脸,大嫂,你千万别多想。” “是吗?” “是的。” 见弟媳一脸正经的模样,夏氏笑笑说:“这也没什么,你们是夫妻,什么时候圆房都一样。不过阿俭还在长身体,最好等到17,18岁的时候,就是委屈阿姮你了。”别人在阿姮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 第102章 旻儿的志向 “不是,大嫂,我没那个意思。”这要不是没多余的屋子和床,沈姮早就想办法分开睡了。 夏氏扑哧一笑:“你怎么能没那个意思呢?阿俭可是你的夫君。” 沈姮:“……”说不清了,索性不再说。 谢俭这小子现在还在长个,就这大半年已经蹿高了五六厘米,到年底时估计能蹿到175。沈姮在读初中时,有好些男同学那会也确实挺矮的,大学毕业后某天无意间碰上了,发现人家身高都超了180,谢俭估计也是这一类人。 大嫂虽这般说,但看谢俭是完全没那种想法,会关心她,会拉她的手,还会照顾到她情绪,也只是把她当成亲人,想到这里,沈姮松口气,保持就好。 所有的一切等进了皇都再说吧。 “昨晚阿俭那么晚从学院回来做什么?”夏氏问。 “我不知道,他也没说。”这种问题,沈姮自然是直接抛给谢俭的:“大嫂,这是什么菜?”菜篮子里有一些嫩绿菜。 “这是红耳坠(枸杞)的嫩芽尖,早上去城外田地里,看到长了一些,就摘来放汤。” 夏氏总是能摘回一些野菜来,一些像马兰头之类的她认得,这种是前所未闻啊:“大嫂,我来帮你做饭。” “好啊。” 俩人正说着,谢俭从外走了进来,一身春辰之色的院服穿在身上看起来格外的清峻,就是手里拎着的肉略有些不搭:“大嫂,阿姮。” 沈姮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以为回学院了呢。 “牛肉?”夏氏一脸惊喜,牛肉这对老百姓而言,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多少。 “一百姓家的牛老了,来衙门请求杀牛,我便买了些。”谢俭将肉交给大嫂:“大嫂,你们吃了,不用为我留。” “这得花不少银子吧?”夏氏虽高兴能吃到牛肉,但这肉可贵了。 “这个月抄书抄得多,葛掌柜给了二两银子,还剩一两多一些。”谢俭将怀里的钱袋交给大嫂。 夏氏接过,上回说了让弟媳管家,但不管她怎么说,弟媳也不同意,连阿俭中秀才的奖银,弟媳也一分不留的给了她,她便也不再说这事,心里对这个家既没私心,也就坦然地管家:“你最主要的是读书考个举人,可别为了抄书而分心了。” “我知道。”谢俭说着,瞥了眼阿姮头上的那根十三文钱买的木簪子,等中了举,他一定给她买根银簪子:“我中午不在家吃,等会儿就回学院了。” 夏氏点点头:“你昨晚怎么突然回来了?” “几本书落在夫子那,下午要用,便匆匆回来。”这种事自然是早先就留了一手,至于夫子那,见他早上过去,还以为是早上匆匆回来的:“大嫂,王内侍那,我会写信拒绝的。” 沈姮看向谢俭,估计大嫂在早上跟谢俭说了王内侍的信。 夏氏松了口气,一方面她觉得去王内侍那确实有极大的好处,另一方面儿子毕竟还小,她也不想让儿子离开自己,如何决定还是让小叔子来。 “娘,阿叔,我要去阿爷那里。”小谢旻跑进来,抱住谢俭的腰,抬头看着他稚声道:“阿叔,你让我去吧。” “你想去?”谢俭轻抚着侄子的头。 小谢旻点点头:“我和阿爷越亲,阿爷就会帮着阿叔。”虽然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上次娘说过,有了王内侍,旁人都不敢欺负咱们家了。 阿娘也说过,阿叔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只要阿叔越来越好,家就会越来越好。 这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该说的话吗?沈姮心疼地看着旻儿。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打闹玩耍呢,可旻儿已经好几次说出这样的话了。 见阿叔不说话,小谢旻又道:“我也想跟阿爷学画画,阿叔,皇都有很多有名的学究,不管是读书还是作画,都很厉害。旻儿要是有一天成为那样厉害的人,就不会让别人来欺负阿娘,阿叔和阿婶了。” 夏氏停下切菜的动作,这些话让她这个当娘的心里酸胀得很。 “旻儿,你还小。”谢俭轻声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阿叔都会去解决。” “那样阿叔太辛苦了。”小谢旻声音虽稚嫩,语气却透着成熟:“旻儿也是家里的男儿,应该出一份力的。” 看着难受的大嫂,沈姮能理解一个当娘的感受,她这个婶婶都有些听不得这种话。 小旻儿轻摇着谢俭的手:“阿叔,我能保护好自己的,不会再被人欺负。”他一定不会再相信任何人的,连阿爷也不会全信,这样就没人能骗得了他。 谢俭蹲下身来看着侄子:“旻儿,去了皇都,家人不在身边,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会很苦很苦,连哭也不能哭,哪儿痛了也只能一直痛着,你还要去吗?” “我要去呀。我要变得很厉害,但我连很苦的地方都没有去过,怎么会变得很厉害呢?阿婶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记住了。” 谢俭眸色冷淡地看向沈姮,她哪来那么多故事? 沈姮知道谢俭这眼神没别的意思,心里还是略有些歉意,这个,故事嘛,确实能激励人,鼓励人,但她可没有让旻儿效仿啊:“旻儿,那些只是故事。” “可是阿婶,那都是真实存在的人啊,以前在齐夫子那里上课时,他也跟我们说过。而且阿婶,”小谢旻一脸认真地说:“等我也成为那样厉害的人,很多年以后,我也会成为故事的。” 沈姮:“……”好有道理。 夏氏听着虽然难过,但又为儿子有这样的志向而感到高兴。 “阿叔,你让我去皇都吧。”谢旻双手搂住阿叔的脖子:“你让我去吧。” “你让阿叔好好想一想。”谢俭在侄儿身上看到了当时性格转变的自己,在家里遭遇了那么多事后,自己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旻儿那时还小,但旻儿现在遇上的事也对他影响极深。 他想把所有的重担都自己挑下,嫂子和侄子好好过他们的生活。 八月秋闱,来年三月就是会试,也就是说,他两月会去皇都,到时也会和旻儿碰上,况且王内侍定会让他在京中做事。 到时一家人都会去皇都。 第103章 真是穷开心 送着谢俭离开后,才进屋开饭。 沈姮以为大嫂会说一说旻儿,但她并没有,只是不停地给儿子夹些炒牛肉吃。 沈姮也安静地吃着饭。 饭后,才去了铺子。 今天铺子有些忙,她到时伙计们正和一名女客聊着,那女客见到沈姮来了,道:“还是让沈娘子带我转一眼吧,她性子好,说话我也爱听。” 沈姮立即堆起了笑容,人源就是财源啊,面对财源必须服务好。 此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铺子对面。 马车的帘子掀起半角,露出一张漂亮又苍白的脸来,正是刘芷月。 “姑娘,咱们可千万不能再做什么了,”边上坐着的老嬷嬷一脸后怕,哀求着说:“那谢相公是个狠人,真的做的出那样的狠事来,为了这种人家毁了姑娘的清誉,不值当啊。” 刘芷月未理嬷嬷,只望着铺子里笑靥如花的那个自己,十六年来,她何曾这般笑过?如此灿烂,就像春日的阳光一样。 明明是同一张脸,以前她每次梳洗时,在镜中看到的只有愤懑和不甘,只有委屈和怨恨。 她做着最低贱的事,为何还能笑得这般开怀? 现在的自己,已经是高高在上了,宁王府的嫡女,万千宠爱于一身,为何她依旧不感到开心? 心里的愤恨,为什么还这么多? “姑娘?”老嬷嬷见姑娘脸色不太对,唤了声。 “看开些,自己给自己一条活路?”刘芷月喃喃。 这几天她和亲生母亲,姐妹在一起时,母亲和三妹骂得最多的就是她,在她这个外人面前说二女儿是如何自私,一点也不为家里考虑,只有大姐,会为她说上几句好话。 而父亲只在乎那个外室子,甚至早已偷偷地将他上了族谱,更不顾家人的反对,把周氏抬为了贵妾。 她看不开,让她怎么看开? “姑娘,婢子知道你心里委屈。”老嬷嬷见姑娘流泪,忙说:“等咱们回了皇都,这一切都当没发生过。那谢相公虽是个狠人,但以后只要不再遇上,他也不敢得罪咱们宁王府的。” 堂堂宁王府的嫡姑娘,竟然受制于这等下贱的庶民,老嬷嬷这心里头极为不痛快,在宁王府干了一辈子,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偏偏还被逼着押了手印。 而姑娘会做出这种事,更是让她想不到的。 “裘嬷嬷,我以前是怎么样的人?”刘芷月问,她脑海里有原主的所有记忆,她却看不懂,也不明白,宁王府的嫡姑娘,为何还有人敢把她推下水而送了命? “姑娘善良,温婉,连圣上和皇后娘娘都赞过。”见姑娘脸色好一些了,裘嬷嬷又道:“姑娘,你真的要赶冯嬷嬷离开吗?” 冯嬷嬷的一生都献给了宁王府,至今仍是孤身一人。不像她,在十七岁时老王妃许她嫁了人,再过几年连曾孙都要有了。 “给她些银子,让她离开吧。”刘芷月拧眉,院子里的婢女都要换人,特别是这个冯嬷嬷,每次看她的眼神她都怕是不是被看出什么来了,还总是不听她这个当主人的话,这个裘嬷嬷就比较听话,但也不能让她在内院服侍。 另一边,沈姮完事后核算着昨天的收入,算帐这本事,跟她以往想的不一样,有着一套规则在,所以她走了个后门,每天也参与一下。 这几个月她收获可是不少呀,从头到脚都已经一副商人的思考模式了。 第一点,也是她第一天领悟到的,头脑中要有强烈的赚钱,让自己变得富裕的想法。 这想法绝不能丢。 第二点,每一步都要朝着目标走过去,事情看似无望也要再试一次,俗气点,就是脸皮要厚。 第三点,每时每刻都要向外界推销自己,让客人对你印象深刻,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她。 更重要的是,要不怕失败,就怕不会总结失败。 “那辆马车在对面停了很久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大户人家。”一伙计对另一伙计说:“要不要去招呼一下?” “看样子应该不要买东西,先把铺子里的客人招呼了。” 沈姮看向那辆马车,她早已经注意到了,且那帘子总是掀着一角,那视角不至于看着街上人流吧,那便是在看着这里,她隐隐能猜得出是谁来。 不知道刘芷月有没有想通。 想不通也别来折腾她,她也不愿来大丛朝啊。 她怜惜刘芷月,好歹刘芷月也来怜惜一下她吧。 要是能让她选择,更会愿意穿书,穿到一个全是工具人的书里,那多快活,有钱有颜有身材,还有帅哥,最主要的是读者还多,大家都喜欢工具人捧着自己,她也喜欢啊。 “沈娘子,你笑啥?”一名伙计走过,见沈娘子笑得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真是穷开心。 “没什么,没什么。”沈姮收回收神,抬眸望向铺子外,就见那马车已经离开了。 隔日,谢俭在傍晚到家。 同时也决定把旻儿送去皇都王内侍那里。 “待解试结束,大嫂,阿姮,我们便去皇都。”谢俭舀了碗汤水喝了口后,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来。 夏氏正暗自伤神,听到小叔子这么说愣了下:“去皇都?” 沈姮眼睛都亮起来了,她的最终目标啊,就是在大丛最繁华的地方生根落叶。 谢俭点点头:“来年二月也要去皇都解试,那便先早些过去,也好熟识起来。七月宣朗就会来这里,到时请他帮忙在皇都寻间屋子。” “好。”夏氏激动地点点头,要与儿子分开的伤感冲淡了许多。 当晚,谢俭便给王内侍写信。 沈姮舒服地泡完脚,拿出从铺子伙计那借的话本子《狐妖传》,因着要借烛光,干脆挪着凳子坐到谢俭身边看。 谢俭瞥了他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 “我这是在识字呢。”上次被谢俭取笑了后,沈姮也是挺发愤图强的,有时间就识识繁体字,别以为繁体字多简单,你以为这个字豳,是幽,它读b,这只狐妖就来自豳山,你觉得这个字黴,是微,其实它读ei,倒霉的霉。 “这里随便几本都可以,还能学识明礼。”谢俭指着桌上的几本他在看的。 “不喜欢。”沈姮一字一字地看着,四五书经真的连翻的兴趣也没有。 第104章 一点君子风度也没有 谢俭也随她,自顾自地写着信。 写完信抬头时,就见阿姮已经打起了瞌睡,头点地跟小鸡啄米似的。 “困了便去床上睡。” 沈姮张开眼睛,继续看书:“不困。”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这才看了一页而已。 谢俭摇摇头,继续照着原稿誊(teng)抄,直到将剩下的几页都写完,放下笔,看着靠在桌上睡着的人,眼底难得地闪过一丝笑意。 将桌上收拾干净,笔书都归了位置,谢俭摇摇沈姮:“去床上睡。” 沈姮未动半分。 也随她,不舒服的时候总会醒来自个上床,谢俭脱了外衣放于木桁上,吹熄了灯便上床,正要闭眸时,想了想,起床来到沈姮身边:“抱你上床吧。” 一手稳在她后背,一手托住双腿,使劲,沈姮纹丝不动。 瞬间,谢俭臭了一张脸,这个女人竟然这么重。 不知过了多久,沈姮只觉得双手和脖子难受得很,迷糊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靠在桌上睡着了,睡意蒙眬的起身朝着床走去,见谢俭熟睡着,这小子白天的时候冷冷淡淡,晚上睡觉也是规规矩矩,感觉不管干嘛都有把尺子在量似的。 “一点君子风度也没有,见我这样睡着,不会抱我上床吗?好歹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妻子。”沈姮嘀咕着爬上床睡觉,一沾床,又沉沉睡去。 此时,闭眸的谢俭脸色臭臭地睁开了眼。 第二天早上,夏氏做了玉米疙瘩汤,还做了几碗用粉勾起来的牛肉羹。 谢俭说是让家人把牛肉吃了,但夏氏是想着法子让牛肉多放几天,好让谢俭也吃到。 “大嫂,这玉米疙瘩真香,还有吗?”沈姮一碗下肚不够。 “有,我给你盛。”夏氏又给盛了碗。 “娘,我也还要。”小旻儿将碗递给娘亲。 沈姮正吃得香,不经意抬眸,见谢俭正看着她吃,向来淡漠的神情这会有些一言难尽,唔,不太会形容,感觉似在在意他吃得多? 不至于吧,以前比现在还穷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小气的。 “阿姮,还剩了一小碗的玉米疙瘩,还要吃吗?”夏氏笑呵呵地看着胃口极大的弟媳,女孩子嘛,胖点好,有福气,身体也好,以后给阿俭生个大胖小子。 沈姮正要应下,浪费也不好,便听得谢俭道:“大嫂,给我吧。” 沈姮和夏氏都愣了下,这破天荒的,要知道谢俭吃饭向来就是那样一碗,不管是饭还是菜都不多吃。 随即又想到,这是长身体呢。 夏氏忙将最后一小碗给他。 因着谢俭还要去驿站送信,和沈姮同路,因此俩人一同出门。 路上不时地有人跟他们打招呼,谢俭都微笑的一一回应。 沈姮不禁在心里感叹:瞧瞧这举止稳重,待人温和的模样,给人的第一印象有多好啊。 “听古锋大哥说,这几天高大媒一直往衙门里跑。”谢俭道:“为夫子和沈妍做媒。” “大人没拒绝吗?”沈姮奇了。 “自然是拒绝了,但高媒婆也是锲而不舍。” “高大媒能成为大媒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沈姮不由的感叹。 谢俭睇了她一眼:“刘芷月和刘曦离开了南明。” “出过这样的事,希望这位刘姑娘以后可别折腾了。”沈姮在心里叹了口气。 悲观和乐观其实就在人的一念之间。 如果总是把过去的事锁在心里,将会永远走不出来。 女子在封建时代的路本就艰难,若不能自己想通,为自己选择出最合适走的路来,最后只能一辈子在痛苦之中徘徊。 “她的事,有好些让人疑惑的地方还未解。”谢俭总觉得中间少了点什么,若是想得出来,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沈姮忙说:“不过就是姑娘家一时义气,觉得和大姐关系不错,就想为沈家出口气。阿俭,再过几个月便是举人试了,你好好应考,莫想旁的事。” 这事就别多想了。 正说着,驿站已到。 沈姮又交代了几句,才朝着铺子里去。 就在她刚走过转角,便见一名颇为眼熟的老媪背着包袱,满脸愁容的朝着城门口走去。 沈姮觉得眼熟,走了几步突然想到,这不是刘芷月身边的冯嬷嬷吗?她还记得在禹州孟家时,这位嬷嬷苦口婆心地劝着刘芷月,结果还被罚。 这才多少日子不见,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看着也比在孟府时见到的老了好几岁,穿着又是普通的老媪粗衣,一时竟没认出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难不成被刘芷月赶出来了? 沈姮正要收回目光时,就见那冯嬷嬷身子一晃,昏倒在地上。 “不好了,有人昏倒了。”旁边人见状,赶紧去扶人。 立时,不少有人来帮忙。 “这是谁家的老媪啊?有没有熟识的人?” “先送到医馆吧。” 沈姮对这位冯嬷嬷还挺有好感的,上前:“我认识她,我来送她去吧。” 医馆内。 老大夫把了把脉后,摇摇头。 沈姮心一沉,不是吧?得了不治之症?所以刘芷月才不要她了? 听得老大夫道:“没什么大事,是饿的,这几天估计没好好吃食,这家里人也太不孝了,怎么可以饿着老人呢?”随即吩咐医徒去泡一碗炒米来。 沈姮:“……”大夫,您老就不能先说再摇头么? 很快,医徒把泡好的炒米端来,小厢房里飘着一股子的米香。 “等温了,就喂给她吃吧。沈娘子,她是你什么人呀?”老大夫正是治小旻儿的那位。 “也就几面之缘,见她倒在路边,就扶过来给您看看。”沈姮道。 老大夫点点头,一脸赞赏地看着沈娘子:“你时不时地搅一下这炒米,温了后喂给这老媪吃吧,只要体力恢复了就不会有事。老夫先去外面看诊。” 沈姮忙施礼送着大夫出小厢房。 此时,冯嬷嬷缓缓醒来:“沈娘子?” “嬷嬷醒了?”沈姮忙将人半扶起靠在枕上:“大夫说您最近都没好好吃食,特意给弄了碗炒米来,我喂您吃吧。” 第105章 壕气感扑面而来 “多谢沈娘子了,是沈娘子送老身来医馆的吗?” “嬷嬷晕倒在路上,我刚路过。” “多谢了。” 哪怕这状态下吃东西,沈嬷嬷也有着极好的教养,勺子用起来也就最后几勺兜底时有点儿声音,王爷府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见已吃完,沈姮接过放回桌子上:“嬷嬷这是要去哪呀?” “回越州老家。”冯嬷嬷叹了口气说。 “越州离这里要十来天呢,嬷嬷这身体怕是吃不消。”沈姮委婉地说。 冯嬷嬷苦笑了下,似想到什么:“沈娘子,这炒米还有问诊费多少银子?老身这就给你。”说着忙翻包袱。 “不用了。这儿的大夫济世为怀,这些东西并不收人银子。大夫说了,嬷嬷身体并无问题,但最好能休息个两天再赶路。我还有事要忙,得先走了。”沈姮没多问发生了什么事,别人的事没好打听的,她也不能多陪,有自己的事呢。 冯嬷嬷起身感谢,目送着沈娘子离开,想到自己为宁王府辛苦一辈子,一手养大的姑娘最后却这样待她,还不如仅见过几次面的沈娘子呢,叹了口气。 她老家虽在越州,可几十年没回去了,家里人对她来说就和陌生人差不多,一时,何去何从有些茫然。 今年的梅雨在六月初的时候正式前来,梅雨第三天,南明就出了件大事。 沈家新抬的贵妾周氏自尽了。 沈大善人闹着要休妻。 不过对于沈姮来说,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触,都是沈父造成的。只是替周氏可惜了,看起来那般温善的一个人,最终被逼得这般的结局。 她现在注意力都在小侄子身上,王内侍派来接旻儿的车子来了,马车豪华不用说,还跟着五名衣着光鲜的小厮。 夏氏和沈姮的目光从马车到小厮身上,又从小厮到马车身上。 五名小厮见到旻儿时,恭敬地喊:“旻公子。” 壕气感扑面而来。 小谢旻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躲到阿娘身后,但想到以后都会是一个人,挺直小背脊。 “旻公子,请上马车吧,内侍大人说过即刻便启程回皇都。”为首的小厮说:“还能赶上受学之日。” “现在就走?那,那我去给旻儿收拾一下。”夏氏心里虽说有了心理准备,真的到了这一刻,眼眶红了。 为首的小厮道:“不用收拾,一路上的吃穿用度内侍大人已经都准备好了。” “可孩子的小叔还没有回来。”沈姮道,谢俭不在家,她也不能让这五人把旻儿接走啊,虽说不会有人冒充,但小心为上。 “谢相公那里小人已经去过了。这是他的书信。”小厮将一封信交到沈姮手里。 打开,果然是谢俭的亲书,在角落里还盖了内侍大人的莲花印宝。 夏氏抱着儿子好一会都不愿放手,虽然一家人很快也会去皇都,但谁知道中间几个月会发生什么事呢,直到旻儿说了会好好照顾自己时,不得已才放开。 俩人送着小旻儿到了城外,才目送着马车离去。 “大嫂,我们很快就能见到旻儿的。”沈姮宽慰着夏氏。 夏氏点点头。 妯娌俩人挽着手回城,过城门例行询问时,城门卒都认识她们:“大嫂和沈娘子这么快就回了?” “是啊。” “对了沈娘子,兄弟们都在奇怪,谢相公为何要跟着头习武呢?”门卒好奇地问。 说的这头便是古锋,沈姮和夏氏都愣了下。 “学武?阿俭吗?”沈姮惊讶,他一个没啥力气的秀才去学武? “你们不知道吗?” “可能是想强身健体吧。”话虽这么说,沈姮自己都不太信,谢俭这人的思维不能按着常人的逻辑来说,指不定是要去对付谁呢。 “这位小兄弟,我想上城楼看看我儿的马车有多远了,能通融一下吗?”夏氏问道。 “这有何难,我招呼一声。”门卒说着,朝守着城楼阶梯的兄弟喊了声,又指了指夏氏俩人。 “多谢了。”夏氏道谢,才拉着弟媳一块上了城楼。 “下一个。”城门卒检查着来人的路引,随即哎呀了声,“陆大人也在上面呢。”不过谢相公是大人的学生,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 这是沈姮第二次上城楼,她还记得第一次带给她的那种开阔感。 “陆大人?”夏氏本想看一看儿子的马车,没想到见到了大人。 陆纪安背负双手,眺望着整个南明县,身姿挺拔,一贯沉稳,方才也是看见夏氏和沈姮在城外送着小谢旻去皇都,也看到她们走了上来,颔首一笑。 “陆大人安好。”俩人赶紧施礼。 “旻儿的马车很快会到拨云山脉的山脚,等上了山就看不见了。”陆纪安指着不远处。 夏氏望去,就见儿子的马车正飞奔着,身后左右都有两名小厮骑着高头大马护送,威风凛凛。 “大人很喜欢来这里眺望吗?”沈姮问道。 “是啊,今日天气不好,以往日光照天,群物皆作,和乐美好之景,让人心里对未来带有无限憧憬。”陆纪安温声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沈姮感觉到陆大人似乎有心事,便看着底下不远处的农田:“虽是阴日,但百姓亦是尽力农事,努力耕种,秋后必然加倍收成,欣欣向荣之景啊。” 陆纪安笑了笑,这沈娘子说话总是让他有些意外,但他今天不想这般顺着说:“百姓虽努力耕种,若秋后收成并不如预见,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看来这位青天大人确实有烦心事,这说的虽然是耕种,指的怕是别的事,沈姮突然想到了一本书中读到过的一句话,倒是挺应景的:“有些事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因为坚持才会看到希望。” 人生啊,最怕看不到希望,可坚持下去,尽了力,哪怕结果不如想得美好,也不负自己了。 陆纪安目光一动,他本就是心性坚定之人,只有时心绪也会受到波及,沈娘子这话让他豁然开朗,朗笑一声:“沈娘子这话说得好,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是我庸人自扰了。” 沈姮笑着应是,随即不耻下问,不不,应该是不懂就问:“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陆纪安眼中笑意盛浓:“让阿俭给你解答吧。” 此时,一名衙役匆匆上来禀报:“大人,于威有信回来。” “走。” 沈姮和夏氏忙施礼相送。 第106章 升官 看着陆大人下了城楼,夏氏问道:“阿姮,你跟大人在说什么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沈姮笑笑。 “对了。”夏氏目送着城楼下上了马车的陆大人:“那高大媒不是在给大人和你三妹做媒吗?也不知道什么个情况。” 肯定成不了,沈姮也是听过就算,压根没放心里去:“这事,咱们也不好问。” 夏氏点点头,转身望向远处只成为一个点的马车,伤感的说:“旻儿的马车要过山了。” “大嫂,很快咱们和旻儿就能相聚的。” “说的是。”夏氏目光收回,见底下外城门口闹哄哄的:“这送葬的队伍是谁家的呀,人这般少?都没亲族吗?” 沈姮望去,楼下一队送葬正缓缓出城门,只有四人抬棺,除了着生麻布斩缞丧服的至亲,再无任何人。 此时,那至亲转身看了眼身后的棺材,虽然看不清神情,但大致的长相还是能看出的,竟是沈源。 那葬的人就是他的生母周氏了。 几个月前,那周氏还好好的,沈姮在心里叹了口气:“大嫂,城楼上风大,咱们早点回去吧。” “也好。” 接下来的日子,整天阴雨绵绵,梅雨的潮湿让南明老百姓讨论的点又变成了对梅雨季的吐槽。 说什么衣服被褥都潮的很,有着一股子的味,洗了也干不了。 沈姮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大嫂每次收衣服时都要拿烫斗,也就是熨斗来熨一下衣服,不是仅仅一两次,而是次次如此。 谢家虽穷,家里身上都收拾得极为干净。 沈姮回来之后也力所能及地帮着夏氏干活。 这几次谢俭都回来的晚,睡了一觉又早早地去衙门了,好像一下子变的很忙,有时沈姮和他都说不上话。 七月初时,小雨依旧绵绵无绝期。 正当沈姮撑着伞面画着荷枝的油伞悠哉悠哉的走回来用午食时,没想到谢俭中午回家了。 一进大门就听见大嫂的声音传来:“阿俭,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大嫂瞧着,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先前我在学院并不拔尖,现在比我高的人也不多了。”谢俭淡淡道。 “阿姮回来了?”夏氏看见沈姮,忙把她拉过来:“来,你们两个比一下身高。” 沈姮:“……” 正要转过身,背靠背才看得清嘛,没想到谢俭双手摁住她双肩将她扳正,面对面。 对上谢俭深沉的黑眸,沈姮发现竟是一副得意的小表情,嘴角还微扬。哟,她的额头都到这家伙的嘴唇线了,这估计应该有175,176了吧,确实有得意的资本。 “阿俭,最近你有没有累,晚上脚抽筋或是心喘的感觉啊?”夏氏关心地问。 “大嫂,我身体好得很。” “那就好。” 沈姮见大嫂煎了几块豆腐出来,眉开眼笑:“大嫂,豆腐多煎几块,葱放多一些,我喜欢吃。” “放心吧,保你够。”夏氏笑说:“对了,晚上咱们要去陆大人的家里用食,我得去烧菜,阿姮,你把新衣裳穿上,把自己打扮得体面一些。” “为何突然去陆大人家里吃?”沈姮奇了。 谢俭道:“月中,大人将调去皇都任吏部员外郎,这是践行酒。衙门的人都会去。” “大人要升官了?”虽不知道这员外郎是什么官,但能从小县城调到京城,肯定是升官了,沈姮太过意外。 “算是吧。”谢俭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一开始心里无比愤怒甚至是失望,那种感觉像是被什么给抛弃了,但现在的他毕竟不是以前的他,转而一想,夫子若要升官也不会连年来都只是个小官,此去必有缘由。 难得的,傍晚时分,天空放晴。 沈姮回了家时,夏氏早早就先去陆大人家做准备了,谢俭在等着她。 换上了今年新置的衣服,沈姮难得地扑了点胭脂,点了唇,原主五官普通,分开看是极为养眼的,这不扑了点粉,滤镜就来了。 谢俭站在门口看着沈姮描完眉就看一会镜子,涂了粉后又照了好一会的镜子,上了唇也同样要打量,随后后退几步,对着镜子转个几圈,又坐下这儿补补那儿补补的。 折腾了很久。 “大嫂拿了条抹裙就去了。” 沈姮转身看了他一眼:“大嫂去烧菜呢。对哦,我得去帮忙才是,要不然大嫂会累的。你把灶房门后的那条粗布灶裙给我拿上。”这么一想,也就不打扮了,好久没打扮,一时手痒。 谢俭松了口气,总算好了,听话地去拿灶裙。 俩人出门时,沈姮对着谢俭道:“女孩子都是这样打扮的,我还算快了,有的姑娘家打扮起来没一个时辰出不了门。” 谢俭一脸不苟同,但也没做声。 陆纪安身为朝廷官员,有着朝廷分发的府邸,不大,也就一间二进的四合院,里面不仅住着他,还有另一位大人。 沈姮和谢俭到时,大人和衙役们正在说笑。 连着内眷孩子一起,竟然有四桌。 做饭的不是别的婆子,正是内眷们。 “这就是沈娘子吧,谢家大嫂把她弟媳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听了不知道多羡慕。”一嫂子把沈姮拉到身边笑着说。 “那倒是,瞧瞧沈娘子手里拿的什么,这是来帮谢大嫂的忙了,多体贴啊。” “哪要你帮忙啊,我们几个妇人忙着就行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有的挤不进帮忙,在旁搭个话也开心。 “见过各位嫂子,沈姮有礼了。”沈姮被打趣的朝着嫂子们施了个小礼。 “那我们也得回个礼。”大嫂们回完礼咯咯笑得不行。 夏氏接过沈姮手中的灶裙,笑道:“这里不用你,后面小园子有几个新妇正在说话,还有孩子们也在,你去那儿玩吧。” “好。”沈姮也不客气,这么多人在,大嫂也累不着。 这个宅子建得很巧妙,说是小园子,就是一进和二进房之间的连接,用走廊亭子和小池串联,几个孩子在玩闹,十六七岁的新妇们相互说笑着。 沈姮每天在铺子里是个社交达人,但都不认识的情况下,不需要为了生意而奔波,也就懒得结识新朋友,转而去了对角休息,顺便看着廊下的鱼池。 第107章 白嫩的几乎要掐出水来的胖胖 就在她数着池里的鱼时,就见谢俭和陆纪安从后排屋的圆门里走出来,也不知道谢俭讲了什么,陆纪安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沈姮走过去时,听见陆大人在说:“我若是那样的夫子,怎能让人托以子弟?玄者悬已,为师将你表字取为子玄,便是要你牢记为官者,时时刻刻身在悬处,若不时时自省,便会被侵了心智,待祸来临时,悔之晚矣。” 子玄?谢俭的字是陆纪安给取的?原来是这层意思,这么一解释,倒是任重而道远啊。 谢俭紧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忧心,余光见阿姮走过来。 “陆大人。”见俩人已经注意到她,沈姮上前施了一礼:“沈姮祝大人前程路上乐无涯,官运亨达尽好运。” 陆纪安温眸里漾起一丝笑意:“沈娘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话打心里听的就高兴。有你在阿俭的身旁,就算去皇都上任,为师心里也会放心些。” 谢俭沉默,半晌,道:“学生会谨记夫子方才所言。” 晚上整整四桌前来贺陆纪安升官的,都是衙里的人,男子两桌,女眷两桌,以帘子虚虚隔开。 因着礼不下庶人,好些妇人也只知道男女大防,其余的压根就没什么顾忌。 吃到最后,几个喝酒的妇人带着大家都到陆大人面前恭喜。 夜幕深浓时,饯行宴才散了。 沈姮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二点一线。 值得高兴的是,她的杂货铺子招了五个跑腿的,一个月仅纯收入便有了二两,沈姮把柳岗从月银六百文升到了八百文,待收成再好些,便也能给个一两银子。 怎么着也要等到明年了。 沈姮随即想到,她最晚九月便要去皇都,到时她的铺子怎么办? 柳岗是个值得相信的伙计,可这年轻人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几乎没有自己的想法,只能守成,她这个掌柜的不在,铺子也极难有发展啊。 今年这梅雨极长,竟然持续了一个多月才结束,而这一日,也正是送陆大人前去皇都的日子。 场面极为壮观,全城的老百姓都在城门口相送。 不少百姓老泪纵横,特别是在雪灾时被救下的人,都跪送着恩人。 “大人,多保重啊。” “是啊大人,您身体多保重啊。” “乡亲们也要保重身体啊。”陆纪安和大家做着最后的告别。 沈姮在现代没有感受过这种场面,但觉得一个官能做到被大部分老百姓认可的地步,是极为难得的,感觉来人间一遭,做人还是值得的。 尽管初来乍到时,周围人把人性凉薄演绎得淋漓尽致,但转念一想,好人好事,善人善举不也是数不胜数么? 只是人性凉薄却被人人相传,如沈家贵妾没了,说那是正夫人姚氏的手段,学院的学子逛勾栏,最后穿了女人的肚兜被抛在学院门口,到现在,这些事还在被津津乐道着。 但善人善举,也就想起来的时候说一说,要是上了茶馆,你来一句:“我听说,谁谁扶着老奶奶过马路了。”瞬间便没了聊天的想法,但若再加一句:“是一个长相帅气(身段妖娆)的年轻人(美女)扶着老奶奶过马路,跟明星一样好看……”兴趣似乎有了那么点。 谢俭见阿姮看着夫子一会露着极为欣慰的笑容,一会略显沧桑地感叹着,一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贼怪。 “阿俭,我们在皇都等你。”古锋拍拍谢俭的肩膀,又对着沈姮道:“沈娘子,日后再聚。” “古锋大哥一路顺风。” 这一送就送了一个时辰,老百姓才让陆大人动身前往。 当晚,谢俭也收到了孟宣朗寄来的书信,说他再过四五日便会到禹州了,送信的速度应该会比他们快上个一二日,也就是说,估计还有个二三天他们就能到了。 “宣朗平常话多,这信中的话也多啊。他说在皇城遇到一个跟你长的有几分相像的人,看之便觉亲切,可对方的身份却让他极为不喜欢,还有这一路所见所闻。”沈姮话虽这么说,看得却是津津有味,那本《狐妖传》里有好多生僻字,这种书信就容易多了。 谢俭誊抄着书,随口应着。 “他还把他那位喜欢种地腌菜的朋友带来了,说要跟大嫂学习怎么腌菜,会先到咱们这里住下。一个男孩子竟然对腌菜之事如此热衷。”沈姮还是第一次碰上:“这就没了?” 谢俭冷瞥了她眼,方才还嫌太多。 沈姮把信放回封里:“旻儿也到皇都了,说好了到了就给写信,月底咱们应该能收到了吧?” 谢俭轻嗯一声。 “阿俭,阿姮,水烧好了。”夏氏的声音在外面喊。 “来了。”沈姮应着,对着谢俭道:“快去打水,我要泡脚了。” 谢俭无语地看着她,泡脚真是一天都没有落下的。 放下笔,只得先去给她打水。 梅雨季一过,这天气连着晴朗数日,热度也跟着上来。 等到孟宣朗一行人到时,大家都已经是薄杉夏袖了。 “阿俭,弟妹,大嫂。”孟宣朗的车子刚到家门田,声音已先马车到。 一大早的,谢家人还在吃早饭,沈姮更是刚起床梳洗完。 三人正要出门相迎,虚掩的门被打开,孟宣朗和一个胖乎乎的少年高兴地走了进来。 “阿俭,想我没?”孟宣朗的热情就像中间离开的几个月消失了似的。 “不想。”谢俭淡淡道。 “我不信。”孟宣朗可不信,随即高兴地拉过身边的少年:“这是我极好的朋友,叫武晋,家里是开馆子的,做饭可好吃了。这位就是大嫂,”指着夏氏道:“大嫂,我这朋友是专程来跟你学腌菜的。” “大嫂好。”武晋一揖,他人胖乎乎的,笑容真挚,显得格外亲昵:“我家祖辈都是开馆子的,我此生的愿望便是编写一部食谱,腌菜乃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大丛的普通老百姓腌菜几乎是主菜。 沈姮看着眼前这个胖乎乎,白嫩的几乎要掐出水来的胖胖,编写菜谱啊?好厉害。 第108章 用食前一定要心情愉悦 大嫂一脸神奇,她先前就听宣朗说过认识一位种田腌菜极为厉害的朋友,真有啊,还这般年轻,看起来和阿俭差不多大:“小公子,你说编写食谱,是大江南北的腌菜都在里面吗?” “当然。我已经累积了十几种腌菜方法,还有比皇都还要北的山野人家的。”说起自己腌菜的心得,武晋神采飞扬:“到时,全大丛的百姓都能在大冬天就吃到各种腌菜,不会只有那几样了。” “真的?”夏氏不过就是个普通妇人,每天最关心的是一日三餐,特别是腌菜,关系到入冬后的温饱,自然欣喜不已。 “当然是真的。”孟宣朗说:“我这朋友还有一个伟大的宏愿,就是让家家户户都能吃上米饭,再也不挨饿。” 武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是我一时的醉言。” 再也不挨饿,沈姮目光一亮,这不是袁爷爷的志愿,不过:“让所有人不再挨饿,这确实很难。”毕竟她的祖国也是在近代才完成这项宏愿啊。 没想武晋却说:“难是难,慢慢来嘛,我这辈或许不行,但可以叮嘱我儿子,我孙子,我曾孙子,指不定有一天真成了呢。” 沈姮被逗笑了,给予了肯定:“说的是。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真成了呢。” 说着,俩人都笑起来。 谢俭看了阿姮一眼,真是和谁都能聊得开心。 几人在谢家吃早食。 边吃边聊时才知道这武家从祖辈开始是酿酒的,后来数次饥荒下来,没粮便酿不了酒,朝廷更是下令禁止酿酒以减少粮食的流失,为了生计便以各种其他的材料来酿,只是这些酒都没法和粮酿地相比,不管是储存时间还是口味差了一大截。 怕一门手艺会饿死,武家便开了馆子,武家后代也转成了膳夫,到武晋这一代那是酿酒下厨样样来,样样绝。 “但我的志向比我祖辈更远大。”武晋一句总结自己。 “我也是。”孟宣朗精神头十足的道:“我立志做言官,比我曾爷爷更出色。” 沈姮点点头,小孟大人确实出色,都进历史课本了。 饭后,夏氏带着武晋去了柴房看她的腌菜,一盖子打开,一股说不出闻了只想让人捏鼻子的味儿飘了出来。 武晋深深闻了口气,欣喜道:“这香味,太下饭了,一闻就知道是极品啊,大嫂,咱们中午就吃这个吧。” “好啊。” 沈姮:“……”虽然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味,但能不闻还是不太想闻的。 日子随着俩少年的到来而热闹起来。 白天,沈姮去铺子里干活,夏氏和武晋就研究着腌菜,夏氏说过来,武少年一一记下。 周围的人知道谢家来了位腌菜的大才,每天有不少人来请教,武晋嫌一个个说太累,直接开班,早上哪个点,下午哪个点,统一讨论。 有了孟宣朗的马车,谢俭每天一早去学院,傍晚便回来。 转眼已经是七月底。 就在一众人准备赴禹州赶考时,收到了旻儿的来信。 夏氏激动的眼泪不停地掉,让谢俭赶紧读一读。 字里行间,能看出小旻儿过得不错,还入了虞郡王府的私塾。 “旻儿去了虞家读书?”孟宣朗一听,一脸不太满意:“可别给学坏了。” 谢俭微垂下眼帘,虞家嫡子在朝中任大理寺少卿。 郡王?这个沈姮知道,正一品,类似于公爵,侯爵这种。 “郡公府不好吗?”夏氏赶紧问道。 “欺软怕恶,软骨头,能好到哪里去?”孟宣朗冷笑一声:“阿俭,我上次写信给你时不是说有个跟你长得颇有几分相像的男子,他就是虞郡王府的乘龙快婿。” 相像?谢俭心中一动,上次他在抄书,阿姮念时并没多把注意力放在信中聒噪的内容上,听到宣朗再次说来,心里疑心陡起,这世上相像之人确实挺多,除了不认识的人,还有兄弟。 沈姮想到历史上的莲花公公,心里也隐隐忧心,不过远在皇都也管不了,幸好开了举考后,一家人就要上京。 七月的最后一天,一行人启程前往禹州。 离开这日,谢氏家族的人都来相送。 “谢家是个大家族啊。”武晋看着前面的几十号人。 “越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心性就越坚定,阿俭遭遇了这般变故还能以真实肝胆待人,当真难得。”孟宣朗很是感慨。 武晋点点头,谢兄的事他也听宣朗说了,还能和家族的人有说有笑,这样的心性让人敬佩:“我幼年时,遭他人说一句不好的话,这心里就会怪怨,日后见了此人,可半年不理睬。和谢兄相比,实在是羞愧。” 另一边,沈姮正听着大嫂的叮嘱,都是让她照顾好谢俭的话。 “大嫂,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阿俭。”沈姮如此说着让夏氏放心:“而且,孟家人估计已经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夏氏点点头:“日后阿俭有出息了,可不能忘了孟小公子的好啊。” 这一点,沈姮也是这般想的。 这个大丛已不是她所熟悉的大丛,不知道孟宣朗的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说来也奇怪,为何她所知道的历史,跟这里的人所知道的历史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呢?难道她穿进了不同的时空? 两辆马车朝着禹州欢奔。 傍晚到了孟家的客栈后,四人干脆换了一辆大马车,虽说沈姮是女子,但几个少年亲如一家,且也没外人,就不再拘礼,一路说说笑笑。 不过在第四天快要到禹州时,四人在孟家酒馆里看见了同是赴考的沈家父子。 一见他们,正沉默用饭的沈源脸色陡白,起身迅速离开。 “源儿。”沈父见状,狠狠瞪了边上的沈姮一眼,跟着儿子出去。 沈姮无语,关她什么事?这样都能被牵连? 孟宣朗叹了口气:“我先前知道你跟沈家断亲,还觉得太绝情,现在看来,当真断的好。”沈家的事他在南明和武晋逛了一圈就都知道了,听得他心里难受了好几天,为沈源而感到难受,毕竟朋友一场。 “菜上来了,吃菜吃菜了。”武晋赶紧招呼,用食前一定要心情愉悦,这样才能真正感受到美食的味儿。 第109章 做人要务实 一行人到禹州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青伯早已候在门口,看见公子回家,喜笑颜开,赶紧吩咐小厮拎东西。 “青伯,沈源还住在这里吗?”孟宣朗看着隔壁关得紧紧的大门,门口墙角边上都长了一些小草,看样子好久没住人了。 “不住了。宅子都在牙人那里卖呢。”青伯摇摇头,挺好的一户人家,谁能想到只是个外室呢,若知如此,他也不会让公子跟沈家的外室子往来,倒也不是看不起沈源,那孩子还是好的,可身份毕竟不一样,说出去会让公子蒙羞。 沈姮和谢俭都看了隔壁一眼。 此时,一名孟家婢女从孟宅出来,走到孟宣朗面前正要禀报什么,见到沈姮和谢俭时愣了下,随即一脸激动地走过来:“两位恩人?” 眼前的婢女长相秀气,正一脸欣喜地看着他们。 “你是?”沈姮对这姑娘并没什么印象,不过恩人俩字,倒勾起一丝回忆来。 “是你?”谢俭已经认出了她。 “是。恩公已经认出婢子了,恩人,”婢女对着沈姮道:“您忘了,雪灾时您还给婢子一碗热粥。” 还真是她,沈姮看着面前判若两人的姑娘:“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认得?”孟宣朗奇道。 梅儿哽咽地将自己当时的事说来:“如果不是眼前的两位恩人,奴婢便不能像现在这样服侍在公子的身边了。”说着,跪在沈姮和谢俭的面前:“让奴婢给两位恩人叩个头吧。” 沈姮赶紧将她扶起来:“我们也没做什么。” “在那样危难自顾不暇时,你们还能给予外人一点吃食,当真难得。”雪灾那个月,武家倾力助朝廷抗灾,武晋自然知道这场灾难之下百姓的苦。 “公子。”梅儿抹去眼角的泪珠,看着孟宣朗说:“奴婢有个不情之请,两位恩人在孟家时,奴婢想随侍在旁还恩情。” 孟宣朗想也没想便同意:“好。”知恩图报,做人该如何。 沈姮并不习惯让别人侍候,她没什么好让人侍候的,但面对人家的热情,那一眼就能望穿的报答之心,此时拒绝也确实不太合适,看了谢俭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谢俭只淡淡道:“也好。我进考场的日子,有人陪着阿姮,我也放心。” 一行人用过午食,少年们便去了书房。 梅儿带着沈姮来厢房里休息。 “沈娘子,您先洗个脸和手吧。”梅儿将盛了水的木盆放在盆架上:“婢子已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您若累了,可以小憩一会。” “谢谢。”看着梅儿拿着干净的汗巾在旁候着她洗手,沈姮真不太习惯:“你是怎么来到孟家的呀?上回还没见着。” “婢子是四个月前来的。”梅儿道:“那会孟家在招人,婢子便想着来试一试,可能青伯看我可怜,就收留了我。” “孟家是好人家。” “沈娘子说的是。”见沈娘子洗好了手,梅儿赶紧将汗巾递过去。 是夜。 沈姮正拿着青伯给她一些有问题的账本查着,如何查账的事,也是个脑力活啊,有的人做账,明明亏空了,但就是让你看不出来,厉害得很。 玩数字游戏,对于沈姮一个理科生来说其实不难,只要入了门,举一反三她内行。 为了蹭烛光,沈姮和谢俭同在一桌上坐着,正感叹觉得这些账对自己已经没有难处时,抬头见谢俭看着她。 “怎么了?” “明天我便要进入考场,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就不怕我落榜了?” “童言无忌,随风散去。”沈姮呸呸呸了三声:“别尽说不吉利的话,你一定没问题的。”她还要跟着他去皇城呢。 这才有个做妻子的样子,谢俭低下头继续看书:“我自然没问题,若南明只有一人中举,那必定是我。” 沈姮:“……”那还问她干吗,“不早了,早些歇息吧,考前休息很重要。” 谢俭轻嗯一声。 大丛朝的科举考为九天,吃喝拉撒都在贡院的号舍里。 沈姮在人山人海的贡院门口和孟家人一起目送着谢俭和孟宣朗进去后,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九天,应该是她最为舒服的日子。 “武公子,你不参加科考吗?”青伯问一旁的武晋。 “不用。我若要做官,跟司农寺的人说一声便行。”朝廷好些食材都是武家在推广的,武晋笑说:“或是拿点银子捐个官都行。”见沈娘子和青伯都瞠目地看着他,又道:“读书太辛苦,对我来说就是浪费时间,把多余的时间留出来研究食谱多好。” 额,沈姮点点头,有底气的人,说话就是有道理。 见沈娘子并没有上马车回孟宅,婢女梅儿赶紧跟上:“沈娘子,您去哪呀?” “我去铺子里做事,你不用跟着我。”从早上开始,这梅儿就跟在她和谢俭身边随侍着,让她真正享受了一回千金小姐的生活。 梅儿举手投足都被孟家教的极好,这般规矩的样子害得沈姮都没法放松,吃喝说话都要端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跟不上梅儿的服务。 “是。”梅儿施了一礼,目送着沈娘子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沈姮早出晚归,两点一线。 吃完饭,梳洗都有梅儿的贴身服侍。 甚至于梅儿还会每天问好她今天晚上吃什么,明天早上又吃什么,她说的在第二天定会准备好。 这晚上,沈姮突然嘴馋了:“梅儿,你有没有听说过龙虾?” 梅儿想了想:“没有。婢子明天去问一问青伯。” “不用,我也就随口说说。”住在人家家里,也不好意思要求这要求那的。再说龙虾这个外来特种这会肯定没有,但沈姮记得祖国是有本土龙虾的,只不过不叫这个名字,一时叫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想吃龙虾了,哪怕是清蒸的也好吃啊,再蘸点芥末,啧啧,美味。 事实上,别说龙虾了,连辣椒也木有。 说起这个,沈姮觉得自己可以种辣椒啊,可她上得也不是农大,又没下过地,又即将上皇城,算了算了,浪费时间,还是好好做生意吧,别想一出是一出的。 做人要务实。 做生意这一块她都还只是个小学徒呢。 第110章 他万不能懈怠了 九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沈姮还没感觉到单身的快乐,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天气炎热,走上几步便会出薄汗。 沈姮穿戴好刚出了小园,就见武晋双脚都是泥的匆匆走过,看到她,笑着说:“沈娘子,等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去接阿俭和宣朗他们。” “武公子,你这是去干嘛了?”虽然同在孟家,但俩人几乎很难照面,这武晋似乎比她还要忙。 “去了孟家在郊外的良田,看看禹州这边的粮食适合酿什么的酒更香。” “这还要你亲自去啊?” “祖上有训,只要子孙一日酿酒,便要知道谷子的习性,这下田是必须的。” 看着武晋离去,沈姮想到这少年的宏愿,笑笑道:“这样的祖训在,若个个子弟后代都能遵守,说不定武家的子孙还真能让家家户户都吃上米饭,再也不挨饿。” 随侍在身边的梅儿道:“姑娘这话说笑呢,这世上哪有人会有这样的本事。” “志向生生不灭,肯定会有人做到的。”沈姮肯定地道,不禁想到了欧阳恩,因着是孤儿,又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便立志要做护国大将军以报答百姓之恩,还说‘不成功的话,我让我儿子,孙子继续来。’ 少年强,则国强。 青伯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几人在外面等了一会,武晋才跑来。 贡院门口已经等满了人,夫人老爷,婢女小厮,庶人,寒门大家都挤在一起翘首盼望。 青伯让一小厮挤到前面去等着,免得出来了找不到他们。 此时,贡院大门打开,学子们鱼贯而出。 不一会,一小厮便高兴的道:“看到公子了,谢家相公也在一起。” “沈娘子,快看,是恩公。”梅儿兴奋地指着不远处。 沈姮望去,果然见谢俭和孟宣朗走了出来,最前面的两小厮接过俩人手中拿着的考篮。 “公子,考得如何?”青伯激动地走上前问。 “有点难。”孟宣朗叹了口气,随即笑道:“通过应该没问题。” “谢相公呢?”青伯看着谢俭。 “和宣朗的感受一样。”谢俭淡淡道。 “恭喜二位公子,贺喜两位公子了。”青伯对这位谢相公也有着无比的好感,沈娘子是个实在人,性子爽朗又朴实,这谢相公待人温和有礼,不卑不亢,让人高看一等,还有那位已去当职的欧阳公子,公子立志和祖上一样做言官,交的朋友亦是正义之少年。 “青伯已经在禹州最好的酒楼里订了位置,今晚咱们可得好好吃喝庆祝一番。”武晋搂过两人。 谢俭并不习惯和人肢体接触,但也没推开,望向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的沈姮,嘴角也不觉地勾起。 上了马车,沈姮将准备好的甜瓜递给他:“早上买新的,可甜了。”这是本土甜瓜,生的时候脆甜多汁,熟的时候却是粉甜多汁,若不是多吃会拉肚子,她一天能吃好几个。 谢俭接过咬了口,确实挺甜:“十天之后开榜。你这几天可有担心我考砸了?” “有啊。担心的好几晚都没睡着。”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样的学霸都能考砸,还让普通的考生怎么活,当然,话不能这么说,沈姮温声道。 “是吗?你看着好像胖了点。” 额,沈姮忙摸了摸脸,这几天吃好睡好,又每天都吃上一两个的甜瓜,糖分太多了?对上谢俭眼里带着些微不悦的黑眸,忙说:“虚胖,虚胖,最近湿气重。” 谢俭冷着脸转向别处,是真胖还是虚胖,他还是分的出的,古锋大哥教他强身健体的那套拳法,他万不能懈怠了。 禹州最好的酒楼叫君又来,分三层,最高处登揽,禹州全景尽收眼底。 这一晚的君又来,都给中举的人家包了。 因着没什么外人,也没旁的女眷,大家都坐一桌,开怀畅饮,高谈阔论,直到深夜。 就连沈姮也因着和少年人一起开心,多喝了一杯,离开时有些酒意。 在马车里就倒在谢俭肩上打起瞌睡来。 “恩公,让婢子来扶沈娘子吧。”梅儿撩起帘子时问。 “不用。”谢俭说着,推了推沈姮:“醒醒,到孟家了。” 沈姮睁开眼睛,迷糊的被牵着下马车。 碰到了床,沈姮翻了个身,舒服地睡过去。 “恩公,水已经备好,婢子服侍你梳洗吧。”梅儿说着,上前去脱谢俭的外衣,见他并没拒绝,下一刻,手中一滑,整个人便扑在了他的怀里。 夏天,薄衫宽袖,仅仅薄衣之隔,女子的清香软体足以让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春心荡漾。 梅儿一脸悔恼,忙后退一步,娇羞地道:“奴婢该死。”说着悄然抬眸,却对上一双冷厉深沉又带着嘲讽的黑眸,吓得慌忙低下头。 “该死倒不至于,去青伯那里领罚,长个记性吧。”谢俭淡淡道。 梅儿一愣:“谢相公,奴婢不是故意的。” “所以说不至于该死,连话都听不明白吗?” 梅儿脸色一白,又怕再对上谢相公那双冷厉的眸子,咬咬牙,哽咽着跑出去了。 此时,窗口来了两声猫叫,一长一短。 谢俭去开了窗,倚窗一左一右站着厉虎和大隗。 两人自在南明跟了谢俭,便一直相随,平常混在人群里,每天笑着一表善意,如今在晚上,也懒得做表情,一个个拉长着脸不太好惹的样子。 “我说谢相公,都扑怀里了,您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厉虎嘿嘿一乐:“您不要,赏给小人啊。” “咱们谢相公这是还没开窍呢,女人要是扑男人,基本是一扑一个准的。”大隗一副饥渴的模样。 谢俭冷看着俩人:“不是跟你们说了,既然跟了我,便要守我的规矩。” “知道,这不是开点荤的玩笑嘛,要不然日子多无聊。”俩人赶紧换上一副正经模样,他们虽不是良民,但还是重信的。 厉虎道:“谢相公吩咐的事,都办妥了,放心吧,这些兄弟们都可靠。” “谢相公。”大隗亦道:“大家都指望着你长官发达,好让兄弟们鸡犬升天呢。” “我若上青天的那一日,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下去吧。” 厉虎和大隗相视一笑,几个不雅的翻墙动作,便消失在黑夜里。 第111章 中举了 关上窗,谢俭想着事。 厉虎和大隗这两人在衙门虽有不少的恶迹,却是极重义气,他把他们的兄弟从狱中救了出来,这份恩情在,他们并不会背叛他。 但他要的并不是一时的报答和忠心,他需要有自己的人。 想到自己当初要杀谢长根时,阿姮劝自己的那些话,她拿父母之爱,兄长大嫂之义来劝他,因着家人的存在,他收起了杀心,是啊,解决问题的路有很多条,他怎能走最烂的那一条,再次给活着的家人造成伤痛呢? 所以他得让厉虎和大隗成个家,有了亲人的羁绊,他们对他只会更忠心,他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背叛他。 将衣裳脱下挂在木桁上,谢俭吹了灯准备上床,见沈姮舒服地霸占了整张床,拧拧眉,这才想起这家伙连脸都没洗,去君又来酒楼前倒是沐过浴,便将她使劲推到里面,这才躺下休息。 才躺下,一条胳膊伸过来搂住了他。 以前还有被子裹住,现在每天晚上,他都能被她乱放的手脚吵醒好几回,谢俭叹了口气,闭眸安睡。 沈姮发现酒后睡觉会睡得特别香,她这是一觉到天亮。 起床时,谢俭已经梳洗好。 沈姮打着哈欠,见只有谢俭一个人在,奇道:“梅儿呢?” “她犯了错,去受罚了。”谢俭淡淡道。 “梅儿做事一向谨慎,犯了什么错?”沈姮坐下来打扮。 “非礼我。” “啊?”沈姮转身看着他,以为自个听错了。 谢俭将昨个的事说了遍,见阿姮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你不信?” 沈姮回身继续打扮:“不是不信,是梅儿会预见你中举,前途大好,想勾搭你?那论身份和地位,孟公子不是更好?” “你以后便知是为何。”谢俭说着,转身出了门。 为什么要等以后?沈姮又看了门口一眼。 就在沈姮用完早膳准备去铺子时,南明书院的山长竟然来了。 此次考试,南明共有四人,但书院来的学员共有十五人,都由书院的夫子带着住在禹州的孟家客栈,山长这次过来估计也是来看成绩了。 “宣朗,这次考得如何?”山长一身老学究的修养,让他看起来清风遗世,一看就是受人尊敬的大家风范。 但他却是冷冷扫过谢俭,对上孟宣朗时,眼中才有慈爱和关心。 “前两卷有些难,后来琢磨透了后,水到渠成。”孟宣朗拉过一旁的谢俭:“夫子,阿俭这次也能中。” 山长笑笑,拉过孟宣朗走向内厅:“走,跟老夫说说,你是如何破题的,特别是后面的策问,细细讲讲。” 孟宣朗想叫谢俭一起,但山长没说,也只好被拉着走了。 沈姮有些气愤地看着这个山长,第一次见山长时还挺有好感的,但对谢家的态度也有些冷淡,作为一个德高望重的山长,怎么着也不该这般对自己的学生吧,这次就更过火了。 “你不是说要去铺子吗?怎么还不去?”谢俭见沈姮不满地瞪着山长离去的身影,眼中的淡漠有了一丝暖意。 “这山长什么意思。我们阿俭,”沈姮低声说:“可比孟公子优秀多了。是吧。” “这世上能让我真正在意的人,只有你,大嫂,还有旻儿。旁人对我的看法与我何干?”谢俭幼时便承受冷眼,早已不在意这些。 沈姮平常能感觉得出来她在谢俭心里的重要,但还是第一次由他亲口说出来:“旁人的看法虽然不重要,但也不能忽视,我们只管做好该做的,让旁人没的说。那我去铺子了。” 谢俭点点头,送着她出门,这才回所住的厢房去抄书,他说过中了举要给阿姮买根银簪子。 就这么点功夫,日头已经全出,天气顿时又热上了一个高度。 沈姮刚要走出门口,梅儿匆匆跑过来跪在她跟前:“沈娘子。” 沈姮赶紧扶起她来:“你这是做什么?” “婢子昨晚真的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恩公,您相信婢子。”梅儿满脸委屈。 这个相信不相信,真不好说,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哭成这样,沈姮便道:“好,我相信你。” “真的?” 沈姮点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说没有就没有呗,梅儿是孟家的人,他们还住在这里呢。 “那婢子还能在您身边服侍吗?” “你喜欢服侍就服侍。”也就这几天能享受一下,沈姮没什么不乐意的,再者,她要真逾矩了,谢俭的性子自会像这次一样处置。 梅儿大喜。 等榜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 近来禹州百姓讨论得最多的也就是这次中举的情况,还有榜下捉婿的八卦。 因此怕被人请上马车直接谈婚论嫁了,青伯去时还带了十个壮年小伙子,免得自家公子真被抓去,要知道他家公子可是有婚约的。 山长坐在马车内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谢俭身上。 “山长,您看人的眼光向来极准,不过这次我挺陆大人。”一名随行的夫子笑呵呵地说。 “纪安为了这孩子去皇都涉险,希望谢俭日后能对得起纪安的选择。” “山长,谢家的案子当真这般复杂?”夫子是真奇了。 山长沉默,谢家出事当年,他也悄悄查过,还托了好些关系,但结果都石沉大海,哪怕有点苗头就被掐死:谢家定是惹到了什么人,可问题是,谢家不过是普通的百姓,往上数几代都是南明土生土长的人。 那日来拨云山游玩而被杀的商人,也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五服之内的关系都极为简单。 谢父也并不是贪财之人。 所以,他和纪安推测,这其中肯定还有他们不为所知的事情发生,或者,还有另一个人当时就在边上。 此时,青伯激动兴奋的声音传来:“公子,你和谢相公都中举了,中举了。” “中了,中了。”沈姮拉过谢俭的手高兴地跳起来:“阿俭,你中了。” “咱们早日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嫂。”看阿姮这般模样,谢俭难得脸上有了笑容。 “好。” 因着中了举,禹州府衙给每个中举的举子都发了五两银子作为奖励,由差役送到每位举子的手中。 第112章 在苦中作乐的活着的 次日,沈姮没去铺子,兴高采烈的去街上买一些新奇货准备带回家给大嫂。 谢俭和孟宣朗刚中举人,这会已经有了应酬,不少举子都递了帖子过来,希望彼此能认识一下,因此这几日,举子们都相邀吃乐游玩。 也是,辛苦了这么多年,一朝中举,自然是要好好放松一下,开心开心。 “等恩公做了官,沈娘子就是夫人了,那可是真正的夫人,比外头那些为了抬高身份这般自称的娘子们高贵多了。”随侍在旁的梅儿接过沈姮手中买下的衣料抱着。 “我也不想着做什么夫人,只要生活开开心心就好,走,咱们去最好吃的那家糕点铺子看看。”沈姮知道夏氏挺喜欢吃糕点的,只平常省惯了,有点好吃的就只给谢俭,旻儿和她三人,所以每次出来,都要带些糕点给大嫂尝尝。 一路上,周围的人都在讲着这次举人试,说前三名的卷子都贴了出来,写的是如何如何好。 “我们去看看。”沈姮兴致勃勃,前三名的卷子得参观一下。 “沈娘子看得懂啊?” “看不懂。” 梅儿:“……” 就在沈姮高兴地前往贡院时,余光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孟家客栈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沈源。 上次见他,还是在来禹州的路上,同样是孟家的客栈,只不过他见到他们,估计是周氏成为了外室的事让他难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直接离开了。 他脸色苍白,穿着也不像以前那般整洁,脸上沉寂,走在拥挤的人群中显的颇为消极。 沈姮脚步停住,看着沈源的身影转身消失在一条巷子里。 “沈娘子,您看什么呢?”梅儿顺着望去,没什么东西啊。 沈源的神情很不对,这次举试,也没听见孟公子和谢俭说起沈源,莫非是没中? 想到沈源最近发生的事,沈姮心里头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那巷子出去,好像是条运河吧?”沈姮问道,皇都的运河在这里分了流,分内运河与外运河,她平常去铺子不用走到这条街,并不不熟悉。 “是。” “梅儿,你先拿着东西回去。待会我自己会回来的。”沈姮说着朝着沈源消失的地方走去。 梅儿本想跟着,但手中这一大包的东西确实不方便,想着要做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便先回了去。 沈姮转进巷子时,已经没有了沈源的身影,她怀疑这少年要轻生,既然见到了,总不能坐视不理,若能劝下便劝一劝,若只是她多想了,那是最好的。 急步走出了头,河风迎面吹来,两边杨柳依依,最大的柳树树干都有两成年男子那般的粗,茂盛的柳叶铺天盖地,若在其中有人投了河,第一时间还真发现不了。 这会大早上的,也没多少人乘凉,偶有几位老翁和老媪摇着扇子走过。 沈姮找了一遍,没发现人,也只好作罢,正待转身离开,瞥见一双脚从柳树背面走出来,双脚已经踩在运河边上了,再一脚就会踏空。 沈源觉得人生活着没有任何的意义,还不如一死了之。自己的母亲就死在他的面前,那姚氏更是在他面前天天尖酸刻薄地说着话,所谓的大姐姐,四妹妹更说他只是个外室子。 就在他双脚要踏空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喊住了他:“沈源。” 沈源转身,看到了沈娘子,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二姐姐。 “年纪轻轻的,别寻死觅活。”沈姮对上沈源毫无朝气的眸子,善意的道:“没有什么事情好想不开的。” “你不恨我?”沈源这几天受够了沈家的怒骂和轻视。 “我恨你什么呀?”沈姮还担心沈源会恨她呢,周氏会死,想也知道定是原主母亲姚氏造成的,作为姚氏的女儿,沈源恨她也很正常。 “你不恨我父亲在外面养了我母亲和我吗?”想起母亲,沈源眼眶瞬间湿润了。 沈家的事,她也就是个旁观者,沈姮想了想说:“真要恨,恨的也应该是父亲。是他瞒着我母亲和我们三姐妹。你是无辜的。”她没法说周氏是不是无辜的,女人在这个世道很难走,有时候的选择看起来不容于世,却可能是她能活下去唯一的选择。 沈源没想到这个二姐并没有恨他,还说他是无辜的:“我活得太累了。” “你若从这里跳了下去,你母亲地下有知,得多伤心啊。” 说到母亲,沈源痛哭起来。 眼前这个少年,虽然遭遇了很多事,但身上并没有戾气,甚至连仇恨也看不到,周氏把他教得挺好的,沈姮心里同情:“人活着,都要面对很多事,经历很多事,吃个饭都还要劈柴,淘米,烧饭,炒菜才能吃成呢。再累,也要咬紧牙关往前走啊。因为一点困难就放弃了,那我们之前的努力算什么呢?” 这世上,比他们苦,比他们累的人多了。 每个人都是辛苦,又在苦中作乐地活着的。 “我落榜了。”沈源无比消极的说。 “那就以后再考。我们县里有位齐夫子,连考了三十年的秀才没中,听说今年还是没中。”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沈姮道:“反而越挫越勇,别的不说,仅仅是这样的勇气,就让人佩服。” 沈源怔了怔。 “我想背地里肯定很多人都在笑这位齐夫子,但更多的会欣赏他面对挫折的勇气。” “二姐姐跟我想的不一样。”沈家人都说二姐姐是个没有亲情的人,还说她为了夫家跟娘家断了亲。 沈姮笑笑,想也知道沈家人在沈源面前是怎么说她的:“沈源,你别做傻事。这事过去了之后,再往回看看,其实也只是现在一时难过。” 看着温言相劝的二姐姐,沈源心里更难受了,没来沈家前,只要看他难过,母亲也是这般温言相劝,来了沈家后,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就连下人都敢轻慢他们母子,最终,母亲轻生。 从此,再也没有人会对他如此温言相劝了。 看着沈源发呆的样子,沈姮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少年有没有听进她的话,听不进也没有办法:“言尽于此,你若还执意轻生,那我先走了。” 第113章 将计就计吧 真想轻生的人,拖是拖不住的。 看着离开的二姐姐,沈源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天气越来越热,来树底下乘凉打水的人也越来越多,一个个好奇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才转身离开。 此时,一直隐在角落里的沈姮才松了口气,转身时,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愣了下:“阿俭?你怎么在这里?” 谢俭修长的身子站在她一步之外,目光从不远处的沈源身上收回:“你出来一早上,我来寻你。沈源是想轻生?”都站在她身后一盏茶的时间了。 “你怎么猜出来的?” “要不然他在这里做什么?和老媪老翁们一起乘凉聊天?再说,他这次没有中举。” 沈姮点点头:“我见他这模样,劝了劝他,若劝不动他真要寻个万一,也好喊人来救。” 别说沈源是二弟弟,就算是个外人,谢俭知道以阿姮的性子也不会坐视不理:“回去吧。” “阿俭,这次南明学院中举的学子有几人呀?” “十人。” 沈姮惊奇,这升学率,十五个学子,十人中了,也难怪这学院这般吃香,见谢俭微拧着眉:“你蹙眉做什么?中了举还不开心呀?” “学院中举的举人中我排在第六。” “第六很好啊。”沈姮以为谢俭是因为排名太后而难过,“只要中了举,最后一名也没事。”不要这么卷嘛。 “我原本是想排在第八的。”谢俭并不想引起太多人的对他的注意,一者,他家的事容易被口伐笔诛,二者,也是王内侍的意思。因此不管是破题还是策问,他都答得中规中矩,却没想还是得了个第六:“到底哪里写得太好了呢?” 沈姮:“……”跟有的人聊天真的没什么意思。 是夜,月色极亮。 谢俭被孟宣朗和武晋拉去院子说有事相商,沈姮则和青伯聊着铺子的事。 “你和谢相公去了皇都,南明的小杂货铺仅靠着那几个伙计确实经营不了多长时间。”青伯道。 “我知道,各铺子的掌柜都有自己人像我这样经营着生意的。”沈姮原先以为就自己聪明想出了这个赚点小钱的办法,谁知这大半年深入了解,才发现好几家掌柜的亲眷都在做着她这样的小买卖:“所以我想把这个铺子转手出去。” “你这个铺子能赚多少呀?”青伯笑着摇摇头:“怕是没人要。” “少归少,做了大半年,也是积累了一些关系的。苍蝇虽小,也是肉啊,说不定还真会被人看上就转手了呢。” “行。我帮你问着。” “多谢青伯了。”沈姮施了一礼。 此时,候在一旁的梅儿突然朝着沈姮跪了下来:“沈娘子,您和恩公明天便要回南明了,您带我走吧,我侍候您和恩公一辈子。” 这动不动下跪的,也不知道打个招呼,沈姮被吓了一跳:“梅儿,你是孟家的婢子,我怎么带你走啊。”说着,不好意思地看着青伯。 青伯笑道:“梅儿在我家签的是活契。她在雪灾之下失去双亲,走投无路,这才过来这里干几个月的活计,也就签了几个月而已,算算日子,今天刚好。” “沈娘子,婢子什么都会做。”梅儿跪走到沈姮面前,诚恳地道:“沈娘子待人亲厚,从未视梅儿为下人,梅儿愿意服侍沈娘子一辈子。” “孟家不也挺好吗?”沈姮并没有,至少目前没有收下人的打算。 “是,孟家也好。青伯在梅儿的心里同自家长辈一般亲存,可青伯随时会告老回乡,梅儿也不知道一直跟着。沈娘子是婢子的同乡人,服侍沈娘子让婢子心里有安全感。”梅儿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极为可怜的模样。 “沈娘子,梅儿是个勤快的孩子。谢相公以后也是要做官的,”青伯对梅儿的印象挺好,这孩子勤劳又体贴人,身世也可怜:“以后府里也要用到人,还不如把梅儿收在身边,有个可靠的人帮着办事。” 沈姮正要拒绝,听见谢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也好。九月我们要去皇都,到时添了宅子,多个人帮忙,大嫂和阿姮也能轻松一些。” 沈姮转身,便见谢俭,孟宣朗,武晋三人走了过来,与谢俭的冷淡疏离相比,孟宣朗和武晋都是笑呵呵的,少年人朝气十足。 沈姮一脸疑惑地看着谢俭,这家伙不是说梅儿要非礼他吗?怎么还带在身边?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梅儿激动的直磕头。 “公子,谢相公都比你高出一个头了。”青伯突然道:“连武公子都比你高出半个头啊。” 孟宣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不满地瞪了青伯一眼,转身气冲冲地离开了。 沈姮:“……” “青伯,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宣朗已经很在意自个身高了。”武晋瞄了眼高出自己半个头的谢俭,额,不爽。 青伯一拍大腿:“怪我,太多嘴了。公子,”追着孟宣朗而去:“你放心,以后肯定比谢相公还要高。” “真是幼稚。”谢俭拉着沈姮朝住的厢房走去。 梅儿见状,起身紧跟着而去。 夜已深。 等清洗完,看着梅儿离开后,沈姮才走到正誊写着的谢俭身边问出心里的疑惑:“你让梅儿跟着回家,大嫂肯定会骂你。” 家里不缺人,也养不起下人。 “你可知道梅儿为何能进孟家做婢女?”谢俭没抬头,只边抄书边说。 “不是说孟家缺下人吗?” “刘芷月离开南明县时,救了正被流民调戏的梅儿,之后她出现在了孟家。” 沈姮将烛火移得近一些,以免视线太暗谢俭的眼睛写坏了。 刘芷月救了梅儿,梅儿出现在了孟家,等她和谢俭来孟家时,梅儿又来服侍,又非礼阿俭,现在还要跟着他们离开。 梅儿是刘芷月的眼线? 谢俭此时抬头,见阿姮脸上时常挂着的温和笑容都没了,显然,是想明白这中间的关系了,道:“我不明白的一点是,刘芷月为何这般大费周章。” 会与他父亲的案子有关吗? 沈姮当然知道答案,刘芷月这是要用梅儿来监视她啊,她监视她有何用? “不过她这次的手段,倒是比上次高明。”上次那种手段,简直愚蠢至极,谢俭继续抄他的书:“所以,咱们便将计就计吧。” 第114章 变好看了 原本以为梅儿会和他们一起坐马车回南明,结果谢俭让她暂住在孟家,搭着孟家的商队一起去皇都,到时再在皇都见面。 不得不说,谢俭这脑子转得真是快。 毕竟突然多了个人在家里,也是挺不自在的。 沈姮想不出刘芷月这么做的目的,这是还没有想通吗? 先前的事没有想通,她倒还是能理解,并不是重生了就会立马有颗七窍玲珑心。 就像一个人离婚,再婚的话同样的问题还是会复制到新的家庭,因为性格不是说变就会变的。 人对一件事一旦偏执起来,就会成为执念。 可终归她已经彻底地离开了沈家,离开了谢家,南明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前尘往事,又何必放着眼前好好地生活不过,而再蹚南明的浑水? 这次回家,谢俭和沈姮没有像上回那般悠闲,甚至比正常的时间还早了半天到了南明。 哪怕这么早到,官府也已经派人在门口迎接了。 立时,锣鼓震天。 南明这次考举四人,共有二人中举,另一位举子应该还在路上。 “两位举子怎么不一起回来呢?”有人议论着。 “谢家中举的小子年纪虽小,已经成了亲,带着家眷,一起回来多不方便。”另一人说。 “这倒也是。” “谢家这日子算是出头了。那小子也是争气。” “谢家被大虫吃了的那个儿子也是争气的,要不是出了意外,指不定也早早中了举人。” “听说他父亲是冤枉的,他大哥也没被大虫咬死,而是失了踪。” “可不,其实我一早就这么觉得了。也是可怜。” 沈姮看着被大家围在中间的谢俭,听着周围传来的议论声,不管是考秀才还是举子,她都没有见过同县的那几名考子,就山长对谢俭的态度,那些学子又怎么可能和谢俭在一起呢? 说谢父杀人的也是这些人,如今说谢父是被冤枉的也是这一批人。 一切皆因谢俭中了举。 对谢家大兄,沈姮也很好奇,当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若真是失了踪又会去哪里呢? “阿姮。”大嫂夏氏激动的声音传来。 沈姮在人群里发现了夏氏,高兴地迎了上去:“大嫂。” 小叔子的争气,让夏氏喜极而泣,拉着沈姮高兴得一直说着一个字:“好,好,好。” “大嫂,我们先回家,我买了好些东西呢。”沈姮说着扶着夏氏上了马车,谢俭一时半会是回不了家的。 马车是孟家铺子的,因此将俩人送到了家,又把东西卸了后,马夫就驾着马车回了孟家铺子。 “买了这么多东西啊?”夏氏看着桌上堆着的布料和几套成衣,还有一些首饰,心疼得道:“花了不少银子吧?” “是花了不少银子,可我们很快就要去皇都,那儿不比南明,且阿俭又中了举,咱们的穿着也要体面些。”沈姮买的时候就是打算去皇都的,总不能还是一身的粗布,她自己还好,原主的衣服都是缎类,但很多也旧了。 “也是。”夏氏点点头。 沈姮又将一枝桃木银花簪别到大嫂发髻上左看右看着。 “这根簪子肯定不便宜吧?”夏氏唯一的首饰便是自己的嫁妆,一枝芙蓉花银簪子,都不舍得拿出来戴,丈夫在时还会买串珠花戴戴,如今是一身的素。 “桃木又不贵,镶接了两段银身,还有这桃花瓣上嵌着的银片虽值些钱,但和别家中举的家眷相比,还是素了些的。”沈姮笑道:“大嫂,该戴的时候,咱们就戴起来。” 夏氏这才高兴地戴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谢俭早出晚归,不是被这个拉去游玩,便是被那个叫去吃饭,但最实惠的还是新上任的县老爷给出的奖励,每个举子奖励五两银子。 算上府衙的,十两银子就这么入了口袋。 沈姮只恨考试太少,要不然以谢俭的能力,何愁不会发家致富呢? 转眼,便到了九月。 一家人开始准备上京。 这一晚,沈姮颇为激动,去皇都的日子比她想得早了半年。 照着历史记载,谢俭二十岁娶了某个王爷之女,且不说这历史在这个时空存不存在,有没有被她改变,以谢俭的性子,为了往上爬,还是很可能去娶王爷之女的。 对她来说,最主要的是多了一样生存技能,靠着孟家的关系认识了很多渠道的人。 靠着这门手艺,好好活下去是不成问题的。 若是有一日她能回到现代,一定要告诉所有人,大家在读好书的同时,挤出时间要好好学门手艺,技多不压身啊。 谢俭写完信抬头时,见沈姮看着账本直乐,便道:“想什么呢?账本都拿反了。” 沈姮定睛一看,还真是,忙重新拿正。 此时,谢俭从怀里拿出一个细长的小木盒推到她面前:“送你的。” 沈姮打开,竟然是一根银簪子,上面还有一只振翅的蝴蝶,栩栩如生,做工精美极了。 “这根蝶戏双花银簪我一眼便看中,你可喜欢?”谢俭问道。 沈姮满脸欣喜:“喜欢,非常喜欢。”女孩子看见这种都喜欢:“送我的?” 谢俭点点头,将阿姮头上那枝木簪子拿了下来,换上这根蝶戏双花簪,打量了下:“变好看了。” 沈姮:“……”算了,不和他一般见识,高兴地起身去镜前打量。 谢俭以为阿姮也就照照镜子合不合适,结果,她竟去箱子里拿了几件衣裳出来,一件件往身上比画着试起来。 有了新的首饰,自然要看看哪件衣服能搭配一下。 其实原主有个首饰盒,里面有几根银簪子,但原主以前每看见一次就要哭一次,怨父母连一点金器都不给自己备着,为此能哀怨上许久。沈姮也就极少拿出来,常戴的是谢俭送她的木簪子。 “你若喜欢这些,等日后我再买给你。”谢俭说。 沈姮透过镜子对上谢俭年少却已能看到稍许稳重的面庞,做谢俭的妻子,不,应该说家人,还是挺幸福的。 第115章 不是他的菜 十六岁的少年对情情爱爱之事多少也会有点感觉了吧,但他看她的目光从未有那样的波动,那目光看她还颇为冷淡,不过他看大嫂也是这般冷冷淡淡的,只有面对小旻儿时会有些温暖。 估计自己这类型不是他的菜。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会让他惊艳。 “好啊。”沈姮一口应下,去了皇都,还有很多事需要她这位暂时的谢家娘子来撑门面。 九月的天气,如炭烤一般。 沈姮虽也觉得热,却觉得比千年以后的未来还是要凉快很多的。 终于,启程皇都。 搭的是孟家去皇都的商队,因着和孟家的关系,给的是单独的一辆马车。 夏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南明,但最重要的亲人都在身边,又即将和儿子见面,还有家公的冤案,丈夫的失踪都会有一些进展,这心里是既高兴对未来又有一种不安。 但看见小叔子冷静的模样,又见阿姮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心里的不安也就没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上京去。 因着孟家的商队是带着货的,每到一个县城便要驻足换货补货,因此行程要比以往晚上半个月。 沈姮和谢俭也不着急,对谢俭来说,哪里都能看书。 转眼,已过去了十天。 在风和日丽中,一行商队来到了剡城。 剡城位于禹州和越州的交界地,各属一半,两边府衙为了夺另一半的归属,一直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当地的老百姓还是比较喜欢属意越州,谁让越州比禹州富裕呢,就拿年前的雪灾来说,明显可以看出越州的给力。 沈姮正跟本地的掌柜打听着当地的特产,或是有什么当季的水果。 古代交通不发达,稍微远点的地方一来一去就要十天半个月的,老百姓没事压根就不会出门,难得跟着商队能到处转悠,沈姮自然也是要好好享受的,因此这一路来,颇有收获。 “柿子吧。咱们剡城的柿子跟别的地方可不一样,小小的,皮薄,既多汁又软糯,现在正是柿子成熟之际。”当地的掌柜笑着说:“不过这东西刚摘下来没法吃,得在谷子里放些日子才能食用。” 一旁的小厮听了,道:“东王村的老百姓正在进行摘柿子大赛呢,热闹得很,也不远,沈娘子可以去看看。” 沈姮当即拉着大嫂便去了,至于谢俭,则在客栈里看书。 确实不远,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哇,好多人啊。瞧那树上的柿子,多好看啊。”夏氏远远地就见到不少红彤彤挂在树上的果实,漫山遍野的是:“这种柿子我们南明也有,不过汁水没剡城的多,味道差了些许。” 沈姮吃过好些品种的柿子,但这样挂在树上的也只有在新闻里才看到过:“大嫂,这些柿子能放极长的时间,我们买得多些,等到了皇都,还能送给左邻右舍一些。” “也对哦。”这么一说,夏氏来了精神。 买柿的人多,看比赛摘柿的人也多。 沈姮和夏氏先是看了一会比赛,觉得也没什么新奇,便去买柿了。 卖柿的人给了她们几个破损的尝味道,确实如掌柜所言,皮薄汁水多,既甜又软糯就是核也大啊。 就在妯娌俩人挑着时,听得旁边同在挑柿子的人说:“听说你们上坑村那蒙家要休了儿媳妇,那婆婆的妹妹是因这个儿媳妇死的?” “没这么简单。那姨母不知怎么的,变成了这儿媳妇沈氏父亲的外室,听说那外室生了个儿子还中了秀才,沈家人就想着给个名分把那姨母给抬了贵妾,结果没几日人就死了。” “那这婆婆是迁怒到儿媳妇身上了。” “可不是嘛,这儿媳妇嫁过来这么多年,就只生了个女儿,肚子也不争气。” “那也不能迁怒儿媳妇啊。那外室儿子都这么大了,难不成当初当外室还是这儿媳妇撺掇的?估计那时这儿媳妇才几岁。” 这一听就是沈家的事,所说的儿媳妇应该就是沈家大姐沈娴了,记忆中,沈娴嫁的夫家确实姓蒙来着。南明县离这里可有好几天的路程,沈姮没想到这事在南明已经告一段落,在剡城却还在发酵着。 夏氏拉着沈姮想去别的地方买,虽说弟媳和沈家断了亲,可毕竟是自己家人,听到了肯定不好受的。 就见一名老翁拎了个篮子走过来,篮子里好些品相极好的柿子,他将篮子递给卖柿子的老媪,老媪挑出其中最好的一个柿子放进了篮子里。 那老翁又一个个摊子走过去,每个摊主都挑出其中最好的柿子放篮子里。 沈姮和夏氏看的奇怪,沈姮问卖的老媪:“老婆婆,这老翁为何拿着篮子一家家的要柿子呀。” 老媪叹了口气说:“这是祭供给卫大人的果子。” “卫大人?” “两位娘子是外地来的吧?”老媪边整理着柿子边说:“卫大人可是位青天大老爷,可惜蒙了冤。”见有人来买柿子,老媪顾不得讲这事,做起生意来。 沈姮也不是那么想听,毕竟这样的故事历史上有很多。和大嫂在各家挑着柿子买,一路挑来,也有不少人在讲着这位卫姓青天大老爷的事,才知道这位卫姓老爷在剡城做了十年的官,造福百姓,是真正为民着想的父母官,没想去了京城不过五年,竟然身陷储君之争,后被人陷害下狱。 在狱中,他不堪受辱,在墙上留下血书以证清白之后自了尽,听说全家老少十口人,都被祸及,无一生还。 所以只要是丰收的季节,剡城的老百姓都会从各家挑出最好的果实去献给这位卫大人的衣冠冢。 “阿姮,朝中这么可怕的吗?”夏氏听着心惊,自然想到以后要做官的小叔子。 “我也不知道。”沈姮不想吓大嫂,便道:“但我想,当官这条路应该不好走吧。”特别是想当好官,当好官的那些人。 “希望阿俭不要遇上这种事。”夏氏忧心地说。 沈姮点点头,这个倒是不用操心,担心谁也不用去担心谢俭。 第116章 一切都要谋定而后动 俩人在中午时回到孟家客栈,还给商队的人每人分了几个柿子。 中午一起吃饭时,本地的掌柜还说起一些奇闻趣事让大家听,那位在墙上留下血书以证清白的卫大人的事迹自然也在内。 “二十二年前?”原本安静吃饭的谢俭突然问了句。 “是啊,一转眼,二十多年了。”掌柜感叹道:“除了我们这样的老人,已经没几个年轻人知道这事了,再过几年,除了县志,怕是也没人知道咱们剡城出过这样的一位青天大老爷。” “掌柜的,那卫大人一家,就没有后人留下吗?”一伙计问。 “卫大人赴皇都上任那一年,卫夫人刚生了位小公子,祸事发生时,那小公子也应该有六岁了,不知道有没有活下来。”掌柜一脸的可惜:“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好歹也给卫家留个后。” 夏氏一脸动容,她实在听不得这种,卫大人的冤枉就在皇都发生,想到一家人也即将去皇都,未来也不知道会如何,心里就更为沉重了。 沈姮心里虽有感触,毕竟是从现代来的,看得多,听的也多,古代这种连坐法,实在是不认同,可古代也不比现代信息发达,连坐法也是想让彼此相互监督,有了牵制,犯罪率能少一些。 而弊端也很明显,个人冤案很容易变成集体冤案,动不动就死很多人。 不过纵观历史,像诛族这种事在历史上极少,倒是野史和各种文学作品,特别是网络小说里特别多。 下午,沈姮在和随行的掌柜边登记着货边聊皇都的事。 “礼不下庶人,在咱们乡下地方,没那么多束缚,在京城可不一样了。”随行掌柜边记着货边说:“女子做生意也没那般的容易,沈娘子,你家相公是要做官的人,你若再抛头露面,怕是有损体面。” “掌柜说的是。”沈姮点点头:“等以后阿俭做大官了,我自然也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抛头露脸。阿俭明年还要科考,他得专心读书。家里也不能只靠着大嫂一人,我得帮着分担呀。” 她和谢俭很快也要分开了。 “谢相公有你这样的娘子,当真是好福气啊。”掌柜感叹,“等谢相公官做大,府邸也大,产业就会变多,内务也多起来,到时现在所学的沈娘子都能用上。” 沈姮笑笑应着,她学这些可不是为谢俭服务的,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能有立身之本。 接下来的一路,走走停停,吃吃玩玩,沈姮觉得是来大丛之后最为惬意的时光。 待到九月底时,终于来到了大丛朝的国都——皇都。 进皇都的人都排到了一里地之外,远远地就看到了那几丈高的城墙,以及城墙上飞扬的旌(jg)旗。 “阿俭,阿姮,我们到皇都了。”夏氏激动地站在马车上眺望,她很快就能见到儿子。 沈姮也无比激动,这可是真正的古代京城啊。 谢俭清俊的面庞倒看不出什么来,袖下的双拳却缓缓握紧,不过在对上大嫂的激动和阿姮的欣喜面庞时,眼中的冷淡化去了不少,为了家人,他绝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冲动行事。 他已经不是十五岁以前的谢俭了。 一切都要谋定而后动。 过去的事不管如何,重要的是一家人的未来。 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商队排到了城门口,近看之下的城门,实在是高大威严,就连城门卒的衣裳都是盔甲,不像地方县城,都是穿着皂色粗布的衙役 就在轮到孟家商队时,一辆两头高马的富贵马车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直接越在了他们前面。 人群里引起一阵骚动,后面已经有人在喊:“怎么又有人横插一脚,城门官也不管管。” “管什么啊,一看这马车就知道是贵胄人家,咱们老百姓只能靠边站。” 孟家马队的随行掌柜已经见怪不怪,叫商队让在一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姮是完全不生气,对她来说,一切都新鲜着,和夏氏一起好奇地打量这辆马车。 此时,听得谢俭道:“这是虞郡公府的马车。” 沈姮也见到了那马车顶上祥云图案里写的虞字:“虞郡公府?那是旻儿去读书的那家吗?” “真的?”顿时,夏氏只觉得眼前这辆马车看着亦无比亲切。 此时,那马车旁随候着的婢女一脸不耐烦地道:“你们就不能快点吗?我家姑娘和姑爷去皇寺上香,都累了,得回郡公府休息。” “马上,马上。”城门官一脸讨好地走到那马车窗子下一揖:“大人和夫人受累了。” “无妨,按着规矩来就是了。”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 这话音刚落,那城门官已亲自送着马车进城。 商队的检查比较慢,因此让谢俭,沈姮,夏氏的马车先行。 马车刚缓缓进城,便见一女子正朝着这边望着,一会,欣喜地跑过来:“恩公,沈娘子,梅儿见过恩公,沈娘子。” 梅儿?如果不是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沈姮差点把她给忘了,几个月不见,眼前的少女倒是变得越发俏丽了。 “宅子里里外外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就等着恩公和沈娘子来了。”梅儿说完上了马车,和车夫坐在车头上带路。 沈姮放下帘子时,夏氏轻声道:“她就是梅儿啊?看着倒是挺机灵的,阿俭也真是的,咱家就这么几口人,哪需要什么婢女?我一个人都能干完。” “大嫂,以后你就不用像在家里那般累。”谢俭说道:“有什么事就吩咐着梅儿去做。” 沈姮心里寻思着那刘芷月到底想做什么?如今他们都在皇都,原主若真要给她使绊子,倒也是极易的事,可她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孟家给找的宅子是普通的小宅子,虽说是小宅子,比起南明的家来却大出不少,且四合院的设计风格还多出两间耳房来,又有独立的书房,书房后面种着几根雅竹,颇有几分雅致。 “怎么什么都有啊。”夏氏看过后被惊喜到了,一应家具俱全,就连夹被这些都给准备全了,还有灶房,比起家里的灶房大出好多:“这得多少银子一个月啊?” 第117章 觉得一下子长大了 “这宅子得700文银一个月。”沈姮笑说,见大嫂脸上那惊喜已经变成了惊吓,便道:“大嫂不用担心,我在孟家铺子里干活,月钱比在南明时高出许多,还有阿俭,他也谋了份差事。” “什么差事呀?” “在衙门里做书吏。”谢俭和马夫将东西都一一搬进来时说:“大嫂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除了做书吏,我还可以抄书,一个月也能赚上两三两银子。” 帮着搬东西的梅儿偷瞧了谢俭一眼,又赶紧去拎马车上的包袱。 “那也太辛苦你了。”夏氏虽喜欢这宅子,可一个月将近700文银,这心里是既心疼又愧疚,自己做不了什么事,重担全在阿俭和阿姮身上。 “待明年得了官职,咱们就再租间更大的宅子。”以他举人的身份只是小小书吏是低就的,不过在随手丢颗石子都是贵人子弟的皇都,他举人的身份实在不算什么,有王内侍的帮忙,他甚至可以做个小主簿,但谢俭心中另有打算。 夏氏点点头。 沈姮最喜欢这个宅子的地方,那就是有独立的沐浴房,沐浴房外是茅厕,不像谢家是茅草屋盖起来,这边是泥墙,不漏风,想起来真是心塞得无法细致描述,更幸福的是,这里的茅房还有扇半门可以遮住。 至于谢俭喜欢的,应该就是那个能坐三四人的书房了,此刻正将箱子里的书一本本拿出来。 “这屏风可真精致。”夏氏见自己居室里还有个极大的屏风,以前家里就只有木桁,还有一个破旧的竹屏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哪里的大户人家呢?” 梅儿掩嘴一笑:“夏娘子,咱们现在这地段在庶人中也算是富户们才能住的。” “真的呀?”夏氏惊讶,家里就这点银子,哪称得上富户呢。 当晚,沈姮在沐浴房里舒舒服服,放放心心地沐浴了。 今晚烧水倒水的活都哪梅儿干了,甚至还帮着她搓背来着。 是夜。 谢俭进屋时,见到阿姮舒服地躺在床上,一脸的惬意。 “大嫂方才问我,何时能去见旻儿。过几天我让旻儿回来一趟。”谢俭坐下看书。 “好啊。”沈姮起身:“阿俭,旻儿会回来住吗?”想小侄儿了。 “他住在王内侍在宫外的府邸,与虞郡公府不过一盏茶的路,若住到这里来,路程便远了。我跟大嫂说了,她想看旻儿时,随时可以让旻儿回来。”谢俭边看书边说。 沈姮点点头,似想到了什么:“你怎么不去书房看书呢?” 谢俭只淡淡道:“习惯了。” “书房多清净啊。”在这里,她总会发出声音吵到他的。 谢俭转身看着她:“你希望我去书房?” 沈姮突然愣了下,桔色烛火忽明忽暗地照在少年的脸上,先前不觉得,现在在暗色调下,发现这家伙的五官长开了,棱角分明得犹为明显,目光深黑,鼻梁挺直。 周身的清冷中虽带着疏离,并不会让人觉得无礼,许是那清俊的模样冲淡了这份疏离。 觉得一下子长大了,沈姮道:“看书本来就应该在书房。” “书房作为以后的待客之所吧。”谢俭淡淡说:“其他的照旧。”说完又看起书来。 沈姮倒是无所谓,只要谢俭不觉得她吵就行。 这一夜,许是太累了,一觉到天亮。 沈姮起床时,谢俭已经出去,夏氏和梅儿正在清洗着衣物,边上晾着都是箱子里的衣服。 “沈娘子,您起了?”梅儿朝着沈姮施了一礼。 “早。”沈姮笑着打招呼。 夏氏声音轻快,精神头极好:“有了梅儿在旁边帮忙,真是省了不少力呢。” “有事夏娘子尽管差遣。”梅儿乖巧的说。 沈姮目光落在一旁的几大篮红柿上:“大嫂,这些柿子正是好吃之时,咱们今天就去送给邻居们吧。” “好。有一些被压熟了,方才我和梅儿各吃了两个,又甜又糯又多汁,顶好吃的,卖柿的老翁说了,不能多吃,腹凉。”夏氏觉得买少了,这里也就只能分个六七家,王内侍和陆纪安大人那里得多送一些:“你先去隔壁送一送,等我这边洗好了,远一点的,咱们两人送去。” “也好。” 看着沈娘子拎着一小篮柿子出门,梅儿边绞干衣裳边说:“夏娘子对沈娘子可真好,沈娘子什么活也不用做。不过以后有梅儿帮着夏娘子,夏娘子就不用这般累了。” “也不累。就三口人。” “哪能不累啊。是夏娘子心善。”梅儿说着悄然打量着夏娘子的脸色。 夏氏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阿姮也累得,每天都要去铺子干活。” “夏娘子说的是。” 沈姮拎着一小篮的柿子去隔壁,门虚掩着,发现隔壁的院子挺小,比南明的谢家还要小,也就二居室一灶,收拾得颇为干净不说,墙角还种着好些叫不出名的小花小草。 “有人在家吗?”沈姮站在门口喊了两声。 “谁啊?”一名妇人的声音从灶房间传来。 这声音沈姮听着有些耳熟,待看见一老媪从灶房里出来时,讶道:“您,您不是冯嬷嬷吗?” 冯嬷嬷一身粗布,看起来和别的老媪没什么不同,但同样的装着看起来却格外的清爽利落:“你是?沈娘子?沈娘子怎么在这里?” “真的是冯嬷嬷?”遇到熟人,沈姮眼中含笑:“我们一家人昨天刚到皇都,赁居在您隔壁呢。” “真的啊?”冯嬷嬷看了看边上的宅子:“那屋子几个月前住了个女娃,听她说确实是在等着主人家,没想到会是沈娘子一家,快请进来坐。” 进了灶房,沈姮将柿放在灶上:“冯嬷嬷,这是剡城的柿果,味儿可口,就是不能多吃,吃多了肚子不舒服。” “谢谢。”冯嬷嬷给泡上了茶,又拿出刚做好的果点来:“这是老婆子自己做的菊花酥,快尝尝。” “这糕点做得真好看,看着我都舍不得吃了。”沈姮看着眼前做得极为精致的糕点。 “沈娘子喜欢吃,想吃的时候就过来,老婆子做给你吃。” “谢谢嬷嬷,这是嬷嬷的家吗?”沈姮打量着这间灶房,没一样东西是乱放的,都各有其位。 第118章 十足十的富贵公子哥儿 “这不是我的家。”冯嬷嬷叹了口气:“沈娘子心地好,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先前沈娘子在路边救了晕倒的我,那时,我是被我家姑娘给赶出来的。” 沈姮早已猜到,并不意外。 “我从小进了王府,如今离开,回老家也是人生地疏,就算有亲人,同外人没什么区别。干脆在皇都买下了这么个小宅子养个老,”冯嬷嬷是想开了,笑着说:“这把年纪,也没几年可活了。” 看这样子,这冯嬷嬷估计一生都奉献给了王府,如今连个后代也没有。想到刘芷月先前做出的事,沈姮也能猜到,以那刘芷月的性格,估计是害怕被原主身边的人看穿。 别说是冯嬷嬷,估计贴身服侍的人都换了个新。 像她刚来大丛,不也花了好些心思让自己转变看起来自然些么。 什么穿越重生对现代的人来说不新鲜,见多了,还能极好的去适应,对古人来说,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怕会一直绷着神经生活吧,将身边的人全部换掉再培养心复是最好的办法。 “冯嬷嬷定会长命百岁的。”沈姮安慰着。 冯嬷嬷难得地笑出了鱼尾纹来,好久没听过如此舒心的话了:“沈娘子是好人,以后肯定是个有福气的。” 俩人说了会话,沈姮才离开。 等沈姮到家时,只有大嫂一人,正打量着干净整洁的院子。 “阿姮回来了,我想着在围墙下面种上一棱菜,你觉得呢?梅儿去买菜了,她说这儿的菜买得贵。”夏氏想到以后米和菜都要买了,又是一笔极大的花销,就心疼。 “好。大嫂做主。”沈姮对这些没什么主意,家务的事她以前不太会,来这里后又都是跟夏氏学的。 “阿姮,这个梅儿干活倒是挺给力的,一大早起来没见她歇过。”夏氏看着挺喜欢,随即感慨道:“我方才不过说了句家里请不起婢女,她便跪下跟我说已经没了双亲,孤苦无依的,只求有个住的地方,能吃口热饭,说着说着哭成了泪人,看着实在可怜。你打算给她多少月银啊?” 看来这个梅儿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了,谢俭说将计就计,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计法。沈姮问道:“大嫂觉得给多少合适?” “如今屋子也是租的,给个三百文可以吧?”和着房子的租钱一起,便去了一两,夏氏心疼,其实家里的活她都可以干。 沈姮想了想:“大嫂说多少便多少。大嫂,梅儿只是在家里干干活,旁的事,咱不与她多说。” “也没什么事可说啊。”夏氏笑道。 就在俩人说着话时,院子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六七岁,锦衣华服,长相可爱的小公子跑了进来,晶亮的眸光在见到院中的俩人时,泛起泪花:“阿娘,阿婶。”说着,一把扑进了没回过神的夏氏怀中,边哭边喊:“阿娘,我好想你啊。” 夏氏不敢置信地看着怀中的孩子,蹲下身:“旻,旻儿吗?” “阿娘,我是旻儿啊。” 夏氏一下子不敢认,是她的儿子,可这一身的贵气哪里像是她的旻儿,旁人一看都以为是贵家的小公子,发现真的是儿子后,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抱在怀里:“旻儿,我的儿子。” 沈姮在旻儿推进门来时就认了出来,就想起现代那些短视频里城里养孩子和乡下养孩子的巨大差别,没想到是真的,不是刻意演出来的。 瞧瞧眼前的旻儿,十足十的富贵公子哥儿。 此时,又进来一名八九岁的孩童,和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厮候在一旁。 “他们是?”夏氏擦去泪水,看着进来的三人。 “阿娘,阿婶,他是我的陪读,叫青树。”小旻儿指着那个孩童,又指着另两个:“他们是侍候我的下人。” “娘子好。”下人们行礼。 夏氏愣了愣,压根没想到竟然会有三个人在服侍儿子。 这会,又有三名下人走了进来,每人手中拿着个三层木盒子。 “阿娘,阿婶,我给你们带了福寿楼最好吃的点心。”小旻儿让下人放到灶房里,随后又吩咐:“你们都到外面去候着。” “是。” 等院子里就只剩下一家人了,小旻儿一把扑进了沈姮怀里:“阿婶,抱抱我。” 沈姮高兴地一把抱起了他:“哎呀,长高了,也重了。” “嘻嘻。”小旻儿亲昵地搂着阿婶的脖子:“阿婶,你想我没?” “想。跟阿娘一样,天天想。你见到你阿叔了?他跟你说我们在这里的?” “不是。是孟钊跟我说你们来了。孟钊是宣朗叔的侄子,他跟我一样在郡公府里念书。”小旻儿高兴地说:“我就问了阿爷身边的人你们的住址,就跑来了。小黄呢?” “没带来。这么远的路,带着一只狗不像话。让隔壁家养着呢。”夏氏说。 小旻儿脸上一阵难过。 就在俩人安慰着小旻儿时,谢俭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旻儿?” “阿叔?阿婶,快放我下来。”看见阿叔进来,小谢旻又变得无比高兴,转身就朝着谢俭扑去,一个起跳。 谢俭见状,赶紧张开双臂抱住他。 梅儿回来时,就见到谢家家人相聚的热闹场面,方才她在外面看见一辆马车,还有几个服侍的,便想上前问一问,结果,这些人口风紧得很。 小谢旻本来想在阿娘身边一天,结果被谢俭赶了回去,说他逃课是极为不该的,不管小谢旻怎么的撒娇不肯,也没用。 夏氏给放了一大筐的红柿,叮嘱好些话,这才目送着儿子马车离开,感动地说:“没想到王内侍待旻儿这般好,这份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阿俭,你能科考也是多亏了王内侍,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谢俭微垂下眼帘:“大嫂说的是,该报的恩得报。” 夏氏点点头,只觉得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以后的路好像有了光,看得见方向了。 沈姮倒是没有像大嫂想得这般简单,这莲花公公的梗总觉得还没有过去,还有王内侍的身份,谢俭和他掺和在一起,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余光见到梅儿一直看着旻儿离去的方向,满脸疑惑。 对了,还有那个刘芷月。 第119章 哪天来试试 接下来的几日和在南明县没什么不同,很是安逸。 沈姮每天去孟家铺子做事,了解皇都的民俗,以及生意场上的规矩。 家里的事都是夏氏和梅儿在做,俩人一起买菜做食,说说笑笑的,偶尔沈姮早些时候回来,还能见到冯嬷嬷来串门,帮着大嫂一起做事,夏氏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有了伴,话也多了。 谢俭在有司衙门里做事,跟着几位大人到处走,作为书吏,专门负责记录点点滴滴。 沈姮每天还多了件事,那就是去市坊看公布出来的告示,类似墙报,第一时间知道朝廷颁发了哪些政令,或是有什么新鲜事了。 皇都每条主街都有一个市坊,老百姓都喜欢来这里,听听差役念念政令,或者有什么差使能领的,再聊聊每天八卦。 沈姮随意地扫了眼告示,跟昨天的都差不多,多了几条抓捕小偷的公文,正要离开时,突然被一个满脸凶巴巴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古锋大哥?”沈姮看清来人时,惊喜地道。 “我这么凶,你都认出来了?”古锋块头大,人又高,加上长年查案,这一凶起来还挺吓人的。 “古大哥虽装出凶狠的样子,可眼里散发着正义的光芒啊。”沈姮笑说。 “哟哟,沈娘子太会说话了。”古锋哈哈大笑,心情大好。 沈姮左右看了看,有些失望:“就你一个人啊。” “今天要不是吏部有公示要贴,你也见不着我。”古锋笑道:“是不是想见大人了?” 沈姮也爽快地说:“几个月不见大人和两位大哥,怪想念的。阿俭说,现下大人忙,等不忙的时候,请你们来家里吃饭。对了,让阿俭带去的红柿吃了没?” “吃了,于威那小子贪吃,连吃了十个,拉了半天的肚子。”古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我可是交代过阿俭,告诉你们不可多食。” “于威没听啊,我才知道那家伙爱吃甜的。对了,”古锋问:“沈娘子,你们沈家在皇都可是有亲眷啊或是什么门路的?” “没有,怎么突然这么问?” “前几日在户部看到沈大善人父子的户牒文书,看样子,你那个弟弟是准备在这边科考了,户籍从南明调到皇都,上头若没有人,那可是办不到的。”古锋也就好奇地一问:“时候不早,我还得回去复命,先走了。” “古大哥慢走。”沈姮若有所思,沈父带着沈源来皇都了? 沈家在皇都并未有亲,如果真要说有,沈姮第一个人想到的就是刘芷月。 刘芷月贸然帮忙,而且还是这样的大忙?沈姮摇摇头,觉得不可能,一个千金小姐,做这种事若被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的被人编排。 这事沈姮打算晚上跟谢俭说时,没想到谢俭先告诉了她另一个震惊的消息。 “我大姐和大姐夫也来了皇都?我大姐夫还买了个书吏?”沈姮擦脚的动作一顿。 “不错。今天刚调到我这边。如今与我一同共事。”谢俭看到大姐夫时心里也颇为惊讶,蒙家在南明县家底还算殷实,但想在皇都买个下九品的书吏并不是容易的事,对小县城的人来说难于上青天。 沈姮将今天见到古锋,并且把沈父和沈源的事说来。 谢俭抿紧唇,能使出这样力的,怕的是朝中人。 沈姮朝着刘芷月这一边细细想想,也就想明白了,刘芷月要帮着自己的娘家人,其实也正常。大丛朝向来以孝道治天下,大家都被这思想长年累月地灌输着,不帮那就是不孝。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对原主怒其不争。 可从原主的角度来说,一是思想固化。二是从小到大虽然一直被父母和小妹看不起,可吃的穿的也没少她,让她断个干净,也确实为难的吧。 谢俭正想着沈家的事,见阿姮擦完脚,轻手轻脚地来到窗边,轻轻推开门,见没什么人,又轻手轻脚的朝门走去,下一刻,她飞快地打开门,门口没人。 “你在干什么?”谢俭奇道。 唔,她想多了,沈姮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看有没有人偷听。” “若我们这里有什么大秘密,指不定你现在能抓到偷听的人了。”谢俭好笑地看着她。 “小心为上嘛。”沈姮略有些尴尬,拎起水桶打算去倒水。 谢俭走过去接过。 等他进屋,沈姮把房门关上时问:“你先前说对梅儿将计就计,是怎么个计法?” “我也不知道。”谢俭重新坐下来看书。 “啊?”沈姮坐到他身边,惊讶地看着他:“你不知道,为何还要将计就计?” “我想不通刘芷月的目的。”谢俭总觉得这中间连接不起来,就算关系再好,刘芷月作为王爷千金,又怎么可能去帮一小县的小户?定还是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个,谢俭估计是一辈子都猜不着了,沈姮寻思着。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刘芷月若不甘心,那这个梅儿总有一天能用上。”一个不甘心的人,日后必会惹出大祸事来,谢俭心里无比肯定:“再说,现在赶走梅儿,下一次还会有另一个梅儿,还不如这个留着。” 看着谢俭嘴角的那一丝冷笑,沈姮若有所思,不甘心?刘芷月的不甘心,应该是没有得到父母的爱,还有谢俭对她的算计吧。 很多人重生一世,想的不是好好生活,而是让那些曾经对不起自己的人付出代价,以出一口恶气。 不过谢俭说的对,刘芷月若真的不甘心,不是这个梅儿也会有下一个梅儿。 原本看书的谢俭,清冷的黑眸落在了正把头靠在桌上想事情的沈姮身上,烛火将她的脸映得极为温暖,她想事情时总喜欢眨眨眼睛,这张脸以前阴郁且充满了对他的轻视,多看一眼,他心里就排斥。 现在却觉得挺好看的。 不过那段时间,阿姮也定是极为讨厌他的吧,他们相互都不喜欢对方。 幸好阿姮突然醒悟,还拉了他一把。 谢俭心里也庆幸那时的自己在阿姮拉住他时没有甩开她,他选择相信了她。 “你干嘛?”沈姮抬头时见谢俭的手伸在半空,似乎要来轻抚她,奇道。 谢俭面色一尬,伸出的手直接捏住了她的脸颊,软软的:“别睡着了,我可抱不动你。”古锋大哥教给他的拳法他虽然每天都在练,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自己感觉倒是强壮了些,哪天来试试。 第120章 一叶落而知秋 一叶落而知秋。 十月的天气,在秋老虎的威力之下,又回归了炽夏的炎热,这几天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大早起来,沈姮便觉着热,已经连洗了两把脸。 “阿姮。”夏氏拎着个菜篮匆匆从外面进来,见沈姮在洗脸,连提篮都没放下就走到她身边,激动地说:“你猜我在早市上听到别人在说什么?” “说什么?”沈姮问,家里现在变得热闹,隔壁的冯嬷嬷也时常过来串门,邻里的关系也都不错,大嫂现在脸上已经看不见愁容。 “虞郡公府在招伙房的老妈子,阿姮,我想去。”夏氏说起这事,眼睛都放光:“这样我就能天天见着旻儿了,我想看看旻儿是怎么读书的,还能赚点银子呢。” 去虞君公府做伙房的老妈子?沈姮想了想说:“大嫂,这活会很累。阿俭说过,你想见旻儿的话,旻儿休息的日子就可以让他过来。”家里也不需要大嫂这般累的去干活。 “我不想打扰到旻儿读书,能在门口看一眼他就心满意足了。”夏氏又道:“我不怕苦。” 见大嫂迫切的样子,沈姮倒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那晚上等阿俭回来之后,问一问阿俭吧。” “好。” 和往常一样,沈姮饭后便去孟家铺子,就在她离开家门时,另一边的转角处出现一辆马车,帘子轻挑起,一张如出水芙蓉一般靓丽的面庞出现。 女子紧抿着唇,眼底尽是愤色地看着门口送人的夏氏。 马车内另一道声音响起:“刘姑娘,真是太谢谢你把我送过来了。” 刘芷月眼中的怒意隐下,放下帘子时挂上随和的笑容:“我和大姐一见如故,今日本想邀着大姐去赏菊,既然大姐要来沈二姑娘家里,又是顺路,就一起过来了。” “我对刘姑娘亦是,不知为何,看见刘姑娘就觉得似亲人一般亲厚。”沈娴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外人有这样的熟悉感。 这刘姑娘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仙子,没想到会如此帮着她,若不是刘姑娘,这会她怕是被夫家给休了,不仅帮了她,还帮了她父亲和那个外室子。 面对大姐脸上的感激,刘芷月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来,这个大姐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她好的人了:“沈大姐,这谢家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你当真还要去和这种人家交好?” 沈娴叹了口气:“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我们一家人都在皇都,本就该相互照应。我二妹妹不念着姐妹情,我不能不念啊,希望谢家大嫂能通情达理,帮着我劝一劝。” 看着沈娴进了谢家的大门,刘芷月这才放下帘子,夏氏?呵,在谢家的两年,她天天被夏氏骂,这种女人凭什么还能如此幸福的生活? 听说那个谢旻被人割了根子,后被王内侍收为了义子,当真以为飞上枝头了? 还有谢俭,真以为来了皇城,靠着一个阉人的关系就能飞黄腾达? 想的倒是美。 但她不会像上次那样冲动行事了。 服侍在马车内的裘嬷嬷好几次欲言又止,姑娘最近外出频繁,王妃好几次问起,虽都被瞒了过去,但姑娘若常和沈家人接触,难保有一天不会被发现,可她现在已经不在内院服侍,也只有这样出来时,才把她叫上,想想作罢。 沈姮在中午回来时才知道沈娴来过了。 “这些礼盒都是你大姐送来的,我也推不掉。”夏氏原本是不收的,可沈家大姐非得放下,梅儿也劝那是弟媳的长姐,不要这般不给面子,只好收着了。 沈姮看了眼,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寻常一些吃食,还有匹看起来不错的布料。 “我大姐说了什么?”沈姮问。 见弟媳并没有生气,夏氏松了口气,道:“还是那些话,阿姮,现在你大姐夫和阿俭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是不愿与他们往来吗?” 梅儿在旁边将饭菜端出来,一边听着两人的聊天。 “大嫂,我会把这些都送还回去的。”沈姮并没有想过和沈娴断绝往来,这个大姐以前对原主还算是疼爱的,有这样的情感牵扯在,偶尔往来也没什么。 但并没有想过要多热络,特别是现在沈娴和刘芷月关系不错的情形下。 弟媳这么说,夏氏也就不再说什么。 饭后,沈姮将沈家大姐送的东西都拿回了居室,让谢俭明早带给大姐夫捎回去。 灶房内,梅儿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道:“大嫂,沈娘子也太狠心了,那大姐多好的人啊,而且听她说的那些话,沈家人都已经放下身段希望沈娘子能和家人和好如初,那可是沈娘子最亲的亲人啊。” 夏氏叹了口气:“也不能怪阿姮,梅儿,这事你不知前因后果。不管阿姮什么决定,咱们听她的就是了。” 梅儿神情不自在地笑笑:“大嫂说的是。” 这一晚,谢俭回来的有些晚,原本以为阿姮已经睡了,没想正看书呐。 还是五经之一的《诗经》。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诗经》了?”《诗经》多是歌谣,朗朗上口,但阿姮向来说看不太懂,谢俭可不认为她有这个耐心看书。 “我在等你,有事跟你说。”沈姮怕自己明天睡过头,随手拿了本书来看,没想越看越想睡,幸好谢俭回来了。将大嫂想要去郡公府做厨工的事说了,随后又把大姐拿来的礼盒交给他:“明天麻烦你带给大姐夫。” “对大嫂去虞府伙房做事,你是怎么想的?”谢俭想听听阿姮的看法。 “我估摸着也就是外院的伙房,真正的好差事他们自己人早就找人干了,也轮不到外面的人。这差事肯定累。”沈姮说道。 “但大嫂肯定说不怕累。”谢俭淡淡道。 沈姮点点头:“大嫂想看看旻儿是怎么读书的。”说实在,她也想看,以前在齐夫子那见过,摇头晃脑,别提多可爱了,“其实大嫂去郡公府干活还有一个好处,不用天天和梅儿在一起。” 第121章 再逗留,就不客气了 梅儿是刘芷月的人,她有些担心梅儿会对大嫂进行茶言茶语的洗脑。 谢俭想到厉虎今天所说,是那刘芷月带着沈娴来的他家:“大嫂想去,那便让她去吧。若真能进了郡公府,多接触一些人也好。” 第二天,秋老虎继续。 沈姮起床时,谢俭已经离开去了有司衙门。 夏氏和梅儿有说有笑的。 沈姮见大嫂笑得跟朵花似的,就知道谢俭已经跟她说了:“大嫂,等会儿我陪你一同去郡公府。”面试去。 “沈娘子,我也陪着你和大嫂去吧。”梅儿亲昵地说。 来的时候还是一口一个婢子,现在就直接称我了,沈姮也不介意,估计是大嫂不习惯让梅儿改的:“你看家就好。” 自来了皇都,夏氏能去的地方就是宅子所在的那条大街,平常也不敢乱走。 以为所在的那条大街已经够繁华了,现在才知道,是她目光短浅,瞧瞧眼前的这条大街,富丽的她都没法形容。 看着大嫂的目不暇接的样,沈姮眼中充满了笑意,这是大丛朝最为繁华的四条大街之一,雕车驻街,宝马争驰,所谓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所写的繁华便是如此了。 不愧是六百年的国家。 而大丛朝的勋贵人家的府邸,大部分都在这三条大街的附近。 虞郡公府后面的小门,等着许多前来应差事的妇人,一个个都是三四十岁左右身强体壮的老婆子,除了老婆子,还有四十左右的不少男子,都站在一起唠着嗑呢。 看下来,夏氏竟是最为年轻的一个。 “你们俩这么年轻,还跟我们几个老婆子来抢差事啊?”一老婆子走到沈姮和夏氏面前,上下打量着:“就你们这小身板,这里做的可是粗活。” “大姐,我们也就来看看。”沈姮笑着说:“你瞧这么多人,能不能进还不知道呢。” “这倒是。听说前面那几个都是有关系的。”这妇人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 接下来的时间,沈姮别的没听到多少,这虞郡公府的八卦倒是听了不少,说什么嫡姑娘在六年前下嫁了一个寒门子弟,那男子十年寒窗,一朝中榜,竟然被郡公府的嫡姑娘看中了,真是好福气。 虞郡公不舍得自家姑娘去那寒门受苦,让姑娘和姑爷一直住在府里,还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此时,已经有一批人先进去了。 等着的人又开始聊八卦。 “我听说的跟你们听到的不一样。”一胖妇人低声说。 “别卖关子,你倒是快说,快说。” 夏氏对这些事都不感兴趣,眼睛都粘在了那小门上,却见弟媳好奇地凑过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 “有人说,郡公府虞大姑娘当时是大了肚子,才不得不找个寒门子弟下嫁的。” “这谁信啊?那可是郡公府的姑娘,大家闺秀。”几乎所有人都不信。 沈姮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的八卦,又是这种狗血套路,说真的,她也不信,以前看小说能看得有滋有味,但真正来了大丛朝后,就会发现,闺阁中的女子连出门都要在长辈那一禀二禀的,像这种人家,出来定会有婢女和小厮跟着,最少也会有三四个人。 像那刘芷月不就是。 “阿姮,轮到我们了。”夏氏眼尖,瞧见里面的人唤他们。 每次以十人为一组进去。 不愧是郡公府,哪怕是个小偏院,玉石林立,花坛盆景,藤萝翠竹,其布局讲究,无一不显示着何谓格局。 只是,俩人在看到管事命前来应差的人搬着眼前放着的几筐木柴时,沈姮心里就有些虚了:“大嫂,我觉得这个,你怕是不擅长。” 夏氏脸色都变了,她虽做惯了粗活,但毕竟不全是体力活:“我想试试。” “大嫂,就算你今天搬得动,天天做这种活,身体也会受不了的。阿俭也不会同意你做这些事。”沈姮来时,以为是做择菜,洗菜,清扫这种粗活,谁想到干的是这种体力活:“咱们走吧。” 夏氏很想试试,可看着周围的人,身板子就比她粗壮个一圈,只得作罢。 沈姮拉着大嫂走了出来,见她心情颇为低落,笑道:“我们今天就当是出来玩的,大嫂,我带你去赏菊,状元楼那边放了许多的菊花,供老百姓们观赏。” “我还是回家吧。”夏氏对看花这些并不感兴趣,心情挺失落:“家里还有很多活要做呢。” “难得出来一趟嘛。”沈姮挽起她的胳膊:“活儿当然重要,可生活的闲趣也是极为重要的。” 生活中处处都是美,有现成的美花点小时间去欣赏一下,也能让心情美丽一天。 见弟媳兴趣颇高,夏氏笑笑地点点头,此时,她突然停下脚步,下一刻,跑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在了虞郡公府正门前的街上,沈姮见大嫂朝着郡公府的正门跑去,慌忙拉住了她:“大嫂,怎么了?” “那个人?他,他。”夏氏一手指着进了郡王府的几人。 沈姮望去,只看见几个人的背影,都是护卫,拥着最前面的男子进了郡公府:“你看见熟人了吗?” “他长得,和旻儿爹好像。”夏氏喃喃。 沈姮愣了下,旻儿爹?谢俭失踪的兄长吗?又望郡公府,哪还有什么人:“大嫂,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多了。” “是啊。”夏氏点点头,拉过沈姮的手,激动地说:“可他真的好像,虽然我只看到了他的轮廓,但真的好像。” 此时,守卫发现有两个妇人一直在郡公府门口,走过来赶人:“什么人?不可在郡公府门口逗留,速速离开。” “我们马上离开。”沈姮拉着大嫂离开,人生地不熟的,又是阶级贵族,惹不起,见大嫂一直期待看着郡公府大门,想了想,问道:“这位大哥,方才进去的那人是谁啊?” 赶人的守卫目光陡厉:“不要命了?敢打听郡王府的人?再逗留,就不客气了。” 这气势,了不起啊?沈姮心里冷哼一声,但聪明的人绝对不可能去硬碰硬的,走人。 第122章 陆家就剩陆大人一人 一路上,夏氏都有些失魂落魄。 沈姮一再叮嘱这事除了她和阿俭不可往外讲,梅儿和旻儿那儿也不可以讲。 “为何?旻儿就在郡公府里,他人若是郡公府的人,定能看到他。”夏氏的脑海里乱得很,她一直认定丈夫没有死,只是失踪了。 “大嫂,正因为这是郡公府,怎能容外面的人乱讲呢?稍有差错,轻则赶出皇都,重则是要入狱的。旻儿年纪小,若你跟他说有一人像极了他阿爹,他怕是连书都读不安稳要去求证,这样只会害了他。”沈姮跟她分析着其中的利弊。 这么一说,夏氏也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可,可……” “还有梅儿,她毕竟是个外人,万一把这事不小心说出去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到时怎么办?就算我们有怀疑,也要悄悄地去查。”沈姮说道。 说到这个查字,夏氏倒是冷静了下来:“好,听你的。” 这下也没有了赏菊的心情,送着大嫂回到了赁居所在的街巷,沈姮这才去孟家的铺子,虽说以她现在的管事的地位迟到个把时辰没人会说什么,还是顺便给伙计们买了一些刚出炉的小食。 快到铺子时,沈姮突然想到了孟宣朗先前给谢俭的信中,也提到过有个人跟阿俭很像,会不会是同一人? 就在沈姮如此想着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要走进对面的一家金纸铺(经营丧葬祭祀用品):“于威大哥?” “沈娘子?”于威的个头和古锋差不多,都是身强体壮的人。 “你进这店是要查案吗?”沈姮问道。 “不是。”于威压低了声音说:“是大人家人的祭日要到了,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帮大人买一些祭祀的用品。” “陆大人还这么年轻,不知是哪位亲人?” “陆家就剩陆大人一人罗。”于威叹了口气。 沈姮愣了下,就剩一人?也就是说,双亲都不在了吗?忙说:“祭祀那日,我和阿俭也一起去吧。大人是阿俭的恩师,应该去的。” “别去了,这个时候大人向来不喜欢人多。”陆家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就算是谢俭,最好也不知道,于威道:“我先忙了。”说着走进了金纸铺。 陆大人这样温和的性格,沈姮一直觉得陆家定是家风清正的书香世族出来的子弟,却没想只剩了他一人。 傍晚时,天气突变。 幸好沈姮在下雨之前回到了家里,一进家门,就见向来不亮灯的书房亮着灯,朗朗笑声从书房里传出来。 正是武晋和孟宣朗的声音。 “阿俭,到时你我一起和宣朗去越州迎亲,接回他的新娘。”武晋的声音透着兴奋。 “这才十月,成亲也要到明年的五月,这么早定下做什么?”谢俭的音质向来冷冷淡淡的。 “你是不着急,宣朗可着急呢。” “谁着急了?我不过就是顺嘴一提家里人已经开始张罗了,哪像你,这把年纪了还没个许嫁之人。” “我若要娶妻,愿嫁的女子多的是。”武晋语气非常自信。 这会,正张罗着菜的夏氏见天空下起了小雨,赶紧从灶房出来收衣,见弟妹已经在收衣物,笑道:“阿姮,你回来了也不支个声。” “先紧着收衣呢。”沈姮见梅儿也从灶房出来,便将这些衣物交给了她。 听见外面的声音,武晋和孟宣朗,谢俭三人从书房出来。 “弟妹。”孟宣朗一如既往的爽朗。 “两位公子安。”沈姮招呼了声,太熟了,随意得很:“好长时间没见,两位公子越发丰神俊朗了。”还长高了,如今都在173左右了吧,不过武晋人胖,胖的人看起来就偏矮许多。 武晋和孟宣朗相视一笑。 谢俭看了得意的两人一眼,他一直丰神俊朗,阿姮怎么从来不说? 以往有客人来吃饭,都是夏氏张罗,如今有了梅儿在,大嫂将所有的菜炒完之后,也能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点果酒,余下的全给梅儿去收拾了。 看着愉快聊天的一桌人,梅儿冷着脸收拾着灶子,想到大嫂所说从不把她视为下人,那如今这算什么?嘴里说的一套,做的又的一套。 谢家和她一样都是庶人,不过就是出个人举人而已,三百文一个月?要不是她还有别的月银,谁愿意待在这样抠门的人家。 饭后,三人去了书房里说着来年三月的会试。 沈姮拿了大嫂买的几个早橘进书房,放下时,假装一脸好奇地问道:“孟小公子,你先前写信给阿俭,说未来的娘子是越州人,那你可有福了,我们来皇都时到过越州,那儿的姑娘一个个长的都颇为水灵。” 孟宣朗一脸不好意思。 沈姮又说了几个孟宣朗在信中写的趣事,绕了一圈后才进入正题:“你还在信中写,遇到一个和阿俭长的相像的人。” “是啊。”孟宣朗很自然接下:“就是郡公府的那位姑爷,叫唐自行,眉眼之间和阿俭像极了。对了,咱们过几天不是要去庆王府蹴鞠吗?到时,他应该也会来。” 谢俭正奇怪阿姮为何一直拿着信中的事说,这下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只道:“天底下相像的人多了。” “那倒是。不过说到这蹴鞠,”孟宣朗嘻嘻一笑,对着武晋说:“其实是给庆王府的嫡姑娘相看未来夫婿的,到时,名门闺秀和公子都会去。” “你这笑得欠揍。我一商人之子,这样的贵族岂会看得上我,就算看上我了,我也不娶,我娶的娘子是能跟我一起吃苦的。”武晋道,像他母亲就是,父亲下田,母亲就在边上给父亲端茶擦汗,不惧日晒,父亲在村子里的桂花树下酿酒,母亲就一起搬去泥屋里住着,不惧辛苦。 一起吃苦?沈姮莞尔,听到这四个字,姑娘们估计就跑了。 正这样想,就听得孟宣朗道:“都城里的姑娘,才不愿跟你一起吃苦,人家要地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说完又对着谢俭说:“阿俭,到时,我来接你和弟妹。” 第123章 一切会越来越好的 沈姮讶道:“我也能一块去吗?” “当然能,跟着我就行,去长个见识。”孟宣朗道,像这样的蹴鞠,马球,只要哪家贵族开了,有头有脸人家的子女都会受邀去玩一玩,有的还会带上自个的幕僚下属子女,本就是玩乐的,门槛没那般拘。 沈姮眼睛都亮了,来了大丛一年了,她也就见了刘芷月一个假贵族,那种百年簪缨世家,泼天的富贵,当真是没见过呢。 电视里那些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想想就激动。 谢俭见阿姮颇为喜欢的样子,现在以他的能力还需要宣朗他们的帮助才能去这些世家,待他中了进士,当了官入了朝,不出几年,定会让那些世家给阿姮下帖子邀请去玩。 直到人定(亥时)时分,孟宣朗和武晋才回家。 夏氏以往早早就入睡,今晚为了丈夫的事一直等着,见两位公子走了,这才从居室出来,进了阿俭和阿姮的屋里说事。 “大嫂见到的人应该是虞郡公府的姑爷,宣朗也说了,他和我有些相像。”谢俭安慰着嫂子:“大嫂,你别多想,咱们已经来到了皇都,不管是阿爹的冤案,还是兄长的失踪,我一定都能查出来。” 一听是郡公府的姑爷,夏氏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夫君不过就是个庶人,瞬间是一点想法也不再有。 不忍见嫂子如此失落,沈姮亦道:“嫂子,阿俭说得对,咱们已经在皇都了,总有一天,所有的事都会水落石出的。” 夏氏点点头,是啊,比起以前,现在的生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不能着急。 谢俭送着大嫂出了居室时又叫住了夏氏:“大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和阿姮都长大了,往后,你可不能再随便进我们的居室了。” 夏氏愣了愣,随即失笑:“说的是呢,哎哟,大嫂一直把你视为孩子,好,知道了。” “大嫂,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长嫂如母,在我心里,你和母亲一样重要。”谢俭道,但该说的还是得说,他已不再是孩子,有些时候,大嫂也是极为不便的。 “大嫂知道,时辰不早,快去休息吧。” 看着小叔子回了屋,不知为何,夏氏突然有点想哭的冲动,阿俭长大了,旻儿也一点点在长大,看向下着细雨的夜空,时间过得真快,离公公冤死,丈夫失踪,转眼已过了六年。 想到这六年的辛酸,竟然也让她撑了过来,夏氏望空喃喃道:“旻儿爹,你到底在哪里啊。” 若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她和儿子? 居室内。 “你跟大嫂说了什么?”沈姮正用算盘边看着账本边打着,如今盲打也能保证不出错,这的笃的的响声实在是太有感觉了。 “没什么。”谢俭坐到一边拿起书来看。 “对了,我今天在金纸铺碰到了于威大哥,他正给陆大人买一些祭祀用品,你知道陆大人家里就只剩他一人了吗?”沈姮放下账本看着谢俭越发气定神闲的俊秀面庞。 谢俭轻嗯了一声:“听古锋大哥和于威大哥说起过,在这个日子里,夫子只想一人安静一下,让所有人都不要去吵他。” 沈姮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连着几日的细雨后,十月中旬时终于放晴,也迎来了旻儿学假的日子。 小谢旻十天放一次假,上次他没来,因着王内侍带着他去拜访画师大家指点作画。 如今母子俩近一个月不见,腻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连中午的吃食都丰盛了许多。 “阿婶,你看我画的鱼戏莲叶,阿爷说已经非常有神韵了。”小谢旻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画作全部交给阿婶。 沈姮欣喜地看了许久:“都画得跟真的一样了。” “不过都不是我最满意的。我答应过阿婶,等画出最满意的那张就送给阿婶。” “阿婶等着。”沈姮记得那是莲花公公十多岁时做的,还要好几年呢。 这一天,小谢旻等着谢俭回来,吃了晚饭后又腻歪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去庆王府的蹴鞠这一日,天高气爽,风和日丽。 沈姮将自己在皇都买的新衣裳都拿了出来。 梅儿随侍在边上:“沈娘子,让梅儿陪你去吧,那些夫人身边都有随行人侍候的,这样也不会被人看轻了去。” “不用了。”沈姮笑笑,她本就是庶民,再带个人去,反倒被人笑。 这样的世面,她也想去瞧瞧,梅儿又道:“沈娘子,梅儿也是为了你着想,身边不跟着人,多没气势啊。” “我要气势做什么?再说,我和阿俭都是跟着孟公子去的,他有气势就行。”沈姮将阿俭送他的银簪子插上,又给自己描了眉。 夏氏在外面喊:“阿姮,孟家的马车来接你们了。” 沈姮忙走了出去。 夏氏在门口目送着孟家的马车离去,回身见冯嬷嬷走过来:“嬷嬷,今早芋魁便宜,多买了些待会蒸几个吃,你也过来尝尝。” “好。沈娘子和谢相公这是去哪啊?”冯嬷嬷先前一人住着孤单得很,心里喜欢沈娘子,自然也喜欢这夏氏,一有空就过来唠唠嗑解解闷。 “今天庆王府蹴鞠,他们跟着孟公子一起去热闹热闹。” 梅儿在边上笑着说:“沈娘子要是能带大嫂一起去多好啊,这样大嫂也能多多见识见识,没想沈娘子是说也不说起。” “我见识什么啊。”夏氏觉得自己就是个乡下妇人,去了反倒不适应。 梅儿正要开口,见冯嬷嬷深望着自己,脸上明明挂着笑,那眼神却像是能看透她似的,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干笑一声:“我干活去了。” “谢相公是个有出息的,”冯嬷嬷道:“这些场面多多参与,对沈娘子和谢相公都有好处。夏娘子是他们唯一的大嫂,这些年来又辛苦拉扯着谢相公长大,沈娘子也是个心善的,以后你有的享福呢。” 夏氏笑得开心:“只要为公爹申了冤,找到了旻儿爹,阿俭和阿姮又好好的,旻儿有点出息,我也没别的想法了。” “一切会越来越好的。”冯嬷嬷道,上天定会眷顾努力生活的人。 第124章 你太自私了 庆王府的蹴鞠场地在城外的别庄里。 沈姮和谢俭到时,看见车马已经排起了长队。 那种一排排路虎,玛莎拉蒂的即视感,从一匹马的标配,到两匹马的豪华升级版,从一名小厮守马车,到二名小厮的配备,包括小厮的穿着,都能看出这背后的主人属什么阶级的。 “阿俭。”孟宣朗和武晋一直在等着他们,见来人了,跑了过来。 以往这俩公子穿着都较为朴素,今天让人知道了什么叫世家公子,不过俩人一说话,那份矜贵瞬间平民化。 “就等你们俩了,宣朗说里面还有个男人的诗会,到时就靠你了。”武晋对着谢俭说道:“我是最讨厌这种诗会的,宣朗这好胜心一来,拉都拉不住。” “今年不一样,有阿俭在,定能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孟宣朗拉着谢俭就往庄子里走:“弟妹,诗会只限男宾,到时,你就去台子那边坐一坐,吃一些好吃的,看看蹴鞠,阿俭先借我了。” “好。”沈姮高兴地应着。 “让你带着的婢女呢?”谢俭问道。 “带着带着呢。”孟宣朗朝着自家马车招了招手,便有一名婢女走了过来,吩咐她:“你今天一天都跟着沈娘子,定要伺候好了。” “是,公子放心,奴婢定会好好服侍沈娘子。”婢女说着随到了沈姮的身侧。 沈姮惊讶地看着身侧的婢女,又看向谢俭,他这是担心她不适应还是担心被欺负呀?想得可真周到,虽然她并不需要,不过有了孟家婢子在身边,不懂之处也好问一问。 庄子很大。 一进去入眼所见是个巨大的马场,不少世家子弟名门千金在挑着马,说是蹴鞠后就是马球赛。 沈姮跟着孟武俩人来到了蹴鞠的操场,世家娘子和姑娘们都坐在搭好的台子里,小厮和婢女们服侍左右。 “我们的诗会在那边。”孟宣朗拉着谢俭就要过去。 “等一等,”谢俭对着沈姮道:“我很快就过来的。” “好,我就在那台子处看着。”沈姮指了指内眷们所坐的台子。 目送着少年们离开后,孟家的婢子才行了一礼:“婢子叫秋意,是孟家的家生奴,沈娘子有事尽管吩咐婢子。” 家生奴,也就是世代是孟家的下人,沈姮点点头,笑着说:“咱们先去逛逛。” “是。” 风和日丽之下,周围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姑娘们都站在一起说笑着,婢子们也相互认识,见主子们说话,她们也站在一旁唠嗑着。 时不时地会有几位世家公子带着小厮走过,看见娇颜如花的姑娘们,都会看上几眼,顺便问一下小厮是哪家的姑娘。 机灵的小厮立马前去打听。 “你们听说了吗?当今八皇子也会来。” “真的吗?八皇子可还没娶妃呢。”一姑娘心直口快。 旁边几位姑娘都帕子掩着嘴轻笑出声,彼此打趣了一番。 虽然这什么八皇子跟她无关,可沈姮看着这些散发着青春朝气的姑娘,也笑得开心。 “沈娘子,前头被众人簇拥的姑娘便是庆王府的嫡姑娘。”秋意在旁提醒道。 沈姮望去,见着了一名十六七岁,长相明净清澈的少女,着了件海棠红的裙子,衬得肌肤如雪,虽不是绝色,但在一众姑娘中还是挺醒目。 同时,沈姮也见到了刘芷月,她和庆王府的嫡姑娘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看样子融入得极好。 瞧瞧这样子,才是一个王府千金该有的模样。 说起来,这刘芷月和庆王府的嫡姑娘还是堂姐妹来着。 “沈娘子,你去哪?”秋意见沈娘子转身离开,忙跟了上去。 “这边看的也差不多了,咱们坐到台子上去看蹴鞠吧。”沈姮不怕和刘芷月见面,但从梅儿的事来看,这小姑娘怕还是没有想通,她就不撞上去了。 十几个台子上都坐满了人,大家热闹地看着下面的蹴鞠赛,今个的规矩便是不论男女都能上场,自然,男女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沈姮打量了下,最中间那几个台子都是一家一台,正位的自然是庆王府的,左右依次便是各个世家,轮到她这里的台子,就挺散的,席地放着十几个草蒲团,姑娘们坐在团子上看赛的,也看不清,就是图个热闹。 沈姮刚坐下,有婢子端了一盘茶点过来。 “谢谢。”沈姮习惯性的道了谢,便高兴的吃起来。 就在一个糕点吃下腹,沈姮正打算享用茶水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沈家大姐沈娴。 沈娴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二妹妹:“姮儿。” “大姐?”看见沈娴在这里,沈姮并不意外,她和谢俭都能跟着孟宣朗过来这里,沈娴和刘芷月现在的关系,自然也能来。 沈娴脸上没像以往那般落着见到妹妹的欢喜,连着几次被拒绝,任谁也高兴不起来,冷淡地道:“真是好巧啊。” “是啊。大姐请旁坐。”沈姮指着边上空着的席位。 沈娴看了周围的几个姑娘:“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出去说话吧。” 沈姮:“……”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但当着这么多人拒绝,也确实不给沈娴面子,只好起身跟着出去。 下了台子,俩人朝着后面人少的地方走去。 “你不要爹娘,连大姐也不来往了吗?”沈娴想到丈夫拿回家来的东西就一肚子的气,这个二妹妹当真是绝情的很。 “我只是不想让大姐左右为难。”沈姮微微一笑:“我与父母已然断亲,大姐夹在其中,又怎会不难受?还不如不相往来,痛快一些。” “你可知道,娘和我,三妹如今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姮儿,你太自私了。” 沈姮沉默,这位大姐看来是忘了她二妹妹先前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 沈娴又极为苦闷的道:“如果不是宁王府的姑娘,你大姐我怕是已经被蒙家给休了。” “蒙家为何要休了你?” “还能为何?他们把周姨娘的死都怨在了我身上。” 沈姮突然想到那天在剡城买红柿时听到的闲话,‘听说你们上坑村那蒙家要休了儿媳妇,那婆婆的妹妹是因这个儿媳妇死的’,没想到是真的。 第125章 这误会可大了 沈娴又接着说:“幸好宁王府的姑娘知道后给我出了个主意,只要给点银子,她再让人去打点一下,就能在皇都买个在衙门做事的小官,还能把户籍给迁到皇都来科考。蒙家人一听我有这样的关系,自然不会休了我。” 原来如此,沈姮笑笑,天子脚下胆可真大,还能买官。 “不仅是你大姐夫的事,就连父亲和沈源的户籍,也一并给办了。如今我们沈家出去都要被人高看一眼。姮儿,只要你跟父亲母亲认个错,我就让宁王府的姑娘多多提携着谢俭,他如今中了举,有了宁王府作为靠山,前途无量。”沈娴说道。 让刘芷月提携谢俭?沈姮额角一抽,可别,只要不来找事就行,正要拒绝,就见沈娴看了看周围,低声说:“我先前以为那宁王府的姑娘是因为与我交情好才帮忙的,后来父亲一提醒,才发现,她极可能是看上了沈源。你这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沈姮是无比骇然的:“大姐,这绝无可能。” “哎呀,我们也知道,就是这么一猜,要不然,那宁王府的姑娘干嘛如此费力地帮着咱们?”沈娴也知道这话是痴心妄想,但是:“但也是有可能的。沈源长得也不差,小姑娘动心很正常。” 这误会可大了,沈姮多了句嘴:“大姐,她是宁王府的嫡姑娘,沈源再好不过就是妾室所生。” “父亲已经把沈源记在了母亲名下。不过这事确实不可能,但另一件事却是极有指望的,母亲希望她能给三妹……”沈娴话还没说完,便见一婢女匆匆跑来。 “大姑娘,不好了,宁王府的嫡姑娘要打我们三姑娘。”婢女跑得气喘吁吁。 “怎么回事?” “三姑娘她,她,大姑娘,你先去看看吧。”婢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姐,时候不早,谢俭估计也在找我了,我先走了。”沈姮见机转身离开,沈家和那刘芷月的事,她真不想掺和。 事多。 “姮儿。” 见沈娴要来拉她,沈姮轻喊了声:“秋意。” 秋意领会,拦在了沈娴面前,笑着说:“这位娘子请留步,我家娘子确实有事,待空了闲,再去看望您。”说着,施了礼。 看着秋意将沈家大姐拦在后面,沈姮不禁感叹,拥有一个得力助手是件多么给力的事,等以后,她一定要培养自己的人才行。 此时场上的蹴鞠已经结束,变成了马球赛。 沈姮快步往台子走去,就在要转角时,便见谢俭和孟宣朗,武晋三人从对面的小林子走出来。 阳光之下,少年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武晋和孟宣朗性子向来爽朗,大大咧咧的,而谢俭,在不知不觉中,脸上也时不时地会有笑容隐现,不知不觉间有了少年人该有的朝气。 “阿姮。”谢俭看见了她。 “诗会如何?”沈姮问道。 “输了,不过输得痛快。”孟宣朗嘿嘿一笑:“你家相公不想出风头,但字里行间都把那些人贬了个痛快,可惜他们听不出来。” 武晋跟着嘿嘿一笑:“我也听不出来。” 沈姮:“……” 秋意在旁偷笑。 就在几人有说有笑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娘,爹爹,我要去打马球。” “你还小,等你长大些了,娘就教你怎么打,好吗?”温柔的声音道。 “我不要。爹爹教我打。”小姑娘撒娇。 “等你八岁了,爹爹再教你打。”男子带笑的声音略微低沉,是极好听的青年声。 几人望去,便见一男子抱着女娃朝这边走来,身旁跟着华衣妇人,一名老妈子和三名婢女随侍在后面。 走近了,沈姮目光一赞,好一个挺拔伟岸的男子,长相英气,轮廓分明,脸庞刚毅,一脸宠溺地看着怀中的女儿,时不时低头与妻子说上几句话。 边上的妇人身姿颀长,长相温婉,举手投足一看就是世家妇。 “阿俭,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武晋突然道。 沈姮收回视线,果见谢俭脸色异常,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走来的男子,眼底激动,兴奋,逐又震惊,不敢置信,失望,伤心,直到一点点地平息。 沈姮被吓了一跳,她认识谢俭这么久,结合原主的记忆,还是第一次见到谢俭的情绪这般外露的。 “他就是我跟你们说过和阿俭长得挺像的那个人,在大理寺任司直,也是虞郡公府的嫡亲姑爷。”孟宣朗低声对着众人说完,便抱拳迎了上去:“唐大人,唐夫人。” 沈姮方才觉得这男子有些熟悉感,粗看男子和阿俭眉眼之间确实有着四五分的像,就是那种乍然一看特别的像,但若再多看一眼,又没觉得多少像了。 谢俭容颜俊逸清冷,这唐大人却是散发着内敛气息,也可能是年纪相差六七年的关系,或是阅历深浅之故。 想到方才谢俭的神情,沈姮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为何谢俭看到唐大人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难道…… 此时,谢俭已经恢复了正常,跟着武晋孟宣朗一揖。 对眼前的几位少年,唐大人都不熟,奇怪的是,他一眼就瞧见了眼前的少年:“你是?”这少年长得可真好看啊。 “小生谢俭,在有司衙门任书吏。”谢俭抬起头,直视着眼前这位唐大人。 一旁的妇人在看清谢俭的长相时,温婉的面色闪过一丝疑惑,心下不安,对着丈夫道:“相公,父亲还在那边等着我们呢。”说着,对几人道:“你们玩。”礼貌性地颔首后一家人离开。 走了几步后,那唐大人又回身看了谢俭一眼,没想他也正看着自己,倒是愣了下,接而友好地笑笑,这才抱着女儿离开。 “宣朗,你一直说郡公府的人不怎么样,我看这唐大人面相还是挺正气的。”武晋道。 “郡公府的嫡子是大理寺少卿,可他办案,从来都是敷衍的,怕这个怕那个,骨头软的很。这唐大人好歹也是进士出身,仗着这关系进了大理寺任职,同样占着茅坑不拉屎。”孟宣朗一脸地瞧不起,看他以后不参他们一本。 第126章 有意思,这么快就相见了 谢俭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仿佛方才失态只是别人看错了。 但从这一点看来,沈姮几乎能肯定,这位唐大人就是谢俭失踪的大哥。 谢家大哥怎么成为了虞郡公府的姑爷?从一个平民百姓,变成贵族的女婿,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唐夫人的惊呼声:“相公,你怎么了?” 众人转身望去,就见下人抱过了唐大人手中的孩子,而唐大人一手抚着头,似乎颇为痛苦的样子,唐夫人扶着他赶紧离开:“别愣着,扶姑爷先去马车上。” “是。” 看着唐大人离去的背影,谢俭抿紧唇,深沉的黑眸沉沉灭灭压抑着什么,最终一切都隐下。 “走了,咱们看马球去。”孟宣朗拉着武晋和谢俭离开。 就在一行人离开时,对面马厩处走出两个男子,其中一人穿着贵气逼人,双手甩袖负手后背时,露出金丝锦缎袖口,另一个穿着劲装,一看便是随侍。 “有意思,这么快就相见了。” “殿下,唐自行的头疾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这祝由术看来也不像所说的那般有用,需要再给施术吗?”随侍问道。 “六年了,每三年一次施术,也确实到时间了。” “属下这就去安排。还有这谢俭,没想到会过了举人试,还搭上孟家这条船来皇都,需要属下出手吗?” “不用。出了这么多事都能走到这里,越来越有意思了。上次你不是说那个陆纪安对他的影响极深吗?查一查,必要时,处理了。” “是。” 搭台上,孟家的席和正中并不远,几人落座看场中的马球看得一清二楚,好几位世家公子也一块过来落座聊天。 “你们看,那个穿着红衣的就是庆王的嫡长女刘欣月,从小就喜欢马球,球术完全不输男子。”孟宣朗指着场中正玩得兴起的女子说。 “庆王向来喜爱马球,蹴鞠这些玩技,要不然也不会有闲散王之称,年轻时马球术皇都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这刘欣月也是继承了庆王这些玩技。”一世家公子说着,突然站起朝着场中大喊:“进球了,好样的。” 正吃着果子想着谢家大哥之事的沈姮听到闲散王三个字时,心里倒是咦了一下,她记得史学家曾说过,谢相的岳父便是一位闲散王爷,从史料推测的来看,这位王爷不好政务,喜好玩乐,并不想拘着女儿嫁入簪缨世家,因此才选中了还仅仅是小官的谢俭。 “又进球了。”孟宣朗激动地喊道。 “鲜衣怒马,”武晋鼓掌说:“可惜是位姑娘家,场中男子没一个像她这般的意气风发的。” 这话让原本想着事的谢俭也将视线投在了场中那最为醒目的女子身上,见她在马上肆意挥发,笑颜盛放,如同当空日光,熠熠生辉,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笑容明媚的女子。 不禁看得有些发怔。 这一发怔自然也被沈姮看在眼里,从没见过谢俭这般注视女人的,难不成这就是命定的姻缘?那姑娘在一众规规矩矩的女眷中,确实挺出彩的。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快看,那是八皇子吗?” 沈姮望去,入目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锦衣少年郎在众人拥簇下走来,不过他并未走入台子,而是接过随侍手中的一匹白马,直接加入了马球队。 少年骄傲的声音传来:“欣玥,为兄跟你一战。” “就你一人吗?太子哥哥不也说过来的吗?”刘欣玥看了眼周围。 “宫里有急事,太子哥哥被叫回去了,看招。” 场中战况瞬间激烈起来。 八皇子?太子?沈姮很想从脑海里把大丛朝的末代皇帝给抠出来,奈何这朝代实在太长,她只记那几名名垂千古的皇帝,包括八卦史也记得清清楚楚,后面那几位完全就是忽略的。 所以,这穿越一定要知识储备够了,才能混得风声水起。 所以,这重生一定要在前世对生活有一定的感悟,后世才能不被仇恨所牵累。 想不出来,沈姮也就不想了,见谢俭的目光依旧还看着场中刘欣玥那潇洒的身姿,顿觉得八九不离十,这位姑娘怕就是史书上的谢相夫人了。 她要退位了? “秋意,”沈姮对着身边的秋意道:“我内急,陪我一块去吧。” “是。”秋意赶紧扶起她。 就在沈姮经过一处都是女眷的台子时,听得一人道:“你们瞧,就是那个不起眼的商女,方才被宁王府嫡姑娘身边的老嬷嬷掌了嘴。” “为何被掌嘴?” “听说是妄图接近诗会里的世家公子们,这是想飞上枝头成凤凰想疯了吧。” “就算想疯了也轮不到她呀,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沈姮顺着所指的望去,看见了沈妍,她正捂着脸和沈家大姐说着什么,举止颇为激烈,似在争吵。 就在沈姮离开台子,朝着不远处的庄园走去时,很不幸的,看见刘芷月正从走廊的另一头出来。 “沈娘子,这是宁王府的嫡姑娘。”秋意以为沈姮不知道,在旁轻声提醒,待走近了赶紧施礼。 沈姮安静地让在一旁,低着头等人走过。 刘芷月走到她身边时,脚步停住,吩咐着身边人:“这不是沈妍的二姐吗?你们都下去,我和这位沈娘子有话说。” 服侍几名下人听话地退下。 沈姮头疼,见秋意等着自己的示意,轻声让她离开。 等下人们都退到了外面,沈姮也不苟着了,抬起头直视着刘芷月,就非得有交集吗? “你说得对,新的人生,就该过好新的生活。你瞧,我现在活得多好。”刘芷月坐在一旁的廊栏上,浅笑盈盈地看着沈姮,却笑不达眼。 “刘姑娘觉得活得好,那一定极好。”沈姮顺着。 “以前他们忽视我,轻视我,现在,他们奉承着我,巴结着我,给我他们全部的好。”想到亲生父母对她的重视,刘芷月笑得开心极了,眼中却满是戾气:“哪怕我打了沈妍,沈夫人也不敢多说一句什么,甚至还当着我的面教训她最疼爱的女儿。” 第127章 适应能力 看着刘芷月那似哭又笑的样子,沈姮听得出来,她并没有从原生家庭的伤痛中走出来,也算是有些明白,为何她帮着沈家人来了皇都,这是变相地想让父母去在意她吗? 可这样的做法,得到的反是另一种的丑陋。 比原生家庭受到的创伤更伤人。 在刘芷月打沈妍时,在沈夫人教训沈妍时,刘芷月有种报复性的快感吧。 “你在山上的猎屋里那般的能说会道,现在怎么不说话?”刘芷月看着沈姮,神情极为复杂,另一个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她却不再是她,以前每天看着镜中的自己,越看越厌恶,现在却发现,原来自己也能这般好看。 明明她以前也厌恶自己的长相不如大姐小妹的好看,如今却觉得好看了。 说什么?沈姮头疼,禀着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成熟,想了想说:“你记住了我那句新的人生,就该过好新的生活。却忘了我也说过一句,抛开那些恩恩怨怨,努力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刘芷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姮好一会:“抛开恩怨?凭什么我要抛开?凭什么那些欺负过我的人可以活得那么好?而我却如此辛苦?” 辛苦?现在的她很辛苦吗?沈姮淡淡道:“因为要自己给自己一条活路啊。活着,永远不要向后看,而要朝前看,朝前走。” 哎,她一个受害者竟然在开导一个施害者。 像话吗? 处在劣势的是她呀,可不是刘芷月。 “你说的倒是简单,事实上,很多事情根本就由不得我们自己。”原主的父母知道她利用父亲王爷的身份让亲属将沈家人都入户了皇都,还和沈家人过于亲近,罚了她不说,甚至还动了家法,现在小腿依旧疼痛不已。 刘芷月想到自己被禁足,被原主的父母像是看犯人一样看着,甚至好不容易将身边的人都换了,这批人也被赶走,心里就恨,身为王爷之女,竟然连这样的自由也没有。 她如今就是个囚犯。 “就算由不得我们自己,也不该因为仇恨,就去报复,去攻击。在仇恨当中只会失去自我,找不着活路。这世上,还是有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笑对生活的。” “说得好听罢了。” 谁说得好听啊?沈姮想到自己这一路走来,差点被谢俭掐死,谢氏族人可都不好相处啊,她真是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这点小成就。 哪样事情是由的她自己的?都是她一点点在适应环境,适应周围的人。 人要是连这样的适应能力也没有,那就只能被环境,被比你强大的人支配,最终失去自我。 “我内急,先走了。”沈姮耐心耗尽。 “慢着,你,你陪我说会话。”刘芷月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找不到一个可以跟她聊天的人。 “我真内急。”沈姮来这里就是上茅房的,赶紧唤了声秋意。 秋意跟了上来:“沈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沈姮只想尽快解放肚子。 小解完出来时,走廊上已经没有了刘芷月的身影,沈姮也是松了口气。 可谁想,才走出小院,迎面走来两个老嬷嬷和几名小厮,其中一人拉长着脸道:“带走。” 秋意挡在了沈姮面前,还没等她问出话,已经被小厮架开。 “沈娘子。”秋意急的想叫人。 沈姮倒是镇定:“敢问嬷嬷,是哪家府上的?” 老嬷嬷冷笑一声:“宁王府。宁王妃要见沈娘子。” 沈姮额头一抽,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不找沈家人,找她做甚?不过眼前这架势,走是走不了,嘴上依旧温声说:“还请嬷嬷带路。” 庆王的别苑很大,分为数个小院。 七绕八绕的,沈姮被带进了一个颇为精致的院子,挺有江南园林的风味。 宁王妃不到四十,能生出刘芷月这般貌美的女儿,长相自然不会差到哪,加上保养得宜,极有风韵,今个绷着脸,加上当家主母风范,颇有威仪。 见了沈姮,不说头绪,开门见山:“你可知我为何不找你父母,而找的你?” 还能为何?沈姮施了一礼,声音平缓地道:“禀王妃,想来是因为妇人相公乃是举人,又在有司衙门任职之故,王妃拿我相公前程对我威压,比起找我父母来,更为有用。” 果然,宁王妃冷声道:“你很聪慧。”沈家人不过就是跳梁小丑,只要掐住了有举人头衔在的沈家二女婿敲打一下,到时二女儿回家一说,沈家应该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想到女儿近一年来的反常,宁王妃心头焦心得很。 好好的一个孩子,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竟和一商户牵扯不清,若被传出去名声尽毁,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王妃敲打错人了。”沈姮坦言道:“妇人早在一年前,便已和沈家断了亲,是父亲亲手写的断亲书。” “什么?”宁王妃以为自己听错了:“断亲书?” “是。” 宁王妃冷厉的眼神看了身边的嬷嬷一眼,那嬷嬷赶紧认错:“老奴该死,没有查清楚。” 断新书这种事,别说老嬷嬷查不清楚,就算神探来了,也查不了,因为不过官府。 大丛以仁孝治天下,所以这种事一般都不说出去,但断亲书却是被宗族所承认的,可也有一点,只有父母能和子女断亲,万没有子女和父母断亲一说。 所以这也是当初沈父写下断亲书的原因,只有长辈写才有用。 “这简直大逆不道啊。”另一位嬷嬷在边上轻声道。 “王妃,沈家所有的事与妇人再无关系。”沈姮平静地说,她不想扯这趟浑水,却总被牵扯进来。 “既然没有关系,方才芷月为何单独找你说话?”宁王妃可不会轻易相信。 “王妃明鉴,妇人只想平静生活,并无其他想法。” “当真没有其他想法?”宁王妃锐利的目光扫过来:“不想着利用芷月为你夫君谋个前程?” “王妃,妇人虽愚钝,可也是有些骨气的,我相公的前程他自会拼搏,一步步走到今天,虽有贵人相助,更多的还是他自己努力所致。还请夫人明察。” 宁王妃看着眼前这个长相顺眼,目光坚定,说话不卑不亢的女子,心里倒是有些意外像沈家这样自私的人家竟然还能生出这般出色的女儿来。 第128章 他要更加不动声色才好 “沈娘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是让我发现你利用芷月,整个大丛将再无你和谢俭的容身之地。”宁王妃面色保持着世家妇的温婉,语气中的威胁却是不容置疑。 沈姮施了一礼,温和地道:“妇人自是说到做到,若是嫡姑娘前来找妇人,妇人又有何办法不见呢?还请王妃看好自家女儿。” “放肆。”老嬷嬷呵斥:“你怎么敢这么跟王妃说话?” 沈姮并不惧,微低着头说:“妇人对王妃并无半点不敬,只有时事与愿违,哪怕想过最寻常的生活,也不会尽如人意,不染是非,是非却来寻你。” 这话倒让宁王妃眼中的冷厉少了些许,她虽是高门妇,也并非蛮横无理之辈,看着眼前这个妇人,说是妇人,其实也比芷月大不了几岁:“记住你所言,你可以走了。” 沈姮抬眸看了宁王妃一眼,施礼:“多谢王妃。”转身离开。 此时,一名身强体壮的老嬷嬷匆匆从小门进来,轻声禀道:“王妃,姑娘身边的下人老奴都审讯过了,姑娘对沈家公子并无僭越之举,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那她为何要如此帮着沈家?”宁王妃实在不解:“对了,冯嬷嬷可找着?” “还在找。老奴派了人去冯嬷嬷的老家看过,人回来说冯嬷嬷并没有回老家。” 冯嬷嬷是她身边的老人,也是从小把芷月带大的老嬷嬷,宁王妃没想到女儿竟然连冯嬷嬷都敢赶:“以后不管姑娘去哪儿,都给盯着,身边的人只能是王府的家生奴。” “是。” 刚走出别院,沈姮就拍拍胸口,那宁王妃还是有些气势的,几个老嬷身边那么一站,个个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没点阅历的人还真应付不了。 “沈娘子。”在外焦急等着的秋意见沈娘子出来了,也是松了口气:“宁王妃可有为难你了?” “没有。咱们回台子上去吧。”出来这么长时间,再不回去,谢俭该来找她了。 果然,才到台子,就见谢俭和武晋从台子下来。 “瞧瞧,这不回来了,看把你急的。”武晋看见沈姮,笑道:“阿俭一直说要找你呢。” 虽说是上了趟茅房,但有武晋在,沈姮还是找了别的理由:“我嫌闷,就去走了走。” “我们该回去了。”谢俭说道。 “马球才进行了一半,好不容易来一趟,玩个尽兴再回家啊。”武晋其实对马球也没什么兴趣,就爱凑个热闹。 谢俭平静的清俊面庞看不出什么来,甚至比以往更加温和有礼,但沈姮知道,内心怕已是波涛汹涌,那唐大人若真的是谢家大哥,她不敢想像此时谢俭是什么样的心情。 甚至于,这样的事,都不敢和大嫂去说,沈姮道:“我也刚好累了,那咱们先回家吧。孟公子呢?” “他上场了,要回家也等他下场了再说,这会,他还指望着我们给他助威呢。”武晋指了指场中正挥着杆子打马球的人。 沈姮望去,就见孟宣朗正和场中的人杀得难舍难分。 “武晋,就烦你跟宣朗说一声,我和阿姮都有些累了,先回。日后再聚。”谢俭平静的面庞未流露心里半点的心思。 三人正说着,几道有说有笑的声音传来,便见庆王府的嫡姑娘和那位一身贵气的八皇子朝着这儿走来。 见状,三人退到一旁,微低首,等一行人走过,才抬起头来目送着这几位贵人。 此时,已近正午。 上了马车,沈姮才坐好,谢俭便死死地握住了她的手,未发一语,手心却是冰凉的。 “我大哥还活着。”谢俭的声音极轻。 “是唐大人?” 谢俭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亲生大哥变成了郡公府的姑爷,夫妻恩爱,那女娃应该和旻儿差不多大。 还不认得他这个弟弟? 沈姮也是满心的疑惑,谢家大哥这是失忆了吗?失忆这种情况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局部性或是选择性地失忆,且这种情况更多的是发生在老年人身上。 很多都是药物或是器官性造成。 像老年痴呆症那就是全盘性的失忆,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很多人没法正常生活,可看谢家大哥这样子,不仅生活得极好,还能在大理寺做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俭喃喃,他又该怎么跟大嫂交代? 察觉到谢俭握着她的手在颤抖,沈姮另一手轻抚上了他的手,温声说:“别着急,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都要冷静一些,任何事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对上阿姮清澈关心的目光,谢俭点点头,这一年来,他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却在见到大哥的瞬间,差点冲出去,险些又变回了一年前的那个谢俭。 他已经来到了皇都,日后面临到的凶险将不计其数,他要更加不动声色才好。 夏氏以为谢俭俩人要吃过午食再回来,因此见到俩人突然回来时,很惊讶。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玩得开心吗?”夏氏笑着说:“快跟大嫂说说。” 梅儿也在一旁听着。 “大嫂,我去趟衙门,午食就不在家用了。”谢俭说完转身出了门。 “好。”夏氏笑应着,小叔子经常这般忙,见怪不怪了。 沈姮知道此时的谢俭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嫂:“玩得挺开心,就是太热闹,我和阿俭都不太喜欢热闹,先回来了。” “你先别说,我去把冯嬷嬷也叫来听你讲讲这热闹。”夏氏说着,跑隔壁叫人去了。 沈姮笑笑应着,其实这样的热闹,冯嬷嬷应该常见吧。 接下来几日,谢俭一直是早出晚归,沈姮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怕是谢俭自己也没有答案。 天气是越来越凉,转眼便到11月中旬,大家都穿上了棉袄。 这古代的冬天就是冬天,春夏秋绝不敢僭越,只要僭越了,那极大可能会成为灾难。 “阿姮,走了。”夏氏在院子里喊人。 “慢些儿没事。”冯嬷嬷最近笑容多起来:“那庙会要热闹三天呢。” 第129章 佛像庄严,俯看人间 沈姮从屋里出来时,听见冯嬷嬷在说着庙会的种种热闹。 “我就想着给阿俭求个上上签,让他开春能中榜,之后仕途顺遂。”再替公爹申了冤,找到丈夫,夏氏心里也就这些想法了。 冯嬷嬷看到了沈姮出来,笑着说:“沈娘子和你这个大嫂都是贤惠之人,是谢相公的福气,谢相公又是个上进的人,中榜是迟早的事。” “每次听嬷嬷说话,我这心里会安心几分。”夏氏这倒是心里话,有时心里烦闷想跟梅儿说说话,可梅儿接的那些话,让她越听越烦躁,更为消极了。 一旁的梅儿在旁陪笑着。 奉国寺是大丛的皇家寺庙,立寺五百多年,因着是在十一月十五建成,因此每年的这个日子格外热闹,渐渐地形成了现在三天的庙会。 牛车在离庙会还有一里之地停下来,前面都停满了马车,中间是行人,不好再进去。 沈姮跳下牛车去扶冯嬷嬷。 “多谢沈娘子。”冯嬷嬷也不拘谨,让其扶着下牛车,看着已经先一步跳下并且在东张西望的梅儿,笑道:“等谢相公做了官,沈娘子买些下人侍候时,眼光一定要放准了。” “嬷嬷说的是。”沈姮自然听得出来冯嬷嬷指什么,又扶着大嫂下了牛车。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马。”夏氏惊叹自己大开眼界。 几人也不着急,一路有说有笑的朝着奉国寺去。 远远的,香火气息已经能闻到。 周围人极多,闺秀们都戴着长到颈部的薄绢帷帽,或在老仆婢女的陪同下,或在长辈的带领下说笑着。 也有的走闷了,将帷帽的薄绢一半撩起,有长辈在,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沈姮感叹姑娘家的不自由,已婚妇女除了礼教的约束,其余的还真是自由好多,做生意,买卖,虽然也会被指什么什么,但毕竟是为生活所迫。 像普通老百姓家的姑娘,就没有外出戴帷帽的要求。 礼不下庶人。 也因此身份等级能一目了然。 “你们看,好大的佛像啊。”梅儿指着对面山上的佛像惊呼。 几人望去,瞧见了一尊石雕盘坐大佛,佛像庄严,俯瞰人间。 冯嬷嬷双手合掌行了一礼。 沈姮和夏氏也学着一礼。 “这人真多呀。”夏氏见这人头,感叹,南明的庙会也热闹,但没像这里这般人多的。 奉国寺傍山而建,面积之大,能看到青灰色的殿脊此起彼伏。 青黄色的院墙外,不少僧人正在疏导着众生们。 “我知道一道小门,从那儿进去能避开人群。”冯嬷嬷领着几人绕了个弯,就看见了长长的一条碎石小路,也有一些人在走,但比起正门来,实在是少。 进了寺院,看到的是参天古木,这一面的几个小殿里供奉着几个冷门的菩萨,因此人不多。 “阿姮,咱们把文殊菩萨,还有文昌星君,魁星圣君都给拜了。”夏氏早已经打听过科考应该拜的神:“买几支大高香来,定能心想事成。” “好。”这种事上,沈姮没想法,求的就是个心安,不经意抬头,看见了匾额上的三个字——财神殿:“大嫂,我先去拜一拜财神,你和嬷嬷在这边休息一下。” 夏氏扑哧一笑:“好。” 冯嬷嬷也笑出声来:“沈娘子,虽说老婆子我一把年纪了,也想着发财,你就替老婆子也烧支香。”说着,拿出一些小碎银:“银子拿着,这种钱可不能让人替了。” 沈姮接过,高兴地上香去了。 等沈姮出来时,发现只有冯嬷嬷一人站在院中的老树下打量着周围。 “冯嬷嬷,大嫂和梅儿呢?” “那边有个观音殿,他们过去了。咱们也走吧。” 一老一少朝着观音殿去,就在走出圆门时,听见夏氏道歉的声音传来:“我也不知道这孩子会突然跑出来,小姑娘,额头没事吧?” “怎么没事?你看看,额头上都青了一块,我家姑娘金枝玉叶,磕着碰着一点,岂是你这样的乡下妇人能担待得起的?”女子的声音很是盛气凌人。 “大嫂。”沈姮赶紧走过去,见到一名婢女指着大嫂在骂,婢女口中的小姑娘约莫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正被两个婢女抚慰着:“怎么了?” “这孩子突然跑出来,我也没看见,手中的香就顶到小姑娘额上了,幸好还没点着。”夏氏想想也是后怕。 “若是我家姑娘被烫伤了,我告诉你们……”婢女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贵妇在三仆四丛地拥簇下从一间厢房里走出来。 沈姮看清来人时,心里便咯噔一下,这般巧,竟然是虞郡公府的嫡姑娘,也就是那位唐夫人。 “阿娘。”小姑娘见娘亲来了,委屈地跑过去扑进了她的怀里哭。 沈姮方才只觉得小姑娘眼熟,一时没想起,那天太过震惊只顾着看谢家大哥了,小姑娘也就扫过一眼。 婢女将发生的事说来:“夫人,都是这乡下妇人不长眼,害得姑娘受了伤,额上都红了一大块。” 虞氏见女儿额头果然红了,心疼得很,温柔地安慰了几句后,连看都未看夏氏一眼,对着身边的贴身侍女说:“后院乃清静之地,去跟住持说一声,别放闲杂人等进来。” “是。”侍女转身离开。 “夫人,那这妇人怎么处理?”婢女问道。 沈姮拧眉,处理?她虽不知道情况,想也知道定是孩子自己撞上来的。 只她并不想引起虞氏的注意,大嫂和虞氏之间最好这辈子都别相见,就算要相见,也得等事情有了一定的眉目之后。 年长的婢女呵斥:“这种事还要问夫人怎么处理吗?佛门圣土,赶出去就行了。”这要在别处伤了姑娘,可不会这般好过。 一直在边上站着的不说话的梅儿生气得道:“欺人太甚,是你家姑娘自己撞上来的,我大嫂就转了个身。” “梅儿。”沈姮低喝了声,看向虞氏,见虞氏并未理睬,领着女儿朝厢房走去。 冯嬷嬷一眼认出方才那位夫人是虞郡公府的嫡姑娘,这些世家妇不会把她们当回事,也幸好是在佛门圣地,要不然哪会这般善了。 第130章 有些规矩不是用来打破的 就在沈姮几人要离开时,那厢房里传出了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夏氏的脚步一顿,目光疑惑地看向厢房,这声音跟记忆中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啊。 “大嫂,我们走吧。”沈姮只听过谢家大哥的声音一次,也就是普通的青年音,大丛朝流行官话几百年,有的人说官话还带着地方口音,但在皇都,差不多的人都是一口流利的官话,因此她也辨别不出来到底是不是谢家大哥,但想也知道能在厢房里待的着人只有虞氏的丈夫。 夏氏点点头,视线又时不时地看向那厢房。 那厢房的隔音实在不怎么好,虞氏和男人的声音虽听不清楚在讲什么,但仍能入耳。 走出圆门时,夏氏转身,又看向那厢房。 “大嫂,咱们还要去上香呢,再不去,人是越来越多,挤都挤不进去了。”沈姮生怕那男子突然走出来,现在一切未明,不能让大嫂相见,若大嫂一时冲动,就难办了。 “对。先去上香。”夏氏觉得自己多想了,便急急忙忙的去文殊菩萨殿里上香。 就像沈姮所说,上香的人是越来越多,夏氏很快忘了方才的事。 沈姮是第一个上好香的,挤出人群时,看到大嫂和梅儿还在那边虔诚地磕着头,一副大有所求的样子。 冯嬷嬷就是来凑个热闹,这会走累了,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休息,上了年纪,动不动就累。 “都十一月了,是要下雪的天气,今个人多,太阳又好,大家都出了不少汗。”冯嬷嬷见沈姮在擦汗,笑着说。 “是啊。嬷嬷,您口渴吗?方才见外面小僧在施水,我去给您要一木勺来?” “不渴,你若渴了就去喝口水。不渴的话坐下休息一会。”冯嬷嬷指着身边的石头。 “我也不渴。”沈姮坐下休息,她不习惯木勺子让那么多人喝来喝去的。 沈娘子的体贴冯嬷嬷看在眼里,笑着说:“沈娘子对老婆子好,老婆子也就多嘴说个几句。” “冯嬷嬷有话请直说。” 冯嬷嬷看了眼还在里面上香的夏氏和梅儿:“梅儿本是个婢子,你们没要她签卖身契,甚至夏娘子还让她称自己为大嫂,那是你们心善,把她视为一家人。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个家里,没有了规矩,会乱。根本的规矩要抓住,之后再去对人家好,就不会乱。” 沈姮想了想,点点头:“嬷嬷说的是。” “老婆子说句直白的话,夏娘子操持小家确实贤惠,但耳根子软。日后谢相公青云直上,这个家,还是要靠沈娘子多多操心一些的。”在南明县那会,自个养大的姑娘和沈家大姐交好,那沈家大姐什么都说,冯嬷嬷心里颇为怜悯这个沈二姑娘。 接触之后发现,沈娘子虽在娘家不受待见,但性子却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上不得台面,却也奇怪得很,她知礼明礼,谈吐涵养都不错,但在对人对事上古怪。 先前在孟家,她还在姑娘身边时就注意到这个沈娘子不管是和宁王府的姑娘说话,还是和梅儿说话,在她眼中,似乎并没有主子和下人之分,都一样客气有礼,这在乡下寻常百姓家倒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在权贵中,纵仆成祸的事多了去了,还可能会牵连到主人家。 见沈娘子认真地在听,冯嬷嬷心里喜欢:“虽有主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可再怎么亲昵,主便是主,仆就是仆,就连手足之间也要遵着兄友弟恭,更别说主仆了。谢相公终有一日会有大成就,沈娘子到时主持中馈,诸事都要万般上心,何不从梅儿开始呢?” 且不说以后的事,细细想想嬷嬷的话,确实如此,沈姮知道她有些习惯和思想,和这里还是极有出入的,有些下意识的想法还真没法一下子改过来。 她来自未来,那个人人都讲着平等的年代。 也来自那个所有人都想打破规矩的年代。 你说句兄友弟恭,有人就会来杠一句:凭什么弟弟就要恭敬哥哥? 你说一个孔融让梨,别人就会来怼一句:孔融是被长辈逼的,他内心根本不想让梨。 你说姐姐要教妹妹,立即有人不甘心地问:那是父母要做的,跟姐姐有什么关系? 她一开始也被带歪了,上班后发现,竟没有人敢跟老板说:凭什么员工就不能和老板平起平坐? 年纪再大点,发现很多家庭父母不像父母,子女不像子女。 才明白,有些规矩不是用来打破的,而是用来守的。 思绪拉远了,不用想的那般深远,跟眼前的事也不搭,沈姮赶紧拉回来:“嬷嬷的话,对我而言如醍醐灌顶。”其实,在梅儿的事上,她多多少少是有些意识到的。 冯嬷嬷笑说:“沈娘子是个聪明的人。” “嬷嬷,我做得不好的地方,您提醒我。”沈姮知道自己来了大丛后虽努力在融入,但终归还是太有自己的想法,这没什么不好,但只能留下对自己有帮助的那些行事作风。 “沈娘子不嫌老婆子啰唆就好。”这么会受教的孩子,冯嬷嬷心里是更为喜欢了。 中午,冯嬷嬷请客,在寺外卖绉纱馄饨的小摊上饱食了一顿。 之后,一家人才坐着牛车回了城。 说说笑笑间已经进了巷子。 此时,大嫂咦了声:“怎么有马车在?” 众人望去,果然,在冯嬷嬷宅子的门口,一辆大户人家的马车正停着,四名护卫,三名婢女,还有一名老嬷嬷候在马车边上,看到她们时,那老嬷嬷喜道:“冯嬷嬷。王妃,冯嬷嬷回来了。” 冯嬷嬷有些不敢置信,赶紧下马车来。 沈姮见状,和夏氏一起在旁扶她下车。 宁王妃从马车上下来,在见到冯嬷嬷身边的沈姮时,也不惊讶,只是一眼扫过她,先前早已经查过沈姮,只是没想到冯嬷嬷会住在谢家的隔壁。 “老奴见过王妃。”冯嬷嬷朝着宁王妃哽咽下跪。 “快请。不是早已免了你的跪礼吗?”宁王妃亲自扶起老人。 第131章 这就好办 沈姮和夏氏,梅儿也见了礼。 目送着这些人都进了冯嬷嬷的宅子,梅儿惊呼道:“王妃?是哪家的王妃啊?冯嬷嬷是什么人啊,竟然连王妃都会亲自来见她。” “你要知道这么多做什么?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沈姮淡淡道。 夏氏有些意外地看了弟媳一眼,其实她也挺好奇的,这么一说,倒也不好意思问了。 梅儿没想到一向对她温和的沈娘子突然这样说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委屈。 今天谢俭回来的有些早,亥时人定时分到了家。 沈姮正在看着从铺子掌柜那里借来的山海志,大丛朝的风土地貌在这书里很是详细,甚至还画了图作为标记,里面还能看到一些后世已经灭绝了的物种,颇为有趣。 “不看账本了?”谢俭已经好几天回来得较晚,每次回来,阿姮都已经入睡,发现桌上除了话本子还多了几本写风土人情的本子。 “都学会了。”沈姮现在对于生意的事有自信能应付自如,所以她已经想着独立开铺子了,不过皇都租个铺子是真贵,算上装修,进货,人工,怎么至少也该要个几十两,她虽有银子,但还是要从长计议。 谢俭拿过阿姮手中的书,随意地翻了几下。 沈姮发现谢俭的轮廓又长开了好些,五官展开之后,更为俊美,加上利落的颌线,修长白皙又线条流畅的颈脖,就是看人时,淡漠中总带着一丝冷意,亏得举止持重,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平常对外又分外的亲随和煦。 若说学识出众,才貌俱佳,说的就是这副样子吧。 “阿俭,我有话跟你说。”沈姮拍拍身边的位置。 谢俭坐下,淡漠地看着她,等着她说。 “今天,我们去寺庙时,见到唐夫人了。”沈姮把事情一一说来。 谢俭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收紧。 沈姮又将冯嬷嬷的话说了遍,不过里面的主角从她变成了夏氏。 对于冯嬷嬷所说,沈姮不是不明白,但以后撑起这个家的不是她,所以目前的情况,也应该是让大嫂立起来。 “大嫂同情梅儿的遭遇,将她视为一家人,我觉得应该把梅儿的事跟大嫂说了,也好让大嫂心里有个底。”沈姮说道:“大哥的事,是不是也应该跟大嫂说一下?我担心日后再跟大嫂说,大嫂会接受不了。” “梅儿的事,你做主就行。她每个月底都会悄悄和宁王府的人接头,将我们的事点点滴滴的告诉他们。”谢俭冷笑。 沈姮听着无语:“那刘姑娘这会怕是被宁王妃给盯着呢。怕是没时间听这些。”把那天去庆王别苑时被宁王妃叫去的事说了说,又讲了方才宁王妃来寻冯嬷嬷的事。 刘芷月这段时间是得不了自由了。 谢俭目光一动:“这么说来,这宁王妃并不是个糊涂的人。那这梅儿也没必要留着了。” “什么意思?” “借力打力。”堂堂贵女做得出这种事来,父母必然骄纵,也因此这个梅儿先留着,他手中就多一个宁王府的污点,谁受制于谁还不知道,但从阿姮口中听来,梅儿是留不得了,这宁王妃亦是个有规矩的,这就好办,谢俭低声跟着阿姮说了几句。 沈姮嘴张成了o字。 看着阿姮惊讶的样子,谢俭长指一伸,将她的嘴合上,道:“阿姮,我知道你待大嫂好,我亦是。我一辈子都会将大嫂视为母亲般尊敬和照料,旻儿是我侄子,也会像儿子那般抚养。但有件事你要清楚。” 沈姮眨眨眼,突然间这般严肃,以为是什么大事,认真地听着。 谢俭继续说:“以后这家,你才是真正的主母。待我做了官,任了职,宅子大了,仆人多了,你得主持中馈,不可推给大嫂。” 以前大嫂将家底都托付给阿姮时,面对她的拒绝,谢俭没多想。 几次下来,次次如此,若说阿姮在铺子里忙也没错,但一个女人不把家事当回事,只专心于自己要干的活,且不断地充实自己。 这说明什么? 梅儿这样的婢女,谢俭觉得阿姮应付得了,但明显,她的心思不在梅儿身上。 沈姮:“……”什么时候啊俭有了这样的想法的?这样想下去不行:“阿俭,你可还记得我说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时,那晚说的话?” “做不成夫妻,做姐弟,待日子好过些了,或者我寻到了能共度一生的人,就和离。”谢俭自然记得。 “对。”沈姮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做姐弟和做夫妻并不冲突,你长我三岁,从年纪上来说,本就是姐弟,既已成亲,就成为了夫妻。”谢俭觉得很正常,好些童养媳比丈夫大个五六岁都有,不都照样过日子。 “咱们只是媒妁之言,万一你遇到了共度一生的人呢?总不好亏待了她,是吧。” “我已有妻室,又怎会背叛?”谢俭冷哼一声:“沈姮,是你自己想离开我。说背叛就背叛了。” “我何时背叛……”沈姮想到原主曾私奔的事,哎玛,从这个角度来说,还挺像这么一回事。 “十岁以前的我,不是你讨厌的那样的。父亲的事,兄长的事,我也去县衙,府衙都伸过冤,用最正义的办法为他们讨回公道,我当时也有一颗赤子之心,只是这些办法都没有用,才变成了你最讨厌的样子。”谢俭道。 这些沈姮知道。 “现在的我,你还是不喜欢吗?”他一直在努力朝着夫子和阿姮喜欢的路上走,他也喜欢自己这样。 这让沈姮怎么解释?想了想,说:“阿俭,喜欢分很多种。我们之间的喜欢,更像是相互依靠和扶持的亲人,而不是相互爱慕的样子。” 瞧瞧这小子看她的眼神,只怕她在他眼里连个女人都不是吧。 再看那天,这家伙看庆王嫡姑娘在马上赛事的眼神,还有那么点感觉。 谢俭冷淡地道:“你别去看那些狐妖什么的话本子,都是骗闺中女子的。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知根知底,比话本子里的郎情妾意更可靠。” 沈姮:“……”不是这么说的,头疼死了。 第132章 迫不及待 两人对于夫妻的定义观念相差太大。 尽管谢俭的说法也是夫妻关系的一种,但沈姮更偏向于夫妻之间是从情情爱爱开始的,什么情不自禁,干柴烈火啊。 总要遭遇一番才不枉来人间一回。 罢了罢了,现在事情太多,今天所说的让谢俭心里有个数就好。 若那庆王府的嫡女刘欣玥真的是谢俭的真命天女,俩人总会走到一起,相信和离的日子是不远了。 第二日,天气又冷了些。 自来了大丛,沈姮已经没了赖床的习惯,尽管她的睡眠质量不错,但一睁眼就是要解决的各种事情,这床再安逸也不想躺。 现在日子好过了不少,可事情同样的多,每件事都要耗去不少的精力,真是比上班还累。 谢俭早已去衙门。 大嫂和梅儿已经去过早市,买了好些菜回来,准备腌一些咸菜。 想到谢俭昨晚所说的借力打力,沈姮便道:“大嫂,昨晚宁王妃特意来寻冯嬷嬷,也不知道冯嬷嬷是不是打算要回宁王府了。” 夏氏一脸惊讶:“昨晚那夫人是宁王妃?”没想到是王妃。 宁王妃?梅儿也一脸不敢置信,那就是那刘姑娘的母亲吗? “是啊。冯嬷嬷是宁王妃身边的老人了,还是嫡姑娘身边的教养嬷嬷,这次宁王妃来,估计是请冯嬷嬷回府,继续在嫡姑娘身边侍候着。”沈姮像是聊天一般说着。 “我也觉得冯嬷嬷不像普通的老人家。”夏氏先前也是问过冯嬷嬷为何是一个人,但冯嬷嬷不想说,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夏氏也就不再好奇了:“那冯嬷嬷先前为何从王府里出来?” “曾听嬷嬷说起过,宁王府的嫡姑娘一气之下将她赶了出来,不过这事王妃应该不清楚,如今王妃再请冯嬷嬷回府,那嫡姑娘估计得受罚。”沈姮说这话时看了眼梅儿,见她目光微动,一副想着事的模样。 夏氏倒没有别的想法:“那以后我们就没法做邻居了?等会儿我去问一下,嬷嬷若真的要回王府,我给她做些她最喜欢的番薯饼,她先前说过想吃。” 沈姮点点头,用完早饭便去了孟家铺子。 照着谢俭的说法,梅儿既然要把谢家发生的所有事都去告诉刘芷月,那这种事更会迫不及待地去邀功。 宁王妃若真的要管教自己女儿,此时刘芷月身边应该都是她的人,这一抓,怕是刘芷月又得受管教,这梅儿自然也不可能再留。 借宁王妃的力去打刘芷月,多么名正言顺啊。 说到刘芷月,这小姑娘的报复心还是挺强的,但不管是美男计,还是书信让谢俭上当的事都做得极为粗糙,怕她内心更多的是不甘心吧。 看开这种事,还是需要一定的眼界和格局啊,希望在宁王妃的管教下,她能想通一些。 沈姮原以为这种事怎么也要好几天,哪想早上才说的话,晚上便应验了。 夏氏刚烧好了水,给沈姮拎到屋里。 “大嫂,不是说了以后我自己来。”沈姮不太好意思让大嫂总是伺候她这些事,家务事也够忙的。 “一些小事而已。”夏氏也是做惯了,自阿姮嫁到谢家,她都是一手挑的,如今阿姮也能担起一家之事,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缩在居室里自怨自艾,她肩上的担子也就轻了,侍候阿姮和阿俭心里乐意得很:“这么晚了,梅儿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一声。” “梅儿不在家吗?”沈姮目光一动。 “是啊。” 就在沈姮给脚盆子倒上水时,听得拍门声响起,挺急促的。 “谁啊?”夏氏赶紧去开门。 让夏氏和沈姮没有料到的是,拍门的人是宁王府的老嬷嬷。 “沈娘子,夏娘子,我是宁王府的廖妈子,”瘳嬷嬷脸皮拉着,拘谨又严肃:“宁王妃有请,请跟我来。” “宁王妃叫我们?”夏氏一头雾水,神情几分忐忑。 沈姮给了大嫂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还请嬷嬷带路。” 宁王妃就在隔壁的冯嬷嬷家里,沈姮和夏氏一进院子,两名守在门口的护卫迅速关上门并且挡在门后。 “梅儿?”夏氏惊呼。 院中,梅儿被一名老嬷嬷押跪着,嘴唇红肿,看样子是被掌嘴了。 她的身边还跪着一嬷嬷,整个人都跪在地上,看不清样子。 “大嫂,沈娘子。”看到俩人,梅儿哭得格外委屈。 宁王妃端坐在屋檐下的长凳上,一条普通的农家木凳,被端庄的世家妇一坐,瞬间有了质的飞跃。 沈姮看着王妃两边各站了两名身强体壮的嬷嬷,冯嬷嬷亦是一脸严肃地站在边上。 “妇人见过王妃。”沈姮和夏氏朝着宁王妃施了一礼。 宁王妃脸色铁青,女儿芷月做出那么多的荒唐事,除了一些必要的邀请,几乎是将女儿软禁在家里,身边也都换成了家生奴,可没想到今晚发现冯嬷嬷见了这个梅儿后,还想着法子见芷月。 逼问之下的事,让她大为震惊,气得差点晕死过去。 “沈娘子,王妃有话要问,你要老老实实的说来。”想到自家姑娘的作为,冯嬷嬷也是叹了口气。 “王妃请问。”沈姮道。 “你可认得此人?”宁王妃指着梅儿身边跪着的嬷嬷。 一老妈子使劲掐住了跪着嬷嬷的发,揪了起来。 沈姮这才发现这人竟然是刘芷月身边的裘嬷嬷,心下明了,显然,梅儿的事把以前那件美男子事件也给扯了出来。 这下事情是真大了。 “认得。”沈姮淡淡道。 “从哪认得?” “禹州孟宅。” 宁王妃还等着沈姮说下去,没想她并没往下说,脸色阴沉地道:“除了在孟宅,可还在别处见过?” 沈姮反问了句:“王妃指的别处是指哪?” 宁王妃的脸色颇为吓人。 “沈娘子,裘嬷嬷都说了。四月,在南明县郊外山上的木屋中做下的事。”冯嬷嬷在旁道:“你就都说了吧。” 沈姮想了想,对着宁王妃道:“王妃,妇人并非有意不说,而是当时与嫡姑娘说好了,若她不再针对妇人,此事妇人便当没有发生过。” 第133章 如此有底气么 “说好了?”宁王妃冷笑:“你们逼着我女儿和一众婢女按了手印,还当没有事情发生过?” 逼?到底是谁逼谁呢?沈姮不卑不亢的道:“王妃护女心切,妇人心里能理解。可这事上,妇人才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若非妇人的相公起了怀疑,只怕妇人此时已经身败名裂,无颜苟活在这个世上了。” 宁王妃冷笑一声:“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宁王府的嫡姑娘按下手印,不过一介庶民妇人,你哪来的胆子?” 沈姮语气依旧温和,这事得解决好了:“妇人哪有什么胆子,只是被人逼着走到了绝路,若反击也是死,不反击也是死,那还不如反击。妇人斗胆相问,若是王妃遇到这样的事,会如何处置?” 宁王妃冷看着底下站着的沈娘子,腰杆子也不见得那么直,可这不急不躁的说话语气,冷静自若的神情,倒是像见过场面的,若不是女儿这点事,她对这个沈娘子还挺有好感。 谢俭,今科举人,南明书院的学生,夫子为当时任县令如今乃吏部员外郎的陆纪明,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陆纪明的恩师,南明书院的山长算个人物。 宁王府要悄然解决掉这两人易如反掌,为了女儿,就算手上沾上鲜血她也甘愿。 可这谢家的幼子却是宫里王内侍的义孙,这王内侍如今正是皇帝眼前的红人。 宁王妃来之前已经将谢家的事查了个清楚,真是没想到小小庶民竟然还能攀上王内侍的关系。 而夫君和王内侍的关系一向极好。 这家人,动不得。 冯嬷嬷见王妃这面色,不像是起了杀心的,心里松了口气。王妃对嫡姑娘的管教极为上心,下人稍有差错就会受罚,方才她已然决定,王妃若真的动了杀心,拼着这张老脸,她也要救下沈娘子一命以报答先前的相救之恩。 “你什么身份,竟敢与王妃相提并论?”一老嬷嬷怒声说。 沈姮并不气恼,只看着宁王妃说:“论身份,妇人自然不及王妃和嫡姑娘。妇人在家中不被父母重视,也从未享受过父母对妇人的呵护,但想来,如果妇人自己有女儿,也会像王妃这般袒护,为她日后做谋划。” 宁王妃冷看着她,这话说的不错。 沈姮又道:“王妃,每个人的人生和生命,在关心的亲人眼中都是最为重要的。所以我相公才出此下策,我们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此时,院门打开,一名老嬷嬷领着谢俭走了进来。 “阿俭。”夏氏看见小叔子也被带来了,心里就更不安了,她听得糊涂,阿姮明显有事情瞒着她,而且这事关乎到宁王府的嫡姑娘。 宁王妃会把谢俭带来是意料中的事,沈姮见他神情,坦然得很,想来应该有对策了。 “见过宁王妃。”谢俭行礼。 宁王妃看见谢俭时,微讶,好一个俊秀少年郎,这模样,还有身上的功名,与眼前的沈娘子着实不相配,想到女儿所为,还派了一个婢女来离间这对夫妻,莫不是女儿看上了眼前的少年? 想到这个可能,宁王妃如坐针毡,她苦心教养的女儿,只有这样的出息吗? “谢俭,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宁王府的嫡姑娘按下手印。”宁王妃冷斥:“你们谢家都不想活命了吗?” “王妃有所不知,小生和拙荆正是想活命才出此下策。”谢俭的语气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若非这认罪手印在,只怕王妃已经动了杀心了吧?” 一语中的。宁王妃眯起眼看着这少年。 沈姮最不喜欢古代的就是这一点,必要时,那些权贵可以牺牲别人的性命。她看着谢俭如何处理。 谢俭从怀中将一叠认罪书拿出来:“所有的认罪书都在这里。只要王妃能管好嫡姑娘,这些我可以当场销毁。” “我的女儿我自会管教。”宁王妃忍着怒气道。 “那小生就当王妃是答应了。”谢俭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连同这些认罪书都交给了过来拿的嬷嬷。 宁王妃接过,看到这一个个手印时,气得手都在发抖,直到看着嬷嬷将这些都烧了个干净,这才能松口气,厉目扫过谢家三人:“若此事胆敢泄露出去,谢俭,你知道后果。” “王妃该担心的应该是嫡姑娘日后可会再做出糊涂的事来。”谢俭眼神凌厉。 沈姮讶异地看着谢俭的大胆,如此有底气么? 说到女儿,宁王妃脸色一沉,哪还能安稳坐着,起身离开。 梅儿原本以为没自己的事了,哪知道身边的老嬷嬷竟还要来拉她,害怕地喊道:“沈娘子救我,谢相公……唔,唔。” 不等她说完,一名嬷嬷已经将她的嘴给塞住,拖走。 冯嬷嬷紧随在后送人。 “阿姮,阿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夏氏着急地问:“南明城外的山上是什么事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谢俭正欲解释,就见送走了王妃的冯嬷嬷走了回来。 “沈娘子,那天的事,你能否再跟老婆子说一说?”冯嬷嬷道。 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沈姮便把那天的事说来。 夏氏听着倒抽了好几口凉气,若不是阿姮扶着她,只怕站都站不稳,这个宁王府的嫡姑娘竟然会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来?那是要人命啊。 冯嬷嬷苦笑连连。 “那,那梅儿是怎么回事呀?”夏氏又问。 沈姮和谢俭互望了眼,心领神会,皆看向冯嬷嬷,毕竟这种事,他们还是当作不知道得好,让冯嬷嬷来解惑吧。 “嫡姑娘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就让梅儿来膈应沈娘子和谢相公。”但现在看来,怕是没任何作用,这样蹩脚的手段,冯嬷嬷不敢相信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姑娘做的:“王妃也是在今晚才知道。” “为什么啊?她可是宁王府的嫡姑娘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家人?”夏氏一脸的后怕:“我们何时得罪过嫡姑娘吗?” 冯嬷嬷眸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俊逸的谢相公,嫡姑娘对谢相公…… 第134章 这误会大发了 不经意瞧见冯嬷嬷看谢俭的眼神,沈姮额头一抽,冯嬷嬷不会以为刘芷月对谢俭有意思吧? 那是仇人啊。 随即想到冯嬷嬷这般想,那宁王妃不会也是这般想的吧? 这误会大发了。 “嬷嬷,您不回宁王府吗?”沈姮问道,宁王妃亲自来找她,还以为冯嬷嬷会回去。 “老身无颜回宁王府。”冯嬷嬷这心里头实在羞愧,教出这样的嫡姑娘来,她哪还有脸回去。 这真和冯嬷嬷无关,沈姮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时候不早,大嫂,阿姮,我们该回去了。”谢俭朝着冯嬷嬷一揖。 冯嬷嬷微微颔首。 这一晚的平静已经被打破。 夏氏到了家后,喝了好几口的凉水,也没压下心里头的震惊。 “这种事,你们怎么能瞒着我?”夏氏想到在南明县时,赁居在隔壁的少年竟然是宁王府嫡姑娘派来的人,这心里就无比后悔对那少年的亲近。 “大嫂,当时事情已经过去,也不想你太过担心,这才没说。”谢俭道,若让大嫂知道,只怕露出马脚被隔壁那人察觉,还不如不说,反正他也能应付。 夏氏有些失神:“梅儿竟然也是宁王府嫡姑娘派来的,你们在禹州的时候,是否对这位姑娘不敬啊?”很快又否定了这个说法:“就算不敬,她也不该如此恶毒啊。” 沈姮在心里叹了口气,还不是谢俭惹出的祸。 不过谢俭只是算计了原主,私奔却是原主自己做出的选择,生死皆由自己造。 而原主更上层楼,这是要来抓她的奸,让谢俭绿云压顶,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可谢俭若真的在意一身绿的话,当初又怎么可能这么算计她? 现在这个情况,左右都是她倒霉。 “那宁王府是不是不会放过我们?”夏氏担心。 “大嫂放心。不会有什么事。若有事,方才宁王妃就不是仅仅说几句话这么简单了。”谢俭相当地自信:“不过这次也是个教训,不管是什么人,大嫂,你绝不可轻信。” 夏氏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为何周围的人都要如此针对他们? 回了居室,谢俭例行看书,他看书的姿势,那背和腰永远是笔直的,微低着头,长指翻书的时间也颇有规律。 这一副认真读书的模样,让沈姮觉得方才宁王妃那一出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阿俭,宁王府和王内侍是否有关系?”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样的原因才能让宁王妃作罢。 “宁王和王内侍都是太子一党。”谢俭淡淡道。 沈姮瞬间恍然:“所以这是宁王妃放过我们的原因?” “皇都的人都是盘根错节,就连梅儿这样的,都能沾上宁王府的嫡女,宁王妃在对付一个人之前自然是要查清其背景。”谢俭继续看他的书:“免得得罪了人而徒生枝节。” 沈姮点点头,难怪谢俭能如此从容:“那你现在也是太子一党吗?” 谢俭只道:“我最终是要替父亲申冤,并且找回大哥的。巧的是,虞郡公府也是太子一党。你说,为何我大哥这么巧的成为了郡公府的姑爷?” 沈姮坐到了他身边:“你怀疑公公的冤案和郡公府有关?” 谢俭放下书:“夫子查出来,六年前,郡公府的人去过南明。我只是不明白,若我父亲的事是他们所为,为何又要让我大哥娶了郡公府的嫡女?” 看着谢俭一副沉思的模样,沈姮发现眼前的少年在提起这段冤情时眼中已不像一年前那样有情绪波动,他隐藏得极好,就连她都看不太出来了。 想到那虞氏和谢家大哥的恩爱,沈姮猜测:“会不会是虞氏看上了大哥?” 谢俭冷看了她一会,长指一伸,弹了下她额头。 沈姮一手捂住被弹的额头,愣了下,她被弹额头了?她被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弹额头了?有没有搞错? 这臭小子,这种动作可不是随便就能做的。 “想什么呢?我哥在我心目中虽然是极好的,可他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庶民,堂堂郡公府的嫡女怎么可能看上他?”阿姮的脑子有时挺好使,有时又像是被什么堵了似的,谢俭道:“普通百姓家的女儿成亲,都要看看家世人品,讲个门当户对,更别说郡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 沈姮可不这么想,怎么没可能了?万一就是呢?恋爱脑男女皆有,可思来想去,脑子里也挤不出什么例子来说明,历史上那些看起来是恋爱脑的女人,恋爱的对象可不是庶民啊,最差也是个有前途的书生。 倒是老百姓yy出来的话本子,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什么官家小姐爱上穷书生之类的,什么集团千金小姐恋上底层员工的,恋爱脑层出不穷。 似是知道沈姮心里在想什么,谢俭道:“让你少看些话本子,你偏不听。” 沈姮:“……” 照现实情况来说,沈姮想了想:“我若是虞氏,既然要嫁人,那定是要去查一查未来夫家,可那天虞氏见到我们的反应,像是不知情一般。” 这样的人生大事,怎么可能不知根知底? “除非。”谢俭眼眸低垂,没有半分暖色:“做媒这人的身份,是郡公府的人极为信任的,又或者,不是他们能拒绝的人。” 沈姮心下陡沉,郡公上面尊贵的人不多了,仅仅只是相差了一两个等级的应该还说不动郡公府。 “位高权重的王爷,或是皇子。”谢俭说这话时,眸中情绪翻涌,一瞬即逝。 “皇子为何要冤枉公公?还让兄长娶了郡公府的女儿?”沈姮脑海里又闪过一种可能,真假皇子梗?或者大明湖畔夏雨荷? 但也否决了,若谢家父亲身世不简单,但庶民的学识和教养,又能碍着别人什么事呢?谢家就住在南明,难不成他们故意过来让谢家知道身世,再杀之?折不折腾啊。 沈姮又问道:“大哥的事,你有打算跟大嫂说吗?” “大嫂知道了后呢?大嫂能忍住不去见兄长吗?兄长忘了我们,不仅不会相认,郡公府的人要是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第135章 我还有个帮手 沈姮点点头,是啊,大嫂心心相念着谢家大哥,一旦知道他还活着,并且在郡公府,就算被说服不相见,指不定会偷偷去看一眼:“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快了,我会慢慢强大起来,强大到能保护好你们。到时,不管是谁都伤不了你们。” 望进谢俭眼中的认真,沈姮愣了下,突然发现她无意间一直在给谢俭压力。 是啊,她关心着大嫂,谢俭比她更关心。 那天在庆王府别苑看见谢家大哥,谢俭的愤怒,震惊,欣喜,尽管最后一一隐下,想也想得出来,他心里是有多着急。 很多事情急不来。 在没能力之时,蛰伏是最为安全的。 “我相信你。”沈姮做不了别的,但精神上,她绝对能火力全开。 谢俭目光一动,清冷的黑眸里多了一丝暖意。 十二月的第一天,是沈姮休息的日子,原本想带着大嫂去集市上逛逛,没想旻儿过来了。 三人好一阵的腻歪。 小家伙又长高了不少。 “你手怎么了?”夏氏见儿子的手指有些肿,心疼地问。 “摔的。”小旻儿赶紧将手藏在后面,笑嘻嘻地说:“阿娘,我想吃你做的面疙瘩了。” 夏氏刮了刮儿子可爱的小鼻子:“好。阿娘这就去准备。”说着进了灶房。 沈姮看着一旁站着的旻儿伴读,好像叫青树来着,伴读的额上也磕碰到了,一大块淤青呢:“给婶看看。” 旻儿吐吐舌,将左手伸了出去。 看着红肿的手指,哪会摔成这样,很明显是被人踩了。 “婶,我不疼。那些欺负我的人,我打回去了。”谢旻小脸上不见委屈,相反,颇为自信。 “打回去还能伤成这样?” “阿婶。我要是不受伤,那不是变成我欺负别人了吗?”小谢旻声音稚嫩,语气却带着早熟:“只有这样,被欺负狠了,我就算打回去也没有说我什么。” 这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该说的话吗?沈姮摸摸他的头,小旻儿遭遇了太多的事,想法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早熟,倒也不是坏事,就是让人心疼。 “阿婶,我不会让人白白欺负的,欺负我的人也不好过。是不是,青树?”小旻儿转身问陪读。 青树只是比小旻儿年长个两岁,却沉默寡言,这会开口:“是。” 小旻儿一脸神秘地凑近沈姮耳边说:“阿婶,我还有个帮手。” “哦,谁啊?”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常常帮我,我也很喜欢他。” 沈姮心里头有预感,不会是狗血的父子相见不识的戏码吧?虽狗血,但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还是挺伤感的。 小谢旻又道:“我还有一个好朋友孟钊,他也会帮我。” 孟钊?沈姮知道,孟宣朗的侄子。 此时,夏氏从灶房走了出来:“阿姮,你去叫一下冯嬷嬷吧,让她也过来跟我们一起吃点,省得再做午食了。” “好。” 冯嬷嬷一听小旻儿回来了,高兴地拿着自己做的糕点就过来,她孤身一人,看到小娃儿都喜欢。 沈姮随口问了问梅儿的事。 冯嬷嬷很平静地道:“打死了。” “打死了?”沈姮愣看着她。 这种事对冯嬷嬷来说常见,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还有当天所有参与此事的下人,当着嫡姑娘的面,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裘嬷嬷去了庄子,这辈子也只能在庄子里老死了。” 沈姮说不出心里此时的感受,就有那种人为刀俎(zu),我为鱼肉的感觉。 “听说,嫡姑娘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嘴里说着胡话。”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姑娘,冯嬷嬷还是心疼的。 别说刘芷月,就算是自己,好几个人在面前被打死,沈姮也觉得一下子会受不住。 “沈娘子哪天有时间呐,陪老婆子去看个风水。”冯嬷嬷笑说。 “看风水?冯嬷嬷要搬家吗?” “是啊。再过几年就要回老家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见沈娘子一脸疑惑的表情,冯嬷嬷难得的开怀大笑:“就是墓地啊。” “阿媪会长命百岁的。”小旻儿在一旁说。 “这孩子可真会说话。”冯嬷嬷抱过小旻儿,她若在年轻时成了亲,曾孙也该这么大了。 接下来的几日,谢俭似乎变得很忙。 有时他才刚回来,就被古锋叫走。 夏氏一直叮嘱着谢俭要好好看书,毕竟离科考不远了,又听他说是和陆大人在一起,学业没有落下,也就放心了。 冬至前两天,下起了小雪,并不影响出行。 趁着休息,沈姮陪着冯嬷嬷去看风水。 说是看风水,冯嬷嬷早已经让风水先生看过了,选了三个地方,这次是让沈姮陪她拿主意。 牛车一路出了城,来到了附近的山脚。 沈姮见到不少人拎着一个篮子成群结队地上山去。 冯嬷嬷道:“接下来几日雪恐下大了,大家都趁着这几天天气还可之时去祭拜先人。” 说起祭拜先人,沈姮这才发现谢家这一年来从没有祭拜的行为,谢俭三年前曾说过,若一日冤屈不伸,便一日无颜祭拜先人。 嬷嬷看中的第一个地方在半山腰,面朝着皇城,正直对运河,不过前面还有三棵大树给挡着视线,不能说有多好。 “这儿后面有旁人家族的墓地,百年之后倒也不会孤寂。”冯嬷嬷笑着说。 冯嬷嬷虽面带笑容,但沈姮仍能听出话中的落寞,像嬷嬷这样在王府侍候了一辈子的老人,一般都会被王府厚待,哪用得着自己操心这个。 沈姮尽量找一些轻松的话题说着,两三炷香的时间后,脚下的路颇为难走,不过也就一会的时间,脚下豁然开朗。 “嬷嬷,这儿不错。”沈姮看着眼前的开阔,也能看到皇城和运河,只不过偏了点。 “我也中意这个地方,”冯嬷嬷指着不远处:“那儿葬着我的一位恩人,若人死后真有一方世界,也能让我报个恩。” 沈姮只看了眼,随即又定睛看去,左下方有条小路,小路上不少行人,其中有道熟悉的身影,看起来很像陆大人。 第136章 这个名字好 “陆大人?” “看见熟人了?”冯嬷嬷问道。 “我好像看见了阿俭的恩师。”沈姮再次望去,还真的是陆纪安,他也来祭祀吗?亲人?朋友?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这山路不太好走。”去陆大人那里还要绕一绕,没必要故意去打个招呼,再者她也好几个月没见过陆大人了,也不突然过去。 “难得来一趟,沈娘子再陪陪老婆子去恩人那里叩个头吧。这把骨头,指不定下次上来是被人抬上来的。”冯嬷嬷笑说。 “嬷嬷,您想来,我随时陪您来。” 怎能总是麻烦别人,不过这话听着冯嬷嬷心里高兴。 冯嬷嬷的恩人离这儿不远,绕过几个弯就到了一条山路,沈姮发现这条山路原本应该挺宽敞,常有人走,现在两边的荆棘都长到路上来了,显的难走,还以为是后代这几年没来上坟的原因。 “二十多年了,估计那些受过卫大人帮忙的人老的老,忙的忙,忘的忘了。”冯嬷嬷用拐杖把路上多出的枝节给挑开:“就连老婆子都有好几年没来。” 卫大人?沈姮觉得这三个字挺熟悉的。 很快,出现了卫大人的坟,不止一座坟,连着三座,后面还有几个凸起的包头,不过并没有墓碑。 “当年,我家王妃在府里日子不太好过,”冯嬷嬷用树枝掀了好大一块泥出来,亲手盖到坟上,将周围的杂草都给拔了去,“那妾室冤枉我偷了她的东西,王爷宠妾灭妻,王妃护不下我,原本我是要被打死的,幸好卫大人那会正来宁府查案,碰巧撞见,救下了小命。” 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故事,沈姮问道:“嬷嬷,这卫大人可是越州剡城人?” “是啊。你也知道卫大人?” 果然是同一个人啊,沈姮便把在越州时听到的卫大人的事给一一说来。 “卫大人是个好官啊,谁想陷入了党争。含冤而死。”往事随风,只有说起这件事时,冯嬷嬷心里总是遗憾。 能被那么多百姓惦记的官肯定是个好官,沈姮也开始帮着清理着周围的杂草,尽一份平民百姓的力。 就在俩人准备离开时,沈姮不经意抬眸,看到不远处山头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所站之处是块巨石,正对着这儿。 山风徐徐,小雪飘飘,青衫随动,那身影落寞孤寂地站立在巨石之上。 陆大人?他站在那里做什么? 好像是在看着这里? “卫大人,若小公子还活着,如今也有二十七八,已成家立业,您一一定要保佑卫公子平平安安啊。”冯嬷嬷将最后一捧泥给洒到坟头。 沈姮目光一动,想起在剡城时,那掌柜说过的话‘卫夫人刚生了位小公子,祸事发生时,那小公子也应该有六岁了’,问道:“嬷嬷,卫大人冤死离现在过去多少年了?” 冯嬷嬷想了想:“有二十二年了吧。” 二十二年前,小公子六岁,也就是二十八岁,沈姮想到陆大人的年纪应该也是二十七八的样子。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冯嬷嬷最后一处风水地在背面,这儿看不见皇城,只有一条运河如巨龙一般盘旋在地上。 但沈姮和冯嬷嬷都喜欢热热闹闹的,因此俩人还是选择了中间那块山地。 回来时,沈姮特意选择了另一条路,陆纪安应该是从这条路上来的,也不知道这会他还在不在,或者已经回城了。 不过让沈姮没想到的是,陆大人没见着,倒是见到了于威。 山脚下停着好些牛车和马车,于威就坐在一辆极不起眼的马车上,和其它的车夫一样,戴着笠帽,靠在车门里休息。 “沈娘子?”于威亦很意外:“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陪嬷嬷来选一选风水地。”沈姮也不多问,若她心中想的是真的,这种事还是少说为好。 “那你见到大人和阿俭了吗?他们来这里祭祀南明书院山长的挚友。”于威说道。 山长的挚友?沈姮倒是愣了下,唔,她猜错了:“阿俭也在?” “好一会了。也是从这条山路上去的。瞧,说人人就在眼前,他们下来了。” 沈姮望去,便见夫子和谢俭从山上走下来。 谢俭此时的身高已经和陆纪安差不多高,俩人同样身形修长挺拔,只不过一个沉稳温润,一个清疏淡漠。 “陆大人。”沈姮上前施礼,眼中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 “沈娘子,许久未见了。”陆纪安点点头。 谢俭发现阿姮每次见到夫子,都是一脸高兴的样子,那笑容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大嫂也一样。 冯嬷嬷见到陆纪安的第一眼,就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眉眼之间的温善让人极有好感,简单地随了个礼算是打了招呼。 就在几人说着话时,突然有人喊道:“文远?” 听到这声音,谢俭眸色一动,转身。 沈姮没想竟见到了谢俭兄长,不,现在应该叫他唐自行。 唐自行身边仅跟着一名拿着篮子的小厮,素衣长袍,目露含笑地走过来:“真是好巧。” “言志(唐自行表字),确实好巧。”陆纪安也没想到今天大家都聚在一起了,余光扫过谢俭,见他面色如常,这才应付眼前的事:“受恩师所托,刚和子玄一起去祭拜了恩师的挚友。” “子玄?”唐自行的目光落在谢俭身上,这少年是他第二次见到,两次见到心里总有莫名的喜欢。 “谢俭见过唐大人,小生在有司衙门任书吏。”谢俭一揖。 “谢俭?这个名字好。原来二位是师生关系啊。” 沈姮没想到陆大人和这唐大人的关系会如此好,要不然也不会互唤表字,事情一点点地在朝着真相发展着。 “言志,你怎孤身一人?”陆纪安问,前来扫墓的几乎都是亲人一起。 唐自行笑笑:“几年前,有位妇人为了申冤而撞死在大理寺前,我心生怜悯,了了她的后事,每年这个时候,就来给她烧点纸钱。” 他非胆小之人,可那妇人撞死的画面,却几乎成为他的噩梦,且每每想起,心里就难受得很,只有来上个坟,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第137章 侍候好姑娘 “沈娘子,这位唐大人和谢相公长的有几分相像啊。”冯嬷嬷轻声说。 沈姮故意打量了下:“我倒是看不出来。”就不知道这唐大人有没有这种感觉。 因着人有些多,唐自行邀请着陆纪安和谢俭同坐一马车回城,沈姮和冯嬷嬷也就不客气地坐了陆大人的马车。 晚上谢俭回来时,沈姮原本想着跟他说一说今天的事,但又一想极可能是自己乱猜,毕竟人家都说了是替山长去扫墓的,也就没说。 冬至过后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天气也是一日冷过一日。 大家对去年雪灾都心有余悸,今年还不等大雪落下,各家各户都开始修缮房屋,囤物囤货,以防万一。 沈姮和夏氏自然也不例外,因着冯嬷嬷年纪大了,俩人也帮着她的份一起买了。 这日,阳光暖照。 沈姮正好来到孟家布铺理账,为了学习,她并不只是在固定的铺子劳作,杂货铺,首饰铺,成衣铺,米铺等等都会待上一段时间,因着表现优秀,有时忙不过来时,总掌柜也会将一些核账的事交给她来做。 就在沈姮看着这一批新进布匹的成色时,一名绣娘领着两名伙计匆匆进铺子道:“沈娘子,你在呢?太好了,宁王府的人非得要你把这几件成衣送过去,我跟他们说了,你不管这个,他们不听。” 沈姮怔了下,看了眼两名伙计手中拿着的成衣:“宁王府?” “是呀。”绣娘试探着问:“沈娘子和宁王府的人认识?”哎哟,宁王府的赏银多了,可抵她一个月的工钱呢。这便宜要给别人占了。 “不认识。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弄错。”绣娘也是奇了,“沈娘子,你先把成衣送去吧。” 沈姮先想到的是那刘芷月是不是又有新把戏了,可梅儿的事才过去多久,应该不至于又生了什么心思,又想到是不是宁王妃不解气,想着法子要来折腾她?但有王内侍的关系在,不会这般糊涂。 想到谢俭先前说过不用担心宁王府,沈姮也只好硬着头皮,先去了再说。 宁王府和郡公府在同一个方向,相隔了两条大街,正门却是高了一个规格,仅仅是宁王府三个大字,就威压无比。 宁王府内。 宁王妃冷冷看着被婢女压在椅子上梳妆的女儿,她没有想到,仅仅看着打死了几个婢女,这个女儿就一蹶不振了:“刘芷月,你听好了,这个坎,你只要迈过去了,等着你的将是荣华富贵,要是迈不过去,你父亲会毫不犹豫地弃了你,他不缺你这个女儿。” 若非她还有两个优秀的儿子,仅是那侧妃和妾室生下的几个孩子就能将她们母女给逼死。 刘芷月苍白着小脸,一声未吭。 “我已把那沈娘子叫来,你要把她当成你的垫脚石,而非绊脚石。你若连这样的庶民都对付不了,这辈子就别再走出这个院子了。我亦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宁王妃丢下狠话。 这么多年来,她好不容易稳住了王妃的位置,因教得儿女极为出色,王爷虽不宠她,但绝不会让别人凌驾于她王妃之上,在皇宫里,甚至整个皇都,讲起她宁王妃,都会称赞几句。 谁能想,女儿偏在这个时候变成这样了。 听到沈娘子三个字时,刘芷月目光有了焦距。 宁王妃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希望女儿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谢家人和这个沈娘子。 可这些日子,女儿如行尸走肉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有她在说到谢家人,沈家人时,还有那么点的反应。 “你骂她也好,打她也好,在这个院子里,你尽管出气。但出了气之后,刘芷月,你也要清醒过来了。”在这个院子的范围,她都能纵着女儿,至于那沈娘子那里,她自会弥补。 “王妃,沈娘子来了。”老妈子进来禀。 “将人带进来。” 沈姮捧着几件成衣进来时,心里还有挺忐忑的,虽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毕竟一个人:“妇人见过王妃,见过嫡姑娘。” 就是这个女人伤了女儿,宁王妃将怒气压下,只道:“侍候好姑娘。”说完,带着身边的下人离开。 沈姮:“……”侍候好姑娘?看了眼正给刘芷月梳洗的几个婢女,让她来侍候? 在看清刘芷月眼前的样子时,倒是吃了一惊,怎么瘦了这么多?一张绝色的面庞下颌削尖的跟真瓜子一样了,脸色也苍白,似乎许久未见阳光的模样,衣裳穿在身上也是松松垮垮的。 “你们都下去。”刘芷月开口,有气无力。 三名婢女互望了眼,王妃让她们留下,就是怕那沈娘子会反抗,到时姑娘一人对付不了,不过姑娘发话了,也不敢留下。 一时,厢房里只剩下了俩人。 “嫡姑娘,这成衣的领子用了最新的锁绣花样,你这里还是独一份的呢,要不试试?”沈姮打破安静。 刘芷月双眼无力地看着沈姮,声音也无力得很:“你心里一定在笑我吧?笑我蠢,笑我无能,笑我什么事也做不好,那么地没用。以前是,现在还是,就跟废物一样。” 看着连坐都坐不直的姑娘,这话沈姮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们说得对,我做什么都做不好,只会给家人丢脸,带出去,也只会被人笑话,还被人欺负,真的是又蠢又笨。” 总是这样自我否定,是受什么打击了吗?沈姮知道原主是个常年在不受重视的环境下长大的,心里阴郁且自卑,只要受到点打击就会心里碎成渣渣,甚至极可能会走向极端。 沈姮想了想:“你是宁王府的姑娘,还是嫡女,宠爱和尊荣就跟我手中的锁绣花样一样,都是独一份的,谁敢笑话你。” “独一份?你不知道这儿有多可怕。”似想到了什么,刘芷月身子瑟缩了下。 可怕?沈姮想到那天冯嬷嬷所说,宁王妃给了为女儿一个教训,将所有下人在她面前打死。 原主出身小户,没什么见识,从小到大又受到轻视,活在自己的一个世界里,很多东西没有见识过,突然变成刘芷月的这半年,怕也没什么成长。 不像她,来自未来,见多识广。不过就算如此,想到原本活生生的梅儿就这样被打死了,心里也是发毛的。 第138章 命由己造 “那些人都死了,都死了。”刘芷月满脸惊恐,“眼睛,鼻子,嘴巴都流着血。他们苦苦哀求我救他们,我,我……” “这些人,是因嫡姑娘而死的。”沈姮淡淡道,她也明白了刘芷月此时在纠结着什么,自卑的同时又在自责。 刘芷月猛的睁大眼睛,怨恨地盯着沈姮:“是你,都是你,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存在。” 沈姮将手中的成衣放到一旁的桌上,转身看向她:“真的吗?就算没有我,谢俭还是会娶妻的。嫡姑娘能保证不动手?”若谢俭下一任妻子真的是庆王府的姑娘,结果可不会仅仅像现在这样。 世家真正的贵女,从小浸染在内宅下长大的贵女,可不是吃素的。 刘芷月一愣。 “我不曾亏欠过任何人。相反,却在此时承受着本不该属于我的因。”沈姮平静地道:“至于结出什么样的果,就看自己的造化了。嫡姑娘也知道,我当时的处境是有多难。”却还被人雪上加霜。 也幸好当时的她和谢家之间关系和睦,若是她初来大丛的那段时间被刘芷月报复牵连,怕是小命休矣。 想到以前的境况,刘芷月哽咽出声。 “嫡姑娘享受着父母的宠爱,身份的尊荣,本该春风得意,一帆风顺,却偏与前尘纠缠不清,何必如此不甘心呢?”沈姮以前觉得有些人拧得很,明明一件十分明白的事为何就是那么想不通。 现在看来,想不通的人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变成了权贵,就想站在权贵的高点去填平这份不甘心,谁想发现根本填不了,越填越是失望,同时也越是看清了沈家的真面目。 多件事情的打击之下,刘芷月撑不住了。 “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刘芷月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从小到大,她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现在,她更是不知道找谁去说,能想到的,只有眼前的自己。 硬件设施是好的没话说啊,瞧瞧这住的地方,瞧瞧这梳妆桌,瞧瞧桌上放的金钗玉簪,还有她拿来的锦衣华服,艾玛,不知道多好呢。 “嫡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沈姮问道。 刘芷月怔了下,点点头,原主这些都擅长,她虽有原主的记忆,但不知为何总是使不出来,每次她坐在琴前,身边的老嬷嬷就会嫌她坐得不对,姿势不对,眼神不对,甚至还让她参悟什么曲子的意境。 明明都会,就是不对。 看来,刘芷月是有原主的记忆的,就跟她一样,沈姮道:“在我家中,大姐和小妹不管是长相还是才华都比我出色,我永远是被疏忽的人,甚至因为在外面给父母丢脸,回来后被罚跪。” 刘芷月擦去眼角的泪水,这就是她以前的生活啊。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开窍了。我把小时候所学过的那些,都学了一遍。”沈姮看着她,希望眼前的小姑娘听得懂她在说什么:“母亲说我学不会做账,那就依着记忆中所教的再重新学,女夫子说我愚笨,认不了多少字,那我便重新学。再苦再累,也没有有关系,好好地活一遍。” 刘芷月微愣地看着她,她的意思是说,把她脑海里所有的东西,那些不会的都重新学了一遍吗? 所以,她也应该把真正的刘芷月脑海里的那些学过的,琴棋书画,女红,马球之类的都学一遍吗?过好当下的生活,好好地为自己活一遍? “命由己造。所以,不要抱怨什么。”沈姮温声道。 “命由己造?”刘芷月喃喃。 “父母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折磨。”精神的戕(qiang)害让原主哪怕在这样好的环境中都无法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沈姮心里理解,知道有些事靠自己是走不出来的:“在他们不顾我的哀求决定让我取代小妹嫁入谢家的那一刻,生养之恩便已报了。” “报了吗?”刘芷月喃喃。 “报了,也结束了。”更别说原主成为了刘芷月又为沈家做了这么多事,沈姮温和地道:“有些分离是必然的,顺其自然去接受它就好。” 顺其自然地分离?刘芷月神情有些茫然:“那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 沈姮想了想说:“如果嫡姑娘说的错,是对我的事,那我原谅你了。错了不要紧,但要学会成长。如果嫡姑娘学不会成长,那我的原谅毫无意义。” 她原谅她了?刘芷月些不相信,她那样对她,差点毁了她啊:“我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呢?随波逐流的人,称她这种行为是圣母。 对沈姮自己来说,虽然刘芷月恶意满满,甚至毫无缘由的迁怒到她身上,毕竟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且小姑娘也不是无药可救。 往大了说,刘芷月真要陷入绝境黑化了,只怕还会找她和谢俭的麻烦。 就像你看到家里地上有一地的碎玻璃,但当时实在懒得动,打算睡一觉再来收拾,却不想醒来时忘了这件事,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伤到了脚。 如果当时回家时勤快一点收拾掉了,哪还有这样的祸事。 成就别人,或许最终成就的会是自己。 “人都有迷茫和无助的时候。”这点,沈姮是有些共情的,她心性开朗,遇到挫折和困难会迎面解决,但困难依然不少,脆弱的时候很希望有人能帮一把:“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可以后退的路,所以走的每一步,都要我们自己想清楚。嫡姑娘,放下前尘过往吧。” 放下那些伤害,仇恨吧。放过沈家,放过谢俭,也放过她自己。 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可试想,若是你的父母在吵架,若是别人在打你的孩子,你是希望有人能劝呢,还是让别人因为这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而冷漠地走开呢? 困在局中的人,是无法清楚地去看待事情的,若这个时候有局外人能拉一把,劝一劝,哪怕局外人什么都不清楚,仍是能避免很多的遗憾。 第139章 胜在想得开 刘芷月望进沈姮眼中的善意和温暖,从小到大,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半晌,点点头:“好,放下前尘过往。” 前面已经无路可走,或许眼前的自己,不,是沈姮,沈姮说得对,放下是她唯一地出路了。 俩人这边说着话,院子的偏厅里,宁王妃却是拧紧了眉听着婢女所说。 “你是说沈娘子在劝着姑娘?”宁王妃有些不相信。 “是。奴婢不敢站得太近,但沈娘子说的那些话,像是在安慰着姑娘,还说什么活在世上,没有那么多后路可以退,每走一步,我们都要自己想清楚。”婢子禀道。 “姑娘没有生气?” “姑娘在哭,没有生气。而且那沈娘子还说了她自己小时候一些不幸的事,姑娘听了后哭得挺伤心的,看起来挺同情沈娘子。” “什么?”宁王妃完全不明白女儿到底在想什么,她不是极为厌恶那沈娘子吗?吃了谢家这么大的亏,她竟然还同情那个妇人? 此时,一旁的老嬷嬷道:“王妃,是不是咱们之前对沈娘子有什么误会呀?” “误会?白纸黑字红印,能有什么误会?”宁王妃气道。 “可冯嬷嬷对这沈娘子也是称赞有加的。”毕竟收了冯嬷嬷一些好处,必要时,还是要帮着沈娘子一些的。 想到冯嬷嬷的那些称赞,宁王妃若有所思,作为教养嬷嬷,看人的眼光要求是极高的。 此时,又有一名婢女来禀:“王妃,姑娘让沈娘子坐了下来。” “说了什么?” “奴婢听不清楚,但姑娘不哭了。” 宁王妃在后宅浸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女儿这事是真的弄不明白了,若女儿喜欢的是那穷举人,沈氏便是眼中钉,就算不喜欢,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必然会恨的除之而后快。 为了女儿,她都不怕得罪那王内侍。这又是什么情况? “王妃,不管如何。”老嬷嬷又在一旁说:“总归是好事。” “王妃。”方才那婢女又匆匆跑了进来,施了一礼说:“姑娘传膳了。” “快,快把姑娘最喜欢的菜都端过去。”宁王妃腾的站起来,高兴地说。 “是。” “姑娘总算肯吃饭了,”老嬷嬷也是松了口气:“王妃,王爷若再问起,可算是有交代了。” “是啊。”连着来一直都瞒着王爷,又打死了这么多人,宁王妃真怕是要瞒不住了。 另一边,沈姮看着安静用膳的刘芷月,用餐举止在她看来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但那股子从小养尊处优的贵气,却没有体现出来。 瞧瞧那宁王妃,浑身散发着的主母威严,举手投足那股子恰到好处的风范,这样的主母教出来的女儿,绝不是像刘芷月此刻的模样的。 记忆归记忆,可毕竟只是记忆,此刻主导的还是真正的沈姮。 很多事还是需要好好琢磨的。 沈恒起身施了一礼:“时候不早,妇人该告退了。” “沈娘子。” 沈姮温和地看着她。 “你会不会也有想不通的时候?”刘芷月问出心里的疑惑,眼前的这个人,像是没有烦心事似的,总是这般的平和。 沈姮失笑:“我生来平凡普通,从小到大,遇到的挫折,困难也多。想不通的事自然也会有,但胜在想得开。” “胜在想得开?” 沈姮点点头:“遇事多了,也就知道我们活着没必要因为一次的失意而徘徊不前,生活总要继续,别往后看,而是朝前走,把日子过得更好。” 不懂或是没有前进动力的人,会视这些话为鸡汤,因为往前一小步,他们都会觉得累,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安逸。 这话是她得出的人生感悟。她相信刘芷月能懂,因为她遭遇过了,而且在困境中。 就在沈姮带着铺子里的伙计从角门走出宁王府时,宁王妃出现在了刘芷月面前。 “母亲。”刘芷月起身施礼,在宁王妃抱住她时,身子下意识的僵了僵。想到沈姮所说的那些话,也知道宁王妃是她走出第一步的关键,心里的抗拒似乎少了一些。 以前,她一直把自己和原主分的极清,宁王妃宠爱的人压根就不是她。 沈姮说得对,活在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可以后退的路,命由己造。 这会的街上。 路过一家酒铺时,闻到了酒糟的味道,沈姮瞬间想到了糟鸡肉,酒糟配着三黄鸡,嘿嘿嘿,进去买了一斤酒糟。 晚上谢俭回来时,便见着大嫂用粗纱袋裹着酒糟,阿姮则在给煮熟的鸡抹盐。 “大嫂,你说真的?牛羊猪还会吃酒糟?”沈姮一脸好奇。 “可喜欢吃了。我以前就常去买些酒糟来给它们吃,便宜啊。”夏氏将鸡肉和糟都放进瓮里,给摁实了。 “那它们不会醉啊?” 夏氏笑出声来:“哪能直接吃啊。要晾晒过混着干草,最好盖着稻草再给闷个几天给它们吃。直接吃了会吃死的。” 看着灶房里聊得开心的俩人,谢俭嘴角也微微勾起,抬起进了灶房:“大嫂,阿姮。” 和每一晚一样,只要谢俭在家,烧水拎桶这种事都由他给干了。 夏天是洗脚,冬天是泡脚。 谢俭翻书页时,看了沈姮一眼,阿姮若遇到高兴的事,能泡上一两盏茶的时间,若有烦心事,也就半盏茶的时间而已。 “今天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沈姮擦干脚,将汗布给挂到一旁,便开心地上床了,被褥里放了两个烫婆子,她给移了个位置便钻了进去,上半身扑在软绵绵的被褥上看着他:“我今天去宁王府了。” 谢俭脸色一变,起身坐到床沿:“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沈姮把刘芷月被吓坏的事说了说,还说了自己不再怪她:“如今把事情都说开,相信嫡姑娘不会再追究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她如此害你,你反倒去宽慰她?倒是真想的开。”谢俭冷笑一声。 沈姮眨眨眼,躺进了温暖的被窝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看着他:“你这般对我,我不也想开了。” 谢俭瞬间黑了脸。 “你那会儿还掐我脖子呢。”说起这事,沈姮还觉得脖子难过,这要是放在书里,见她轻易的就想开了,肯定会被读者喷她是受虐狂,这么低的自尊,不是正面的女角色等等。 第140章 有这个能力去消化这种事 “我那时,并非真的想掐你。”他只是想吓一吓她,却没控制好力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手劲这么的大,谢俭一脸的悔恨。 “都过去了。”瞧,她现在都能自己说出来了。 是啊,都过去了,只每每想起,谢俭这心里就会内疚,很想告诉她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只是这样的话已经说过好几次。 只能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绝不能再犯当初的错,谢俭道:“阿姮,有些人面对别人的宽容和善良,不见得会领情,反而会变本加厉。你要有戒备心。” 除了家里人,他不信任何人。 “我知道。”作为一个工作过的社会青年,沈姮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过分善良是一种傻:“我会选择原谅,或者说我想得开,不是因为能受委屈或是真那么的大度,我认为有些伤害,是可以原谅的。” 她知道人心多变险恶,但也看到很多大善之人。她就普通得多了,只能说作为一个混过社会的年轻人,她还是有这个能力去消化这种事的。 有些伤害,是可以原谅的?谢俭看着沈姮温和清澈的目光。 “很多事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明白别人的难处。”谢家的一切她看在眼里,谢俭的选择,她可能无法认同,可人走到了绝路,能怎么办?刘芷月的事也一样,她不认同小姑娘的做法,只她做出这样的事,也是因为有那样不幸的根源。 也幸好,事情的发展没有到最坏,要不然,她也没法做到大度和良善。 谢俭原本心里温暖和动容,一想到阿姮也是这么去明白别人的,心里就有几分不乐意,阿姮只要对他好就行。 “就让那些折腾到我这里为止吧。”伤害到她这里为止,若她受一点委屈,能让刘芷月走出来,也让自己的生活得到平静,那她来做那个不计较的人。 没完没了,只会害人害己。 谢俭握紧了拳头,为什么是阿姮来看淡这件事,凭什么要阿姮来明白别人的难处,这样的委屈凭什么要阿姮来承受。 见谢俭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沈姮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声道:“阿俭,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以后我的生意也想像孟家一样,开遍整个大丛,一年有几个月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每天都活得开开心心的。” “你一定能做到。”他会帮着她。 沈姮笑笑:“所以,我只要想到以后的美好,便不愿再去纠缠这些恩怨。”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超过这种算计来算计去的怨恨。 一味的沉沦,还不如拿出勇气,用这点时间去争取更美好的生活。 美好的以后?谢俭看着眼前这张对以后充满了期待的面庞,想到自己最近所做的事,父亲的冤未申,兄长也没有相认,他在算计中沉沦,他的以后会美好吗? 不管他以后好不好,大嫂,旻儿,阿姮的以后一定要美好才行。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既往。 转眼便是一月,哪想这一月还没过几天,大雪就倾压,连着两日,瞬间天地洁白,夜晚亮如白昼。 中午时分,沈姮正打算回家,铺子的伙计就跑进来道:“你们知道吗?定国大街的广聚楼被抄了。” 定国大街是皇都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广聚楼在这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听说吃上一顿饭最便宜的起码也要几十两银子。 沈姮先前就想着等大发了肯定要去壕一顿的,没想到还没等她壕,人家倒闭了。 “这么冷的天,也没啥生意,咱们去看看热闹吧。”一伙计提议。 “走。”沈姮立马符合,市井气息瞬间上升,这种现场可比短刷视频来的抓心。 有几名伙计嫌冷不愿去,留下看铺子,沈姮便跟着几名掌事和伙计看热闹去了。 定国大街就像现在的奢侈品一条街,普通老百姓没事很少来这里,看了也买不起,徒添羡慕的目光而已。 孟家在这条街有三个大铺,沈姮是为了学习而来,因此去的都是比较亲民的几家铺子,如今也算是小有基础,正打算年过后去大掌柜那送点东西,让开个后门调去大铺子深造。 广聚楼前早已围满了人,不仅如此,周围酒楼,茶楼等各大楼上的客人都扑了上半身出来看着热闹。 “别挤,挤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人群里时不时地有人嘀咕。 “那你别看啊,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你再挤试试,后来的排后面去。” 沈姮趁着几人在吵架见有个漏洞就厚着脸皮挤了进去,哇,好多官府的人啊。 “这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沈姮好奇地问身边的男子。 “听说是广聚楼的两位东家杀了人,开着这么大的酒楼,赚了这么多银子,还这么想不开。”一男子摇摇头。 “听说广聚楼东家的背后可是有宫里的人撑腰的。” “好像在说被杀的那人背后也有宫里的人。” 那人一脸恍然:“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沈姮也恍然,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好像一点也不知道。 此时,两名铐着方枷的男子被押了出来,沈姮没想到广聚楼的东家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其中一人貌似有点眼熟啊。她没见过,那应该是原主见过。 扫寻记忆时,脸色一变,同时,见两名妇人从那酒楼里哭跑了出来。 “我儿子是被人冤枉的。”老妇人抱住其中一位东家不让他走:“官差,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儿子吧。” “相公,相公。”胖妇人也抱着其中一人痛哭:“你要是走了,我和儿子怎么办啊。” 这两妇人沈姮自然认得,谢氏族长的妻子和儿媳妇,那么说来,眼前这两东家就是谢长根的两个儿子了。 她确实记得谢氏族人说起过,谢家一个儿子在皇都做生意,随后小儿子也跟了去,却没想到做的竟然这般大,而且还是在定国大街。 沈姮开始在周围找人,果然,在附近的一家酒楼三楼,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谢俭。 第142章 第八代 接下来的几日,皇都都在议论着广聚楼的事。 就连夏氏和冯嬷嬷也时常地说起,都在感叹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犯法,这么大的家业真是可惜了之类的。 沈姮和谢俭都没对夏氏说起这事,免得徒添伤感。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想到旻儿受的伤,怕是得等到旻儿成亲生子之后,才能抚平一些。 中旬这几日,突然传来好消息,谢俭去了国子监做属员,就是记录国子监一天的日常,不仅有俸禄拿,还能学习,对一个举人来说,这种机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晚,武晋和孟宣朗都来到谢家庆祝。 以前面对俩人,谢俭脸上总是淡淡的,如今和俩人说话时,眼中有着暖意,沈姮看得出来,谢俭心中也是拿他们当好友的。 “早知道两位公子要来,早上就多买些水果回来了。”夏氏将买的一些橘子,还有一些金勾勾放在小竹箩里交给弟媳。 “大嫂,这个金勾勾现在还有啊?”11月份时,大嫂买来过,沈姮吃着挺好吃的。 “可能是去年雪灾后,今年天气有些变化了,所以这东西也长得晚。看到有要卖就买了点来。有点老了,你赶紧拿去给他们吃吧。”夏氏说着进灶房做晚食去了。 沈姮将水果拿进书房时,正听得武晋在说:“宣朗,你都还没成亲呢,就把子孙后代的名字给想好了?” “不是我想的。”孟宣朗一脸骄傲地说:“八代以内的名字,我祖宗都给想好了,到我父亲这一辈,刚好是第八代,我的名字便又从第一代月字辈开始,所以就叫孟宣朗。” “还能这样?”武晋奇了,细细想了想自己的祖辈:“我家都是随便取的,我在一座名中带有晋字的城出生,名字中就有一个晋字。” “谁让我家是世家呢。”孟宣朗一脸小得意,看向喝着茶的谢俭:“阿俭,你单名一个俭字,你这一辈是人字辈吗?” 谢俭点点头,他和兄长,包括这一辈的都是人字辈:“到旻儿这一辈便是文字辈。” 沈姮放下果点,拿起桌上写着八个字的纸一看:“孟公子,你家第一代是月字辈,第八代是庆字辈,可是有什么寓意?” “月光纯洁无瑕,祖宗要让我们的品性一如月光那般,而到了第八代,或家族还能绵延,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因而取这一庆字。”孟宣朗自豪的道。 “真好。”沈姮羡慕这样能保持气节的大家族。 “你们说,等到我们的子孙第八代了,还能像我们这样做知己吗?”武晋忽然颇为好奇:“怕是各奔东西了吧。” 第八代?他和阿姮的后代吗?谢俭从没有想过子嗣的问题,甚至这一世会有如何结局,他都不敢去想,可如果是他和阿姮的后代…… “那么远的事,咱们做不上主了。但,”孟宣朗嘿嘿一笑:“他们的名字,咱们可以做主。”可不能让小崽子们乱取名字。 “说得对。等回了家,我也要把我子孙们的名字给取好。”武晋一脸苦思:“希望我们武家的第八代仍能人丁兴旺,那就取个鼎字辈吧。” “鼎字,这个不错。阿俭,你呢?”孟宣朗看向谢俭。 沈姮也好奇地望着他,谢俭的第八代?历史上早就沉于长河之中,不过她也颇为好奇。 谢俭本觉得无聊,却没想阿姮也颇为期待的样子,其实,谢这个姓对他来说没什么好留恋的,甚至打心里很厌弃,但不想让阿姮失望,倒也是认真地想了想:“承字。” “承?好字。”武晋点点头:“薪尽火传,继往开来。希望咱们的子孙在第八代时,仍能像我们这样亲密无间,哪怕各奔东西,遇见了也能恨相知晚,倾盖如故。” 沈姮失笑,小伙子们真是朝气蓬勃啊,看着就觉得前途一片大好。 见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谢俭嘴角也微微勾起,这种有伴的感觉,很不错,第八代吗?或许可以期待一下。 孟宣朗离开时,交代着:“宫里的冰嬉日别忘了,到时我让马车来接你和弟妹。” “冰嬉日?”沈姮一脸好奇。 “每年的这个时候,宫里的仙女湖就会结出厚厚的冰,皇家每年都办冰嬉日,邀着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进宫玩乐。”孟宣朗道。 “还有投壶,射覆,捶丸各种游戏。”武晋兴奋地说:“到时,你们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先离开了。每个都玩个痛快。” 送着俩人离去,沈姮看着谢俭:“我们这样的身份,也能进宫吗?” “在国子监,是八皇子亲自相邀的我。”谢俭淡淡道。 八皇子?就那天在庆王府别苑,连面也没见过,最多看了个侧脸身影的八皇子?亲自相邀谢俭去宫里?沈姮自是无比惊讶,在她忙于学习铺子事务时,谢俭的进度也太快了吧。 “嘴巴都掉地上了。”长指一伸,谢俭替她合上嘴,“阿姮,你觉得这个承字怎么样?” 沈姮还没从谢俭突然认识了八皇子这事上回神,下意识的点点头:“很好啊。” 谢俭嘴角微扬,对未来,他似乎也有了一丝期待:“时候不早,该睡了。” 因着过几日便要进宫,沈姮每天会花点时间去跟冯嬷嬷学着进宫的礼仪。 夏氏知道俩人要进宫后,既是替他们紧张,同时又高兴,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更有盼头了,若是能见着皇帝,直接申了冤该多好,但也知道,天家圣颜不是那般容易就能见到的。 “冰嬉日不像平常那么多规矩,大家只想个尽兴。”冯嬷嬷教了一会让沈娘子一起坐下喝茶。 “嬷嬷,后妃娘娘们应该也会在吧?” 看着沈娘子眼中的兴奋,冯嬷嬷笑问:“看你样子,一点也不紧张,反倒兴奋得很。” 沈姮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是紧张的。”但兴奋更多于紧张,就像进故宫,总是想象着这里那儿发生过什么事,若能亲眼目睹一遍,期待感比紧张更多。 第143章 结果是好的,就行 “皇后娘娘一直深居简出,极少出宫。明妃是皇上极为宠爱的妃子,每年的冰嬉日都会去,今年的冰嬉日是八皇子办的,他的母妃宜妃,也定会去。”冯嬷嬷说。 皇后深居简出?沈姮自然想到是失宠了,想想这也就是小说为了增加戏剧性才会这样写,历史上那些后宫无实权的皇后,几乎都跟江山不稳,或是皇帝老少接不上让大臣挟天子以令诸侯造成的,大部分皇后就算没了宠爱,皇帝还是会对她敬重。 原配的地位在古代其实非常高。 更别说当今的太子是皇后所出。 “皇后娘娘是身体不适吗?”沈姮问。 “皇后娘娘共生了二子一女,谁能想,最后只剩下了五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一人,”冯嬷嬷心里同情:“连番打击之下,身子就一病不起了,常年用着药膳。” 原来是这样,沈姮点点头,又问了一些宫里的事,免的到时出洋相。 转眼,冰嬉日便到。 一大早,孟家的马车已到门口来迎接。 俩人第一次穿了锦衣华服,进宫得要装装门面啊。 看着俩人登上马车离去,夏氏紧张地说:“宫里规矩多,希望阿俭和阿姮不要出错啊。” “不会有事的。”冯嬷嬷安慰着,“沈娘子和谢相公都是有分寸的人。” 若说沈姮对大丛皇宫的印象,一个大字,还有便是雄壮,古朴,厚重。 两三人高的宫墙,无形的就给了人不小的压力,不过整个宫殿的颜色都是浅黄浅红,威严冷峻中又透着一丝暖意。 都说皇宫给人的感觉是窒息的,沈姮没住过,倒也感觉不上。 皇宫正门的例行问话检查后,马车直接进了宫。 仙女湖在外宫的外围场,这儿也是朝臣处理政务的地方,还有皇宫的七司三院都在这里。 仙女湖之所以叫仙女湖,说是太宗皇帝的一位后妃喜爱在湖上溜冰,让人推着冰船,她在冰船上翩翩起舞如仙子一般而得名。 整个场地的周围都是御林军站着岗,宫旗在湖风下猎猎作响。 在宫人的指引了,沈姮和谢俭来到了湖边的台子上,那儿孟宣朗和武晋已经在了,正和一些公子们说着话。 第144章 你喜欢听哪个,就选哪个 “那也要我伏低做小才能换来。”刘芷月的声音无比愤懑。 看得出来,小姑娘心里还有很多的不甘心,沈姮礼貌地笑笑,她上次去宁王府对刘芷月说的那番话,已经是交浅言深了,点到为止就好。 她们俩人不管是性格还是处世,都不是同一种人,只要刘芷月对她没有了敌意,各自安好,别的她并不想再插手。 “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刘芷月停下脚步看着她,这张她看了近二十年的脸,陌生又熟悉,看到自己过得好又有些安慰,心里复杂万千:“你是怎么做到不在意的?” “啊?”沈姮眨眨眼:“我在意啊。”虽然不喜欢大杀四方,但也不喜欢伏低做小。 “那你是怎么做到不生气的?你,你说。” “这说不出来。”沈姮道,俩人的阅历不一样,想法更不同。 “那你想一想再说。” 沈姮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见她神情极度不自在,又一脸强撑着脸面的样子,有些好笑,脑子转过来了,知道进了个死胡同后不可再钻牛角尖,会请教了。 “嫡姑娘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问王妃,作为母亲,她是极爱你这个女儿的。我们身份不一样,境遇也不同,你是王孙贵族,我不过就是寒门庶民。”沈姮道。 “我自然是问过的,可母亲的那些手段,只让我觉得压抑。”刘芷月想到那些因为她而被母亲打死的下人,她的身上背负了人命,就浑身不自在。 有些事避免不了,也只能去接受,就看你接受这个过程时迈不迈得过去,迈过去了,人生又上了一台阶,迈不过去,要么被淘汰,要么就一辈子做个普通人,求个平安一生。 像她就很安心地做个普通人,当然,理想也是有的,成为白富美,反正她觉得自己很美,有意见的站一边去,别说出来打破别人美好的梦想。 “伏低做小有的人觉得那是伤自尊,让人自卑的事。在我看来,是一种“后来者居上”的自信。”沈姮道。 “什么?” 放现代,这是一种办公室文化,刚来工作的萌薪都是从伏低做小开始的,到后来超越了老员工,沈姮自己就是个例子,只可惜还没当上主管呢,就来这里了:“那些脑子好使的人,都用伏低做小来蓄势待发。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词,叫谦虚低调。你喜欢听哪个,就选哪个。” 刘芷月愣住,谦虚低调?这词确实好听多了。 “秦相吕不韦,从商人成为文信侯,勾践卧薪尝胆最终报仇雪恨,都是从伏低做小开始的。”沈姮列举了两个共同朝代的名人。 “我们这样的小女子,哪能跟他们比。” “自然也是能比的。商王之妻妇好还是位女将军呢,有自己的封地和财产。” 刘芷月想了想,点点头。 “你也不用伏低做小呀。谨慎小心些就行。”沈姮说道:“贵女自有贵女的骄傲,你先前在孟家的时候,不是做得挺好吗?” 说到底,还是内心不够自信,觉得在那些贵人面前只能伏低做小,事实上别人压根就没这样想。 “这不是刘芷月吗?”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时,就见两名贵女在婢女的拥簇下款款走来:“这一年来,缩头藏尾的,现在终于敢出来了?” 说话的贵女也就十六七岁,长相姣好,衣着明艳,珠围翠绕,就是表情带着几分刻薄。 “全玉嫦,又是你。”看着眼前的女子,刘芷月气得脸色都变了。 沈姮轻碰了碰刘芷月的胳膊,让她不要急躁,这样就不好看了。姓全?还能和刘芷月这般说话的,想到那日冯嬷嬷跟她说过的人,应该就是郡王府的姑娘,郡王名衔虽然比亲王要低,但全家因着有军功,权利甚至比亲王还要大。 “怎么?我不能来吗?刘芷月,别总是装着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看着就来气。” 身边的另一位贵女冷笑道:“今天倒是顺眼多了,瞧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要是让皇后娘娘瞧见了,女子楷模四个字铁定得收回。” 见刘芷月是完全被说的毫无还嘴的余地,沈姮看向宁王府的嬷嬷,老嬷嬷正为自家姑娘愤愤,眼前的这两位贵女从小就和姑娘不对付,看了就讨厌,瞧见沈娘子的眼色,心下明白,上前几步道:“姑娘,时候不早,王妃该找咱们了。” “我们走吧。”沈姮轻道。 正当俩人转身离开时,一道丽影印入眼中,庆王府的嫡姑娘刘欣玥走了过来,宫人在后面推着她扒犁。 “都在这里干嘛呢?” 刘欣玥不是传统里说的那种美人,刘芷月的美是第一眼能惊艳的,而刘欣玥的美就像阳光下突然盛开的娇花,两个美人在眼前,其余的没光了。 所以,没光的那两名贵女很不待见有光的贵女,直接离开。 另一位没光的庶民,唔,还站着沐浴光辉。 “以前从不见你生气,”刘欣玥走过来拉着刘芷月的手,笑着说:“最近是怎么了,总见你眉头紧锁着,连我去叫你,十次有九次不见。这位是?” “妇人沈氏见过嫡姑娘,妇人先告退了。”沈姮规矩地施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刘欣玥并没多注意沈姮几分,挽起刘芷月的胳膊:“走,滑冰去。” 刘芷月看着远去的沈姮,只得跟着刘欣玥去。 秋意见大家都走远了,松了口气:“沈娘子,那些贵女都不好惹,咱们以后见着了离远点。” 沈姮点点头。 “沈娘子和嫡姑娘认识呀?” “在禹州孟家,见过几面。” “宁王府的嫡姑娘跟咱们公子从小一起长大,以往遇上这样的事,早早就避开。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任由那些人嘲讽着。”秋意觉得奇怪。 是呀,刘芷月还有得磨。沈姮走得有些累了,上了岸,周围都是人,便朝着人少的树下走去,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 宫里处处是风景。 就在俩人找到了一棵大树想坐下休息时,沈姮眼尖地瞧见不远处有道熟悉的身影,陆纪安? 第146章 那两妇人是郡公府的人吗? 啥? “大人的原配夫人不是殁了吗?”沈姮惊讶地问。 “谁说的?” “南明县的人都这么说。”每个人都这么认为啊。 “流言止于智者。” 沈姮:“……”好吧,她不是智者。又一脸精神的问:“那夫人我看着挺漂亮的,为什么和离呀?” 性格不合? 女子有心上人?后来被这男人撬了墙角? 陆大人有心上人?为白月光守身如玉? 这一脸的感兴趣,真是跟街上那群妇人一样爱打听,谢俭反问:“你为何对夫子的事如此感兴趣?” “你知道了自然是不感兴趣。快说。” 谢俭颇为不乐意地说:“十五岁时夫子外出游历,也在这一年,家里人不顾他的意愿给他定了亲。17岁时他写信回家无心婚事让家人退了亲事,同时让家里人说明缘由,错在他,并非女子过错,不可让流言毁了女子一生。” 沈姮点点头,既然主动要退亲,自然也要承担起全部的责任来。女子在这世上行路艰难,这一点陆大人倒是体贴。 “谁想那女子铁了心的要嫁给夫子,陆家人也不同意夫子退婚,因此找了人替夫子拜堂,让女子进了门。” 沈姮寻思着那女子应该极为喜欢陆大人吧:“后来呢?” “夫子二十岁时中了进士,被调去边地任职时他回了趟家,让女子另寻所爱之人成亲,便和离了。” 沈姮还以为后面还有,结果谢俭没再往下说:“就这样?” “讲完了。” 没有各种爱恨纠缠,这么爽快地就和离了?沈姮更好奇的是:“陆大人为何不愿意成亲?” “不知道。”谢俭在听到古锋大哥说起这事时,心里也奇怪,他有个怀疑,只不过还没有证实,待到他证实那一日,或许就有答案了。 可若那事是真的,夫子的一生未免让人难过。 俩人到家时,夏氏正分装着新买的炭火,立马起身拉着阿姮问宫里的趣事。 沈姮便将所见所闻一一说来。 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到了往常。 高兴的是,沈姮去了孟家在定国大街的大铺子,月银也涨了一半。 而年关也到来。 大年三十这日,旻儿来了,他要在这里过年,住上两晚,初二王内侍会从宫里出来,他就回去陪着阿爷。 冯嬷嬷也在这边用了年夜饭,夏氏在灶房里点了炭火,五人围着炭火喝茶聊天,顺便烤烤番薯和年年糕。 笑声时不时地从灶房里传出来。 此时小谢旻惊呼一声:“哇,外面积了好多雪,可以打雪仗了。” 雪从早上就开始下,鹅毛般的大雪就没停过,见旻儿跑进院子里玩雪,沈姮也玩兴大起。 “阿婶,看招。”小旻儿捏起一个雪球就朝着沈姮丢去。 沈姮一时不察,正中肩膀上,也捏起雪球朝他丢去。 两人顿时玩得不亦乐呼。 冯嬷嬷和夏氏看得直乐。 雪中的两人笑容无比灿烂,谢俭眼中的暖意也比往日要多,甚至时不时地轻笑一声。 此时,雪中的沈姮和小旻儿互望一眼,俩人皆把手中的雪球丢向了谢俭。 “阿叔,来打我呀。” “阿俭,快来玩。” 谢俭怔了下,见俩人又把雪球丢向自己,赶紧躲开,下意识地就弯腰捡起雪球打了回去,一时,三人打在一起,笑声也时不时地飘出来。 第二天,一家人睡到了正午才起床。 相对于左邻右舍的走亲戚,谢家人门一关,和冯嬷嬷一起上街赶热闹去。 初一到初三大街上都有各种杂技,耍猴表演,还有各种民间传统非遗,热闹又精彩。 真是比窝在家里玩手机开心多了。 初二旻儿回了王内侍府里,接下来的几日,孟宣朗和武晋不是来做客,就是邀请他们一家人去孟家武家玩,初六初七,大家都去了陆纪安的宅子玩乐,夏氏亲自下厨。 沈姮看到了满屋子的书,还有各种案件的抄写卷宗,除了这些,整个宅子空的很。 这位陆大人真是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公务上。 元宵之后,生活又回归到了平静。 沈姮忙于铺子的事,夏氏打理着家务,谢俭除了当差便是看书,准备着三月的科考。 这些日子,他和孟宣朗常去陆大人宅子里温书,一如在南明县那会一样。 大地开春时,三月的会试开考。 皇都的贡院极大,说是能容纳2万多考生同时科考,是大丛最大的科举考场。 是真正的人山人海啊。 目送着谢俭和孟宣朗拿着考篮进了贡院,夏氏紧张地说:“阿俭一定要考中啊。” “放心吧,大嫂,阿俭肯定能考中的。”沈姮肯定地说,自此之后,谢俭正式步入仕途,结交达官显贵,成就一代奸,呸,权相。 既然这已经不是她所知道的历史,她是希望谢俭别再做那种滔天恶人了。 这一年多时间来,她其实挺想改变谢俭的,改变这个朝代的走向,她不希望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个末代皇朝兵荒马乱的时代,这也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啊。 天下大乱还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就像她刚来大丛,哪怕带了金手指一走了之,在谢俭这样祸祸之下,最终还是会被殃及。 不过这家伙自己主意极大,她说的他不见得听得进,她也着实没啥子能力去,只能顺其自然。 妯娌俩人和孟家的人打了招呼后,挽着彼此说说笑笑地回家。 “我想着去趟奉国寺上香,为阿俭求个顺。”夏氏说着。 “好。到时,我和大嫂一起去。”沈姮觉得去寺庙拜拜也好,求个心安顺遂。 就在俩人到家门口时,看见冯嬷嬷在家门口朝着对面的路口望着。 “冯嬷嬷。”俩人笑着上前。 “回来了?”冯嬷嬷收回视线:“方才有两个妇人在这里转来转去的,也不知道是谁。” 夏氏一听:“别是小偷啊。”忙进家中看看。 沈姮正要跟着进去时,被冯嬷嬷叫住:“阿姮,你们认识郡公府的人吗?”她早已视谢家人为亲人,称呼自然也变了。 郡公府?沈姮心中一惊:“认得,但并无深交。那两妇人是郡公府的人吗?” 冯嬷嬷想了想,点点头:“虽然不常见到,但应该没认错。其中一个妇人应该是郡公府嫡姑娘身边的一等女使。” 第147章 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 郡公府的人?谢俭入了贡院就来了? 怎么这么巧。 难不成是那虞氏察觉出了什么? “阿姮,你要留个心眼。”冯嬷嬷虽说和谢家相处时间不长,但不管是宁王府的嫡姑娘,还是郡公府,孟家,武家都能和谢家的人扯上关系,照她几十年的内宅经验来说,其中必有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她希望谢家能相安无事。 看着冯嬷嬷回了屋,沈姮想了想,如今谢俭不在,若有人突然对她们为难。 就在她如此想着,一名男子从她身边走过,声音传来:“沈娘子,一切请放心,谢相公进贡院时已经有所安排,若是急事,可找夫子。”说着像是路过一般离开。 这声音,沈姮记得,是厉虎。 但让沈姮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当她刚走出家门不久,郡公府的人就请她上了马车。 沈姮拒绝不得,或者说,是直接被两名嬷嬷一人一边请进了马车,带到了一家酒楼的厢房里,见着了那位唐夫人。 唐夫人端坐着,也不见得坐的位置有多高,偏偏那眼神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且不说别的,这气场,不管是她还是宁王妃,都抓得极好。 沈姮施了一礼:“见过唐夫人。”并无惧意,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气场。 唐夫人没说话,冷冷地打量着她,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我夫君时常和我说起谢相公,还说,时常 有人说他们长得像兄弟,呵,沈娘子觉得呢?” “唐大人渊渟岳峙,沂水春风,我夫君哪及得上唐大人一二。”沈姮谦虚地说。 “沈娘子不觉得他们很像亲兄弟吗?” 这试探倒是直来直去啊。沈姮温声道:“妇人愚钝,唐大人是有兄弟跟我相公长得像吗?” “ 听说谢相公有位兄长失踪了,不知找到了没?”虞氏说这话时,双手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娟帕,只一双杏眸冷看着沈姮。 “兄长被大虫吃了。”沈姮一脸黯然地说:“整个南明的老百姓都知道。” “我夫君喜欢谢相公,有心相助,便派人去了南明找人画了他兄长的样子,你看,是不是这模样的?”虞氏一示意,婢子将桌上的画像给了沈姮。 沈姮看了眼,讶道:“这不是唐大人吗?” 一旁的婢子喝道:“沈娘子,夫人问你话呢。” 沈姮将画还给了婢子:“夫人,我和相公成亲时,兄长已经遇害,并没有见过兄长的面。就算旁人说和唐大人相像,应该也不可能和唐大人长得一模一样呀。”又笑着说:“总不能说,唐大人不是唐大人,是我夫家兄长吧。” 虞氏眼中云涌翻动,面上不露:“今天请沈娘子来,就是喝喝茶,请坐吧。” “多谢夫人。”沈姮依言坐下,端起茶盏喝了口:“清香满口,回味悠长,真是好茶。” “沈夫人懂茶?” 她懂奶茶,沈姮道:“妇人不懂,好东西自然是品尝得出来。”反正说好话,不树敌就是了。 一旁的婢子冷声道:“自然是好茶,这一盏就要二两银子,普通的妇人可喝不起。” 二两?沈姮听着心一颤,要是能折现该多好啊:“妇人今日开了眼,多谢虞夫人。” 虞氏垂眸轻抿了口:“我乏了,沈娘子喝完了茶,早些回去吧。” 沈姮心里松了口气,施了一礼:“那妇人就不扰夫人休息了,告退。”说着,转身离开。 见人走了,那贴身婢子急了:“夫人,您就让她这样走了?咱们今天想要问的,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还用得着问吗?”虞氏嗤笑一声:“八九不离十了。” “那怎么办?若姑爷真的是谢家的兄长,他还有原配妻子,那夫人不就是……”妾这个字,她实在说不出来,婢女道:“夫人,那夏氏留不得。” “住口。不可有这样的想法。”虞氏脸色陡沉。 “夫人好不容易接受了姑爷,姑爷亦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是这夏氏一来,若哪天姑爷想起来了,那夫人怎么办?” “怎么办?”虞氏喃喃,思绪有些飘远,半晌,才道:“那夏氏丧夫之后,不畏艰难,一人挑起谢家重担,让人敬佩。丧夫之痛,我感同身受,怎能以此再去伤害另一个同病相怜的女子?” “哎哟,我的姑娘哟,姑爷现在可是您的丈夫呀。”婢女急道。 “若我们所猜的是事实,他又哪里是我的呢?”这么多年,她确实把丈夫放在了心里,打算相首白头,可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虞氏道:“你记住了,这件事,绝不可让我父亲和母亲知道,若透露半字,我便打死你,将你父母赶出郡公府。” 婢女被吓了一跳,她从小服侍在夫人身边,还从没听见夫人如此严厉的一面:“婢子记下了,夫人放心,绝不说出半个字。那夫人今天把沈娘子叫来是做什么?” “她若聪明,自会明白我对她并无恶意。”虞氏挺直了背,她该找大哥说一说当年的事了,她真正的夫君,大哥的挚友,到底是怎么死的? 六年前,她和大哥什么也做不了。 六年后,那谢相公或许是个突破口。 沈姮离开茶楼后,也确实是在想方才的事。 在被请上马车时,脑海里闪过很多虐待的剧情,什么盛气凌人,咄咄逼人,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等等,小说里的贵女十个有九个貌似都是这样的,一个看不顺眼,就飞出一个巴掌。 更别说像虞氏这样来抢男人的。 可虞氏的行为着实意外,就这样直接透了信息给她,你说查也查了,谢氏族人都得到证实了,就算世上相像的人千千万,可这么巧的事,怎么也要怀疑。 答案呼之欲出,虞氏却是什么也没做。 她是在敲打她吗? 还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没从虞氏身上感觉到恶意。 可防不胜防啊。 因此,中午时,沈姮没回家里,想到早上那男人所说的,往陆大人的宅子走去。 第148章 叛贼 这个点,陆大人应该在家。 陆宅离谢家一炷香的时间,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沈姮想把这事先跟陆大人说一说,听听他的看法。 因着正门太惹人注意了,她直接走了后面的小门,门一推,绿色的小园子便映入了眼内。 “陆大人?古锋大哥?”沈姮熟门熟路地进去,此时脚步一顿,看着在天井中的那只竹篮,胖乎乎的篮子一侧破了个洞,看起来是被脚踢的,这篮子是先前大嫂让她拿来的,里面盛了新晒出来的笋干菜。 因着陆大人这里只有他和古锋于威三人住着,大嫂隔个几天就会让她或是阿俭拿些菜过来。 过去捡了篮子起来,沈姮心里头闪过一丝疑惑,左右看了看,发现书房门口还丢着几本书,以陆大人的为人,绝不会让书给掉在地上,想都不想,沈姮瞬间转身离去,却不想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了如蜘蛛一般趴在梁上的蒙面黑衣人。 “想跑?”蒙面黑衣人见被发现了,从梁上跳了下来,抽出腰中剑。 这么倒霉?沈姮没想到只是来说个事,就会撞上这种事,忙道:“这,这位大哥,你看,我也没见着你长什么样,是吧?咱们就此别过,行吗?” 话音刚落,黑衣人的蒙巾突然掉了下来。 沈姮:“……” 黑衣人:“……” “这下你看见了?”没了蒙巾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天要亡她吗?沈姮想了想自己在大学武术协会时学的那些,什么长拳,散打,太极拳,初级剑啥的,对付普通人可以,对付这种专业级的,怕是不行吧。 “我脸盲,压根记不住你的长相,你信吗?”沈姮苦笑地说完,下一刻,直接将手中的篮子丢向黑衣人,这人就挡在门口方向,她是逃不出去了,一个假动作,让黑衣人误认为她要朝着门口跑去时,脚步一转,直接跑向了书房。 黑衣人见状,迅速地甩出了手中的剑,在剑身即将刺入沈姮后背时,被不远处从水缸里飞出的飞镖击落,同时,一道身影从水缸里飞出,不是别人,正是古锋。 沈姮惊魂未定地看着古锋和黑衣人打在一起,仅仅三招,就将人制服。 同时,于威也从屋顶上跳下来,对着沈姮道:“沈娘子受惊了。” “古锋大哥,于威大哥?”沈姮此刻吓得真想眼泪飞飙,毕竟是在电视里见过大场面的,深呼口气,还能勉强镇定下来:“他,他是?” “小偷而已。待会交给有司衙门就行。”古锋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不想吓着沈娘子:“沈娘子是有何事吗?” 小偷?沈姮也顾不得真假,深吸口气压压惊:“我想找大人。” 就在说话之时,两把羽箭突然从空中射出。 于威迅速拉过沈姮将她护在身后,古锋将其中一把箭给斩断后,另一把箭已经没入了黑衣人的胸口,一箭毙命。 沈姮看得腿软,吓得后退了几步。 古锋见到一道身影从屋顶上离开,骂了一句该死的后也追了出去。 “沈娘子,”于威说道,“以后若有事,直接来衙门找我就行,我会将事情一一转告给大人。这宅子,以后别来了,很危险。” 沈姮点点头:“早上唐夫人突然来找我,说了一些唐大人和阿俭兄长相像的话,我怀疑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又不知她到底是何意。” “好,我会转告给大人,你先回去。” 沈姮哪还敢多停留,匆匆离开。 阳光极好,她的身体却是冰冷,脚步也有些虚,尽量不去想方才发生的事,这才心里好过些。 到了家中的巷子口,看见大嫂正在门口张望等他。 “阿姮,今天回家怎么这么迟呀?”夏氏见弟媳回来了,转身进灶房盛饭去了。 沈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不过午饭却只吃了三分之一。 接下来的下午做事,沈姮都不在状态中,脑海里闪过的一直是那黑衣人被射杀的情景,箭枝飞射入血肉之躯的声音明明就那么点声,却不知何故总觉得在脑海里放大。 沈姮知道这叫创伤后应激障碍症,是个人都会有,估计她得花上好几天才能恢复正常。 晚上的饭,夏氏做了她最爱吃的金雀花炒蛋,沈姮发现胃口恢复了许些,吃了半碗饭。 “你今天吃得这么少?”夏氏关心的道:“身体不适吗?”刚嫁过来时,阿姮饭量少得很,后来胃口变好了,粥都能喝上个两碗,干饭也能吃上一碗,她看着也高兴,女人家,胖点好。 沈姮点点头:“可能是在铺子里吃了好些零嘴。”话说,她也确实要减肥了,原主以前瘦,现在她胃口好,倒是长了不少的肉。 三月的夜,黑的极快。 吃完晚饭,夜幕已经降临,天空星光闪烁。 夏氏在灶房里收拾着,沈姮去关院子的门,正要上门闩时,听得外面有妇人喊道:“夏娘子?” “谁啊?”沈姮开了门,便见到了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正对她冷笑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一黑,被打晕了过去。 当沈姮再次有意识时,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双手,蒙住了眼,也不知道在哪,身下铺了不少的干草。 就在她挣扎着想起来的时候,听得一道男人的声音隐约传来:“你说废这么大的力做什么?直接杀了便是。” “谁知道,头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谁?”一人紧张地喝道。 下一刻没了声音。 正当沈姮惊疑不定时,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身边,很快,手上的绳子和蒙巾被解开。 “沈娘子,你没事吧?”古锋的声音入耳。 很暗。 沈姮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人,慌乱的心神安定了下来:“古大哥,怎么一回事?” “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古锋拉起她往外走。 刚走出去,还没等沈姮打量着周围,便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身形看起来很像陆纪安。 “陆大人?” 话音刚落,便见着不远处有人喊道:“叛贼在这里,格杀勿论。” 第149章 没想到她是猜对了 叛贼?谁是叛贼?什么情况啊?沈姮愣了下,也就这愣神的工夫,眼前的人已经拉着她朝着不远处的林子跑去。 古锋抽出腰中剑,留下阻拦,很快便解决了两人。 看着突然被拉的手,沈姮也来不及反应,被动地跟着跑起来。 三月的夜风极冷,如今他们又进入了林子里。 “陆大人,我跑不动了。”沈姮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奔跑,上次这样跑,还是去阻止谢俭杀人,后面休息了好几天身体才恢复过来。 男子并没有理睬她。 此时,身后嘈杂的声音传来:“叛贼就在这里,快抓人,大人说了,抓到了重重有赏。” 就在沈姮觉得快要不行时,一双修长的手突然从一侧伸出来将她拉进了一个荆棘丛里,一名跟她穿着一模一样的女子,不,林中虽暗,但月色透过枝叶碎落地照下来,她看清了这个男人。 于威大哥? 来不及反应,就见到方才拉着她的男人拉住了于威的手朝着林中深处跑去。 同时,头顶上传来了陆纪安低暗的声音:“是我。” 沈姮被拉着蹲下身时,无数持刀的黑衣人从他们眼前追了过去。 沈姮看着不远处消失的众人,又看着身边的男子,夜色将他的轮廓塑的锋利了些,那向来温润的目光此时冷静深沉的注意着前方,素来稳重的神情此刻有些冷肃。 方才拉着她的人不是陆纪安,眼前的人才是。 不知过了多久,陆纪安起身,发现自己还拉着沈姮的手,放开了她,神情坦然,见她不敢置信的模样,道:“沈姮,没吓着你吧?” “吓着了。大人,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可能没吓着,除了受到惊吓,沈姮是浑身紧张无比。 看着一脸苍白,但眼神并不露怯意,甚至透着坚定的沈姮,陆纪安笑了笑,他问了个多余的问题:“放心吧,不会有事了。不过明天会有场好戏。”等着他呢。 “他们方才叫我们叛贼?”沈姮紧声问。 陆纪安点点头,走了出去:“有人陷害我,罪名是通敌,欲置我于死地。” “通敌?” 这词离沈姮有些遥远:“就算所有人通敌,大人也不可能通敌。” 陆纪安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为何?” “因为大人坚守正心。”一个正字,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保持着一颗正直的心,但更多的人只要受到了一点伤害,便认为世道险恶,正心不是偏了,就是弃了。 但沈姮知道,陆纪安不是这样的人。 陆纪安眼中有了丝笑意:“坚守正心?我对自己可没有这样的自信,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大人说过,大丛六百年的盛世,是无比聪慧和勇气的先人一代一代攒下来的。身为学子,应继承先人遗志,守护这片土地,守护百姓安危。我们读书,不仅仅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是为了扫除这世间的那些黑暗。” “你都记得?”林子黑暗,陆纪安带着沈姮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路,因着脚下不好走,俩人走得慢。 “记得。”这些话,在她那个时代,也有很多年轻人是以此为志向的,热血上来时,咳咳,她也是这么想的。 陆纪安笑笑:“难得。” “大人,方才我看到于威大哥和我的穿着一样,这一切,你们都早有安排?” “背后之人数次陷害于我,我干脆设了个局,没想到中午你闯进来了。他们想利用你引我出城,我便将计就计。”陆纪安淡淡道:“估计明天,朝堂上会有场有趣的变故。” 数次陷害?看着眼前说的云淡轻风的男子,沈姮能想像到他的危险:“大人平时可有跟人结仇?” “这是我第一次在皇都任职。” 俩人一前一后走着,沈姮脑海里想着事,以陆大人的为人,或许太过清正会得罪不少人,但应该也仅仅是在外县任职时。 “会不会那些被大人得罪过在报复?” “不排除这个可能。” 沈姮想了想,问出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大人,是不是因为你在帮阿俭查他父亲案子,所以那些人才想陷害你,置你于死地?” 陆纪安脚步一顿。 沈姮一个不察,险些撞上。 “你怎么会这么想?” 在相信的人面前,沈姮也不避讳什么:“大人能轻易地调回皇都,可见上面亦是有人的。这样的关系为何这么多年来从来不用?却偏偏在遇见了阿俭之后调回皇都。” 还有一个原因,南明书院的山长很是不喜欢谢俭,当年谢俭被迫退学是因为山长为了保住学院,但后来的不喜欢,沈姮感觉出来,是带了个人情绪的。 两件事一联想在一起,沈姮心里有了答案。 两个理由一比,前面得罪不少人被报复的理由就不成立了,陆纪安能被从这么远的禹州调到皇城,这关系厉害多了。 陆纪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沈姮一开始给他的印象就觉得有些特别,比普通的女子都聪慧,倒也没想到如此敏锐,从这些也可以听出来,阿俭很多事都没有瞒着她。 “对于阿俭的父亲,此案还是没有什么眉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背后的人位高权重,陆纪安心里有了怀疑的人,只是还不能确定。 这么说的话,沈姮没想到她是猜对了。 就在俩人即将走出林子时,古锋的声音响起:“大人。”话音一落,人已经丛林的另一侧走了出来。 “古锋大哥,你流血了吗?”沈姮见到古锋手臂上湿了一大块,但因着衣服深色,又在林子里,看不出来是不是流血了。 “小伤。不碍事。我已备好马车。”古锋说着,带着俩人又绕了另一条路离开。 沈姮才知道,原来皇都到城外,古锋和谢俭他们竟然挖了一条暗道出来。 此时,他们正从暗道里进城。 “这还是阿俭想出来的,没想到派上的用场还挺大。”古锋嘿嘿直乐,这小子脑子好使,有手段,心也够狠,后者,是大人所没有的。 第150章 做了媒人 “挖这条暗道,应该花了不少的时间吧?”沈姮摸着墙体上的痕迹。 “这条暗道从你们来皇都那一日开始挖,大人并没有参与,都是谢俭自己想办法挖的。”古锋着实佩服这小子。 沈姮知道谢俭一直在做着一些事,没想到还挖了条地道出来,这样的工程也不知道是怎么完成的。 “沈姮,你说唐夫人曾来找过你?”陆纪安问道。 “是。听唐夫人的意思,她应该知道了唐大人便是阿俭兄长的事。”沈姮说道,也摸不准虞氏的意思。 “唐自行是越州人,和唐夫人的兄长是同窗挚友,唐家虽是寒门,但百年来出过两任帝师,也因此虞家才会将女儿嫁入唐家。”陆纪安边走边说。 “那真正的唐自行去哪了?”沈姮问。 “死了。”陆纪安淡淡道。 虽然是料到了,但沈姮还是愣了下:“怎么死的?” “六年前的事,很难查。既然将人调包,想来,死因蹊跷。” “自己的丈夫死了,却让别的男人无缝连接?唐夫人也愿意?”沈姮奇了。 陆纪安看了沈姮一眼,旁人听到这样的事,只说虞氏无耻至极,随后针对唐自行的死,谢俭兄长的出现进行查案,倒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唐夫人是否也愿意。 “是哦?”古锋亦奇道:“那虞大人和唐自行是同窗,虞氏也是中意那唐自行的,突然换了丈夫,换任何人都受不了吧。” 沈姮又想到了谢俭以前的一个结论,道:“阿俭曾说过,能做出让兄长取代唐自行的人,必是郡公府极为信任的,又或者,不是他们能拒绝的人。” “阿俭确实这么说过。”古锋点点头,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当回事。 见陆纪安沉思着,沈姮问道:“大人,你在想什么?” “你方才说了唐夫人是否愿意,若是愿意,她必然会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形下把一切证据给抹除。”陆纪安道。 沈姮点点头,目光一亮,道:“若是不愿意,她就会查这件事。可她势单力薄,因此,定会寻求能帮她的人。” “不错。”陆纪安欣赏地看着她。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唐夫人突然找我,是在告诉我,她愿意帮我们?”沈姮突然明白了。 古锋奇道:“她也可以直接明说啊。” “她若明说,我们不见得会信。”毕竟在外面,这对夫妻一直给人恩爱的画面,沈姮说道:“同时,她也应该想试探一下咱们是否可靠吧。” 古锋道:“也就是说,这位唐夫人愿意帮助我们的前提,就是帮她查出真正那位唐大人的死因?” 沈姮亦看向陆纪安。 “这应该就是唐夫人叫沈姮去的真正目的。”陆纪安眉头轻拧,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我们一直以为,是这位郡公府的嫡姑娘看中了谢家兄长,现在看来,这位夫人估计也是被迫地接受了阿俭兄长,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呀?”古锋从没见过这般错综复杂的案件:“还有件事,阿俭兄长是怎么失忆的?” “他的背后,有着一条疤痕,从后脑直到腰部。这应该是他失忆的关键。”陆纪安想起两人一起在澡堂时的情景:“说是六年前留下来的,那时应该有人重伤过他。” 沈姮听得心惊,下意识的道:“就算是失忆,也不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忘了个精光啊。”从医学上来说,这种将所有往事忘了个精光的失忆,除非是得了重疾或是老年痴呆,但两都会伴随着各种疾病,而不是像阿俭兄长这样的。 “一切等阿俭从贡院出来再说。”陆纪安道:“沈姮,往后别独自来找我,我会让古锋每隔两天便过来你们这里一次。” “我知道了。”沈姮知道这次无意间找陆大人,将他的计划打乱了,也险些害得自己送了命,以后哪还敢啊:“陆大人,以后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再来寻我麻烦?” 望进沈姮眼中的担忧和害怕,陆纪安笑道:“不会。” 背后的人有一点他也想不通,对付他只因他在查谢家大哥的事,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针对阿俭,反而让阿俭从秀才开始一路到了皇都。到底想做什么? 沈姮松了口气。 叫人意外的是,暗道的出口竟然是厉虎的家。 三人从柴房出来时,正瞧见历虎打着哈欠守在门口:“大人,你们可算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们了,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于威有没有回来了?”古锋问道。 “他早回来了。”厉虎嘘了声:“轻点声,别吵着我婆娘。” “你成亲了?”沈姮讶道,她对厉虎,还有那个大隗的印象停留在南明山上被刘芷月算计的那次,俩人一脸凶相,很容易跟那些凶恶的人扯上联系,谁能想这才几个月啊,成亲了。 厉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还是谢相公给做的媒呢。我婆娘都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沈姮:“……”谢俭做的媒? 古锋拍拍厉虎的肩膀:“听大隗说,你们两家还定了娃娃亲?” “我没同意。就他那长相,也不知道生出的闺女好不好看。”厉虎一脸的嫌弃,又道:“幸好他婆娘长得还不错。” 这谁生闺女还不知道呢,再者,古锋看着厉虎这方脸浓眉的长相,想了想,还是忍住不说了。 “大隗也成亲了?”沈姮不敢置信。 “对啊。也是谢相公做的媒。谢相公是我们兄弟的大恩人,这辈子,就跟着他混了。”厉虎一脸感激,他们兄弟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还能成家立业,大恩大德,必当涌泉相报。 谢俭还会做媒人?沈姮知道他改变了很多,但这改变也太大了吧。 回到了家里,开门声惊动了夏氏。 自在老家遇到了半夜被人闯入的事后,夏氏就很容易惊醒:“阿姮,铺子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呀?突然把你叫去。” 知道是陆大人派人安抚了大嫂,沈姮也就顺着说:“遭了小偷,幸好小偷被抓住了,我去清点了库房,没少东西。” 第151章 他要的就是这个 夏氏总算是放下心来:“饿了吗?给你烧点东西填填肚子?” “不用了,大嫂,你去休息吧,我也早点睡觉,今天累坏了。”可不累坏了么,不管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沈姮看着大嫂回了屋后,这才朝着自个居室走去。 接下来的几日,沈姮早出早归,除此之外,绝不乱走,两点一线外,就是和冯嬷嬷聊聊天说说话。 时不时地,宁王府的几个老嬷嬷闲来无事也会来冯嬷嬷这里坐,一来二去的,大家都熟识了。 时不时地说起刘芷月,都说嫡姑娘每天都在苦练琴棋书画,以前也没这般辛苦地练过,奈何身体受过伤之后,悟性比先前差了好些。 沈姮安静地听着,主要还是原主并没有音乐上的天赋,记忆中的原主除了女红稍好一些,其余的都是普普通通,琴为心生,最重要一个意字,这点没音乐细胞的人真做不到,她自己也做不到。 会唱歌,五音还算可以,就是唱不出歌中意境。 而书画,原主和她都不是那样耐心的人。 “虽然不出彩,但也不至于丢人了。”老嬷嬷说道:“只县主这样的尊号,怕是要给别人了。冯嬷嬷,你觉得呢?” 县主?沈姮倒觉得德不配位时,还是别封县主了,免的出去后反被人说道,开后门的另当别论。 冯嬷嬷隔个四五天便去宁王府一趟教导着嫡姑娘,姑娘挺努力的,但不知为何很多东西理解不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现在担心的是过些日子姒家要来下聘的事。听说吉时都挑好了,到时可别出什么漏子。” “是啊。” “芷月姑娘要成亲了?”沈姮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过于震惊。 “两年前就定下的事,那时两家都有意。只是姑娘和姒家公子年纪还小,这不,都17了,也是大人了。”冯嬷嬷笑着说:“也是时候了。” 越州的姒家?刘芷月要嫁去越州?是啊,她都十七了,沈姮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姒这个姓倒是挺独特的。 “姒家乃是大族,姑娘一嫁过去便是宗妇,”冯嬷嬷还是有些担心的:“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 老嬷嬷笑说:“有我们在,还能让姑娘受委屈不成?王妃说了,到时我们几个老嬷嬷都会陪着姑娘过去,等到几个女使能独当一面了,再回来。” 会试结束这日,下起了小雨。 春雨绵绵。 贡院大门外又是人山人海。 沈姮和夏氏撑着伞等在最外面,实在是挤不进去人。 夏氏整个人都无比紧张,谢家的命运可全在这次的会试上了。 大门一打开,考生们出来时,大家都翘首望着。 就在夏氏和沉姮张望时,孟家的下人撑着伞匆匆跑过来道:“沈娘子,你们先回去吧,谢相公和我家公子还有别的事。” “他们出来了?”沈姮问,没见着人呀。 “他们已经从偏门出来了,这会人已经离开。谢相公说,让你们不要担心,一切安好。”下人说完离开。 夏氏和沈姮互望了眼。 “看来,阿俭榜上有望。”夏氏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是啊。大嫂别担心了。”沈姮心里也无比的高兴,两年的时间,不,应该是第三年了,转眼间,她来大丛第三年了,谢俭也终于会试结束,走上仕途。 她在孟家铺子也学到了不少的经验,存了不少的银子。 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见阿姮一脸欣喜的样子,夏氏知道阿姮很不容易,等阿俭做了官,她就不用再出去抛头露脸了。 妯娌俩人各想着美美的事情回了家。 谢俭回来时,已经人定时分。 但他并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看着天空中被阴云遮住的半月,眸色比月色更为清冷。 雨后的夜空虽然阴云压顶,周围气息却是越发的清爽。 沈姮打着哈欠开门出来看看时,看到的便是一个脊背挺直如松的身影,他背负双手遥望夜空,侧面的轮廓在夜色中,带着一丝千里冰封的肃杀之气的少年郎。 微怔了下。 谢俭转过身,四目相对,他眼中有了暖意。 “阿俭,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家里?”沈姮奇了。 “想站一会。大嫂呢?”谢俭说着进了家门。 听见小叔子的声音,夏氏已经高兴得迎出来:“阿俭,你都瘦了,饿了没,我给你煮了蛋羹。” “正好饿了。”三人一起走进灶房。 一家人聊了好一会,夏氏这才回居室安置。 沈姮也为谢俭感到高兴:“你去哪了?考完也不知道出来第一时间跟家人说一声。” “我和宣朗被八皇子拉了去。他也考得不差。”谢俭见阿姮眸光晶亮地望着自己,不知为何,只要阿姮这般看着他,心里总会安定几分。 “八皇子真的去科考了?”皇子可是不需要科举的,也不需要仕途呀,到了一定年纪开府,连亲王都是直接封的。 谢俭点点头。 “还挺厉害。” “他若考不进,也太对不起我和夫子了。这一个月来,他都在夫子这里开课。”谢俭将最后一口蛋羹吃下。 沈姮听得一脸惊讶:“陆大人也做了八皇子的夫子?定是你牵的线。” 谢俭点点头。 去年庆王府别苑的马球比赛,还有宫里冰嬉日的击鞠比赛,这位八皇子性子颇为争强好胜,他便借机说了科考之事,引的八皇子也想在科考场上一较胜负。 因此,他将夫子介绍给了八皇子,这一个多月来,八皇子索性住到了皇叔庆王的府邸里,每隔两天便来夫子这里听课。 他在国子监时,八皇子本就对他印象极好,如今更是有了同窗之情,情分自是更不同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 俩人回了居室,沈姮将汗巾搓了搓绞干递到谢俭面前:“看在你科考了九天的份上,让你享受一下。” 谢俭眼中有了笑意:“不是应该先让我净手吗?” 沈姮挑了挑眉,拉着他的手来到面盆前:“这样可以吧?” 净了手,洗了脸,谢俭坐到床上看着沈姮,抬了抬脚。 得寸进尺,不过沈姮还是帮着倒好了洗脚水:“服侍到位吧?”臭小子。 谢俭眼中的笑意加深:“那以后……” “想都别想。”沈姮瞪了他一眼:“快去把水倒了,睡觉。”说着上床。 第152章 我去给你们找个黄道吉日 沉入梦乡之际,沈姮感叹着两个人的床真的不如一个人舒服,等以后自己一个人了,一定要买张大床。 谢俭转了个身看着身边人,夜色中,阿姮睡得很香,眉眼温和,哪怕夜色浓郁,她的神情亦是安详透着一丝让人心安的韵色。 他们以前两看相厌的事,好像越来越遥远。 动了动身子,谢俭靠近了沈姮一些,渐渐入睡。 隔天沈姮起床时,谢俭已经离开了,这小子每天都起得比她早。 大嫂夏氏正在清理着灶房,嘴角的笑容都要咧到耳后根了:“阿姮,明天是旻儿学假的日子,你也休息一天吧。” “好。”如今她的休息日都跟旻儿一样,沈姮道:“那我晚上买些旻儿爱吃的糕点回来。” 夏氏点点头,给弟媳拿了粥和配菜:“阿姮,大嫂有话跟你说。” 沈姮喝了口粥油,哇,香,她好这一口,铁锅烧出来的就是香:“大嫂你说。” “你和阿俭该圆房了。” 沈姮猛地咳起来,被刚咽下的粥油给呛着了。 夏氏忙过来拍背:“慢点喝。阿俭也17了,是个大人了。再耽误下去,你年纪就大了,别人做祖母的年纪,你孩子连成亲的年纪都没到,看着多难受。” 并不会。沈姮只要想到和谢俭亲密接触,这心里就挺排斥的,她一直把谢俭当弟弟,当亲人,虽说夫妻之间到最后只剩下相互扶持,但一开始,特别她还这么年轻,真不想将就。 “我去给你们找个黄道吉日。”夏氏高兴地说。 沈姮尴尬地笑笑:“不用了,大嫂。” “要的。” 沈姮试探地问了句:“大嫂,阿俭长得这般好看,华服一穿,就跟个贵公子似的,你说会不会有别的官家千金看上他呀?” “就算有官家小姐看上他,阿俭也是你的相公,别人抢不走。”夏氏笑着说。 “大嫂,你看,我和阿俭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以后阿俭要是遇到了真正喜欢的女子……” “你啊。开始胡思乱想了是不?看到你这般在意阿俭,大嫂心里高兴。”夏氏笑的微妙。 沈姮:“……” 夏氏又道:“放心吧,不会的。阿俭不是那样的人,就算阿俭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子,你也是正经的原配夫人啊。他要是敢负你,大嫂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沈姮自然相信夏氏会帮着自己,她不是这意思。同时,也意识到,她也该和谢俭好好聊一聊这个话题了。 今天的天气虽然没下小雨,依旧阴沉沉的,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连下好几天的雨。 就在沈姮想着什么时候才是聊一聊得好时机时,晚上谢俭回来的时候,臭着一张脸。 “怎么了?”沈姮正扑在床上从大丛志这书里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见谢俭这模样,奇道。 “你为何没跟我说你被绑架的事?还有唐夫人的事?”谢俭没想到自己在科举时,发生了这么多事。 “昨天想着你太累了,而且事情也解决了。再说,古锋于威俩大哥也肯定会告诉你。”沈姮说道,主要是都过去了,也不紧要,什么时候说都行。 “这样的事,我再累,你也应该跟我说。”他以后也要跟厉虎和大隗说清楚,不管发生什么事,家中的事是最为重要的,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哪怕危险已经过去。 “好。知道了。”沈姮应着。 看着她一副随口一说的样子,谢俭有些生气:“这种事,我竟然还要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沈姮从书里抬头,见谢俭抿紧着唇,清冷的黑眸透着对她的不满,温和的又补了句:“我知道了,以后肯定让你第一个知道。” 谢俭冷哼一声。 沈姮微囧,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说开了就行了,她都答应他以后肯定让他第一个知道:“不看书吗?” “有不少人在暗地里针对着夫子。”谢俭坐到沈姮身边,道:“往后我若没人,有事先跟古锋和于威大哥去说。”他的人也应该安排几个在阿姮和大嫂身边才好。 “夫子不会有危险吧。”沈姮坐直身子,一脸担心地问。 “夫子的事你倒是上心。”谢俭心里突然有些闷气。 “夫子是个好官,我和大嫂都不希望他出事。”沈姮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一个女人关心另一个男人,确实让人多想,所以带上大嫂:“你也别说我,我都不知道你挖了出城的暗道。” “我并非有意不让你知道。而是这事牵扯的人有些多。”很多都不是光彩的事,谢俭只想让家人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那些黑暗的事,知道得越多,越无法安心的生活。 仅凭他一个人,哪里来的银子,又哪来这么多人力?厉虎和大隗认识皇都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一个个都做着见不得光的事,这条暗道可不是他一个人的。 沈姮点点头,也不多问,知道的太多只会让她东想西想,谢俭以后是做大事的人,不可能每一件事她都要知道,再者,对她的未来来说,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开榜之日,整个皇都沸腾起来。 进士分三级,一甲只有三人,也就是沈姮所知道的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三甲就没人数的规定。 所以告示上的红榜贴满了长长的一排。 沈姮和夏氏压根就挤不进人群,只能在外围等着孟家小厮去看榜单。 “你们俩人倒是挺自信啊。”武晋看着孟宣朗和谢俭一副老神定定的模样,他紧张的双手都是汗。 “我也挺紧张的。”孟宣朗深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自信归自信,紧张归紧张。 谢俭的目光落在大嫂和阿姮身上,看着两人一直踮起脚跟朝前方,满脸既期待又紧张的模样,心里暖意洋洋。 他所答的内容礼部的那些大人大半都会喜欢,又怎可能不中? 不妄议,不出格,亦不出挑。 “八公子?”武晋突然喊道。 谢俭和孟宣朗望去,便见着八皇子和一位公子带着几个随从从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上下来,旁边的随侍立马挤进人群去看榜单了。 “你们在这里啊?”八公子一身锦衣,迈着大步兴奋地走过来。 第153章 你说 沈姮听到八公子三字时,转身,便见着了一名和谢俭武晋三人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郎大步过来,笑容很是明亮,长的虽俊秀,但落在谢俭孟宣朗身边倒也不算亮眼,不过那一身的贵胄气息,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让人不敢有一丝不敬。 八皇子的出现让人惊讶,但沈姮的注意力却在他身边的那个公子身上,竟然是女扮男装的刘欣玥,庆王府的嫡姑娘。 “不必拘礼,说好了,在外面,咱们就是朋友。”八皇子刘柍(yang)受皇叔庆王的影响向来喜欢玩,因此并不拘于这些:“我身边这位,你们唤一声欣公子就好。” 刘欣玥不是第一次见这几人,孟宣朗小时候还一起在宫里玩过,她老爹喝了几十年的酒出自武家,只有左边的这个少年,还是第一次见,少年出拔的长相让她多看了两眼,没想见这少年也正看她。 四目相对,俩人都移开了眸光。 自然,这一幕没逃过沈姮的眼,哎哟,有点化学反应的感觉,越看越觉得这刘欣玥怕是谢俭命定的缘分。 她就要退居幕后了? “中了,中了。”孟家小厮和八皇子的人都跑了过来。 “我家公子是二甲第二十九名,谢相公二甲第二十一名。”孟家小厮激动地说。 “八公子三甲第五十三名。” 夏氏哽咽地一手捂住了嘴,小叔子中进士了,中进士了。 沈姮尽管知道谢俭肯定会中,这会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恭喜阿俭,宣朗,也恭喜八公子了,晚上我做东,不醉不归。”武晋也为两个好朋友高兴,中午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 见到八哥一副骄傲的模样,刘欣玥扑哧一笑:“堂兄,父亲说你根本中不了进士,这下他可打脸了。” “我和宣朗十年寒窗苦读才有如此成就,而八皇子仅仅一个月便能中二甲,颖悟绝伦,乃逸群之才。”谢俭笑着说。 什么颖悟绝伦,孟宣朗在心里嘀咕,明明是阿俭押对了题,可花了他们不少的心血,当然这种事不能拆穿,便也道:“恭喜八皇子。” 武晋一脸佩服地看着八皇子:“八公子仅仅苦学一个月便能高中,如此聪慧,让人好生羡慕。”他怎么就没这般聪明呢。 谢俭,孟宣朗:“……” 谢俭余光见到阿姮和大嫂亦是一脸佩服地看着八皇子。 这被夸的,被看的,八皇子脸上的笑怎么都藏不住,要不是周围有人在,恨不得手舞足蹈一番,装出一脸不在意的道:“这有什么,你们记住了,只要付出总会有收获。” 刘欣玥嘴边的笑意就没停过,装吧。八皇兄从小爱跟着父亲玩,只要是玩的一学就会,可读书嘛,实在不行,一读就困,瞧这高兴的劲,估计能乐呵上一个月。 武晋招呼着大家去自家酒楼用膳。 因着夏氏不喜欢这样的热闹,也不习惯,就直接回家了。 一行人直接来到了武家的酒楼宾鸿楼。 宾鸿楼在定国大街的街尾,虽不是第一大酒楼,其酒却是皇都最为出名的,不过自广聚楼的老板出事被查封以后,宾鸿楼大有成为第一大酒楼的趋势。 没有别人在,谢俭几人规矩的朝着八皇子和庆王府嫡姑娘行了礼。 都是相识的,刘欣玥也不是拘礼的性子,她向来喜欢打马球,击鞠,投壹这些玩物,平常和她一起玩的都是下人婢子,受邀外出上场时,也和会商人之女一起玩,所以并不觉得和这些人坐在一起用膳有什么,大大方方落座。 少年们讲着各种有趣的事,还有朝廷上的事。 沈姮则安静地用着膳,古代的菜花样并不比现代的少,虽然少了几味调料,像辣椒就没有,但各种取代物却极多,比如梅子,花椒等,还有用姜葱来制造辛辣的,总之办法多的是。 一边用膳,一边余光打量着身边的嫡姑娘,女扮男装,虽然没了赛场上那份耀眼,但并不扭捏,这性子着实讨人欢喜。 “你们过两天要去越州迎亲?”八皇子讶道:“孟宣朗,你都要成亲了?也是,一眨眼你都这么高了。” “别说我,你不也是去年一下子长高了许多。也该要娶王妃开府了吧?”孟宣朗很讨厌有人说他身高,先前阿俭和他差不多高,哪知道一下子拔长了,幸好他现在也追了上来。 “可别。本皇子还想自在个几年。”想到女人都爱争风吃醋,八皇子就头疼。 “越州彭家是个大族。”刘欣玥说:“我幼时跟着父亲去彭家住过几日。长房的姑娘在越州是出了名的温婉贤良。” 有人说他妻子好,孟宣朗自然高兴。 “和芷月定亲的姒家,好像也是在越州吧?”八皇子看着刘欣玥。 刘欣玥想了想:“对,姒家人这几天已经来了皇都,芷月的婚事应该也定下了。” 沈姮目光一动,刘芷月真要嫁去越州了?以后俩人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 姒家?谢俭若有所思。 这一顿饭,大家吃的都颇为尽兴。 目送着八皇子和庆王府嫡姑娘的马车离开后,沈姮也去了铺子。 武晋,谢俭便去了孟宣朗家里,俩人是男方迎亲人,还有好多细碎的事情要打理。 马车上,武晋看着两位好友,很是不满地说道:“你们都有父母之命,我爹娘到现在也没想着给我定个许嫁之人。” “为何?你也17了。”孟宣朗奇了。 谢俭疑惑地看着武晋。 “我爹说,除非是我自己看中之人,他和娘才去提亲。我不是在田里看粮食,便是在酒坊里酿,周围哪有什么姑娘。”武晋觉得父母之命省事多了。 “那你要是一辈子没中意的人,一辈子不成亲了?”孟宣朗没想到还有父母是这样想的。 谢俭微囧地看了孟宣朗一眼,这种问题也只有他说得出来。 “不知道。反正我娘就是我爹看中的,我阿奶也是我阿爷自己看中的,我阿奶还是书香世家的呢。”武晋道:“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看中。你们跟我说说。” 孟宣朗望着谢俭:“你说。” “这都不知道?”谢俭淡淡道:“看中就是我和阿姮这样的,彼此关心,彼此信任,想到对方时,心里会很踏实。” 孟宣朗一脸受教:“原来如此。” 武晋反倒是满脸疑惑,怎么与爹娘跟他说的不一样,不过阿俭这么聪明,他说的应该是对的。 第154章 第一份不求回报的善意 沈姮今天的脚步格外轻松,三年了,所有的事都朝着一个不知却还堪满意的方向走着。 不管是谢俭,大嫂,旻儿,还是刘芷月,包括她,每个人的脚步都没有停滞不前。 就在沈姮差点要哼歌时,一名眼熟的老嬷嬷走到了她跟前:“沈娘子。” “你是廖嬷嬷?”宁王府的人。 廖嬷嬷笑笑:“沈娘子好记性,我家嫡姑娘有请。”说着指了指身后的茶楼。 眼前的茶楼正是那天唐夫人请她喝茶的地方,沈姮才发现门口停着宁王府的马车,微抬头,便见到了二楼坐着的刘芷月,她亦正看着她。 见着了就非得请人喝茶吗?真是客气了。 不过让沈姮没料到的是,进了厢房后,沈娴和沈妍也在,一脸愁容。 那沈妍还跪在刘芷月面前,似在恳求着什么,见到沈姮进来了,脸色一变,声音都变了:“你怎么来了?” 沈娴也有些意外会是二妹,方才芷月姑娘附耳跟嬷嬷说话,原来是去叫二妹了。 额,这见面有点复杂,有必要把她叫来吗?沈姮看着端坐在凳子上品着茶的刘芷月,这仪态比上次见到时又上了一个台阶,眼中的那丝不自信被疏离所取代,配着一身贵锦,起范了。 “嫡姑娘安好。”沈姮随了个简礼。 “坐吧。”看见沈姮,刘芷月眼中有了丝极淡的笑意。 沈娴和沈妍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转。 “二妹怎么来了。”沈娴脸上忙挂起笑容,起身想亲昵地挽过沈姮的胳膊。 沈姮不着痕迹地避过。 “芷月姐姐和我二姐认识呀?”沈妍眼中丝毫不掩饰讨厌这个不聪明的二姐。 刘芷月放于膝盖的手缓缓收紧,此刻沈妍眼中的轻视还是能影响到她一些,不过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地抛弃过去:“不止认识,关系还极好。是吧,阿姮。” 沈姮冷看了她一眼,呵,刘芷月,劝你善良。 刘芷月突然间觉得心情还蛮好,抿了口茶道:“沈妍,你想做八皇子的侧妃,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你一介商女的身份,又是小地方的人,连做个妾室都是抬举你了。” 沈姮微讶,沈家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八皇子身上?离了个大谱。 “可那天八皇子明明多看了我几眼。”沈妍不甘心的说。 “那又如何?信不信你现在站到他面前,他也不见得认出你。”刘芷月可笑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妹妹,从小父母独宠,夸她漂亮,她还真当自己有多出色吗? 一旁的沈娴想到父亲所托,硬着头皮说:“芷月,我们也没别的想法,就是希望你能让妍儿去八皇子面前多亲近亲近。看在我们以往的交情份上,求你了。” “交情?”刘芷月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眸光讥讽:“我的交情便是让你们来得寸进尺的吗?沈娴姐姐,你的丈夫,你的父亲母亲,甚至你父亲那个外室子,我都安排了,被利用得还不够吗?” 沈娴想为自己辩解,又不知该怎么说。 刘芷月垂下眼眸,也掩住了那丝伤感,母亲要对付沈家人,是她以命相胁,若敢动沈家,她便拒婚,同时承诺,绝不会再和沈家人有往来,所以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从此,两清。 “芷月姐姐,你帮帮我吧。”沈妍跪走到刘芷月面前,拉住她的裙裾,求道:“只要你肯帮我,往后我定不再来烦你。” 刘芷月朝着身边的廖嬷嬷使了个眼色,廖嬷嬷直接拉开了沈妍,并且将她甩在地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从今往后,我与你们将再无干系。对外,也别说认得我。”刘芷月扫过沈娴和沈妍俩人的面孔,眼中越发的冷漠:“若让我听到一丝风声,沈家的灭门之灾便不远了。” 灭门两个字让沈娴和沈妍脸色都一白。 “还有,也别再去找沈姮的麻烦,若是让我知道了,我给出去的东西,都会一一拿回来。”刘芷月瞥了眼沈姮,见她微讶地看着自己。 沈姮的良善,是她人生中第一份不求回报的善意,她自然也会回报。 沈姮方才还在想着,刘芷月这一出,估计沈娴和沈妍觉着是她从中作梗呢,没想到还有转折,正这般想着时,就见沈娴和沈妍都愤恨地看着自己,果然。 “你们走吧。”刘芷月对底下的婢女使了眼色,俩婢子将仍不愿离开的俩人拉出了厢房。 一时,安静了下来。 嬷嬷上前给俩人添了茶。 “这茶得一两一盏。”刘芷月看着正喝着茶的沈姮:“我现在才明白你那天说的话。一个人,要有多大的福气,才能让老天垂怜。所以,抛开那些恩恩怨怨,努力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嫡姑娘能想通便好。”沈姮温和地笑笑。 “我要成亲了,就在八月,将嫁去越州姒家。” “恭喜嫡姑娘。” “谢俭中了进士,以后会飞黄腾达了吧。”谁能想,她和谢俭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借嫡姑娘吉言。”沈姮也希望谢俭能飞黄腾达,最好心怀天下,别搞得生灵涂炭。 刘芷月还想说点什么,但碍于廖嬷嬷在,她是母亲的眼线,道:“希望不会再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沈姮明白了刘芷月的意思,她是在怕成亲之后又变成和谢俭那样。 夫妻之间,本应该相互扶持,相互欣赏,彼此依偎,但到了现实中,大家都在盘算,计较。 而原主和谢俭,那是冷暴力,言语暴力夫妻的典范啊。 “嫡姑娘和未来的姑爷,定会相敬如宾,琴瑟和鸣。”沈姮送出自己的祝福,现代人总喜欢说爱,但在古代,爱这个字,几乎听不到,大家要的都是一个敬字,一个和字。 爱会随着时间消失,可敬字,和字,却是打心里产生的,也希望刘芷月能明白。 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刘芷月看着眼前这张面庞半晌:“你先去忙吧。” 沈姮起身,施了个简礼,出门时,又回头望了刘芷月一眼,她亦正看着她,她们之间的故事,她们和沈家之间的故事,要告一个段落了。 直到沈姮离开后,一旁的廖嬷嬷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姑娘,您为何对这位沈娘子这般特别?”她觉得沈娘子很普通啊。 第155章 迎着光时,很温暖 刘芷月看向窗外,嘴边浮起一个温柔的笑意:“迎着光时,很温暖。” 她不知道这个沈姮来自何处,只每次聊天,都能感觉到她对待生活的那份美好心境,最重要的是,这份美好期待她并不仅仅对她自己。 她爱生活,也会呵护别人的生活。 这份呵护,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接下来的几日,几乎都没见过谢俭的人,忙的都不在家。 很快,孟家人将前往越州迎亲,这一来一去,就得一个多月。 而在迎亲的前一天,吏部的封官文书也下来,谢俭去了中书省,而孟宣朗去了御史台,因着俩人的后台都挺铁的,允许他们迎了亲后上任。 当晚,谢家人拿着封职文书激动得睡不着觉。 不过沈姮也很好奇,谢俭怎么去了中书省,这可直接就是权力机构啊,得多大的后台啊,俩人回了居室,问出心里的疑惑。 “是王内侍的安排,王内侍是尚书省秦大人的人。”谢俭道。 沈姮已经猜到王内侍使力了:“那为何不让你去六部?” “你连六部都知道?” “不止我,所有人都知道。”小看她,沈姮还知道如今朝中分两派,一派是支持太子的人,另一派,是支持四皇子的人,至于哪些人支持,职位什么的她倒没搞清楚。 谢俭笑了笑:“当年,王内侍愿意为我作保科举,便是为秦大人招揽学子。而秦大人与中书令的龚大人政见不和。” 沈姮好奇地问道:“中书令是做什么的?” “处理宫廷中的事。”谢俭简单的道。 “仅仅如此,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沈姮可不相信这说词,王内侍费了这么大劲,怎么可能让谢俭去管什么宫廷中的事。 大材小用?在阿姮的心里,他很厉害吗?谢俭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中书令有一个封事局的部门,是负责接收给皇上的密奏。” 密奏?这是让谢俭去做细作啊,沈姮也就明白了,为何王内侍要从一个这么远的小县城来招揽人:“那得多危险啊。” “是危险。可也是进入了权力中心。”谢俭并不觉得害怕,相反,他很激动。 俩人边说边上了床安置。 沈姮打了个哈欠,叮嘱着:“阿俭,你万事要小心啊。” 谢俭轻嗯了声,转身看着已经有了些许睡意的人:“阿姮,你以前说过,活在人间,就要活得阳光,活得开心,活得潇洒。” 有吗?沈姮想了想,在刚来大丛时那会阿俭要去复仇,她说起过这话,点点头。 “是不是像庆王府嫡姑娘那样的人生算是了?” 一说到庆王府的嫡姑娘,沈姮睡意全消,也侧过身看着他:“你觉得她怎么样?”好难得会主动提起一个姑娘,看来是心动了? “阿姮,我给了自己十年时间,我会一步步变得强大,到时,你和大嫂,还有旻儿,也能像那位姑娘这样肆意生活。”谢俭一脸认真地说。 庆王府的嫡姑娘,不管是近看还是远看,都有些另类。但每次这位嫡姑娘出现,阿姮的目光会移不开,他观察了许久,得出阿姮羡慕这种生活的结论。 确实有些羡慕,但沈姮也挺满意当下的生活,一手创造起来得很踏实:“那你觉得这位嫡姑娘如何?” “什么如何?” “就感觉。” 他能有什么感觉?谢俭奇怪地看着她:“你喜欢就好。” 沈姮眨眨眼,她喜欢有什么用?索性直白地讲:“那你喜欢这样的姑娘吗?” “我已经成亲了。你是我妻子,竟问丈夫这种问题?”谢俭神情不悦,伸手捏住了沈姮的脸颊。 沈姮拍开他的手坐了起来:“起来,咱们聊聊。” “不聊。”谢俭知道她要聊什么,背过身。 “我脱胎换骨那会,可是说好了,先做姐弟,待日子好过些了,或者寻到了能共度一生的人,就和离。”沈姮旧事重提。 谢俭坐了起来,直视着阿姮清澈又冷静的眸子:“现在这样的我,你还不喜欢吗?” “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喜欢夫子那样的人,以后我也一定会成为像夫子这样的人。”谢俭认真地保证着,以前的他让阿姮不喜欢,他也不喜欢那时的自己,可他没有办法,那些正义的,阳光的法子,他和大嫂都用过,没有人帮着他们,也没有人拉他们一把。 望着谢俭清冷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沈姮并不为所动,温和地道:“阿俭,每个人都有他想做的事。你要为公公申冤,要找回兄长,要去做个大官,或者选择和夫子一样的志向。我也有想做的事。” “那你去做,我会帮着你。”只要不离开他,他都能顺着她。 “人不是依附于另一个人而活。我的意思是,我们并不合适做夫妻。”沈姮觉得自己这些话太过现代术语,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相信谢俭是懂的,他这么聪明,一点就透。 “不适合?你已经是我的妻子。” “阿俭,你以后会遇到一个让你心跳加快,让你魂牵梦萦的女子,你会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想见到她,想看到她,你对我有这样的感觉吗?” 谢俭拧起眉:“你最近又看话本子了?这种书就该禁。” 说了这么多,结果归于话本子?沈姮觉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这跟话本子有什么关系,男人女人在心仪倾慕的人面前,本来就会心动加速,还会脸红心跳的。” “你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跟谁心动加速,脸红心跳了?”谢俭向来透着微凉的声音难得地有了丝起伏。 “我没有。”就算有,也是上辈子的事了,沈姮不想回忆。 “那你为何说得有模有样的?”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现在是你的夫君,我们的心里应该只有彼此。沈姮,你得守妇德。”谢俭生气地说。 沈姮:“……”这是哪跟哪啊,真是说不清了。 直接躺下,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谢俭眼中闪过一丝得逞,可躺下时,又拧起眉,阿姮说这些话时,就像她曾经经历过,想到她曾经和李胜私奔,难道她对李胜,不可能,莫不是那个曹春生,肯定不是,夫子吗? 绝对不成。 第156章 那你快揉揉,就不疼了 第二天,风和日丽。 沈姮起床梳洗后进灶房用食,没想谢俭还没走,看到此时的他眼珠子不禁被亮了下。 谢俭的迎亲华服是孟府给准备的,用上等的锦缎制成。 真是人要金装,穿在长得还算出众的谢俭身上,玉质金相,惑人眼神。这小子快有180了吧,这两年长的速度就跟笋似的,蹭蹭地冒。若不是年少的脸上还带着点青涩,瞧瞧这宽肩窄腰,身形笔直修长,又一副沉稳的模样,还以为是个持重的男子。 看见阿姮进来谢俭心里寻思了下,阿姮所看的狐妖传他也翻了几页,还有大丛志中翻得最多的那几页都是有关后妃和帝王的,厚厚的大丛志关于后妃的也就几页,竟然被翻旧了。 她是有多喜欢看这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谢俭不喜欢这种,他脑海里要做的事太多了,这种于他而言是不切实际的,但若阿姮喜欢…… 沈姮也就多看了几秒,正要去灶锅里拿给她热着的早食时,胳膊被人一拉,下一刻,身子被拥进了一个宽阔但还略显单薄的怀里。 “谢俭,你干吗?”沈姮被吓了一跳。 “阿姮。”谢俭紧拥住怀里的女子,温柔地说:“我此去越州,至少一月,家里的事,你和大嫂要多多辛苦了。” “我知道。”沈姮推开他,好好讲不就得了。 推开让谢俭眉心染上不悦,又将她抱进怀里:“我还没说完。若有事,就去找厉虎,他能帮你。” “厉虎成了亲,我哪方便去找他呀。”沈姮再次推开他,哪知他纹丝不动。 “总之,有事你就去找他。”只要他权势渐大,厉虎和大隗世代便会是他的家生奴,大隗被他派去做别的事了,留下厉虎护着家里。 “知道了。你放开我。被大嫂看见了像什么样?”沈姮再次推开了他,突如其来的。 谢俭神情顿时不快,一使劲,又将沈姮抱进了怀里,随即怔了怔,方才的拥抱并没有用力,这次一用力,只觉得碰到了软软的什么。 沈姮胸口一阵疼,过些日子葵水便要来,因此这几天胸前微胀,被谢俭这么一使劲,撞上了。 虽说不解情,但男女之别谢俭自是知道,神情颇为不自在,也就刹那而已,眼前的人是他妻子,没什么好别扭的:“我撞疼你了?那你快揉揉,就不疼了。” “谢俭。”沈姮咬牙切齿地喊出两字,真想揍人。 夏氏买菜回来时,觉得灶房的气氛怪的很,阿姮脸色黑沉,谢俭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安静地坐着。 很快,孟家的马车过来。 “那我走了。”谢俭看着大嫂和妻子。 沈姮不想被大嫂看出端倪,免得大嫂借机说点什么,便朝着谢俭微微一笑:“一路顺风。”晚点回来。 谢俭清冷的眸中这才闪过笑意:“等我回来。”说着进了马车。 后面这句话可是对着阿姮说的,夏氏看了眼远去的马车,又望了眼弟媳,笑了笑,相信很快旻儿就会有小弟弟小妹妹了。 谢俭走后,沈姮是松了口气。想到灶房发生的事,暗下定决心,等这家伙从越城回来之后,她一定要说清楚和离的事。 不过这家伙对庆王府的嫡姑娘真的没感觉吗?那么鲜活亮丽的一个姑娘,像是阳光一样,和谢俭的性子应该很互补吧。 之后的几日,又是阴雨绵绵。 春雨几乎都聚在四月开洒。 不过沈姮很喜欢四五两个月份,这个时节的春笋真的是又嫩又甜,每天回来吃到咸肉蒸春笋,那一口咬下去,实在是美妙。 这一日,沈姮已经看完了大丛志,就是后妃那部分,别的也翻了翻,吸引力不是那么足,想着早些睡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音。 “谁啊?”夏氏出去开门:“你不是孟家铺子里的伙计吗?” “大嫂好记性。沈娘子在家吗?” 沈姮出来时,一看是孟家铺子的伙计:“你怎么来了?” 伙计着急地说道:“沈娘子,铺子里又闹了小偷,掌柜让你去清点一下货。” 这么大的铺子,还有护卫打手,闹小偷?沈姮一脸奇怪,也注意到了这个又字,这个借口在上次陆大人出问题时用过,难道不是铺子的事? “别愣着了,快去吧。路上小心。”夏氏觉得现在的小偷怎么这般猖狂,孟家铺子都遭了两次小偷了。 就在沈姮和伙计朝着孟家铺家去时,才转角便见着了受伤的古锋。 “古锋大哥,你怎么受伤了?”沈姮吃惊地看着他一直流血的胳膊。 古锋连眉都未蹙一下,脸色严肃地道:“沈姮,真正受伤的人是大人,我和于威还有任务在身,没有人照顾大人,只好来找你,还请见谅。” “陆大人受伤了?”沈姮心里一沉:“说什么见不见谅的,快带我去见他。” “他会带着你去大人那里。其余的待有时间再跟你细说。”古锋不再多说什么,四处望了眼,捂着伤口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下。 沈姮也顾不得想孟家铺子的伙计怎么是陆大人的人,俩人一路急走。 夜已深,这样的居民区小巷子只要入了夜,都不会有什么人。 很快,俩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宅子面前。 宅子不起眼,和周围的宅子一样是二居室一灶,沈姮走进了其中一间后,便见着陆大人昏迷在床上,脸色苍白,青色衣衫沾满了血,一名大夫一直在给他止着血。 “沈娘子,大人就拜托了。我不便出来太久,先离开。”伙计说着,离开。 “有人来帮忙就好。你快去烧些水来。”大夫一边吩咐着一边取出药丸给陆纪安喂下。 见大夫不慌不忙的样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沈姮这才匆匆去烧水。 烧水,上药,洗去血衣,又煎药,等一切都告一段落时,已过丑时(1:00)。 大夫见伤情已经稳定下来,悄然离开,留下沈姮守着。 累了几个小时,终于能休息。沈姮坐在凳子上守着陆纪安,烛火的光影下,陆大人的面庞并不像平日里所见的那般平静剔透,时不时地蹙起眉,估计是伤口疼了。 第157章 绝对实力之下,谁也逃不掉 见他额上有细汗,又忙去绞了汗巾来擦,好不容易见他面色有些平静下来,将汗巾放回架子上。 沈姮也才有空打量起这间屋子来,很简单,就一桌一椅一床,还有个小书架。 “这些书。”沈姮翻开,每一页上都有批注,这些字流水行云间透着沉静稳重,这是陆大人的字迹,跟两年前送给谢俭的墨宝一模一样。 这是陆纪安的宅子吗? 沈姮又翻了另一本,并不是书,而是一本手写的稿子,只写了两个字,正要随手一放时,发现书里夹了张纸,抽出一看,写着一行字: 一世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 正当沈姮想着这话的意思时,听见床上有动静,忙走过去,发现陆大人神情并不安稳,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竟然发起烧来了。 因大夫交代过会发烧,沈姮也不慌,只拿过汗巾给他不停地擦去额上渗出的汗珠。 此时,陆纪安缓缓睁开了眼睛,当看清眼前的人时,有些微怔:“沈姮?” “大人,你醒了?”沈姮高兴地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姮将古锋来叫她的事一说。 “荒唐。怎可叫你来照顾我?”陆纪安见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人,虚弱地道:“你赶紧回家。今日之事不可对外多言,与你名声有毁。” “我若走了,就没人来照顾你了。”沈姮知道礼教苛刻,但陆纪安这般模样,她也不能一走了之呀,若不是真的没办法了,古锋又怎么可能来叫她呢。 “我无碍。” “大人发着烧,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哪里无碍?” 陆纪安确实浑身无力,发的烧也让他有些昏昏沉沉,但男女大防必须谨守,他不可害了沈姮:“沈姮,我真的无事,你……”猛地睁开了眼睛,只因沈姮的手放在了他额头上。 “大人,该吃药了。”越来越烫了,沈姮收回手,拿出一旁盏中温着的草药放桌上:“大人放心吧,我来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爱惜自己的名声,也爱惜大人的名声,所以一定会格外小心。你这模样,我今晚是不会回去的。”说着扶起他。 陆纪安此时只着了件内衫,其余的皆被大夫给脱了去,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这般不体面的跟一女子相处:“沈姮,我自己来。” 沈姮知道陆纪安有着极好的教养,克己慎独,守心明性,但现在这情况,他一个人根本撑不过来,因此并未听他。 “沈姮,多谢了。我自己能来。”陆纪安再次开口,希望她能放开自己。 直到用枕头将他头微垫高后,沈姮这才收手,将草药端过来给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哎,她啥样没见过呀?这么大的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陆纪安不自在地接过草药一饮而尽,抬眸见沈姮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略微不自的咳了声:“我没事了。” “大人不必介怀,好好养伤才是最重要。”沈姮倾身又帮着他盖被子。 不必介怀?陆纪安看着眼前的正专心给她盖被子的女子:“你这般照顾一个外男,可为阿俭想过?” “没有。” 陆纪安:“……” “这种时候还想东想西的干吗,夫子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好了,快闭上眼睛休息吧。”沈姮希望这碗草药喝下之后,能退烧了,然后好好地睡个觉。 很快,陆纪安在药力的加持下沉沉入睡。 此时的沈姮也困得不行,连打了几个哈欠正要躺桌子上睡时,敲门声响起,门被打开,于威走了进来。 “大人?” 沈姮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大人才睡着。” 俩人来到了灶房,沈姮点上油灯,这才问道:“于威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刚查到谢家的事应该跟皇家有关,我们就遭到了追杀。”于威一脸凝重:“要真是皇家,那事情就严重了。” 沈姮之前已经听到谢俭在说怀疑,这么说,现在是能肯定和皇家有关了:“你说的有关,到底是什么原因啊?”她的脑袋也就只有狗血的那种桥段,什么流落在外的皇家子嗣,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再不济,狸猫换太子什么的。 但创作归创作,这种事离了个大谱,上回她说出来时,谢俭还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这也是大人和我们不解的地方。” 这么秘辛吗?沈姮又问:“你们是怎么查到这事跟皇家有关的?” “大人将这里的事跟山长说了,山长便说,他曾听一位挚友讲过,有种名叫祝由术的医术能让人忘记前尘仍旧能像无事人一般生活,阿俭的大哥极有可能是中了此术。” “祝由术?”沈姮对这个词倒是不陌生,月薪不过几千的她,短视频还挺喜欢刷这种的,什么山海经,什么史前人类,什么上一个文明。 上古时期便有了祝由术的存在,不过这么一说就显得玄幻了,现代人更喜欢叫它精神疗法,催眠术也是其中的一种。 “是。听说这种医术能在人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偷转人生。阿俭的大哥极可能便是如此。” 沈姮一直来都不太愿去想阿俭大哥和大嫂之间的事,想了也无解呀,可若祝由术是真,以后阿俭兄长如何面对大嫂和旻儿? 大嫂又该如何承受? 作为女人,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丈夫,七年啊,就算是被迫的,有些事也很难说清了。 沈姮问道:“于威大哥,这祝由术可解?” “能解。祝由术每三至四年要重新进行封术,如果中间断了,记忆就会回来。大人朝着这个方向一查,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且与皇家相关。可恼被发现了,若这个时候阿俭在就好了。”于威恼恨的说。 看来对方也很小心谨慎啊,沈姮问出心里一直存在的疑惑:“于威大哥,为何每次都是大人出事,阿俭却一点事情也没有?既然知道大人在查的是阿俭的事,直接对付阿俭不是更简单吗?” “大人曾说过一句话,猫捉老鼠之前,会先耍一耍,绝对实力之下,谁也逃不掉。”于威说道。 好一个自大的绝对实力啊,沈姮抿紧了唇。 第158章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 “对了。”沈姮又想到了一个人:“王内侍肯定也查过阿俭家的事,他可是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个老奸巨猾的。”于威冷哼一声:“他对谢旻倒有几分真心,至于其他的,一概不掺和。” 事不关己,不想沾染是非也正常,沈姮道:“既然他对旻儿有真心,就不会落井下石,这就够了。” 于威微讶,一般的女子还不见得会想到这一层:“大人也是如此说的。” “于威大哥,那你们知道是哪个皇族中人在针对阿俭一家吗?”沈姮问。 “我们查到,七年前去南明县的人中一共有四人,其中一人便是虞郡公,其余三人还未查到,不是皇子便是王爷。只查来查去,都与谢家无关系。”没有关系,却把谢家逼至绝境。 就在俩人说着时,屋里传来了几声轻咳。 “大人醒了?”于威起身。 “我给大人盛个粥。”沈姮忙去木橱里拿粗碗。 陆纪安醒来时,烧已经退了,正挣扎着坐起,于威走了进来。 “大人。”于威忙上前帮着大人拿了个垫子半卧:“大人放心,一切按着计划在进行着。” 陆纪安点点头:“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都是小伤,只有大人的伤比较重。”大人是为了护下面的人才受伤的。 “古锋呢?” “还还未回来,属下等会儿便去老地方接应他。” 屋外,沈姮拿着粥正要推门进去,听得陆纪安道:“你怎么能把沈姮叫来照顾我?成何体统?” “属下知罪,可也没有别人能侍候大人。”于威道,大人身边没有女眷,所有的事都是他和古锋俩人分担着,他们只要一起出任务,大人不受伤还好,受伤的话,身边压根没什么体己的人,让他如何放心。 “那也不能牵连到她。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和我一起查案,断案,应该知道这世道对女子有多苛刻,但凡受案的人中有女子,仅仅是一个怀疑,都能定个莫须有的罪。”陆纪安的身体还是极度虚弱,说了这几句话,就有些头晕。 沈姮心中动容,她来大丛三年,还是第一次从一个男人口中说出如此维护女子的话来,陆大人将所有的事看得无比透彻。 于威道:“属下明白。” “再者,此事都未知会过阿俭,你亦要顾他的感受。” “您是他的夫子,见您受伤了,身边又没有人照顾,定不会怪我们的。” “不怪,不代表不会在意。更何况,沈姮对他而言,是极为特别的人。” 沈姮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进去。 “大人,吃点粥吧,温温的,刚好。”沈姮正要将粥拿过去,被于威接过,递给了陆纪安。 陆纪安也就吃了小半碗,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再支撑,不一会又沉沉睡去。 因着于威还要去接应古锋,守了一会后离开。 沈姮不敢睡着,担心陆纪安又烧起来,干脆拿起桌上放着的书来看,原本以为枯燥乏味,没想在看见这位大人写的注解时还能看得进去。 “不逆诈,不亿不信?”沈姮喃喃,这句话她懂,就是说不要主观的凭自己的假想去怀疑别人在欺诈,怀疑别人不诚实。 翻了一页,是一则小故事,陆纪安的心得写着:不修其身,虽君子而为小人。 “都是一些做人的道理啊。可是又有几人能做到呢?放在现在,这种鸡汤,只怕没有人会喜欢听。因为做不到啊,还不如刷个短视频,看个爽文来的自在,大家都会选择这种轻易能做到并且让自己感觉到舒服的事。”沈姮看向床上睡着的人。 可陆纪安却能做到,言行一致,知行合一。 这样的人太少了。 沈姮就挺想做这样的人,朝着自己所理想的生活努力,几年,几十年,一辈子初心不变。 哎,太难了,她估计做不到吧。 时间过得很快,在沈姮边看书边有点小悟时,陆纪安醒了过来。 沈姮忙走了过去,下意识的要去摸一摸他的额头,陆纪安偏过了头。 只得收回手,见陆纪安转回头,沈姮又伸出手搭上他额头感知下温度。 陆纪安:“……” “大人,我人都在这里了,今晚咱们就不拘小节。饿了吗?”沈姮问道。 陆纪安摇摇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来都来了,自然要先照顾好大人。” 陆纪安看了看天色,夜色褪了不少,看来很快就要天亮了:“我没事了,你早些回去。” “知道了。”沈姮点点头,她也困了。 “沈姮,你性子不拘小节,有些像男孩般爽快利落,可这些不管落在哪里都是不合时宜的,还会给别人造成困扰。”陆纪安的声音没像方才那样虚弱。 她给他造成困扰了吗?沈姮沉默,她只是在尽照顾他的责任而已。 “阿俭是你丈夫,你却完全不顾他的感受。有想过这样会伤害到他吗?” 客观地说,陆纪安这话说得没错,沈姮道:“大人说得严重了。”伤害俩字还不至于。 “阿俭在意你,重视你。”陆纪安知道自己在谢俭心目中很重要,他敬他这个夫子,也护着他这个夫子,但有时查案查得晚了,他让阿俭睡在自己这里,阿俭总会说不想让沈姮在家等着他,“你亦要把他放在心里。” 沈姮:“……”放心里? 见沈姮不悦着一张脸,陆纪安笑了笑,看来不喜欢听他说啊:“沈姮,若我有一天不在了,你可要看好他啊。” “大人要去哪?”沈姮问。 “我只是这么一说。” “阿俭都十七了,自己会看好自己的。”沈姮不想再给自己添什么压力,也不想乱承诺。 陆纪安摇摇头:“他不一样。”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她不可能看他一辈子,沈姮觉得现在的谢俭相比之前的已经很好,如今她并非在自己所知道的历史中,谢俭像现在这样走下去,绝不会变成那个大奸臣。 “你们是夫妻。自然要相互扶持。阿俭的性子,”有些事沈姮不知道,而自己和沈姮能像现在这样说话,今晚之后几乎不会再有,陆纪安想了想,作为要和阿俭共生一生的人,有些事还是要知道的:“自他来皇都之后,已有十几人死在了他的手里。” 第159章 我与你不同 “什么?”沈姮愣了下。 “他培养了一些自己的人,只听他命令行事。好几回,当我饶恕了那些探子时,他都会让人赶尽杀绝。”原先他并不知道,后来发现时,他骂过,说过谢俭,都没什么用。 谢俭心里有个角落是对他封闭的,或许沈姮能走进。 “探子?”沈姮虽然不赞同杀人,但陆纪安就她知道的已经两次涉险,不知道的肯定还更多:“赶尽杀绝虽残忍,必要时,不也应该的吗?”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望进这双平静剔透又给人无比温暖的黑眸,沈姮想了想,怎么说呢?就她的想法而言:“是,也不是。我想那时,你肯定很危险,阿俭才这样做的。他也是在保护大人。” “你觉得坑杀俘虏是对的吗?” “杀了他们,他们已经没有战斗力。可是放了他们回去,以后又会来杀我们。我也不知道。” 陆纪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温声道:“阿俭有野心,他想做人上人。当处在一定的高位,分不清周围的人是不是有威胁,是为昏庸。为了避免以后的伤害而对怀疑的人直接格杀,是为暴虐。只知除掉对手,而无御下之手段,是为无能。” “可我们现在还很弱小啊。我们现在无能也很正常吧。” “因为无能,便毫不犹豫地杀人,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残忍,最终会众叛亲离。沈姮,阿俭一路走来,你是最清楚的。”陆纪安道。 沈姮想到了刚到大丛时的谢俭,那时的他就像他们现在说的弱小而无能,唯一想到的就是杀人报仇,可当他拿起刀的那一刻,沈姮记得自己那会是有多害怕这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年。 因为他眼中只有恨意和无情,丝毫没有理智。 失去理智跟疯子有什么区别? 她还记得他那双骨节分明又冰冷的手掐住自己脖子时的那份窒息感。 若他最终真的失去了理智,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逃离这种人。 很多人觉得当时她阻止谢俭杀人,是在劝他善良放过那些伤害他的人。不是的,他劝的不是谢俭宽恕仇人,而是劝他放过自己。 仇恨有很多种,赔上自己的方法连下策也谈不上。 杀人,只会让人堕落得更快。 沈姮点点头:“我明白大人所说话中的意思。” 陆纪安觉得不管他说什么,沈姮好像都能明白,这双清澈的黑眸里没有一丝迷茫:“我和阿俭在一起的时间有限,你不同,你们是夫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所谓夫妻,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你要谨记。” “不瞒大人,我和阿俭是要和离的。”沈姮道。 陆纪安愣了下:“和离?” “对。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不可能一心只扑在阿俭身上。他得学会自己成长,夫子的这些话,要让他自己来理解。仅仅是我在旁守着有什么用?”沈姮简单明了地说:“我也没这般能力。” 她又不是谢俭的监护人,再说,这小子都十七了,迈过年便是十八,成人了。 陆纪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和离?” “大人没有听错。” “你为何要与阿俭和离?” “我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沈姮说道,见陆纪安颇为意外地看着自己,道:“大人不也是有自己想要做的事而和那位夫人和离的吗?” “我与你不同。” “有何不同?” 他并不是为自己,陆纪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至亲之人受冤而死,皆因为官者的不作为,视人命为草芥。 这种官,雀鼠是已,虎狼是已。 他也曾经和阿俭一样迷途。 他发现世间之人的善心是随着别人而别的,行一善时,发现旁人不顺他意,善念即断。 与之相对,恶亦如此。恶念一起,若有阳光之人相助,恶念即断。 也因此,这一世他立志教化世人,希望有朝一日,世间美好,百姓生活安定。 十人中有一人警醒,则济一人。 百人中有十人警醒,则济十人。 这一人,十人,推之千万,辗转无穷。 但这些只是他一个人的做法,不可强求给别人,既然沈姮有自己想要的人生,想过的生活,陆纪安温和地道:“你和阿俭若真的走到这一步了,也要各自安好。” 这句话让沈姮的心里有些复杂,她以为陆纪安会对此说教她,没想到这般开明,各自安好?这也是在祝福她和阿俭吧。 此时,敲门声响起,是于威和古锋回来了,古锋身上带着伤,见过后去了另一间居室休息,而她则被于威送回了家。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 隔壁的冯嬷嬷去宁王府越发的勤快,毕竟刘芷月八月份就要嫁去越州,听冯嬷嬷所说,刘芷月也非常的努力,内宅的事每一样都好好地在学。 转眼便到四月底,再过个五六天,谢俭,孟宣朗,武晋便要到家。 这日,正好是小旻儿回家的日子,冯嬷嬷特意做了小家伙最爱吃的糕点,几人玩了个把时辰才休息下来,夏氏抱着儿子在一旁问着这个月来的学习。 因着谢俭一路从秀才考到了进士,夏氏对儿子的学业也格外关注。 这边沈姮和冯嬷嬷一边坐在屋檐下喝着下午茶一边聊着天。 “阿姮,阿俭进了中书令后,怎么着也是个八品文官。到时,你们搬去了天子赐下的府邸,老婆子就孤单了。”冯嬷嬷想到那时又是孤身一人,心里已经开始万般不舍。 “天子会赐下府邸吗?”这个沈姮倒是没有想过,那就能省下一大笔租金了。 “朝廷所有的有司衙门中,就只有尚书省,中书省内任职的官有官舍,你们和王内侍这般亲厚,分的也会是好宅子。”冯嬷嬷笑着说。 “若真的分到官舍,以后我们也会常来看嬷嬷的。”有免费的官舍住,沈姮自然选免费的,中书省可是最高权力机构了,分的官舍定不会差,加上又有王内侍的关系在,心里也确实舍不得嬷嬷:“到时,嬷嬷也常来看我们。” “好。”冯嬷嬷已经把谢家人当成了一家人,她一个老婆子无依无靠,原以为习惯了,谁想处久了,每天都盼着热闹,虽说大家还是在皇都,住远了总归不一样。 第160章 我没什么野心 夏氏知道有了免费的官舍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一直在说着能省下不少银子,也不用谢俭太过辛苦之类的话。 说到银子,沈姮晚上也数了数自己的存款,除了原主留下的二百两,还有自己这三年下来存的私房钱,一共有了二百二十两。 谢家的日常开销都是谢俭的银子,且他还一直在抄书赚外快,每个月会交大半的银子交给夏氏打理家中事务。 当然了,沈姮每个月也会把自己的生活费,包括劳务费给大嫂。 当初她给旻儿治病的银子大嫂和谢俭要还给她,毕竟是她的嫁妆,在大丛朝,女子的嫁妆属于私人财产,哪怕和离之后也能要回来。 不过她拒绝了,毕竟原主两年来吃喝拉撒都在谢家,用的也是谢家的东西,那几两银子实在算不得什么。 沉甸甸的银子在手,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五月刚到,迎亲小队准时回到皇都。 孟宣朗真正成亲的日子是在五天后,这五天,新娘子就住在孟家城南的别苑里。 一个月不见,谢俭瘦了不少,沈姮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有些敏感,觉得这小子的言行举止貌似又成熟了些,不过这个不重要,她的专注力都在带回的特产上。 各种各样不同的糕点还有蜜饯。 “孟公子都成亲了。”夏氏笑着说,“阿俭,你比孟公子早成亲这么多年,若是让他先生了娃,定会被孟公子,武公子取笑的,前几天旻儿回来,一直说着想要个弟弟呢。” 大嫂突然来这么一句,沈姮差点噎着,赶紧给自己倒了杯水。 旻儿什么时候这么说了?她可没听到。 夏氏也就点到为止,笑笑地离开了灶房。 一时,沈姮有些尴尬,余光瞄了眼谢俭,发现他正认真地想着什么,就在她要走出灶房时,谢俭平静又清冷的声音传来:“宣朗成亲那日是个好日子,咱们圆房吧。” 如此直接。 沈姮在对上他深沉的平静无波的黑眸时脑子空了三秒,也直接的道:“不要。” “你还想着离开我?”谢俭不明白。 “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做那你去做,我不会妨碍你。” 话题就这么突然地来了,沈姮心里也没个准备,她觉得这种事应该是俩人在某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而不是现在这样突然地聊。 既然说起了,沈姮道:“阿俭,我曾问过你,以后你会遇到一个让你心跳加快,让你魂牵梦萦的女子,你会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想见到她,想看到她,你对我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谢俭抿紧唇,他每天脑海里只想着替父亲申冤,认回兄长,和背后之人较量,壮大他现在的势力,更要借此努力往上爬。 此次去越州,为了笼络人心,他各种心计,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哪有心力再去想女人。不过阿姮不一样,不管何时他都在意她的感受。 想到包袱里放着几本话本子,他也认真看过了,谢俭道:“我有你了,为何还要去想别的女人?行,我知道了。既然你喜欢男欢女爱,风花雪月,我也能做到。” 不会的,他学。 “谁喜欢男欢女爱,风花雪月了?”沈姮气结,好吧,硬要这般总结,貌似也没错,年轻人自然而然地就这样了。 谢俭有些疲惫地说:“累了一个多月,今晚早点睡吧。”说着出了灶房。 居室内。 沈姮看着正脱外衫的少年郎,觉得聊到这份上了有必要说清楚:“阿俭,我们一开始说好的,等日子好过了和离。我是认真的。” 谢俭坐上床,神色冷淡,目光微沉:“为何要等到日子好过了才和离?” 沈姮也不瞒他,反正他也猜得着:“我那时提和离,你和大嫂也不会同意。”婚嫁要花费巨多,这一点,现代也是如此,什么房子,车子,收的贺礼等等。 对普通人家来说,娶一次媳妇,可谓伤筋动骨。 更何况礼教森严,宗族抱团的古代,被休回娘家的女子几乎没什么善终的人。 当然,也会有人说不是有李清照吗?如此勇敢的女性,怎么不学着点。 却没人知道,李清照以罪名告发丈夫提和离,是她众多条路中风险最小的选择,她本要获刑,因亲属大多为官,颇有人脉,从几年的牢狱之灾直接变成了拘留几日,便放回了家。 原主有什么呢? 谢俭垂眸,接着她的话所说:“确实不会同意。花了所有的银子娶了你,又怎么可能和离。就算你强行与我和离,那也只能回娘家,你的人生再也无法自己做主。他们若把你再许人,你也不得不从。算来算去,还是继续在谢家最为合适。” 是啊。被休或是和离回了娘家的女儿,父母是能强制再行婚配的。 父母在,也立不了女户。 谢俭抬眸冷看着沈姮:“所以,你在拿到断亲书时,心里早就对这一切盘算好了,是吗?” 沈姮老脸一红,哎,还是嫩了点,算计被瞧出会脸红,瞧瞧谢俭,就没见他脸红过。这种事嘛,大家心里知道就好,没必要明面上说。 “我也没想得那么远。” 谢俭冷笑一声:“三年过去,你学会了如何做生意,有了一技之能傍身,又从南明县顺顺利利来到了皇都,认识了各路铺子的掌柜,人脉亦积累不少。可以独立了。” 这小子看得门清啊,既然说开了,沈姮索性就承认:“对。我就是这么计划的,怎样?你有意见不成?有也没用。” 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哪有这种道理。 谢俭叹了口气:“我没意见。可是阿姮,我的仕途不会仅仅是个八品部下,你就没想过再计划计划?” 沈姮微怔了下:“计划什么?” “以十年为期,我定会步入青云之上。到时,你用我之力把生意做满全天下,也是易如反掌。”谢俭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阿姮,一个人做事有计划,那是好事。可野心不足,不过就是碌碌无为。” 谢俭的身高已经超过了她许多,沈姮要微仰着头才能面对他,这般近的距离让她忙后退了一步:“我没什么野心。” 第161章 博弈 她从没想过以后要怎么发达,务实地走的每一步。 健健康康地生活,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就行,最主要的是,行随念动。 尽管人活着都会受到各种各样事的羁绊,甚至制衡,她也能接受。 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也是为了保障生命安全和人类文明的延续。 “你不是说,要把生意做遍大丛吗?”这话还是阿姮自己说的。 “那是志向,豪言壮语总要有的,给自己打打气而已。”鸡汤多鲜美啊,只要不过敏,每天喝个一盏有益身心啊。 谢俭冷着脸。 话到这个份上,沈姮直说了:“阿俭。你并不倾慕于我,我对你亦无半分的爱慕。” “那你倾慕谁?”似想到了什么,谢俭黑着一张脸说:“夫子吗?古锋大哥跟我说了,你半夜去照顾身着单衣的夫子,俩人独处一室的事。” 这跟夫子有什么关系?沈姮被这话气着了:“什么叫身着单衣,俩人独处一室?不应该是大人受伤了,古锋大哥无计可施之下才来找我的吗?我和夫子虽然独处一室,那也是在照顾受伤的人。哪有受了伤的人还穿着外衫躺在床上的?伤口不用敷药啊?” 说起来,自那晚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夫子了,应该早就痊愈了。 “夫子把南明学院的谭媪叫来了。往后不需要你去照顾。”谢俭冷声道。 谭媪?沈姮对这个名字不太有印象了,但不知为何听到这事心里还是挺郁闷的:“我明明是被叫去照顾人的,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只知道说我?你们说的那些什么破规矩的,我能不知道吗?可夫子受伤如此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丢下他离开。” “夫子也说你了?” 沈姮点点头,觉得委屈。 谢俭嘴角微扬:“你说得对,夫子就算要说也应该说古锋大哥。和你无关。”怎么能说他的阿姮的。 听到谢俭这般说,沈姮心里好受了些。 听得谢俭又道:“夫子这次受伤极重,以风邪入体为由告病三日,三日后强撑着上值,养了半个月才有起色。” “夫子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 沈姮松了口气:“你别岔开话题,和离的事,我认真的。” 竟然能看出来了,谢俭拉过沈姮的手坐到床上,一脸正经地看着她:“阿姮,我一到越州彭家,那边就有人打听我是否有家室。说我玉树临风,高洁傲岸,气宇轩昂,实乃良配。” 沈姮:“……”不得不说,前三个成语还是可以用的。 “一听我乃当科进士,他们便想把彭家小妹许配给我,我便说已有家室,且妻子蕙质兰心,贤良淑德。”谢俭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阿姮的反应。 沈姮囧囧地看着他,这小子是想让她觉得他很抢手吗? “阿姮。我以父亲的亡灵起誓,这一生只有你一个女人,绝不纳妾。”谢俭一脸认真地说。 绝不纳妾?沈姮心里还真有些触动,她相信谢俭的话,毕竟在她所知道的历史中,谢俭确实没有纳妾。 可她并不想这样过一生,成亲之后接下来的便是生儿育女,一辈子陷在家庭里,直到老。 若丈夫是她心仪之人,并且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能理解和包容,说的做的都能想到一起的男子,她也愿意,而阿俭,不是那个人。 见阿姮没说话,谢俭的目光落在眼前粉红唇瓣上,不知为何,心漏跳了两拍,内心有股子莫名的躁动,不禁缓缓低下了头。 沈姮见谢俭一点点地凑近自己,抬手重重的捏住了他的脸颊:“干什么?” 脸上一疼,谢俭痛呼了声,什么漏跳,什么躁动,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你放手,疼。” 沈姮又重重的一捏:“以后不许这样。”她既然并没打算留下,俩人之间也要保持着距离,如今有多余的屋子,她该搬出去住才是,但想到大嫂那一关,她若搬出去,怕是天天得念叨。 谢俭揉揉被捏疼的脸颊,心里有股子气,他都这样了,还想怎样?下一刻,捧起沈姮的脸,朝着她的唇重重地啄了下:“偏这样。”不解气,又啄了下,还是不解气,连着啄了三下,这才放开她。 沈姮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 “不和离。累了,睡觉。”谢俭解了气,翻开被子躺了下去,背对着沈姮。 也就是唇被碰了几下,小样,但沈姮被气笑了,怎么这么幼稚呢?他说不合离就不合离啊?狠狠地在他身上打了几下,这才入睡。 俩人背对着彼此,谁也不说话。 好半天,谢俭转过身,看着沈姮的身影半晌,那就换个方式吧,委屈地道:“阿姮,我错了。” 沈姮冷笑一声,不理他。 “孟家能把生意做得这般大,一来是善于经营,二来也是宣朗的曾祖父是当今天子的帝师,天子对孟家关照有加的关系。” 这点沈姮知道,有关生意,下意识地认真听着。 “你看,你一心做生意,而我在仕途上奋斗,你尽管好好地去经营,而我亦可用我的人脉为你铺路。这点和孟家类似。但我们是夫妻,比那些生意场上的人更为可靠和信任。你我现在没有倾慕之人,能更好地把心思都放在生意和仕途上,若有一日,你有了爱慕之人,我定写下和离书。你说呢?” 沈姮竖着耳朵听着,想想也是有道理的,不,很有道理。 做生意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人际关系啊。 谢俭是有这本事的。 爱情,哪有事业来的可靠。 等谢俭找到了倾慕之人,就算她求着要留下,人家也不会容她啊。 也不差这一年两年的。 谢俭又加了句:“不过,我打理关系也需要银子,你赚的银子得分我一些。”互惠互利,更能让人心安理得。 随后安静地等着,以前弱小的自己无能到只想拿起刀一了百了,慢慢的,他发现一切事情不过就是人与人的博弈而已,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通过言行预判对方想要什么。 失败了再换个方法。 只要最终的目的能取胜。 沈姮转过身看着他,少年眼里清清冷冷的,多看一眼还是能发现有些暖意的:“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162章 专志于商道的人,又岂是她这般散漫 和往常一样,谢俭在天刚萌之时醒来,但这次并没直接起床,而是支起胳膊看着身边人安睡的面容。 阿姮的轮廓还带着些奶胖,哪怕在微暗的屋内,亦能看到奶胖的脸上那抹睡红,睡得可真香。 自家破后,他的睡眠就变浅了。李斗李胜的事出后,一点响动便能影响到他。但阿姮在身边,哪怕浅眠,他也能睡得好。 “没有野心?”谢俭喃喃,有点难办。 阿姮会被他说服,是因现在她对做生意的前景无比期待,没有得到过,自然干劲十足,想有一番作为。 可她和夫子是一类人。 夫子破案多年,有雷霆手段,治世之才,身后又有孟家和南明书院支持,只要他愿意,三省六部定有他的位置,可他志不在仕途。 阿姮真正想要的亦不是做大生意,成为首富。专志于商道的人,又岂是她这般散漫,遇到一样好吃的就一副享受,世间美好的模样? 不管是夫子还是阿姮,他都希望他们能一辈子陪着他,他亦会护他们一辈子。 轻轻开门出去时,灶房炊烟袅袅,大嫂已经在做早食了。 夏氏正将灶里的红碳放到瓮里,见小叔子进来,道:“阿俭,你昨天才回来,不多睡一会儿呀?” “睡够了。” “你等一会,粥再给闷一下棉稠些。”、 “大嫂,有件事要拜托你。”谢俭从木橱里拿出配菜时说。 “什么事啊。” “家里的事,你不要都一个人揽着,多交给阿姮一些打理。” 夏氏愣了下:“什么意思?”倒也没别的想法,阿姮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自然是需要她来打理,不过以前阿姮一直不愿意。 “家里的事都不用她操心,每天除了一日三餐,便只是回家睡觉,如同客栈一般,她又怎能将这里当成家?” “什么同客栈一般?这里自然是她的家啊。阿姮同你一样养家,得多辛苦啊。若再打理家里的事,她哪有这样的体力?如今我将家里的事都做了,她也能舒心一些。”这点上,夏氏是帮着弟媳的。 夏氏又道:“再说,阿姮每个月都会给我银子为家用,也好不让你这般辛苦。” “她还每个月给你银子?”这事谢俭并不知道,哪怕在最微末时,阿姮嫁过来两年,他也没让她掏过银子。除了旻儿的事,阿姮算得如此清楚,这是两不相欠吗? “怎么了?”夏氏奇了。 “阿姮要与我和离。” 夏氏愣住,好半天才道:“谢俭,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阿姮的事?” “没有。” “那阿姮为何要与你和离?” “大嫂,这事你暂且当不知道,照我说的去做。”谢俭低头说了几句。 夏氏边听边点点头,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总觉得和离的事跟闹着玩似的,她不太相信。 用完早膳,谢俭出了门,来到了冯嬷嬷的门前。 冯嬷嬷早早地用完早膳,刚穿戴整齐,今天是她去宁王府的日子,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谢相公?不,现在应该叫谢大人了。” “见过嬷嬷。”谢俭一揖。 “老身不敢当。”先前她年纪摆在这儿,还能一受,如今官民有别,她也不好倚老卖老:“不知谢大人是有何事?” “过两天便要搬去官舍,院子宽敞,多间厢房。嬷嬷也知我一家从乡下过来,我妻嫂礼仪上多有不懂,外出恐生出笑话来。” 听到这里,冯嬷嬷已经明白谢相公要说什么了。 果然,听得谢俭道:“嬷嬷在内宅数十年,又是位教养嬷嬷,便想着请嬷嬷能教导我妻嫂一二。可否与我谢家一起搬到官舍居住?我,还有我妻嫂定会视嬷嬷为家人。” 他这点俸?压根就请不了这样的嬷嬷,冯嬷嬷连宁王府都能拒绝,更别说他家,但这一年下来,冯嬷嬷和大嫂阿姮之间的感情极好。 大嫂没什么学识,阿姮说什么就是什么。冯嬷嬷不一样,一者年纪大,沈姮敬重,二来,冯嬷嬷说的话让人有信服力,阿姮能听。三来,以冯嬷嬷的教养,做不出出格的事。 冯嬷嬷对夏氏和沈姮是打心里喜欢,若能住在一起,也是极好的,但这种事就算谢相公有意,也应该是旻儿娘或是沈姮来说:“让老身想一想。” 沈姮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阳光从窗棂照进,碎碎的落在地上。 今天天气很好呀。 “大嫂。”沈姮高兴的进灶房,眼睛一亮:“哇,今天早食是大饼豆腐脑呀?还有油墩儿,萝卜丝馅的。” “知道你爱吃,特意买的。”夏氏才刚买来的,心里嘀咕着:看起来心情不错呀。 沈姮将油墩儿下肚,发现早饭是做了粥的,还有不少配菜,为了不浪费又吃得新鲜,大嫂做的饭向来是三个人份,也就是说,剩下的那点粥应该就是她的份,怎么还去买了大饼来? 不过能吃到爱吃的大饼,里面还撒了炒盐,香喷喷的,一天的心情就会不错。 “对了阿姮,阿俭说,有空的时候咱们去打扫一下官舍。还有,我叫冯嬷嬷也一起随我们住到官舍去,她一个人年纪大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挺孤单的,白天就有个伴。”夏氏背对着弟媳洗碗,说得有些心虚。 毕竟是照着阿俭教她的说的。 沈姮点点头:“好啊。”她也喜欢冯嬷嬷,这一年相处下来,早已跟亲人一样。 冯嬷嬷也就想了半天,中午从宁王府回来后,来到隔壁说了自己的决定。 沈姮从铺子回来时,就见到大嫂和冯嬷嬷正说笑着。 夏氏决定用过午食便去官舍清扫。 “哪用得着咱们清扫呀。”冯嬷嬷笑着说:“你们下午只去瞧一眼,若是不用添置什么,下午就可搬过去了。” “为何不用清扫?”夏氏奇了。 沈姮想了想就明白过来,王内侍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冲着这层关系,底下的人也要讨好着谢俭呀,清扫这样的小事,哪还用得着他们动手。 果然,三人来到位于定国大街附近的官舍时,早已有人候着,里面干干净净,一应东西俱全。 第163章 敢掐的话,绝不轻饶 让沈姮和夏氏没有想到的是,官舍竟然会是个独立的日字形二进院落,有小院,还有鱼池,虽然小到几步就到头了,却是她们住过最美的宅子。 “好宽敞啊。”沈姮打量着眼前的景致,三年了,她见证着谢俭的成长,这速度是真的快。 想到昨晚谢俭所说的那些话,她明明是想和离来着,怎么就被说动了呢? 从生意人的角度来说,确实是最优的选择了。 “如今你们也是官眷。”冯嬷嬷在小院的石椅上坐下来休息,笑看着打量着宅子的俩人:“等过阵子,也该去买两个婢子回来侍候着。”门面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夏氏下意识地要拒绝,这宅子虽大,但她反正也没事做,清扫的活她可以,而且梅儿的事,让她心里有些阴影。不过这些日子常和嬷嬷一起,也知道有些门面是要的,又想到谢俭交代的事,道:“阿姮,这些事我也不懂,交给你吧。” “大嫂,也不是难事,再说不是有嬷嬷帮着你嘛,你总要学着的呀。”沈姮一开始就没接受谢家的事,便是不想过多地参与。 参与越多,离开的时候越不舍。 就像装修房子,点点滴滴事事亲为,装修好了磕碰破了一点,就心疼得不行。 况且,大嫂也应该学一学,以后可是奸,呸,权相的长嫂呢。 “我这几天挺累的。”夏氏只得说:“想好好休息休息。” 沈姮疑惑了下,冯嬷嬷都说了是过阵子的事,并不着急呀:“好。那大嫂好好休息。”不是什么大事。 冯嬷嬷知道在旁的人家,女子都抢着管家的权利,但谢家不会,沈娘子更关心的是铺子的活计,夏娘子没有私心,如慈母一般努力创造着一个温馨的家。 夏娘子曾对她说过:“阿俭从小受了不少的苦,阿姮在娘家也是不受待见,我心疼他们。别的不会,一日三餐不重样,把家打理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还是能做到的。” 她在内宅沉浸多年,旁的人家都是想方设法地从自家里抠点什么出来,而谢家三人,想方设法地让亲人过得更好。 如今夏氏突然这样,是身体真累了? 又想到谢俭亲自来请她的事。 当然,冯嬷嬷什么也不会说,既然答应了和谢家人在一起,她只会为她们着想:“那咱们是下午搬呢?还是先挑个好时辰?” 夏氏高兴地说:“时辰阿俭已经挑好了,就在下午。” 这个下午是忙碌的,古锋和于威也来帮忙。 也没多少东西,两个时辰而已,一切就落幕了。 晚上谢俭回来时,便见阿姮正看着居室窗外的风景,主屋的窗外有个小小的庭院,种着些许花草,还有个秋千,月色之下,颇有意境。 “这是新官袍吗?”沈姮见谢俭手中拿着一件青色官袍和官帽,挺感兴趣的:“我看看。” 谢俭递给她。 大丛的官袍颜色很朴素,沈姮蛮喜欢这种素雅的青色,看起来清爽,干练。 “这院子喜欢吗?”谢俭问道,王内侍让他挑的三个院子,他挑了这个,觉得阿姮肯定喜欢。 “喜欢,后面还有小庭院。”沈姮拿着官袍在谢俭身上比画着。 见她一脸高兴,谢俭想到话本子的那些风花雪月,眸光微动间,双臂一展,将她拥进了怀里,薄唇在她耳边划过,刻意低沉的声音道:“你喜欢就好。” 耳朵上的触感让沈姮身子一僵,推开他,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脸颊:“谢俭,你在做什么?” “疼。”谢俭拍开沈姮的手,揉揉被捏疼的脸颊,恢复了少年清冷音质:“你不喜欢吗?”不喜欢也别掐他的脸颊啊,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我为什么喜欢?”沈姮只觉得鸡皮疙瘩满天飞,噫,受不了:“以后不许这样。” 见阿姮脸上确实一脸嫌弃,谢俭奇了:“你既然不喜欢,那你怎么那么喜欢看话本子?” “谁喜欢……你从话本子上学来的?”毕竟原本性子清冷的一个人,突然变成这样,怎么看怎么奇怪。 谢俭轻嗯一声,将官袍和官帽挂在木桁上。 沈姮抿唇,大丛朝的话本子可没这般露骨的,牵个手,身体触碰就已经非常出格了,不过私下时,男女主还是会有拥抱这种特别出格的举动,最多也就这样:“你看的哪本?” “忘了。”谢俭当然不会说,既然答应了孟宣朗,武晋俩不能说,说到做到,绝不说。他只拿了《极欢宝鉴》冬卷,听说春夏秋卷才是经典。 虽然浪费时间,但看看也可。 “忘了?”沈姮冷笑两声,伸出手:“我不信,拿出来。” “没有。” “你要是不拿出来,我就搬出去住,还把这事告诉大嫂。”看话本子可以,但这种尺度的,沈姮可不信是普通的话本子。 见阿姮一脸生气的样子,谢俭无奈指了指其中一个抽屉。 沈姮推出木屉子,往下翻了翻,便看到了三本小本子,其中一本叫《极欢宝鉴》冬卷,另外两本叫什么《绣床野史》《游欢窟》,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小说了。 见阿姮面色不对,谢俭赶紧道:“是宣朗和武晋给我的。他们说这两本书结构严谨完整,文辞浮华艳丽,值得一品。”见阿姮脸色越来越不对,赶紧说:“我没看。” 没看?招术都用出来了,还用在她身上。沈姮铁青着脸,一步步走向他,竟然看这种书。 谢俭一步步后退,下意识地将双手捂在脸颊上,向来清冷的音质也不稳了:“沈姮,不许掐我的脸。”敢掐的话,他绝不轻饶。 “这三本书没收。要是让我再知道你看这种书,”沈姮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你能奈我何?”谢俭冷笑,他的事何时轮到她来做主了? 下一刻,谢俭的惨叫声响起:“沈姮,你敢捏我耳朵,疼死我了。” 终于,来到了孟宣朗成亲的大好日子。 孟家曾祖既做过当今天子的帝师,又是一代被百姓颂德的谏臣,如今虽从商,但商亦有道,因此前来道贺之人,从朝廷大员到寒门商贾,可谓五行八作,各色人等俱有。 第164章 能出气自然要出气 沈姮和夏氏早早来到了孟家喝喜酒,这会妯娌俩人正挽着彼此在女眷区逛着孟家的花园。 “这花园既大又漂亮。”夏氏看什么都新鲜:“还有这般大的一个池塘,快看,中间还有亭子呢。” “是啊,我也看到了。”沈姮挺喜欢这种苏式园林的。 “连花朵都这么大呀,这都什么花呀?”夏氏打量着对面边上的盆栽,真是好看。 此时,一旁走过的几位女眷见夏氏傻憨的样子,走过时一个个拿起帕子掩笑,有的目露几分轻视,也有的只觉得夏氏举止好笑。 夏氏自然也接收到了这些人的眼神,瞬间变的拘谨起来:“阿姮,我这样是不是特别像没见过世面的?要不我还是回去吧,怕给你和阿俭丢脸。” “我也没见过世面啊,大嫂,不用看人眼色,她们要是哪一天下了乡,也会跟现在的你我一样没见过世面。”沈姮笑着说。 等谢俭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一日,还是会有不少人讥笑他庶民出身的身份的。 总有那么些人满怀恶意,见不得别人好,所以不用当回事。 夏氏被弟媳这话逗笑了:“说的也是。” 就在妯娌俩人聊着时,一名明丽动人,浮翠流丹的少女在婢子的拥簇下从不远处走来。 夏氏余光瞧见了,正眼一看,惊呼:“好漂亮的姑娘。” 看清是谁时,沈姮在心里咯噔了下,刘芷月?要离开已经来不及,对方都看见了她们,又只有这么一条路,离开就刻意了,好像在怕着什么似的。 夏氏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般好看的女孩子,不禁多看了好几眼,察觉到那姑娘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突然拧起了眉,一脸不悦的样子,忙拉着弟媳一起让出路候在一边,微低下头不再看对方。 沈姮见刘芷月正常的脸色在见到大嫂时变脸,心里头无奈,都过去了啊,大家各自有自己的人生,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 就算不喜欢,放过彼此吧。 “沈姮,这人是谁呀?”刘芷月先前已经下定决心和以往划清界限,可在看见夏氏这一刻,还是有些不甘心啊,再看着沈姮和夏氏挽在一起的胳膊,这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有些失败,真的不想再想起。 沈姮挂起笑容:“嫡姑娘,这是我大嫂。大嫂,这位是宁王府的嫡姑娘。” “妇人见过嫡姑娘。”夏氏一听是宁王府的人,想到冯嬷嬷,爱屋及乌,心里就有无比的好感:“姑娘长得可真漂亮,比园子里的花儿都好看。” 刘芷月愣了下,倒是没想到夏氏会夸她好看,她长得美不需要任何人夸:“看得出来,你们妯娌的感情很好啊。” 沈姮:“……”就非得提一嘴吗? “阿姮人好。”夏氏夸着弟媳。 人好?刘芷月冷笑一声,她那会也没对夏氏如何,怎么天天骂她呢?便道:“我可听人说,沈姮刚嫁入谢家那会,有人是天天骂她呢。” 有完没完呢?沈姮头疼,刘芷月在这一块真是永远长不大呀。 过去的事被这样说出来,夏氏脸上既是难堪又是愧疚,宁王府嫡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和阿姮关系这般好吗? “嫡姑娘,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别人家里的事,不合适吧?”适可而止,沈姮以眼神示意,还不走? 刘芷月不为所动,只居高临下地冷看着夏氏。 原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夏氏,没想到撞上了,她欠父母的生养之恩也算报了,和谢俭之间看在自己并不讨厌沈姮的份上,也算了,只有这夏氏,两年了,一想起来就意难平。 不过沈姮说得也对,她毕竟未出阁,娇笑道:“阿姮,我视你为最好的朋友,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呀。” 沈姮脸一黑,这是要让她大嫂觉得是她在背后咀舌根吗?不作不死:“不需要。我大嫂骂我,自有她的理由。” 夏氏没有生气,甚至带着愧疚道:“嫡姑娘心地好,阿姮能和你交朋友是她的福气。我以前对阿姮确实不好。阿姮那会不喜欢出门,也不和别人接触,人哪能一直窝在家里呢。我又不会说话,就常骂她,想让她持起家来。” 以前刘芷月和大嫂的相处,沈姮没有深入地去想,如今听到夏氏这般说,道:“这不,大嫂把我骂醒了。” 那两年,刘芷月什么也不用干,连泡脚水都是夏氏烧好拎到她面前的。 处境不同,想法和做法也不同。 夏氏的想法就想着你嫁了过来,理应撑起一片天。 “那会家里出了很大的事。”想起那段时间,夏氏也是极为难受的:“我心里其实害怕得很,就想着阿姮能帮我分担分担。” 刘芷月抿紧唇看着眼前的夏氏,她那么泼辣蛮横的人,也会害怕?她不是最擅长耍泼打滚吗?冷笑一声:“我可是听说了,你这弟媳是你耍泼打滚换来的。” 见大嫂脸色苍白,沈姮神情隐有不悦。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能刘芷月也是在找一个能放过夏氏的理由吧。 夏氏苦笑了下:“沈谢两家有着婚约的,我也没想到嫁过来的会是阿姮。”沈家三姑娘就是阿俭的妻子呀,两家在很多年前已经交换了婚书,里面写明了阿俭与沈妍受祖辈之命,预结秦晋之好。 但夏氏也清楚自己的卑鄙,谢家如此情况,谁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呀,她若良善就该撕了这纸婚约,她也拿这份婚书跟沈大善人交换过保举,可沈家人不愿意。 她又怕这种情况下阿俭以后娶不到媳妇,就做出了这种事。 “刘芷月,你若还想不明白,那是你自己的事。”沈姮护在了夏氏面前,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天天炒冷饭有意思吗?这件事中,谁都不是得利者,最重要的是,都有了自己的人生。 刘芷月挑了挑眉,看着沈姮眼中的警告,她自然是想通了,可她凭什么要站在夏氏的立场去想?凭什么不能多心疼心疼自己? 能出气自然要出气。 第165章 慈爱 刘芷月愉悦地娇笑一声,今天的心情突然变好了,道:“夏娘子,其实阿姮一直在我面前说着你的好。我院子里有个南明来的嬷嬷,我也是听她说了一嘴。如今见到夏娘子,便觉得外人所言当不得真。方才所言,你可别放在心上呀。” 沈姮:“……”这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玩的倒是很溜了。 夏氏她还是能感觉出这位嫡姑娘对自己的不喜的:“怎么会呢。” 刘芷月没再理这对妯娌,挺直了背走人。 沈姮注意到这次跟在刘芷月身边的人跟上次不一样,上次那老嬷嬷一看就是来监视的,这次的都挺年轻,看来,这位刘姑娘在宁王府已经立足了。 人走后,夏氏松了口气。 “大嫂,她说的话你别放心里去。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嫂。”沈姮亲昵地道。 夏氏笑笑:“我不放心里。这嫡姑娘也是为了你抱不平。可她真的当你为朋友吗?”感觉怪怪的。 “我不过一介庶民,阿俭也只是个七品属员,哪能和这样的嫡姑娘做朋友呀,估计是嫡姑娘闹着玩呢。”她和刘芷月的关系有些复杂,不是仇人,但也做不来朋友。 就这么过着吧。 “冯嬷嬷说,这些高门贵女之间很少有真心。阿姮,你和阿俭如今认识了不少身份显贵之人,自己心里可得有数呀。”夏氏忧心地说。 方才这位嫡姑娘说她泼辣蛮横,她倒希望自己是这样的人,而不是强装起不好欺负的模样。 “大嫂,我心中有数的。你也别被影响了心情,在我和阿俭心中,一直是敬重着大嫂,也喜欢着大嫂。”沈姮不想刘芷月的话让夏氏心里有负担。 刘芷月自己有了好的人生,又何必去破坏别人努力经营的生活呢? 这个时候,还真是谁心狠谁就舒坦啊。 妯娌俩人相视一笑时,一位婢女走过来,朝着俩人福了福:“两位娘子,我家夫人有请。就在那里。”指了指池塘中央的那个亭子。 亭子里,一名贵妇人正自在地喝着茶,时不时传来女娃清脆的笑声。 虽然看不清楚,但那身影,不正是唐夫人吗?沈姮知道唐夫人会过来,唐大人在男宾那边肯定是碰不上的,既然唐夫人已经说明了她的立场,哪怕碰上了,应该不会为难大嫂。 这也是她和谢俭能让大嫂来孟家的原因。 沈姮想着当时碰上了就避开,可这些人,一个个地总是凑上来。 “你家夫人是?”夏氏问。 “我家大人是大理寺司直,姓唐。”婢女道。 唐夫人?夏氏没想到阿姮认识的人都这么多了,身份还这般的高贵,忙整了整衣裳,想到冯嬷嬷说这些贵人最在乎表面上的礼法,等会一定不能丢人。 俩人跟着婢女来到亭子里。 一番行礼。 夏氏见旁边玩耍的六七岁小姑娘时觉得眼熟,突然想到,这不是上次去庙里上香时撞到的小姑娘吗?倒不是她记性好,而是那次她实在是被吓了一大跳,记忆深刻。 虞氏示意婢女将女儿带出去玩,目光扫过沈氏,落在夏氏身上。 长的算是周正,举手投足之间毫无仪态可言,都连挺直都做不到吗?还有这双手,她身边服侍的老嬷嬷手都比她嫩。 沈姮拧眉,她不喜欢虞氏这种打量,虽然没什么敌意,但也没什么善意,方才刘芷月亦是如此。 “在这儿喝茶,风景甚好。唐夫人好兴致。”沈姮打破安静:“不知叫我们妯娌过来,是有何事?” “一个人喝茶太闷了,坐吧。”虞氏让婢女给俩人上茶:“夏娘子,我与你曾在奉国寺见过一面,可还记得?” 夏氏赶紧起身:“民妇鲁莽,那日冲撞了姑娘。” 沈姮也只好起身候在一旁。 “不怪你,是我女儿之过。”虞氏笑笑,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夏氏,虽然不知道现在的丈夫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六七年的时间下来,真正的簪缨世家弟子也不见得有他那样一身的贵气。 这夏氏如此普通,虞氏瞬间没了讲话的欲望。 想到乳娘所说:“姑娘,你当真要将姑爷还给那乡下妇人吗?这些年,你与姑爷夫妻和睦,鹣鲽(jiandie)情深,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柔姐儿着想啊。” 想到私下里那谢俭所说的,就算她想为女儿着想,可人毕竟是偷来的。 所以,待事情一清二楚之后,就看丈夫是怎么选择的了。 沈姮和夏氏重新落座后,听得虞氏淡淡地道:“尝尝这枣泥酥吧,就连当今皇后也夸赞过。” “夫人说的是,这款枣泥酥由红枣和红豆精制而成,还加入了八种珍贵的药材,可吃起来并无一丝药味,只有满口的甜香。”沈姮也不客气,拿了一块给大嫂,自己亦拿了一块吃。 自然点。 糕点没这么多的心思。 对于有心思的人,兵来将挡,该如何就如何。 “这不是你上次买回来给旻儿吃的糕点吗?”阿姮买回来过,她和冯嬷嬷也觉着好吃,夏氏高兴地说:“原来连皇后娘娘都喜欢吃呀?” “是呀。”沈姮微微一笑。 刚说到旻儿,就听得不远处正在玩耍的小姑娘兴奋地喊:“旻儿哥哥,我在这里。” 沈姮和夏氏转身朝后望去,见到小谢旻正朝这里飞快地跑来,身后的小厮一直在喊着:“公子,别跑得太快了,小心跌着。” “旻儿?”夏氏怎么也没想会在这里见到儿子。 沈姮猛地看向虞氏。 虞氏一个抬眸,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此时,小姑娘和小旻儿已经见面,俩人非常高兴地看着彼此,看起来关系极好,不像只认识了一日两日。 小谢旻并朝亭子张望,而是和小姑娘开心地说了话后才想到了什么跑进亭子里先来问安。 “阿娘?阿婶?”见到亲人在,眼睛都亮了,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不过他还是规矩的先朝着唐夫人一揖:“夫人好。” “是从厅堂那边跑过来的吧?瞧你满头大汗的,去给公子擦擦汗。”面对谢旻,虞氏满眸慈爱。 “多谢夫人。”小谢旻挺直身板子,让婢女擦他的额头,这才问夏氏和沈姮:“阿娘,阿婶,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呀?” 第166章 那就是绝不相让 “自然是来喝喜酒的呀。”夏氏没想到唐夫人对儿子如此和善,心里感激,对着唐夫人说:“旻儿在郡公府里读书,妇人心中感激,若有无礼之处,念在孩子幼小,还请夫人多多担待。” “在那些孩子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旻儿,虽说只有七岁,是最明礼的,我家柔姐儿也很喜欢这个小哥哥。是吧?”虞氏低头看着依偎在身边的女儿。 “是。”小姑娘点点头,笑得天真无邪:“我喜欢旻儿哥哥,爹爹也喜欢旻儿哥哥。” 虞氏抬眸看了夏氏一眼,见这妇人满脸欢喜的模样,轻抚着女儿顺滑的黑发不语。 沈姮微拧眉,虞氏所做的这一切,让她心里头有些不好的预感,谢家大哥的长相虽不及阿俭的出挑,但站在男人堆里也是极为出色的,七年贵族世家的生活,七年官场浸润的默化,让他脱胎换骨,如同另一人。 虞氏就算对真正的唐大人无法忘怀,可七年的生活下来,她当真会无动于衷地帮着他们? 沈姮不信,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正当几人说着话时,婢女匆匆过来告诉他们开席了。 “阿娘,我要旻儿哥哥陪着。”小姑娘撒娇地说。 正当虞氏要开口应允时,沈姮弯下腰看着小姑娘,声音温和:“柔姐儿,旻儿哥哥今天要陪他阿娘一块吃。” “我就要旻儿哥哥陪我一起吃。” “旻儿哥哥很多天很多天才能见他阿娘一面呢。要是柔姐儿很多天见不着阿娘,会难过吗?” 小姑娘想了想,她一天见不着娘亲就难过了,点点头:“那好吧。反正我每天能见到旻儿哥哥。” 夏氏觉得这个小姑娘可真体贴,打心里喜欢极了:“夫人,柔姐儿可真懂事呀。” 虞氏脸上挂笑,笑不达眼,睇了沈姮一眼,拉起女儿的手:“走吧。” 丈夫的仇要报,现在的丈夫她也想挽留,他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 所以,她会尽自己所能对他好,对旻儿这孩子好,要是可以,最好能再怀个孩子,生个属于他们俩的娃。 如果最后丈夫还是决定回到那个女人身边,她也不会强求,将心比心,这夏娘子挺惨的。 可人都得为自己而活。夏氏应该还不知道这事,也是,就这样没见识的乡下女子,知道了只会坏事。 目送着唐夫人一行人走远了,夏氏和沈姮拉着旻儿的手朝着另一处吃席的地方走去。 “没想到唐夫人这般喜欢旻儿。阿姮,方才那小姑娘相邀,尽管让旻儿去好了,我看唐夫人也很喜欢旻儿呢。”夏氏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旻儿自然要跟着他阿娘了。”沈姮一语双关。 她感觉得出来虞氏的意图,相信虞氏也明白她的立场,那就是绝不相让。 谢家大哥是大嫂的,就算不要,也得是大嫂不要这个男人。晚上回去就和谢俭商量,这样的话大嫂太被动了,得想个法子。 夏氏正和儿子说笑着,余光见到弟媳一脸愤愤地表情:“阿姮,你在生什么气啊,鼻孔张得老大了。” 沈姮:“……”大嫂,可以不用说的这般详细的。 就在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林荫小道时,谢俭和苍白着脸的唐自行从一旁的树丛里走了出来。 俩人的身高几乎相近,三分相似的脸庞,谢俭的轮廓更为冷峻,线条分明,而唐自行相对温和。 “这是我大嫂和侄子,我大哥在七年前失踪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大嫂苦撑起了这个家,极为不易。”谢俭说这话时余光扫过唐自行。 他和虞氏虽然立了君子契约,不会将真相告知。但虞氏的那点手段,还入不了他的眼。 唐自行一手捂住额头揉了好几下。 “唐大人,你怎么了?”谢俭扶住他,连大哥都算计,心中有愧疚。 夫子说过,祝由术三年一施,下次的话怕要再过两年。如果想让背后的人再次露出马脚,就必须刺激唐大人,让此术无效,这样背后的人定会再次施术。 “没事。老毛病了。”唐自行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妇人不仅头疼,连心口也疼:“你说你大哥是在七年前失踪的?” “是。”谢俭扶着他到一旁坐下。 “七年前。”唐自行喃喃。 “唐大人后脑的伤是怎么来的?”谢俭问,虽然领口将伤疤遮住了,但动作间仍能隐约看到。夫子跟他提过,大哥当时应该是受了极重的伤。 “我夫人说,是我外出公干,被山贼背后所伤,这剑伤几乎要了我的命,躺了一年才有所好转。”唐自行觉得额头又开始抽疼的厉害:“因此这个伤伤到了头,我忘了很多事。” “想来唐夫人定是请了最好的御医来给大人治伤。” “是啊。苦了我夫人。” 看着大哥说到唐夫人时面露的暖意,谢俭抿紧唇,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他定要让那背后之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用过午膳,旻儿见边上的几个孩子吵着要去见新娘子讨喜糖,妇人们图乐,带着孩子们去后院了,他也想去。 难得旻儿像个孩子一样,沈姮也喜欢热闹,哪有不应的。 不过大丛的习俗,新娘子是要在拜堂成亲后新郎官挑了帕子才可以见人,以便熟脸。 因此喜糖都是新娘子身边的嬷嬷和侍女们发的。 三人收了喜糖,便打算回家,等用晚膳的时候再回来。 沈姮特地从人少的地方走,没想见刘芷月和刘欣玥俩人正也在这条碎石小道上说笑着散步,本想不着痕迹地避开时,刘芷月已经发现了她。 一天巧遇两次,沈姮也很无奈啊。 贵女们不都在那个大花园里赏花品茶么? 一番行礼。 “欣玥,你和沈娘子认识?”刘芷月微讶,这个沈姮不得了,竟然连庆王府的嫡姑娘也认得了。 “八皇兄上次和宣朗谢相公一起科举,这不是中了么?那时见过一面。”刘欣玥对那个谢俭倒有几分好奇,长得好看,就是待人冷冰冰的。 旁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惊艳,只有这谢俭,目光偶尔也会停留在她身上,眼中并无惊艳不说,连丝波澜也没有。 第167章 有些看顺眼了 好在只是一番见礼,沈姮三人直接离开了。 见刘芷月的目光一直在离去的谢家人身上,刘欣玥奇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恶有恶报吧,想到自己被逼着嫁给谢俭,又被谢俭算计,刘芷月冷笑一声,这一家人从老到少,没一个是善了的,就连谢旻这样的娃都遭了罪,所以啊,不要做错事,谢家真是现世报。 “你和谢家怎么认识的?”看得出来,芷月和那沈娘子挺熟的。 “这谢家不知何时攀上的孟家,你也知道我小弟对孟宣朗比对我还亲近,胳膊肘只知道向外拐。我也就见过谢家人几回。”刘芷月摇摇头:“对了,你的亲事怎么说了?” “我可不想象你这般快嫁人。我爹也说再留我两年,到时我还找不到合心意的,就听父亲的安排。”对未来的夫君,刘欣玥也有期盼,可周围的世家子弟,不是过于浮夸就是混二世,没一个能入她眼。 “我听别人说,庆王叔想在新科进士里给你找个?欣玥,你可是王府的姑娘,日后说不定还能封个县主,那些进士大多寒门庶族出身,配得上你吗?” “我娘去逝得早,父亲也没教我太多的世家规矩,就想为我找个品性高尚,家里简单的后起之秀。”刘欣玥爱玩不喜约束,所以这点上她没什么想法:“倒是你,你最近性子不若以前那般稳重,那姒家是个名门望族,去了后,可得小心处事。” 知道这个堂姐是真的关心原主,刘芷月也听着,点点头,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母亲教了她很多。 另一边,沈姮三人刚走出孟家时,便见着谢俭,武晋和新郎官在门口迎送着各人。 晚上才是正餐,但孟家的排场午膳和正膳没什么区别。 “谢旻。”一个七八岁,虎胖虎胖的男孩跑了过来:“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走,玩投壶去。” “孟钊,我方才也找过你。”看到小伙伴,谢旻看向母亲:“阿娘,我能和孟钊玩会投壶吗?” “去玩吧,不回去也没关系,不要玩得太累了。”孩子爱玩,又有了伙伴,夏氏高兴都来不及。她回去是家里还有活要干,再者这儿也没什么人认识。 “知道了。”谢旻拉着孟钊的手跑着离开。 一直跟随的跟班见了,赶紧跟上。 “大嫂,弟妹,下午就别回去了。”送的人都差不多,孟宣朗转身见到俩人,走过来:“吃些瓜果点心,转眼就能用正膳了。” “我家里还有事呢。做完了事就过来。”这几天天气好,夏氏想把该晒的都晒了,免得梅雨季节一到麻烦。 “沈姮,那你留下,我还有事请你帮忙呢。”孟宣朗道。 “阿姮,那你留下吧。”夏氏说。 “好。”沈姮下午没什么事,回了家里也是陪大嫂做做家务,便应了。目光不经意和谢俭对上,竟见这家伙那双原来清清冷冷的目光正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 这么吓人的。 一旁的武晋则是羡慕地看着新郎官,再看看谢俭,最近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转了性子,时常和宣朗琢磨着讨女人欢心的方法,他总觉得被孤立了。 不行,他也得找个媳妇。 孟宣朗的帮忙,是让沈姮过两天领着妻子娘家人在皇都逛一圈。 大丛成亲的习俗,新娘子照着吉时进门直接拜堂,因着新娘子是远道而来,所以破俗住在了边上一套相通的别苑里。 沈姮见到了新娘子的兄长,也是彭家的长子彭煦,和一干亲人们。 “原来这位便是弟妹呀。”彭煦朝着沈姮一揖。 沈姮忙回了礼,眼前的男子也就二十左右,长得一表人才,人如其名,给一种温暖清爽之感。 “姐姐安好。”彭家十六岁的三妹妹彭云容面色不快地随了一礼。 彭煦对着妹妹道:“你既唤谢俭一声哥哥,便应该换沈娘子为嫂。” 彭云容极不乐意,勉强地喊了声。 沈姮见眼前的小姑娘娇俏可爱,估计是被家里宠坏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娇蛮和任性的模样,且时不时地望向谢俭,似在期待着什么。 噢哟,脑海里突然想到前几天谢俭所说‘一听我乃当科进士,他们便想把彭家小妹许配给我……’该不会是真的吧? 自她说出要和离后,这小子对她的态度变化极大,作为过来人,沈姮随便一想就能明白他的想法,这是讨她欢心呢。 可这小子,再怎么一脸温柔,话说着如何受人欢迎,看她的眼中没有爱啊。 谢俭余光扫过阿姮时,见她看着自己,眼中有几分戏谑,一脸莫名其妙。 此时,下人来禀:“公子,陆大人来了。” 沈姮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时,一道身影遮在了她面前,是谢俭。 “夫子,您怎么才来呀。”孟宣朗一早就等着人。 “是啊,陆大人,咱们可是在书信里说好了下棋下个昏天暗日的。”彭煦讲的随意,可见也是老熟人了。 “夫子,请坐。”谢俭看着陆纪安坐下,自己这才坐下。 沈姮不悦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见他还朝着自己挑了挑眉,牙齿磨了磨,幼稚。 也就熟了个脸,有这么多外男在,沈姮也不好多待,便告退出来。 没想那位彭小妹正在外等着她呢。 “谢俭大哥把你夸的地上无,仅天上有的,我还以为有多好看。”彭云容打量着她,很失望。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云容姑娘的名字取得真好。”沈姮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小姑娘取笑她的长相而有所生气。 彭云容愣了愣:“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诗倒是不错,你自己作的?”瞬间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看顺眼了。 “我哪会作诗呀。只是偶尔听到,又觉得很贴合姑娘的名字,便念来给姑娘听。姑娘可有想玩的地方?过几日我为导向,陪着彭娘子和众位姑娘们游玩。” 彭云容想了想:“好玩的地方我都要去,还有好吃的,我也要吃。” 公费出游,沈姮自然也是乐意相陪。 第168章 有空时也会吹吹弹弹 孟宣朗成亲的吉时在傍晚,夫妻对拜完,在新郎揭下新娘的喜帕时,大家才看到彭氏的长相,一位温柔婉约的江南女子。 沈姮来大丛所见的姑娘中,觉得刘芷月是最漂亮的,刘欣玥最为鲜活,眼前的彭氏长相虽非绝色,可身上那股子属于江南女子温婉、柔情似水的气质却让人颇为着迷。 瞧瞧,孟宣朗不是看呆了么。 这一晚直到深夜喜席才散。 回到了家,冯嬷嬷已经帮他们都烧好了热水,太晚了,沈姮也不泡脚,梳洗后上床。 “阿姮,我有事要跟你说。”谢俭坐到床边。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沈姮想到今天对虞氏的怀疑。 “你先说。”谢俭已经决定要让阿姮参与自己所有的事,牵挂的事多了,也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沈姮把今天对虞氏的怀疑说了说:“虞氏肯定打着什么主意。” “今天你又变聪明了。”谢俭捏了捏阿姮的脸,要让她习惯他的触碰。 动手动脚的,沈姮拍开他的手:“我一直很聪明。”孟家的那些掌柜哪个不夸她聪明的。 谢俭很高兴啊姮对大嫂的事上心:“放心吧,虞氏得逞不了。”便把今天带着大哥见了大嫂和旻儿的事说了。 “大哥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哥身上的祝由术就会失效。” “阿俭,若是大哥想起以前的事,他会回到大嫂身边吗?” “自然会,大嫂才是他的结发妻子。”谢俭肯定地说。 “可大哥已经和别人做了七年的夫妻。”不过那个柔姐儿应该不是大哥的孩子,时间也对不上,沈姮喃喃:“这样的大哥,大嫂还会要吗?” “什么叫还会要?大嫂这些年来一直希望大哥未死,你又不是不知道。”谢俭觉得阿姮的想法奇怪,那是大嫂的丈夫,旻儿的爹。 沈姮点点头,是啊,她问了个蠢问题,这个时代的女人肯定会要,而她,怎么说呢?知道这不是大哥的错,但就是接受不了,总觉得很多事回不去了。 见阿姮沉默的样子,谢俭想了想:“你放心,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 看着少年眼中的那份深沉与坚定,沈姮突然间挺好奇:“那要是你也中了祝由术,被别人安排了人生,还会记得我吗?” 都没发生过的事,但想到大哥现在的样子,谢俭道:“虽然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我只认定你一个妻子。” 这可难说,她可是知道历史的。沈姮不再这个话题:“我们不能把这事告诉大嫂吗?我怕有一天,她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件事,会怨我们。大嫂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她也足够坚强。” 谢俭细想着这话,大嫂是个坚强的女子,可真正的她却是心软的,脑海里闪过他十一岁时被人欺负,大嫂挺身而出,可身子却在颤抖的情景:“大嫂承受不住的。” “没有什么比一家人是一条心来的温暖人心。”沈姮温声道:“只要我们一直是和大嫂站在一起,我想大嫂能承受住。” 谢俭看着沈姮。 “如果是我,我肯定不希望家人瞒着我。七年过去了,最坏的事都想过了,大嫂最希望的就是大哥活着。” 谢俭沉默,他什么都输得起,唯一不想的就是让大嫂和旻儿,还有阿姮受伤,家人是他最大的底线,所以只想把最好的送到他们面前,其余的他来扛:“真的可以说吗?” 沈姮点点头,对大嫂来说,丈夫重要,但旻儿,阿俭,这个家对大嫂来说,同样重要。 望进阿姮眼中的那丝温暖和鼓励,谢俭愿意一试:“好。” 沈姮露齿一笑:“睡觉吧。” “我收拾一下书。”谢俭来到桌前,将桌上的书放进抽屉里,尽管一直有着书房,却是习惯了在居室里看书,累了还能看看阿姮。 等他收拾好书上床时,沈姮已经睡着。 谢俭挨着阿姮躺下,不一会,隔着被子拥紧了她,将脸抵在她的肩上,只要是阿姮说的话,哪怕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都愿意去试一试。 接下来的几日,沈姮和谢俭都没有机会跟大嫂说大哥的事。 俩人被孟宣朗拉着陪他妻子娘家人游玩。 有背景就是好,成了亲告了假不说,连着朋友也能休假。 沈姮也才知道那日彭云容小姑娘为何对她有些敌意,彭家人确实想做过这媒,但谢俭呢,把她这个妻子说的地上有天上无的,小姑娘听了觉得被她比了下去,自尊受伤了。 如今玩了两天,小姑娘一口一个嫂嫂地叫的好不乐意。 第三日是游湖。 孟宣朗特意叫来了琴师在船头弹奏。 陆纪安也来了,一身温身尔雅,苍青色长袍将他整个人衬得更为笔直修长。 是不是又瘦了不少? 沈姮正看着陆纪安,下一刻看到了某人的背,颇为不悦地瞪着眼前的谢俭,推开他:“干什么?” “你这儿视线挺不错的。”谢俭看着周围。 不错个头,这边只能看到岸边,后面视线才不错,沈姮一脸无语。 船开了,一行人在船里有说有笑,湖面荡漾,琴声悠扬。 前面男人们在聊着天,后面女眷们说笑着。 彭氏笑起来的笑容很甜:“这琴声音真是美妙。” 彭云容挥挥手:“没感觉。” 几个彭家的姐妹掩嘴而笑。 彭氏轻点了点妹妹的额头:“琴音得静下心细细体会,从心契入,才能有所意悟。你啊。” “反正我也不想学。” “琴棋书画,女孩子总得学个几样。” “我会下棋,棋艺就连大哥都得输给我。”彭云容突然看向一旁笑看着她们的沈姮:“沈嫂子,你会什么?” 彭氏脚轻踢了踢妹妹,告诉过她好几次,不可揭人短,谢相公和沈娘子庶民出身,和她们能一样吗?不过这沈娘子谈吐从容,处事有寸,拿捏得都极好,倒像是受过良好的教养,不像夫君所说受父母冷待姐妹排挤。 沈姮可没这般多想,笑说:“我会吹笛。”还会吉他,学过六七年,上了初中后课业重了,也就放下,不过有空时也会吹吹弹弹。 第169章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节奏 “吹笛?”帘子外面的孟宣朗听见了,高声说:“这儿正好有笛,弟妹来一曲?” 谢俭眼中有疑惑,阿姮还会吹笛?从未听她说起过。 帘子被婢子卷起,一时,在场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姮身上。 沈姮也就顺口一说,没想到孟宣朗会接话,工作后哪有吹笛的机会,不过她也不怯场,吹的不好就不好呗,重在参与嘛:“那我就献丑了,多年未练技艺有些生疏,公子相公们可别见笑。” 婢女送上笛子。 沈姮站到了琴师边上,这儿天晴日朗,湖风轻拂,微波荡漾,心境颇佳。 吹什么呢? 一首轻快的曲子缓缓吹出,沈姮吹的是先前颇为喜欢的《早安,隆回》,这是一首节奏欢快动感的歌曲,却同时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 众人听着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却在见到笛声突然变得轻快时,情不自禁地面露出了微笑。 沈姮在吹到高潮部分时,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陆纪安。 这边的词是这样的:“你是那夜空中最美的星星,照亮我一路前行,你是我生命中最美的相遇,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陆纪安觉得这曲子听着挺普通的但只听一遍,脑海里便似有旋律能响起,这种能让人从心而契入的曲调是实在难得,抬眸时见沈姮正笑看着自己,那目光亮极了。 “吹得好。”谢俭喊了一声,走到沈姮面前,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阿姮,我都不知道你会吹笛。”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少年,笛声就这么被打断了,沈姮嘴角一抽:“我还没吹完。” “这么好听的曲子,回家吹给我听。”谢俭扫过听歌的几人:“除了夫子以外,这些人都不懂音律。” “谢俭,看不出来呀,不过一首曲子而已,你还吃醋。”孟宣朗不敢置信地道,正听得新鲜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调调的。 武晋吃着婢女端来的水果,哼哼两声:“你别光说阿俭,你自个还不是,这婚还没结之前,就想着怎么讨媳妇儿喜欢。一群没节操的。” “说什么呢?”孟宣朗踢了武晋一下:“吃你的果子。” 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彭氏作为新妇,一时脸红的跟苹果似的,虽然害羞,心里却甜蜜无比,丈夫对她真的挺上心的。 一时大家都乐呵。 “谢俭,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沈姮一边随着大家笑,一边低声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谁让你色眯眯地看别人?” “色眯眯?我哪有?”她也就是吹笛子的时候看了大家一眼,最多看了夫子两眼。 “你有。” “我没有。” “反正我看见了。” 天哪,怎么这么幼稚啊?沈姮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太容易得三高了。 此时,听得彭云容道:“那儿有船朝我们靠近了。” 话音刚落呢,就听得少年清脆的声音从那船上喊来:“宣朗哥——” “刘曦?”孟宣朗看清人时,笑道:“那是宁王府的船。” 沈姮望去,果然,看见刘芷月从船内走到了船头,庆王府的刘欣玥也在,两美女站在一起,真正是般般入画。 “沈嫂子,哪位是宁王府的嫡姑娘?”彭云容走到沈姮身边低声问。 “就左边那个。”沈姮道。 “竟然这般漂亮吗?”彭云容喃喃,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想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就要娶这个宁王府的嫡女,心里不痛快极了。 沈姮见小姑娘的脸色不太好,轻问:“怎么了?” “累了。”彭云容冷着脸转身进了船内。 船已经靠近,小厮搭上了木板,刘曦姐弟,还有刘欣玥三人走了过来。 刘芷月睇了眼站在一起的谢俭和沈姮,若无其事地和众人打招呼。 沈姮注意到彭家大哥对刘芷月和刘欣玥俩人都极为客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对刘芷月的客气中又夹杂着一些示好的意味,觉得应该是多想了。 但让沈姮松口气的是,刘芷月并没有像在彭府时那般找她说话,也没有对谢俭说一些带刺的话,基本上就当是不认识了。 这样挺好的。 她当真不介意贫富悬殊,美貌差距,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别来惹麻烦就行。 在游船上用了午食后,行程也结束了。 一行人告别时,沈姮像往常一样朝着陆纪安施了一礼:“大人慢走。” 陆纪安神情冷淡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沈姮:“……”什么情况? 将所有人都送走后,谢俭才坐上了马车,见阿姮看着窗外一脸若有所思:“在想什么呢?” “阿俭,你是不是惹夫子不高兴了?”沈姮问道,夫子以前都是笑呵呵的。 “没有。为何如此问?” “没什么。”沈姮觉得可能是自己敏感了,再说夫子不高兴与她何干呢?这么一想,顿时也没什么事了。 谢家自有了冯嬷嬷在,一切变得精致。 当然了,夏氏也爱干净,家里向来是一尘不染的,各有各的位置,绝不会乱放,可冯嬷嬷摆放的东西,看起来总觉得特别赏心悦目。 夏氏最近就跟冯嬷嬷在学这些,俩人有说有笑的,每天都特别开心。 晚饭后,夏氏将院子里花盆端回了厅堂摆放时,见谢俭和阿姮都跟了进来,起初也没什么,可见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奇了:“怎么了?” “大嫂,我们有话跟你说。”沈姮道。 “什么事呀?”夏氏看着手中这盆栽:“你们看这花苞,好看吧?冯嬷嬷说了,这些花枝能做……” “大嫂,我们找到大哥了。”谢俭说。 夏氏愣了愣,看着俩人好一会,神情激动起来,眼眶变的湿润:“找,找到旻儿爹了?” “是。” “他,他。”夏氏想要问,又不敢问。 “大哥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真的?我要去见他,快带我去见他。”夏氏拉着谢俭就往外走 。 “大嫂,大哥虽然还活着,但他把我们都忘了。而且,他还成了亲,变成了别人的丈夫。就算我们现在带你去见大哥,他也不会认你的。”沈姮一口气说完,要是像谢俭这样说,半天都说不清楚。 第170章 请天地神灵做证 反正是要痛苦的,长痛不如短痛。 夏氏怔怔地看着沈姮好半天也没什么反应。 突然的安静。 “大嫂?”谢俭担心地看着夏氏。 “这个玩笑不好笑。”夏氏低头继续弄她的盆栽,“以后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你们知道我等了你们大哥七年,我们成亲不到一年他就走了,我每天都要想一遍他的的模样才能把他记在心里,就怕忘了。你们不可以这样跟我开玩笑的。” 谢俭心疼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大嫂,垂于腿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脑海里闪过大哥和虞氏还有那个女孩子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原本这一切都属于大嫂。 沈姮鼻子一酸,突然觉得这样跟大嫂说明真相好残忍,甚至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大嫂,阿姮没有跟你开玩笑。”谢俭深吸口气:“大哥成亲的人,那女子你也见过,就是郡公府的嫡姑娘,现在的唐夫人。” 夏氏手中的剪刀掉落在地上,看着谢俭,神情带着破碎的茫然。 “大嫂。我原本想将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再告诉你,但阿姮不想你在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这一切虞氏都知情,若我们还瞒着你,怕你以后怪我们。”谢俭最不想的就是和家人离心。 沈姮温柔地道:“大嫂,不管什么事,我和阿俭都会和你共同面对。我们会护着你和旻儿。不管你做出任何决定,都会在身边支持你。” “他,他娶了唐夫人?”夏氏神情更茫然了,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谢俭深吸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事情就是这样,大哥变成了唐自行唐大人。” 夏氏眼眶泛湿,眉目之间轻拧,似有些无措,她一会看着谢俭,一会又看着沈姮。 “大嫂?”沈姮担忧地看着她,为什么大嫂一句话也不说?她可以哭出声来,也可以骂人,甚至打她和阿俭发泄一下都可以。 “你们能再说一遍吗?”夏氏轻问,会不会是她听错了?应该是听错了:“你们能再说一遍吗?我可能听错了。” 她每天想着丈夫的音容笑貌,她怕忘了。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少,可他却和别的女人成亲了,一起过了七年。 虞氏幸福的笑容还在眼前。 “大嫂。”沈姮抱住了夏氏,哽咽道:“你想哭就哭吧。”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呢?怎么可能呢?”夏氏喃喃,她做错了什么?她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她想不明白,推开沈姮:“我有些累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吧。”说着走出了厅堂。 沈姮和谢俭赶紧跟出去,见大嫂进了自个的居室,关上了门。 “阿俭,我是不是做错了?”沈姮不安地看着身边的谢俭,“如果等你将大哥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把大哥带回来,大嫂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她会不会高估了大嫂的承受能力。 作为一个旁观者,很多事总能愤愤不平义愤填膺,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甚至觉得这种情况下,大嫂根本没必要再和谢家大哥在一起,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却忽略了背后错综复杂的情感。夫妻之情,护小之恩,守家之责,每一样拿出来都是夏氏付出了无数的代价才换来的。 就像真正的沈姮,在她看来重生到如此泼天的富贵人家,实在没必要和原本的父母再有牵扯,可细想,那是生她养她的父母,是她小时候最为敬仰依赖喜欢的人,尽管轻视她,可也有过美好时候。 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 “你没有错。这件事,大嫂迟早要面对。”谢俭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就算我将大哥的都解决了,不让大嫂知道大哥的过往,伤害就没有吗?这种欺骗,或许更伤人。” “大嫂她会不会做傻事?” 以前的大嫂一定会,但一家人面临了这么多事,谢俭肯定地道:“不会的。大嫂只是需要静一静。”话虽如此,心里却没有底。 屋内。 夏氏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谢俭和沈姮说的那些话一直在耳边回绕着,她的丈夫变成了别人的丈夫,如今还是朝廷官员。 他忘了她,忘了儿子,和另一个女人幸福的生活了七年。 那她这些年来为谢家所做的事又算什么呢? 她辛苦把旻儿拉扯大,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给阿俭,为了替公公申冤到处奔波,最苦的时候吃糠咽菜也没有把家里的良田和宅子卖掉,只有在谢俭要找人做保人时,才会想一想。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丈夫还活着,这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动力。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掉落,接连不断。 她活着太苦了,太苦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虞氏看自己时,她上下打量着她的眼神,那种轻视,原本也没什么,可虞氏明明知道她的身份。 这种如看蝼蚁一般的眼神,是不是说明旻儿爹他也是这样想的呢? 夏氏起身,走到木柜前,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白布,看着半晌,又搬过凳子,一脚踩了上去,将白布甩至横梁上,打结。 就在夏氏闭上眼睛打算结束自己苦难的一生时,门外谢俭的声音传来:“大嫂,你想想旻儿,他还这么小。如果你有了意外,大哥有一天恢复了记忆,就会把他接去虞家。这些年来,大嫂如母亲一般养我长大,在我心中,可以没有大哥,但绝不能没有大嫂。” 夏氏再次泪如雨下。 “大嫂,如果大哥恢复记忆后依旧选择留在虞家,从此之后,谢家便再无这个人。以后我就是你亲弟弟。我以父亲的亡灵起誓,请天地神灵做证,日后必敬嫂如母,视侄为子,若有违此誓,定遭天打雷劈,灰飞烟灭。” 夏氏哽咽不已,谢俭是她小叔子,可心里,她却把他当儿子一样养大,是啊,旻儿是她的命根子,她还没看到阿俭功成名就,她这样一走了之,整个家的重担就落在阿姮身上。 旻儿爹的事如此蹊跷,不知道这些孩子们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她怎么放心地走? 屋外。 沈姮看着跪在门口的谢俭,自己也跪在了身边。 这一跪,她心甘情愿,她真的很怕大嫂会一时想不开。 第171章 那就是你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室的门打开。 夏氏的眼睛带着不正常的浮肿,神情是一种瞬间苦难来临时哭不尽的沉重,她扶起跪着的俩人。 “大嫂?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阿俭都会陪在你身边。”沈姮心里的担忧并没有放下。 夏氏沉默了会,道:“阿俭,阿姮,我想去看看他,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好。”谢俭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 这一夜,谁都没睡好。 以往沈姮和谢俭总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才入睡,今晚两人都看着帐顶半天,直到天明。 和往常一样,俩人起床时,夏氏已经做好了早饭。 看见俩人进来,给他们盛好粥,摆放好筷子和配菜,夏氏坐下来。 “大嫂,你也吃一点吧。”沈姮见她没有动筷,轻劝。 “我不饿,你们吃吧。” 大家心里都兜着事,又怎么能吃得下。 因此出门时,三人都空着肚子。 谢俭是让大嫂在大理寺门口时等,唐自行下轿时看一眼,他们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人。 当熟悉的身影从那顶官轿子里出来时,夏氏原本彷徨紧张的目光一点点有了焦聚。 这是一个颀长伟岸的身影,她记忆中的丈夫是穿着一身粗布,身形魁梧的年轻人。 面庞清俊,轮廓线条柔和,不再是七年前的刚毅,她还记得他叉腰大笑的模样。 男子一身官袍,抿紧唇时,微微严肃,身上隐隐的官威让人心里不由得产生了距离。 夏氏眼中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她拼命擦去,却完全擦不干净,突然间脸颊生疼,那是被指尖的茧子所磨,她微微低头,看着双手中布满的老茧,再看向不远处那个遇到大理寺同僚寒暄着的男人。 这张脸变得好陌生,如果不是阿俭和阿姮所说,哪怕让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相信这个人是旻儿爹。 “大嫂,兄长一定会变回以前的兄长,我一定会让兄长回来的。”谢俭保证。 夏氏想说点什么,喉咙里沉重的压根就说不出什么来。 沈姮在旁陪着落泪,她真的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她过得很幸福。”夏氏喃喃,一个女人和男人过得好不好,脸上的表情就能说明一切。 沈姮和谢俭一时不知道这个她(他)是指谁。 “他跟那些,孟公子成亲时见到的世家公子一模一样。”夏氏双手攥紧罗裙,粗麻的触感让她忽又放开,这些年,除了阿姮买给她的首饰和罗裙,她穿的都是旧衣,新衣一直不舍得穿。 “大嫂,总有一天,我会赚很多的银子,婢子仆役任你使唤,绫罗绸缎任你换样穿。”沈姮牵过大嫂的手道,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说到做到。 谢俭看着阿姮愤愤地面庞,亦道:“大嫂,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为你争一个诰命,就连虞氏见了你都要行礼,以五年为限。”五年,他定能坐上一品大员的位置。 夏氏收回了目光,怔怔地看着身边的俩人,是啊,七年的时间,她一心要为公公申冤,一心要让阿俭走上仕途,给旻儿最好的生活。 “回家吧。” “大嫂?”沈姮担心地看着她。 “我以前说过,只要旻儿爹活着就好,如今他好好的活着,这就够了。”夏氏的声音因为太过压抑住痛苦而带着颤抖:“阿俭有他的计划,我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因为我而落空。” 那个人明明是她的丈夫,他们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但此时,却分了里外,谢俭和旻儿才是她应该考虑的。 想到这些年受到的屈辱,夏氏知道自己性格软弱,但当她作为大嫂,作为母亲时,她要为阿俭和阿姮,还有旻儿的以后着想。 夏氏最后看了眼唐自行,只看到他进大理寺的背影,那么遥远,一如云和泥:“回家吧。” 到了家,冯嬷嬷正在收拾着灶房,她看见回来的三人,也不多问,而是把没吃过的早食重新热了遍端到了大家的面前,随后自己坐下吃。 沈姮和谢俭见大嫂坐下吃起来,也动起了筷子。 这一日,夏氏将屋里屋外都打扫了遍,沈姮在家里陪着她。 冯嬷嬷见夏氏如此勤快,便让她把几个她原本打算等买了婢女,让婢女做的角落也让夏氏擦了遍,只要夏氏做得不好,她就训斥。 连着三日都是如此。 甚至连柴房每根木头都给清扫了遍。 第四天时,夏氏再好的脾气也发作了,说冯嬷嬷如此苛刻,根本就是在欺负她。 沈姮回到家时,正听见厅堂里大嫂在发脾气。 “不是你自己要擦的吗?既然擦了自然不能放过一个角落。”冯嬷嬷一点也不生气,坐下优雅地喝着茶。 “是我自己要擦的,但我是个人,我也会累。”夏氏朝她吼道。 “累?” “对。我原本只是想干点活,你也说过,那些事等买了婢女让她们来做。” “累了,就放手。手脚在你自个身上。” 夏氏冷着脸不说话。 冯嬷嬷笑笑说:“你瞧那两间耳房,那个花圃的篱笆,都不是紧要的事。你明明可以先放置在一边,等有了时间再去收拾。人生也是这么个状态。不管发生什么事,当下解决不了,那就先放一放,哪怕蒙上一层灰又如何呢?最重要的是你现在的感受,那就是你累了。” 夏氏一怔。 “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姮没有走进去,不想打扰到此刻冯嬷嬷对大嫂的开导,她也有满腔的话想对大嫂说,尽管她和夏氏是平辈,但在夏氏心中,一直把他们视为小辈。 人就是这么奇怪,小辈开导长辈,长辈很难听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夏氏的声音传来:“当下解决不了,就先放一放?那要是放不下呢?” “那就说明你还不够累,再干活吧。把花圃里的石头都给捡了,够你捡上三天三夜的。”冯嬷嬷道。 “不用。我累了。” “我给你烧了热水,去沐个浴,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沈姮赶紧躲到转角,便见大嫂从堂厅走出来,朝着沐浴用的耳房走去。 第172章 抱着个人睡有些不适应 冯嬷嬷正品着宁王妃送给她的圣地毛尖,见沈姮进来了,笑笑说:“你都听见了?” “嬷嬷怎知道我都听见了?”沈姮一脸好奇,她方才并没有被嬷嬷看到呀。 “你嘴角上扬,眉眼带喜,完全不见这几日的忧心,必然是听见方才我和夏娘子说的话了。”冯嬷嬷起身请沈姮坐下,亲自给她泡上了茶。 “谢谢嬷嬷。嬷嬷真厉害。”沈姮由衷地夸道:“也谢谢嬷嬷对大嫂的劝导,我和阿俭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没事了就好。” 沈姮想了想,道:“待事情结束了后,我定会跟嬷嬷详细说说发生了何事。现在还不能说。” “好。”冯嬷嬷点点头,她对发生何事并不感兴趣,但很喜欢沈妲能这般的坦言。 这一晚,沈姮觉得能睡一个安稳觉了,不过受谢俭的影响,她现在每晚睡前都要看一看书,吸收点知识。 桌上那些属于谢俭的之乎者也,连翻一点的兴趣都没有。 纠结了一会,沈姮蹲下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翻出没收的那几本书,《极欢宝鉴》,《绣床野史》,《游欢窟》。 “先看绣床野史吧,听着应该蛮好看。”沈姮将其余的重新放进床底,看着封面颇有架势但绝不可以用文字写出来的配图,这会使人身心不健康,咳咳:“我一个成年人,看这种也没啥,未成年的肯定看不得。” 轻轻地翻开,先看目录。 第一章目录:鸳鸯戏水,啊啊啊啊啊 第二章目录:如鱼得水,嗯嗯嗯嗯嗯 “目录有点随便啊,不知道内容写得如何。”沈姮正待翻开第一页时,陡听得外面铜锣声响起,吓得她赶紧合上放于床垫下面。 在记忆中,敲铜锣表示出事了,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等沈姮出居室时,见冯嬷嬷和夏氏正开门。 不仅他们,隔壁的几间宅子都开了门,大家探出头张望。 “这大晚上的,什么事啊?”邻居有人问。 “有敌国的细作要逃出皇都,从今日开始宵禁,每天酉时四刻(18:00)关闭城门,若要出行,得需持三衙门令,大家都相互转告。”敲铜锣的人朝着周围喊了一圈,又去另一条街上了。 “敌国的细作?”夏氏还是第一次听到细作这个词:“那咱们这几天晚上早些落门闩。” 冯嬷嬷点点头:“若是要查细作,这一查起来,也不知道何时才是头。”她活了五十个年头,遇到过六次宵禁,最长的那一次有一年呐。 细作?沈姮脑海里闪过那日她被打晕带出城门的事,那会那些人喊陆大人为叛贼?应该不会又是同一批人在搞事吧? 不知道陆大人和阿俭会不会有危险? 这一晚,谢俭回来时沈姮已经睡着,桌上给他留了张纸条:“大嫂没事了。” 谢俭嘴角微扬,看着床上熟睡的妻子,突然间不太想看书了,熄了灯火上床,正当他躺下时,看到阿姮枕头底下放着一本书。 “这么用功?”谢俭抽出来,正要下床放桌上,看到封面时挑了挑眉,被气笑了,想到那时阿姮一脸正气教训他的模样,恨恨地翻开第一页,他偏看:“男子开门进去,在见到床上心心想念了半个时辰的人儿时,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天哪,真是被下了蛊,昨晚,他们才在床上翻滚,怎么办?无时无刻不想着……” 谢俭黑了脸,不是说结构严谨完整,文辞浮华艳丽,值得一品吗?就这? 阿姮还在看? 谢俭想将它丢了,想了想,还是重新放入阿姮的枕头底下,躺下时一会,又睁开眼睛将阿姮身上的被子给踢到床尾,将自己的被子盖在了阿姮身上。 可以睡了。 这一晚,沈姮睡得很香,自然醒时,一张年轻冷峻的面庞印入了眼内。 他抱着她,她窝在他怀里。 盖着同一床被? 谢俭是个极有原则的人,这些年来从未逾越半点,除了那天被她气得狠啄了她三下。 沈姮瞄了眼被子,果然,这是谢俭的被子,微微抬起头,便见自己的被子踢在了后面,难道是自己主动睡过去的? 此时,谢俭睁开了眼睛,看着阿姮一会瞄这一会瞄那,眉头轻拧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谢俭知道她在想什么:“哎哟,浑身有些酸,昨晚没睡好。沈姮,你怎么回事啊,非得跟我挤一床被子?”确实没睡好,他浅眠,抱着个人睡有些不适应。 但以后总得适应。 “是我吗?” “难不成是我?” “我睡相一直挺好的。”沈姮从他怀里出来,尴尬地笑笑,她不太相信会是自己要跟谢俭挤被子,她向来喜欢一个人睡一张床。 “你是说,是我让你跟我挤一床被子的?”谢俭眼中有笑意,但绝不能表现出来。 沈姮觉得是,可看着谢俭眼下的一片乌青,照他的性子,早就推开她了:“我下次注意。快起床吧。” 谢俭起身下床,穿衣时状似无意地问了句:“那天你拿去的三本书,放哪了?” 沈姮下意识地看向枕头底下,幸好没露出来书角来:“烧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书,竟然还念着? 谢俭无语地看着她:“没什么,问一问。烧了就烧了吧。” “对了,昨晚开始宵禁说抓什么细作,跟你和陆大人没什么关系吧?”沈姮将官服拿过来给他。 谢俭淡淡道:“没关系。这两年,边境骚乱不断,北齐对大从虎视眈眈,派了不少细作过来。夫子涉及不到这些事,不会有什么危险,如今我在中书令,还是挺危险的。” “北齐?”沈姮喃喃,大丛就是被北齐给取代了,随后不过八年,北齐也突然灭亡,她记得最后一任皇帝是丛宣帝?丛明帝?还是别的什么来着。 真是记不清楚啊,毕竟她那会开卷考都扣了十多分。 话说是哪个皇子继承皇位来着? “想什么呢?”跟他说话竟然分心,谢俭很不满,双手捧起她的脸颊。 第173章 小的马上照办 “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近看着眼前这双目光冷淡,又透着深沉的黑眸,沈姮想挣开她。 “你晚上还不是对我动手动脚?” 沈姮:“……”晚上的事她根本不知道。 “走了,吃早食。”谢俭拉着她出去。 夏氏的精神确实好了许多,还是有些消极的,吃早饭时不像以往那般有话爱笑,时不时地会发一会呆,不过胃口还算不错。 这种事,没法子一下子想开,愿意去想开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俭离开家后才转了个弯,大隗便出现结伴而走:“大人,那些人都已经解决,放心吧,绝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夫子知道。” 谢俭点点头:“你和厉虎两人都要小心。” “大人放心,我们兄弟俩惜命着呢。”都是有妻儿的人了,他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妻儿着想一下。 再说,跟了这么好的大人,前途一片光明,想想就觉得有奔头。 “我们的人安排得如何了?”谢俭问道。 “已经成功混入了郡公府,可要接近虞郡公还是有些麻烦。”大隗道。 “七月宫里围猎,不就是机会吗?” 大隗目光一动:“大人英明。” “对了,你去我居室里找三本书,把它们都烧了。”谢俭说了书名:“不要被大嫂她们发现了。” 大隗嘴巴成了o字形,目光充满热情:“大人能不能借小的看看?”见大人冷眼睇过来,赶紧道:“小的马上照办。” 谢家。 沈姮吃完早食给自己稍稍拾掇了刚出居室,就听见开了大门的冯嬷嬷冷声道:“你们来做什么?” “嬷嬷,谁呀?”沈姮问,一大早的就来串门? 冯嬷嬷让开身子,便见沈荣蔚和沈娴走了进来。 俩人的神情都带着些苦相,特别是沈荣蔚,跟上次见面时相比苍老了不少。 在见到沈姮时,他们神情有些尴尬。 沈家人冯嬷嬷认识,也清楚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她也是因为沈家而被宁王府的嫡姑娘赶了出去,甚至差点死在街头。 “姮儿。”沈娴扬起笑容:“我和父亲都挺想你的。” 沈姮以为和沈家一干二净了,怎么又来,淡淡地道:“你们来做什么?” 沈荣蔚打量着这间官宅,比他们住的实在好太多了,更没有想到谢俭有朝一日会进了中书省,虽然只是个属员,今后也必定会青云直上。 “是啊,姮儿,爹和娘都挺想你和阿俭的。不请我们进堂厅坐坐吗?”沈荣蔚一脸慈爱地看着二女儿。 听到声音的夏氏从灶房里出来,见到是弟媳的家人时,也一脸惊讶,看着阿姮将俩人带进堂厅:“他们怎么来了?阿姮早和他们断干净了。” “血脉亲缘,哪是一封断亲书能断个干净的?”冯嬷嬷摇摇头,“先前沈家不来折腾,不过就是他们比我们高人一等,不值得他们费什么心思。” 夏氏愣了下:“现在他们见阿俭有出息了,就来巴结了?” “我看,定是为了那外室子的事。”人情世故,冯嬷嬷心里透得很。 沈荣蔚和沈娴过来确实是为了沈源的事。 沈姮冷淡地听着沈娴所说,他们希望谢俭能帮着沈源找个事干。 “沈源自科考失意后,每天在家发呆,整个人都瘦了不少,他原本是那般骄傲的一个少年。”沈娴对这个弟弟感情很复杂,母亲视他为仇敌,却又是夫家蒙氏极为喜欢的一个表弟。 她如今已为蒙家妇,若是帮着母亲,蒙家人不会善待她,可护着这个弟弟,母亲总是对她冷言冷语,左右为难。 沈姮对沈源那个少年挺同情的,可同情归同情,有些事,并不是她同情了就得伸手去帮,沈源变成现在这模样,是沈荣蔚的过错。 “这是断亲书。”沈荣慰拿出先前写好的断亲书,当着沈姮的面撕了个干净:“姮儿,以前是爹爹错了,你帮帮你弟弟吧。” 沈姮冷看着地上的碎纸:“撕了就能当不存在吗?我这里还有一份。” “至亲之间,哪有什么断亲不断亲的?说出去,被人笑话。”沈荣蔚讲话时微微蹙着眉,神情透着几分疲倦,“为了你我的脸面着想,没有人知道我们写下过这种荒唐的断亲书,姮儿,爹和娘当时只是被气着了。” 他向来体面,这种事说出去丢脸呐,打死也不可能说出去。 事实上,他也心高,女儿这样对他,他也不想老死往来。可妻子每天折腾,小女儿不是哭就是闹,真是一言难尽。 他不想让儿子一直在乌烟瘴气的家里,想着给他安排份差事,那宁王府的嫡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变脸就变脸了,想来想去,想到了姮儿。 “是啊,姮儿,要是被宗亲们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骂你没良心呢。”沈娴也在旁边劝道。 沈姮被气笑了,大丛朝以宗族自制,但并非每个姓氏都有宗族的,能称得上宗族的,得有一定的条件,沈家连个宗祠也没有:”你说的宗亲们,是指四代堂的堂伯和堂叔,三四年也见不着一次的那两位吗?” 沈娴神情难堪:“虽然远了些,好歹也是呀。” “姮儿,爹知道以前忽略了你,但吃的穿得也从没有短过你什么呀。”有懂事的大女儿,会撒娇的小女儿,沈荣蔚还经营着药材铺,确实顾及不到二女儿,可该有的,他也不会少了她:“你帮帮你弟弟吧。他一直意志消沉,再这样下去,人生会毁了的。” “帮不了。阿俭才进了中书省,哪有什么能力给沈源介绍差事?”沈姮知道沈家没了刘芷月的帮助,在皇都过得并不容易。 就好像从一个五六七线城市去了首都生活工作,一切只靠自己会过得很艰难。 “谢旻不是认了王内侍为阿爷吗?还有孟家,对了,你和宁王府的嫡女……”对上女儿讥笑的目光,沈荣蔚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们回南明吧。”沈姮淡淡道:“这样日子能过得舒畅些,沈源只要用心读书,中榜是早晚的事。” 第174章 这次真的不是演的 “姮儿,你当真这般狠心?我是你亲爹,沈源是你亲弟弟。”沈荣蔚眼眶微湿的看着养大的女儿:“就因为那些小事,你便不认家人了?” 沈姮无语,刚穿过来的那几个月,原主脑海里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像苦情电视剧,她能共情,但没法真正变成当事人,她只能用自己的三观是非观来判断,更多的是法理,而不是情理。 心疼过原主,又怕这样的沈家人最后变成她的累赘,所以当机立断定下断亲书。 从古至今民间虽有断亲一说,律法上却没有,华夏的文化和别的地方不同,血缘亲族不管如何恶劣,就是一条无法割断的绳。 就连三观这个词也是没有的,华夏文明传承的就是同一种文化,除了被西化的那些人,更多的只是意见想法不一样。所以才有了割袍断义,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各从其志的说法。 但这并不影响日常往来,大不了有歧义的事情别说了,还是能处朋友的。 身处古代三年,所以沈姮能理解沈荣蔚和沈娴为何能这么厚脸皮。 他们没来过现代,所以她现代的那些思想他们也理解不了,不明白她说的断亲是真正意义上的断亲,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深吸了口气,沈姮告诉自己别被情绪所影响,既然身处在当下的环境之中,便利用好当下的规则,非得跳出规则之外行事,倒霉的还是自己。 反正断不干净。 想了想一些悲伤的事,沈姮眼眶都湿了:“狠心?那些小事?父亲,您这话说得太戳女儿心窝子了,沈源是我亲弟弟,我难道不是您亲生女儿吗?你和母亲当时又是如何待我的?” 沈荣蔚自然知道那时的自己做得并不好,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一天到晚往娘家跑吐苦水的啊?每天就是那些拧巴巴理不清的事。 他沈家还不成是专门来听谢家的杂事的? 这表情沈姮一看就知道沈父在想什么,哽咽着提醒:“明明嫁的人是沈妍。当时你们都在打算为我议亲了。都是您和母亲的女儿,为何对我这般狠心?” 这事上,沈荣蔚作为父亲确实羞愧。 “父亲,大姐,谢俭才进中书省,这才几天呐,脚都没站稳,他自己的事还需要别人帮忙,你们还让他为沈源去说差事?别人只会觉得这家人事多,帮着你一个不算,还要再帮你妻族人?”沈姮声泪俱下。 “姮儿。”沈荣蔚也知道理确实是这么一个理。 “父亲,以前的事我其实并不怪您,因为您是我从小最为敬爱的父亲,您说得对,断亲书割不断我们之间的血缘。可我以前在谢家过得如何,您是知道的呀,如今虽有改善,可也没到能让谢俭先不顾他自己来顾弟弟的情分上,父亲,只怕女儿一开口,和谢家人的关系又回到过去,您当真忍心?” 姮儿说得也确实是个实情,沈荣蔚不好逼得太狠,他虽然不待见这个女儿,可也希望她过得好。 “是啊,父亲。”沈娴是知道二妹妹以前的处境的:“二妹妹说得对。” 沈姮拿出绢帕擦去眼角的湿润,哽咽着在旁不说话。 沈荣蔚仰起头闭眸,半晌又道:“姮儿,你大姐和小妹说,那宁王府的嫡姑娘和你关系极好,要不你去跟她说一说?对了,你也可以稍提一下沈源,看看嫡姑娘是什么面色,若是有些犹豫和心疼,你再提此事。” 听这话的意思,是刘芷月对沈源有意思?沈姮不是第一次从沈家人口中听到这种话,绝无可能啊:“父亲,那日在茶楼,宁王府的嫡姑娘是怎么跟大姐和小妹讲的,大姐没跟您说吗?” “说倒是说了。” “那不过就是嫡姑娘拿我来气大姐和小妹,您也不想想,我算什么呀?能和堂堂宁王府的嫡姑娘关系好?父亲,您就不能疼疼我这个从小不被您关心的女儿吗?非得让我活不下去吗?”沈姮哽咽。 好怀念现代生活啊,现在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换成了网友,啰里啰嗦个没完。手机一关,随便他们乱折腾,反正折腾不到身上来。 瞧瞧古代,什么事都得自己解决,烦死了。 沈荣蔚坐到椅子上,像是一个子苍老了很多。 “二妹妹,你别哭了。”沈娴过来安慰着沈姮:“你不是不知道家里现在乱成了什么样子。母亲天天和父亲吵,小妹也不懂事。”也就她的日子顺心些吧,离开了越州婆家,和丈夫女儿三人生活在皇都,日子倒像是回到了刚成亲那时。 这话沈姮不接,生活过得好还是不好,取决于个人和家风。 当然,有些事挺难做到,但也不是真的那么难。 “二妹妹,你的早些生下谢家的孩子,这样才能在谢家站稳脚跟啊。”沈娴语重心长地道:“父亲说了,谢俭以后是有出息的,你快些生下谢家的长子,哪怕看在孩子的分上,他也会善待于你。” 沈姮只得点点头:“大姐说的是。” “父亲,自我们来了之后,那夏氏大嫂也不知道进来问候一下。”沈娴气呼呼地说:“阿姮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沈荣蔚此时心里已经百转千回,看着沈姮道:“你大姐说的是,早早为谢家开枝散叶才是你应该做的,谢俭青云直上,日后定有出息。以他的相貌才能,会被不少人相中,你要趁此机会站稳脚跟,万不可让他心生厌恶。” 沈源是沈家唯一的男丁,沈家的希望全在他身上,若是谢俭做了大官,便能指望一二。看着二女儿姣好但实在称不上亮眼的长相,沈荣蔚也是忧心。 沈姮还没想这么远,沈父倒是想远了,点点头:“女儿谨记父亲所说。” “我们不会回南明,再苦再累,熬过这段时间一定会好。”沈荣蔚毕竟经历过风浪,沈家没落过,最后娶了现在的妻子,后来他经营有方,不也在南明站稳了脚跟?眼前只是一时困难。 话是没错,沈姮听着却是愁,好希望周围的人都是安静的工具人听她的话。 “阿姮,以后常回来看看爹娘。有什么苦处,也尽管回来说。”沈荣蔚决定要和谢家重新打好关系。 沈姮哽咽,这次真的不是演的。 第175章 她的大业要开始了 沈荣蔚父女离开时,夏氏才出来相送。 “大嫂,二妹夫进了中书省,那些大人最讲的就是规矩礼仪,今天我和父亲来看姮儿,大嫂避而不见,如此没有规矩,要是说出去了,二妹夫可得被戳脊梁骨。”沈娴亲昵地拉过夏氏的手,笑着说:“我也没别的意思,知道大嫂不懂这些,提醒一二。” 沈姮听着拧眉,这个大姐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又见大嫂一副理亏的样子,正要开说,听得冯嬷嬷笑道:“夏娘子原本打算进堂厅和沈大善人打个招呼,是老婆子拉着她说话,大善人以善扬名,想来不会怪一个老婆子吧?” 沈娘子是个有主见的,从断亲书开始,她心中自有盘算,一家人怎么说怎么骂关起门来也就那样。夏娘子进去一搭话,从一家人的事,变成了两家人的事,事情就变了。 “不是什么大事。”沈荣蔚面上挂笑,心里不耐得很,这老婆子是谢家什么人?轮得到她说话。 沈娴觉得这嬷嬷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目送着沈荣蔚和沈娴坐着马车离去,沈姮想到方才沈父一直为他自己洗白,这是在为日后做铺垫呢。 这断亲书真是写了个寂寞。 “阿姮,你爹和大姐过来是为你弟弟的事吗?”夏氏问道。 沈姮惊讶,大嫂猜得可真准,点点头:“沈源落了榜,一直在为三年后准备,他们希望阿俭有空时能去指点一二。” 别的也没必要说,她都没想让谢俭帮忙。 “我看你爹和大姐对你有说有笑的,阿姮,你们是不是和好了?” “他们要来走动,我也不能天天把门闩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姮挺想得开。 夏氏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顺其自然就好。 一日匆匆过去。 晚上到了家,用完早食沈姮进居室找枕头下的书,还没看几页呢。 然而不管是枕头下面还是床底下的柜子里都没找着。 “去哪了?”沈姮喃喃:“大嫂进来过了?”摇摇头,最近一年大嫂都没进她和谢俭的居室,真进了看见书中的插图怕得说她,也不可能是冯嬷嬷。 今晚谢俭回来的挺早,刚入亥时(21:00)便到了家。 才进居室,就见沈姮带着些许微妙的神情看着他,隐隐含着几分尴尬:“今天回来得挺早啊。” 谢俭轻嗯一声,放下官帽,换上常服坐到了桌前,像往常一样拿起书看,等着阿姮开口。 “我枕头下放着一本书,你看见了吗?” “什么书?” “就很普通的话本子。” “普通的话本子没看见。” 没看见?沈姮可不信这话,屋里就他们两个人,指不定这家伙昨晚就发现了,干脆说了:“就那本绣床野史。” “你不是说烧了吗?” 沈姮被噎了下,咬牙切齿地道:“我没烧,都留着。” “夫子说,以信接人,天下信人。所以我帮你烧了。” 还真是被发现了,沈姮非常不乐意:“那也要跟我说一声吧?” 谢俭转过身看着她,一脸真诚地问:“你喜欢看这些书吗?”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喜欢看这种书?这不是打发时间嘛。”沈姮脸一红,问得这么真诚干什么?这可是小黄书。 “打发时间呀?”谢俭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来:“今天宣朗刚送了我一本书,以后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看。” 沈姮狐疑地接过,缓缓瞪大了眼睛,书名叫《玉房秘传》,插图是衣衫不整的一对夫妻在床上互抚的场景。 “房中术乃四大方术(占星术,堪舆术,房中术和炼丹术)之一,流传最为广泛,百姓都爱看,听说不错。”他问孟宣朗要时,那家伙可是一脸不舍。谢俭偷偷打量阿姮的脸色,见她脸红通通的,灯火之下,格外好看:“你喜欢看,我可以陪你一起看,这方面我也欠缺。” 她可不欠缺,沈姮又不是不懂,初中就有这方面的教育课,她真的只是无聊看看,将书丢还给他,一字一咬牙地说:“拿去烧了,以后不许再拿这种书回来。” 就算她无聊看看,这种书她也只想一个人偷偷地看,更别说和谢俭一起看,她想都没想过。 “你若喜欢,在我面前不必辛苦地忍着。寝中只我们俩人而已,外人又不会知道。”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往外说,脸面还是要的。 沈姮真要吐血了,什么叫不必辛苦地忍着?说不清了:“闭嘴,睡觉。”说着上床闭眼,眼不见为净。 谢俭嘴角一勾,眼中有了笑意。 半个时辰之后,他上床时看着阿姮裹得严实的被子,同一个计谋不能用两次,轻轻地将阿姮的半床被子放到旁边,睡是睡的真沉。又把自个的被子分给她一半,只要她冷了,自然会靠近他取暖。 因此沈姮第二天醒来时,便见自己靠着谢俭的胳膊,一手一腿也挂在谢俭身上,而谢俭是完完整整地睡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不偏离一寸。 啊? 平常谢俭睡的比她晚,起的比她早,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起的跟她一样晚,趁着他还没醒来,沈姮赶紧起身。 就在沈姮出去时,谢俭才睁开眼,只要他不说,阿姮定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有些事解释得多了就能感觉到刻意,意图一旦被察觉,以后就难了,这样刚刚好。 沈姮刚吃早食,就见谢俭进来了,神情一如往常。 “今天的面片汤是嬷嬷做的,可鲜了。”夏氏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厨艺还挺好,认识冯嬷嬷之后才发现实在谈不上什么,“阿俭,你胳膊怎么了?” “不知为何,胳膊酸得很。”谢俭假意动着胳膊。 沈姮闷着头吃,不说话。 梅雨季来临的那一日,沈姮离开了孟家铺子,租下了一间已经相看个把月的铺子,位于定国大街南侧,宣泰桥的北面,这一带都是人行道,绿柳成荫,再不远处便是护城河分支。 冯嬷嬷和夏氏此刻正帮着沈姮清扫着铺子。 “阿姮,你在画什么呢?”夏氏奇怪地看着阿姮在一张纸上画画。 “柜台和货架。”沈姮神秘一笑,她的大业要开始了。 第176章 生意兴隆,一帆风顺 下午,沈姮把设计好的柜台和货架图拿到了木匠那里,十天半月就能出成品,付了一两的定金。 接下来是招伙计,还有各种进货,这些得花上七八天的时间,自然,她都打点好了。 十天前就书信老部下,她在南明开杂货铺时雇的柳岗,自她离开南明后,就把柳岗介绍到了孟家铺子去做伙计,说过等在皇都立足了就把他叫来。 现在也不知道愿意不愿意来,来的话就继续做她的掌柜,不来她就重新招人,这几天也该收到回信了。 关了铺门,沈姮脚步轻快的朝着宣泰桥走去,那边有很多地摊经济,她喜欢在那里看东西,能知道老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 等发达了后,再来搞一些精品。 就在沈姮哼着小调走过护城河时,见到一熟悉的身影刚转过身,四目相对,都愣了下。 “二姐?”沈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姮。 “沈源?”怎么这么瘦了?沈姮感觉快一年没见到沈源了,记忆中这少年的样子虽青涩稚嫩,但绝不是眼前这般风一吹就能吹跑似的瘦弱,瞧瞧,看起来没几两肉啊。 想到沈父沈家大姐的那些话,估计这少年过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沈母那样的性子不会善待他。 “二姐怎么在这里?” 沈姮指了指后面:“我租了个铺子,七月应该能开张了,到时来捧场啊。你呢?在这里做什么?” 沈源低着头说:“我在这里散步。” 沈姮点点头,看着他一脸消沉的模样,心里挺不忍的,虽然了解不深,但每次见面,印象却是很不错的:“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点。” “谢谢二姐姐关心,也祝二姐姐的铺子生意兴隆。” “那是,我以后的铺子肯定人如潮涌,四方云集,日进斗金,金钵满满,生意兴隆,一帆风顺。” 沈源愣了下,看着二姐姐笑呵呵的样子,不禁也笑了笑,二姐姐跟沈家人真是不一样,跟她在一起,觉得很放松,要是他有这样一位同胞的姐姐就好了。 六月转眼即逝。 自上次宵禁说要抓细作,老百姓连着大半个月都在说着这细作的事,各种猜测和版本陆续传出来,不过快一个月了,官府再无动作,老百姓也就不说了。 谁想就在这一晚,外面到处都是抓人的官兵,说是有细作。 沈姮和夏氏,冯嬷嬷正吃饭呢,外面各种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样啊?”夏氏问正用梯子爬到墙头往外看的弟媳。 “很多官兵。”沈姮一边看一边讲着外面的情形:“每个人都拿着刀,一脸严肃,那眼睛就像鹰似的看着周围,难不成那细作跑到咱们这个巷子来了?” “那太可怕了。”夏氏又去检查了下门闩,关得严实点:“阿姮,你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我听王府里的人说,是朝中有人通敌,把万州的布防图给了敌贼,万州怕是要失守了。”冯嬷嬷隔个几天就去宁王府,消息比较灵通。 万州在边境,是大丛王朝第一道屏障,沈姮记得万州的失守并不是在这个时候,虽然不知道具体哪一年,但史书说了,这一切都是奸相造成的,可问题是奸相现在还没这个实力折腾啊。 历史不同了,时间线也变了? “通敌?难道还有细作入朝为官了?”夏氏不敢置信。 “不见得是细作,也有可能是我们自己人成为了叛徒。”冯嬷嬷说。 沈姮点点头,每个时代,行走的五十万总是特别得多。 她有时也不明白,连自己的国也不爱,还能爱什么? 此时,官兵敲了隔壁的门。 “官爷好,官爷好。” “入夜之后都要关好门,不管发生什么响声,都不可以开门,知道吗?” “知道了,官爷。” 沈姮听着这声音有点熟悉,但也来不及想,赶紧下了梯子,将梯子放好:“大嫂,把门打开,官兵要进来检查了。” 夏氏忙将门打开。 很快,官兵走了进来。 还没等他们开口,沈姮已经道:“官爷,你们尽管搜,搜的仔细些。” “沈娘子?”为首的官兵突然兴奋地朝她喊:“你是沈娘子?” 沈姮定睛一看:“欧阳恩?”可不就是那个立志做护国大将军的欧阳少年么,还说什么‘不成功的话,我让我儿子,孙子继续来。’印象太深了。 天哪,这小子是不是又高了,更壮了,跟牛似的。 “你们来皇都了?谢俭呢?”欧阳恩兴奋极了,禹州一别都一年了,没想到突然见上了。 “他还没回来,你快先行公事。”沈姮不想打扰到他。 “没事。我们进来就是看看,怕百姓被贼人要挟,你们这松快的模样,可完全不像。”欧阳恩哈哈大笑:“告诉谢俭,等我有空了就过来找他喝酒。” “好。” 欧阳恩一行人刚走,夏氏便把门给死死地关紧了,这才问关于欧阳恩的事。 沈姮把大家认识的经过,还有一起科考的事说来。 “这是个好孩子啊。从小是孤儿,吃着百家饭长大,所以以后立志做护国大将军以作报答。”冯嬷嬷颇为欣赏这样的少年。 “是啊。”沈姮也很喜欢这个热血少年,真是没想到他来到了皇都,还做了官兵。 和往常一样,谢俭在人定时分到了家里。 沈姮正点着油灯打着算盘,的笃的的声音在居室里格外的响亮。 谢俭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算账的阿姮,左手打着算盘,右手写着账簿,算完又把一些碎银放到一旁的小木盒子里。 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财务自由,这四个字他好几次听见她在睡觉时喃喃过,一开始不明白,现在明白了,能对着银子说的话,想来也就多赚钱的意思。 “阿俭,你回来了?”沈姮不经意抬头,就见少年人正淡淡地看着她,嘴角微勾,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怎么不叫我?” “你分心的话,岂不是要重新算过?”谢俭走到桁木前,将衣裳换成常服挂上,这才坐到了她的身边拿过账本看着:“现在就已经花了三十两了?” 第177章 我不小了 “起码还要再几十两银子。”皇都租铺子最好的一点是不用年租,交上三个月的租费就可以了,这样就能省下很多银子,之后是各种装修,还有进货,啊,人生真是值得期待,沈姮道:“对了,我今天碰到欧阳恩了。” 便把今天的事说了下。 谢俭目光一动:“宣朗说和他失去了联系,没想到也来了皇都。看来是进了留守禁军了。” “我差点没认出他来,又高又壮,跟个巨人一样。”沈姮笑说。 看着阿姮眼中的那丝高兴,谢俭奇道:“遇见他你有这么高兴?” “遇见久未见面的朋友,值得高兴呀。”沈姮低头继续记账,一文钱都得记在里面,欧阳恩和陆大人有些地方挺像的。 谢俭坐到她旁边,拿过一本书看起来:“五天后皇家塔兰围场狩猎,你和我一块去。” “皇家狩猎啊?那是不是能见到皇上?”沈姮一脸激动,两辈子都是平民,竟然能见到皇帝了。 谢俭睇了她一眼:“若运气不错,或许能见到。”就连他现在见皇帝也要看运气,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没见过,顿了顿,“明天旻儿会回来。” 说到旻儿,俩人都有些担心大嫂,自跟大嫂说了谢家大哥的事,整整一个月,谢俭没让旻儿回来,担心勾起大嫂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 这点,大嫂也明白,所以也不提旻儿的事。 但不可能一直不让旻儿回来,且对旻儿来说,一个月不看到娘,也肯定想念。 沈姮道:“明天我不去铺子,留在家里陪着旻儿和大嫂。”原本铺子这几天便开了,但她还是去算了算吉时,这一算就到七月中旬去了。 她打算开张之前去趟财神庙,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阿姮。”谢俭轻握住了沈姮的手,温声道:“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沈姮抽回了自己的手,一下子这般温柔,还是像平常那样说话冷冷淡淡的较为适应啊。 谢俭嘴角一抿,很不喜欢她总是避着他的样子,再次拉过她的手握住:“碰一下怎么了?” 沈姮收回手:“有什么好碰的?” 谢俭又一次拉过,倔强地看着她:“偏碰。” 沈姮觉得这一年的谢俭真的非常幼稚,时不时地跟她对着干,是不是到叛逆期了?干脆随他握住,另一手打着算盘,反正到时他自个就放手了。 谢俭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书中那些招对宣朗的娘子有用,对他的阿姮却没有用,用了他脸颊疼,现在这样就没事,如今阿姮每天醒来,对于俩人亲密的模样,已经习以为常了。 挺好。 第二天,天气晴朗,夏杉薄袖。 旻儿早早地就回了家。 “阿娘,阿婶,”小谢旻飞奔进了门口,一把扑进了夏氏的怀里。 看见儿子,夏氏已经热泪盈眶,复杂的思绪纷纷上心头。 “阿娘,你怎么哭了?”小旻儿双手忙给娘亲擦去眼泪,“是不是一个月不见,太想我了呀?” “是啊。阿娘想你。” 小谢旻嘻嘻一笑:“我也想阿娘。对了,阿娘,唐夫人让我给你带了枣泥酥,说看你上次在宣朗叔叔家喜欢吃,特意给买的。青树,拿过来。” 小陪侍青树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夏氏。 夏氏脸色一白。 沈姮阴沉着脸,这个虞夫人是什么意思?示好,还是下马威? 这种小动作来几次,哪怕以后谢家大哥愿意回来,大嫂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疙瘩? “替娘谢过唐夫人。旻儿,唐夫人待你好吗?”夏氏不想在儿子面前表露出心里的难过,强颜欢笑地问。 “好啊。唐夫人会叫我一起吃点心,让我和柔姐儿玩,还有唐大人,他还抱过我好几次呢。”小谢旻高兴地说,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唐大人抱他,见阿娘一脸难过的样子,以为是在担心他,对青树几名随侍道:“你们都去外面等着。” “是。” 看着人都走远了,小谢旻才轻声道:“阿娘,阿婶,你们放心,我以前被我最好的朋友骗了,以后不管我再喜欢谁,我只信阿娘阿婶和阿叔,对别人都会留个心眼。”他这样说阿娘不会担心了吧。 沈姮望着旻儿稚嫩小脸上露出的老成,七岁的孩子哪怕老气横秋也是可爱的样子,然他的眼睛却是透着沧桑。 夏氏想说什么,怕自己一说忍不住哽咽出来,只能摸摸儿子的头。 “和我一起读书的人都说我是阉人的孙子,看不起我。所以唐大人和唐夫人对我好就很奇怪。阿叔跟我说,犯过的错,我们绝不可以再犯。阿叔还跟我说了他自己,还有阿娘犯过的那些错,我都会吸取教训的。”小谢旻稚嫩的声音无比坚定。 “旻儿,你还小。不用想这些。”儿子的这些话,夏氏听着难受。 “阿娘,我不小了。”小旻儿擦去阿娘流下的眼泪:“你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阿爷对我也很好。” 沈姮深吸了口气,她听不得孩子说这些。 此时,冯嬷嬷拎着菜篮子回来:“旻儿回来了呀,一个多月没见了,想死嬷嬷了。” “嬷嬷,我也想您。”小谢旻跑过去给了冯嬷嬷一个大大的拥抱。 “嬷嬷知道今天旻儿会来,特意去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菜。中午嬷嬷下厨,好不好?” “好。” 有旻儿在,家里总是能欢声笑语。 吃午食时,大家都使劲往旻儿碗里夹菜。 夏氏虽然心里苦,可儿子如此乖巧懂事,那些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下午送着旻儿离开时,一家人都依依不舍,直到马车消失在巷子里,三人才回了屋里。 正当沈姮要关上门时,一名气喘吁吁的男子来到了门前,无比欣喜地看着她:“东家。” 眼前的年轻人风尘仆仆,脸上应该有好几天没洗脸了,也是脏兮兮的,因着高大,往门口一站,还挺吓人,好在眼中带着欣喜和善意。 “柳岗?”沈姮好一会才认出来。 夏氏走过来,她认得柳岗:“你这么快来了?”她知道弟媳写信让柳岗过来做掌柜,当时她还说拖家带口要背井离乡,怕是不会愿意,后来才知道柳岗所有的亲人都在那场雪灾里没了。 “夏娘子。”遇到熟人,柳岗不知道多高兴:“是啊,收到东家的信,我当天就收拾东西过来了。” 第178章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谢家的官舍是独立的日字形二进院落,因着家里只有几个人,大家都是住在外院的南房,也就是倒座房中,免的各种不方便,只有客人来的时候,才用得着内院的堂厅和书房,如今柳岗来了,也不可能让他去外面租屋。 因此当天大家就按着规矩搬进了内院,外院则给柳岗住了。 内院的正房,东西厢房,耳房,都由一个回环式走廊,也称抄手游廊连接在一起,下雨天就走这一条廊了。中间是个大大的庭院,迷你的鱼池和小桥便在其中,每次旻儿回家,一家人就在这里玩耍。 “两位娘子,什么时候去牙人那买婢女啊?”整理好后都入夜了,一家人坐在灶房里说着话,冯嬷嬷便把旧事提了出来:“这么大的宅子,得有人帮着干活才好。” 夏氏捶打着干活酸了的双腿,正想着说什么时候都可以,突然想到阿俭说过这些事都让阿姮操心去,免得把家当客栈,也不知道阿俭在想什么。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阿姮是最踏实过日子的人,但家里毕竟是小叔子做主的,夏氏便道:“我这些日子身体倦乏,阿姮和嬷嬷一起去吧。” “好。”沈姮原本就是答应了嫂子的,点头的很爽快。 柳岗起身,朝着沈姮一揖:“东家,有什么事要我干的,您尽管吩咐。” 沈姮笑了:“柳岗,不过一年不见,当刮目相看啊。” 柳岗搔搔头:“在孟家铺子这么久,别的不说学得好,这规矩倒是学的挺多的,还识了不少的字。” 一旁的冯嬷嬷微笑着点点头,如今人少,谢家人又是庶民出身,礼不下庶人,很多事不懂,倒也不用规矩太多,待谢相公平步青云,就算他们想随意一些,旁人也不会允许了。 今天有些累了,原本大家用过饭想早点休息,谁想谢俭带着孟宣朗,武晋,还有欧阳恩来了。 欧阳恩自带了小酒,夏氏忙拿出前段时间晒的笋干豆给他们下酒。 沈姮一边拿着酒盏和豆进堂厅一边心里想着未成年喝什么酒,便听到孟宣朗在问:“欧阳,你当真要去边境打仗,那可危险了。” “我堂堂大丛男儿,万州有难,热血男儿当精忠报国。”欧阳恩少年意气,豪爽地说:“战而胜,凯旋而归;战如不胜,裹尸以还。”想了想,点点头:“我这句话说得真好,以后得传给后人。” 沈姮嘴角一抽,想得真长远。 谢俭看了他一眼:“那你得先成亲。” 欧阳恩:“……”说得也对。 武晋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孟宣朗一副大人看小孩子的表情:“你不也没成亲?还是个孩子啊。” 武晋瞬间黑了脸,这段时间这个孟宣朗真的很欠扁啊,常常叫他孩子,塞了一把笋干豆到他嘴里:“吃你的豆子。” “现在的孩子说都说不得。”孟宣朗边咀嚼的嘴里的豆边含糊地道:“欧阳,你的后人可不见得会听你的话哟。” 武晋冷笑几声,等着,他很快给找个媳妇出来。 欧阳恩哈哈一笑:“有我这个老子立杆,影子都歪不了。我欧阳家必世代要做保家卫国的将军世家,就算生了个女娃,也绝不会逊于男儿。哈哈哈哈。” 若是欧阳恩知道几百年后,真的被他一语成真,真不知道是会心疼还是会自豪。 很久很久以后有个作者把他们的后代写成了一本书。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接下来的几日,沈姮的杂货铺开始试营业,发现柳岗真的是不得了,一年多前这小子朴实本分,做事不知变通,如今招呼起客人来那是得心应手,一个早上就卖出了好些。 特别是来买东西的那些妇人,都喜欢和柳岗说说话,一说两说的,就买下了东西。 啊,老百姓也有老百姓的乐趣啊。 沈姮正跟柳岗说着以后招的伙计长相都要亮一点,嘴巴要一点的,就见沈娴带着婢女走了进来。 “姮儿。” “大姐?” “沈源说你开了间铺子,我便过来看看。”沈娴打量着这间比一般门面要大的铺面,这样的地方,想来要不少的租银,“你这些柜子做的倒是挺特别的。” 不管是取物还是找物都很方便。 因着铺子里要做生意,俩人便到外面柳树下走走。 “这里有一百两银子,是父亲让我带来给你的。”沈娴拿出钱袋,里面放着一张银票:“说是祝贺你开了铺子。” “大姐,我现在生活还可以,倒是家里用度大,正是需要用银子的时候。”沈姮自然不会接受,拒绝要讲技巧。 一番推托之后,沈娴见沈姮确实不需要,又为着家里着想,也就算了:“父亲想把小妹早些嫁人,可小妹像是中了邪,非得说要嫁给王公贵族。” 沈妍嫁王公贵族?哪来的想法?沈姮奇道:“我们是商户人家,父亲虽有善人之名,但也入不了王公贵族的眼啊。” “就是说。我先前受宁王府嫡姑娘相邀,带着小妹参加了几次的马球赛,花会之类的,她许是眼界大了,便心存了妄想。如今都十七了,过了年十八,就更难找婆家了。” 沈姮摇摇头,一个女孩子,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找不着自己的定位,都会过得辛苦。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有些情绪,欲念得万般克制,积极想通,生活才能越过越好。 “姮儿,你什么时候回趟家吧,去劝劝母亲,还有小妹。”沈娴是劝的乏了。 “大姐,不是我不想,小妹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你不是不知道。母亲的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不回去添乱了。” 俩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都是沈娴在说。 沈姮才知道沈母一直在苛待沈源,总是趁着沈父不在不是贬就是骂,甚至还给吃馊饭,沈父知道后对沈母动了手,沈母更是怀恨在心,沈源的日子真不好过。 第一次见面时,那少年是多么的阳光温和,再这样下去,沈姮担心沈源会黑化。 又不能像现代人那样干脆搬出来住,分家都得父母死后。 第179章 这招有点熟悉 转眼,皇家塔兰围场狩猎的日子便到了。 塔兰围场位于皇都城外百里处的北岭山脉的南边,沈姮了解了之后用现代的单位来说应该达到15万平方千米,东西,南北各长150千米以上,有些像承德市的木兰围场。 听说森林浩瀚,小河潺潺,鲜花遍地,一听就让人向往啊。 最重要的是,包车前去,额,谢俭级别太低,还坐不到,所以俩人只好搭着孟家的马车一起去。 沈姮又见到了老搭档秋意。 “见过沈娘子。”秋意高兴的福了福。 沈姮也很高兴见到秋意,以为彭娘子也在,哪知上了马车并未见人,武晋倒是在:“彭娘子不去吗?” “她有了。”孟宣朗一脸骄傲地说,见三人齐齐看着自己,微扬起下颚,难掩得意:“我要当父亲了,以后就是个大人。” 这么快?沈姮在心里惊呼,五月成亲,现在才七月出头,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难不成成亲那晚就中了呀。 “你也太快了吧?”武晋不可思议。 “大夫早上搭脉搭出来的。得先把胎坐稳了。”孟宣朗嘴角眼角都是扬起的弧度:“所以这次我娘子去不了。” “恭喜,恭喜。”沈姮大方地送上祝福。 孟宣朗假意咳了两声,眯向谢俭:“谢兄,赶在你前头,实在不好意思。” 沈姮余光见谢俭黑着一张脸,这有什么好黑脸?生娃没什么可比的。这个孟宣朗,刺激谢俭干嘛?再者,有女眷在,是不是得收敛点啊? “武晋,你这孩子,笑什么?”孟宣朗见武晋乐呵的样子,问。 瞬间,又多了张黑脸。 下一刻,孟宣朗惨叫起来,只因谢俭和武晋俩人用手一人一边拧起了他的脸颊。 武晋另一手朝着谢俭伸了个大拇指,这招想得好。 沈姮:“……”这招有点熟悉。 到了城外,刚好赶上大部队。 沈姮掀起帘子看着如长龙一般的队伍,最前头那金灿灿明晃晃的华盖,那是权力的象征,隔着里把地,就能感觉到这威压啊。 皇公贵族,名门望族都在这里了。 五颜六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视线由远及近,马车也由豪华转为普通,但再怎么普通,也是老百姓望尘莫及的存在。 沈姮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对了阿俭,你在中书省,应该知道最近细作的事吧?抓了没?”孟宣朗问道。 这么一问,几人都看向他。 “还没,这细作无比狡猾,朝中又有人接应,每次抓人都被人通风报信了。”谢俭想到在中书省和同僚们的相处,有几个重要的人对他一直冷淡,他得想办法融入才行。 三人对细作的事聊起来,都在猜会是哪位大臣和敌国有勾结,目的是什么呢? 沈姮一边看着风景一边感叹自己这个最应该拥有上帝视角的人,竟然啥也不知道,真是浪费穿越啊。 想到人家刘芷月重生条件这么好,一开始也没打好牌,又有点心理安慰了。 近中午时分,终于到了塔兰围场。 沈姮第一次看见持戟铠甲士兵,这些都是皇帝身边的御林军啊,十步一站,个个长得都不错。旁边还有不少持剑御林军正在列队,日光下铠甲锋光森寒,气场逼人。 不少官眷和大人们从马车上下来,有些彼此熟识,结队而行。 周围都是白色帐篷,一个个如同蒙古包一样笋立。 见沈姮一直翘首望着周围,满脸好奇,谢俭指了指一处林子:“那林子南面是狩猎场,皇家的营帐都驻扎在那边。” “那么远,那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沈姮奇了。 谢俭无奈地看着她:“处理公务。”狩猎的时间是五天,这五天玩的是上面的人,作为底层的属员,自然是任劳任怨。 沈姮恍然,上过班的人,非常明白,也非常理解:“那我能不能去那边玩?” “可以啊,本来就是带你来玩的。”谢俭并没想拘着她,阿姮也不是会惹事的人。 就在沈姮一脸兴奋的时候,孟宣朗道:“夫子过来了。” 众人望去,见陆纪安和唐自行结伴过来。 俩人身高相仿,又都穿着官袍,身上都带着官威,沈姮发现陆大人的官袍颜色变深了。 “夫子,唐大人。”大家迎了上去,行礼。 “夫子,如今您升为吏部侍郎,可得好好请次客呀。”武晋笑道。 陆纪安淡淡一笑:“好。改日就去你家酒楼请客。” 谢俭注意到阿姮在听到夫子升官时,眼睛都亮了,笑眯眯的,这么高兴?他也要加把劲升官才行。 唐自行的目光落在谢俭身上,想到谢俭曾说过的话,不知为何这心里总有些不安,有次头疼,脑海里竟然闪过一些模糊的从没有过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姮总觉得夫子对她冷淡了不少,以往的话肯定也会微笑地看她一眼,今个连正眼也没瞧她,反倒是谢家大哥,对她面露微笑。 不过沈姮现在被周围吸引:“阿俭,我去那边看看。” “小心些。” “好。”沈姮说着朝夫子和唐自行施礼便要离开。 秋意也跟着施礼离开。 “沈娘子是一个人吗?”唐自行突然问道。 “是。” “若是不介意,去我夫人那边一同游玩吧,也好有个照应。”唐自行见沈姮怔着,笑着说:“我夫人性子温婉,定能和沈娘子相处融洽。” 他很喜欢谢俭,还有谢旻那孩子,连带对谢家人都是爱屋及乌,若是可以,能常常走动。 “就不叨扰唐夫人了。有秋意陪着我。”看得出来,唐自行挺喜欢虞氏的,沈姮余光扫过谢俭,见他微微笑着,丝毫不露半点情绪,真是越来越会隐藏情绪了。 夏至过后,这天气是越来越热。 不过这儿林风吹袭,很是凉爽。 “怎么这么多马。”沈姮看见十几位宫人正牵着马从一旁走过,奇道:“这是要赛马吗?” “是。狩猎第一天是赛马,沈娘子要去看吗?” “去。”沈姮提起裙摆高兴的朝着赛马场走去。 第180章 你我都逃不了干系 还没到马场,看见不少的锦衣公子在射靶子。 嚷得最大声的还是刘曦,笑得最大声的人,沈姮定睛一看,不正是八皇子吗? 秋意在旁说道:“我家公子说,八皇子性子洒脱,从不顾忌世人目光,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看小孟大人自成了亲后,看谁都是长不大的孩子。”沈姮笑笑,没见过这么爱充大人的。 秋意扑哧一乐。 俩人正边走边说着话,就见刘芷月冷着一张脸带着几个婢女从前面匆匆走来。 想到上回在船上见面,刘芷月应该也是不想再与她有瓜葛,沈姮站到一旁,微低着头让其走过,没想刘芷月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沈姮,真巧啊。和我一块走走吧。” 沈姮抬头,见她着急地看着自己,似有什么事,只得点点头。 秋意和宁王府婢女们跟在四五步外。 听完刘芷月所说,沈姮一脸惊讶:“沈家人也来了?他们怎么进得来?” “我不知道,但沈妍一直想着嫁入贵族,她若做出不得体的事,你我都逃不了干系。”刘芷月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到时,她对沈家做的那些事也会被扒出来。 以前她因为不甘心和愤怒做了许多现在想来后悔的事,做事的手段如此不成熟,只让恨意支配,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刮子。 “你指的不得体的事,是什么?”湿身?下药?勾搭?沈姮能想到的就这几种。 “都是那些肮脏事。”想到自己也曾对沈姮做过,刘芷月一时神情不太自在:“总之要赶紧找到沈妍,我担心的是有心之人故意针对我,尽管母亲已经为我把所有知情的婢女发卖的发卖,打死的打死,可难保还有人从中猜出来的。” 沈姮叹了口气,所以说,都重生了,干嘛这么想不开做出那些事来:“围场那么大,能从哪去找?” “这儿。”刘芷月的目光落在玩箭的八皇子身上。 沈姮想到那天在茶楼刘芷月所说沈妍想做八皇子侧妃的事,还有那日沈娴在她铺子面前跟她所说的话,这个沈妍,沈老爷已经在为她张罗婚事了,竟然还惦记着嫁入贵族。 “从小就自以为是的妄想着,长大了还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刘芷月气恼,叫来下人吩咐着:“你们看着这里,照我方才说的话做。” “是。” “希望你早点找到沈妍,我先走了。” “你不许走。”见沈姮不太愿意的样子,刘芷月道:“她真做出糊涂事,你也会受她牵连。” “我只是一个人,也没像你这般多的仆妇,能做什么?很多地方都进不去。”沈姮觉得自己在与不在没什么区别。 “那你陪着我。”这些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她现在虽然积极融入宁王府,可只有与沈姮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才是真正放松的,刘芷月说不上心里的感受,既想老死不相往来,又觉得她们比较亲近。 “你害怕呀?” 刘芷月瞪了她一眼:“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我走了。” “不许走。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刘芷月心里都快急死了。 明明是心里怕,沈姮笑道:“哪有人要做点什么事的时候,是在白天动作的?晚上才比较方便是不,白天得踩点,你不是有经验吗?” 刘芷月被噎了下,踩点?随即想到了什么,唤来婢女轻声吩咐了几句,婢女匆匆离开。 “那边有马术赛,我想去看看。”沈姮指了指不远处,见刘姑娘一副没什么心思的模样,道:“冯嬷嬷说像你们这样的世家女,从小就被教导处事不惊,遇事不乱,行稳致远,看来,你还有得学。” “不用你说。你不是要看马术赛吗?还不走?”刘芷月冷着脸朝着马术赛走去,旁边遇到几个熟识的贵女,立马浮上温婉的笑容点头颔首。 沈姮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赛马,以前几乎从来不看。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见到宁王府的嫡女来了,都让开了一条路,旁边身份式微的女眷们朝着行了一礼。 沈姮有种狐假虎威之感。 俩人刚站好位置,八皇子和刘曦也已经过来了。 “姐,你也来看我赛马吗?”刘曦上马朝着四周一看,见到胞姐时高喊:“你看着,我今年一定拿第一。” “自个小心点。”刘芷月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在宁王府,只有这个与原主一起长大的弟弟是真心实意地拿她当亲人,其余的人,哪怕是父母也有各自的算计,收回目光时,见沈姮正在下注的地方和人说说笑笑。 竟然和下人聊得这般欢,刘芷月眉心微拧,她有时觉得这个沈姮像大家闺秀一样,但她偏偏能和下人玩得开心,眼中没有半点瞧不起人。有时觉得她不过就是蝼蚁之辈,可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又像是个极有教养的人。 见她过来,刘芷月问道:“你下注谁了?” “刘曦。”沈姮第一次在古代玩下注,觉得还蛮好玩的,脸上眼中都是笑意。 “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得过第一。你为何选他?八皇子也在呢。” 沈姮给她分析:“如果刘曦不在,那第一毫无疑问是八皇子。谁敢跟八皇子抢风头啊?”员工永远不能跑过老板,剩下就是刘曦跟八皇子了:“刘曦不一样,这小子还不太懂人情世故,肯定会拼尽全力。” 刘芷月一脸狐疑。 此时,赛马已经开始,周围的人都为八皇子在加油,一开始八皇子确实领先,一炷香时间后,就在大家相望时,看到在最前面的人竟然是刘曦,很快,刘曦将终点的旗子拔了起来。 顿时,不少人发出惨叫:“输了,输了。” 沈姮高兴地露出了白晃晃闪亮亮的牙齿,一两银子入了口袋。 就在沈姮高兴地看着钱袋时,方才派出去的婢女回来,在刘芷月的耳边低语几声,后者的脸色瞬间阴沉。 “沈妍果然在向八皇子的随侍打听情况,她真是不死心。”刘芷月双手捏紧成拳:“沈姮,你晚上同我一起去抓人吧。” 第181章 我不会疏忽她的 看着刘芷月既难过又恼恨的样子,沈姮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沈妍真出事,她也会受牵连:“好。” 正午的阳光是越来越热。 沈姮寻思着下午好好在帐篷里睡个午觉。 “沈娘子,御厨那边有冰镇莲子羹,婢子给您去拿碗来?”秋意见已经到帐子前,谢相公就在里面,想到宁王府的侍女所说,便也想给沈娘子去拿一碗。 “好。”沈姮已经很久很久没吃冰镇的东西了,看着秋意离开,正准备进帐篷时,谢俭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夫子,您当真不打算再成亲了?” 陆纪安带笑的声音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要去完成的事,既然给不起别人要的,又何必牵连旁人呢?倒是你,切不可因公务而疏忽了妻子。” “阿姮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不会疏忽她的。”谢俭道:“也不会拘着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她尽管去。” “沈娘子要是听到这话,会很开心。” “我不想她变成跟我大嫂一样的性子,为了这个家忍,为了我忍,为了旻儿忍。我希望大嫂和阿姮都能为自己而活。” 陆纪安未再说什么,而是又开始聊起公事。 沈姮听得有些微怔,她没想到谢俭会有这样的想法,希望大嫂和她为自己而活? 吃完冰镇莲子,沈姮不想打扰俩人办公,又去附近溜了圈才回来,此时陆纪安已经离开,只留谢俭一人在看着几封书信。 “这么迟才回来?去哪玩了?”谢俭将书信重新叠好放进封里,又拿出另一封来看。 沈姮将钱袋子拿出来,高兴地道:“下注,赢了一两银子。”将事情简单地说了说:“我遇到刘芷月了。” “她为难你了?”谢俭抬眸时,眸光陡冷。 “没有。不过沈家人也来了这里。” 谢俭点点头:“宣朗说他方才见到沈源了,差点没认出来,瘦了许多。” 沈姮坐到他身边:“晚上刘芷月约了我去抓人。” “抓人?”谢俭放下手中的书信,认真地看着她。 沈姮便将沈妍的事说了下:“刘芷月担心沈妍做出这样的事牵连到她,毕竟沈家的事她曾参与。沈妍又是我的小妹,她若出事,也会连累到我。” “就算出事又怎样,不是沉塘便是去做人家的妾室。她刘芷月惹下的祸事,她自个去解决。”谢俭拧眉。 “我答应了她。到时刘芷月应该会有办法让沈妍死了这条心的。”这也是沈姮会答应的原因,某些时候,她们确实在同一条船上。 沉塘什么的,太残忍了些。若能把事情制止在最初,是最好的。 谢俭没再说什么,既然事关阿姮,脑子里便转了一圈,疑惑渐起,沈家这样的身份是怎么进的围场?八皇子身边的人,岂会随意将皇子的行踪告诉一个不认识的女子,还是个小小商女? “那我陪你去。” “这种事,你陪我去不合适。”沈姮道,谢俭去的话,刘芷月怕是得旧恨重提,况且也没什么危险。 谢俭没再说什么,心里有了打算。 整个下午,沈姮都在午休。 还别说,这种天气在家里睡已经热了,但在塔兰围场,温度刚刚好,睡得很是惬意。 夜幕刚降,刘芷月的婢女便来叫她了。 刘芷月站在林中,她的脸色亦如月光一般苍白,见到沈姮来了,深吸了口气道:“走吧。” 将心比心,去抓自个胞妹的这种事,沈姮知道换谁都不好受,哪怕彼此之间的亲情没那么浓,但骨子里的血缘还是会让人心软几分。 一名婢子带路。 这是一个离皇子帐篷并不远的林子,时不时地还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嬉闹声,外面十几个篝火通明。 竟然没有御林军守着? 就在婢子们要将她们带进一条小路时,沈妍的哭叫声传来:“我冤枉,我没有,我没有,唔,唔,唔。” 下一刻,两名老嬷嬷将衣衫不整的沈妍和一名喝醉了酒,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被绑了出来。 沈妍叫声传来时,沈姮下意识地拉着刘芷月躲到了阴暗处,眼看着嘴里被塞了破布的沈妍给拖走了。 正当沈姮觉得那两名嬷嬷有些眼熟时,一名婢女道:“姑娘,那不是夫人身边的廖嬷嬷和柴嬷嬷吗?” 宁王妃身边的嬷嬷?沈姮突然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刘芷月也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朝着宁王妃的帐子走去。 这事宁王妃参与了?沈姮也赶紧跟上。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她们离开后,一名身形瘦长甚至孱弱的少年郎从黑暗处缓缓走出,嘴角勾着一丝冷笑,正是沈源。 “我从没有想过伤害别人,可你们总是不放过我。”沈源喃喃:“主母,既然您说绝不罢手,那就我来让它结束吧,毕竟,总要有个人做出牺牲的。那为什么不能是沈妍呢?” 好一会,沈源才离开。 此时,在沈源离开的地方,又走出两人,是谢俭和一身禁军打扮的厉虎。 “没想到这事跟沈源还有关系,那可是他亲妹妹。”厉虎啧啧两声。 “亲妹妹?可有当他是亲哥哥?”谢俭眼中毫无波澜,这种事若不是涉及阿姮,他连看一眼都懒得看,不过下面应该会有一场好戏。 “小小一个沈家,搞得这么复杂。对了大人,越州那边的消息,您打算怎么回?” “先回去再说。” 很快,俩人消失在黑夜里。 下面确实有场好戏。 刘芷月和沈姮匆匆来到宁王妃的帐外时,被两名一等使女拦住,她们似早就等在这里了,将她们带到了一个大帐篷里,让俩人坐在屏风后面。 “王妃交代,这事本与沈娘子无关,既然沈娘子自己进了这趟浑水,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以出声,若不然,今夜你就别想出这帐子了。”说完,婢女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沈姮无语地看向刘芷月,谁拉她进这趟浑水的?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刘芷月道。 此时,宁王妃走了进来。 还有被绑进来的沈妍。 第182章 实在是回不了本 沈妍使劲挣扎着,可敌不过两位嬷嬷的力道,被狠狠地推在地上,不一会,神情忐忑不安的沈母被一名老嬷嬷带了进来,在见到地上的小女儿时,被吓到了,就要冲过去护着女儿:“妍儿。” 被几名婢女拦住。 “妍儿,这是怎么了?王,王妃,不知小女做错了什么事?”沈母吓得脸色惨白。 隔着屏风,沈姮能看个大致清楚,沈母整个身子都害怕得在颤抖。 “做错了什么事?沈氏,你教得好女儿,竟然去八皇子沐浴的地方欲行勾搭之事。” 这一番话,沈母的脸色瞬间毫无血色。 那条小路里面是八皇子的沐浴池?沈姮想了想,不对呀,怎么连个守卫也没有? 很快,宁王妃解答了这个疑惑:“可惜,那沐浴池早些年已经废了,给了宫里的内侍们沐浴用,黑夜下,你女儿错把来的一位公公当成了八皇子,当场投怀送抱。幸好被我下面去沐浴的护卫撞了个正着,要是被别人撞见了,可不是像今晚这样能脱身了。” “什么?”女儿和太监?姚氏听得差点昏过去。 “不会的,不会的。”沈妍听到之后,眼睛瞪大,摇摇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竟然和一个太监相拥在一起。 沈姮和刘芷月亦倒抽了口凉气。 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和太监有染,好狠毒的算计。 姚氏推开身边的婢女,冲到女儿面前,跪在地上看着被死死押在地上的女儿:“你,你答应过娘,不再有妄想,会好好的嫁人,王妃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 沈妍哭成了个泪人,压根说不出话来。 “你说啊,你答应过娘不再有妄想的,怎么今晚还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来?”姚氏不敢置信地问,原先大女儿和宁王府的嫡女儿交好,她也确实想过,要是能做上皇子的侧妃,那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但如今是万万不敢再有这样的念想,谁知小女儿背着她做出这种蠢事。 沈妍痛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见女儿什么也不说,姚氏知道此事是真的了,朝着宁王妃磕头,哽咽着说:“王妃饶命,妍儿只是一时昏了头才做出了错事。” “昏了头的人会一直来宁王府求见我女儿给她牵个线?” “一直去宁王府?”姚氏愣着,女儿背着她去宁王府? 如此诚心,她怎能不允呢?宁王妃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有错就得罚,可不是一时昏了头能了事的。来人,杖打五十。”这沈家就不该留着。 看着一名嬷嬷拿了手肘粗般的棍子过来,姚氏吓得双腿一软,拼命磕头:“王妃,这五十棍下来,人也要打没了呀,求王妃饶命,求王妃饶命。” 沈姮这一刻明白,怕是一切都是宁王妃的算计,她的目的就是借由此而给沈家一个教训,或者说,她为了唯一的女儿很可能真想沈家消失在这个世上以绝后患。 余光见刘芷月抿紧唇,神情挣扎,也是两难。 此时,两名嬷嬷已经架住姚氏,怕她哭喊声引来人,用布将她的嘴狠狠塞住,沈妍身上也是如法炮制。 一棒一棒,毫不留情地打在沈妍身上,除了嘴里发出唔唔刺耳的痛苦声,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姚氏被人架着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刘芷月握紧双拳,心里无比矛盾。这个小妹幼时也曾跟在她后面姐姐姐姐的叫,俩人出去的次数多了,她被人轻视,骂笨的时候,这个小妹便觉得脸上无光,也开始看不起她,和别人一起欺负她。 她救,沈家人可能会成为她的累赘,若不救,这些人曾经是她的至亲。 就在棒子打到第八下时,刘芷月最终还是迈了出去,以前被打死的那些婢女就是没熬过三十棍而死了,没想手被沈姮拉住。 “你干什么?”刘芷月低声恼道。 “你若不想沈妍以后沉塘,或再做出别的出格之事拖累你,就再等等。”沈姮道,她知道刘芷月的煎熬,别说沈家坏得不彻底,就算坏透了让刘芷月不再抱有亲情,毕竟是亲人,也是见不得死的。 她也不想看到人死,看到人死得心情糟糕透了,但对一些事一些人,还是需要一定的手段镇压的。 直到第十六下时,沈姮才放开了刘芷月的手:“我去。” 刘芷月愣了下:“什么?” “你若去的话,宁王妃会认为是我求你出去的,只会怨在我身上。刘芷月,记住你的身份,一定要只做你身份该做的事。以后,别再牵连我了。”沈姮闭闭眼,一咬牙冲了出去。 真是孽缘啊。 对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沈姮,众人都吓了一跳。 “王妃,求您饶了我妹妹吧,经过这次教训,她定不敢再做出这种事了。”沈姮跪下求情,哎,千想万千,她都没想到膝盖有一天会为沈家人下跪。 她的第五跪,实在是回不了本。 宁王妃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居高临下地看着跪着的人,没说话。 廖嬷嬷呵斥道:“沈娘子,方才婢子的交代你都忘了?若是出声求情,你也别想出这帐子。”说着拼命朝她使眼色,她和冯嬷嬷是老姐妹,不希望这个沈娘子掺和进来。 廖嬷嬷的心意沈姮心里领了,但这事她不出面,刘芷月就得出面,到时事情更麻烦了,且沈妍罪不至死,哽咽着道:“花中七姊妹,并蒂复连丫。她毕竟是我妹妹,就算往日待妇人不善,妇人却不能不管她的死活。求王妃手下留情,饶了她一命吧。” “饶她一命?”刘芷月从屏风后面步子缓慢地走了出来,冷笑地看着沈姮:“沈家人得寸进尺,贪图无厌,这种人留着做什么呢?” 沈母推开了婢女的束缚,将口中的布丢在地上,一把跪在了刘芷月面前:“求嫡姑娘饶命,求嫡姑娘饶命。” 刘芷月目光猛地睁大,很快又隐下,转身走到了宁王妃身边。 看着女儿神情的冷漠,宁王妃点点头,都要做世家妇了,该心狠时就得心狠,芷月此时的表现让她很满意。 第183章 大丛最后一位皇帝啊 “王妃,嫡姑娘,上天有好生之德,嫡姑娘即将成亲,大喜日子近将,这样的好日子,还请夫人和姑娘开开恩,饶了小妹一命。”沈姮道,一般这种好日子的情况下,基本不会沾血了。 “娘。真要行事,也等我成亲之后吧。”刘芷月朝着宁王妃撒着娇,沈姮说得对,她现在是刘芷月,和宁王妃才是一起的。 姚氏此时似想到了什么:“王妃,沈妍她,她已经指了婚,过两天回去便是要成亲的。求王妃开恩,求王妃开恩。” “哦?何时成亲啊?”宁王妃声音温和,目光却如刃。 “到了禹州老家,即刻成亲。” “是吗?那便罢了。对了,日后不想在皇都看见你们一家子,姚氏,你懂我的意思吧?”宁王妃眼中的狠意很直接,“若再让我见到,可不会像今天这般挨板子了。” 说这话时,宁王妃目光扫过一旁的沈姮,想到王爷所说尚书大人要重用谢俭的事,仕途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被重用? “多谢王妃开恩,多谢王妃开恩。”姚氏叩头谢恩。 离开时,沈姮和刘芷月始终没再看彼此一眼,沈姮知道刘芷月接下来和宁王妃还有一场对话,就看她怎么应对了。 另一边,沈父正在帐篷中踱着步,沈源在烛火之下看着书,虽是看书,神情怔忡,直到看见主母和二姐姐扶着沈妍进来。 “妍儿怎么了?”沈荣蔚看见脸色苍白,身上还沾着血的小女儿,大惊失色。 “先别问了。快快收拾东西,咱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姚氏说着叫来了贴身婢女吩咐下去。 既然把人带了回来,沈姮也不想多待,转身离开,却被沈荣蔚叫住。 “姮儿,你说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被打的昏过去的小女儿,妻子也是衣衫不整的样子,沈荣蔚蒙了,心里非常的不安。 此时的沈源却是松了口气,回来的这段时间内,他心里亦是有几分后悔的,如今这结局还算好,只要以后她们不再找他麻烦,他可以到此为止。 沈姮疑惑,沈家父母是一点也不知道吗?想想也是,沈父爱面子,当初宁可弃了二女儿也绝不毁形象,不可能让女儿做出这种事来,只沈妍这种性子会不露半点迹象?也不是她该管的,把事情说了说。 沈荣蔚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听到让一家人都要离开皇都时,差点痛哭出来,四处找着东西,看到桌上的一条马鞭时,拿起就要往沈妍身上抽。 “你做什么?”沈母拉开丈夫。 “怎么没把她打死?我们沈家好不容易来到了皇都,沈源以后是要做官的人啊,都被她给毁了,给毁了。”沈父推开妻子要去打死女儿,整个人被妻子抱住。 “她是你女儿呀,你敢打死她,先打死我。”姚氏厉声道:“沈源重要,女儿就不重要了吗?” 沈源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算计,竟然把自己的后半辈子也给搭上了,宁王妃的这句话在,让他如何来皇都考进士?就算考进了,以宁王府的势力,又怎么会给他好果子吃? 各人的神情都落在沈姮眼中,沈姮除了对沈源有些惋惜,对姚氏这话又觉得可笑,同是女儿,二女儿和三女儿的差别这么大,悄悄退了出去。 没想到谢俭就在帐篷外等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沈姮转而想到:“你一直跟着我?” 谢俭点点头,拉过她的手朝着自个帐子走去:“我不放心刘芷月,不过既是宁王妃做的局,倒也不会出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是宁王妃设的局?”他有千里眼吗?沈姮惊讶。 不远处还有好些人在篝火前吟诗作乐,谢俭拉着她从另一边走:“那林子外面有宁王府的护卫守着,宁王妃做出这样的局,周围肯定也要清理干净。还有,我遇见了沈源。” “沈源?你是说他也在林子里?” “对。” “他在林子里?沈妍的事,不会跟他有关吧?”沈姮惊疑,总不可能是恰好在那。 “他没上前阻止,八九不离十。他生母被害死,沈家的嫡母也从未善待过他,他做出什么事来没什么好奇怪的。”谢俭太了解这种感受了,那沈妍的性子,怕是比沈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姮想到宁王妃所说沈妍常去找王府的下人求见刘芷月,难道沈源黑化了?喃喃:“他怎么做到的呀?” 俩人进了晚上安寝的帐篷,洗梳的东西已经安置好,谢俭道:“这有何难?沈妍心中有鬼,只要旁边人的轻轻鼓吹几次,自然去做了。” 就像他当初被恨意支配,想要杀光谢长根一家时,旁边若有人推他一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可若有人拉他一把……谢俭看着身边正思索着什么的阿姮,眼中含了丝笑意。 一夜睡到天亮。 昨晚的事并未影响到沈姮,因此天一亮被号角吹醒时,立即生龙活虎,毕竟今天还有很多活动啊。 谢俭作为小官,公务繁重,处理完后才能去玩一会。 沈姮就自由多了,吃完早食,便和秋意一块出去。 就在谢俭准备去处理公务帐篷时,见到沈源在外面等着他。 “二姐夫。”沈源朝着他一揖。 看着眼前消瘦毫无神采的小舅子,谢俭猜到他的来意,淡淡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没法帮你对抗宁王妃,皇都你来不了,有一个地方你却可以去,结果如何,一切就看你自己了。” 从沈家人这里跌倒,再从沈家人这里爬起。 此时的沈姮正和秋意来到了狩猎开始的地方,周围搭了几十个台子,一片明晃晃皇家威风。 台子里座无虚席,周围也是站满了人,姑娘们一个个拿着扇子遮着阳光看着马背上人儿,小伙子们也是翘首盼望着。 “去年前年是四皇子射得最多,今年怎么也该是太子殿下了吧?” “这四皇子也不怕得罪了太子殿下。” 毕竟周围太多人,大家也不敢把说话的太明白。 沈姮身份低微,只能站在最后面,那些人也看不清楚谁是谁:“秋意,哪位是太子殿下?”大丛最后一位皇帝啊。 皇家太子穿什么便服啊?明晃晃的太子装多好认呀。 第184章 这种意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秋意扑哧一笑:“婢子也没见过太子殿下。”她祖母那会倒是常随已逝的孟老大人进过宫,见过当今圣上。 当今的皇帝已过了知命之年,后宫嫔妃挺多的,但子嗣却不多,皇子也就只有四人,皇女五人。 皇子虽少,争储竞争却是激烈,沈姮在孟家铺子时就时常听伙计们提起,不过好像还没到明面上,毕竟皇帝看起来没病没灾。 狩猎正式开始。 看着皇子和世家公子们策马过来,沈姮目标锁定在中间那人身上,可惜速度太快,只看到一个影像,身形瘦长但矫健。 见不少人都朝着后山走去,沈姮一时不明所以。 “后山是众娘子和姑娘们在狩猎。”秋意说道:“沈娘子要去看看吗?” “去。”对沈姮来说哪有热闹就往哪凑,毕竟不是谁都能穿越的。 后山很热闹,不少姑娘和娘子们穿着劲装手拿弓箭在聊着天。 此时,马蹄声响起,就听得有人喊道:“是庆王府的嫡姑娘。” 沈姮望去,看见庆王府的嫡姑娘和刘芷月,还有几位姑娘一起身着狩猎装奔马而来,英姿飒爽,绝代风华。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她们身上。 此时,马背上的刘芷月也看见了沈姮,见她一脸羡慕地看着自己,心里闪过一丝得意,有些扬眉吐气之感,先前,她总觉得在沈家的事上,还有在沈姮面前的自己糟糕透了。 如今她已经适应了这个身份的生活,虽不能做到一模一样,但也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了。 “这般的潇洒和恣意,真是让人痛快。”沈姮跃跃欲试,她也想学骑马和射箭,就是没条件。 这会,已经有不少的娘子和姑娘们或骑马,或成群走进山林狩猎,有些人爱好如此,确实有几分本事在身上,像刘欣玥便是。 有些人以游玩为主,并不擅长,连弓都拉不动,就是个乐趣。 沈姮借了一个姑娘的弓箭玩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力道还是能拉开这种拉力并不强的弓的。 这手感,爱了爱了。 秋意在旁抿唇一笑,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道:“沈娘子,婢子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什么地方?”沈姮无比兴致。 秋意带着她穿过一片小树林,随着人越来越少,树子也越发的深入,直到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一小片青青草原,青青郁郁,上面还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 沈姮看见了牵着马儿的谢俭,宽肩挺拔,身形修长,嘴畔扬着浅笑看着她,向来清浅的眼睛在如此美好的场景下似乎也变得温情脉脉。 “阿俭?”沈姮很意外会见到谢俭,他不是在忙吗? 秋意朝着谢俭施了一礼后离开。 “想骑马吗?”谢俭将马牵到了她面前,看着阿姮眼中突然有了亮光,比看夫子的目光还亮,嘴角扬起的弧度又高了些。 “想。”她方才还在想着要学,谢俭就牵着一匹马过来了。 “我教你上马。” “你会骑马呀?”沈姮一脸惊讶。 “教你绰绰有余。”他要做很多事,骑马和武功也是其中几件,阿姮喜欢的和他要做的事同样重要。 场地外,厉虎和大隗看着不远处的那对夫妻,听着沈娘子传来开心的笑声。 “咱们大人对沈娘子的好真是没话说。”大隗道:“先前在越州,那么多事,还要抽个空去给沈娘子买什么特产。” “越州那么多美人投怀送抱,头也没心动的。要是我,都不知道心动个几次了,我当时还以为头没开窍呢,要不然怎么眼睛飘都不飘一下。”厉虎嘿嘿嘿直笑:“只能说这沈娘子有手段啊。” 一旁的秋意瞥了身边的这两个壮汉一眼,沉浸入待在深宅的直觉告诉她,是这位谢相公过于有手段了。 场内。 沈姮感受着马儿一点点地跑起来,虽然只是小跑,但林风吹拂,策马奔腾的豪迈感却传达了四肢百骸,只是对核心力太有要求,仅仅这么点时间,就觉得身体的力道要撑不住了。 谢俭的目光一直在围着他转圈圈的沈姮身上,林风微翻了他的袖袍,嘴角始终挂着浅笑,果然,他的阿姮喜欢这样的生活。 “阿俭,我停不下来了——”沈姮累了,想下马,可这马不听使唤。 “勒紧缰绳,腿部向马两边施加力道。”谢俭教着她,见马儿停了下来,赶紧过去。 沈姮松了口气,翻身下马,不想骑马时腿部用多了力,一时腿软,眼看要跌倒了,腰被长臂一揽,身子跌入了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中。 “谢……”沈姮抬头起,谢字还没说完,只觉得额上温热,才发现他们一个抬头,一个低头,谢俭亲上了她的额头。 沈姮没想到这种电视剧初级狗血的事被她遇上了。 就在气氛有些微妙时,听得谢俭道:“都是汗啊,回帐篷后擦洗一下脸。” 沈姮:“”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确实,黏糊糊的。 好吧,这种意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谢俭眸色加深,如今阿姮是越来越习惯他的触碰,以往睡觉都要他主动,现在就算他不主动做什么,阿姮在睡着后身体也会下意识地抱住他,就像现在他拉过她的手往帐篷走去,她也没有排斥。 “下午我教你射箭。” 沈姮惊讶地看着他,这小子突然间技能有些多啊,骑马,射箭都会了:“你什么时候学的?” “有段时间了。”谢俭打量了下阿姮的身段,没胖也没瘦,挺好。 有段时间就有段时间,干吗这样看她?直觉告诉沈姮觉得这眼神似在打量着她的胖瘦,应该想多了,谢俭在意她胖瘦做什么?再说她也不胖吧。 下午沈姮并没有学射箭,谢俭被他的同僚叫去办事了。 就在她准备拉着秋意继续去练马时,见到前头人潮涌动,似发生了什么事,御医被几人匆匆拉着走。 “虞郡公受伤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箭,幸好一护卫替他挡下了其中一箭。”有人说道。 “皇家围场内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呢,射箭的人是谁啊?” “谁知道呢。也亏得那护卫,虞郡公捡回一命。” 第185章 随便一拉 听着周围传来的议论声,沈姮没想到皇家围场内也这般危险,这里的安俭那可是国家级的。 “沈娘子,不去练骑马了吗?”秋意见沈娘子往回走。 “不去,太危险了。”沈姮想起几次的细作事件,还有朝廷的争斗,如今朝中大臣,皇子基本都在围场内。 照着套路,正是浑水摸鱼最好的时候,杀个人,嫁祸,各种算计什么的,应该会层出不穷吧,想想就头疼。 沈姮喜欢简单一点的生活,不想动脑,这么好的天气,就去睡个午觉呗:“秋意,你回去休息吧,今天不出去了。”就待在帐篷里,哪都不去。 “是。” 就在沈姮要进帐篷时,见到阿俭和古锋急急忙忙地从议事帐子出来朝着某处而去。 “又发生什么事了吗?”沈姮喃喃。 让沈姮没想到的是,这一午休直到傍晚时分才醒来,睡的过长,头反而有点难受了。 懒洋洋地走到隔壁的净房里拿出柳枝开始揩齿,也就是刷牙了,蘸了些无患子等各种调理出来牙粉,苦的味道一下子让她提了提神。 对着铜镜照了照洁白的牙齿,牙齿好,吃东西就香,所以一定要好好保护牙齿啊。 晚风吹拂,沈姮悠哉悠哉在外面走着,看着御林军们正在准备着晚上的篝火,还杀了好几只羊,准备着晚上的大宴。 想到哪怕不加孜然也极为美味的烤全羊,脚步都轻快起来了,虽然时间还早,还是朝着篝火的地方走去了,等着吃。 就在沈姮一边想着美味,一边从旁边的帐篷边上走过时,人突然被拉进了帐篷里,与此同时,一把长剑抵在了她脖子上。 沈姮张大了嘴,啊啊啊啊,什么情况啊~~ 随后看到了满目肃杀之气的陆纪安。 沈姮还是第一次看见向来温文尔雅的陆大人如此带着杀气:“陆大人?” “陆纪安,放了我,要不然我就杀了她。”男子压低着声音也掩盖不了他声音中带着的狠意。 脖子上的冰冷,让沈姮将脖子使劲往后缩,她没想到这么倒霉,也就想点吃的了,竟然会遇上这种事,话说,就这么被拉扯了进来,外面没人看见吗? 还是看见了没人理她呀? “我既然已经答应放你走,就不会食言。”陆纪安没想到死士随便一拉,会把沈姮拉扯进来。 “如今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会放过我?”男子冷笑一声:“你就是23年前卫家那个被救了的孩子。” 卫家?沈姮心中一动。 此时,谢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子。” 当谢俭进来时,见夫子正看着书:“虞郡公并没有什么事,御医说没射中要害。” 陆纪安点点头:“那就好。” 屏风后面的沈姮听着谢俭和夫子讨论着一些政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怕命就没了。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过如此吧。 想到自己大学时学过的几招制敌,她若此时扣住这个男人的手腕,用力猛踩他脚,一个过肩摔。就怕万一力道不够呢? 这一看就是专业级别的刺客啊。 就算要自救,也得在出其不备之时,绝不是现在大家神经都高度紧绷下。 此时,谢俭的目光飘了屏风一眼,很快又若无其事地飘了回来:“学生谨记。对了夫子,虞郡公受了伤,唐大人不能陪您去林子那边的温泉了,马车已经备好,只能让您一个人去了。” “也好。再晚些便去。你若无事,先下去吧。” “是。”师生俩互望了眼,谢俭退下。 一个时辰后,在寻找着出其不备时机的沈姮被挟持着前往了去温泉的路上。 此时,已经入了夜。 一刻的时间后,刺客让马车停在了一处林子面前。 “温泉?围场里哪来什么温泉。”刺客冷笑着拿剑抵着沈姮一直往山林里退:“这个时候,你们所说温泉的地方想来早已埋伏等着我自投罗网吧?” 沈姮只得一步一步被拽着后退,虽然她不知道刺客说的是真是假,但要是谢俭已经知道了有刺客,是极有可能的。 “放了她,你从这里离开也不会有人追你。”陆纪安的脸色有些苍白。 刺客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们俩人都得死。” 沈姮一听,睁大了眼睛,既然都是死,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正当她打算闭眸来个赌一把时,一枚飞镖从陆纪安手里直接飞了出去,正中刺客眉心。 刺客缓缓倒下,尽管如此,沈姮的脖子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你没事吧?”陆纪安走过来关心地看着她。 沈姮怕的双手都在颤抖着,死亡边缘走了一圈,不敢去看后面人的死法,只看着陆纪安的脸:“我没事,大人,你会武功?” “会一些。” “那你为何方才不出手?”非得跑这么远干嘛,她提心吊胆了一路。 陆纪安见她没事,便在林中找起什么来:“这死士要把消息带出去,必然会在路上做记号。到时哪怕死了,接应他的人也能知道所有事情。” 见陆纪安一颗树一颗树地找着记号,沈姮怔了好半天:“所以,你其实是故意放跑这个刺客,为了引出后面的人,然后顺藤摸瓜?” 陆纪安有些意外地看向沈姮,这她都能懂?虽然不会这般简单,但也差不多。 “方才这刺客的剑就在我脖子上,我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杀了。”沈姮现在仍心有余悸。 陆纪安眼中有了歉意:“方才虽危险,但不到安全的地方他并不会杀你。” 说的这么自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沈姮想到上次在南明时,她被谢俭掐住脖子,这位青天大老爷也是最后才出来的。 她没这么玻璃心,能理解他们的安排。 就,就不知道安抚一下她吗?随即沈姮惊呼:“你受伤了?” 陆纪安肩膀处湿了半块,因着衣服暗色,黑夜下并不太显现。 “无碍。死士定在这里留下了记号。”陆纪安将死士走过的地方都仔细地检查着:“你若没事,也帮忙找一下。” 沈姮:“……” 第186章 男女之间的缘若深,说明什么? “还是先包扎一下吧。”沈姮见那血一直从指尖往下滴,可见伤口极重:“大人,你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一路上也没打架啊。 “两天前受的伤,方才碰到了伤口,不碍事。”陆纪安这才注意到沈姮脖子上的血痕,望着眼前女子毫无遮掩的关心,想到上次吹微笛子时看他的目光,只冷淡地道:“阿俭应该快到了。” 沈姮见陆纪安的脸色已经可见的苍白,道:“你这样的流法会死的。刺客都死了,就算要布局,也等阿俭过来再说。你先休息一下吧。”不由分说,拉着他坐到树旁。 “沈姮,我没事。” 沈姮没搭理,撕了袖口先给他包扎伤口止血,没好气地道:“我知道不会死,但先止血再说。我也知道大人要避嫌,可在这样的地方,避嫌给谁看?就绑在外面,难看了点。” 陆纪安看着她生气的面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姮想一想就知道这陆纪安为何对她冷淡,不就是上次照顾他不避嫌吗?可她是被叫去照顾人的,跟现在的情境一样,没别人。她走了,陆纪安再次发烧怎么办?这在古代是要死人的。 特殊情况,非得以避嫌来说事? 不过沈姮也尊重陆纪安的想法,古代很多君子都是君子慎独,卑以自牧:“刺客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陆纪安温和地看着她:“阿俭跟你说起过我的事?”不见好奇,反倒有些感触的样子。 “不是阿俭。”所以谢俭也知道了?都不知道跟她说一说。沈姮将在越州听到的事,还有上次和冯嬷嬷去山上看风水见面时的怀疑说来:“我自己猜的。” “你若是男儿身,定能有一番作为。” “若是朝廷允许女子科考,大有作为的人多的是。” 陆纪安笑笑:“说的是。” “大人也这么觉得?” 看着沈姮晶亮的双眸,陆纪安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了解她所想的:“历史上有不少身处尊贵,却为国为民而远嫁敌营的女子,也有在战乱时,劝丈夫和儿子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女子,虽然更多的女子打理中馈,相夫教子,但她们同样坚忍,隐忍,智慧。” 沈姮心里无比动容,放在现代,怕也没几个男人会这样想吧。 陆纪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沈姮也察觉到自己的高兴太外放了,古代人喜欢内敛,对,一定要内敛,内敛就是脸上所显露出来的内心活动向内收缩,又问出心里的疑惑:“所以大人是要为家人申冤吗?”xしewen.com 和谢俭一样? 陆纪安见沈姮换上了一脸严肃的表情,还退后了小半步,有些失笑:“我家人族人的死,是因为当今皇上还是皇子时的储君之争,一个小官的命没有人会放在眼中。就算申的了冤,得到的也不是我想要的。” 二十多年过去,他已经放下了。 沈姮能想像到那种场景,是啊,如果跟皇家有关,除非是泼天大事,要不然没有人会为这些死去的小官做主,就算找回了公道,天家最多也就是承认自己的不对。 还能咋的? “大人不恨吗?” “以前恨。十岁那年,山长带我去上了次坟,看到很多的老百在偷偷给我父亲上香。他们中,有的人受了冤,也有的人,确实做了恶。可不管是谁,父亲作为一方父母官都没有抛下。” 都没有抛下?沈姮静静听着。 “莫为婴儿之态,而有大人之器。莫为一身之谋,而有天下之志。莫为终身之计,而有后世之虑。这是我父亲常说的话,父亲一心为民,我又怎能因为仇恨而去做让父亲失望的事呢。” 沈姮沉默半晌,点点头。 陆纪安惊觉自己的话有些多了,不过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见血已不再流,正起身时,谢俭带着人走了进来。 “阿姮,夫子。” 谢俭的神情黑沉得可怕,他完全没有想到被挟持的人会是阿姮,下午他两次去帐篷内,阿姮睡得一脸安逸。原以为计策万无一失,谁知道会生波折,只怪自己想的没那般周全,他的人还是太少了,若是再多一些,沿路都可以设埋伏。 厉虎扶过夫子,开始给夫子处理伤口,另几人正处理着死士。 “你受伤了?”见阿姮脖子上有血痕,谢俭抿紧唇,脸色越发黑了。 “没事,一点小伤。夫子的伤更为严重。”沈姮看着厉虎带着夫子到一旁重新处理伤口。 谢俭拉着沈姮来到稍亮的地方,声音闷闷地道:“夫子有厉虎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不由分说,长手轻捏住她的下颚转到一旁细细观察着受伤的地方,幸好不深:“回家得马上抹药膏。” 沈姮点点头。 “以后你不管去哪,都让秋意跟着。”他得为阿姮找个两个贴身婢女才行,谢俭想到家里的冯嬷嬷,有冯嬷嬷的教导,这些婢女绝不会比秋意差。 还有一点让谢俭内心颇有触动,为何夫子两次危险,阿姮总会出现在他身边,这种的缘分是不是太深了? 深到让他感觉到很不安。 男女之间的缘若深,说明什么? “你怎么了?”见谢俭神情古怪,沈姮关心地问。 “胸口疼。”谢俭抚着胸口说。 “你受伤了?”沈姮忙扶着谢俭去坐下。 不远处的陆纪安听到谢俭受伤了,便让厉虎去看一眼。 厉虎赶紧过来时,见大人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对着沈姮道:“沈娘子不用担心,大人就是肋骨断了两根,休息几天就好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沈姮这两天是完全没看出来呀。 “我不想让你担心,就强撑着。”谢俭一脸虚弱地说。 此时,陆纪安穿上衣裳也走了过来,关心得道:“阿俭,肋骨断裂可大可小,你怎么也不跟为师说一声?” 见两个关心自己的人都是一脸担心,谢俭狠狠瞪了厉虎一眼,说得这么严重干什么? 厉虎:“……” “没厉虎说的那么严重,只是轻微有些不适而已。”谢俭道。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187章 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边虽偏僻,御林军每隔一个时辰还是会过来巡逻,谢俭先让厉虎送沈姮回了营帐,自己则和夫子开始善后。 这一晚,沈姮一个人哪还睡得着,等着谢俭的时间,将方才发生的事捋了遍。 就她知道,陆纪安已经受伤了两次,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但她能感觉到,这对师生在下一盘大棋。 谢俭回来时,已近后半夜丑时(1:00),看到靠在桌子上睡着的阿姮,沉冷的黑眸染上一丝温和,从一旁拿出备着的药膏,坐到了沈姮的身边。 沈姮是被脖子上的凉意唤醒的,迷糊地睁开眼,入眸一张比例分明的侧容,十七岁的少年,许是从来不笑,又许是性子被很多事情磨得凉薄,哪怕冷静稳重,也总显得疏冷。 但他给她上药的动作无比轻柔,许着烛火光芒太过暖色,目光看起来也格外温柔。 四目突然间对上。 沈姮直起身子:“我没事。夫子的伤没事吧?” 谢俭抚上胸口,一脸难受,他也受伤了的。 “胸口又疼了?”沈姮想到厉虎说谢俭断了肋骨,赶紧扶着他坐直,关心得道:“你怎么从来不说?就算不说,也该喝药啊。” “休息几天就好。夫子没事。” “我能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吗?”沈姮坐在谢俭面前,问道:“若是不能说,那我就不问了。”不是受伤就是断骨的,挺吓人。婷阅小说网 谢俭拉过她的双手,温柔地说:“你是我的妻子,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妻子?夫妻之间?这几个字让沈姮有些不太适应,唔,或许合伙人三个字更合适? 谢俭把最近在做的事说来。 “什么?虞郡公受伤是你指使的?”沈姮没想到这事跟谢俭有关。 谢俭点点头:“替他挡了箭的人是我们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受他的重用和信任。”这老狐狸,戒备心太重。 “你和王内侍如今都是尚书秦大人这一派的,也就是太子一派,你方才说这虞郡公也是太子一党的。”这不都是同个庙的么,沈姮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公公和大哥的事跟太子有关?” “这是我和夫子的猜测。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谢俭想不明白的是,查来查去,父亲和兄长与朝廷扯不上一点关系,为何虞郡公府竟然让身为庶民的兄长来替代唐自行。 “阿俭,你这样做,要是被发现了是极为危险的。”一个不慎,沈姮不敢想象啊,能站在朝堂之上的,都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阿俭和夫子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尚书秦大人的死对头,是中书令龚大人,他们都很乐意为彼此制造麻烦,一件事和一百件事放在一起,没什么区别。你放心,这种事对我而言没什么难度。” 沈姮:“……”这话听起来,好像干了不少次的样子呀:“那,那你和夫子自成一派?”说他是尚书党,连自己人也算计,也不可能是中书龚大人那一派。 这自成一派,也得有点势力吧? 看着阿姮满是疑惑的样子,谢俭坦然地道:“我只想查清父亲的事,其余的还没想过,谁对我有利便向着谁。”但他还是做了一些部署,连夫子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他必须培养一股外面的势力,仅仅靠着王内侍这些人,他只会被动。 夫子过于正直,他好些想做的事夫子都没有同意,只能暗暗的解决。 谁对他有利就向着谁?这话听着不太对,基本的底线总是要的,但沈姮也知道谢俭现在所说的都是一些表面的东西,这些大官做事,并不是用对错就能说清楚的,点点头。 反正有陆大人这样的夫子在,她不用太操心。 第二日,沈姮醒来时已经午时。 秋意早早就过来了。 今天还是狩猎。 沈姮连去看的兴趣也没有,经过昨晚的事,她只想好好地待在营帐里,最多就是带着秋意去昨天的小场地上练骑马。 她还是蛮有天赋的,仅仅练了这么几次,加起来不到一天,已经得心应手了,就是还不敢跑太快。 “沈娘子。”秋意突然唤她。 沈姮望去,看见了刘芷月和刘欣玥以及几个姑娘们牵着马,背着弓,腰上挂着箭囊朝这边有说有笑地过来,便下了马。 “这是谁呢?在这边偷偷练马?”一姑娘见到沈姮,上下打量着她。 “不会又是哪家的穷酸亲戚,借此机会来巴结人的吧?”另一姑娘不耐烦地道:“真是不管去哪都能碰到这些人。” “这两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管是谁家举办的宴会,总会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出现。本以为皇家狩猎不会有这样的事,芷月姐姐,欣玥姐姐,你们常进宫能见到皇后娘娘,到时可得把这种事说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刘欣玥笑笑道,没什么好说的。 刘芷月看着沈姮将马牵到一旁,微低着头安静等她们离开的模样,被人这样说,她不生气吗? 不觉得难堪吗?这种低人一等,被人轻视的感觉可不好受啊。 她当真丝毫不介意? “欣玥姐姐,你就是太好说话了。庶民永远是庶民,他们有他们玩的地方,怎么跟我们在同一个地方玩,是吧,芷月姐姐?”一姑娘看着刘芷月。 刘芷月冷看了这个姑娘一眼,若是沈姮,她愿意和她在同一个地方玩:“与庶民何干?你要怪,去怪那些带他们进来的人。指不定来头都不小,有的怕还是太子身边人的亲眷。” 话这么一说,姑娘们倒是不敢议论了。 谁敢得罪太子啊。 “走吧,咱们继续狩猎去。”刘芷月翻身上马,一声驾,策马离开。 沈姮看着姑娘们离去,笑了笑,这个刘芷月,还会帮她了。 “真气人,咱们好好地在这里练马,碍着她们什么事了。”秋意愤愤不平,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见沈娘子笑呵呵的样子,奇道:“沈娘子不生气吗?” “被人说说就能生气的话,那还气得过来呀。”人再好,都会有人讨厌。再真诚,也会有人怀疑。对沈姮来说,在别人的世界里,怎么说你不重要,自己过好就行。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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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峪门关是咱们大丛第一道关口,那里都是天堑,怎么会被攻破的呀?” “都说朝中有北齐的细作,把布防图给偷了出去,又得打仗了。” 沈姮和秋意从帐中走了出来,看着离去的几个士兵。 见沈娘子脸色凝重,秋意道:“沈娘子不用担心,咱们大丛立国六百年,铁骑震九州,这种事发生过好几次,不足为惧。” 沈姮点点头,历史已经不一样了,可历史中的人物却都已经出现,不知道以后会变得怎么样。 中午时分,沈姮回到了家里,谢俭随着众人上差。 和以往一样,冯嬷嬷正与大嫂在柴房干着活。 “柳岗来了之后,这些柴都不用阿俭劈了。”夏氏将柴堆高:“连带花圃都有人打理。” “是啊。小伙子是个好的。”冯嬷嬷说着。 “阿姮回来了?”夏氏看见了沈姮,高兴地道。 多日不见大嫂和冯嬷嬷,沈姮也颇为想念。 冯嬷嬷拿来了茶水,三人一起坐下听着沈姮讲这次皇家狩猎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普通的生活。 就在沈姮决定和冯嬷嬷去买婢女那晚,谢俭丢给了她一本账薄还有五十两银子。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沈姮惊讶,谢俭现在每个月算上俸禄和誊抄所赚的,应该也有二两多,但大部分是给了大嫂以备家用。 “来皇都时,我瞒着你和大嫂把家里的良田给卖了,顺便用这银子盘下了一家落魄的商队。”谢俭有些心虚地看着沈姮:“商队运营得还不错。” “你瞒着我和大嫂把良田给卖了?”大丛朝的物价不高,但良田就像现在的房价一样,高得离谱,这些年来,不管日子过得怎么苦,别人怎么逼,大嫂都守着公婆留下的良田,为了打理好,累死累活,谢俭说卖就卖了。 “那田咱们也用不着。以后也不会再回去了。”谢俭对南明这个家乡没有任何的留恋。 作为一个没有耕种过的人,沈姮对田地倒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大嫂的感情肯定不是说放就能放的:“你就等着被大嫂骂吧。”随手翻开了账本的其中一页,瞬间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怎么了?”谢俭凑过来看,这一页是三个月的总结,赚了一百两。 “才接手三个月,就赚了一百两?”沈姮想想自己的铺子,一个月了还没啥子生意:“你怎么做到的?” “借鸡生蛋。”谢俭觉得这并不难。 “你说清楚点。” 见阿姮一脸认真的模样,谢俭眼中有了笑意:“还记得你和夫子,古锋大哥一起回城时的暗道吗?” 沈姮点点头,连着城内外,暗道的进口就是厉虎的家,当时她还在想着谢俭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哪来的银子和人物啊? “皇都三教九流都有,不管是明的暗的生意,都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他们打通了这样一条暗道。”当然,这还涉及到朝廷,朝廷真要查,怎么可能查不到,不过是官商勾结而已。 沈姮突然发现,自己这生意做的,有些浅表性啊。 谢俭又道:“我盘下的商队并没什么实力,可有王内侍的关系在,这些根本不是问题。”一年的时间下来,也有了些起色。 沈姮又翻了翻账,每个月的盈利是越来越多,不过打点的支出也是越发的多。 “每个月,我都会把账本交给你打理。生意的往来,交给厉虎和大隗便是,你不用去操心。”阿姮只管好好经营她的小铺子,他也不想让她涉及到太多的黑暗一面。 沈姮下意识的点点头,继续一页页地翻着账本,谢俭这小子,不知不觉间比她还有银子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189章 自然该以身作则 面对认真看账本的阿姮,谢俭眼中一闪而过笑意,他的手段虽不见光明磊落,但为了阿姮,大嫂和旻儿,他会守着底线,不负阿姮所望,也不负夫子所望。 沈姮是在第二天和冯嬷嬷一起去牙人那儿买婢女时才想起自己昨晚怎么就答应谢俭打理他的账本了呢? 转而一想,也没什么,做一本账和做两本账一样。 对于奴隶的买卖,沈姮心里是很不适应的,非常抵制,但生在这个朝代,又不得不适应。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仅仅一名十二岁的小姑娘,就要十两银子。 记忆中,沈家买来的十四五岁的婢子也只要六七两。 沈姮一边喝着茶,一边谨记嬷嬷所说要装出大户人家主母的风范来,实则心里在滴血,一买就买两,二十两就去了。 “冯嬷嬷,这两份契约里写明了他们的出身,三代至亲的一切情况,您是老熟人了,就算我想骗您,以您的经验还能让我骗?”牙婆子目光时不时溜向坐着的这位夫人,她知道冯嬷嬷从宁王府出来了,也不知道这夫人哪家的,竟然能让冯嬷嬷为她亲自挑人。 “王公贵族家的婢女都在你这儿买,我怎会不相信呢。”冯嬷嬷看了眼契约便恭敬地交到沈姮手里,才对着牙婆子说:“先让她们出来让我家夫人看看。” 沈姮看到契约里的内容就知道这里的婢女为何这般贵了,里面写的东西完全跟政审一样,三代以内的背景是否清白,有无犯罪,邻里关系如何,家里做什么的,甚至祖父母生死,死于何病都写得一清二楚。 当她见到两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时,心里惊讶,一个个都长相清秀,目光清净,再加上契约上所写的那些,可见这些孩子们都在健全的家庭长大的,父母怎么舍得给卖掉啊。 想到还有很多人连吃饱都成困难,都是无奈之举。 “张嘴。”冯嬷嬷上前一个个检查着她们的牙齿,随后是身段,肩骨,手骨,还有腿骨。检查完,才看向沈姮:“夫人,这两个孩子确实不错。” “那就她们吧。”沈姮相信冯嬷嬷的眼光。 有了主人家,就要主人重新赐名,沈姮看着这两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心里疼爱,就留了她们自个的本名:珍珠,阿婵。 另一边,夏氏正在家里高兴地等着冯嬷嬷和弟媳回来,却没想到冯嬷嬷一进家门,就朝着她施了一礼,规矩地喊了声:“见过夏娘子。” 把她给吓了一跳。 沈姮在旁边乐呵。 “冯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夏氏赶紧把她扶起。 冯嬷嬷笑道:“沈娘子说,要把这两个婢子交由我这个老婆子来管教,即使如此,自然该以身作则。”这事,谢相公也私下跟她说起过,她也是乐意的。 一下子这般正经,夏氏有些不适应,看向沈姮,在见到弟媳点点头后,虽很不习惯,也只得道:“那好吧,咱们私下还是像以前那样,真是太不习惯了。” “是。都过来见过夏娘子。” 珍珠,阿婵俩人过来施了礼。 夏氏看着眼前两个小姑娘,没想到模样这般好,比起一般的乡下小姑娘还要白嫩些许,怎么就给卖了呢?看着嬷嬷带俩人去了下人房,夏氏这才拉过弟媳:“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二十两。” 夏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二十两?其实家里也不大,我一个人多花点时间也能清扫干净。”声音都在不舍地颤抖,“二十两一下子就这么没了。” 沈姮也心疼银子,更感叹二十两就能买两个人的一生,这么一比,顿觉得自己的穿越还是挺幸运的。 让一家人都没想到的是,七月底的时候,谢俭升官了,成为了封事局的舍人,三个月的时间便升为了正六品。 当晚,孟宣朗,武晋,欧阳恩过来谢家庆祝。 一时,热闹无比。 到最后,三人都是被小厮给抬回了各家。 谢俭喝得不多,身上只带着微微的酒气,梳洗完后,像往常一样拿出封事局里拿来的书卷看起来。 沈姮擦洗了一遍席后便舒服上床了,正当她有些迷糊要睡着时,听到了几声猫叫,搬来官舍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听到猫叫声的,随即听见门开门关的声音。 微微睁开眼时,屋内哪还有谢俭的身影,困意袭来,转个身继续睡。婷阅小说网 一会,她起身,想到方才的猫叫,以她多年沉浸式看电视的经验来说,那是暗号啊,况且谢俭又出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沈姮如此想着时,就见谢俭开门进来:“吵到你了?” “没有。方才是不是有人叫你?” 谢俭点点头,也不瞒她:“我大哥昏过去了。皇家狩猎那几日,我和夫子时不时地提醒着他一些事,他头疼的症状更明显了。” “那施祝由术的人就会出现?”沈姮知道谢俭他们的计划。 想到大哥难受的样子,谢俭心里有愧疚:“还不是时候。但也快了。” 沈姮每次想到谢家大哥的事心里就为大嫂而感到难过,她一个旁观者都如此揪心,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挺过来的,自那之次,就没听大嫂提起过大哥。 旻儿回来时,有时会说起唐大人如何如何,许是父子天性,可以看得出来,旻儿极为喜欢唐大人。只每次提起,大嫂眼中总会有些悲伤,只是慈爱地看着旻儿。 转眼便到了八月。 这个月也是刘芷月出嫁的月份,就在沈姮觉得她这辈子和刘芷月应该没机会再见面时,谁想她会来到了家里。 不过不是来找她的,而是找冯嬷嬷,她想让冯嬷嬷以教养嬷嬷的身份跟她一起去越州。 “嬷嬷,我知错了。您就原谅我的年少无知吧?”刘芷月在宁王府时已经好几次请冯嬷嬷回来,但都被拒绝,如今亲自上门想再试一试:“越州姒家是大族,没有您在身边,我心里实在不安。” 沈姮给上了茶正要离开,被刘芷月留下:“沈娘子也帮我劝劝嬷嬷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190章 就你眼瞎 劝就不劝了。沈姮浅浅一笑:“嫡姑娘,我家与嬷嬷虽相处才一年多的时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不管嬷嬷做出什么决定,一家人都会支持她。”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冯嬷嬷心里动容,她无儿无女,本以为此生孤独终老,老天待她不薄,认识了沈娘子一家,也无遗憾了:“姑娘,老身已经年迈,就算去了越州也陪不了姑娘几年,以后的路总归是要姑娘自己走。” 刘芷月是无比后悔当初自己的无知,那时的她虽有原主所有的记忆,却是被怨气迷了眼,只利用着身份朝身边的人发泄着心里的怨恨,稍有不如她意的就被她责罚,其它的压根就看不到。 更不知道冯嬷嬷的重要性,冯嬷嬷从小受教于宫中的管教嬷嬷,17岁时被外祖母请回家里,随后又跟着母亲来到了宁王府,她出生后又成为了她的管教嬷嬷。 沈姮的几句话点醒了她,步步经营之下,才知道当初的自己脑子有多糊涂。 “嬷嬷,芷月知错了。芷月不能没有您。”刘芷月是真知错了,“往后,定会听您的话,不会再做出糊涂事来。”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冯嬷嬷心里也是无比伤感,这两年,她想通了很多事,也看开了:“老身也舍不得姑娘。只这把年纪是有心无力,如今是哪也不想再去,余生就在皇都安度晚年。” 见嬷嬷心意已决,刘芷月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不禁黯然。 “姑娘,姒家是大族,宗族复杂,你又是大宗妇。你要记住了,群处守嘴,独处守信;修己以清心为要,涉世以慎言为先。不管发生什么事,表面上都要一团和气,想要做的事,就得不动声色地去做。”冯嬷嬷语重心长地说,这也是她最后给姑娘的忠言。 刘芷月点点头。 仅仅几句话,沈姮听着都有些受教,群处守嘴,涉事以慎言为先,可不就是么,话多了,什么时候出个错都不知道。 一家人送着刘芷月离开。 上马车时,刘芷月回身看了沈姮一眼,四目相对,千头万绪,复杂万千。 目送着宁王府的马车离开,沈姮寻思着这怕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刘芷月了吧,毕竟大族的宗妇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刘芷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想出来就出来。 “大嫂,看什么呢?”大家都进去了,沈姮见夏氏还看着刘芷月离开的地方出神。 “没什么,进屋吧。”宁王府的嫡姑娘,夏氏总觉得有些熟悉感,可能某个回眸,或是某个动作,只能归为合了眼缘。 天气是越发的热。 自谢俭升为了正六品后,越来越忙,每天回来得晚,还要再看一会的书卷。 夏氏心疼小叔子,每晚都会给他准备一碗补汤,免地熬坏了身子。 这晚,沈姮正认真地打着盘算,如今她的铺子已经小有盈利了,柳岗又招了两个伙计,前途一片大好啊。 对于没啥经营头脑的人来说,扎扎实实,脚踏实地是最好的出路呀。 一旁看着宗卷的谢俭拧了拧眉,不知为何身体突然变得有些热,本就是大夏天,这一热起来哪还能静的下心来,抬眸时,见阿姮正笑眯眯地打着算盘。 阿姮的长相明净清澈,越看越好看,纤眉,眸眸,俏鼻,还有浅扬着嘴角的粉唇,紧随着一截修长白皙,线条优美的细颈印入眼中,随时手臂不时地摆动,灰色薄衣领口也时不时地松开。 谢俭猛地放下手中的卷宗。 “你怎么了?”沈姮抬头,奇怪地看着他。 “有些口渴。”谢俭起身去桌上倒了一碗凉水。 沈姮也没在意,写着这个月底要进的货,生意场对女子的约束颇多,很多事她无法出面,所以还是得让柳岗出面才行。 但也不是难事,只要守着古代人的规则,有个可靠的夫家,可信的属下,事情还是能进展的。 待生意做大了,就算没有可靠的夫家,也是能做强做大滴。 沈姮正觉得自己小心思还是挺多的,见谢俭又去喝凉水了,不禁放下账本走向他:“你喝这么多做什么?就算是大热天的,也要小心拉肚子。你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啊?” 本来没这么红,就是多看了阿姮几眼,谢俭只觉得越发的口渴难耐了:“阿姮。” 这眼神,沈姮愣了几秒,想到了某个剧情,看向桌上放的那碗补汤,男人的补汤?不可能有那样的效果吧?拿过一本书支着谢俭往外走:“去洗个冷水澡。” “我洗过了。” “再洗一个。” “我不想洗。” “必须洗,快去。”沈姮使劲用书支着他的身体去净房。 看着谢俭无奈地进去净房之后,沈姮去了灶房,大嫂的补汤里都放了啥呀?竟然让谢俭如此有反应,什么催动情潮这种她是不信的,大嫂没这样的心思。 谢俭这样的年纪,也不该喝这种药。 打开了瓷罐,对着仅剩的一些补汤沈姮闻了闻,又拿出药材看了看,都是些当归,黄芪,猪骨髓,枸杞之类的,这些药材没问题啊。 太补了? 谢俭冲完凉回来时,又恢复了冷静,就是臭着一张脸。 沈姮松了口气。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没心思看账本和看卷宗了。 “阿俭,咱们分床睡吧。”沈姮说道。 作为一个现代人,在感情上沈姮只想干净利落,并不想和谢俭有任何眼神或是肢体上的暧昧。 她想得简单,却忽略了人本就是动物,很多时候,身体的一些反应会让人控制不住。 更别说年少气盛的年轻人。 谢俭沉默了半晌,才看着她:“我们就不能做真正的夫妻吗?可我想和你做真正的夫妻,相互扶持,相互依靠过一辈子。” “我曾跟你说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又怎知我不曾为你心动?你又怎知你不会为我心动?” “阿俭,我一直把你当弟弟。”尽管俩人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但这个也是一路走来的无奈之举。 “旁人都夸我学识出众,气宇轩昂,就你眼瞎。”谢俭不满地道。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191章 王婆卖瓜,脸红不 沈姮瞄了他一眼,学识出众,气宇轩昂这两点她不否认。 “你不能把我当弟弟,你应该把我当成你的男人。”谢俭又道。 就这臭着脸的样子,沈姮实在没法把他当男人:“成熟的男人可不是你这样的。” 谢俭冷哼一声:“像夫子那样的,是不是?你是我的妻子,不能想着别人。” “关夫子什么事?” “你每次看见他眼睛都亮了。” “我没有。”沈姮无语。 “上次吹箫,你其实是吹给夫子听的,是不是?你眼睛都长到夫子身上去了。” 沈姮瞪大眼睛看着他:“那箫是你们让我吹的,怎么就成为了我吹给夫子听了?” “我看到了。如果不是我出来阻止,所有人都会看到。你就是喜欢夫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谁让我我说的是事实。”谢俭脸更臭了。 “你能不能别乱冤枉人,夫子是个值得人尊敬的人。老百姓都喜欢他。你不也喜欢他吗?” 谢俭冷哼一声。 “哼什么哼?”沈姮懒得理他。 “你当我是弟弟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总之,你得守妇德,不可朝三暮四。”谢俭一脸认真地说:“清静自守,无好戏笑。这一生,我也绝不负你。” 他也守男德的,好不。 这世上,他就只有阿姮,大嫂,旻儿三个至亲的人了,就连大哥,他都没法去真正相信他。 他不想失去其中一人。 谢俭又道:“阿姮,男子都有三妻四妾,我曾以亡父之灵起过誓,此生只会有你一人。不管我做什么事,你想知道我绝无隐瞒,这样的好男人,你哪去找呀?” 沈姮:“……”有这样自夸的吗? “女子成亲之后只能相夫教子,我也绝不将你囿(you)于后宅,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试问天下男子,有谁能像我这样对待妻子的?没有。” 沈姮张张嘴,吐不出半个字来,确实很少。 说得还不够,谢俭再次道:“闺中女子成亲,都怕婆婆不善,妯娌不和,大小姑指手画脚。你看看我们家,大嫂都听你的,我也听你的,旻儿更是护你。”幸好他找了冯嬷嬷坐镇。 “你怎么懂这么多?”沈姮奇怪,这几点,还真是点点都说到她心坎里了。 应该说,是个女人,都会有感触吧。 不过谢俭这小子脑子里就只有为父申冤,找回兄长,加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忙都忙不过来,这种都是女子的心思,他哪听来的? “我关心着你,当然会想着怎么样做才能是待你好。”他让厉虎和大隗去问了他们的媳妇,他很想知道女人是怎么想的,只有了解了才能知道如何去做,事半功倍。 他要让阿姮明白,这世上,不会再有男子像他对她这样好了。 谢俭这性子,论好确实是说到做到,这点沈姮没话说。 谢俭又道:“像我这么好的男人,觊觎的女人很多的,阿姮,你要好好珍惜啊。” 沈姮忍不住了:“王婆卖瓜,脸红不?” “瓜好就得夸,这样才能让别人知道。再说,你都20了,话本子上那些情情爱爱的,都是十六七岁的人。” “你说我老?”沈姮不敢置信。 见她拉长了脸,谢俭赶紧拉过她的手:“很晚了,上床睡觉。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这一晚,沈姮被气得哪睡得着啊,她才二十岁竟然被说老?又发现自己竟然被谢俭这小子有点说动了。 逻辑没问题啊。 她也不是恋爱脑,赚钱过日子才是要紧的。 可她这一辈子,都没遇见一个心动的,哎。 半夜时分,谢俭睁开了眼,看着下意识往他身边靠的女人,长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里,安心地继续睡觉,寻思着自夸这招不能常用。 别看阿姮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固执的很。他不急,慢慢来,总会让她想通的。 第二天沈姮起床时,谢俭已经离开。 “阿俭喝不得,那你喝。”夏氏觉得弟媳开了铺子后也挺累的,“我本是寻思着你们俩现在都这么忙,补一补,对怀孩子也有好处。” 正喝着粥的沈姮差点呛着,怀孩子?她都想跟谢俭分床分屋睡呢,看了眼正优雅喝着粥的冯嬷嬷,算了。 冯嬷嬷的注意力在旁边服侍着的珍珠和阿婵身上,正考验着她们的站姿,听到夏氏所说,笑道:“大夏天的,这温补药膳确实易上火,夏娘子未免着急了。” 夏氏不好意思地笑笑。 冯嬷嬷又对着沈姮笑着说:“家里也确实冷清了许些。老婆子和夏娘子都喜欢热热闹闹的。” 沈姮低头喝粥,嬷嬷这话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了。 宁王府和越州姒家的婚礼堪称大场面,那嫁妆从宁王府排到了皇城之外,一条红龙蜿蜒数里,浩浩荡荡,那一担担的大漆髹(xiu)金,真的是无所不包。 老百姓都在说着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排场堪比天家皇女成亲。 冯嬷嬷去送嫁。xièwèn.com 沈姮和夏氏则在大街上看热闹,听八卦。 对于刘芷月夫家,沈姮虽然没见过人,但姒这个姓却让人印象深刻,毕竟很少见到,话说,孟宣朗的妻子彭娘子也是越州人,也是大族。 看来这个越州大族挺多啊。 “姒家乃越州第一大族,听说老百姓听他们的话比官府都有用。”老百姓议论纷纷。 “都说宁王府的姑娘是高嫁了。就姒家这样的人家,皇女都嫁得。” “可姒家大公子就是瞧上了宁王府的姑娘。” “你怎么知道?” “我家丈人三表舅家姨母的女儿在宁王府当下人,个中内幕我都清楚。” 夏氏,沈姮和其他几人都一脸恍然,点点头,原来如此,好像听到的很有用,又好像没啥子用。 众人目送着婚嫁队伍出了城,直到最后一箱看不见了,还在津津乐道这桩喜事。 沈姮和夏氏挽着胳膊走回家的路上,亦在说着这嫁妆。 “真是开了眼。”夏氏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嫁妆:“这些箱子也不是普通的木材,听说仅仅是箱子都要几十两银子。” “这么贵啊。”沈姮感叹。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192章 与他何干 正当妯娌俩人说说笑笑时,夏氏脚步停住,目光怔忡地看着不远处。 顺着视线,沈姮看见虞郡公府的马车,唐自行下了马车,下人将踏马凳拿来后,他伸手去扶人,原以为扶的是唐夫人,没想竟是旻儿,之后看见唐夫人牵着女儿出了马车,那唐大人将女儿抱下来后,又把唐夫人扶了下来。 在外人眼中,多像是一家四口啊。 明明那是谢家大哥,明明旻儿是大哥和大嫂的儿子。 “大嫂,咱们回家吧。”这种事对大嫂来说太残忍了,沈姮很想对夏氏说一句大哥肯定会回来的,但这句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就算大哥是无辜的,可情感上,私心里,沈姮觉得不舒服,但她知道大嫂不是这样想的。 “我没事,我想多看看他。”夏氏落寞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这个一身世家风范的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吗?他动作是那么的温柔,和唐夫人相视一笑间的情意是发自内心的。 “等旻儿回来,得说说他,怎么能随便坐别人的马车。”沈姮没想到旻儿也会和他们在一家。 夏氏的目光又落在儿子身上,眼眶微湿:“我不可能照顾旻儿一辈子,长大后他会娶妻生子,不会像小时候那般粘着我。作为母亲,我只不过是早些习惯而已。” 这话没错,孩子大了总要飞的,可这话让沈姮心疼极了:“大嫂,旻儿是你的儿子。你要是不喜欢他和虞家的人走得太近,就告诉他。别总是自己吞下委屈。” 有些委屈,不平,愤怒,该表达的时候就应该表达出来。 做人总是如此大度,难过的只能是自己。 这虞氏一看就是在为将来做打算,她明明知道这个丈夫并不是她真正的丈夫。 见到唐家人和旻儿走进了那糕点铺子里,夏氏才收回了目光,涩声道:“阿姮,我现在若不忍着,会影响阿俭做事。大嫂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阿俭,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只要阿俭有出头之日,旻儿才会好,我和你的将来也会好。” 这期间不管她受多少委屈,她都能忍。 至于丈夫,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沈姮知道夏氏的想法,毕竟从她穿越到大丛,夏氏一直是这么做的,在这事上,她的立场异常的坚定,为了旻儿的将来,也是为了谢俭的将来。 回到了家里,夏氏将自己关在了屋里,入夜了也没出来。 谢俭回来时,冯嬷嬷还没有回来,两个小婢女正准备着饭菜,简单的一些菜肴,她们已经轻驾就熟。 “大嫂呢?”谢俭奇道,家里的一日三餐向来都是大嫂打理的。 沈姮让珍珠和阿婵先下去,才将今天去看刘芷月出嫁时碰到唐自行一家的事说了说:“大嫂说没胃口,不吃晚饭了。” 谢俭垂于腿侧的双手紧握:“虞氏好算计啊。” “大哥真的会回来吗?”沈姮忧心,七年的时间,如今的谢家大哥从骨子里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位,大嫂和他的距离真的是云泥之别,就算选择回来,俩人还能回到过去吗? “不管大哥最后如何选择,当初算计谢家的人都得死。”包括那位虞郡公,不管他是参与者还是知情者,都得付出代价。 谢俭的语气极淡,淡到像是随口一说,但沈姮知道,如果没有内心长时间这般想法,是不会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的。 以杀止恨,其实一直藏在这个少年的心里。 八月结束那晚时,武晋,孟宣朗,欧阳恩来了,武晋带了自家最好的两坛酒。 小伙子们说是要为欧阳恩饯行。 “欧阳,你此去随军打仗一定要万分小心。”孟宣朗担心地叮嘱着。 欧阳恩爽朗一笑:“放心吧,没做将军之前我是不会死的。”又无比坚定地道:“只要让我上了战场,我定能手刃敌军将领,争个军功光荣的回皇都。” “好样的。”武晋拍着他的肩膀:“不管你当不当得上将军,你这辈子的酒,武家包了。” “一言为定。” “欧阳,打不过就跑,别枉送性命。”谢俭看着眼前的三位挚交好友,万州出事又如何?没必要为当政者的无能冲锋陷阵。 “你们就放心吧,来,干了这一碗。”欧阳恩举碗。 沈姮一边上菜一边听着四人说话,心里颇为感慨,边境在打仗,那儿的老百姓水深火热,可在皇都,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到,老百姓虽然偶有聊起,但都当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毕竟这样的战争对立国六百年的大丛来说,实在称不上什么。 一个国家能立足六百年,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撼动。 沈姮想到自己所知道的历史,大丛朝的灭亡就是从万州失守一点一点开始的,还是大奸臣俭所致,不过谢俭现在就是个正六品,权力中心都没进去。 给小伙子们上饭时,几人正聊着当下的政局,孟宣朗是说得最多的,把几位他能碰到的大人一个个都说了遍。 “古之官者,得一善言,附于其身,付诸实践。今之官者,得一善言,却只知取悦他人,真是可笑至极。”孟宣朗最后总结一句,摇着头感叹。 “你才做官几天啊,哪来那么多的感慨?未免过于老气横秋了。”武晋不懂政,只觉得这些没啥,也是极个别的,现在百姓安居乐业,挺好的。 “你不懂。”孟宣朗酒气上头,想到自己这几个月看到的那些大人所言所行所为,情绪颇为低落:“古之丛仕者养人,今之从仕者养已。我曾祖父做官时,每一句话,都为百姓而发。现在的官,只在上官跟前做做那些浮华的表面事,混帐得很。”说完,打了个酒嗝。 谢俭从阿姮手中接过饭碗给他们,淡淡道:“为考取功名而读书,为自己享福而做官,若人人如此,是国衰之始,是国祸之基。”就像他,也是为了私心而考取功名,大丛如何,百姓如何,他从未深想过,甚至觉得与他何干?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193章 像他仍旧有迷茫 但夫子不是这样想的。 阿姮也不是这样想的。 他现在也不是这样了,他想让阿姮,大嫂,旻儿过上好日子,仅仅他一个人的强大是不够的,只有家国的强大,才能使亲人安居乐业一生。 谢俭瞟了边上的阿姮一眼,见她正认真地听着他们说话,清澈的眼中有深思,有赞同,唯独没有迷茫。 自阿姮说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后,他就没有在她眼中看到过迷茫。 他不明白她的坚定从何而来,像他仍旧有迷茫,如果当政者无能呢? 曾经他问过夫子这个问题,夫子笑笑着让他自己去找答案。 九月一到,沈姮竟然收到了沈家大姐的来信,信里说了沈妍嫁给了南明县的一名秀才,条件还是可以的,可她死活不肯嫁,被父母逼着上了花轿。 而她和丈夫回了越州后,婆婆总是找她的麻烦,实在是苦不堪言。肚子又不争气,到现在为止身边也只有一个女儿,婆婆使劲撺掇着丈夫纳妾,她和丈夫之间也总是吵架。 诉了很长一大段的苦,沈姮耐着性子看完,最后几行字是关于沈源的,说沈源不见了,从皇家狩猎回来后就失去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沈父急得头发都白了。 “沈源不见了?”想到那个有些黑化的少年,沈姮心里也挺难受的,换成是她,沈家也待不下去。可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谁不见了?”夏氏正看着冯嬷嬷训练着玲珑和阿婵的走姿,听到阿姮这么说,问道。 “是我那个弟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家的事,夏氏也不多说:“你要回信吗?” “不回。”沈姮道。血缘亲情,就算撕破了脸皮还能再生,大家的脸皮已经厚成墙了。既然如此,见面的时候保持着正常的人际关系,不见面了,也没必要联系。 就在沈姮拿着信要回居室时,有人敲门。 玲珑忙去开了门,竟然收到了一封名帖,是中书省其中一名属员的家丁送来的,其家眷邀请她去喝花茶,说谢俭和她相公相处得极好,多次听其谈起夫人如何,便想邀请前去做客。 贴上内容的夸奖倒也没必要当真,也就是女眷之间的一些正常往来。 晚上谢俭回来时,沈姮将名帖交给了他。 “如今我管着半个封事局,这些名帖会越来越多,你也要适应。”谢俭相信阿姮应付得过来。 “要是我应付不过来,给你丢脸了,你可不能怪我。”沈姮虽说不是社交达人,但也不是社恐,毕竟是第一次和这些官眷打交道,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不懂的你就问嬷嬷。事不过三,第四次就不行了。”谢俭拿起书卷看。 沈姮奇了:“你还规定次数?” “这种名帖会越来越多,还有各种拜帖。你当然也要和我一起适应,只要上点心,又怎么可能一直丢脸?”谢俭说得极为理所当然:“对了,后天八皇子邀请我们去参加她的开府宴。你准备一下,我大哥还有虞氏也会去。” 沈姮点点头:“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谢俭轻嗯一声,嘴角微微勾起,自上次闹了别扭以后,他很担心阿姮又说什么把他当弟弟的话来,可只要他的事,阿姮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心里,他其实也不是弟弟? 八皇子的府邸和庆王府只有一街之隔。 与宁王府相比,又大了很多。其壮阔自是不用多说,一楼一阁的分布,一水一石的摆放都极有讲究。 沈姮去过苏州园林,也去过故宫,除了一开始对于见到真古代实物而惊叹一番外,如今哪怕进了宫心里也不会起什么波澜。 “沈娘子。”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就见孟宣朗和其妻子彭娘子走了过来。 身后跟着的秋意朝着沈姮施了一眼,含笑的目光扫过取代了她位置的小婢女。 “彭娘子。”沈姮和彭娘子可以说很聊得来,又因孟谢俩人的交情,情分自然是不同别人。 “你们去女眷那边吧。”孟宣朗对着她们说,拉着谢俭朝着男宾那边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身交代着秋意照顾好娘子。 沈姮看着彭氏并不显怀的肚子,“四个月了吧?你这身段看着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彭氏扑哧一笑:“我这衣裳腰身放宽了好几寸,看不出来罢了。” 就在俩人走过一群女眷身边时,听得一人道:“听说那刘欣玥要被封为县主了。” “就她?哪有半点温婉贤淑,堪为表率的样子,以前那刘芷月至少还能装一装。” “就是。凭什么呀?” 沈姮和彭氏互望眼,离着这些贵女远了些,走进了一个小园子里。 天色微暗,园内的宫女们正点着灯。 “以后你叫我云昭,我叫你阿姮,可好?”彭氏笑着说:“我与你一见如故,又才认识几天不好意思开口。”婷阅小说网 “好啊。我先前便觉得云昭性子与我相合,没想到这话让你先说了。”沈姮也很高兴,彭氏是她在大丛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俩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正当出了圆门时,听得娇笑声传来,抬眸望去,见一少女正和一男子说笑着朝这边走来。 女子正是刘欣玥,正当沈姮看向那男子时,听得一人喝道:“大胆,见了太子殿下还不行礼?” 太子殿下?沈姮和彭氏都吃了一惊,赶紧站至边上行礼。 很快,沈姮瞧见了一双黑色绣金靴子,纹路看着像是什么兽,极为精美,本以为俩人会直接走过,没想到靴子的主人突然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 “抬起头来。”声音谈不上好听,透着几分喑哑,声带很奇怪。 沈姮和彭氏都愣了下,不过还是依言抬起了头。 沈姮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太子殿下,马球赛没见着,皇家狩猎时没见着,今天却这么突然的见着了,话说她也挺好奇太子殿下的长相的。 可让沈姮没料到的是,在她想着就看一眼,仅仅是这么一眼,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正在看她。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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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又望去,未入夜的天光下,一名身着绯色襦裙的少女似从一侧跑出来冲撞到了太子,如今正跪在地上请罪。 “不知者不怪罪。”太子殿下淡淡说。 侍候在旁的公公道:“太子殿下,这位是户部郎中斐大人的女儿。上次陪着太子妃游园时您见过。” “哦?这么一说,吾确实有些印象。” 另一边,看着这一幕的彭氏道:“户部郎中斐大人之女?好像是这次侧妃的人选啊。” “侧妃?” 彭氏将太子选侧妃的事说了说:“如今太子殿下已经二十五了,却还没有子嗣,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万分着急,因此给太子殿下张罗着侧妃的事。” 沈姮点点头,又看了那边一眼,了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都是人为罢了:“咱们回后堂吧。” 开府宴各家眷的位置是照着官级而排的,沈姮本以为会将她排在小官家眷那一排,孟宣朗的官虽然并不比谢俭大,毕竟家世放在那里,又与八皇子是熟交,彭氏应该会坐在世家妇那一边。 没想到俩人都被安排在了世家妇所坐的堂厅。 而虞氏就在她们边上的那一桌。 女人深处内宅,所说的也大多是夫妻之事,宅中八卦。 “说起夫妻和睦,在我们之中,当数唐夫人和唐大人了。”一妇人道:“唐大人和唐夫人成亲都八年了,如今还恩爱如刚成亲似的,着实让人羡慕。” “是啊。唐大人可把唐夫人疼进心坎里了。” 虞氏笑道:“八年的时间,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如今也就彼此依靠,相互扶持的生活而已。”说着,目光若有似无的投向另一桌的沈姮一眼。 沈姮安静地吃着饭,也不东张西望,彭氏和她说会话时,才微笑地抬头。 “这米酒当真是不错,这位夫人,请。”一旁的妇人朝着沈姮拿起杯盏。 沈姮端起杯盏示礼,小小喝了口。 此时,虞氏身边的世家妇看了眼沈姮和彭氏这边:“那俩新妇倒是没见过,是哪位郡公国公或是世家新妇吗?” “不过是小官之妻,仗着和八皇子有些交好才能坐在这里。”另一妇人语气颇为轻视的说。 “哎,现在真是毫无规矩。连这种小官之妇也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就是说。” 沈姮见彭氏脸色都变了,指着一旁的醋豆说:“这豆子酸得恰到好处,你吃吃看。” “没胃口。”彭氏自怀了孩子很容易被人影响心绪,先前几个月哪怕见到丈夫跟婢女说笑,都能生上好几天的闷气,如今好过了些,可不想在外面被人如此贬说。 彭家在越州虽然不是数一数二的,但也是世家大族,她受不了这样的气。 沈姮心里略有歉意,真正的小官之妇是她,彭氏也是世家贵女,孟家曾祖又做过帝师,自然配坐这里。 她作为曾经的职场女性,心似漏斗,兜得住石头,也筛得了闲言碎语,可彭氏有傲气,哪能让人这么说她。 正当沈姮寻思着说些什么话转移彭氏的注意力,毕竟人家是个孕妇,坐在她对面的妇人端起酒盏到虞氏面前敬酒:“唐夫人请,说起唐大人,八年前我曾见过他一面,方才在外厅见到唐大人时,险些认不出来了。” 虞氏脸色微滞,一闪而逝:“是吗?” “是呀。当时我夫君在唐大人的家乡任职,那会唐大人正努力读书,还未科考,有幸见过几面。这才八年,那模样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妇人笑着又敬了虞氏一杯。 “我倒觉得我夫君一点也没变化。”虞氏冷淡地说。 “哪能没变化啊,以前脸型微方,如今下颌都消瘦了不少。在坐的夫人,都没有见过七八年前的唐大人吗?” 各位夫人想了想,其中一人道:“好像是变了许多,不过我也就唐大人来皇都迎亲的时候看了眼。好像唐大人又高了不少?” “咱们也不聊这些了。来来,我敬大家一盏。”虞氏拿起酒盏来敬大家,想借此略过话题。 众妇人赶紧起身回敬。 敬完,虞氏本以为身边的这位妇人会离开,哪知道这妇人又笑说:“我听说唐大人在七年前受了重伤,躺了一年之久呢。难不成这长相,是在那时变了样的?” 虞氏的脸色一变,目光刮向这妇人。 众妇人面面相觑。 就连一旁的沈姮都好奇地看向这没什么眼力见的妇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虽普通,但一身绸缎雍容华贵,举手投足也和一般的世家妇别无二致,正笑看着虞氏说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妇人在针对虞氏呢,不过她说的这些话又让大家纷纷好奇起来,一个人的模样当真变化这般大? “我夫君确实在七年前生了场大病,当时他毕竟只是个小官,如今乃大理寺要员,官场浸润多年,自然会变得不一样。”虞氏冷声道。 “夫人说的是。”妇人没再多说什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时,目光若有似无地看了沈姮一眼,给了她一个善意的笑容,便端起酒盏又去敬酒了。xièwèn.com 沈姮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妇人如此针对虞氏,不会是谢俭派来的人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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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俩人说说笑笑时,不远处骚动了起来,有人道:“户部郎中斐大人的女儿落水了,被太子身边的护卫救起,大热天的,那衣裳都紧贴在身上,又和男人搂搂抱抱,名节尽毁啊。” 户部郎中斐大人的女儿?沈姮愣了下,那不是方才撞了太子殿下的女子么? “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了?”彭氏惊讶。 要选太子侧妃的人落水,护卫救起,名节尽毁?这不是宅斗宫斗经典算计谋略手段之一吗?沈姮感叹,当权者的中心,大家为了将来的辉煌,进行的也是如火如荼啊。 俩人都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同为女人,看到这种事,总不免有些后怕,干脆去外园等人。 让她们没想到的,孟宣朗和谢俭已经在外园候着了。 “今天八皇子新府所有的酒都是武晋家拿的,你没瞧见他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吗?天天就知道看着他的那几坛酒。我让他去司农寺,他就是不听,我们和欧阳一腔热血,就他,一副志小的模样。”孟宣朗气呼呼地道。 谢俭睇了孟宣朗一眼,一腔热血?可不包括他:“每个人志向不同,不必强求。” “同道为朋才为知己,既是一生知己,我们自然也应该帮着他去做真正有意义的事。” 一生知己?谢俭无语地看着他,他们现在这个年纪用一生两字,怕还不合适吧? 此时,小厮在旁道:“公子,娘子和沈娘子过来了。” 看到妻子,孟宣朗小跑过去:“娘子,今晚吃的可开心?” 彭氏软语:“有阿姮陪在身边哪有不高兴的,就是有些累了。” “我就知道你累了,所以才拉着子玄早些出来在这里等着你。弟妹,我们走了。”孟宣朗朝着谢俭喊道。 看着孟宣朗扶着妻子离去的恩爱模样,这是沈姮看到第一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婚姻美好的一对。 谢俭冷哼了声:“明明是我让他早些出来的,要不然,这会他还在里面和别人杠呢。” 沈姮:“……” 俩人走着回家,正好散步消消食。 沈姮说了说方才席上的事:“那妇人好似在针对唐夫人。” “人是我派去的。”谢俭道,他虽然官微,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虞氏自认为聪明,可这种小把戏并不只有她一人会。 “我猜到了。”沈姮一点也不惊讶:“不过她是谁?”xièwèn.com “唱戏的戏子,我给了她些许银子演这么场戏。”一个四处游唱的戏班子,给钱办事,办完事就离开皇都,谢俭淡淡道:“只是这么几句话,演不砸。” “唱戏的?真是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安排好的?” “在你告诉我虞氏的意图时。她不招惹大嫂,那么大家都相当无事。”既然她要招惹,他自然也无须守什么君子协议。 沈姮点点头,虞氏最让人忍受不了的一点,便是如此理直气壮地来抢旻儿,只为了今后让谢家大哥做出选择时多一个筹码,这样的心计让人厌恶。 接下来的几日,沈姮又接了几个帖子。 时不时地参加茶会,赏花会之类的,和各家娘子之间走动的也多起来。 以前对朝廷局势的了解,更多的是来自孟家铺子里的伙计们,离开孟家铺子后,沈姮更多关注的是生意上的事。 而和这些娘子互动之后,对于各府女眷中的事,甚至朝中动向都有了很多的了解。 “那护卫救了户部郎中斐大人的女儿,为何斐大人要逼着女儿遁入空门啊?”夏氏不解地问。 冯嬷嬷叹了口气:“斐大人虽然只是五品官,可他女儿是要去做侧妃的,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落水又被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救了,有了肌肤之亲,若是嫁与一名护卫,脸面上挂不住。” 这种事,冯嬷嬷看多了。 沈姮想到太子这两天新娶的侧妃,就不知道那位斐姑娘落水跟这位新侧妃是不是有关。 此时,有人敲门。 阿婵去开了门后跟着进来一名妇人,妇人手中端着个盒子,朝着几人施了一礼后道:“沈娘子,这是您要的衣裳。” “嬷嬷,大嫂,快来试试我给你们新买的衣裳。”沈姮高兴地说。 沈嬷嬷和夏氏互望了眼,有新衣裳穿,自然是无比开心。 夏氏看到这料子时惊呼:“这是绸缎吗?” “大嫂,嬷嬷,快试试。”沈姮决定从今天开始,也要让大嫂从里到外改头换面一番,外表是最容易的。 谢俭步步高升,她也在不断地提升自己,大嫂也应该如此。 倘若有一天,谢家大哥真的回来了,不,就算他不回来,大嫂也应该成长。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安全感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人只要群居,被伤害是避免不了的,甚至我们自己也会在不经意间伤害到别人。 很多人因此一蹶不振,失去了自爱与爱人的能力。 可这世上哪有不带伤的人呢?想开点。 避免伤害的方式,只有不断地丰盈自己,内心变得强大,让这份强大去对抗各种伤害。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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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样。今天东家去谈生意,没谈成,心情不太好。”柳岗重新关上门后说:“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小人和东家在南明县的时候,都没这么不顺的。” 谢俭并不意外,小地方的人为了生计女子抛头露面也习以为常,下田时女子和男人一样赤着脚,挽起袖子露出手臂来,也没人会说什么。 皇都不同,更多的是达官显贵,不用为生计发愁。银子多了,权力大了,都讲究礼仪规矩那一套,女子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该在家里相夫教子,称之为体统,反之便是不成体统。 再加上阿姮一直在孟家铺子上工,孟老太爷亲自关照的人,谁敢轻视?哪怕跟着出去谈生意,也没人敢给脸色。 如今阿姮出来自己开铺子,这些个问题自然都来了。 推门进去时,见阿姮正低着头看着她写的那本生意经,不仔细看倒看不出心情不好的样子。 “你回来了?”沈姮睇了谢俭一眼。 “生意没谈成不是什么大事,皇都这么多生意人,总会有认同你的人。”谢俭洗脸净手。 “柳岗跟你说了?” “嗯。”谢俭坐到她身边,拿过她手中的生意经看,错字是真多,写得倒是一套一套的,很能打气,就是并不实用:“你这些写的,更在于信誉和处事上,可商人重利,他得争斤论两,斤斤计较才能把生意做起来,你这性子,可不具备这些。” “谁说的?”沈姮并不同意这个说法:“像孟老太爷,他做事做生意颇有气度,亦有气量,若争斤论两,斤斤计较如此小家子气,谁会敬重?” 谢俭叹了口气:“孟老太爷的不计较,是因为他能看到之后于他有利的“得”,所以愿意失去眼下的“利”。大家子气的说法,便是舍弃之道,得失之道。” 沈姮:“……” 谢俭眼中有了丝笑意:“不过我相信阿姮以后肯定能超过孟老太爷,成为大丛第一大富商。”xièwèn.com “真的?”这些好话沈姮喜欢听:“你为何这么觉得?”能让未来的大奸,呸,相爷这么说,突然间很有信心了呢。 “因为你相公他会一直支持你成为大丛的第一大富商。”只要阿姮喜欢的,他都支持。 沈姮无语地看着他,敢情是在夸他自个啊。 “夫妻同心,黄土变成金。一般的男子,可不会同意让他妻子抛头露面去做生意。” “你想说什么?”沈姮眯眼。 谢俭想了想:“以后你再去谈生意,我去给你撑场面。”话要讲得漂亮,行动也得跟的上。 沈姮愣了下,心里微暖,这小子倒是越来越体贴了:“你那么忙,我自己能解决。”顿了顿,道:“若我不能自已解决,你来给我撑场面。” “好。” 这一晚,沈姮难得的失眠了。 上个月,谢俭那毫不羞耻地自夸,其实让她的想法有些动摇,谢俭所说‘你都20了,话本子上那些情情爱爱的,都是十六七岁的人’她虽不赞同,但做人确实实际一些为好。 人这一生若能有个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的过一辈子的人,会过得很舒服吧。 她和谢俭在一起的话,不管是生活上还是生意上对她肯定更有益。 还有大嫂,冯嬷嬷在一起,多热闹啊。 要是和离,生意难做不说,和她们也不可能走得太近,谢俭之后娶的妻子也不会答应啊。 “就算历史不再是历史,可大丛朝六百年的大件事都一样。”沈姮想到这几天看的大丛朝史,况且,相关人物不也是一个个出现了吗? 不过发生了这么多事,谢俭应该不会成为大奸臣了吧? 真决定共度一生了,她也不可能让他成为大奸臣。 可要是谢俭真正的命定之人出现了呢?毕竟历史上的谢俭,一辈子只有后来的那个妻子一人,被传为佳话呢。 哎,年纪大了,想的都是瞻前顾后地盘算,进退得失的计较,若是在学生时代,哪会考虑这么多,完全就是纯粹的爱情,别的压根不会去想。 所以啊,婚姻有时就是需要冲动。 安睡中的谢俭睁开了眼,看着阿姮手指一直在床架上折腾着,嘴角扬起一个笑弧,很好,只要脑子动起来,就没话本子那些情情爱爱的事了。 心动这东西一阵一阵的,碰不到摸不着,真不明白为何那么多女人喜欢。 第二天,沈姮起得晚,家里的人都已用过饭。 婢女阿婵将温着的粥和蛋蒸肉拿了出来,施了礼:“沈娘子,早膳已备好。” “谢谢。”沈姮看着这才12岁的小姑娘,双肩平衡,腰部挺直,脖子至上微微低着,双手交叠轻放于腰侧,一副随时听候吩咐的恭敬样。 之前偶尔会随侍在边上,像这样连早饭也在身边的侍候的倒还是第一次。 “沈娘子,婢子服侍主子用膳是本分,作为主子受着就行,这谢字一出,可降低了身份。”冯嬷嬷走了进来。 沈姮笑笑:“嬷嬷说的是。”习惯一时改不掉,不过总要入乡随俗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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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的雪灾依旧在老百姓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因此这冬天刚刚一脚迈进来,大家就开始囤货。 而沈姮早早就料到,所以大赚了一笔,每天晚上算盘都打的欢快。 阿蝉打了水进来:“沈娘子,大人回来了,刚要进二门,又被人叫走了。大人说让娘子您先睡,不用等他。” 她也从来没有等过他呀,沈姮头也未抬地问:“可有说什么事?” “婢子不知。时候不早,婢子服侍您梳洗吧。” “再等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沈姮才将铺子和阿俭商队的收入完全对完账,才十天的时间,铺子就入了五十两银子,不错不错。 抬头时,见阿蝉守在一边打着瞌睡,才十二岁的女娃啊,沈姮知道婢子守夜很正常,可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就好像一个大人在欺负一个孩子似的:“阿蝉。” 阿蝉猛地惊醒,慌张地道:“婢子该死。” “以后到了亥时,你便去睡,不用守在这里。”12岁的孩子还在长个呢。 “不行。会被嬷嬷说的。婢子该死,”阿蝉又一脸懊恼:“和嬷嬷无关,这本应该是婢子的分内事。” “我会跟嬷嬷说的。以后别动不动就说该死,冯嬷嬷细心教导你和珍珠,是让你们为主子分忧解难的,可不是动不动就该死的。”沈姮笑道,知道不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是个好苗子啊。 阿蝉乖巧地点点头:“婢子知道了。” “下去吧。” “是。” 沈姮打了个哈欠,打开窗户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快到子时了吧,谢俭怎么还不回来? 实在是困了。 让沈姮意外的是,第二天醒来时,身边的被子还是整整齐齐的,说明谢俭一夜未归。 早膳时分。 夏氏以为是小叔子公务繁忙,嘀咕道:“阿俭现在不过一个小官就这般忙,以后若升了官,还不知道会忙成什么样子。” 沈姮心里却有些忧心,若只是公务,离开的时候会说一声,能让他这般着急的,难道会是谢家大哥或是夫子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就在此时珍珠在外禀:“沈娘子,夏娘子,大人回来了。” 话说间,谢俭已经满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阿蝉,去打点水来给大人净脸。”沈姮吩咐。 谢俭梳洗了下后才落座,将事情说来,原来是孟宣朗在值夜时,大骂了大理寺少卿,说他浓于声色,浓于货利,浓于名誉,唯独不务正业。 “原本这也没什么,他身为御史台的人本就有监察之责,可他最后又说这位大理寺少卿诿罪掠功,乃小人行径,终会招来祸患,最后害其子孙后代。被大理寺的人直接扣押了。”谢俭喝了口粥。 沈姮:“……”不愧为大丛朝六百年来最为杰出的谏官代表,小小年纪,就这般的,唔,心直口快。 以前觉得他三十岁死,挺短命的,好可怜,好遗憾。 现在,突然觉得三十岁算长命了,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属员啊,放现代就是个科员啊,正是端茶倒水跟办公室的人搞好关系的时候。 “那怎么办?”夏氏担心地问。 谢俭揉揉额头:“孟老太爷把他带回去了。昨晚是孟老太爷让人来叫我,希望我能说服宣朗。” “说服了吗?”沈姮问。 想到昨晚的事,谢俭黑着脸没说话。 看来是没成,沈姮一点也不奇怪,孟宣朗和谢俭本就不是相同的人,能成为朋友而且还是知己就已经让人惊讶了:“你要不要睡一会?” “不用。我用完早膳就去上值。”本是在孟家用的,恐阿姮和大嫂担心他,这才回来。 夏氏叮嘱道:“阿俭,你和孟小公子是极好的朋友,可不能因为吵架而伤了感情啊。” 伤感情?谢俭冷笑一声,昨晚的场景实在是一言难尽,以后打死他也不会再去劝:“大嫂不用担心。” 沈姮突然想到,那大理寺少卿不就是唐夫人虞氏的那位大哥吗?所以,孟宣朗骂的人是虞郡公的儿子。 晚上的时候,她得好好问一问谢俭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沈姮等到晚上,傍晚她刚从铺子到家,彭娘子云昭五个月大的肚子来了,来的时候眼眶都红红的。 忙把人请进了内堂,上了茶后,让阿蝉去外面候着,沈姮这才关心地说:“你怀有身子,心情不可太过起伏。” “宣朗一日未进米食,我和公公婆婆,祖父无计可施,只好来请谢相公再去劝一劝。”彭氏想到向来疼爱自己的夫君,这次无论她说什么就是不肯听,又是伤心又是担忧。 “让小厮去中书省候着他便是,何须你亲自过来呀?” “请过了,谢相公不愿再去。” 沈姮:“……” “宣朗说,他不惧权贵,就是气视为知己的谢相公不懂他。阿姮,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彭氏也没想到平常总是笑呵呵的相公,会如此固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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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希望谢俭和孟宣朗心里有隔阂,孟宣朗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可沈姮也明白,两个对事情看法不一样的人做朋友,是件非常难受的事,就算能忍个几年,最终还是会爆发而陌路,还是至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而现实情况是,孟家对她和谢俭是多有照顾的,再加上他们在朝中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南明书院山长还有夫子的关系也极好。 沈姮虽然对政事不敏感,但也知道这对谢俭而言是助力。 就谢俭的智商而言,这种事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她希望这事上,谢俭更看重的是两个人的友情。 想了想,沈姮便道:“孟小公子一直以他曾祖父为目标,心性坚定,一般人都不到他这样。就是这种性子容易吃亏,不过作为朋友是很不错的。” 沈姮的目光落在马车的角落,像是闲聊一般说起:“正直明朗,有话直说,一辈子能有一两个这样的朋友,也是挺好的。” 说完,她看了谢俭一眼,见他正淡淡地看着自己,这双好看却总透着冷淡深沉的的黑眸,温柔的时候可真不多。 谢俭没接话。 “朋友之间,也不好一言不合就闹矛盾,是不是?我们有时都会坚持己见,在坚持己见的同时,也不妨碍去尊重一下别人的坚持己见嘛。”沈姮又瞟了眼过去,求同存异很重要。 “我这么想孟宣朗,孟宣朗不是这么想我的。” “那他怎么想你的?”沈姮记得孟宣朗对他可是非常赞赏的。 “他觉得我凉薄利己,冷眼旁观,麻木不仁。” 这,凉薄利已,冷眼旁观,额,孟宣朗还是有一定的观察力的,当然,她不能表现出来,沈姮赶紧道:“胡说,阿俭才不是这样的。” “那我是怎样的人?”不知道在阿姮心中的他是怎么样的。 沈姮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憋出一句:“你是宰辅之才,以后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见谢俭微眯着眼看着自己,点点头pua自己:“我如此坚信。” “以后?现在呢?” “现在?”沈姮干笑两声:“现在就努力在以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嘛。” “夫子深明大义,孟宣朗正直明朗,而你的相公,现在还需努力?”谢俭冷笑一声,气死个人:“你忘了你夫君七岁中童生,十七岁虽不是连中三元,但也是连中了乡试会试殿试。就算没有这些,勤奋努力,不居人后也是有的吧?” 真要说好,总能想到的,哪怕夸他长得好看。 额,她没往这方面想,沈姮略微尴尬地笑笑:“自然,自然。” 谢俭冷哼一声。 此时,孟府到了。 俩人下了马车。 见谢俭拉长着脸的样子,沈姮不想他这情绪带到孟府,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阿俭,你说的都对。是我错了,别生气呀。” “你错哪了?”谢俭一脸怨气的说。 给了台阶,就不能好好走下来吗?沈姮不气,这个时候什么都依着他:“我没慧眼,你最好了。” 孟府的大并不逊于王府,这儿沈姮以前在孟家铺子做事时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熟悉得很。 孟宣朗是家中最小的,可以说万千宠爱集一身。 孟老太爷不在,只对家里人交代了几句,说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们不必担心,说完和老友喝酒去了。 急的是孟家家主和主母,还有彭氏。 见过礼后,谢俭被带去了书房,沈姮则和彭氏在一旁的园子里谈着心。 “我嫁过来后,他待我极好,就是这件事上,怎么也不肯听我一劝。”彭氏轻抚着肚子,她怀着孩子也不依着她。 沈姮劝着,“你把身子养好,生个活泼可爱的小宝才是最重要的。” 彭氏点点头:“都一天一夜了,再怎么的,气也该消了,希望谢相公能劝他出书房。” “老太爷不是说了吗?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宽宽心吧。” 彭氏叹了口气:“近来烦心事多,昨天收到母亲来信,说我妹妹云容被父亲罚了禁足,令她半年不可出门。”xièwèn.com 禁足是家长罚家中女儿常用的手段,一般就几天,最多的也是两三个月,这半年倒还是第一次听到,沈姮奇了:“云容怎么了?” 那小姑娘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虽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只要是同个地方的,父母双方都会想着法子先让孩子们先看顺眼了,这半年禁足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说了。”沈姮不是外人,彭氏虽想找个人倾吐一下,可事关妹妹的名誉,还是算了。 沈姮也不多问,见她一脸愁容的样子,便讲一些她在铺子里时发生的趣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199章 割席断交 就在俩人说着时,秋意匆匆进来禀道:“彭娘子,公子要和谢相公割席断交呢。” “什么?”彭氏站起。 割席断交?沈姮惊讶,怎么严重? 俩人匆匆来到书房,孟老爷和夫人正一脸无奈地站在书房外,如今他们的儿子大了,有了主见,他们也劝不得,一劝反倒逆着来,二房三房曾来劝过,结果,这个逆子把叔伯们都得罪了个光。 想他们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回了家在儿子面前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一名下人拿了席子过来。 另一外下人手拿着匕首。 “公子,匕首和席子拿来了。”下人朝着书房里禀着。 沈姮看着眼前的一切,我肋个去,断个关系也这么有仪式感。 “谢俭,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视为知己。”孟宣朗的哭声从里面传来:“大丈夫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你看你平常和那些人相处,阿谀取容,羞此七尺之躯。” “孟宣朗,今天是在说你如何得罪大理寺卿一事。”谢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哭声一顿,接而又道:“得罪又如何?大理寺的那些人,诿罪掠功,掩罪夸功,尽做小人事,可笑整个御史台,竟无人敢出言揭恶。” “那又如何?你就不能看着点样?非得出头,你不过小小御史台属员,去弹劾正四品大员,属无本事而生事。” “无本事而生是非?是啊,哪有你这样的本事,和大理寺的唐自行攀上关系同流合污了。谢俭,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为何要与这种人相谈甚欢,那唐自行和大理寺少卿是一伙的。”孟宣朗越说声音越高。 下一刻,书房门打开。 孟宣朗拉着谢俭走了出来,指着下人摆放在地上的席子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谢俭,我要和你割席断义,从今往后,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xしewen.com 孟父孟母在旁干着急。 “他怎么越说越来劲了?”一旁的彭氏也急:“这人在气头上,可怎么办呢。” 沈姮头疼的看着那两少年,谢俭和唐自行的事还真无法跟孟宣朗明说什么。 “你当真要与我割席断义?”谢俭冷着脸问。 “对。”孟宣朗因为伤心眼中还挂着泪:“我主意已定,不管你说什么也绝不动摇。” “我没什么好说的。” “好,好,是我看错你了。”孟宣朗对着拿着刀的下人道:“把匕首给他。” “是你要与我断交,你自己动手。”谢俭不接。 “凭什么要我动手?明明是你做错了。” 看着哭红了鼻子的人,谢俭深吸一口气,雪灾的时候哭鼻子还能说年幼,这都成了亲的人了:“孟宣朗,要割席断义的人是你。” “但我没有错。” 沈姮听了个大概,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若事情只论对错,那还是简单的,他们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走上前道:“要不,我来割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孟宣朗狠狠瞪了眼正欲把匕首交给沈姮的下人一眼,那下人顿时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沈姮看在眼里,温声道:“不过在割席前,我想说件事。”这儿也没外人。 “你说。”孟宣朗道。 谢俭疑惑地看了沈姮一眼。 “孟公子也是知道旻儿的遭遇。却不知,在那次大事之前,旻儿还曾被人推下池塘差点淹死。”沈姮把小旻儿被巷子里的小孩子推下池的事说来,同时也说了谢俭在这事上的处理态度。 想起那事,谢俭明了阿姮要说什么了。 “还有这样的事?”孟宣朗无比震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如此可恶?谢俭,旻儿差点淹死,为何你和大嫂还要说是他自己的错?” “是啊。旻儿只是想跟小朋友们玩,所以一叫跟着去了。后来他被人推下了池塘,受到了伤害。从对错来说,他没有错,他是无辜的,错的是那些推他的人。”沈姮温声说:“我当时和你一样想的。阿俭的一句话,让我清醒过来,他说,错的是推旻儿的人,但这样的诘问毫无意义,伤害已经造成。推的人若有道德,若有良知,还会推吗?” 孟宣朗一愣。 “那些诿罪掠功,掩罪夸功的人,若能守大丈夫初心,忧国忧民,也就做不出这些事来了。孟公子耿直坚韧,敢于直言,不惧恶人,其底气是孟家给的,就算被大理寺抓了,很快能出来。而旻儿因为没有这样的底气,只能小心谨慎,错在自己。我们也只能怪他不知道保护好自己。” 在宠爱下长大的孩子,总是有恃无恐的。 孟宣朗怔了怔,他没有想得这般深。 谢俭淡淡道:“可你总有一天要走出家族的庇护,非得磕个头破血流才能长大吗?” 孟宣朗哼了声。 沈姮见大家都冷静了下来,她的目的也达到了,转身对着彭氏道:“我们走吧。” 不远处的孟家父母见状,也松了口气,做自个的事去了。 来到了园子的亭内休息,彭氏问道:“阿姮,你方才说的事可是真的?旻儿真的被人推下池?”旻儿和侄子孟钊交好,也常来孟家玩,她很喜欢这个孩子。 “是啊。我家的事,孟公子应该是跟你说过的。” 彭氏点点头,轻抚上肚子,如今她即将做母亲了,最听不得这种事:“宣朗说,纪安叔一直在查你公公的案子,如今可有什么新线索了?” 沈姮摇摇头:“还没有。”这事若牵扯到皇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泼天的辛秘。 想来想去,皇家的不过就是真假皇子,秘密被撞破了杀人灭口,或者手里有他们的证据之类的,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此时,一名婢女来禀:“彭娘子,沈娘子,公子让下人收了席子和匕首,还叫了吃的,和谢相公又和好了。” 沈姮和彭氏都松了口气。 “阿姮,你方才说的这个理,我感触亦深。现在想来,宣朗就是太过较真了,可这世上的人和事并不是只讲对错的。”彭氏若有所悟:“有家族庇护,如鱼得水,反之,一个不慎,也会牵累家族。”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00章 我急,他们不急 这一顿晚膳是在孟家吃的。 孟宣朗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和谢俭离开孟家时,孟宣朗还一脸心疼地看着谢俭,叮嘱他要是受了委屈就去找他倾诉,有他这个朋友在,不用像小旻儿那样受委屈了,更不用和那些人虚与委蛇。 反倒比之前更为亲厚了。 上了马车,帘子放下的那一刻,谢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笑一声:“就他这性格,干脆一辈子圈在家里被家人宠着,做什么官。” “初生之犊不畏虎,英雄出少年嘛。”沈姮其实挺理解孟宣朗的,刚出社会的少年人大多是一腔热血,后来被社会磨的多了,也没多少人还会保留年少的初心。 像谢俭这样的遭遇毕竟是少数的。 见他挺拔而坐,睇视着自己,沈姮眨眨眼,咧嘴一笑,她的牙齿白白的哟。 谢俭冷看向别处:“你倒是对他赞誉有加。” “那倒也没有。说不定再过半年,孟公子会改变不少,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谢俭轻抚了抚微胀的额头,这个改变的过程,估计还要让他辛苦好几次。 “你昨晚一夜未睡,今天可有休息过?”沈姮见他神情困倦,关心地问道。 “没有。”谢俭瞬间变得满脸疲惫。 沈姮想到自己对于未来的考虑,爱情什么实在不太实际,就算对以后的打算只剩下瞻前顾后地盘算,进退得失的计较,俩人若要愉快地相处一辈子,也是需要经营的。 这么一想,沈姮坐到了谢俭身边,拍拍自己的肩膀:“靠一会吧。” 谢俭眼中挂笑,一闪而逝,靠了上去。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有官兵在问:“全城宵禁,车上何人?” “孟家,这是三衙门令。”车夫递出令牌 官兵连查也没查便放行。 “这宵禁何时才会结束啊。”沈姮喃喃着,皇都的夜市她还没逛过,不过常听周围的人提起是如何的热闹,大家都盼着宵禁能早些结束。 “细作还没抓到。”谢俭淡淡道:“宵禁就不会结束。” “万州那边情况如何了?”沈姮关心地问,战况是最让她忧心的,千万要守住啊。 “只要供粮及时,武器到位,守城并不难。” 沈姮想到了欧阳恩:“欧阳现在也在上阵杀敌吧,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别受伤。”这小伙子立志要做大将军,可她的记忆里,大丛朝并没有姓欧阳的大将军。 不过历史毕竟不一样了,说不定他能成功。 自己能成功的话,他的孙子后代压力也会小一点。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老百姓也不下田了,一家家开始准备着入冬要用的口粮,腌咸菜,酱鸭,糟鸡鸭,酱肉,酱鱼,酱瓜,凡是能腌,能酱的都开始准备。 武晋家的酒楼,也在这个时候推出了各种酱式食品,他将天南地北网罗的各种酱式手法用在食物上面,老百姓吃着味道不错,纷纷效仿。 沈姮这几天就看着武晋教着大嫂如何腌出新口感来,每次来都能讲上半天。 简单来说,不同的缸,不同的水质,不同的温度,以及酒,料的使用,都非常的细致,甚至连踩实,盐腌去水这一环节都有一定的要求。 沈姮喜欢吃那些酱的,但听得头大,可这些却是每个当家娘子都要会的。 在沈姮的想法里,皇家贵族都是有婢女服侍的,压根不用会这些,她也是朝着这个目标发展的,赚了钱就让别人来做。 后来发现不管地位怎么的高,只要是当家娘子,大到管理内宅小到腌制咸菜得都会,你可以不用亲身上场,但理论一定要扎实。 照着冯嬷嬷的原话:“就连皇后娘娘也得会这些,要不然她怎么做天下妇人的表率?” 沈姮只能把原主记忆角落里的那点东西给再挖出来恶补,奈何有限,只好跟着大嫂重新学。 “武公子,你这么能干,以后你媳妇可有福气了。”夏氏品尝着武晋送过来的笋,虽存放了几个月,但味依然新鲜,明年她和阿姮也试试这种存法。 “那倒是。可现在我的媳妇儿在哪都不知道,过了年,我就十八了。”武晋声音里透着着急。 晒着衣裳的冯嬷嬷被武晋这话逗乐了:“武公子不管是品行和家世都是极好的,姑娘家任你挑。” “可没一个是我喜欢的。”武晋有些愁:“要是我一直找不到喜欢的怎么办?别家的爹娘早就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了,我家刚相个反,我急,他们不急。” 额,武晋现在才十七岁啊,沈姮奇了:“你急什么?” “年纪越来越大了呀。”武晋一脸恨不得早日娶妻的忧心:“到时宣朗和阿俭都儿女成群了,指不定我才成亲。他们儿孙绕膝了,我孩子可能才会打酱油。想起来就难过。等到他们第八代的时候,我可能只传到第五代,第六代?” 沈姮:“……”想到谢俭,武鼎,孟宣朗连第八代子孙的名字都取好了,行吧,从这一角度想问题,确实该急了。 冯嬷嬷和夏氏乐的不行,冯嬷嬷道:“你父母的想法也没错。一辈子很长,若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这辈子也是值了。” 她活了几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想法的父母。 这点上,沈姮最为羡慕,想想自己,穿过来就在铁框里了,很多事哪由着她做主啊。 不过她也很满足了,生活嘛,只要一步一步好好地向前走,目光所及,皆是风景。 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十一月底。 初雪来时的这一日,正好是旻儿回家的日子。 每次旻儿回来,总会说上唐大人很多的事,夏氏的笑容从以前的苦涩,到后面的怔忡,如今已经能搭上一些话。 “娘,我很担心唐大人的身体,这个月他昏倒了两次呢。”小旻儿忧心地说:“每次他都捂着头,看起来很痛苦。” 夏氏轻抚着儿子的头:“你很喜欢唐大人吗?” 小旻儿点点头,又有些不安地问道:“阿娘,阿婶,唐大人是大官,我只是个小小的庶民,他对我好,应该不是想害我吧?” 第201章 小户之家的标配 听着这话,沈姮挺心疼的,如今不管谁对旻儿好,他都会先想一想是不是要害他。以前的阴影太大了,这辈子怕都会存在。 可毕竟是孩子,面对别人一直的好也会不自觉地接受甚至回报,加上父子血脉亲情,旻儿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 不过旻儿这次没有再说唐夫人,想来虞氏应该没什么小动作了。 “唐大人不会害你的。”夏氏不想让儿子总是生活在怀疑中。 听着大嫂这话,沈姮在心里叹了口气。 “娘去做你最喜欢吃的狮子丸。”夏氏起身离开,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让儿子不要跟那个男人走得太近,她若这么说,旻儿肯定会寻根问底。 小旻儿疑惑地看着娘亲离开,轻扯了扯阿婶的袖子:“阿婶,阿娘为什么看起来很难过,她不喜欢唐大人吗?” 沈姮蹲下身子轻问:“旻儿,若阿娘不喜欢唐大人,你还会去喜欢唐大人吗?” 旻儿低下头,好半天才点点头:“阿娘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阿婶,旻儿的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唐大人会抱着柔姐儿玩,柔姐儿哭了,唐大人还会哄他。”唐大人有时也会这样抱他,他开心极了。 看着旻儿一脸羡慕的样子,沈姮却接不了这话。 谢家大哥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回来?愿不愿意回来?怕是连谢俭心里都没有个底。 这个年一过,便是八年了,和别的女人八年的夫妻生活,在谢家大哥心里,孰轻孰重? 没有人知道。 难得的,谢俭早早回了家,一家人一起用膳。 饭后,谢俭考核旻儿的学习。 在这一块,谢俭对谢旻极为严格,不过小旻儿也不负所望。 沈姮端着一盘蜜饯要进书房时,听得旻儿难过的声音传来:“阿叔,我知道了。我不会和唐大人太亲近的。可阿娘说,唐大人不会害我。” “没有人知道以后会如何。旻儿,我们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我明白了,阿叔。” 沈姮想了想,没进去打扰。大嫂觉得唐大人不会伤害旻儿,她也相信不会,只有时候的相信是敌不过现实的。谢俭这样做算是一刀切了,杜绝了旻儿心灵受伤的一切可能,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一家人目送着旻儿离开后,才说说笑笑地关上门。 “大嫂,我有事想问你。”谢俭叫住了夏氏。 冯嬷嬷笑着说:“那我先去安置了。” 夏氏,沈姮,谢俭三人来到了堂厅。 “大嫂,你还记得我娘离开家时,说了什么话吗?”谢俭问道。 夏氏和沈姮都愣了下,谢母在谢家向来是个忌讳,这么多年,谢俭从没有说起过这个娘。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夏氏疑惑。 “没什么。突然想知道。” 谢俭的神情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沈姮仍能感觉到他内心有些不安,深眸并不像以往气定神闲,突然提起谢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夏氏想了想:“婆婆离开的前一天说,以后日子要是艰难,就把田和宅子都卖了,去一个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其余的没有了。” “没有了?” “是啊。婆婆没有说别的。” 谢俭点点头,没再问。 “阿俭,可是有婆婆的消息了?”夏氏激动地问,婆婆那么好的一个人,她真不愿相信她会抛弃一家人。 “没有。我就突然想起,很晚了,大嫂早些安置吧。”谢俭起身出了厅堂。 沈姮忙跟上。 时间还早,和以往一样,沈姮开始看账本,谢俭则看书卷,然而他却频频走神。 “阿俭,你怎么了?”沈姮觉得谢俭有些不对劲:“是有什么事吗?” “大哥最近头疾发作时,能想起一些往事来,不过还是很模糊。”如今,他和大哥,夫子三人无话不谈,最近一次的见面,大哥说能想起一些模糊的事,还挺高兴。 “这不是好事吗?”沈姮知道谢俭一直想引那施祝由术的人出现,顺藤摸瓜地摸到背后之人。 “可他想起的往事不是我和大嫂,也不是父亲母亲,而是一个撞墙的女人。”谢俭深吸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手指微颤,赶紧握紧。 “撞墙的女人?”沈姮想了想:“或许,这事让他印象比较深刻?”一般人对这种事印象肯定深刻,拿她来说,上次在陆大人家里死的那个黑衣人,想起来还会怕呢。 谢俭点点头,他去大理寺找过那个女人的案子,那里的人说这种小案子一般都是结了之后不归存的,因此没找到:“睡吧。” 沈姮的睡眠向来极好,沾床就能睡,即将入睡时,脑子里转了一下关于谢母的事,就很突然地想到去年给冯嬷嬷去山上看风水时遇到谢家大哥也在上坟的事。 当时谢家大哥是这么说的:“几年前,有位妇人为了申冤而撞死在大理寺前,我心生怜悯,了了她的后事,每年这个时候,就来给她烧点纸钱。” 看着有人死在面前,怜悯和同情都是正常的,身为同类,多少会有些难过,但每年都去烧点纸钱,这样的坚持,是不是不合常理? 除非在潜意识里,这妇人对谢家大哥无比重要。 这么一想,沈姮瞬间清醒。 就在沈姮逼着自己不乱想赶紧入睡时,被子里进来一个人,没有任何别的动作,仅仅是靠近她,将额头抵在她背上。 这一刻,沈姮的心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年关是越来越近。 所有人都在忙着准备过年,谢家也不例外。 今年的生意没亏,收支刚好够平衡,不过谢俭的商队倒是赚了好些。 如今沈姮正纠结着要不要就这样过一辈子,前后左右盘算了很久,想来想去,和谢俭搭伙过日子是性价比最高的。 内心里,她还是想追求爱情,可她也明白,最好的爱情是自爱,才能未来可期。 她现在的生活,让她觉得哪怕是迎着风雨,未来依旧可期。 所以,谢俭的银子就是她的银子,大胆地用吧。 十二月底时,沈姮和冯嬷嬷一起去买了一个男丁和一个粗使丫头,专门负责一些粗活。 珍珠从今后服侍着夏氏,而阿蝉则跟着沈姮。 可以说,小户之家的标配已经有了。 第202章 开始掐架了 一月最热闹的事是八皇子大婚,娶的是位普普通通的世家女,老百姓都在聊着八皇子妃的嫁妆,世族,都说八皇子无争储之心,其母妃宜妃也很低调,日子反倒的过的最为惬意。 沈姮和谢俭自然也是参加了婚宴,座位和彭氏排在一起,也在世家妇的堂厅中。 沈姮虽并不过多的问朝政上的,但从上次新房宴到这次的婚宴可以看出,谢俭和八皇子走得很近。 彭氏的肚子已经八个多月,滚圆圆的,人吃的也是珠圆玉润。 趁着晚膳还未开始,沈姮陪着她在人少的小花园里走走。 “都说妇人生子如同走一圈鬼门关,若我这胎生的是男孩,下一胎可不想生了。”彭氏对于生产之日的越来越近,心里有些害怕。 “孟家从六个月的时候就让稳婆每隔两天过来给你看胎,还请了御医为你把脉,你这一胎肯定平平安安的。”沈姮能理解彭氏的忧心:“最重要的还是心情舒畅。” 彭氏叹了口气:“哪舒畅的了。你可不知道,自上次宣朗把二房三房的叔伯们都得罪光后,每次见面,婶母们都要念叨我一次,我如今见了她们就想躲。” 沈姮笑着说:“孟公子这脾气确实让人着急。”做了官之后,是越来越像历史书里那位孟宣朗大人了。 “他最近倒是收敛了些,要不然我也跟他急。”彭氏摸着肚子说:“希望我的孩儿性子可别像他。” “是啊。宝宝的性子以后要像你阿娘这么的温和哟。”沈姮对着肚子说。 彭氏扑哧一笑:“你呢?” “我什么?” “你和谢相公成亲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怀呀?”彭氏其实一直想问来着,就是不好意思问。 怀孩子?沈姮愣了下,她是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往后若与谢俭一辈子,生孩子却是逃不了的,而且不见得只生一个,想到这里,脸色一白。 彭氏却是误会了,心里愧疚地说:“阿姮,你别往心里去。我们是闺中好友,我也坦言了。”左右看了看没人,低声道:“帮我把脉的御医是女科圣手,要不你哪天来我家里,你戴着帷帽让他把个脉,我只说你是我远房的姐姐,绝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事的。” 沈姮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还没打算要孩子。” “啊?这,怎么可能?” “真的。” 见阿姮神情始终温和,眼中笑意盈盈,彭氏奇了:“为什么呀?你这个年纪,照理说第二个孩子都能走能跑了。”她有好几个姊妹第三个孩子都出生了。 “我们也不急。”她也没准备好,沈姮想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没法跟彭氏细说。 俩人边说边走到了另一个园子里,这儿比较热闹,世家子弟和姑娘们都在这里玩耍,玩的最多的是投壶。 虽说有男女大防,但只要事先说好某些项目可以男女同玩,都没什么关系,长辈们也是允许的。 一般都会有兄长陪着或是家中老嬷嬷在旁,这园子便是如此情况。 “太子殿下胜一箭。”细长的声音传来。 “四皇子胜一箭。”不一会,细长的声音又传来。 沈姮望去,不远处围成了一圈,不时地有人在欢呼。 “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在比箭?咱们去看看。”彭氏拉着沈姮过去。 沈姮想到上次见到太子殿下时的那种排斥感觉,下意识地想离开,又想到如今储位之争就是在这两皇子中,那四皇子还没见过,看一眼也好。 俩人才走近,听得一道青年音传来:“四哥胜了你一箭,太子殿下可莫放心里去啊。” “不过玩玩而已,吾自不会放心里去。”太子殿下的声音比旁人要低哑几分,极好辨认:“四哥的箭术是越发的精湛啊。” “最近多有练手,太子殿下忙于政务,哪有时间玩这些。” 此时,一位公公匆匆过来对着太子殿下道:“殿下,众位大臣都已经到了,等您开席呢。” 太子殿下轻嗯一声,将手中的箭抛给了宫人,转身离开。 周围人忙让出一条路,施礼恭送。 沈姮和彭氏也站到一旁,沈姮微微抬眸看向边上的四皇子,二十七八的年纪,锦衣华服,身高比太子低了半个头,长的并不算出众,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倒有些与众不同。 收回目光时,与一双幽深锐利的黑眸对上,是太子殿下。 沈姮怔了下,赶紧低下头,她在一堆的世家公子姑娘里,又是一副大众相,看四皇子也是偷偷这么一眼,这太子怎么一眼就看到了她? 要是普通人,她或许还会自恋一下。 可这人是太子,太不同寻常了,沈姮下意识的心生警惕。 就在俩人回到女眷在的园子时,外院突然起了骚动,貌似来了好些官兵,一名小厮匆匆从外院跑进来对着其中一名妇人禀道:“夫人,不好了,大人被抓走了。” “什么?”那妇人脸色一白,带着婢女离开,脚步趔趄(lièqie)不稳。 “这位是中书侍郎张大人的夫人,怎么回事啊?”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就算有事,也不该在八皇子成亲的时候来抓人呀。太晦气了。” “肯定出大事了。” 彭氏见状,对着身边的秋意道:“你快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公子和谢相公现在在做什么?” “是。”秋意转身离开。 中书侍郎?和谢俭是同个部门的,和谢俭应该无关吧。沈姮联想到方才太子和四皇子的比箭,如今一位四品的官员被抓,怕不是两位皇子暗中开始掐架了? 很快,秋意回来了,说孟公子正和武晋在一起,但并没有见到谢俭。 “陆大人在吗?”沈姮问,陆纪安对八皇子有一个月的授课之恩,因此今天也在。 秋意想了想:“婢子并未看见。” 丈夫没什么事,彭氏松了口气:“估计谢相公和纪安叔在哪聊天呢。” 沈姮点点头。 王府的几位老嬷嬷招呼着夫人们坐下用膳,吩咐着下人赶紧上菜,热闹起来。 沈姮坐下时,发现没有见到虞氏,来王府之前她寻思着俩人见面的话怕会要过几招,但自始至终,她都没见着她。 第203章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因着出了抓人的事件,喜宴吃得都很沉闷,没一个人说笑的,大家都在心里猜发生了什么事,也怕累及自身。 吃完后也不像以往那样聊着天,一个个都先回家了。 沈姮和彭氏来到外院时,正好看见孟宣朗和谢俭与几位大人说着话。 和在家里的清冷不同,谢俭在外人面前一贯沉稳,笑容虽疏而淡,但绝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反而叫人极为喜欢这种分寸感。 “张大人为官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对我等下属极为关照,如今突然出事,我等自然是要竭尽全力为他辩白。”谢俭一副为上司尽心尽力神情。 孟宣朗看了他一眼,啥?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想到自己答应过他,在外人面前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先忍一忍,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是啊,我那侄子先前出事,也是张大人出面摆平的。”一官员说。 “张大人也帮过我家啊。” “张大人对我们向来都是关照有加,咱们也该投桃报李,不可忘恩。” “说的是。别说中书省,就连其余的部门,张大人也是多为关照的。” 谢俭点点头:“各位大人说的是。” 孟宣朗正待冷哼一声,见谢俭睇了眼过来,重重点头:“嗯。”忍着。 沈姮和彭氏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跟孟家小厮说了声,先到马车停着的地方去等着。 就这么点时间,原本满满的马车场只剩下了七八辆。 很快,剩下那几辆也离开了,只剩下孟家的马车和她租来的马车。 沈姮原本想着去买新马车,孟家车行她去买的话不会贵她,可一想马车跟汽车一样,都是需要保养,还要养马,目前这阶段还是租马车划算。 就在俩人等着人时,孟宣朗和谢俭过来了。 俩人似在争执。 “你那对谁都谄媚的样子,我真不爱看。”孟宣朗气呼呼地说:“什么张大人善解人意,通情达理,那是官官相护,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你以为他们心里不清楚?大家都只是在说场面话。没有人会真正为张大人出手。仅仅是说一些场面话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也就没必要得罪人。”这些只是场面,而在处事上,更多的人不需要听真话,他们要听的是好听的话,这是他做官最大的体会,反之,只会被孤立。 “可你讲的那些话,就像是发自肺腑。”他都信以为真了。 “你先前不还一直在骂这个张大人到处伛偻,为己筹算?如今他这个结果,你还不喜欢?” 孟宣朗想了想:“也是。娘子——”见到不远处的彭氏,瞬间笑容满面。 两家道了别。 马车上,沈姮赶紧问张大人的事。 谢俭道:“太子殿下负责送去万州的粮草出了问题,是四皇子动的手脚。所以太子拿这位张大人开刀,是给四皇子一个警告。”至于为何会选这位张大人,因为他要取而代之。 三个月内,他要拿下中书侍郎的这个位置,可他现在不能贸然坐上去,世人会认为得利者便是陷害者,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另一个针对他的人推上这个位置,再借世人的这份认知除去这个人。 到时他坐上这个位置,才不会有人说闲话。 他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只有权力在手,他才有一击的能力。 果然是储位之争,沈姮没想到自己猜对了:“这个四皇子也太可恶了,竟然动军粮,那可是事关万州数万百姓的性命啊。” 再怎么争,也不该拿百姓的性命来当筹码。 看着阿姮满脸愤怒的样子,谢俭想到夫子知道这事时,也是这般愤怒的,而自己呢?利用此事跟王内侍献上了此计。 那时他脑海里就只有兄长和母亲的仇恨。 “你怎么了?”沈姮见谢俭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关心地问。 谢俭一手轻抚上沈姮的脸颊,看着这双清澈又温暖的目光,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犹豫,隐隐的还有点害怕。 脸上的触碰让沈姮很不习惯,但也不讨厌,就是谢俭这手怎么如此粗糙啊?脸颊被磨得疼,便拿下他的手看着:“怎么这么多的茧子?” 谢俭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干净整齐,白皙且骨节分明,但手掌心却有着很多的茧子,家里也不用他干活啊,哪来的茧子。 “我在跟古锋大哥他们练武。”谢俭道,他现在抱得动她了。 练武?沈姮惊讶:“你会武功了?” “会一些。” “那你会轻功吗?就是从这里嗖地一下飞到那里。” 看着阿姮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谢俭失笑:“爬个墙头没问题。” 沈姮微囧,用爬字,有点难看吧? “只有常年习武的人,或许会嗖地一下从这里飞到那里。”谢俭见过厉虎他们这样飞过,如今他让他们训练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护卫。 “若是有这样的人,哪天一定要带来让我看看。”沈姮羡慕已久了:“对了,夫子会使用飞镖呢,那他会不会轻功?” “不会。”这话谢俭答的斩钉截铁。 沈姮:“……”得,一不小心说错话了,这家伙,吃夫子的醋了,换个话题:“今天唐夫人也不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说起虞氏,谢俭神情变冷:“她发现了她丈夫的死跟她父亲有关。” “能有什么关系?”沈姮随口道:“难不成虞郡公有什么秘密被他发现了?”一般都是这种剧情。 谢俭点点头。 沈姮不敢置信:“什么秘密?” “等证实了再告诉你。”阿姮想知道的事他绝不再瞒着,但谢俭也会尽量把事情讲得简单一些,他的阿姮,那些太过黑暗的事没必要知道。 第二天,整个皇都都在聊着八皇子成亲当日张大人被抓的事。 听说八皇子新婚第一天大早去皇帝那儿哭委屈了,毕竟新婚夜出了这样的事,搁谁心里都不高兴。 让沈姮没想到的是,下午时分,就传出这位张大人在狱中自尽的消息。 够狠。 不过这事在老百姓这里也没掀起什么来,只因年关近了,大家都准备着过年,和亲戚之间商量着正月里如何走亲戚。 沈姮也忙着经营生意,过年这样的大节日,正是赚钱的时候。 第204章 拜帖 虽说刚开始的两个月遭到各种刁难,但撑过来后,那些刁难她的渠道商人们也会慢慢接受她。 一个女人要做生意虽然无比艰难,但只要别德行有亏,确实是认真做着生意,大部分人就算嘴上唾弃着你瞧不起你阻挠你,心里其实也明白,大家都是为了生活而奔波,久而久之,也会有恻隐之心,给你条活路。 做生意,确实需要点“厚脸皮”精神,才能赚到银子。 “东家是女人怎么了?对于客人们的冷眼,轻视,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沈姮给伙计们打气,“和气生财,只要不和人撕破脸皮,看见了每天打个热情的招呼,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了。柳岗,今年过年,给大家发个大红包。” “是。”柳岗笑应着。 “谢谢东家。”所谓的大家,也就是两名伙计兴奋地互望了一眼,东家虽是女子,但对他们向来大方,他们也愿意跟着东家。 过年前的一天,冯嬷嬷带着下人们打扫着宅子,如今她每天都是乐呵呵的,有事做特别精神。 沈姮检查着过年和正月里要用的东西,其实哪有什么客人,也就这几个人,压根也吃不了多少,但冯嬷嬷说这是主母应该做的事。 行吧,程序走一遍。 夏氏在屋里忙着包饺子,各种馅的都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般热闹的年了,都忘了热闹是怎么样的。如今虽然很多事还没有做,但一家人的生活是越来越好。 此时柳岗领进一名小厮来到沈姮面前:“东家,有人找。” “小的是石大人家的下人,见过谢夫人,这是我家夫人的拜帖。”小厮恭敬地将一张拜帖递过去。 沈姮很少被人称夫人,大丛朝夫人的这个称呼不像明朝那样等级严格只能一二品的大官家才可以称为夫人,有些小地方为了凸显尊贵,也会夫人夫人的叫,没人会说什么。但在皇都,除了三省六部几个监部的官员和世家被称为夫人,基本都是娘子来娘子去。 沈姮打开拜帖,果然,是中书省新任中书侍郎石大人妻子阮氏的拜帖,说是初三想来拜年,不知道她是否有空。 先前的那位中书侍郎张大人刚在狱中自尽,这么快就上任了新的,还来了拜帖,看来这位上司是想和下属搞好关系啊,沈姮忙堆起笑容:“应该我去给石夫人拜年才是。既然夫人已下拜帖。初三那日,我便在家静候石大人和石夫人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谢俭的同僚上门。 夏氏和冯嬷嬷知道后也很高兴,上司亲临,可见对谢俭的重视。 当晚,谢俭回来时,沈姮把拜帖给他看了:“这位石大人都喜欢吃些什么?你说说,到时大嫂好安排。” 谢俭看了一眼:“有什么便准备什么,不用兴师动众。” “那怎么行?他好歹是你的上司,怎可怠慢。照理来说,应该是你先去拜见他。”沈姮有些奇怪,谢俭在外的关系素来处理得好,怎么对新任上司这般的轻慢。 “说不定他这位置也坐不了太久。” 沈姮囧囧地看着他,心情还是能理解的,但这种话也太损了:“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你上次还说我有宰辅之才,以后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我酸什么?”谢俭整理着书籍的手一顿,宰相?确实是他的目标。 “是是是,你最厉害。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要过来走动,咱们就该好好准备。”沈姮将账本放好,起身去铺被子,看到床上的两条被褥时倒是怔了下。 这一年来,她每次醒来发现自己都是睡在谢俭的被窝里,俩人相拥而眠,难道是她一个人睡太冷了?可夏天她也是挨着他睡的。 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顺其自然,她也渐渐习惯了。 想到已经决定和谢俭一辈子在一起,好像也没必要两床被子了吧? “在想什么呢?”谢俭脱了外袄,只着里衣过来时见阿姮看着被子发呆,随口一问。 沈姮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的谢俭愣了会神,暖色烛火的光芒中,谢俭的面庞没几分暖色,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模样,从她穿过来的记忆中,这家伙就是如此表情,极少看到他笑,哪怕在家人面前,也很少有表露出来的温情。 也是,谢家这样的变故,亲人不是死就是见面如陌路,换谁都开心不起来,不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已经是极好。 可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十五岁那个身子单薄甚至带着一些孱弱模样的稚嫩少年,而是身形修长,宽肩窄腰长腿,任何人看了都只会把他当成举手投足都透着沉稳的年轻男子。 阿姮还是第一次这般打量他,谢俭很大方地让他打量,他长高了,长壮了,还抱的动她了,已经是个男人。 察觉到自己看的时间有点长的沈姮原本还有点尴尬,见他还转了个圈任她打量,脸上一副得意的小表情,闭闭眼:“睡觉吧。” 真是经不得夸。 过年这一日谢家格外热闹。 小旻儿带了好些烟花过来,和夏氏,沈姮,谢俭,冯嬷嬷以及下人们一起放烟花玩。 沈姮和小旻儿嬉戏着,闹着,时不时地拉上夏氏一起追逐。 看着嬉闹的一家人,谢俭脸上亦难得的有丝笑容。 因着并没有往来的客人,初一是一家人逛街,初二谢俭带着小旻儿去了王内侍那里拜年,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很晚都没回来。 沈姮早早入睡,许是习惯了两个人,谢俭没回来总是睡不踏实,半夜时分睁开了眼,才发现谢俭已经睡在身边,而自己一如既往那样窝在他怀里。 听着身边人有规律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沈姮动了动手指,好一会缓缓伸出了手抱住了他,将脸更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这才闭上眼。 此时,原本闭眸的谢俭突然睁开了眼睛,好半天,嘴角扬起一丝笑弧,待怀中人儿的气息渐渐均匀后,一手轻抚着她的发丝,微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下,这才入睡。 第205章 她是他的妻子 初三。 谢家人早早地就等候着客人了,大家都精心打扮了下,穿上了新缎料子做的衣裳。 很快,客人进门。 石大人有三十六七左右的年纪,身子已经发福不少,肚子微凸,来时笑容满面,举手投足挺接地气的,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四品大员,还以为是哪家的员外爷呢。 两家人在堂厅里相聊。 看着弟媳落落大方,谈吐得体的样子,夏氏心里颇为羡慕,同时又为弟媳能撑得起门面来而感到欣慰,和冯嬷嬷一起上了茶后离开。 “沈娘子是个当家主母的好苗子。”冯嬷嬷见夏氏时不时地朝堂厅张望,笑着说:“夏娘子的那些担心都不会出现。” “嬷嬷说的是。”夏氏想到去年阿俭说把家里的事都让弟媳经手,果然是对的,越来越像个女主人了。 厅堂内,四人聊了会,谢俭便带着石大人去了书房,沈姮和石夫人相谈甚欢,俩人坐在一起说说体己话。 “我夫君先前还常说着子玄的不是,直到这次子玄鼎力相助,他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人。”石夫人拉过沈姮的手真心实意地道:“我和夫君从小县城一路艰难地走到这里。这升官路可谓艰辛。这一次,当真要谢谢子玄了。” 若放平常,还不知道得送多少的礼,这种位置就算送礼也不见得能坐上。想到自家那点薄底几乎被丈夫给送光了,这次却不花一文钱升了官,真是睡着了都会笑醒。 沈姮没想到这位石大人能坐上侍郎这个位置竟然还有谢俭的功劳,从未听他讲起过,面上不露:“阿俭在家常说石大人的好。他不过十八的年纪,入仕不久,有很多不懂又失礼之处,日后还望石大人对阿俭多多关照。” “这是自然。其实,我并不想他现在做什么中书侍郎,”石夫人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上一任张大人在狱里自尽了,如此风口浪尖,怕不得被人闲言碎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这口子对张大人做了什么。” 这一点沈姮其实也想过,最后是谁坐上这个位置,这人便极有可能是举报张大人的人,可今天一聊,觉得这石大人不像会有这般心计的人。 石夫人又道:“可男人啊,有了机会就死命地抓住了,怎么也不肯放手。还说总是怕这怕那的,就别升官了。” “石大人这话说的没错。” “阿姮啊,不介意我这般叫你吧?” “我也喜欢石夫人这般叫我。” “子玄和我那口子这般谈得来,咱们以后也要多多走动才是。”石夫人对沈姮是越看越喜欢。 “不管夫人何时相邀,我得空定受邀过来。”石夫人热情,沈姮虽不太喜欢这种应酬,但也拒绝不了。 午膳后,石大人与石夫人便要离去。 送到门外,谢俭朝着石大人一揖:“大人高风亮节,克己奉公,旁人不知道,子玄却是都看在眼里,只是子玄并不善于说道,很多事让大人误会了。” 石大人也为以前对谢俭的偏见而感觉到懊恼,没想到他却是同僚中最懂他的人:“子玄,你放心,今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 “多谢大人。”谢俭一脸感激地道谢:“送大人夫人。” 沈姮突然有些了解孟宣朗的感受了,不过还是很配合的施了礼,目送着马车离开后松了口气,总算不用端着了,小腹也不用瘪着保持仪态。 “阿俭,这位石大人当真是高风亮节,克己奉公吗?”沈姮好奇地问。 “他自己是这般认为的。”谢俭淡淡道:“我只是替他说出来而已。你看他高兴的样。” 沈姮:“……”问出心里的疑惑地道:“那你为何还要帮着他坐上侍郎的位置?” “他比较合适。坐不坐得稳就看他的本事了,说不定坐不了太久。” 合适?沈姮可没看出来,这石大人普普通通,既没陆大人那样的坚定眼神,甚至连官威都显得有些敷衍,说不定真坐不了太久。 沈姮回往走的脚步一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说不定她回不来了。” 这话是四年前她来大丛时,谢俭在屋里对大嫂所说的,因着后面是算计原主的事来着,因此印象极为深刻, “怎么了?”谢俭见阿姮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没什么。”思绪要理一理,怎么就突然想到那会的事了呢。 正当俩人进屋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官宅面前,小厮跳下马车:“谢相公。” 俩人转身,是武家的下人。 “谢相公,武公子新酿了一种雪醉,让小的来邀请您和孟公子一起品尝。” 大年初三,这武晋不走亲戚吗?谢俭朝着沈姮道:“我若不去,他得自己上门来拽我,我很快就回来。” 沈姮点点头:“好喝的话给我也带点回来尝尝。” “好。” 看着马车消失在转角,沈姮想了想方才石夫人所说的,还有谢俭这句‘说不定坐不了太多’,石夫人送来贴子的那一晚,他也这么说过。 “不可能吧。我是不是多心了?”沈姮觉得谢俭应该不会算计得这么深,再说,他入仕才多久啊,侍郎这个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吧。 可有王内侍这个关系在啊,王内侍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整个下午,沈姮都在想着这件事,很想直白地问清楚,转念一想,就算是谢俭做的,又如何? 他一心想为父申冤,找出幕后黑手,若有机会升官,自然全力以赴,这有什么不对? 如今他只是个小小的六品,若非有王内侍为依靠,像虞郡公这样的人家轻易就能捏死他。 再者,官场风云,诡谲(jue)多变,需步步为营,才能站稳脚跟,她什么也不懂就站着不腰疼地指指点点,不像话啊。 可太过算计人,不是处处得罪人吗? “我既已决定要和他过一辈子,那日子肯定是要越过越好的,绝不可以让他到处树敌。”沈姮喃喃着,可她该怎么劝才能让他听进呢。 她是他的妻子,一般妻子都是怎么劝丈夫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06章 啵 谢俭被武晋拉着用晚饭,孟宣朗贪杯雪醉,喝了不少,拉着他们俩把他看不顺眼的事都给说了两遍才放过了他们。 因此到家时,夜色已浓。 谢俭进居室时,见阿姮正看着话本子,连他进来了也没发现,想着什么故事让她如此专注,没想她只是在发呆,好一会,连翻都不翻一页,倒是奇怪。 “在想什么?” 沈姮这才发现谢俭回来了,人一靠近,便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可有给我带回雪醉?” 谢俭将手中的小酒壶放在桌上:“少不了你。”婷阅小说网 沈姮打开闻了闻,一股子寒冬的冷冽气混合着酒香扑鼻而来,很独特的味道,连她这样不喜欢喝酒的人都有想喝的欲望,心里不禁感叹,别人研制什么就成功什么,然后大赚特赚,而她,混了四年,才混了个杂货铺,如今不过刚有起色。 可惜这里的人没有给外人代理的想法,不过不管是武家还是孟家,高端路线那批人都网罗了,在皇都实在走不出什么路来,总不能跟他们去抢生意,也抢不过啊。 想岔了,想岔了,沈姮赶紧放下酒壶,看着正梳洗脸的谢俭:“阿俭,傍晚时分,柳岗他们在聊万州的战事,听说打了胜仗,嬷嬷便给他们讲了历史上几位将军打胜仗的故事。” 谢俭轻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兴致就不能高一点吗?沈姮见他坐到书桌旁,凳子移了点过去:“我听着挺有趣的。说有一位将军都把敌人赶到山谷里了,手下的人把他们团团围住堵死,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但将军说不要围死,得留个缺口,你说为什么呢?” 谢俭见阿姮一脸兴致的模样,没想到她对战事也感兴趣,便配合着问:“为什么呢?” 就等他这句话,沈姮道:“因为困兽之斗,会拼死抵抗。人家若殊死反击的话肯定是豁出性命了,反而对战事极为不利。” 谢俭拿过桌上的案卷看起来:“说得对,这叫穷寇勿迫,围师必阙(que)。是兵法中的一计。” “你知道啊?” “欧阳恩去万州时我送给他的便是一本兵书,兵书里都有写。” “这书你看过了?” “看了好几遍。”想要与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周旋,可不能率意而为,他没见过多少世面,又是从小地方出来,看书对他来说是另一种阅历的积累。 书中是别人经历过的事,他若能收为己用,便是成为了他的经验,能避免不少的祸事。 就像他现在手中看的卷宗,中书省的都看完了,如今是让夫子拿了户部的卷宗副本在看,朝中那些人,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沈姮眨眨眼,额,看了好几遍……而她,一遍也没看过。 突然间的沉默,让谢俭放下手中的卷宗看向她:“怎么了?” 看了好几遍也不见得会有领悟呀,沈姮硬着头皮说:“我觉得有些兵法,也挺合适用在和人打交道上的,做事留有余地,给自己留一线,也给别人留一线,挺好。” 谢俭的眸子颇为深沉,也有些莫测,可见心思极深,这种目光沈姮有些兜不住,忙拿过边上的账本翻开看起来,哎,眼神对视败下阵来,实在愧对她这颗成熟的灵魂。 谢俭挑挑眉:“拿反了。” 沈姮一看,还真拿反了,尴尬地笑了几声。 说了这么多,谢俭是明白阿姮想说什么了:“你在担心我对人赶尽杀绝,最后反受其害?” 沈姮从账本中抬头,点点头。 谢俭眼中有了一丝笑意:“我现在哪有能力对别人赶尽杀绝。”所以反受其害的不会是他。 他不过是支持石大人上位而已,但他也支持别人上位啊,这个位置觊觎的可不是只有一人。所以自然有人会对石大人赶尽杀绝。到时石大人拼死求生,与那几位鱼死网破。 而他这个小官,只能两边劝架,好言相劝。 沈姮却是松了口气,看来是她多想了,挨近了他,深吸了口气,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口。 谢俭一怔。 “阿俭,我知道你心中的仇恨,有仇我们就得报,可不要以沉沦自己为代价。”沈姮挽住谢俭的胳膊,温柔地看着他:“你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有大嫂,旻儿,现在又有了冯嬷嬷,柳岗他们。我们是个大家庭了。” 她在现代刷短剧时,总能看到评论让当事人去报仇,这样才痛快。 试想发生惨事的人是你父母,兄妹,儿女,至爱,你会说去报仇吧,报完仇吃顿好的就去监狱坐个十几年牢或是结束自己性命吗? 不会。 那些说报仇才痛快的人,他们满腔正义,为你不平,为你愤怒,可彼此之间并无情感羁绊,心痛也只是刷到时的那几秒。 而至亲之人,哪怕痛彻心扉,哪怕滔开恨意,他们会怕你突然间消失在这个世上,还是希望所爱之人能以让自己好好地活着方式去报仇,而不是毁灭自己的方式。 如今谢家人是她唯一关心她的亲人,她也不希望谢俭最终走上奸臣的道路,毁了自己。 看着眼前浅笑温柔看着自己的阿姮,谢俭怔忡,她亲了他,还说她是他的家室?不禁伸手轻抚上她的面颊。 看着这双深沉淡薄的漂亮黑眸中染上一丝从未有过的波动,沈姮温柔的开口:“好吗?” “好。”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以杀止恨,为了阿姮,为了大嫂,为了旻儿。 正事办完。 四目相对,额。 沈姮既然已经决定俩人好好地过日子,就不会再让自己去东想西想别的:“方才亲的是左边。”说着,抬头在谢俭右脸上也亲了下。 啵~~~~~ 谢俭的脸突然间红了。 “睡觉吧。”沈姮迅速起身离开。 大家都还小,这种事心意到就行了。 初四的早上,下起了雪,鹅毛大雪纷飞,没想到第一场大雪竟然是在新年里。 沈姮进灶房时,正听到冯嬷嬷在说:“谢相公今天出门时,心情格外好。不知是有什么好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07章 必经之路 “是啊。吃饺子时还连夸我包的好吃。”夏氏也很奇怪,阿俭对吃的从不挑剔,她烧什么他吃什么,最后说一句大嫂辛苦,像今天这样夸她的一时还真不适应:“阿姮,你起了,阿俭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可能朝事上比较顺心吧。”沈姮笑笑,看来这小子还是很吃这一套的嘛,见地上放着好些菜:“大嫂,今天有客人要来吗?” “阿俭方才出去时说,夫子他们晚上要来。好久没见夫子了,他可是我们谢家的大恩人。”夏氏心里一直念着夫子的好,夫子要来,自然是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 沈姮点点头,如果没有夫子,她一个人也拉不回谢俭啊。 铺子在初三开始就恢复了不少的生意,大丛的百姓走亲访友都喜欢逛街,不过毕竟是春节,沈姮一般都让伙计们早早地就关铺子回家走亲戚。 下午她回到家时,陆纪安,孟宣朗,武晋,古锋,许威等人都已经在。 古锋和许威正在比试武功,武晋,陆纪安,孟宣朗等人在边上看着。 “大人。”沈姮上前施了一礼。 许久未见夫子,夫子还是以往那般温润儒雅的模样,笑容虽淡,却觉得安心。 陆纪安对上沈姮亮晶晶带笑的双眼,微微颔首,不多说什么,视线又放在了比武的古锋和许威身上。 沈姮挺怀念刚认识这位大人时的情景,有说有笑,她就照顾了他两回,许是表达得太过开放?可也没法隔空照顾生病受伤的人呀。 此时,谢俭刚从居室走出来,手中拿着两份卷宗,见到阿姮回来,眼中变得柔和:“夫子,找到了。” “我们去书房吧。”陆纪安说着朝书房走去:“宣朗。” “来了。”孟宣朗转身对着沈姮道:“弟妹,云昭她肚子太大,走动不便,今天就不过来了。她让你有空就去找她聊聊天。” “好。”沈姮点点头。 武晋看着离开的三人,摇摇头:“大过年的,还要看卷宗,累不累啊。就不能好好的休息一天?” 这话沈姮也赞同。 晚上的菜都是夏氏最为拿手的,自嬷嬷来了家里后,她又跟着嬷嬷学了好些她从未听过的菜,如今条件好了,大鱼大肉也都买得起,都在今晚露了一手。 没有外人,因此沈姮也和大家坐在一起用膳。 开饭的第一杯酒,大家都敬陆纪安。 “纪安叔既是我的启蒙恩师,也是我的授业恩师。所以这一杯要敬恩师。”孟宣朗一饮而尽手中的酒。 武晋咦了声:“那时陆大人应该不过十四五岁吧。” “是啊。纪安叔十三岁前就把诸子百家都看完了。”孟宣朗自豪的道。 学霸啊,沈姮一脸钦慕地看着陆纪安,让人仰望呢,余光见谢俭正看着她,没搭理,就是喜欢,怎么滴?人家武晋不也这般看着夫子吗? “宣朗小时候每天拿着他曾爷爷的手抄本,说要成为像曾爷爷那样的言官,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丛朝最好的言官。”陆纪安笑道。 想到小孟大人的结局,沈姮这心里头还是有些难过的,不过现在已经偏离历史,肯定不会发生了,谢俭也绝不会让孟宣朗如此的结局。 “夫子,学生亦谨记着夫子的教诲。”谢俭敬酒。 一旁的孟宣朗渍了声:“你个小子,平常和别的大人在一起,圆滑得很,可在自己人面前就这么一句?” “话少情义重。”谢俭不冷不淡的一句。 众人:“……” 冯嬷嬷又端了菜上来:“大家快趁热吃吧。” “嬷嬷,菜已经够多了,你和大嫂也快来用饭吧。”古锋喊着。 “好,快了。”冯嬷嬷已经习惯这种不按礼仪来,却充满了温馨的吃饭方式,大家一起吃一起笑,其乐融融。 “对了,”武晋道:“欧阳不是来信了吗?我方才光顾着看古锋大哥和于威大哥比武,都没问你们信中写了什么。” “万州上个月打了胜仗,”孟宣朗愤愤不平地说:“宣朗一箭射下了对方一个小首领,但他的军功被人抢了。如今那人升为了百夫长,而他还是个小小的兵。” “还有这种事?”武晋大为生气。 “那怎么办?”沈姮想到欧阳的性子,这种事肯定忍气不了。 “不知道。太远了,我们想帮也帮不了。他一心报国,冒着性命杀敌,结果,军功都有人敢冒”孟宣朗气呼呼地道,要是在皇都,孟家能帮着他,万州那边实在说不上什么。 “这是他要成为将军的必经之路。”谢俭淡淡道。 陆纪安点点头:“若能在经历了劫难之后依旧守着志向,军营的这些事只会成为磨砺他心性的助力。欧阳恩性子爽朗,心有正气,相信他自己能解决。” “对。阿俭,你书信他时告诉他,若在军营真待不下去了就回皇都,做将军又不是只有建军功一条途径。以他的能力,就算进了御林军也会有一席之地。”孟宣朗道。 “好。”谢俭应着,不过也知道以欧阳恩的性子,哪里跌倒定是要在哪里爬起的。 饭后,古锋和于威拿了旻儿留在这里的烟花玩,两个大壮青年玩的跟个孩子似的。 沈姮看着俩人耍了一会的烟花,这才和大嫂一起准备果点去厅堂。 厅堂内,几人也不知道聊了什么,都哈哈大笑着,就连谢俭脸上都有笑容。 就在一派众乐乐众融融时,孟家的小厮着急地跑了过来:“公子,彭娘子要生了,要生了。” 孟宣朗腾了站了起来:“怎么要生了?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云容姑娘不知怎的来了,和彭娘子说了会话,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彭娘子动了胎气。老爷让你快快回去。”小厮着急地说。 孟宣朗一听,也顾不得众人,飞跑着出去了。 “怎么就动了胎气呢?”沈姮有些忧心,彭氏是她在这里的第一个聊的极好的朋友,希望她能平安生子。 彭云容?她不是被禁足半年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了皇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08章 你若害怕就不生 作为闺蜜,沈姮自然要在这个时候去探望,陪伴在身边。 还好,对于彭氏的生产孟家是早有准备,哪怕这样的突发状况,谢俭和沈姮俩人到时,一切井然有序地在进行。 和忙碌的孟家人相比,站在一旁抹眼泪的彭云容显得格格不入,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长的娇俏水灵,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老远地从越州赶到这里。 怎么来的? “三姑娘,二姑娘让你回小院去待着,没有她的允许不可出小院。”彭氏娘家带来的婢子走到彭云容身边说道。 “二姐她没事吧?”彭云容担心地问。 婢子什么话也没说,只示意下人带着彭云容离开。 沈姮走上前,担忧地问道:“云昭怎么样?” “沈娘子不用担心,稳婆说要受点苦,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婢女福了福进了产房。 孟宣朗在外焦急地踱着步,孟老爷和孟夫人亦在旁守着。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孟宣朗阴沉着脸问着妻子身边的老嬷嬷,见她顾忌着旁人在,不耐烦地道:“子玄和沈娘子不是外人,有什么好不能说的?娘子都这样子了,你们还瞒着?” “姑爷,姒家的少主和娘子回宁王府省亲,三姑娘买通了姒家的婢子,偷偷跟着来了。”老嬷嬷一脸羞愧地道。 “来了就来了,娘子有什么好生气的?还气得动了胎气?” 老嬷嬷支吾着不说,半晌,跪下道:“姑爷,事关三姑娘名节,婢子不敢多嘴。等姑娘诞下孩子后,您还是问姑娘吧。” 是关名节?孟宣朗被噎了下,扮成婢女过来是不得体,但最多就是性子淘气顽劣,难不成还有别的事? 沈姮和谢俭互望了眼。 这些话倒让沈姮想起彭氏刚嫁过来的那几日,她陪着去游船,当时碰上了宁王府的船,云容小姑娘便问她:“沈嫂子,哪位是宁王府的嫡姑娘?” 看到刘芷月后,她还一脸失落地说了句“竟然这般漂亮吗?” 当时沈姮心里就觉得奇怪,小姑娘失落什么?古人只要说上名节的事大部分跟男人有关,联想到这小姑娘看到刘芷月的反应,沈姮讶异,会是她所想的这样吗? 直到半夜,产房内才传来了彭氏断断续续压抑的痛苦声,听得沈姮心惊胆颤的。 天亮时分,彭氏腹中的孩子依旧还没有要出生的迹象,孟家主母几乎把全皇都的稳婆都给叫了来待命。 一夜的等候,沈姮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只好先回家。 “沈娘子有心了,”孟家夫人这些年来一直挺喜欢沈姮的,不管是生意上还是生活上,都是个做事得体的孩子:“云昭生了我会第一时间让人去报喜。” “夫人也不要过于担忧。彭娘子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沈姮施了一礼。 谢俭拍拍孟宣朗的肩膀:“我晚上再和阿姮过来。”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 俩人坐上马车,谢俭见沈姮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拉过她的手:“要是累了,靠在我这里休息一下。” 沈姮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阿俭,我怕生孩子。” 生孩子?谢俭怔了下。 沈姮抬头看着他,柔声说:“都说女人生娃如同走了一趟鬼门关,我有些怕。” 谢俭低头,望进阿姮眼中的一丝害怕,他们的孩子吗?女孩子的话长得像阿姮,爱笑,看着就让人喜欢。男孩子的话长得像他,但性格也像阿姮一样阳光,爽朗。 “你发什么呆呢?”沈姮奇道,额,是俩人的进度太快了吗?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生孩子不挺正常的么? 这突然提孩子的事,谢俭压根就没想过:“你若害怕就不生。” “真的?”这话沈姮有些不信,古代子嗣多重要,为了生个儿子,有的人家那是拼命生,就连现代社会也是如此。 “不是还有旻儿吗?旻儿的身体没出什么问题。”至于他,连谢这个姓氏都可以抛弃,后代对他来说是极为遥远的事。 沈姮:“……”突然把压力给了旻儿。 “你若想要生,咱们就生,若不想生,就不生。”谢俭道,对他来说,谁能陪他到最后谁才是最重要的。 沈姮心里颇为动容,这种事现代男人都做不到几个。 但一个孩子总是要的。 她曾在公园看到一位妈妈很生气地打孩子,可就算孩子被打疼了,也依然想去拥抱妈妈,这种无条件的爱让她觉得生命的传承是件极为美好的事。 将沈姮送到了家,谢俭便去上差,说是公务有些忙。 沈姮则在家里睡了一个早上。 刚用过午膳时,来了客人,是刘芷月身边的贴身老嬷嬷廖氏。 趁着嫡姑娘回家省亲,特意来看一看老姐妹。 沈姮忙请进了厅堂,给俩人上茶,还给备了果点。 “我说你怎么就不愿意跟着去越州,瞧瞧这日子过的,有沈娘子夏娘子这般体贴的人做伴,换成我也不乐意去了。”廖嬷嬷见沈娘子视冯嬷嬷为家中长辈一般,也为老姐妹感到高兴。 “老婆子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冯嬷嬷笑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沈姮莞尔:“廖嬷嬷,您难得回来一趟,陪冯嬷嬷多聊聊天,我去趟铺子。” “好。” 看着沈姮离开后,冯嬷嬷问道:“越州一切都好吧?嫡姑娘可适应?” “咱们这辈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特别是你,宫里都待过好几年,什么腌臜(aza)事没见过。可这姒家复杂得很,嫡姑娘吃了好几次的暗亏,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廖嬷嬷摇摇头。 “姑爷呢?可会帮着姑娘?” “姑爷从不插手内院的事,姑娘的委屈有时都无处诉。” 冯嬷嬷叹了口气。 整个下午,沈姮人虽在铺子里,但心一直在彭氏生孩子上,直到傍晚都没有人来报喜,跟柳岗说了声后又去了孟家。婷阅小说网 才进孟家彭氏所在的院子,就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生了,生了,是位千金,恭喜孟老爷,孟夫人,恭喜公子喜生富贵千金。”稳婆激动的声音传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09章 这么大胆 沈姮进去时,见稳婆正抱着小娃出来给大家看,孟宣朗仅仅看了眼孩子,连抱都没抱一下就要进去看妻子,被孟夫人拉住。 “产房污浊不洁,进去干什么?” “怕什么。我娘子在里面。”孟宣朗可不在意这些,生娃的地方怎么会不洁呢,这是新生。 孟夫人将儿子拉住:“你不怕,也要给云昭留点颜面。”女人家生孩子都不想被丈夫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她生孟朗的时候,便是如此的,只想把最好的一面给丈夫看。 孟宣朗听得一头雾水,沈姮也是没听明白。 孟夫人推开儿子拉着沈姮进去陪儿媳妇了。 稳婆和婢女将一盆盆脏水拿出去,几个婢女正收拾着床。 彭氏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不算苍白,发丝都粘贴在脸上,看起来有些脱力。 “母女平安。”沈姮高兴地说:“是个很可爱女孩,云昭,你真厉害,快好好休息吧。” 彭氏点点头,见婆婆也是一脸开心的样子,松了口气,她本想着若第一胎就能为孟家生下一个长孙,那便是美满了,女娃也挺好的。沉沉睡去时听到丈夫在外面说要进去看她,嘴角微扬。 沈姮出去时,见谢俭也来了,正看着孟宣朗笨拙地抱女儿:“你会抱吗?” “我当然会抱。”孟宣朗白了他一眼:“连爹都没当过的人懂什么?” 谢俭:“……” 刚进来的武晋听到这话,啧啧两声:“听这话就知道又得嘚瑟一阵子了。快让我看看小侄女。怎么这么小啊。” “谁出生都小啊。” “快让我抱抱。” 这一晚,沈姮和谢俭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梳洗完,沈姮正要上床,便见床上的被子只剩一条,额,看向正看着案卷的谢俭,没说什么,直接上床睡觉。 半个时辰后,谢俭起身时,看着已深深入睡的妻子,浅浅一笑,躺了进去,长臂一勾,将人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他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了。婷阅小说网 元宵之后,过年的气氛消失,日子上了正轨。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彭氏女儿的满月宴。 越州彭家的嫡长子彭煦也带着几名兄弟姐妹快马加鞭地赶到了。 沈姮原以为和刘芷月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她竟然还没离开皇都,且在这里遇上了,并见到了她的夫君,姒家的少主姒启,那是一个长相中上的二十岁青年人,同谢俭差不多高,一身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都带着世家子的尊荣。 此刻正和孟宣朗与彭氏说着话。 “子玄,你们来了?”孟宣朗见到谢俭,招呼:“快来见过姒兄。” 姒启与谢俭的目光对上,很快便隐没,俩人相互一辑,算是打了招呼。 一旁的刘芷月浅笑地看着眼前的沈姮:“沈娘子,好久不见了。” “见过刘娘子。”沈姮礼貌地招呼,见孟夫人将小女娃抱了出来,笑问彭氏:“闺名娶好了吗?” “还没。宣朗取了好几个都不满意。”彭氏一脸无语,眼中带着幸福:“随他折腾。” 不知谁说了声:“八皇子,八皇子妃来了。” 彭氏一听,又赶紧和孟宣朗前去迎接,今天他们都忙得抽不开身。 “开席还早,陪我走走吧。”刘芷月道,身边这么多嬷嬷和婢子,很多心事找不到人倾诉,只有眼前的沈姮,许是俩人之间有着共同的秘密,她见过她所有的不堪,懦弱,还有那些蠢事,反倒没什么秘密可言,反正她都知道。。 沈姮其实想去吃桌上的那些糕点瓜果,听说今天是请了宫中的御厨来做的,糕点的模样一看就很好看。 走走真没啥好走的。 刘芷月朝着贴身女使使了个眼色,女使会意:“婢子这就去膳房拿一些糕点。” “走吧。”刘芷月有些哭笑不得,多少人巴结着她这个世家大妇啊。 此时天色已有些黯淡。 刘芷月选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走着,一名老嬷嬷和拿着糕点的女使跟着。 真的是走走,一路上,刘芷月什么话也没说,直到她走上了一处假山。 二月的风还有些冷,沈姮正想说不用站的这么般高吧,便瞧见不远处的假山洞里,一名身着粉衣的少女正在哭着,而站在其身边的人竟然是姒启。 沈姮看着后退了好几步的嬷嬷和女使,她们低着头不敢再看那边,再看着刘芷月比冷风还要冷上几分的俏脸:“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的?” “若是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这种事沈姮从没有想过。 “堂堂世家姑娘,做出如此自甘轻贱的事,当真是不耻。真想让所有人看看她这种轻浮的模样。”刘芷月恨声道。 彭云容这样私下见面确实不耻,姒启也可以不受邀啊,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上,也不能只怪一个人。 沈姮来大丛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恋爱脑,还是在一名世家姑娘身上。 “我就该毁了她的名节,让她无颜苟活世上。”刘芷月咬牙切齿:“可姒彭两家的交情却不能因此而毁了。” 沈姮知道这些世家庞大族盘根错节,都互有交扯。 此时,不远处的彭云容突然踮起脚尖,直接亲上了姒启。 沈姮:“……”这么大胆,小姑娘是铁了心要和姒启在一起。 刘芷月握紧双拳,若眼中藏了刀子,只怕此时的彭云容全身都插满了刀子。 此时,前席传来了鞭炮的声音,告诉大家开席了。 不远处的俩人分开,离开了假山洞。 内眷所在的后厅无比热闹,刘芷月挂上了微笑,得体的应对夫人们之间的交际。 沈姮和彭氏坐在一桌,高兴地逗弄着宝宝,脑海里却想着去年彭氏所说彭云容被禁足的事,还有她被气得动了胎气,明显是知道这个妹妹做了什么事的。 可脚生在彭云容自己身上,她要做什么事,别人又如何管得着呢? 彭氏从未对她说起,应该是家丑不想外扬,就算她今天撞见了这一幕,哪怕是俩人关系极好,也不好说什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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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彭家的姑娘,我动不得。”刘芷月低声道。 “明明是你那夫君求娶的你,成亲之后,竟然让你受如此的气。”刘欣玥也是不明白,她本以为芷月远嫁会幸福,现在看来,是处处被排挤啊。 看看时间差不多,沈姮朝着外院走去。 世家夫妇们都在外院打着招呼聊闲,不少朝中大臣也在。 沈姮看到了谢俭和几名大臣在聊着,十八岁的少年身姿挺拔,面容沉稳,举止有礼,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作为少年人的家室,咳咳,感觉还不坏。 沈姮朝着另一条碎石小路走去,那儿有个亭子,很是清静,对着贴身婢女道:“阿蝉,我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你去给我拿点点心来。” “是。” 让沈姮没有想到的是,谢家大哥和虞氏竟然会在亭子里,俩人似是起了争执,谢家大哥正在劝着。 “夫人,你到底怎么了?”唐自行很是无奈地看着妻子,近来妻子的情绪起伏不定,而他也因为头疾的反复发作而无暇顾及,今晚妻子又开始发脾气,他只好来劝着。 虽然他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人,但这些年来,俩人相濡以沫,夫妻恩爱,从未有过龃龉(juyu),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劝。 “夫君,你心里可有我?”虞氏轻问。 看着妻子不安的目光,唐自行笑道:“这还用问?我的心里除了你哪还容得下别人?”妻子知书达理,温柔贤良,谁都会道一句他唐自行好福气,他亦是这般认为。 “那你心里可还有别的女人?” 没有两个字正要出口,头突然像是被重击了似的疼痛难忍。 “头又疼了?”虞氏赶紧扶着丈夫坐下,“我帮你揉揉。” 唐自行握住妻子的手正欲说点什么,便见到亭外站着一人,是谢俭的妻子沈氏。 虞氏此时也见到了沈姮,抿紧唇,她怎么在这里? 唐自行神情略微有些不自在,毕竟这种夫妻的事被外人撞见了多少会有些尴尬:“沈娘子,子玄不在你身边陪着吗?” 沈姮走上几步,朝着俩人施了一礼:“相公正和几个大人们在聊天,我闲着无聊便到处走走,打扰了唐大人和唐夫人。” “不打扰。我与夫人觉得这儿清静,便在此处坐坐。”唐自行很喜欢子玄,也就爱屋及乌。 看着笑得一脸亲和的夫君,虞氏的眸色更冷了,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想过将丈夫还回去,可做出决定后才发现,七年的时间,她早已习惯了这个男人在身边,女儿也不能失去这个父亲。 但一切的选择不由她,她也不想象内宅那些女子般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烂招去纠缠一个男人。 若能再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虞氏摸上自己的小腹,那男人的选择就会偏她一些,毕竟那个夏氏最大的筹码就是有个儿子。 “还是不打扰唐大人和唐夫人了。”沈姮施礼离开,才转身,脸上的笑容便消失。 脑海里闪过谢家大哥对虞氏的软言细语,眉眼之间无法掩饰的情意,幸好看到这一切的不是大嫂。谢俭不是说很快能让他走出祝由术吗?这很快是何时呀? 此时,已有不少客人离开。 等沈姮和谢俭离开时,已过了亥时(21:00)。 谢俭双手端放在膝盖上,坐姿向来笔直挺拔端正,哪怕在马车上也不例外,见妻子一言不发的样子,奇道:“怎么了?” “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跟你说。”沈姮犹豫着彭云容的事,事关女子名节,还是不说得好,跟谢俭说了,又好像没什么。 “你我之间有什么事不该说的?” 想想也是,沈姮便把刘芷月带她去看姒启和彭云容的事说了说。 谢俭拧了拧眉:“娘子,往后你尽量避开刘芷月,这个人少接触为好。” 沈姮点点头,她也想避开,这不是避不开么,她和刘芷月的心里其实都有对往事的隔阂,若能各自安好,是最好。但因着有同一个秘密,却又比旁人亲近了许些。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总爱找她说些事。 嗯?他叫她娘子? “姒家虽是越州的第一大族,彭家也不差,姒启若真喜欢彭云容,当初为何不求娶?”谢俭淡淡道。 这个问题,沈姮倒是没想过:“是啊。刘芷月可是姒启亲自求娶的。”虽说世家之女比起王爷的女儿确实低了些,但也不至于太差。 “姒家在越州是第一大族,与彭家的事,不会这么简单。你就算知道了也当不知道,若彭娘子和你说了,你或可忠言几句。”姒启作为少主,怎可能陷于儿女情长,只是盘算着而已,很多事,他们这些外人并不知情。 而往往百姓最喜欢聊的是儿女情长,哪怕个中事情复杂万变,注意力也只会在这一块。 瞧瞧,阿姮不就是如此。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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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去孟府和彭氏聊聊天,彭云容也和其长兄一起回了越州。 不过这几天,沈姮发现大嫂总是对她欲言又止。 这日,沈姮索性直接问:“大嫂,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夏氏纠结了几天,干脆直接问:“阿姮,你最近身子可有不适?” “没有啊。挺好的。”如今餐餐都很丰盛,鱼和肉都会有,也没必要省着吃,买鱼肉的银子总是有的,她胃口向来好,最主要是口牙好,吃着都香。 “那,那你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夏氏心焦啊,阿俭都十八岁了,阿姮这年纪也正是时候,照理说,孩子都能蹦出来了。 沈姮:“……”没想到大嫂会说这个。 “你身子要是没问题,要不,让阿俭去大夫那里看看?”夏氏愁啊,阿姮面色红润,看样子就非常健康,要是问题出在阿俭身上,该怎么办? “不用,大嫂,这事咱们不急。”他们都还没圆房呢,不过被大嫂这么一提,沈姮也有些奇怪。 向来是她防着谢俭,最近他们的发展还是挺快的,都睡在一个被窝了,谢俭若有些动作也挺正常,可这小子也没像年轻小伙子那样有冲动的时候啊。 最多就是抱着她,偶尔在她额上亲一下。 见阿姮一副想事的样子,夏氏心一沉:“难道阿俭真有问题?” “没有没有。大嫂,你别多想。我去铺子了,生孩子这事真不急。”沈姮赶紧起身离开。 不过这一路上,也让她认真地想了想生娃的事,既然要和谢俭共度一生,早点生娃也好,身体恢复得快,最好能一举生个男娃。 倒不是她重男轻女,女孩子若没有强大的家族护着,生存会很艰难,有时候不得不做出各种妥协,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到这种待遇。 要真的生了女儿,她一定要更努力才行。 不过还没等她做点什么,谢俭升官了,变成了中书侍郎。 现在不过三月底,一月时那位石大人刚上任,不到三个月便下台了。 这个消息还是石夫人告诉她的,当石夫人拎着一些礼过来时,沈姮还有些奇怪,怎么没拜帖呢?大家都喜欢搞流程这一套。 “如今我们要调去小县城,也是多亏了子玄,要不然我那口子怕是一身官服都得没了。”石夫人握着沈姮的双手,感激之情难以溢表。 “石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姮是一头雾水。 “子玄还没跟你说呀?我家这位和同僚的关系都不交好,可他还非得觉得是别人的错。所以他任侍郎时我便担心被人针对,而他的性子非得斗个头破血流才肯罢休的。”石夫人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一说来。 沈姮这才明白,为了争这个侍郎的位置,这些同僚们是各种算计和举报,最后竟让谢俭这个新来的捡了便宜。 “子玄没有落井下石,反倒把各位大人的功绩跟中书令龚大人说了遍,功过相抵,此事才平息了。”最终谁都没有下狱,丈夫的一些功绩说实在的连她这位枕边人都不知道,石夫人感叹这个少年以后必成大事啊:“沈娘子,你是个有福气的。” 沈姮浅浅一笑:“不知道大人和夫人何时启程,我和相公去送你们。” “不用了。明天城门一开,我们就离开。我们本就是从小地方来的,待在皇都这几年,我实在不太习惯,如今反倒自在了。”石夫人真心地说。 她和丈夫想努力融入贵圈,没这般容易,那些世家出生的贵族从出生便优于他们,想的都不一样。 “那我祝大人和夫人一路顺风。”沈姮道。 目送着马车离去,沈姮将事情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这里面应该有谢俭的手笔,又觉得他现在也就个芝麻小官,应该没这个能力。婷阅小说网 这一晚,谢俭回来的挺晚。 见妻子手中拿着书靠在桌上睡着了,谢俭眉眼带笑地看着她好一会,这才抱起她。 沈姮本就在等人,睡的不熟,一动就醒了:“相公,你回来了?”才发现他抱着她:“快放我下来,多累啊。”她外形不显胖,可实心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娘子一点也不重。”谢俭还特地走了两圈,这才将她放到床上。 看不出来谢俭还挺有力量的,沈姮想到也有一两次她靠在桌上睡着,醒来在床上,以为是自己迷糊间走回床上的,这么说来也是他抱她罗? 太好了,抱得动总比扛得动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12章 内敛 “阿俭,今天石夫人来了。”沈姮将事情说了下。 “正式诏令还没下来,你不高兴我升官了?”谢俭一边净手一边看着她。 “当然高兴。就是有些奇怪,怎么是你升官了呢?”那么多人呢。 “我筹谋了这么久,不是我升官,还能是谁?”谢俭坐上了床,对妻子,他不隐瞒。 沈姮眨眨眼,没想到谢俭会直接承认:“可你现在还只是个小官啊,你哪来的能力能让那些大人都听你的?”他再厉害,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谢俭指了指桌上的那些案卷备份:“那些书卷上都写了每位大人所经所处理的事。我对他们的了解比他们对他们自己还了解。”婷阅小说网 当熟悉一个人时,算计也就不难了。 人的想法都很单一,只关心跟自己有关的事,他要做到的便是去关心跟他们有关的事情。 当然,他也有帮他的人。 除了王内侍之外的人,这也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后路。 沈姮看着这些他刚拿回来的案卷,从进入中书省第一天开始,他每天都是看到深夜的,好吧,能成为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总有过人之处,想到石夫人对他感激地样子,看来这家伙还是给人留了后路的。 松了口气,只要不像历史上所说的赶尽杀绝,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沈姮笑眯眯的拍拍身边的位置:“阿俭,睡吧。” 谢俭躺下,很自然地搂过妻子。 沈姮又想到了圆房的事,不禁抬眸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的长相是属于那种越长开越出挑的,就是冷淡了些。大嫂说他小时候很爱笑,在谢父出了事后,笑容不再有,每天精神都紧绷,受不得别人半点说。 可偏偏,别人总是戳着他的痛处来说。 沈姮还记得她刚穿来时,他动不动就情绪崩坏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如今却能不动声色地游走在各同僚之间。 拔苗助长得太快,从儿童一下子过渡到了成年,再要变回以前那种爱笑的性子怕是不可能了。 不知道谢俭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谢俭张开双眼,握住放在他脸上的手,看着他轻问:“怎么了?” “阿俭,笑一个?” 谢俭:“……”重新闭上眼:“睡觉。” 沈姮只好先睡觉。 谢俭升为中书侍郎那日,陆纪安,孟宣朗,武晋,古锋,于威几人都过来祝贺。 “子玄,你怎么能这般厉害?那些人一个个都是从人精堆里爬出来的人物。”武晋听到这个消息时,以为耳朵出了问题。 孟宣朗摇摇头:“那些都是事儿精,真正人精的就他一个。” 谢俭举起酒盏:“作为人精的好友,你们与有荣焉,干。” 孟宣朗,武晋:“……” 古锋和于威在旁哈哈大笑,俩人也一起拿起酒盏干了过去:“沈娘子,你也一起来。” 沈姮端起酒盏。 陆纪安含笑地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学生,目光落在谢俭身上时,心里有几分忧心,别以为他不知道,阿俭很多事瞒着他,就拿眼前的事来说,绝不是仅仅一人之力就能完成的。 不过,这件事他做得不错,旁人并没有因此而怀疑他什么,甚至还听到一些人夸赞他。 “你们怎么都不吃菜呀?快吃,都凉了。”夏氏端上鱼。 “夏娘子,菜也差不多了,你也快来用饭吧。”冯嬷嬷笑喊着。 “还有最后一碗汤。”夏氏吩咐着珍珠去把薯粉取来。 “嬷嬷,咱们也干一杯。”沈姮举杯。 “好。武鼎的这雪醉真是不错,我老婆子也爱喝。” “是呀。这酒甘醇,却又不醉人。”最重要的是度数不高,后劲也不强,很适合踏青,秋游这种日子带出去,沈姮喜欢。 用完饭,古锋和于威早早地离开,陆纪安,武晋,孟宣朗,谢俭四人则去了书房。 沈姮端着茶水进去时,孟宣朗正说着一些御史台的感受:“是是非非,就算曲折离奇,真便是真,假就是假。士大夫忧国忧民,当有其心,不当有空语。” 武晋点点头:“说得有理。” 谢俭看了孟宣朗一眼:“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想做自己,想独善其身,身在混沌之中,又怎可能做到?” 武晋点点头:“说得有理。” 孟宣朗被噎了下:“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武晋想了想:“对。” 谢俭淡淡道:“失怙(hu)之人,随波逐流。” 武晋想了想,正要点头,见孟宣朗狠狠地瞪着自己,挠挠头,嘀咕:“阿俭说得也对嘛。” “你再杠,你再杠?”孟宣朗气呼呼地看着谢俭。 谁杠?谢俭冷笑,每次说不过就用一招,真是幼稚,懒得跟他一般见识,闭口不语。 “夫子,你看他,我就说他心性不坚,这样下去,以后指不定要成为大奸臣了。”孟宣朗对好友的未来充满了忧心。 正上茶的沈姮一脸惊讶地看着孟宣朗,孟小公子无意间的一句话道破了天机啊,收回视线时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这才发现杯子已经满水了,忙让阿蝉过来擦干。 陆纪安淡淡一笑:“世人对读书人和为官者要求极高,你们可知为何?” “为何?”武晋问。 这问题谢俭和孟宣朗自然是知道,能长篇大论,一时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他们维持的是人间的秩序。百姓犯法,还能宽恕。可若读书人为恶,世间便再无教化之人。为官者作恶犯法,天下就再无禁治之人。从此,世间大乱,哪还有安身立命所在?”陆纪安笑看着几人。 沈姮听着直点头,每个身份都有其身份所在的责任,却又总是讲不清责任两字的含义,甚至很多人颇为反感,谁也不喜欢这种压力啊。 陆大人的话,让人灵台瞬间清明。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建立一个能让所有人安身立命所在的美好世界啊。 陆纪安又见到了一双看着他总是含笑闪亮的眼睛,略微有些尴尬,身为女子,还是需要内敛一些,更内敛一些才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13章 天下大同 谢俭静静地听着,夫子和宣朗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意和期待。 明明夫子的家人都无辜冤死,为何夫子不想着报仇? 他大义,就不能先从报了家仇开始吗?涉及到二十多年前的储君之争又如何?该付出代价的人就得付出。 谢俭又瞟了妻子一眼,脸色臭了几分,不管夫子说什么,阿姮都很听得进。 他这个相公说话,她可从来不是这样的表情,那晚,她问他石大人的事时,表情可是忧心得很呐,后来倒是没再说起什么。 几人也就聊了一会便走了。 梳洗完,时间还早。 见谢俭在看书,沈姮也拿过账本算起来,铺子的盈利越发可观,她寻思着的有自己的个人特色,这样才能赚大钱。比如后世有,但这个时代没有的。 像胡萝卜,胡瓜,胡桃等等,凡带个胡字的一般都是西域传进来的,问题是进了种子没人种啊,别人穿越都是女主自带养殖技术发家致富,再把技术传给别人,她又不会。 还有别的什么呢? 谢俭已经假意咳了好几声,都没引起妻子的注意,又重重咳了两声。 “怎么了?”沈姮抬头看着他。 “你是不是喜欢像夫子这样的人?”谢俭干脆问出来。婷阅小说网 沈姮愣了下,想起上次因为夫子的争执,可别又来:“你别乱想,没有的事。”就算喜欢也不是男女之情啊。 “当真?” “当真。” “那为何每次夫子说什么,你看他连眨眼都没的?眼睛还亮亮的。” 亮?她眼睛又不是灯泡,亮的起吗?不过谢俭不是第一次说了,沈姮上回没放心里,如今两人的情况不一样,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大人说的话很有道理。” 绝无私情。 见谢俭还是臭着一张脸,沈姮可不想两人之间有情感上的问题,这种疑心一旦长在心里,那是会出大事的,以后再难弥补:“我很敬佩陆大人,但也仅于此。陆大人是个好官,值得人敬佩。但不见得是个好丈夫。” 谢俭目光一动:“为何?” 沈姮瞪了他一眼:“四年前,你掐住我的脖子,大人明明在也没有第一时间来救我,就为了让谢长根说出真相。还有去年皇家围猎发生的事,他明明能第一时间杀了刺客,却还是让我担惊受怕了一路。我理解大人所为,也支持他这样做,但若是他的妻子,应该会很累吧。” 大义之前,或许她也有“牺牲”的觉悟,但在小家里,她还是不想这么累的。 说到掐阿姮脖子那事,谢俭心里愧疚,轻抚上她的脖子:“对不起。” “原谅你了。”沈姮笑笑,过去那么久的事了,谢俭那时候的处境,能控制住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以后不许胡乱吃醋。” 她以后也会更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虽说努力融入环境,但有些习惯确实改不了,特别是大家都这么熟了。 古人真是麻烦。 “好。” “阿俭,我方才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成为像夫子那样的人。我知道我这些话有些矛盾,但为人,我觉得理应如此。”这样生活才有盼头吧。 “为何?” 为何?沈姮没有陆纪安那样的口才,说不清。 她想到了三十岁而死,如今才十八岁的孟宣朗,那时的他,沉浸官场多年,又怎么可能不懂官场之道,但仍然选择以一身傲骨和正气离开这个世间,留下所有人仰望的眼神。 还有陆大人,背负家族冤屈,仍然心怀仁仪。 还有她所在的世界,那么多人为了一个信仰,甚至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如何,是胜是败,选择前赴后继的战斗牺牲。 然这种大爱,她也说不清楚。 背后的信仰究竟是什么?民族文化的传承吗?自强不息的精神吗? 都是。 有些东西,就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说不出来。”这话说出来凛然大义,放在现在说不太合适的样子,可不说出来吧,又是这么一回事。 谢俭叹了口气,淡淡道:“大道之行,人人为公,男有分,女有归,生命平等,天下大同也。” 沈姮怔了好一会:“你,你懂啊,你懂还问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别的话来。” 沈姮:“……”都是同一个传承,哪能还有别的:“既然你知道,那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我见过太多心生不满,将恶念放大的人。而受到恩惠,施善天下的人,又有几人?” 这话沈姮无从反驳,不对,还有一人:“欧阳恩就是,为了报答村人的养育之恩,而选择做大将军守护天下。” “他如今在军营里太过出色而受到诸多不平,你觉得等他回来时还会是初时的心性吗?”那个傻小子最近的来信里,又被人骗了军功,别人是吃一堑长一智,他也不知道吃几堑才能长一智。 送给他的兵书竟然从未看过,只因好多字不识,亏得军营里还有专门写书信的人。 他就不会先从识字开始吗? “欧阳不是那种能轻易被人左右的人。”热血少年的理想,可不是随便能被磨灭的,能被磨灭的那不叫理想。 “阿姮,我不会让你和大嫂,还有旻儿陷入危险。”他只想守护他想守护的人,如果安定的天下会让他想守护的人开心,那么他也会尽他所能去守护。 对上谢俭温柔的目光,沈姮点点头,这就够了。 理想是要有的,但务实更重要,毕竟生活才是根本啊。 接下来的几日,沈姮开始忙起来,收到的名帖和拜帖相比之前上了一个档次,甚至还收到了一两位世家妇的帖子。 而随着每次来的妇人家世背景的不同,冯嬷嬷做的糕点材料也都不一样。 “阿姮,今日不同往日,往后受邀做客,你也要记下那些夫人的喜好厌恶之事,往后大有用处。”每次出门,冯嬷嬷便叮嘱。 “知道了,嬷嬷。”沈姮一直如此做的,孟家三年打工哪是白打的呀。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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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沈姮眨眨眼,小子,女人的情绪有时就是这样的,来得快去得也快。 夏氏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小叔子哪来这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好好的人怎么能不生孩子呢?幸好阿姮门清。 这一晚,沈姮和谢俭不若以往那种有话说。 梳洗之后,俩人虽一个看着卷宗,一个看着账本,但心思都没在上面。 最终,谢俭放下书本:“阿姮,我们圆房吧。” 看着他略微严肃的模样,这感觉是不是走错片场了?沈姮点点头:“好。” 俩人走到床边,坐下。 互望着彼此,有点尴尬。 沈姮深吸了口气,这气氛实在是,算了,她来主动吧,正这般想着时,就见谢俭缓缓凑了过来,白皙修长的脖颈微微泛着粉红。 他闭上眼,微嘟起唇。 沈姮:“……”亦闭上眼,迎了上去,就在俩人气息有点接触时,没有崩住,扑哧一声,轻笑出声,接而笑声无法遏制。 对不起,不是她不解风情。 谢俭睁开眼睛,本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妻子,见她笑得抱起了肚子,抿紧唇,大大地不悦。 笑够了,沈姮停下,嘴角还时不时地溢出笑声:“我一时没忍住。” 谢俭冷哼一声。 “我错了。” 谢俭冷笑:“有这么好笑?” 沈姮想到方才的画面,对阅尽千帆的她来说,确实有点:“早点睡吧。”今晚肯定不行了。 就在沈姮转身要上床时,手腕被拉住,那双素白干净又骨节分明的手捏上了她的下颌,在她愣神时,他一个前倾已封住了她的唇。 瞬间的相濡以沫。 下一刻,谢俭的动作变得热烈。 这种撅住她反复的吮弄让沈姮有些不适应,且热烈凶猛得很。 哪学的呀?沈姮想要推开他,奈何他一手禁锢住了她的手,另一手也从捏她的下颌改为控制了她推他的手。 她后退他欺近,直到俩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一切如烈火燎原。 沈姮不适及了,可谢俭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那唇就没放开过她,另一手也很不规矩地在她身上乱探,粗糙的茧子让她全身起疙瘩。 “阿俭。”好不容易推开他,俩人都喘着气,望进他眼中未得舒缓的情潮时,沈姮有些退意,这小子不会控制力道:“你慢点,我不太适应你这样。” 谢俭沉默了下,重新封唇,这一次,他克制着自己,无比温柔。 沈姮试着做出回应,哪知道他瞬间又变的和方才一样,只得被动地接受。 沿着线条流畅的细颈,谢俭一路而下,看过的书都被抛至脑后,他的阿姮不需要那些手段,阿姮的回应让他知道她是接纳他的,他亦是。 沈姮不喜欢谢俭这种控制不住力道的方式,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正当想喊停时,身上的人突然起身,以为他良心发现了,才见他只是脱衣裳。 夜色下,一副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的完整男体出现在她面前。婷阅小说网 沈姮傻眼,哎呀,她要长针眼了。 当他再次覆上,来解除她身上的累赘时,沈姮结结巴巴:“阿,阿俭,你要学会控制力道。”这种挞(tà)伐式的圆房,她承受不住呀。 谢俭目光深黑,流连于身下从未窥视过的景致,他的阿姮,是世上最美的人:“阿姮,我心悦你,这一世,唯你一人足矣。” 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他,只要阿姮不抛弃他,他的内心都会有力量。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受的?他不知道。 也没必要深究。 沈姮怔了下,谢俭眼中哪还有以往的淡薄,那眼神可谓是全身心都投入啊,伸出纤细的白臂圈上了他的脖子:“阿俭。” 百万大字开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15章 就喜欢看这样有福相的 百万大字结束。 中间真是累死了。 黑灯瞎火地来一次,亮灯来一次。 盖着被子来一次,不盖被子来一次。 如果不是沈姮抵死不从,发现新大陆的谢俭怕还不停歇,最后只得无比委屈地去拿水结束这一晚。 第二日,沈姮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发现自己的里衣都已经穿上了,床和被子都换上了新的。 “阿蝉。”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 阿蝉走了进来:“沈娘子醒了?婢子服侍您梳洗吧。” 沈姮有些不好意思,阿蝉才1岁,就让她看到这些,太影响身心健康了,正如此想着,听得阿蝉道:“娘子,被子婢子拿去晒了,垫布您换下来放哪了?婢子今天拿去洗了吧?” “这些不是你换的吗?” “不是。大人说昨晚太热了,你们俩人都出了不少的汗,所以换了。”阿蝉没有丝毫怀疑,不过昨晚也不热啊:“娘子,您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其他倒是还行,就是下身很不自在,还有身上东疼西疼,想到昨晚谢俭的力道,沈姮真想骂人,太受罪了:“有点。” “要请大夫吗?”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垫布放哪,等大人回来问他吧。”沈姮起身梳洗:“那我这身干净的衣裳也不是你换的?” 阿蝉摇摇头。 沈姮没想到谢俭还有精力做这些事,趁着阿蝉整理床的功夫,来到铜镜近前,将里衣半褪下,果然,脖子上胸前都是昨晚留下的痕迹,她这肤色本就偏白,这下好了,估计几天都消不下去,也幸好才四月,若是夏衫怕是遮都遮不住。 出居室时,沈姮多少不自在,但大嫂和冯嬷嬷都如平常一般。 “阿姮,累了就多休息一会,铺子有柳岗在,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夏氏见阿姮吃过午膳就要出门,便劝着。早上小叔子告诉她阿姮这几天累坏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我没事了,大嫂。”不自在的是她,在大嫂和冯嬷嬷心里,她和谢俭早就圆房了。 看着沈姮出了门,冯嬷嬷奇道:“夏娘子,沈娘子今天这走路的姿势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啊?” “是有些。”夏氏也注意到了,没怎么放心里,真要有个头疼脑热咯着碰着了,阿姮早就说了。她现在就只想阿姮早点生个孩子。 整个下午,沈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到傍晚时分,身体才感觉有些变回自己的了。 晚上,谢俭回来的并不晚,一进居室,见到阿姮已经在床上了,见到他时,不搭理他。 他知道妻子在生气什么,昨晚他确实有些没控制好,谢俭坐到床边,轻声问:“阿姮,还难受吗?” 沈姮本不想理他,但这法子没用,便看着他,很认真地道:“这个月,你别再碰我了。” 谢俭:“……”这个月结束还有十天。 看着他洗漱,原本以为洗漱完便去看书,没想到直接上床了,沈姮奇道:“你不看卷宗了?” “不看了。”他想抱抱她。 “不行。你时间向来规律,继续看去。”谢俭性子变的再凉薄,也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沈姮可不想他贪欢而忽略了正事。 谢俭只得去看宗卷:“三天后宫里要举行赏花宴,四品以上的大员和家眷都可前去,到时我来接你。” “宫里?”以前还要借着孟家或是八皇子的关系才能去,如今是直接受邀了,沈姮想了想:“哪能见到皇上皇后吗?” “能。宫里很多人你都能见到。” 沈姮躺了下来,脑海里闪过太子那个人,太子在的区域还是别走得太近:“阿俭,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并未见过几次太子,同僚只说这位太子有些喜怒无常。”谢俭边翻着案卷边说。 也是。谢俭虽然升了官,可也不是能天天见到太子的,阿俭素来敏感,但言语间对太子并没有别的什么,沈姮寻思自己与太子对视的那几眼只是巧合吗? “怎么突然提到太子?” 这个怎么说?有点草木皆兵了,总不能仅凭一眼就拿来说事吧,沈姮道:“我就随便问问。”说着躺下。 此时,谢俭黑眸渐深沉,这个太子殿下和四皇子都不简单,到底谁才是那个背后之人? 他们谢家和皇家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为何完全查不出一点有关的线索? 待到谢俭将几份卷宗看完,已经深夜,到床上时,沈姮已沉沉入睡。 将人揽进怀里,双手在她背上轻抚了抚,又亲了亲额头,谢俭这才心满意足地睡觉。 转眼,赏花宴到来。 为了这次进宫,冯嬷嬷从头到脚给沈姮准备了一番,既不失体面也绝不会僭(jiàn)越了旁人。 “沈娘子的美,让人看着就喜欢。”冯嬷嬷望着眼前的女人,虽非一眼难忘的美人,但眉眼干净,笑容随和,反正她这个年纪就喜欢看这样有福相的。 “我也觉得我挺美的。”沈姮嘿嘿一笑,她虽有自知之明,但从不妄自菲薄,在亲近的人面前更是自信得很。 就算没有美,一个人,只要自己对自己负责,活着阳光而开朗,别被生活打的七零七落,那些美好的东西也会逐渐往我们身上靠拢的。 夏氏扑哧一笑:“你啊。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大嫂不喜欢我变成这样吗?”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夏氏是真心喜欢现在的阿姮。 冯嬷嬷笑着说:“我教你的那些规矩,你可得记住了,不好出错。一出错,人家印象在那边,以后很难挽回,还会动不动被人说道一二。” “我会谨言慎行的。”进宫的事沈姮不敢马虎,规矩礼仪高于天的时代,一步踏错轻则被人笑一辈子,重则损失惨重。 冯嬷嬷点点头:“婢女不能带进宫,这次只好你一个人去了。”若有一天,沈娘子有这个福气被封诰命,就能带上贴身婢女了。 “嬷嬷放心吧,不会有别的事。”就赏个花,跟着大部队,沈姮觉得不会出什么问题。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16章 好突然 谢俭正等在马车边上,抬头便见妻子一身华服的从门口出来,虽没有珠围翠绕,但容貌明净,特别是眉眼间的柔和,眼中亲善的浅笑,感觉每一样都长在了他喜欢的点上。 “阿俭。”见谢俭怔望着自己,沈姮嘿嘿一笑:“我今天是不是特别漂亮?” “你一直很漂亮。”谢俭下意识的道。 沈姮:“……”好,好突然。 后面走出来的冯嬷嬷和夏氏听见这话,都在心里哟了声,还是第一次听见谢相公(小叔子)夸人呢,长大了。 马车缓缓朝着皇宫而去。 “虞氏病了。”谢俭突然说道。 沈姮正跟谢俭学着坐姿,正襟危坐还是有些累的:“病了?” “你可知她为何这些年与我大哥没有孩子?” 这问题沈姮心里也想过,第一个想法,是觉得俩人没有圆房,可一想这种事只有纯爱情,恋爱至上的那种小说里才有的情节,真正现实里怕没几个人做得到吧:“为何?” “虞郡公一开始就给我大哥下了绝子翤的药。”谢俭的神情无波无澜,眼神却是骇人的紧:“虞氏想要有个大哥的孩子,好以后作为让大哥选择她的筹码,谁能想到断她路的人竟然会是她的亲生父亲。” 沈姮怔忡了好一会:“大哥可知道此事了?” “大哥还不知道。” 沈姮的心情有些复杂,站在旁观者,她觉得这样挺好,被虞氏拿捏的怨气,实在有些大,这样抢人丈夫的女人若再生个大哥的孩子,太气人了。但以牺牲大哥绝嗣为代价来抚平她这个旁观者的愤怒,又觉得自己这种心态很可耻。 这对谢家大哥来说,亦是残忍的。 “看来虞家的人一直防着大哥。”沈姮想到以前的一个疑惑:“大哥变成唐自行,唐家的人一个也不敢吭声吗?”xしewen.com “虽不敢吭声,又怎么可能没气。”谢俭冷笑一笑,唐自行的老家在越州,姒家,彭家亦是。 越州是个好地方啊,在上古时期,可是出过十位皇帝的,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出皇帝。 马车在皇宫大门检查后放行。 约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宫内的广场,所有的马车都停在这里。 赏花宴设在最大的御花园,冯嬷嬷曾说过,御花园共有三殿,以飞英殿为主殿依次延伸,铺展出亭台楼阁,玉石假山,小桥流水。 以四季常青的树种为多,遍植古柏老槐,串以十亭八台,游廊玉阶,磴道盘曲,各种名贵花卉便在其中争相开放,供贵人们欣赏。 不过沈姮此时也顾不得去看周围,这才下马车,谢俭就和各大人纷纷打起打呼。 当身处某种环境下,沈姮发现不必自己刻意做什么仪态自然而然地就端起来,眼前的大人们,虽然胖瘦,高矮不一,但一个个都是五官周正,一身官威,走路都是稳妥的四方步。 打招呼时,大家都是谈吐不俗,偶有装腔作势,溜须拍马,但亦有一身正气,如沐春风的。 内眷们相互认识的,相谈甚欢,不认识的也有好些自来熟,论起交际手腕,一个个都是八面玲珑。 当然,也有社恐的,只在旁跟着丈夫施个礼,便站在边上不再言语。 比如沈姮,她主要是认识的人不多,就谢俭现在的品阶,也没必要主动,以不变应万变最好。 唯一的感受是,觉的自己一年礼节还没现在施礼的多。 今天帝后是在飞英殿设的宴,殿内设了一张张案几。 宫人将他们带到了属于他们的案几旁便离去。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却已经是宫外很多人望尘莫及的位置了。 “我去和几位大人打招呼,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也可以去外面看看花。”谢俭见上司示意让他过去,对着妻子道。 “你忙你的,我能照顾好自己。”沈姮早就想好,今天就负责吃喝赏花。 “阿姮。”彭娘子的声音传来。 “云昭。”沈姮高兴地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庆王府的嫡姑娘刘欣玥也和她在一起。 “这是庆王府的欣玥姑娘,我们打了场马球,才发现性子极为相投。欣玥,这是沈姮,是我来皇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彭氏高兴地说。 俩人见了礼。 “我和沈娘子早就相识。”只是从未深交,刘欣玥笑说,八皇兄如今和孟宣朗几人都走的近,以前还会带着她,成了亲之后,就不再带她玩了。 “欣玥姑娘好记性。”沈姮看着眼前的少女,笑容明媚,举止大方,既不扭捏,也不显娇气,真的很特别。 “走,咱们去外面赏花。”彭氏拉着俩人往外走。 大人们都在殿内寒暄,殿外则是夫人和姑娘公子们。 因着男女没有分开,世家公子都带着自家姐姐或是妹妹和友人们站在一起聊天,格外起劲。 “说是赏花宴,可每年赏花宴过后,总有几家看对了眼结成亲家的,这花可不单单是指咱们看到的这些花。”彭氏笑意深深地对着刘欣玥说:“指不定,咱们的嫡姑娘今晚也会有合了眼缘的人。” “我可不着急,若要嫁,得嫁一个不会约束我的男人。”被说得多了,刘欣玥也有些想嫁人了,可就是没这样的人出现。 沈姮也挺好奇,以后刘欣玥会嫁给谁。 “太子殿下,太子妃到——” 众人忙行礼。 太子进了殿内,而太子妃带着侧妃和众夫人在这里闲聊。 “我过去和太子嫂嫂打个招呼。”刘欣玥走向太子妃。 彭氏点点头,拉着沈姮走到一旁赏花,目光却落在那名侧妃身上:“阿姮,你还记得那位被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救起的斐姑娘吗?” 沈姮点点头。 “听说就是被这位侧妃给算计了,要不然,这侧妃的位置轮不到她。” 沈姮忙看了看左右:“这话咱们可不能说,被人听去了就惹祸上身了。” “我知道。轻轻地说。” 沈姮被逗笑了,想到那位斐姑娘最后被迫在庵堂里了此一生的结局,也是叹了口气。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17章 总有那么一些人 “是纪安叔来了。”彭氏看着不远处说。 沈姮望去,便见陆纪安在宫人的带领了走了进来,边走边和各位大人招呼,长身玉立,温文儒雅,比起上次见到的似乎又清瘦了些。 偶像啊。 啊,收敛,收敛。 “宣朗说,纪安叔打算一辈子孤身一人,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彭氏觉得可惜了,纪安叔多好的人啊。 沈姮微微一笑,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些人,通过学习圣贤之道,拥有着担当天下的广阔胸怀,对整个社会强烈的责任感,继而去实现自我价值。 御花园的奇花异草不在少数,大家相互结伴边聊边赏着花。 时不时地,彭氏会和遇到的夫人们打个招呼,沈姮在边上作陪。 不时地,会有些议论声音传来。 “听说皇后娘娘又生病了,凤印都落入明妃娘娘手中了。” “这么说,真正执掌后宫的人是明妃娘娘了?” “自从大皇子和六公主没了后,皇后娘娘这身体每况愈下,听说……”后面的声音轻的听不清楚。 皇后的事沈姮听嬷嬷说起过,大丛朝这位皇后娘娘生了二子一女,三个孩子如今只剩下太子殿下一人,但这大皇子和六公主却都是在成年之后没的,特别是大皇子,殁的时候都二十了。 沈姮不得不想到这大皇子和六公主可能是宫斗下的牺牲品。 “我见过皇后娘娘,她很温柔,让人一看就喜欢。希望老天能保佑皇后娘娘早点康复。”彭氏低声道。 沈姮点点头:“她们说的明妃是四皇子的养母吗?”方才听人这样说过。 “是啊。”彭氏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此时,俩人所在的地方也没旁人,周围又都是低矮的花圃,彭氏道:“你现在也时常和夫人们一起聊天喝茶,没听说吗?” 沈姮摇摇头,谢俭升四品这才几天啊,都没熟到能聊宫里秘闻的地步。 “太子殿下从小喜怒无常,并不讨皇上的喜欢,皇上最为喜爱的是已逝的大皇子。听说现在的四皇子性子和大皇子反倒有些相像。”彭氏道。 沈姮一听便明白,太子虽是嫡出,可若皇后没了,皇帝又春秋鼎盛,枕边风吹一吹,换储君也不是难事。 有了后娘,亲爹也成为了后爹。 此时,天色已有些灰蒙,宫人陆续开始点灯,给园子平添了一份朦胧的意境。 “阿姮。” “娘子。”谢俭和孟宣朗俩人的声音传来。 沈姮这才发现殿内的大人们都出来了,宫人陆续进殿开始布晚膳。 就在四人说着话时,前头走来几人,刘欣玥和庆王爷也在其中。 “见过王爷,见过龚大人。”见到直属上司,谢俭忙一揖。 龚大人也就近五十的年纪,已经发福,整个人很圆润,就是头发有些稀疏了,他轻抚着须子很是满意地看着谢俭,对身边的庆王道:“这是新上任的中书令侍郎谢俭。” 中书侍郎?刘欣玥惊讶地看着谢俭,上升得好快啊。 “哦?”庆王爷方才走来就看见到这个身形挺拔,长相俊秀的少年郎,还以为是谁家的公子,没想到是中书省的人:“你多大了?” “属下已经十八。” “才十八。真是年少有为啊。”不知道成亲了没,这孩子不管是长相还是前途都配他女儿,庆王爷如此想着,这才看见少年身边还站在个女子,俩人颇为亲近,这一看就是夫妻啊。 细长的嗓门在此时响起:“皇上驾到,明妃娘娘到,宜妃娘娘到——” “走,迎驾去。”庆王笑着快步过去。 很快,明黄的身影便进入了众人视线。 一片恭迎声。婷阅小说网 沈姮虽离明黄的身影有些距离,但并不影响看到龙颜,皇帝是五十开外的人了,有些胖啊,不过身量极高,一身威仪,倒不能说长得有多好看,但那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已经让人觉得他是在场最亮的那个仔了。 谢俭额头一抽,阿姮看皇上的目光太亮了,看来以前确实是他多想了,毕竟皇上都这把年纪了。 “各位大人,请进殿就座吧。”熟悉的声音传来。 竟然是王内侍,换上公公装的人,又笑得六分客气四分谄媚的,明明在迎接着人,实则矜傲得很。 沈姮走过王内侍身边时,因着旻儿的关系,对他格外的有好感,见他不时与进来的大人招呼,便笑着颔首。 王内侍能时常见到谢俭,倒还是第一次见沈姮,没想到这小妮子会给自己这般亲切的一个笑容,心下高兴,点点头。 一番参拜后,是歌舞助兴。 孟宣朗夫妻坐在歌舞的对面,沈姮和谢俭周围都不是认识的人,大家边看歌舞边喝酒吃肉,时不时地互敬一敬,真是不亦乐乎。 “这酒是武家的?”沈姮喝的出来。 谢俭点点头。 沈姮看了看周围:“那今天武晋也在宫里?” “应该在,不过没有见着人。”谢俭也有些奇怪他去哪了。 不知是谁说了句:“祝皇上万寿无疆,圣体康泰,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所有臣子都起身祝酒。 如此连着三次之后,一切才开始自由敬酒。 “小谢大人。”两位大人走过来,也就二十八九的模样:“久仰大名了,今天一见,果然一表人才。来,认识一下。”说着自我介绍起来。 是户部和礼部的人。 沈姮在旁欣赏着阿俭与人的寒暄,余光见到不少姑娘都去外面赏花了,实在是坐不住,放下酒盏看向谢俭,果然见他瞥了她一眼。 沈姮这才离开。 喝了三盏酒,虽是给女子喝的果酒,但也有了些许的醉意。 百花齐放,花香袭人,周围姑娘们不时地笑声传来。 沈姮走上一处假山,方才她走过这里时,似乎看见上面有个亭子,想去吹吹凉风,这才走了几步,一道刻意压抑的声音传来:“放心吧,一切已经做好安排了。非得这么做吗?这可是在宫里啊,真要做了,那个人的一切都毁了。” “这个人留不得,我们都没料到他的影响会这么深。就是要把他毁了,既然他想学他先人一身清正,那便毁了他的清正。去吧。” “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18章 你自己解决一下 沈姮悄然走近,在一处假山后面悄悄探出头,正看见一名宫人打扮的男子离开。 这种事,就,就这么轻易地被她听到了? 沈姮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说笑着的姑娘们,又望着几步外时不时走过的宫人,只有她这处的假山头没有别人。 难不成这是穿越女的福利? 沈姮也不想吹什么凉风了,回去继续喝酒吃菜吃糕点去,就在她下了假山时,见两名宫人扶着一名年轻男子从殿内走出来,那男子看起来是喝醉了。 原本也没什么,但在沈姮看清那年轻男子的长相时,微讶:“夫子?” 陆大人喝醉了? 醉这个字,在此之前,沈姮从没有和他挂上钩,一个那样自律的人,就连和学生们在一起也从不贪杯,更别说是这样的场合。 想到方才假山上听到的话,再看着那俩宫人扶着人突然朝着另一条偏僻的小路而去,沈姮心下一沉,有人准备在宫里对陆纪安动手。 第一反应便是告诉谢俭,目光看向殿内时却见他正被龚大人拉着和众人打着招呼,她现在贸然上前,只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这些人都是成了精的,事情闹大对谁也没有好处,再者,谢俭一时也抽不开身。 沈姮也不敢贸然让周围的宫人传话,看见到不远处和众姑娘们说着话的刘欣玥,想到这位欣玥姑娘的为人,虽然不了解,但那样爽朗性格的姑娘或许能帮她。 “欣玥姑娘。” “沈娘子。”刘欣玥颔首,“你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太对。 “借一步说话。” 刘欣玥跟着走到一旁。 “妇人有个不情之请,麻烦欣玥姑娘去找一下云昭和小孟大人,让他们告诉谢俭,我去找全身闪亮的人了,让他快点来找我。”见刘欣玥不解地看着自己,沈姮也不管了,赌一把,这么久,也不知道那俩宫人把陆大人带去了哪儿:“拜托了。” 看着匆匆离开的沈娘子,刘欣玥挑了挑眉,一个小小四品娘子竟然让她去传话?倒是新鲜。 全身闪亮的人?这世上还有这种人? 想到芷月对这个沈娘子似乎也有些另眼相看,而彭氏也和她交好,看样子似乎确有急事,那就帮一帮吧。 就在刘欣玥要进殿内找彭氏时,一名宫女走到了她面前:“姑娘,太子妃有请。” “跟太子嫂嫂说,我很快就过去。” 宫女拦住了她的路:“姑娘,现在就随着婢子过去吧。” 刘欣玥奇怪地看着她,没搭理,哪知道这宫人又拦住了她:“姑娘,太子妃让您现在就过去。” “我跟你说了,一会儿就过去。太子嫂嫂那里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吧。”刘欣玥拧眉,见这宫女还不让,厉声道:“放肆,你虽是一等宫女,还能越过我庆王嫡女的身份?” 宫女见嫡姑娘生气了,只得让开。 另一边,沈姮找了好一会才又找到架着陆纪安离开的宫人,在一旁某处做了暗号之后又匆匆跟上,直到看到俩人来到了一处阁楼,将夫子放进屋里后又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匆匆离开。 就这样走了?倒抽口凉气,里面不会放了个女人,并且已经干柴烈火了吧? 正想着赶紧进去救人,免得陆大人失了清白,身心都受到重创,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沈姮躲在阴暗里。xしewen.com 她穿来大丛后,一切都没什么起伏,反倒是难事很多,进了趟宫,那么多人在,可偏偏这种事被她给撞上了。 虽说无巧不成书,太巧的话反倒显得有意而为之了。 就在沈姮这么纠结时,方才离开的两名宫人又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女的怎么还不来?” “是啊。明明她什么都听见了,你不是看见她跟过来的吗?” “不会咱们走得太快,跟岔了吧?” “哎哟,我就说,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那么聪明的人。”宫人跺了跺脚:“里面的人药效快发作了,怎么办?” “你等着,我去找。”真是愁死了,他进宫十多年,算计过好几位贵人,还从没有这样跟丢的,猪脑啊。 沈姮听了半天,才觉得这两个宫人口中那个一看不是很聪明的女人可能就是自己。 熟可忍,孰不可忍。 竟然算计的是她和陆大人?呵,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来毁了她和陆纪安啊? 见留下的宫人着急的只顾看着前面,沈姮找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悄悄来到他后面,狠狠一砸。 宫人缓缓转身想看清来人,随后觉得头上一又痛,直接倒地不起了。 看来谁也没比谁聪明啊,沈姮丢了石头赶紧进屋内,就见陆纪安已经醒来。 “沈娘子?怎么是你?你快走。”陆纪安只觉得全身无力又热得很,小腹更是有股子欲奔腾的潮动,他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当着皇上的面对他动手。。 “陆大人,你撑住。”沈姮拉起人,将他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扶着他出门。 “你快走,不用管我。”陆纪安此时连站也站不稳,沈娘子身上有股子好闻的清香,令他内心越发的有股子冲动。 沈娘子在这里,也就是说背后的人算计的是他和沈姮。 这几年,背后之人一直想让他知难而退,甚至几次痛下杀手,目的就是把他从谢俭的身边赶走,这段时间本以为消停了不少,没想到竟然还想把沈姮拉下来。 “这怎么能不管?不看见想管也管不了。”沈姮无语,更别说都是这么熟的人,谢俭也绝不会看着夫子出事。 慌不择路的,这儿也不熟,只能看见路就走。 没想俩人是越走越偏,周围都是高槐大香樟。 实在是太累了,沈姮见不远处玉石林立,想也不想,钻了进去,找了个干燥又能被月光照到的地方休息。 “沈娘子,你可以走了。”陆纪安整张脸都潮红,声音因为压抑得太辛苦而微颤着,额头不时地渗出汗水,看得出来,他忍得很辛苦。 “卑鄙,无耻。竟然给下春天的药。”沈姮咬牙切齿,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内敛不内敛的,干脆的道:“大人,我去外面候着,你自己解决一下,要不然你会爆体而亡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19章 起不了风浪 陆纪安愣了下,明白过来之后整张脸红中泛着青,这种事怎么可能自己就能解决,但也不至于爆体,忍过就行。沈娘子从哪学来的这种想法和说法的。 “应该就在附近,搜。”外面传来声音。 沈姮和陆纪安脸色都一变。 待沈姮扶着人刚出洞口,便见一名宫人突然出现在俩人面前。 “闪亮的人。大人和娘子莫慌,婢子是谢相公的人,请跟婢子来。”宫人说着前头带路。 如此巧合?陆纪安不信,没想沈姮扶着他就跟着走了,奈何此刻他只要一说话就能发出呻喘。 很快,俩人被带进了一间偏殿,候在这里的两名宫人见状,从沈姮手中接过陆纪安。 “娘子,谢大人让你回去赏花宴,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过那般。陆大人这儿您放心,很快就会没事。”宫人说着指明了回赏花宴的路:“这条路都是明路,不会有人对您如何。” 沈姮这才松了口气,没想到阿俭连宫里都有他的人,太好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沈姮回到了御花园,脚步才慢了下来。 殿内丝竹管弦,酣歌恒舞。 内外花香扑鼻,欢声笑语。 沈姮会觉得自己方才遇到的事,好像做了个梦一般,如果不是背后一身的冷汗。 殿内,谢俭和孟宣朗与众位大人在聊着什么,另一边,刘欣玥和彭氏正和一些夫人们说笑,没有人注意到她进来。 沈姮坐回了角落的位置上,抚了抚冰凉的额头,正欲给自己倒点小酒压压惊,想到夫子的事,哪还敢喝啊,别说喝,就连桌上的菜她都不敢吃一口。 只能时不时地看向谢俭,希望他早点过来时,一名宫人走了过来,施礼:“谢夫人,龚夫人请您去赏花。” 龚夫人?沈姮又看向谢俭,龚大人和他在一起,便点点头。 龚夫人很年轻,也就三十岁左右,长的颇有几分姿色,想到那龚大人近五十的年纪,明显,眼前的龚夫人肯定不是原配夫人。 不过幸好,龚夫人不仅仅是请了她,身边还围着好几位不停对她赞美着的夫人,沈姮自然也是跟着附和。 与之相对的,是不远处尚书夫人那边亦是如此。 朝堂上的党派从夫人的小团体里就能见一二。 “娘子。”谢俭的声音响起时,人已走了过来:“下官见过龚夫人,各位夫人。” “哟,谢俭啊。瞧瞧,咱们的小谢大人可真是一表人才。”龚夫人打量着谢俭,眼中可不像对沈姮时那般冷淡,看着是真喜欢得很。 “我娘子今天身子不适,就不多陪各位夫人了。”面对众夫人的打量,谢俭习以为常,气定神闲。 在一大片沈娘子好福气中,沈姮跟着谢俭朝着御花园外走。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太子和侍丛从飞英殿里走出来,那侍丛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道:“殿下,失败了,陆纪安不知去向。”xしewen.com “这个女人竟然没有上当。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太子冷笑一声:“杀了陆纪安吧,留着只会碍事。” “是。那这个女人?” “区区一个弱质女流,起不了风浪。” “是。” 另一边,谢俭拉着沈姮才走到花园的角落里,便检查沈姮是否受伤了。 “我没事。”沈姮将方才发生的事说来,也将满脑子的疑惑问出来:“阿俭,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和夫子?是党争吗?” 若是朝斗党争,臣子之间这种恶毒的方式历史上可绝无仅有,读书人都讲究礼义廉耻,有所为有所不为。 就算毫无下线的,如今党争也没白热化,还没到这地步吧。 “不是。”谢俭牵着妻子的手朝着停车的场地走去,他的面色阴沉,眼神凌厉,在黑夜中丝毫不隐藏:“那个人欲将帮我之人都赶离。还记得谢长根吗?” 沈姮点点头。 “他曾威胁每一个族人,不可对我家伸出援手。”也因此,谢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众叛亲离,整整六年。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背后那个人操纵的?”沈姮突然明白,也就是说,有人要孤立谢家。 她那会儿还以为谢氏族人都是烂心子的,竟连一个好人也没有。 可她和大嫂对阿俭也很好啊。 为何直到今天才对她出手?不不,今天这事,看起来像是顺带了她一下,目的是重创夫子。 想到在假山时听到的话,其中一句是“这个人留不得,我们都没料到他的影响会这么深。” 此时,有宫人从旁走过,俩人都不再说话。 上了马车,马夫驾车出宫。 沈姮才问出心里疑惑:“那人为何要这般针对谢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了。 “暂时查不出来。”谢俭放于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父母只是普通百姓,大字未识,一生在田地里劳作,连南明都没有出过。 “阿俭,会不会跟皇室秘辛有关,只是我们这身份还涉及不到,所以查不出来?”沈姮想来想去就只剩下这个可能了。 谢俭点点头:“夫子也是这般说的。” 所以,他一直在查所有的皇室秘辛,最多就是后妃之间的算计,被人陷害,又要去陷害谁,皇上有四位皇子二位公主便是这样没的。 可与他家也没什么关系。 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大人,到了。”车夫道。 这么快?沈姮打开帘子,发现马车来到了一处陌生的民宅前。 “夫子在这里,阿姮,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夫子。” 沈姮点点头,见门打开,开门的人是古锋大哥,目送着谢俭进了门,这才放下帘子。 想到自己和陆纪安被算计的事,咬牙切齿,太恶毒了。 很快,沈姮的想法转到了皇家秘辛上,谢父或是谢母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或者谢家大哥的身份? 可没道理阿俭到现在也查不出来。 到家时,夏氏和冯嬷嬷正等着她讲赏花会的事。 沈姮不想让她们担心,只讲了一些热闹,讲完时问道:“嬷嬷,宫里可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辛?” 冯嬷嬷笑道:“自然是有的,能在宫里生存的人,哪一个没有秘密啊?” “那您说几个。” 见两位娘子一脸专心听的样子,冯嬷嬷失笑:“我离开太久了,有也忘了。还指望着你回来时,有什么趣事拿来消消闲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20章 动静不小啊 她在宫里时还只是个小宫女,虽在教养嬷嬷身边长大,但这种事还触及不到,不过宁王府的事她知道的却很多。 旧主的事,都是过去的事了。 谢俭回来时,沈姮刚洗漱完,正躺床上想着事。 “大人如何?” “没事了。”谢俭想到方才和夫子所聊,心情有些沉重,明显,背后的人是要对夫子痛下杀手了,还连累到了妻子,但他的能力却还远远不够不上。 要快点,再快点才行。 沈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阿俭,今天来帮我们的几位公公是八皇子的人吗?”除了八皇子,沈姮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帮着谢俭。 “不是。”妻子涉险,谢俭觉得应该让她知道一些事:“他们是越州姒家的人。必要时,可以为我所用。” “姒家?”沈姮怔了怔:“刘芷月那个婆家?” 谢俭点点头。 “你和姒家相熟?”完全没有迹象啊,上次那姒家少主和刘芷月回家探亲,也没见两人有所交集。 “以前不熟,现在比较熟。”而且是越来越熟,这一年多来,很多事都是姒家在背后鼎力相助,自然,他的回报也绝对会对得起这份相助。 这是沈姮压根就没想到的事,越州姒家? 见妻子嘴巴微张,谢俭长指一伸,吧嗒一声,合上,道:“真正和姒家接触是在给宣朗去越州接亲时。” 大丛的宗族力量极为强大,甚至当今皇帝都会忌惮,每任皇帝都想收了宗族权利,但从没有做到的。 “你和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沈姮对那个姒家少主可没什么好感,渣男一个啊,也不像会无缘无故帮人的。 “不过是朝堂上的一些事。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以后他们还会有孩子,为了家人,谢俭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眼前温柔望着自己的谢俭,沈姮知道这一块他玩得很溜,心里还是有些忧心:“阿俭,你一定要更加小心。” “我会的。” 俩人相拥而眠,正当沈姮要入睡时,察觉到有什么一直自己的小腹,猛地睁开眼睛瞪着谢俭:“睡觉。” “阿姮,今天在落英殿内,我恨不得能立刻赶到你的身边。”谢俭亲着她的额头,一路往下:“幸好你没中他们的计。” 她也是留了个心眼,主角的福利没有,配角的灾祸倒是一大堆,虽然不至于步步为营,但也是要小心谨慎的。 “阿姮。”谢俭覆上了她,只有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才有一种真实感。 沈姮想拒绝,但这家伙一口一个阿姮,叫得这般缠绵,这心也就软了下来,应了他。 倒是脱衣的动作他已经是无比娴熟啊。 可对于谢俭一碰就燃的行为,沈姮还是挺不适应的,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温柔呢。 百万字的开始,咦,竟然打上了马赛克?苍天呐,太过分了。 啊~~算了,不能描写过多,影响大家身心健康。 结束。 转眼是五月。 这期间,龚夫人给她下过一次帖子,她携了礼拜访,龚夫人说的话,都是让谢俭好好跟着龚大人,而她沈姮呢,只要和她在一起,绝不会亏待了她,家里人若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她,只要肯花银子云云。 沈姮自然是给面子地应着,她和好几位世家妇,官家夫人交际,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直接的夫人,龚大人好福气。 中旬的时候,万州传来八百里急报,敌军突袭,半个万州破防,我军死伤一万多人。 细作的事又在皇都闹得满城风雨。 沈姮早早地关了铺子到家。 “五天了,这次的动静不小啊。”夏氏一边缝着衣裳一边说:“听说这次会打败仗,就是因为细作的原因。” 沈姮一边吃着大嫂买来的桑葚一边点头:“不知道这细作能不能被抓到。”都抓了一年多了。 “希望早日抓到吧,闹得人心慌慌的。” 沈姮的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刚来大丛时,觉得百姓安居乐业,这朝代真的挺好,如今随着谢俭官做大,她接触了一些事后,倒是不这么乐观了。 在后世中,大部分的人都将大从的灭亡归于大奸臣俭,但也有一些声音认为是大从气数已尽,皇帝的不作为,朝廷的腐败是最为主要的原因。 现在她挺认同这个说法的,只怕大丛朝的里子已经腐朽不堪了。 “对了,嬷嬷呢?”沈姮回来半天,也没见着冯嬷嬷出来唠嗑,以往这种事,嬷嬷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被宁王府来的嬷嬷叫了去,说是王妃有请。”夏氏话音刚落,听得珍珠在外面喊:“嬷嬷回来了?” 冯嬷嬷走了进来,神情沉重,还叹着气。 认识到现在,沈姮和夏氏还没见过冯嬷嬷这般模样的,夏氏忙放下针线活,和沈姮一起起身扶过冯嬷嬷坐下:“嬷嬷,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家也不是外人,冯嬷嬷一脸心疼地说:“我可怜的姑娘,这成亲还不到一年,那薄情寡义的姑爷就要纳妾,这不,姑娘去闹,不小心跌了跤,才知道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 纳妾?沈姮想到了彭云容,不会是她吧? “那孩子没事吧?”因着冯嬷嬷之故,夏氏对这位嫡姑娘也是满怀好感。 “还好没事。要不然王妃定得赶去越州替姑娘做主。”冯嬷嬷冷哼一声:“宁王府的姑娘,岂是能让他们这般羞辱的。” “这姒家少主太过分了。”沈姮想到那日假山中看到的,就算要纳妾,好歹场面也要做一做,成亲半年而已,让刘芷月的面子往哪搁啊,想到谢俭竟然还同这样的人合作,更闹心了。 “嬷嬷,嫡姑娘已经是天姿国色,被她看中的女子难不成比嫡姑娘还要好看?”夏氏问道,她从没有见过像嫡姑娘这般漂亮的女子了。 冯嬷嬷冷哼一声:“那女子哪比得姑娘。仗的不过就是和姑爷青梅竹马。你们是打死都想不到,那恬不知耻的女人会是彭家的嫡三姑娘,也就是孟家彭娘子的嫡亲妹妹。” 婷阅小说网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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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谢俭回来时,夜色已浓。 洗漱之后,沈姮说了嬷嬷讲的事:“你可知道了?” “不过就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宫里好几双眼睛正盯着姒家呢。”谢俭将长衣放在屏风上,那姒启并非拘于儿女情长的性子。 “手段?怎能拿女子的清誉作为掩人耳目的手段?” “若非彭云容巴巴地把自己送上去,又怎会被人利用?” 沈姮被噎了下,彭云容这种行为,她也唾弃,自甘堕落只能说自找苦吃,可同身为女人,就是看不惯姒启的这种做法,他若拒绝个彻底,不信彭云容还会这样:“堂堂越州序首贵公子,也不该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彭云容已被送去了乡下的庄子,这事也算落了幕。”谢俭道,其实这样的利用对于他或是姒启来说都不算什么。 不自爱的人,还想让别人爱她?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善良之人。 尽管夫子常说“丈夫之高华,当以品为重,本真不凿,不失赤子之心,是为大丈夫。”xしewen.com 做人对自己要有所要求,可这种想法太过天真,这世上有几个人是这般想的?都只会为自己打算。 哪怕那些为旁人打抱不平的,也只会因自己感受到的喜恶与好坏去打抱不平,片面的很。 下一刻,他痛喊一声,只因脸颊被妻子突然揪住。俩人都已经是夫妻了,她竟然又来这招? “谢俭,你可不能成为像姒启这样的人,知道吗?”沈姮一手揪着他脸,很是严肃地道:“做人要有底线,要不然会被人看不起。” “做大事者不拘……” 沈姮手指直接扭了45度。 “啊,痛,我知道了。”谢俭立即同意。 沈姮这才扭回来,不错不错。 谢俭后退了好几步,揉着被扭痛的脸颊看着妻子,一脸愤恨和指责:“我是你丈夫,是当朝四品官,你竟然敢……” “有问题?” “没有。” “睡觉。” 接下来的几日,平平淡淡。 直到一日下雨天,所有人都在说细作找到了。 沈姮刚到铺子时,就听见客人在跟伙计说着细作竟然在尚书省下的六部,户部刑部兵部吏部都有细作在内。 “不会吧?”柳岗不太相信,和客人唠嗑:“这么重要的地方,细作是怎么进去的呀?” “谁知道呢。都是这么说的,已经传开了。”客人道。 伙计惊讶地问:“六部的大人都是重臣,若是里面都有敌国的细作,还得了?” 是啊,沈姮寻思着这么重要的几个部门若都能在细作,可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这一路往上爬,怎么着也得是好几年呀,突然想到夫子是吏部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受到波及。 晚上,大隗来告诉家里,大人因公务的事,这几晚都不回家。 一家人都有些担心。 接下来两日,事情越演越烈,说是尚书省和中书省都被抓了不少人。 沈姮下午回家时,看到了囚车,一车一车的,连着五人,其中三位大人她有过一面之缘。 “大奸大恶,大丛朝的罪人。”老百姓往他们身上丢烂叶子大骂。 “细作就该下地狱。” “万州一万将士的命就该让他们偿还。” 沈姮心里有疑惑,真的只是抓细作?这么大阵仗?两省貌似都有不少人做了牺牲品,这根本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呀。 此时,一旁的有人道:“听说还有一个人跑了,是吏部的一位大人。” “谁啊?” “好像说姓陆,朝廷正在抓他呢。” 姓陆?沈姮心中一沉,不会是陆大人吧?不可能。 就在沈姮匆匆往家赶时,才发现谢家大门口站满了士兵,赶紧隐于角落中,心中越来越不安,寻思着真的极有可能是陆大人出了事,想了想,朝着厉虎家去。 她得去问问情况,就算厉虎不在,他家有通向城外的地道,陆纪安也极有可能会在这里面。 不过沈姮还是多了个心眼,转进了一个弄堂,这弄堂里都是周围宅子的后门,时不时地敞开着,三步并作两步,她躲进了其中一间宅子。 不出一会,两名男子来到了她消失的地方。 “人呢?怎么不见了?” “头可是说了,绝不可以让这个女人逃了。快找。” 沈姮趁着其中一人跑出弄堂,另一个则去对面那间开着后门的宅子里寻她时,迅速离开,又转进了另一个弄堂里,这才拍拍胸膛:“机智如我,机智如我。” 她就想,既然家里被围起来了,怎么没有人来铺子里抓她?这不科学,没想到还真有人踪她。 这是想借着她顺藤摸瓜呢。 亏她留了个心眼。 这么说来,谢俭也是被怀疑了,陆大人肯定出了事。 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了,沈姮这会反倒格外镇定。 她不了解局势,在外面只会瞎狂,还可能给谢俭制造麻烦,所以这个时候,她应该相信谢俭,相信他能将事情处理好。 因此,一炷香的时间后,守在谢家门口的士兵便看见一名女子拎着一些水果悠哉悠哉的来了。 “辛苦几位大哥了,大丛朝的细作,一定要全部给揪出来。”沈姮笑眯眯地说完就进了家门。 宅内。 冯嬷嬷见惯了世面,对这一切不慌不忙,正吩咐着珍珠和阿蝉该做什么。 夏氏不安地踱着步,听到粗使婢子来禀说沈娘子回来了,忙迎了出去:“阿姮。”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22章 巨变 “大嫂。”大嫂的手都是冷的。 “阿姮,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阿俭出了事?” “朝廷正在查细作,这次闹得很大,不少大人都被抓了。大嫂放心,阿俭没事,要真有事,也不会是围我们家这么简单了。”沈姮安慰着,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是啊。”冯嬷嬷亦道:“夏娘子,你就像往常那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阿姮和嬷嬷都这么说,夏氏心里松了不少,但没有见着小叔子,她这心里还是不安啊。 傍晚时分,柳岗回来了,带回了另一个消息。 “听说这位陆大人是被他的学生给出卖的,东家,这陆大人不会就是陆纪安大人吧?”柳岗问。 还没等沈姮说,夏氏就否定:“不可能。陆大人待阿俭恩重如山,怎么可能把大人出卖?阿俭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谢相公怎么可能出卖陆大人呢。”冯嬷嬷不信。 沈姮也不信,他们既已是夫妻,信任还是要有的:“外面人的话别乱信。” 这一晚,谁都没有胃口,都只吃了几口,在厅堂里等到深夜谢俭也没回来,便各回了居室。 正当沈姮不安地踱着步时,窗户门突然打开,她正待转身,后颈一麻,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待沈姮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嘴被塞了东西,双手双脚被捆,路也格外颠簸,一路往上走,好像在一片山林里,她数次想起身,颠簸得站都站不稳。 用双手将嘴里的布给拿了下来,呼吸顺畅了些。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绑架她? 沈姮不得不想应该是谢俭的仇人,这下得完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下,在沈姮胆战心惊时,帘子掀起,一张熟悉但此刻透着一股子凶狠的面庞出现。 “古锋大哥?” 古锋没应,将她腿上的绳子解开后粗鲁地把她拽了下来。 “古锋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沈姮忙问。 古锋拉着她手中的绳子往山上拽。 “古锋大哥?”沈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慌,古锋一直效忠于陆纪安,他这般模样,难道真的是谢俭出卖了他?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就在沈姮如此想着时,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陆纪安,束手就擒吧。” 是中书令龚大人的声音。 同时,沈姮被狠狠推了出去,在古锋手中的剑抵在她脖子上时,也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也不知是在哪座山上,他们处在山顶,陆纪安和许威立在悬崖边上,崖风将俩人的衣角翻飞,面色都极为肃杀。而他们对面,站着十几个人,沈姮的目光落在了龚大人身边的谢俭身上。 “阿姮?”谢俭见到妻子突然出现在这里,怒瞪着古锋:“古锋,你竟然敢绑架阿姮。” “谢俭,大人待你恩重如山,你竟然如此陷害大人,你还是人吗?”古锋将手中的剑欺近了沈姮的脖子一分:“放了大人,我就放了沈姮。” 沈姮不敢置信地望着谢俭,想问清楚,奈何脖子上的剑紧贴着她。 “放了阿姮。”谢俭拿过手下的弓箭对准了古锋。 “谢俭。”陆纪安的声音透着对这个学生的失望:“这一路,你已经杀了很多人,别再滥杀无辜了,既然你一定要抓我,便来抓吧。” 一旁的龚大人没想到抓个陆纪安这么费时费力,看了那个沈娘子一眼,轻声对着谢俭说:“子玄呐,一个女人而已,我府上的一等女使都比她漂亮多了,这事结束之后,随便你挑,要几个都无所谓。”说着,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抓活的。”一声令下。 “夫君救我。”惊恐的声音传来时,就见一男子拽着另一个女人从林中走出来,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龚夫人。 龚大人大惊失色:“夫人?卑鄙无耻。” 谢俭见龚大人脸色巨变,冷笑一声,道:“龚大人说的是,来人,把陆纪安抓住,其他人不论死活。” “是。” “等一等。”龚大人不满地看了谢俭一眼。 沈姮自然是听到了这句不论死活,她很想谢俭给她一个眼神,哪怕看她一眼,却不想他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时,几把利箭突然从林中飞了出来,直接射向陆纪安。 沈姮见古锋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了,一个反手扣住了古锋持剑的胳膊,脚狠狠朝后踢到他的裤裆,在古锋的惨叫声中,脱离了他的掌控。 古锋也顾不了沈姮,看见无数箭又从林中飞出,前去护陆纪安。 此时,王内侍带着人从林中走了出来。 谢俭余光扫过王内侍,突然拿起箭。 沈姮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看见谢俭手中的箭射向了陆纪安。 发生得太快,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飞箭狠狠射进了陆纪安的胸膛,力道之大,直接将人射飞。 沈姮看着陆纪安掉进了身后的悬崖。 “大人?”古锋和于威见状,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沈姮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对她来说,傍晚之前生活还是很平淡的日常,突然间就这样了,谢俭和陆纪安反目,甚至在她眼前杀了陆纪安。 是在做梦吧? 沈姮带着不相信的眼神一步步走向悬崖。 “阿姮。”谢俭走过来拉住妻子的手,但被甩开。 悬崖下滚滚江水,这条江最后汇入皇都的运河,下面是无数的暗礁,只要掉下去,应该没有人能生还。 沈姮看向谢俭,在之前,她还想过这可能是在演戏,但现在。 “阿姮。”谢俭见妻子脸色异常的惨白,素来清澈温和的黑眸里透着对他的失望,甚至无比厌恶,差点就要把真相告诉她了,但现在不是时候。 ‘啪——’ 沈姮伸手狠狠给了谢俭一巴掌。 谢俭心里一慌,但仍硬着声道:“你先回去。” 王内侍正安慰着龚大人:“龚大人啊,你夫人只不过是中了一箭,还不致命,放心吧,请个大夫,养上个半年就没事了。” 第223章 那不如做宠妃得了 龚大人脸色铁青,又不得不挤出笑容,毕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王内侍说的是。”吩咐着下人将哭得凄惨的夫人给抬下去。 王内侍看了眼另一边的谢俭和沈娘子,沈娘子毕竟是旻儿最为喜欢的阿婶,所以飞箭不会伤着她,走到俩人面前:“谢俭啊,以后你若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洒家啊。” 谢俭朝着王内侍一揖:“这一路来,多亏了王内侍的提携。大恩自不会忘。” 王内侍满意地点点头,他就说,这孩子是个狠的,这四年来帮着他办了不少的事,可太子殿下多疑啊。 一名士兵跑了过来:“禀王内侍,峭壁和周围并未见人,应该是掉进江里了。江底都是被河水冲刷的尖石锋刺,这三人应该活不下来。” “很好。” 看着谢俭对王内侍的恭敬,沈姮的脸色几乎毫无血色,她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谢俭朝着随侍使了个眼色,让其护送妻子回去。 不知走了多久,沈姮脚下一崴,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她要好好捋一捋。 四年了,她和谢俭在一起四年,她相信谢俭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好好地活着。 这四年,她从未想过救赎他,自己都活得艰难,又让她如何去救一个被仇恨蒙蔽了的人。 只在接触中,她还是会放出一个正常人的善意。谢俭会改变,全是因为他心底也是渴望着这份善意的,所以有人拉了他一把,他抓住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陆大人下杀手?一定有隐情。 她得给谢俭一个解释的机会,若连解释也不给他,那她与那些谢氏族人有何区别? 背后突然传来惨叫声,沈姮慌忙转身,下一刻,一把刀挂在了她脖子上。 一天竟然被挟持两次? 宫外的别苑。 太子幽深犀利的目光看着昏躺在椅子的沈姮,对身边戴着斗笠的男子说:“巫师,就让她变成一个傻子吧。” “殿下,每个人都会有执念,这些执念很难全部抹除。”在对上太子阴死的目光时,巫师吓的赶紧说:“小人可以试一试。” 沈姮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里,一时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脑海里迷糊得很。 直到上空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是个傻子,你是个傻子,你是个傻子。” 沈姮:“……”你才是傻子,全家都是傻子:“谁在说话?出来。” 没有人理她,那个声音一直在重复地说着一句话:“你是个傻子,你是个傻子。” 沈姮拧眉,觉得这个不露面的人是不是有些智障啊?一直念这句话干嘛,被念得火大,吼道:“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是了,谢俭?陆纪安?谢俭杀了陆纪安。 她要出去问个明白。 巫师没想到仅仅是施术对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管用,不停地拭去额上的汗珠。 看着昏睡中的女人似要有醒的迹象,一旁的太子已经变得不耐烦:“一个女人你都应付不了?” 巫师只得重新开始施术,但不管他如何运作,椅子上的女人就是不为所动,还骂他智障,是可忍,孰不可忍:“殿下,要不,就像唐自行那样,给她编织一个美梦?这样她也能忘记所有人。” 当年那个唐自行的执念便是替父亲申冤,他就让他变成了大理寺的审案官,还了他父亲的冤屈后,心里的执念一消,再将这些记忆都给抹除给他编织美梦上京考赶,抱得美娇娘。 第224章 原则性的问题 “宠妃?好啊。”沈姮一脸高兴:“不对啊,当今皇上是不是很老了?”好像有这个印象。 唔,巫师看了眼脸上布满阴云,拿着一双讥讽目光看着沈姮的太子殿下:“不到耳顺(60岁)之年。” “太老了,不要。换个。”沈姮盘腿坐在地上,看着白茫茫的周围,想了想:“有没有年轻的大将军,大相爷,25,26岁的年纪,长得英俊非凡,还没娶妻,位高权重又洁身自好,连女人的手也没牵过,我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嗯,就这样。” 巫师一口老血,这世上除了那些太穷长得丑的傻的,哪有二十五六岁没有娶妻生子的?还位高权重?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上榜都得在二十岁之后了,三十岁能当上大官的也是凤毛麟角,还要洁身自好? 陡听着一道喑哑的声音响起:“她哪来的脸啊?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样的。” 沈姮猛地站起:“谁?” 祝由术外。 太子走到昏睡的沈姮面前,他虽然进不去术里,但巫师和女人说话就跟平常讲话一样的。看着眼前这张普通到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脸,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贪婪无厌,卑鄙龌龊,轻浮轻荡,不知廉耻都全了的女人。 “太子殿下,请息怒。”巫师赶紧轻声道,那个愁啊,他正在施术,外面人说话女人是听得到的。 术内,沈姮貌似听见系统说了太子殿下四个字,犹豫了会道:“太子殿下?”她记得自己好像穿到了即将灭亡的大丛朝,赶紧道:“系统,太子殿下不行,他会亡国,是个亡国君啊。换一个。” 巫师张大的嘴几乎能塞进一个鹅蛋,看着已经动了杀气的太子,赶紧道:“放,放肆,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他,他若做了皇上,必成千,千古一帝。” “什么千古一帝,未代皇帝还差不多,系统,这种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沈姮奇了。 “我比你清楚?我为什么要比你清楚?”巫师见太子以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想到眼前人的多疑心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胡说。”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总之,我看不上他,还有没有别的人选啊。”沈姮一脸期待地问。 见太子脸色已经青的没有一点白的地方,巫师拼命擦去额上的汗珠,他明明差不多已经抹去了这个女人前半生的记忆,为什么她不跟着他的节奏来。 “系统,你还在吗?”沈姮问。 太子阴沉着脸,命人拿来了纸笔,在上面写下了字。 巫师一看,忙说:“在,在,没有别的人选了,太子就是最好的人选,你只能做太子的宠妃。” 太子冷笑,区区一个庶民,还敢嫌弃他? “我不要。这太子肯定娶了太子妃,指不定还有好些侧妃呢,这身子还被那么多女人用过了,要来干嘛,我有洁癖。”沈姮高声道:“算了,不穿了,你送我回去吧。” 太子殿下瞪大眼睛看着中了祝由术的女人,她说什么?他的身子被那么多女人用过了? 巫师突然大口喘着气,他发现自己竟然控制不住祝由术了,这个女人竟然想强行醒来,他的精神力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此时,房门打开,又走进来了两名戴着斗笠的男子,其中一人再次将一些药粉吹进了沈姮的鼻内。 沈姮看着眼前的白雾一点点消失,正开心时,瞬间,白雾又开始变浓,伸手不见五指,高声喊:“系统,既然你找不到我的目标人物,那我便不穿。” “这可由不得你。” “你不过是系统,既是为人类服务,怎可高于人类?”沈姮怒声道:“我要出去。” 下一刻,白雾开始一点点消散。 巫师泪流满面,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这个女人能轻易破开他的术:“你敢,你敢?” “我为何不敢?”沈姮是真生气了:“我虽然爱刷短视频,爱追剧,爱玩电脑游戏,但我从不会沉迷,更不会被它们所支配,它们可以点缀美好生活,但绝对无法高于生活。” 她在说什么啊?巫师要疯了,他好想疯啊:“你,你若离开这里会死,知道吗?你活不了。” “我一日三餐吃的既营养又丰富,每天还会慢跑一个小时,周末还和朋友周边游,红灯停,绿灯行,礼让行人,还做好事扶老奶奶过马路,既无飞来横祸,也无无妄之灾,就算天有不测风云,那也顺其自然,生死岂是你一个系统能决定的?”她又不是快死了才穿的。 既听不懂,又说不过,而且这个女人还一身正气,巫师精神力受到重创,猛地吐出一口血,被人抬了出去。 “系统?你还在吗?”好一会,都没听系统说话,沈姮喊了声:“生气了?哎呀,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可以沟通沟通嘛,不伤感情哟。” 祝由术外,太子和另外两名施术的巫师都瞪大眼睛看着似要醒来的沈姮。 太子闭闭眼,嘴角扬起一丝狞笑,很好,变得有趣了,拿过纸写下一行字交给巫师。 沈姮正奇怪时,听得系统道:“太子虽然有了太子妃和侧妃,但也是形势所迫,事实上,他连碰都没有碰过她们。” 这系统的声音真是说变就变呀,沈姮想了想:“也是,好像大丛朝到他这一支绝后了,他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 两巫师同时看向太子,是啊,太子殿下到现在都没有子嗣,随即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吓得跪在了地上,哎哟,他们怎么反倒被这个女人的想法牵着鼻子走了。 太子已经有了想杀椅子上女人的冲动,若非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很好,很好,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挑起他的胜负欲来。 “我求您了,您就做太子殿下的宠妃吧,您想要什么条件,都,都答应您。”系统崩溃的声音传来。 第225章 你也别自责 祝由术外。 一名巫师继上一位之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被两位随从给扶下去养伤了。 第226章 白送都不要 沈姮是在一堆干草堆上醒来的,身后是一片废墟,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可以看出即将天亮,她愣看着周围好一会,只觉得脑袋糊得很。 “我的脖子,怎么这么疼。”沈姮揉揉后脖,一揉就痛的她深吸了好几口冷气,脑子倒也清楚了不少,想了想,朝着周围喊了声:“系统?系统?” 什么也没有。 傻愣了好一会,她记得好像梦见系统了,一些记忆断断续续的浮现,因为八卦聊得太起劲,她穿来了大丛,然后…… 所有的记忆开始冲击脑海,沈姮头痛欲裂,像是过了一遍剧情般,最终定格在陆纪安被谢俭一箭射入悬崖,而她自己下山时被偷袭的事上。 “可我怎么会在这儿?”沈姮赶紧查了查身子,还好衣服都穿在自己身上,银子本来就没带,也没被劫色。 “是沈娘子吗?”一名士兵突然出现,激动地朝不远处喊:“找到了,沈娘子找到了。” 很快,谢俭走了过来,蒙蒙晨色之下,他冷峻的面庞没有半分血色,周身似被冰层覆盖,直到眼中印入了沈姮的身影,才有了波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 沈姮看见了他眼底闪过的后怕以及此刻的欣喜若狂。 谢俭轻抚着她的脸,肩,双臂:“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声音都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 想到陆大人和古锋于威三人都被他害的跳崖,沈姮推开了他,强忍着头疼,朝着家里走去。 谢俭低声朝身边人吩咐:“查,一丝风吹草动都不可放过。” “是。” 就在一行人离开后,太子和巫医从废墟里走了出来。 “这个女人还留有着所有的记忆?”太子不敢置信,怎么还认得谢俭? “殿下,您也知道,施祝由术得有一个前提,这个人必须受到重伤,或是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才能施术。就像唐自行那样的。”要是人人都可以施术忘记前尘,那还不得乱套了。 “她在术里的时候,不是已经忘了吗?” “那是因为药力的作用。只要醒来,那些药力自然是过了。”药力是辅助,明显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想忘了这些事。 “她不过就是个女人,你们也应付不了?”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 “这,是小人无能。”巫医委屈地承认,这个女人想的东西太过杂乱,连修仙都出来了,总之一个正常的人,确实很难施术,但也有的人日子过得太苦了,确实一施术就会陷在术中不愿走出来,直到死亡。 像那个谢家大哥,也就是唐自行就这般,现实中遇到了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宁愿在祝由术里如此活着。 还有,他感觉得出来,这个女人的意识里,好像有一个很奇怪的世界存在,哪怕中术后,她的意识并不受到他的支配,自有她的一条路。 太子阴沉着脸,这辈子还没这般晦气过。 若非谢俭至今还在查着他父亲的案子,太过拧缠,他大可以把这个女人给解决了。 沈姮快步往家里走,此刻她头疼得很,脑海有好几个声音在回响着,只想回家先睡一觉再说。 她也知道谢俭跟在后面,现在什么话也不想说。 谢家门口的士兵们已经撤了。 “东家?”开门的是柳岗,他打着哈欠不解地看着沈姮:“您什么时候出去的?大人,您也回来了?” 谢俭点点头,看着连一个眼色都不给自己的妻子。 这会家里的人都还在睡觉,她的离开并没有人知道,沈姮刚进居室,胳膊就被拉住:“阿姮。” “谢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醒来就躺在那里了。除了脖子疼,没别的事。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说,让我先睡一觉。”沈姮疲惫地看着同样神情疲惫的谢俭。 他应该很多天没好好睡一觉了吧,眼下都是淤青。 “夫子没事。”谢俭低声说,目光仍旧有些不安地看着她。 “好。”沈姮点点头。 她有自己的判断,不会片面的去想这件事,她信眼前看到的,也信谢俭,所以不管如何,她都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幸好,没让她失望。 谢俭摸上被打巴掌的右脸,委屈地说:“好像肿了,你瞧瞧。”说着将脸凑近,让她看个清楚。 沈姮看着谢俭确实有些肿的脸:“今天你还要去上差吗?” “不去了。” “那一起补个觉?”她头真的很疼。 谢俭这才注意到妻子的脸色不太对,先前还以为是在生他的气,气他弄丢了她,气他这么对夫子。 阿姮不见至找到也就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先休息。”一切等睡醒后再说。 陪着阿姮一起躺下,直到她入睡后谢俭起身,开门出去:“柳岗,去请大夫。” 沈姮全身心都感到累,但却怎么也睡不踏实,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什么“你是傻子,你是傻子”,还有个变声系统一直在纠缠着她,一会这个声,一会那个声。 说让她去做那个亡国君的太子宠妃,呸,白送都不要,谁爱做谁去做。 随后又看到夫子被谢俭的箭射中坠崖,不,不行,夫子不能死。 谢俭送走了大夫后倒了碗水进来,便听到阿姮在轻喃着:“夫子,夫子……” 脸色极臭的将水碗放下,阿姮对夫子既不是男女之情,为何又总是惦记着夫子?他都说了,夫子好好的没事,只是因为背后的人对夫子动了杀心,他便干脆搅一搅。 借细作这个机会,把四皇子和太子殿下的势力都挫一挫,让俩人都误以为是对方在算计,这也是姒家要的结果。 第227章 瞧,还有一个比我更傻的 沈姮没想到她这一睡,断断续续的睡了整整两天两夜,其间醒来,看到一个少年郎正喂着她粥,她傻傻看了会,道了句:“你谁啊?长的还挺帅。”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看见的是个年轻的女子喂她喝水,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大嫂?” “你记得我,却不记得阿俭了?”年轻女子哽咽着问。 “阿俭?当然记得啊。”说完又昏睡过去。 沈姮时不时地觉得头痛难忍,好像一直有人在跟她抢夺着什么。 无耻啊。 “我的,我的,是我的,好的坏的都是我辛苦攒下的人生经验,谁也不许抢。”沈姮大喊着醒来,猛地坐起。 居室的门打开,谢俭和夏氏,冯嬷嬷一脸忧心地走进来。 “阿姮,你可好点了?”谢俭见妻子脸色比昨天好多了,摸了摸额头,也不烫了,松了口气。 脑袋还隐隐作疼,沈姮看着他们:“我生病了?” 第228章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讲完,沈姮有些累,不知不觉睡着。 谢俭看着妻子的面庞出神,为什么阿姮会有这样的感悟? 不禁想着这四年来的点点滴滴。 嫁过来的阿姮,父母不亲,姐妹不厚,婆家艰难,他对她亦从未有过体贴,可她没有自怨自艾,不像他一样处在黑暗再也走不出来,她得多辛苦才能如她所说的脱胎换骨,还不计前嫌的帮着他,把他也拉出了那个黑暗的地方。 那个时候的阿姮是不是也有那样值或不值的想法?但她最后还是坚定地走了下来。 还有大嫂,一个人撑起整个谢家,在最艰难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想过抛下这一切离开? 而那时的自己在做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的不可靠,才使得夫子对阿姮而言是特别的存在? 身为丈夫,身为家里人的支柱,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心里,他都该是一家人的依靠才对。 “大人,厉虎来了。”阿蝉推门进来,轻声禀。 书房内。 厉虎将这两天和姒家死士所查的事道来:“虽查不出来太子殿下和那别苑有什么有关系,但小的照着大人所说的,朝着和太子身形相似的这些人去查,还真查到了,三前天,就有一位和太子身形极为相似的男子进过别苑,同行的还有三人。” 他和夫子一直以来怀疑的就是太子和四皇子,苦于找不到线索,谢俭想到阿姮昏睡时说出的那句话,虽然有些无稽之谈,但宁可不放过:“继续盯着。” “是。还有唐大人的事,我们的人说,唐大人最近总会看着旻儿公子发呆。他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 “多多注意着,随时来报。”他数次安排能让大哥回忆的事,明明大哥的头疾发作的频繁,为何他就是无法清醒过来?照理说,施术的人也该出现了。 “是。” 接下来的几日,沈姮的精神状态一直有些不太好,干脆在家里养着身子。 让她没想到的是,谢俭不像以前那样早出晚归,而是每天准时回家用晚饭,饭后陪着她散散步。 就像现在这样。 俩人在夜色下走在宅子的游廊中,说着朝中近来的一些事。 “所以现在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斗的很厉害?”沈姮有些好奇:“皇上什么也不管吗?” “储位之争从古都有,皇上也是这般过来的。” 沈姮点点头,从职场来说,这也算是在能力考核中?就是代价太大了。 “对了,我将调去吏部,任吏部侍郎,也就是夫子以前的位置。”谢俭道,心下奇怪,六部都是太子的心腹,夫子的事,王内侍定会在太子面前力荐他,但太子素来多疑,仅这么一件事就取得了他的信任? “去吏部?”沈姮有些惊讶,“王内侍当初将你放在中书令,为的不就是获得一些密件吗?这样就离开了?” “这一次为了查细作,两边的人都损失不少。谁都不会放过这个重整的机会。四皇子和太子殿下都认为我是他们的人,不管在哪个部门,对我都有益处。” “阿俭,你自己要当心。”一个不小心,就完了,又不得不面对。 谢俭点点头,见妻子面色已不像前两日那般的苍白:“今天好些了吗?” “应该没事了。阿俭,我怀疑有人给我吃了药。”沈姮这几天的感觉就像是不小心吃多了感冒药,脑子昏昏的,一开始以为是被人打了脖子,伤到了脊椎造成的,感觉上又不是,副作用还挺大。 “大夫并没有查出你身体有何不对。”他每天都有请大夫过来为妻子把脉,甚至还请了不同的大夫。 沈姮自然也是听到大夫怎么说的了,她对自己的要求不高,身体健康,吃饭备香,顺带事业有成就好了:“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过两天御医会到孟家给彭氏把平安脉,我已经跟宣朗说过,到时你也过去让御医把一把。”谢俭道。 “好。” 让沈姮没想到的是,她病好后去彭家并非是因为把平安脉,而是因为彭氏病倒了,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孟宣朗急了,只好让沈姮去劝一劝,看看能不能劝的动。 而彭氏被气倒的原因,便是听到下人在嚼舌根说彭氏三姑娘彭云容的事。 孟家家主直接将嚼舌根的下人打了个半死不活发配到城外的庄子去,并且下令,若再听到闲言碎语,直接打死,绝不姑息。 看到沈姮,彭氏泣不成声:“非我瞒着你,这种丢脸的事,我实在不愿讲起。我这个妹妹年纪最小,家里也是从小宠着,纵着,谁能知道纵出这副性子,丝毫不为整个家族着想,如今被拘了起来,本以为事情就过了,没想,皇都这边已经传了过来。” “这种事若发生在我姐妹身上,我也不愿跟人提起。”沈姮看着瘦了一圈的彭氏,温和地道:“你也多别想,只是府里的人碎了几句,外面还没有人说。” “但愿如此。你呢?听宣朗说你生病了,本想你好点了去看看你,如今我这般模样,反倒要你来看我。” “我没事了。你也放宽心。这里毕竟是皇都,离越州远着呢。” “我哪放宽的了心。你是不知道越州都传成什么样了,我族里的姐妹们被人笑话,还有外嫁的姐妹们,天天回娘家哭。”想到姐妹寄来的家信,彭氏真是恨这个同胞妹妹。 沈姮也是叹了口气,这种事在现代都要受人指责,这彭云容真的糊涂,而那姒家少主最多也就被人说一句风流,而她的一辈子毁了不说,还连累了亲人。 “前两天宣朗的二婶去参加茶会,遇上了宁王妃,被宁王妃讥讽了几句,就来这里骂我。”想到那日的情景,彭氏又落泪。 “幸好还有小孟大人疼你,他一定会护着你,帮着你的。”沈姮劝道,有的男人疼老婆但依然会左右摇摆,而孟宣朗定不会。 想到丈夫,彭氏心里好受些,夫君确实疼爱自己。 沈姮见彭氏神情缓和了些,对侍候在边上的人道:“秋意,去给娘子端点吃的来吧,一天未进食,身体哪受得了。” “是。” 第229章 这事很惊讶吗 沈姮看着彭氏吃下了一小碗饭,又让她将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愤怒说出来,看着她好受些,这才离开。 就在沈姮在阿蝉的搀扶下准备上马车时,一名婢女从对面走了过来,施礼:“沈娘子,我家姑娘有请。” 是庆王府的婢女。 沈姮望去,见不远处一辆贵气的马车停着,想是来看彭氏的。 王府的马车基本都是玛莎拉蒂,比起自己租的马车,说起来,家里现在的实力是能买的起马车了,可一想到养马还得搭个马棚,再加上保养马车的银子等等,买的起养不起是个大问题,便歇了这个心思,等阿俭官再大点说吧。 “欣玥姑娘安好。” “沈娘子有礼了。”刘欣玥示意婢女扶着沈姮上马车。 这马车上的软垫是真舒服,且都是锦缎,丝滑的很。 俩人见面次数不多,并不熟,因着上回刘欣玥的帮忙,沈姮对这位姑娘是充满了好感的。 “上回在宫里的事,还没有谢过欣玥姑娘。”沈姮真诚地道:“妇人定会备上礼,再去感谢姑娘。” “小事而已,不用挂在心上。”刘欣玥也不问什么事,宫里的事止在宫里,笑着问:“云昭可好过些了?” “我离开时,她刚进了一碗饭。”沈姮细细一想,便知道刘欣玥为何不进去了。 果然,刘欣玥道:“那就好。你也知道我和芷月的关系,见了云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欣玥姑娘确实有些为难。”一边是好姐妹,一边是好友,夹在中间不管是劝还是不劝,都为难,沈姮道:“这种事只能靠云昭自己想通了。” “那姒启真不是个东西。芷月嫁过去才多久啊,他就惹出这种风流债来。”刘欣月冷声道:“若非朝廷规定女子到二十必须得成亲,我这辈子都不想成亲。” 朝廷还有这个规定?沈姮搜索了下记忆,还真有,大丛朝刚建立时,定下女子十六必须成亲,治理百年后,变成十八岁必须成亲,如今六百年了,变成了二十岁,若还是不成亲,官府会强制性给你婚配。 古时人力资源匮乏,种田要人力,打仗要人力,所以每个朝代都有关于强制成亲的律法。 “谁不知道庆王爷最疼爱欣月姑娘,定会为你觅得一个如意郎君。”沈姮笑着说,身为贵勋人家,还能过得如此恣意潇洒,是极少的,连她这个现代人也羡慕啊。 “话虽是如此,但这种事还真得讲个缘分。其实我今日在这儿,也是受我婶宁王妃所托。正巧遇见了沈娘子,便麻烦沈娘下次见着云昭,还请告诉她不用担心宁王妃传出什么。就算我这婶子疼爱芷月,也会看在孟老太爷的面子上给几分薄面的。彭三姑娘那儿,也希望彭家人能看着点。” 刘欣玥说的委婉,但沈姮知道宁王妃讲这话定时十分难听的,点点头:“好。” 目送着刘欣玥离开后,沈姮去了铺子,如今铺子已经上了正轨,每天都有不少的盈利,加上柳岗目光独特,每次进的货不是客人所需便是在客人审美上,可以说前景一片大好。 傍晚时分回到家,夏氏递给了她一张名帖。 “尚书令秦夫人的名帖?”沈姮惊讶,这可相当于是宰相夫人啊:“明日美人湖赏荷?” “咱们阿俭可是出息了,这才去了吏部,就被秦大人如此看重。”夏氏笑的鱼尾纹都出来了。 冯嬷嬷亦为谢家人感到高兴,谢相公这仕途着实顺,日后定是大相之才啊:“帖子上写的美人湖在皇家别苑里,每年这个时候,宫里的主子会邀请夫人们前去赏荷,而这些夫人也会带上一两位得力下官的娘子前去开开世面。自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后,这些年的赏荷宴都是太子妃主持的。” 晚上谢俭回来时,沈姮将名帖给他看了。 “你身体若还累着,就推了。”谢俭担心妻子的身体。 “我身体没事。秦夫人第一次相邀,若是不去,岂不是很不给面子?”好歹也只有一两位得力下官的娘子才有这名额啊,沈姮将名帖放好,把冯嬷嬷给准备的衣服拿过来:“这身衣裳怎么样?” 谢俭仔细看了看:“穿在你身上肯定好看。” 这嘴可真甜,她喜欢听,沈姮愉悦地将衣裳放在屏风,又去挑首饰,明天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谢俭看着妻子里的首饰虽买了些撑门面的,但平常也不会戴这些,而头上戴的一直是他送给她的银簪子:“下次休沐日,咱们带着大嫂一块去饰铺看看首饰。” “好啊。” 沈姮将明天要搭配的首饰放在一旁,转身时见谢俭正在看一封信,随口问了句:“谁的信啊?” “沈源。” 沈姮愣了下:“沈源?他怎么给你写信?”自去年围猎场一别,便再也没见过他,沈家大姐来信时说过,沈源不见了。 “可能这个世上,他只有把你和我当成了他的亲人吧。他还让我问你安。” 沈姮听得迷糊,沈源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俩人之间除了那几次见面,着实没什么关联:“你知道沈源去了哪里?” “他现在是越州姒家的门客,姒启还挺器重他。” 沈姮的唇张成了o字形。 谢俭好笑地看着妻子,长指一伸,啪嗒一声合上:“这事很惊讶吗?” “沈源成为了姒家的门客?你让他去的?”宁王妃为了刘芷月算计沈家人,让他们再也不要出现在皇都,结果,沈源变成了她女婿的门客。 第230章 千穿万穿 皇家别苑离塔兰皇家围场很近。 其实就是个极大面积的园林,沈姮到时,陆续有不少官夫人到,有几位识得,笑着见了礼,结伴进去。 殿宇楼阁,到处都是精致的雕刻,伴着周围各式奇花异草,假山玉石,各位夫人们欢声笑语,都很开心。 “哇,好漂亮的莲花。” 众人已经来到了美人湖,湖风吹拂,清香扑鼻,沈姮也惊叹于湖上那开得正盛的粉莲,白莲,黄莲,但更让她喜欢的是湖两边以廊相连,以五个亭子连接,再朝左右蜿蜒,人能走上去近距离赏荷。 身边服侍的阿蝉谨记嬷嬷的叮嘱,众夫人身边跟着的婢女都是一等二等女使,规矩礼仪都是教导过的,因此要多多注意别人的举止,女使怎么做,她也要学着,这样才能不使沈娘子丢脸。 “龚夫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声。 几位夫人迎了上去,另有几位夫人虽含笑施礼,只站在湖边赏莲,未有动作。 沈姮自然也是迎了上去施礼,只不过站在最后面。 龚夫人目光扫过沈姮,听到丈夫说那小谢大人去了吏部,如今看着这沈娘子还是懂规矩的,心下很受用。 此时,又有人笑着说:“秦夫人也来了。” 本是站在湖边赏莲的几位夫人热情地走向秦夫人。 龚夫人冷笑一声,站在原地未动。 沈姮则随着夫人大潮,一起朝着秦夫人施了一礼,反正她这个级别,见了她们都得施礼。 “龚夫人,”秦夫人不到五十,保养得宜,看着就像是四十左右,圆润的身子让她看起来挺有福相,她笑容亲切地走过来:“几日不见,越发地容光焕发了。” “多谢秦夫人夸奖。”龚夫人皮笑肉不笑。 秦夫人笑得越发温和,这龚夫人孙氏毕竟年纪还轻,又是位年轻的继室,被龚大人捧在手掌心里宠着,心思都写在脸上,几次交锋下来,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反倒是已逝的原配夫人,颇有几分手段。 “这位是沈娘子吧?”秦夫人看向沈姮的目光带着长辈的和蔼。 “见过秦夫人。”被点名了,沈姮上前施礼。 第231章 世间美味 “瞧瞧这嘴,可真会说话。”秦夫人瞟了龚夫人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我听说这次抓细作,有位夫人还受了伤,也不知道是哪位,可真是倒霉。“ 龚夫人脸色一变,只觉得受到箭伤的位置突然疼痛起来,这伤口原本还要好好养上好几个月才会好,但她不想被别人乱嚼舌根,旁人不知道,这秦夫人是明知故说,让她难堪啊。 太子妃轻抿了口茶,招牌式的浅浅笑容,不一会温柔开口:“走吧。那边的莲花开得更好看。” 这一次,沈姮走在了秦夫人和龚夫人的身后,一下子上了好几个官阶。 阿婵想跟在娘子身后,但不管她如何挤,身边两位宫女硬是不让她上去,只得有些委屈地跟在后头。 沈姮自然也注意到后面了,这两宫女倒是大胆,她被太子妃器重,她们却如此对待她的贴身婢女,着实奇怪,因此一边留意着前头人说话,一边也留了个心眼给后面。 湖上的曲廊都有栏杆,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个小埠(bu)头,供宫里人清理湖面。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刘欣玥的招呼声:“太子嫂嫂,这儿有并蒂莲,你快来。” 这么呼,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前头。 就在大家高兴地走过一个埠头时,沈姮发现身后的宫人朝自己挨近,出于警觉,她微微一侧身,便见那宫人双手已经做出了推她的动作。 四目相对。 宫人赶紧收回了手,瞟了眼四周,见大家只顾看着湖中莲花,赶紧像是没事人似的规矩的走着。 沈姮:“……”什么情况? 宫人每次抬头,便见着眼前这位谢夫人正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如此抬眼四五次,依然如此,干嘛一直这样盯着她看,很怪耶。想到太子殿下的吩咐,完不成任务怕是小命休矣,一时竟无计可施。 也不知道这谢夫人是如何得罪了睚眦必报的太子殿下的。 沈姮一直在想自己是何时得罪了太子妃,这太子妃身边的宫女竟然想把她推下河?看这样子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可这手段,也太明显了吧。 这是为了达成任务,只要不被别人看到就行了?反正到时可以抵赖? 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刘欣玥所在的埠头,她正让宫人用竹子把那并蒂莲勾过来。 “当心些。”太子妃叮嘱。 沈姮很是自觉地走到了秦夫人和龚夫人的后面,总之离埠头越远越好。 “太子嫂嫂,这个送给你。”刘欣玥将摘到的并蒂莲递到太子妃面前。 “真好看。”太子妃欣赏了会,交给身边的宫人:“回去放到太子殿下的御书房。” “是。” 太子妃亲昵地拉着刘欣玥边赏荷边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已近中午了,就在大家回到岸上,沈姮松了口气时,一名宫人匆匆来禀:“太子妃,皇上带着明妃娘娘还有几位大人来这儿纳凉,太子殿下也在。” 太子妃有些惊讶。 夫人们一听,赶紧整理了一遍本就整齐的衣着,很快就见明黄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除了明妃娘娘和龚大人秦大人几位重臣,王内侍在,谢俭竟然也在。 一番礼毕。 “这才入夏,天便如此炎热,美人湖这边清凉一些。朕便带着几位爱卿来这里批折子,也算是犒劳大家的辛苦,各位夫人尽欢便是,不用拘礼。”皇帝说话中气十足。 沈姮对着谢俭眨眨眼,还能跟着来这里,本事很大嘛。 谢俭也见到了妻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枉他一番撺掇秦大人说服皇帝过来。 皇帝身边的太子殿下阴沉着一张脸,犀利的视线扫过在人群里极不起眼的沈娘子,自然也看到了她和谢俭的眉目传情,亡国君?不做太子宠妃是原则性问题? 什么东西?她配吗?也不瞧瞧她自个是什么货色。 还想做太后?女帝? 此时,王内侍细长的声音传来:“各位夫人赏莲也累了,请进殿内休息,明妃娘娘说了,每人赐一碗冰镇神仙豆腐。” “多谢明妃娘娘。” 神仙豆腐?沈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东西,满是好奇。 殿内已经安排好了筵席,每人一座,夫人们照着丈夫的品阶落座后,便有宫女端了一碗绿色类似豆腐脑的东西上来。 沈姮想到方才那侍女对自己所做的事,眼前的东西她再好奇也不敢下口了,但若一口也不吃,被人看见会被视为对明妃的不敬,只得拿起勺子弄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下一刻,一脸痛苦,实在是太苦了。 “真清口。” “是啊,放了蜂蜜后,又甜又清口还凉爽。”夫人们喜欢的声音此起彼伏。 甜的?沈姮看着眼前的神仙豆腐,明明苦得不行,不信邪的又吃了一丁点,差点吐出来。 “夫人,”候在身边的宫女问道:“神仙豆腐是不好吃吗?”声音不大,但在眼前坐了十七八人又无喧哗的殿内,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沈姮:“……” 上座的明妃也注意到了这边:“何事?”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宫女施了一礼说:“婢子见这位夫人尝了点神仙豆腐便一脸苦相,似不喜欢娘娘赏赐,才问了一句。” 什么叫不喜欢娘娘赏赐? 又不能实话实说,明妃赏赐的东西,大家都说是甜的,只有她说是苦的,既是不识好歹,也让明妃对她印象不好,万一传出闲言碎语,让有心人造谣说是明妃娘娘在针对自己?她真是说不清了,沈姮觉得身边这个宫女肯定是故意的。 何深仇大恨啊?要用如此手段针对她? 吃肯定不能吃,这里面定加了不少苦性东西,若她真一口吃完,指不定拉肚子。 沈姮起身,神情平静,声音温和地道:“禀娘娘,是妇人近来身体不适,吃什么都带着苦。听身边的几位夫人说神仙豆腐好吃,妇人却只能靠想象,不免遗憾。”随即再抛出个问题,盖过这个问题:“妇人斗胆,想再向娘娘讨要两碗神仙豆腐,带给家中长嫂和嬷嬷,也让她们品尝一下这世间美味。” 第232章 千古一帝,万世流芳 顿时,议论声起来:“这神仙树可是极稀有的,娘娘能赏赐已是恩典,她竟还要两碗带回去。” “就是。也好意思开口。” 刘欣玥疑惑地看着不远处的沈姮,开口说:“这位夫人倒是疼爱家人。”朝着明妃撒娇道:“娘娘,那我也要带一碗给父亲尝尝。” 皇帝最为喜欢的便是庆王,因为庆王从小贪玩,从不会打王位的主意,也因此格外喜爱这个侄女,明妃娘娘自然也是宠爱着:“好,别说一碗,庆王爷想吃什么时候都可以。”对身边的宫女道:“也给那位夫人送去两碗吧。” “是。” 事情才告一段落。 沈姮松了口气,余光见到身边站着的宫人已经不见了。 所以,到底是谁在针对她?想来想去也不可能是太子妃,毫无交集不说,她不过是个小官之妻。 用完冰镇神仙豆腐,明妃娘娘拉着太子妃去偏殿休息了,恭送走了娘娘和太子妃后,夫人们这才起身离开。 因着皇帝留臣子们批折子,沈姮也只好先回去。 才走出殿门,一名宫人叫住了她:“沈娘子,谢大人请您在那边的亭子稍候,他一会儿就过来。”也不等沈姮说什么,施礼离开。 第233章 这个是她最担心的 沈姮看着指着自己的手指头,这是很不文明的手势,指了好一会了,话也不说,心里被她说的太高兴了?福了福:“那妇人先告退了。” 说着,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迅速离开。 看着眨了个几眼就消失在眼前的女人,太子殿下心里的这口气才缓过来,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这张嘴就该缝起来。向来只有他玩别人的份,哪有他被人玩的份? 沈姮等转了个弯再也看不见太子殿下了,这才坐到一旁的大石上拼命抚着胸口:机智如我,机智如我。 “沈娘子,您吓死婢子了。”阿婵也是松了口气:“婢子还真以为您要跳湖呢。”心有余悸啊。 跳湖?沈姮摇摇头:“阿婵,你记住了。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一件事,可以让我们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不过方才的事,打死她都不想再经历一回:“咱们赶紧回家。” 这个太子殿下怎么就这么让人讨厌呢。 别苑外面马车也就只剩下三四辆,还有几位夫人估计是关系好,正说着话。 沈姮会上马车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声音“她哪来的脸啊?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样的。” 奇怪的,声音和太子殿下的声音突然间重叠。 沈姮猛地坐直了身子,想到上个月连着几天的头疼,还有梦里那些奇怪的事,这个声音好像就是在梦里出现的。 那消失的一个时辰,回来之后头疼欲裂,昏睡了三天,大嫂说她偶尔醒来连阿俭也认不出来,好像失了忆。 “失忆?” “沈娘子,怎么了?”阿蝉见沈娘子一直在自言自语,轻问。 “没什么。”为什么太子的声音会出现在梦里?八竿子打不着啊,沈姮脑海里突然跳出三个字:祝由术。 不可能,为何要对她施祝由术? 大胆猜测一下,要是那一个时辰真的有人对她施祝由术了呢?是太子搞的鬼? 原因是什么? 沈姮大惊,梦里好像有人让她做太子宠妃来着,太子看上她了?竟然想让她做他的宠妃? 就她这姿色? “沈娘子,您真的没事吗?”阿蝉担心地看着沈娘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阿蝉,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阿婵愣了愣:“沈娘子温柔贤惠,对婢子们又好,在婢子心里沈娘子是最美的娘子。” 额,行吧,沈姮自我感觉还是挺好的,但也知道自己并非绝色美人。 不对不对,偏题了,像太子这种身份的,发生了事绝不可以朝着男女情事上去想,毕竟谢家大哥也中了祝由术。 灵台瞬间清明了下,祝由术跟太子有关? 回到了家里,像以往每次一样,沈姮跟大嫂和嬷嬷说了说赏莲宴的事,同时将带回来的神仙豆腐给她们吃,放心吧,她下马车时用银簪子试过毒了。 下午去了铺子,沈姮心思也没在做生意上。 吃完晚饭就开始等着谢俭回来。 让沈姮没想到的是,谢俭回来时,还带回了一碗冰镇神仙豆腐。 “这个神仙豆腐是用神仙树的叶子做的,只有百年的神仙树叶才可以做出来,而这样的树大越只有两株,尝尝吧,一点也不苦。”谢俭拿过妻子手中的账本,将碗推到她面前。 “你知道早上在殿内发生的事了?” 谢俭点点头:“我还知道你和游玩到此的屈原大人聊了会儿天。” 沈姮老脸一红:“这个,我是骗人的,当时那太子……” 谢俭修长白皙的手轻捏住了她的下颚,微抬,俯下身亲了上去。 这次的亲,很温柔,亦很缠绵,多次的练习,他已经能控制力道,哪怕再忘我。 第234章 我想凭实力 沈姮静静地听着,所有的事她都能记的起来,太好了,没有被洗脑:“所以,我没有被施祝由术?哪有一点也不忘的?” 这也是谢俭迷惑的地方,想到一件事:“你那天说的系统到底是什么?” 这个让她怎么说呢?沈姮想了想:“你可以把它当成神仙一样的存在,就是你想要什么跟它说,它很灵验。但有时,也会有条件。” “灵验?所以,你才会说你要做太后,做女帝?” 沈姮:“……”干笑两声:“它也没同意啊。” 谢俭把妻子所说的所有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系统的声音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还会变声。” “变声?” 沈姮点点头。 谢俭目光一动:“可是三个不同的声音?” “对。你怎么知道?”沈姮有些惊讶。 “太子殿下身边跟着三位能施祝由术的人。” 沈姮愣了下:“你是说,我认为的系统其实是施术的人?” “所以,你想做太后,女帝这些事,他们做不到。祝由术必须以现实的事为支撑,就像我大哥这样,脱离这些无法实现。”就算他们答应,皇上也不会答应啊,谢俭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妻子的异想天开倒是救了她一次,随即却有些后怕,若阿姮脑子里不这么想,怕是真的会忘了他:“而太子宠妃是他们能做到的。” “我不做太子宠妃。”沈姮想想就一阵恶寒:“可他们为何要对我这么做?” 这个问题无解。 谢俭想到谢氏族人对自己一家的恶意,大部分人是受到了谢长根的指使,而谢长根也是受了人好处,而父亲的冤案到现在也查不出来,夫子离开时留下一句:“或许查到最后,什么也不是。” 夫子说的不明不白,他也没有追问,不管如何,他一定要一个结果。 第二天,天气阴暗。 沈姮今天和谢俭同时起床,出来时听见嬷嬷在跟下人们说:“梅雨季要来了,大家都要做好准备。” “是。” 珍珠从灶房出来,朝着几人施了礼:“大人,娘子,嬷嬷,可以用早膳了。” 夏氏忙习惯了,虽说有了婢女侍候,但一家的三餐还是喜欢亲自来,今早煮了南瓜粥,又买了两张大饼撕开分了,还有小笼包。 见三人进来了,边放筷子边问:“阿俭,武公子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大嫂为何这么问?” “今天我带珍珠去买小笼包时,武公子一直在偷看一位卖帕子的姑娘。还让身边的两位小厮换着去买帕子。一看就是喜欢那位姑娘。”夏氏最后一个坐下。 冯嬷嬷笑道:“看来武公子的真命天女出现了。”武家父母竟然不在意门第,只讲心意,真是太少见了。 “大嫂,那姑娘长得如何?”沈姮有些好奇。 夏氏想了想:“胖乎乎的,不能说多好看,也没有阿姮高,但这姑娘家里的教养肯定很好。” “哦?这倒是难得。”冯嬷嬷有些好奇,卖帕子的姑娘都是普通百姓,她并无轻视之意,只百姓家只重生计,注重女子教养的极少。 “能让武公子看上的姑娘,定有可取之处。”沈姮想到武晋常被孟宣朗说小孩就觉得好笑,“看来,咱们很快就可以吃喜酒了。” “孟公子和武公子好久没来咱们家了,阿俭,你何时请他们来吃饭吧,陆大人……”夏氏神情一黯,想到陆大人这心里就难受:“陆大人怎么可能是细作呢?阿俭,朝廷当真查清楚了吗?” 谢俭点点头,夫子去了越州的事只有他和宣朗知道,要不是担心宣朗的性子惹事,他也不想告诉他。 就在一家人沉闷地吃着早膳时,柳岗进来道:“大人,门外来了位姓欧阳的年轻人,说是您的兄弟。” “欧阳恩?”沈姮奇道,他们认识姓欧阳的也就那个要做大将军的少年了,他在战场啊。 谢俭目光一动:“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风尘仆仆的欧阳恩走了进来,伴随着哈哈大笑声:“谢兄弟,我回来了。大嫂好,弟妹好,这位嬷嬷好。” “欧阳恩,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沈姮惊呼。 夏氏赶紧让珍珠再准备个位置:“还没吃早膳吧,快坐下吃一点。” 欧阳恩也不客气,大咧地坐在谢俭身边:“是没吃,多谢大嫂。”这才对着沈姮说:“一言难尽,我们边吃饭边说。” 一大家子人这才知道欧阳恩当兵的这大半年,在边境全力杀敌,几次出生入死,甚至九死一生,可五次立下军功都被抢了,心灰意冷之下索性要了调令回皇城。 “现在好了,连留守禁军都做不了。”欧阳恩极为灰心的说:“我就继续做我的小衙役吧。” 看着被打击得不轻的欧阳恩,沈姮确实觉得这小子也太倒霉了,去当兵时还是热血青年,这还不到一年,就心灰意冷:“就没有人管管吗?战场那么多将军,一个人也没有站出来为你说话的?” “我就是个小兵。谁愿意为我出头?我连主将的面都见不着。”欧阳恩喝完第二碗粥:“再说,主将也不会把我这个小兵放在眼里。” 谢俭只喝了一小碗粥,吃了两个鸡蛋,再小半张饼,便不再吃:“想要做将军,不见得非得在战场。” “可只有战场,军功来得快。” “宣朗说过,他可以让你去做御林军。” 欧阳恩没有一脸高兴:“我想凭实力当上将军。” 谢俭:“……”有关系不用,真傻。 “欧阳,不要泄气。”沈姮为热血青年打气:“是金子总会发光,你为人忠义又侠气,失去了你是军营的损失。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大将军的。我们相信你。” 欧阳恩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人这么说他了,虽然心里还是高兴不起来,但信念一直在:“弟妹说得是。我一定会成为大将军的。” “要不,”夏氏开口:“欧阳,你去奉国寺拜拜菩萨吧,那儿的菩萨可灵了。” “好啊。”欧阳恩点点头。 “菩萨若能显灵,这世上还会有这么多不公之事?”谢俭淡淡道。 见欧阳恩又有些灰心的样子,沈姮笑着说:“为什么菩萨有的灵,有的不灵呢?不灵是因为菩萨相信我们能做到啊。” 第235章 一直是拔苗助长 谢俭无语地看着妻子,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这种话,又见大嫂积极的点着头,识趣地不再说什么。 欧阳恩若有所思:“弟妹说得有理。” “来,再吃一个鸡蛋。”沈姮把自己的鸡蛋给热血少年吃,见谢俭好笑地看着自己,瞪了他一眼,可别来扫兴了,只要心里斗志不灭的人,鸡汤是很管用的。 要的就是精神上的支持。 欧阳恩暂时没地方可去,便先在谢家住下。 夏氏将从未用过的厢房让珍珠给收拾起来,又让阿婵去给欧阳恩准备热水沐浴。 沈姮回屋里稍微打扮了下自己,贵妇圈走动的多了,梳妆打扮也变成了习惯,直到满意了后这才去铺子,出居室时,见欧阳恩正站在廊上看着厢房方向悄悄抹眼泪。 这小子在哭?哭什么? 大嫂夏氏正和珍珠说着话,说欧阳恩刚从边塞回来,得给放软被这样才能睡个好觉,又说他是谢俭极好的朋友,一定要当家人一样侍候着。 沈姮不明白这些话有什么好让人感动的,大嫂对别人向来这般态度。转而想到欧阳恩是孤儿来着,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虽说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但作为孤儿,被欺负时,内心的受伤肯定也是更甚吧,再加上这大半年都被人欺负,还被抢了军功,心情肯定很失落难受,如今突然间被温暖,情绪起伏便大了些。 就这样还能长得如此开朗乐观,真是不容易啊。 为了避免撞到时的尴尬,沈姮回了居室,在窗口看着欧阳恩跟大嫂道了谢进厢房休息了,这才出去。 到了铺子,沈姮对着柳岗道:“柳岗,你给欧阳恩准备一双鞋,再给他买上两套成衣。” “是。东家。” 晚上的时候,孟宣朗,武晋都来了,俩人听到谢俭派来的小厮说欧阳恩回来,都不太相信。 “你这孩子,要回来也不会在信里说一声。我最后给你的信还是十天前寄出的。”孟宣朗捶了欧阳恩一拳。 孩子?众人囧囧地看着他。 欧阳恩听着只觉得亲切,大笑地拍着他的肩膀:“我军营里还是有兄弟的,他们会帮我收着。” 一起过来凑热闹的彭氏脸上写着无奈,对着沈姮道:“就爱装大,真是没完没了。你是不知道,我家瑜姐这才几个月啊,他前几天正抱着她玩呢,突然有感而发,说什么以后瑜姐儿嫁人了,他可怎么办呀。” 沈姮:“……” 彭氏的声音刚好厅堂内大家都能听到,一时目光落在孟宣朗身上。 谢俭听着,这话确实像孟宣朗会说的。 孟宣朗脸一红,微责地看着妻子:“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 武晋听得哈哈大笑。 “你这娃,有什么好笑的?”孟宣朗哼了声:“想到十五年后我家姑娘要嫁人了,我可舍不得。” “娃?”武晋不满孟宣朗很久了,“我告诉你,我爹娘过几天就要去给我提亲,一年之内,我肯定成亲。” 一时,众人的目光又落在武晋身上。 沈姮和谢俭想到早上大嫂所说,互望了眼。 “谁啊?”孟宣朗好奇死了:“哪家姑娘?” 见大家都一副想知道的模样,武晋张嘴就要说,转而一想:“还没成呢,现在说的话岂不是毁了姑娘家的名节?很快你们就知道了。明年的今天,我肯定已经成亲。”说的一脸自信,他都已经和人家姑娘说上话了。 “好。那我们等着喝你喜酒。”沈姮笑道。 很快,大家又聊起欧阳恩军营里的事来。 听得欧阳恩道:“我又不傻,军功次次被抢,索性便不再冲前面。也亏得去年认识的朋友在禁军里做了教头,帮我弄了张调令,要不然还真调不回来。” “那你为何不回禁军啊?”武晋问。 “没脸回去。” “我和阿俭可以举荐你进御林军。”孟宣朗以前就有这个想法。 欧阳恩摇摇头:“我想一步步靠自己走。” 谢俭淡淡道:“欧阳恩,别傻。在军营,别人都有后门,唯有你无门可走。可在皇都,你能走后门,别人无门可走。你为何不走?你既已吃过这种苦,就该吸取教训。” “是啊。”欧阳恩点点头,这话深表赞同。 谢俭嘴角一抽,睇了孟宣朗一眼,点什么头,轮到他自个呢?倔得很。 欧阳恩有些纠结:“我不耻这种行为。”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恩怨分明。 “大家都不齿这种行为,但这些大家,大部分人只恨自己不是可以走后门的这个人。”谢俭的声音很平静,这就是官场,也是人性,更是世间。 “对。”孟宣朗点点头:“欧阳,在皇都,我和阿俭都可以成为你的依靠,你不用受这种委屈。” 谢俭冷看着孟宣朗,希望他下次跟他吵时,也能像今天这样脑子如此清楚,而不是次次像被驴踢过似的。 第236章 作用都不大 两天后,欧阳恩准备去御林军。 御林军和禁军都属于帝王直管,保卫皇家安全的,不过禁军还要维持皇都的治安,大事上都会动作禁军,像上回查细作,欧阳恩也在。 而御林军只负责皇家一脉就够了,像狩猎,帝王出巡等等都由御林军管理。 沈姮让柳岗把新买的新鞋子和衣裳交给欧阳恩:“欧阳大将军,加把劲。” “欧阳,你把这里当成家,有空了就回来。”夏氏亦道。 欧阳恩心里感激,他何其有幸,从小遇到这么多好人,关心着他,照顾着他,虽然父母将他丢弃,但他相信父母也定是有说不出的苦衷,从今往后,他一定加把劲来回报所有人,大声道:“好。” 谢俭同欧阳恩一起离开。 目送着俩人的身影消失后,沈姮这才去铺子,因着还要去进点货,让柳岗拉了马车去。 昨晚小雨绵绵,尽管一早上就停了,路上还是坑坑洼洼的,直到来到了大街,才都是青石铺路,好走了一些。 沈姮掀起小帘子正看着街上小摊小贩们的忙碌,目光扫过角落时,看见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正展开她的帕子摊位,姑娘长得很圆润,不到一六零的身高,五官虽不怎么出彩,但肌肤白净,穿着也干净整齐,梳着极为简单的发髻,只有两样简单的头饰,可往那里一站,不知为何,还赏心悦目的。 只能说气质挺出众。 “柳岗,停下马车。” 就这么点功夫,已经有两名姑娘走过来买帕子,也没见说什么,姑娘们直接就买走了。 沈姮看了不远处的大饼摊位,这条街她很少走,但大嫂却常在这里买大饼,而这位姑娘又和大嫂那天形容得很像,不会她就是武晋想提亲的那位姑娘吧? “东家,有什么事吗?”柳岗见东家看着不远处的姑娘,问道。 “你等我一会。”沈姮下了马车走到那帕子摊位前。 “娘子买帕子吗?”姑娘一见来了客人,笑着招呼。 姑娘的笑容很有亲和力,沈姮因武晋的关系,已经先入为主的带着好感:“我看看。”这一看不得了,精湛的绣艺,这色彩完全像是把景物给复制出来了:“可真漂亮,来三条帕子。姑娘怎么称呼?” “您的帕子。”宗姑娘将帕子仔细包好交给她,还是第一次问她姓的娘子:“我姓闵。” 此时,一名十一二岁男孩子神色匆匆地跑来:“二姐,爹醒了,他要打大姐。” 闵氏一听,赶紧将摊上的帕子一收,也来不及拿木架子,朝着沈姮略微歉意地笑了笑,便拉着弟弟回家。 沈姮看着姑娘消失在转角,这才上了马车。 闵雨青一回到简陋的家里,就看到大姐害怕地蜷缩在角落里,双手使劲扯拉着头发,嘴里喃喃着:“别把我卖去青楼,别把我卖去青楼。” “二姐,都怪我,我洗衣服时没有注意到大姐进了爹爹的屋里。”小男孩愧疚地说。 “二姐知道你尽力了。”闵雨青摸摸小弟的头,说着来到了大姐的面前,将她轻轻抱拥在怀里,温柔地安慰着:“大姐,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人会把你卖进青楼。” 在她的安抚下,女子混乱的目光似乎有所清醒,也不再喃喃,安静了下来。闵雨青将大姐扶进屋里后,这才走向了另一间由柴房变成的居室屋。 屋内很干净,一张一人床,一桌一凳。 床上躺着一名不到五十的中年男子,面色狰狞,见到宗雨青进来,浑浊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怨恨,张大嘴想大骂,却是怎么也喊不出来,欲挣扎起身,整个身子却只有手能动。 四年前,家里突然来了小偷,趁他喝醉时绑住了他,还蒙了他的眼睛,把他的腿狠狠地给打断了。这是二女儿对官府的说法,但他知道不是,他的腿肯定不是小偷砸的,他甚至怀疑是眼前这个二女儿干的事。 闵雨青坐在凳子上,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凳面,坐姿端正,整个人看起来温婉而又规矩,她安静地看着男人,不管床上的男人如何面目狰狞,她神情未变分毫,不一会起身,安静地离开。 傍晚时分,又下起了雨,雨势极大。 六月的梅雨不痛快,天气还粘潮。 夏氏和冯嬷嬷熨烫着一家子的衣裳,阿婵和珍珠则整齐收叠着。 “前襟这边折错了。”冯嬷嬷眼尖,对着珍珠说。 珍珠吐吐舌,重新开始折。 “大嫂,嬷嬷,我回来了。”沈姮进了耳房,拍拍身上的雨水。 阿婵忙给沈娘子拿去干净干燥的毛巾,又把准备好的姜茶端过去。 “大嫂,我今天见到你上次说的姑娘了。”沈姮将姜茶一饮而尽后,把姑娘的长相形容了遍。 夏氏点点头:“就是她,铺子离大饼铺子不远。” “我还从她那里买了帕子,呀,今天铺子太忙,落在铺子里没带回来。”今天进货,又忙着找仓库,一忙起来随手一放,沈姮笑道:“武公子的眼光还是极好的,那姑娘的模样挺招人喜欢。” 谢俭回来时,已经是深夜。 沈姮边看账本边打算盘,如今有柳岗在,她也就核对一下。 “你每次看账,头都这般低,小心得眼疾。”谢俭扶正了她:“下次多点一只烛。” “好。”好一会,沈姮才将账本给核对完,抬头见谢俭望着窗外想着什么。 “怎么把窗户打开了,外面湿气重。” 谢俭赶紧将窗户关上。 “你有心事?”沈姮难得看到谢俭凝重的表情。 “夫子来信了。”谢俭从袖内拿出一封信给她。 沈姮打开信看了看,信中详细写了何为祝由术,特意指出,若是一直唤不醒谢家大哥,很可能是他不想面对现实,这样的话,不管做什么,作用都不大。 不想面对现实,是因为现在的生活太过美好吗?若真是如此,那就难办了,沈姮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大哥并非会沉迷于富贵之人。”这点谢俭坚信。 第237章 让我觉得熟悉 “可是阿俭,都过去七八年了。”沈姮也不愿相信谢家大哥会是沉迷于眼前美好生活的人,但人心这东西真的说不准。 这种富贵的生活,又是当朝大员,妻子还是郡公府的嫡女,世上没有几人不喜欢。 谢俭道:“父亲出事的时候,大哥是一家人的依靠,他说过,一定要查出真相。又怎会轻易妥协?” 沈姮明白谢俭的感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哥若不愿面对现实,肯定不是因为沉迷于眼前的富贵。我担心……” 见谢俭面色沉重,沈姮问道:“担心什么?” “你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在上坟时遇见我大哥那会他说过的话吗?他在给一名撞死在大理寺门前的妇人上坟。” 沈姮点点头,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我怀疑那人是我母亲。”谢俭握紧略微有些颤抖的双手,他以前一直就有这样的怀疑,但什么也查不到,同时,心里亦生了怯意,不敢再往下查。 “不可能的。”沈姮也曾一闪而过这个想法,但她真不愿去相信这会是真相。 “祝由术三年一次,而大哥重伤之时被施过术,之后他便进了大理寺当差,在妇人出事后,他又养伤半年,安插在虞府的人说,当时大哥应该又被施了术,我怀疑那时祝由术是失效了。” 沈姮怔怔地看着他。 如果那妇人真的是谢母,她选择撞死在大儿子面前,心里该是多么的绝望啊,而谢家大哥得多痛苦。 好半天,沈姮才找回声音来:“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许久,谢俭都没有说话,直到烛火突然熄灭,不知不觉间,蜡烛已经烧光了,听得他道:“重演一遍当年之事。” 这一晚,沈姮辗转难眠,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一小会,醒来时,谢俭早已经上差去了。 天空灰蒙蒙的,正下着小雨呢。 第238章 本就是个游戏 谢俭回来时,看到大嫂不停地抹着泪,阿姮在边上安慰着,她们是知道大哥的事了。 “阿俭,你回来了?”沈姮松了口气。 谢俭点点头,走到夏氏身边:“大嫂,大哥很快会把以前的事情想起来的。” 夏氏突然起身,双手狠狠打在谢俭身上,哭着道:“你会害死你大哥的,你会害死你大哥的。” 沈姮愣住,忙去抱住夏氏,拉开她:“大嫂,阿俭不得不这么做啊。” “旻儿爹他不愿意想起,是因为太痛苦了,他承受不住啊。”夏氏哽声道:“你们让一个承受不住的人清醒,会害死他的。” “那大嫂你呢?那旻儿呢?”谢俭沙哑着声音,哪怕内心情绪翻腾,也已经习惯不表露在外:“你没有了丈夫,旻儿没有了爹爹,而我大哥,却变成了别人的丈夫和爹爹,他本就是这个家的人,他该回来。那虞郡公一家是害他变成这样的凶手,他这是认贼作父,认贼女做妻。” “那你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法再去伤害他。你大哥对婆婆是最为孝顺的,如果那妇人真是婆婆,他让她怎么承受得住?” 沈姮看着心痛不已的大嫂,大嫂一直在为大哥着想:“大嫂,大哥若一直不愿醒来呢?难道一直任由他这么下去吗?” 夏氏望着谢俭和沈姮好一会,才疲乏地坐在凳子上:“你们不懂这种痛苦,一个人想要活下去,他得有点支撑,他心里得有点光。我有你们,还有陆大人的帮忙。他却什么都没有,甚至里外不是人。” “长痛不如短痛。”谢俭道:“大嫂,大哥必须想起来。我相信大哥能挺过来。” 看着阿俭坚信的模样,夏氏沉默不语。 这一晚,俩人陪了夏氏许久才回居室,谢俭安静地坐着想着事,沈姮想陪着他,到后面实在支撑不住,不知不觉地睡着,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床上,应该是阿俭抱着她上的床,而他估计一夜未睡吧。 第二天,天气虽然还阴着,阳光隐隐穿透云层,梅雨季看着就快过去。 冯嬷嬷正坐在屋檐下细细打量着昨天送给她的帕子。 “嬷嬷很喜欢这帕子吗?”沈姮走过时问道。 “喜欢。绣这帕子的姑娘隐藏了实力啊,而且,还故意不让人看出她师承何处。”冯嬷嬷笑道:“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瞧这绣法,要是放在皇都最大的绣坊里,能值上个一两银子呢。” 沈姮原本没什么精神,一听她花了几文钱买的帕子竟然值一两银子,惊呼:“真的吗?” “是啊。不过她只是个庶民,艺高于人,众必非之,如此藏拙,于她有利。”冯嬷嬷感叹:“是个聪明的孩子。” 沈姮拿出怀中的帕子细看,没受过这方面的熏陶,完全看不出来,绣活为何要藏拙,仅仅私人摊位,也不是开什么铺子,不至于遭到同行嫉妒吧。 “对了,夏娘子今早起床时眼睛都是肿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冯嬷嬷道,心情看起来也不好:“沈娘子昨晚也没睡好吗?”没什么精神。 “嬷嬷,大哥有消息了。只是现在一切不明,还不能说。”沈姮已经把冯嬷嬷当成了家人,开门见山,知道嬷嬷也不会怪她。 冯嬷嬷想到昨晚柳岗说起大理寺唐大人时,夏娘子脸色就变了,而她说起多年前的事时,夏娘子也很不对劲,寻思着跟那位唐大人是不是有关,点点头:“希望一切能好起来。” 灶房里只有阿婵一个人在收拾着,见沈姮进来忙福了福:“沈娘子,夏娘子带着珍珠出去买菜了。给您热着包子呢。” 沈姮见笼上的包子还有多个:“大嫂今早有吃早膳吗?” “没有。夏娘子说没有胃口,吃不下。” 沈姮也吃不下,只拿了一个填填肚子,想到谢家大哥,也不知道此刻如何了,有没有醒?想起来了没? 第239章 很满足了 “我怕?我怕什么?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只是这游戏没必要再继续。”四皇子道,此时哪还有当年的心境。 “我倒是觉得越来越有趣了。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还是你怕我赢了你?就像这储君之位一样?”太子斜眼看着他的四哥,眼中尽是嘲讽和不屑。 “刘榑(fu,多音),若非当年你算计我,太子之位也不可能是你的。你别忘了,大皇子的死,还有三公主的出事,父王和你的母后可都是算在你头上的。”见太子脸色巨变,四皇子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太子刘榑狠狠地将桌上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侍丛吓了一大跳,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楼下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正高兴地跟着掌柜道别,离开时,走路都是跳跃的。 刘榑冷望着这个要做太后女帝的人,谢俭的身边不该出现像陆纪安这样的人,更不应该天天有个笑起来这般开心的女人陪伴着。 那天他真不该一时顾忌而放过她,就该杀了她,一了百了。 想到巫医所说的那些话,留着这个女人还有用处。 沈姮从孟家总铺里出来,脚步轻快,虽然没解决她的事,但和老掌柜聊会天,说说最近铺子的事,还是能获得不少收获的。 到了铺子里,伙计们正说着昨天大理寺的事。 “听说那妇人没撞死,她只是想为丈夫申冤,一直走投无路才这样。” “管大理寺的虞大人可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这些年他手中有多少冤案呐。” “不过那位昏过去的大人胆也太小了。” “东家,回来了?”柳岗见到沈姮回来,赶紧起身。 听到谢家大哥的事,沈姮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又沉重起来:“柳岗,你去看看周围几条街,有没有连着三间的铺子空着的。” “东家,咱们要重新租铺子吗?” 沈姮点点头:“与其开分铺子,还不如把现在的铺子开大,再设专柜。”这是她在路上想到的。 “好。我这几天就去找找。” 这一晚,谢俭回来得很晚。 沈姮和夏氏都在灶房里等着他。 “大哥还没有醒来。”谢俭知道大嫂心里的焦急:“大嫂,你放心吧,虞府有我的人,只要大哥醒了,我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然而,让沈姮和谢俭,夏氏没有料到的是,直到七月中旬,谢家大哥也一直没有醒来。 而这日,家里来了一个人,唐夫人虞氏。 沈姮被阿婵从铺子里叫回来,正要进堂厅时被冯嬷嬷拉住。 “沈娘子,夏娘子交代了,她不想你和唐夫人起冲突,让你不要管这事。”冯嬷嬷拉住了她,是她让阿婵去叫沈姮的,以防万一。 “大嫂会被欺负的。” “你护嫂心切,可这是夏娘子自己的事,她想自己解决。”冯嬷嬷道温声道:“再说,这些年的苦夏娘子都撑过来了,眼前的这点算什么呢?” 既然大嫂想自己解决,沈姮点点头:“我不进去,就在外面听着,若虞氏欺人太甚,我再进去。要不然,我不放心。” 冯嬷嬷也就随了她。 沈姮来到了厅堂门口时,听到堂内的虞然正满是怒火的跟着大嫂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就应该阻止谢俭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唐夫人,那是阿俭的大哥,是我的丈夫。” 丈夫两字,让虞氏脸色一变:“夏氏,你和他不过一年的夫妻情分,而我和他,足足有六七年的夫妻情分。如今他满腹经纶,气宇轩昂,更是朝廷要员,前途不可限量。这些是我虞家给的,也是他辛苦努力换来的,你忍心毁了他?” 沈姮没想到虞氏竟然能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 听的虞氏继续道:“他原只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庶民,现在,他什么都有了。这样的权利富贵,你觉得他还愿意回去吗?他昏迷多天也不愿醒来,便足以证明他心里所想了。” “唐夫人。”夏氏问道:“六年前,撞在大理寺狴犴上的妇人是我婆婆吗?” 对上夏氏平静的目光,虞氏不明白她为何还能这般冷静:“我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这也是她这几天害怕的地方,当年她只知道有这件事,未深究。如今旧事重演,她也觉得蹊跷,逼问大哥,大哥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可夫君昏迷的梦呓中,她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如果那个妇人真的是夫君的母亲,那不管她做了多少的努力,他也定会离开她。 “唐夫人,假的便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不管他和谁的情分最深,他就叫谢偐,而不是唐自行。身为儿子,他要为他父母申冤,身为父亲,他也应该尽到对旻儿的养育之责。”夏氏对上虞氏有些不甘的眼睛,道:“人活着,并不是仅仅为自己而活的。” 第240章 子女双全 谢俭回来时,已经夜深。 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沈姮赶紧给他准备好梳洗的东西,汗巾都亲自递到他面前,等他洗完又给放回去。 谢俭张开双臂:“娘子,给我宽衣吧。” 得寸进尺,沈姮还是听话的去给他宽衣,才解开腰带,便被她抱住。 谢俭紧紧拥着她,声音疲惫:“阿姮,我好累。” “累了咱们就休息一会,吃点好吃的,聊点开心的事,赏赏花,去喝杯好茶,我陪着你。”沈姮温柔地说,她知道这段时间他压力很大。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谢俭拥得更紧了:“好,我会一直对你好,很好很好。” 抱了不知道多久,谢俭才放开了她。 沈姮说了今天虞氏过来的事。 “大嫂一直在为大哥着想,希望大哥醒来之后不会负她。”谢俭道,“我只能唤醒大哥,却无法代替大哥做选择。” 沈姮点点头,今天和虞氏的谈话,她听得出来,大嫂对自己不自信,与其说她认为大哥会变心,还不如说,她对她自己和虞氏一比,没有信心能赢。 “说点高兴的事,武晋要定亲了。”谢俭拉着她上了床:“就在两天后。” 沈姮一脸惊讶:“还真快。说定亲就定亲了。那姑娘是不是姓闵?” “你知道?” 沈姮将那天见过闵姑娘的事说了下。 “应该就是她。” “你也见过她了?”沈姮好奇地问。 “武晋拉着我和宣朗刻意从她面前走过,他还因此和宣朗大吵了一架,说他衣服穿成孔雀那样做什么?” “什么意思?” 谢俭笑了笑:“那姑娘的目光一直在看宣朗,未看他一眼。” 沈姮听的莞尔,接而轻笑出声。 “确实有些奇怪,毕竟三人当中,我最高,长的也最好看,她竟然只看宣朗。”谢俭淡淡地道,习惯性地怀疑了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下一刻,谢俭痛喊一声。 沈姮一手拧起他的脸颊,不悦地道:“都成了亲的人了,以后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这么自恋干嘛,长得好看更要自律。 “知道了,知道了。” 沈姮这才放了他:“这姑娘家具体是什么情况呀?” 谢俭边揉着脸颊边委屈地说:“本是旁边的孝县人,两年前才搬到皇城来。母亲早逝,四年前父亲被小偷所害瘫痪在床,有一姐一弟,她大姐也是在四年前疯了,全家就靠她一人支撑着。” “这姑娘着实不容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沈姮感叹,有些好奇地问:“武晋喜欢她什么?” “他说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很浪漫的理由,沈姮道:“这样的家境,武晋父母能同意?”开明的父母,愿意接收穷人家的女儿为儿媳妇,但若女方家家庭不健全的,再开明的父母也不见得会同意啊。 “武夫人见过那姑娘,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听武晋说,他母亲还挺喜欢的。” 正当俩人聊着时,有人敲窗户。 谢俭迅速起身,沈姮也忙起来。 窗外,一名黑衣蒙面男子轻禀道:“唐大人醒了,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可说了什么?”谢俭紧声问。 “没有。他醒时一直望着床顶,看起来并没有真正清醒。” 谢俭点点头:“下去吧。” 黑衣蒙面男子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下。 见人消失了,沈姮探出头张望,就这么一点时间,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俭拉回妻子,将窗户关上:“他是姒家的死士,如今听我吩咐。” 这个姒家可真不得了,连死士都有。想起方才死士所说,沈姮道:“大哥是不是快要清醒了?” “应该是,他也确实该清醒了。” 武晋的文定之日,沈姮拉着夏氏和冯嬷嬷特意去看礼,热闹热闹,也省得大嫂总是想着大哥的事。 那位闵姑娘照习俗不能出现,因此全程都是由她弟弟亲自接待的礼。 周围也是围了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不过说的都是好话,可见这闵姑娘的人缘极好。 “这孩子才十来岁吧?事情做得可真得体。”冯嬷嬷看着院中这孩子,不管是文定步骤,还是待人接物,每一样都没有出错。 沈姮也觉得这孩子被教得真好,这闵家不会是书香门第或是贵族子弟人家吧,最后落魄了什么的? 见礼要结束了,沈姮三人才离开。 “武公子成了亲,他们这几人就只剩下欧阳恩了。”夏氏笑着说:“也不知道谁会有这样的福气嫁给欧阳这孩子。” “缘分天定,瞧,武公子这缘分是说来就来啊。”冯嬷嬷感叹。 “那是。孟公子的孩子都快周岁了。”夏氏看了弟媳一眼,催着:“阿姮,你和阿俭,也加把劲啊。我看武公子这好胜的劲,指不定他的孩子很快也会有了。” “大嫂。”沈姮哭笑不得:“武公子要到年底才成亲。”这个实在比不来。 “你和阿俭都忙,等你生了孩子,大嫂帮你养。”夏氏高兴地说,她以后给他们带孩子。 冯嬷嬷在旁笑道:“我虽然只剩把老骨头,帮着带带孩子,还是行的。沈娘子要是有这本事,生个双胎,子女双全。” 沈姮:“……” 冯嬷嬷和夏氏相视一笑。 夏氏问起了刘芷月来:“嬷嬷,嫡姑娘现在也快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吧,身体可好啊?” “受着苦呢,前几天我那老姐妹在说,孩子折腾得很,姑娘都吃不下饭。”养大的姑娘如此受着苦,冯嬷嬷心疼:“希望姑爷能多疼疼姑娘吧。” “怀孩子前几个月都会难受,慢慢地就好了。”夏氏真心地说:“希望芷月姑娘能生个大胖小子。” “借夏娘子吉言。” 沈姮静静地听着,在姒家这样的大家族,若刘芷月能一举得男,地位就能稳了,希望她能如愿吧。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谁都没有想到,谢家大哥这一昏迷,昏迷了整整一个月。 当沈姮再次知道谢家大哥消息时,是在八月初的一个晚上。 死士朝着谢俭禀道:“虞家的人对唐大人强行实施祝由术,唐大人醒了过来,但吐了好些血。” 第241章 一切已成定局 “唐大人的身体可还好?”谢俭紧声问。 “唐大人的样子不太好,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他可想起什么来了?” “没有。” 没有吗?谢俭眼中闪过怒气,强行克制着:“退下吧。” 看着死士离开,沈姮才道:“难道祝由术又成功了?” “是祝由术厉害,还是大哥根本就不愿意回到现实?”若是后者,他绝不会原谅大哥。 第242章 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命案?什么命案?”武夫人奇道。 沈姮和夏氏心中一揪,都望向这位管事。 “婢子不清楚,不过都在说宫里来了三名御医。”管事道:“看来是有人受伤了,且伤得不轻。” 这一顿饭,沈姮和夏氏都吃得心焦。 沈姮见惯了大场面,能做到不动声色,说笑如常,夏氏是好几次出错,不是发呆,便是答非所问。 饭后三人回家,武夫人看的出来夏氏有事,就不再挽留。 离开时,冯嬷嬷转身看了那位闵姑娘一眼,这位皮肤白净,长相和身高都不出众,人群中甚至毫不起眼的姑娘,待人接物却让她有种熟悉感,挺有好印象的。 不巧的是,那位闵姑娘也正看着她。 看着冯嬷嬷被夏娘子扶着进了马车,闵雨青松了口气,看来这两位娘子视嬷嬷为亲人一般,那就好。 她来皇都两年,不是没想过认亲,现实却告诉她这是异想天开,她连在自家府邸门口转一圈都差点被打,如今,成为了她的那个假刘芷月还被嫁去了越州。 目送着马车离去,武夫人对着未来儿媳妇说:“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沈夏两位娘子对一个嬷嬷这么好?这位冯嬷嬷是宁王府的老人,还是宫里出来的,可尊贵着。也不知道宁王府那位姑娘是怎么想的,竟然将她赶了出来。听说后来宁王妃几次请冯嬷嬷回去,都没成功。” 第243章 我才跟他相认啊 谢偐望向几步外的弟弟。 “大哥,回家吧。”谢俭走过来,声音难掩激动。 沈姮也走了过去:“大哥,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谢偐欣慰地看着弟弟,长大了,比他都要高了,多俊秀啊,眉眼和娘像极了,娘在天之灵若能看到,肯定很欣慰。还成了亲,弟媳一看就是个善良贤惠的女子,真好。 “阿偐?”夏氏嘴唇轻颤,她有很多话想跟丈夫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叫着他的名字:“阿偐,你怎么,怎么流血了?” 谢偐嘴角溢出鲜丝,本是一点点,随后越流越多。 “黑的?血怎么会是黑的?”夏氏想擦去丈夫嘴角的血,可这血的颜色太奇怪了,月色下,黑的让人心惊。 “大哥?”谢俭脸色瞬间死白,跪到谢偐面前,一手扶着他的肩膀:“怎么会这样?” 谢偐神情平静,他服了毒,就算不服毒,他也没几个月可以活了,他的身体这些年损耗的极重,一年一次的祝由术,对他身体造成极大伤害,已支撑不了多久。 如今,他和谢俭的关系没多少人知道,就让他以唐自行的身份离开这个世间,才能不拖累妻儿和阿俭。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夏氏不明白为何丈夫一句话也不说。 “大哥,你服了毒?”对上大哥的目光,谢俭明白了他所想,着急的道:“我能护你周全,现在的我已经有能力护你周全了。” 谢偐抬起手,就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了抚弟弟的头,是啊,他的弟弟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淘气的孩子了,做哥哥的以他为傲。 “大哥,解药在哪?解药在哪里?”。 谢偐什么话也没说,他满心的愧疚,自责,无脸多说什么。 他在荣华富贵时,妻儿和亲弟却受尽别人凌辱。为兄,为父,为夫,他都没脸再多说什么。 “阿偐?”看着丈夫嘴角的血越来越多,神情也变得痛苦,夏氏压抑的痛哭出声:“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等了你八年,八年啊,我从没有怪过你,没有怪过你啊。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怎么可以。” 谢偐最后一次拥住了妻子,就让他以死的方式保护家人一次吧。 夏氏哭声一停,她感觉到丈夫抱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松开了。 沈姮眼眶湿润,当看到谢家大哥靠在大嫂的肩上不再有所动作时,一手掩面,泪如雨下,她知道大哥有很多他的无奈,很多事都是被动,被逼着的,只站在自己的立场时,她生气,为大嫂打不抱,甚至觉得大哥已经配不上大嫂。 可在看到大哥跪在坟前,消瘦的不成人形的模样时,就原谅了大哥。 这个世上,有像陆纪安这样有信仰,能坚定脚步走下去的人,有谢俭这样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也有像刘芷月因原生家庭而差点把自己毁了的人。 我们允许自己软弱,不堪,无能,甚至偶尔的恶毒,也应该允许别人软弱,不堪,无能啊。 更别说,一切都不是大哥自愿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抛下妻儿,抛下弟弟。 谢俭垂于身侧的双手缓缓握紧,大哥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时,他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打算,可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最终,大哥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大人,有人朝这里来了。”大隗跑了进来,“他们也应该想到了这里,我们得快离开。” 谢俭深吸了口气,吩咐:“带大嫂和阿姮先走。” “我不走,我不走。”夏氏紧紧抱着丈夫,痛泣:“我才跟他相认啊。” “阿俭,不能带大哥一起回去吗?”沈姮擦去眼泪。 谢俭硬着声道:“不能。”大哥的死,是想护住他们,那些人若是找不到大哥,会给他今后造成更大的麻烦。 夏氏不敢置信地看着谢俭:“阿俭,他是你同胞大哥。” “大隗,带大嫂回去。”谢俭不敢看大嫂的目光。 大隗只得狠心地拉开了夏氏和谢家大哥。 “大嫂,阿俭有他的打算,我们先听他的。”沈姮哽声道。 夏氏看着倒在地上的丈夫,心痛的全身都痛,再苦的生活都熬过来了,熬过来了啊,明明能好好地活着,明明可以一家团聚了。 直到大嫂和阿姮离开,谢俭再次跪在了大哥面前,眼中的戾杀之气不再有任何的隐藏:“来人。” 三名死士从黑暗中出来,跪在地上听候吩咐。 谢俭看着这三人,是他这两年训练起来只听令他一人的死士:“将我们来过的所有痕迹抹去。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是。” 一个时辰后。 第244章 案件的落幕 等御林军一走,大家都散去,沈姮才问谢俭小旻儿的事。 没有人料到谢家大哥会突然报仇,旻儿晚上住在王内侍的府邸,白天却是在郡公府里启蒙。 “放心吧,在大哥昏迷的这段时间,王内侍已经将旻儿送去了南山书院。”谢俭本已有安排,没想到王内侍会快他一步,他和王内侍之间虽不怎么亲厚,对旻儿,王内侍确实极好。 南山书院,皇都最好的书院,沈姮松了口气,想到谢家大哥的决绝,心里难受得很:“大哥和旻儿还没有相认啊。” “是啊。”谢俭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侄子说这事。 “还有,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什么也没说。”沈姮觉得奇怪,谢家大哥是当事人,就算要死,也应该把事情先给说清楚啊。 谢俭将所有情绪压下,冷声道:“虞郡公和其长子死了,便已说明了情况。而那位唐夫人还活着,还有虞家的两个孙子。” 沈姮心里咯噔了下,谢俭这话什么意思? “不早了,睡吧。”谢俭疲惫走进居室。 沈姮一起进了去:“阿俭,虞家的那两个孙子不到十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放过他们吧。”她不喜欢斩草除根四个字,很多事,并不是只有斩草除根一条路。 看着阿姮眼中的担忧,谢俭知道是自己方才那句话吓着了她:“我不会朝两个孩子动手。一个人,如果连是不是潜在的威胁都分不清,还怎么做大事?” 能威胁到他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威胁一个杀一个吧。 很多人,并没那种能力。 只是对虞家的恨,也不仅仅只有他谢俭。 谢俭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沈姮能做的,便是上前紧紧拥住了他。 这一夜,无眠到天亮。 就在沈姮有了点睡意时,阿婵的声音她把叫醒了:“沈娘子,您去看一看夏娘子吧。” 沈姮忙起身,连外衣也不披一件来到了大嫂的居室。 夏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捂住胸口,压抑而痛苦地哭着。 看到大嫂这模样,沈姮瞬间又泛起泪水。 “夏娘子这样哭了好一会了。”珍珠在旁落泪,她从没有见过夏娘子哭得这么伤心。 沈姮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坐在一旁陪着。 从灶房出来的冯嬷嬷见到谢俭站在夏氏的居室外,听着夏氏传来的哭泣声,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早起来便听到夏娘子的哭声。 吩咐珍珠和阿婵,今天长工和粗使下人都不得进二门,这才去做早膳了。 这是谢家的一个劫,劫过了,就好了。 等到大嫂睡过去,沈姮才出来,看见谢俭站在门口,轻声道:“咱们别吵到大嫂休息。” 此时,柳岗飞快地从游廊那端进来:“大人,东家,方才我到铺子时,发现铺子里有一封信。” “信?”沈姮接过拆开一看:“是大哥的信。”赶紧给了谢俭。婷阅小说网 整整三张纸,写了八年前发生的事。 当年,谢家大哥在南明的八里亭遇到虞郡公,其长子虞祁,还有唐自行与四皇子,正当他想近一点听他们说什么时,被常服打扮的侍卫发现。 四皇子让侍卫杀了他,却被唐自行阻止,俩人起了龃龉,四皇子恼怒之下拔过侍卫手中的剑杀他,没想唐自行竟然挡在了他面前。 唐自行应该也没料到四皇子真的会下杀手,一剑穿心,故此丧了命。 而谢家大哥在逃跑时,被侍卫从后面狠狠一刀。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成为了唐自行。 他第一次清醒过来,就是谢母在大理寺前拉住了她,哭喊着说他是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认她?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因这妇人已不是第一次拉住他,在他让人赶走她时,没想到妇人会一头撞死在大理寺前。 这些年,他能断断续续的想起一些事来,虞郡公为了阻止他想起,每年都会叫人施术,他的身子本来受了重伤,如此频繁施术之下,身子已经严重亏空。 信中还说了他在大理寺几位信得过的朋友,或许能帮上谢俭的一些忙。 后面几句,是关于虞氏的,谢家大哥希望谢俭能放过虞氏,以及她和唐自行的孩子,毕竟唐自行是因为他而死,还有虞祁的两个孩子,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三页氏的信,谢家大哥没说别的,歉疚,自责,悔恨,什么也没有提起,就像昨天晚上那样一句话也没有说,只讲了一个经过。 也没有提及太子,明显,他见到的那次,太子已经不在。 他知道的,甚至还不如谢俭来得多。 看着信良久,谢俭拿出火折子将信烧毁。 接下来几日,皇都不管是谁都在说是郡公府的案子,但具体情况如何,没有人说得出来。 谢家大哥的死,也换来了这案件的落幕。 沈姮偶尔走过虞郡公府门前时,只看到府门紧闭,白布飘飘。 直到九月,大嫂夏氏才从居室里走出来,整个人瘦了许多,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就在沈姮以为一切会恢复到往常,却听到虞氏带着女儿和两个侄子去奉国寺祭祀时,马儿突然受惊不小心掉下了山坡,除了她女儿,她自己和虞家的两个侄子都不幸而亡,特别是虞氏,一根树枝贯穿了心口。 沈姮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便是谢俭做的,奉国寺这条路,虽有陡坡,但就算掉下去,也不至于要人性命。 可谢俭既然答应过她,就绝不会食言,这点信任,沈姮还是有的。 谢俭回来时,回答了她这个疑惑:“做父母的,又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 “你是说越州的唐家?” 谢俭轻嗯一声:“这些年来,他们迫于太子的压力,还有郡公府在朝中的势力,不得不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今郡公府已倒,自然出手了。” “那虞氏的女儿?” “被唐家领了回去。”谢俭淡淡道,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唐家的人恨虞家的人,哪怕这孩子是唐自行的骨肉,可也流着虞家的血。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45章 我也很好奇 沈姮心中不忍,放过了孩子为什么不放过虞氏呢?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没了母亲,成长之路该是如何的艰难。 可站在唐家的立场,儿子被虞家人杀害,孙女叫了一个了儿子的人七年父亲,儿媳妇甚至还和他相亲相爱,从没有想为真正的丈夫做点什么,哪怕虞氏守节,唐家或许也会网开一面。 虞家这样的结局,沈姮又想到了太子和四皇子,想到了历史的结局。 尽管她并非在她所知道的那个历史中,但照此下去,沈姮又觉得历史的结局会极为相似。 找了个时间,沈姮把谢家大哥的事跟冯嬷嬷说了,太子和四皇子的事,因着关系到皇家,且很多事未明,就没说。 “祝由术?”冯嬷嬷喃喃,她好像在哪听到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虞家的事对谢家而言是重创,对外人而言不过就是个茶余饭后的八卦。 接下来的日子,沈姮不是受秦夫人之邀,便是受龚夫人之邀参加贵妇之间的宴会,还有几位世家妇,有事没事就说起虞家的事来。 有些和虞氏不对盘的,连原因都不清楚,只说她是罪有应得。 也有的抓了点风吹草动,就添油加醋的。 聊起来时,都像真正发生过一样。 很快,随着皇家塔兰围场狩猎日子的到来,虞家的事成为了过去,极少再有人说起。 已经是九月底,天气越发炎热。 夏氏的情绪还是很低落,不过有冯嬷嬷和沈姮的陪伴,精神也是一天天地好起来。 特别是收到旻儿从学院的来信时,说即将参加童生试,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上次去塔兰围场,因着谢俭没什么品级,还是坐孟家的马车去的,如今他虽仅仅是四品,却受尚书令大人的抬爱,因此专车直接到家门口来接。 “阿姮。”彭氏已经早早在城外候着了,看见沈姮,把孟宣朗踢去陪了谢俭,让沈姮坐了她的马车。 就在沈姮要上马车时,听得武晋的声音高声传来:“等等我,我也坐你们的马车。”看来这次围场里的酒又是武家的生意。 “宣朗说武晋最近走路都带风。”彭氏看着武晋上了谢俭的马车,放下帘子时对着沈姮笑道:“可鲜美着呢。武晋对雨青是一见倾心,阿姮,你说一见倾心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见倾心?她听到过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的说法,沈姮想了想闵姑娘的长相,五官周正,但称不上美女,和她一样都是耐看型的,咳咳,越看越好看的那种:“我也不知道。” “我和宣朗是父母之命,不过我也见过他两次,反倒是他,还是在成亲时见的我。我们都不是一见倾心。你和谢相公的事,我也听宣朗说起过。你们也不是一见倾心。”彭氏道。 沈姮点点头。 “可我们都嫁对了人。”彭氏幸福地道。 只看结果的话,沈姮笑笑:“是啊。” 队伍如长龙,朝着塔兰围场出发,等到时,已经中午。 看着眼前围场的进口,沈姮脑海里闪过去年在这里发生的事,那时,夫子也在,刘芷月,沈家人都在,那时的她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之妇。 仅仅一年,很多事都变了。 彭氏看着身边走过一排排的御林军,铠甲在日光之下闪闪发亮,挺直了背脊,端出世家妇的做派来。 如今谢俭所住的帐子和尚书令秦大人很近,离御帐也不远。 宫人跟她们说了帐篷的具体位置后离去,正当俩人要分开时,一名庆王府的婢女匆匆来到彭氏面前:“彭娘子,我家姑娘请您一块去射箭。” “这才到,欣玥就开始练了?我去换件衣裳,马上来。”骑马射箭彭氏都在行,怀孩子的九个月,还有生下孩子的这几个月真是把她憋坏了:“阿姮,你去吗?” 沈姮也跃跃欲试,谢俭教过她骑马和射箭,但想到自己这点功夫会扫了人家的兴:“我还不太会,就不去了。”这几天,她一定要好好练练。 目送着彭氏离去,沈姮正朝着谢俭的帐子去时,就见十几名宫人拥簇着太子和太子妃从不远处过来。 沈姮对太子有阴影,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只得低着头静等人过去。 哪知浅黄的身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这不是沈娘子吗?”太子妃柔和的声音传来。 “妇人见过太子,太子妃。”沈姮施礼。 太子妃颔首:“下午的射箭比赛你可参加?” “妇人不会射箭。”沈姮实话实说。 一旁的太子冷眼讥讽地看着沈姮,瞧瞧这卑微的模样,女帝?太后?屈原?还要有很多下人侍候,啧啧啧,就这长相,还要夫君只疼她一个,宠她一人? 滑天下之大稽。 太子妃看向太子,她好像听见太子冷哼了下,见殿下脸上已经有些不耐,不禁有些奇怪,殿下向来不待见女眷,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表现出好恶,想到王内侍所说殿下现在颇为器重谢俭,再看殿下这样,也不再说什么。 看着一行人离开,沈姮才松了口气。 不远处,士兵们已在搭建晚上的篝火。 沈姮见身边的阿婵小小年纪一副稳重的模样,眼睛却好奇地瞄着四周,不禁笑着说:“帐子里休息一会,我便带你去玩。” “婢子是娘子的贴身侍女,不是来玩的。”冯嬷嬷可是交代过的。 沈姮莞尔,阿婵和珍珠都被冯嬷嬷教得太老成了,珍珠跟在大嫂身边还好一些,阿婵跟着她见世面,那些夫人身边的女使一个个都稳重,她亦有样学样。 “我带着你玩,冯嬷嬷又不知道。”沈姮朝她眨眨眼。 第250章 她能随时逃 沈姮听说过双胞胎相差几分钟几个小时的,甚至一天的,不过两天还真挺少,也就新闻上偶尔听到有隔着半个月出生的。 从皇后那一掐之后,小刘榑近一年没再说话,再次开口,便是鸭子音,明显是声带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也就明白为何太子现在的声音是这样喑哑了。 接下来的画面有些乱,时断时续的,几乎都是小刘榑被皇后虐待的画面,六公主每次都能及时地护下,但想也知道,没护下的次数肯定更多。 就算知道太子是个坏的,沈姮此时还是心生了恻隐之心,成年人受伤都有承受不住的时候,更别说从小受到母亲这样的对待的孩子。 丧子之痛的悲伤是无法治愈,可刘榑也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啊,怎能这样差别对待? 就在这样的境遇下,小刘榑和小六公主一点点长大,而这些年,皇帝踏进皇后宫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画面再次一转时,六公主和小刘榑都长大了,十五六岁的他们躲在一间偏殿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沈姮发现手被太子拽住了,刘榑一脸阴沉地想把她拉走,然而,俩人不管怎么走,也走不出这间偏殿。 就在沈姮奇怪时,皇后压抑的声音突然传来:“刘榑根本就不是本宫的亲生儿子,双生子在这个宫里是不祥的,本宫生了两个女儿,要不是怕被说阴气太重有损国运,本宫又怎会丢弃亲生女儿,结果呢,我的梓儿竟然为了他而死?” “皇后娘娘,您轻点声啊。不管如何,大皇子已经没了,五皇子很快就要立为太子了呀。”老嬷嬷哽咽的声音传来:“您也要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他凭什么被立为太子?太子是梓儿的,都是梓儿的。”皇后厉声道:“他不配成为太子,他不配。” 沈姮:“……”不是,这种事,说出来之前没啥前奏提醒吗?好歹让她回避一下,是吧? 这可是宫里秘的不能再秘的,ssss级别的秘密了啊。 沈姮机械似的转头看着身边的太子,果然,见刘榑正狞笑地看着她。 “怎么回事,我突然看不见,听不见了,太子,您能看见,听得见什么吗?”沈姮一脸迷惑地东张西望。 刘榑满含杀气地看着眼前这个做作的女人,这事知道的人,除了母后,六妹和自己,其余人都死了,他凉凉的道:“也得死。” 沈恒倒抽口凉气。 突然间,刘榑目露痛苦地看着六公主。 画面转到了另一间偏殿,六公主从殿外跑进来,一口夺下了少年刘榑手中的杯盏,自己给喝下了。 坐在对面的皇后见状,惊尖了声:“茗儿,御医,快去找御医——” 很快,御医来了。 少年刘榑方才要去抱六公主时被皇后推倒在地上,冷看着眼前这一切,直到大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时,泪水夺眶而出,又忽的轻笑出声,渐渐的,越笑越大,笑得整个双肩都在颤抖,随即是全身。 沈姮还没从这压抑的气氛里出来,画面来到了寝殿内。 皇后拎起了御医的衣领,厉声道:“这毒药是你配的,你竟然说没有解药?” 御医跪在地上,颤着声道:“娘娘说过,毒酒要能入喉即死。就算有解药,也来不及配啊。六公主体内的毒酒被催吐了出来,可,可……” 六公主昏过去前最后一句话便是:“母后,女儿以自己的命抵阿榑的命,您饶过阿榑吧。” 此时,突然地动山摇,祝由师的声音传来:“糟了,梦境稳不住了。” “六公主,六公主。”祝由师着急的声音响起:“殿下,你们若不能把六公主带出来,公主怕是撑不过今日了。” “来不及了,先把殿下和沈姮带出来,要不然他们也会出不来的。” 沈姮这才发现刘榑很不对劲,他双眸布满了红丝,眼睛始终盯着床上陷入昏迷的六公主,眼中杀气,恨意,痛苦翻腾,当这些情绪都消失时,冷静下来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 沈姮看着后背有些发毛,想到他方才所说“也得死”,一步步后退。 此时,刘榑嘴角缓缓扬起一个阴狠的弧度,转过头看着她。 沈姮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然而,眼前的殿宇开始倒落,花草树木都渐渐消失,沈姮哪还有路可以逃。 “快出来啊,怎么还不出来,我撑不住了。”祝由师气喘得很厉害,明显体力跟不上了。 沈姮看着从后面一步步过来的刘榑,这杀气腾腾的样子,深吸了口气,出去了就是死,她还不想死啊。 “怎么出不来啊?”祝由师欲哭无泪:“沈姮,你个杀千刀的。” 沈姮:“……”关她什么事啊。 原本崩塌的殿宇,竟然一点点开始修复。 又好了?沈姮大喜,抬脚就跑。 “这是怎么回事?”刘榑愣住。 “殿下,这个女人她不想出来,我们的术被她反控制了,呜呜呜……”三名祝油师气呼呼地道。 “什么?”反控制?刘榑厉声道:“你们在外面直接把她杀了。” “我们只要一动,您和六公主都危险了。侍从都在偏殿外守着,叫不应。” 这么蠢,刘榑只觉喉咙血腥点点,看着即将逃离他视线的女人,飞快地追了上去。 明明逃得很远了,沈姮余光也就往后一瞄,发现太子追上来了,追得飞快,尖叫一声,使出全力跑,奇怪的是,随着她飞快地跑,她前面的路也不断向前延伸。 人就在眼前,刘榑伸手要抓人,听得这个女人又是一声尖叫,瞬间蹦出了五六米远。 手和脚已经累的不是自己的,可沈姮还是得跑,转身看向刘榑时,见他要追上她了,尖叫一声,又迅速提速。 不知道多久,听得刘榑喑哑透着疲惫无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别跑了,我不杀你。” 沈姮转身,就见对方坐在地上狂喘着气。 这话她不信,可实在是太累了,只能原地踏步走稍作修整,眼睛是死死盯着太子,他一动身,她能随时逃。 第251章 皆是自渡 “沈姮,你不是巫师,轻易造梦,我们都得完蛋。”三名祝由师已经大汗淋漓,一人道:“每个巫师都是用以精气养神的方法引导入梦,如果被施术者不能好好地走出来,我们收不回精神气力,一辈子就会失魂而气短乏力。” 沈姮只听懂了造梦,其余的并没听明白。 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路,她造梦就造了条路吗?欲哭无泪。 “沈姮,”太子喑哑的声音道:“既然你能轻易控制祝由术,那你也可以将小六唤醒的,是不是?” 看着太子神情的痛苦,沈姮也很想叫醒六公主,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控制的祝由术,又如何去叫醒?而且,她方才见到六公主时,觉得这公主怕是油尽灯枯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听祝由师惊惶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六公主殁了。” 殁了?刘榑神情有些怔忡,他这辈子唯一想的是能让小六清醒过来,所以千辛万苦地去找了祝由师,以期望能将她唤醒,可最终,小六还是走了。 这世上最关心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刘榑桀桀笑起来,从小,他受尽恩宠,父皇疼爱,母后宠爱,大皇兄每天陪伴,和小六之间好的如同一人,可这一切,都在大皇兄坠马而亡后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假象。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处,父母是谁,他又是谁? 只有小六对他的好是真的。 沈姮发现场景变了,俩人突然出现在后宫里,不知何时,太子手中执着一把剑,周身都带着一股子杀气。 宫人们见到拿着剑的太子一个个惊慌失措惊叫着逃跑。 太子见到一人便杀一人,仅仅一条游廊,便被他杀了十多名宫人。 “祝由师,这到底怎么回事?”突然间这样,发生什么事了?沈姮懵。 “祝由术里连接着六公主,殿下,和你的意识,这是殿下的意识,前两次,殿下也曾像你这样进过六公主的意识里想把公主拉出来,结果,却陷在了他的仇恨里,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殿下拉出来。这次,我们实在没力气了。”祝由术的声音越发的虚弱。 太子的意识层里都是仇恨,沈姮问道:“那等他报完仇就可以出来了吧?” “以杀止恨的人,这辈子都走不出杀孽噩境。沈姮,你要帮殿下走出来,殿下的仇恨太浓烈,他若走不出来,会把你也卷在里面,哪怕你能出来,也会落下病根。我们身体承受不住了,需要休息一会。”祝由师的声音瞬间消失。 沈姮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下,也就这么点功夫,刘榑的剑已经抵在了皇后的胸膛上,随即一剑贯穿。 “不要——”沈姮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刘榑身子依旧是杀人的动作,充满了血丝的目光看向一脸惊骇的沈姮,嘴角的狞笑透着阴森,眼中毫无理智。 在沈姮脑海中空白一片时,刘榑从皇后身上抽出剑,朝外走去。 一路上,他杀了所有见到的宫人,来到了御书房,血洗后,将剑狠狠刺进了皇帝的胸膛。 没有任何剧情,连话也没有一句,工具人都不可能死得这么干脆。 之后是嫔妃,皇子,公主,一张张陌生的人在沈姮面前闪过,都死于了刘榑的剑下。 从后宫一路杀到了朝堂,沈姮看到好几张熟悉的大人脸庞,秦大人,龚大人,六部的人,谢俭不在这里,估计是官位太低了。 刘榑的剑上都是血,他整个人亦是,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向宫外,走过之处,无一不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沈姮紧紧跟在身后,看着这些惨状,尽管是假的,整个人还是从头凉到脚。 此时,俩人已经在宫外。 就在刘榑的剑杀向一个普通老百姓时,沈姮伸手紧紧抓住了他持剑的胳膊,努力镇定声音:“殿下,你杀了这么多人,够了。” “都该死。” “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 “我被欺负时也不过是个孩子。” “欺负你的人都被你杀了。” “都该死。”刘榑话音刚落,右手接过了左手的剑,朝着沈姮的脖子抹去,然而,剑刚碰上肌肤竟消失不见。 刘榑眼中的戾气更重:“为何杀不了你?为何?” “因为我想活着,好好地活着。就像当年,你被皇后娘娘掐着脖子仍旧渴望活着,每次被皇后娘娘打骂时,渴望着六公主及时出现来救你的心情。你也想好好地活的。”沈姮道。 刘榑猛地推开了她。 剑又出现在他手中,一剑狠狠贯穿一人。 大街上的百姓害怕的开始跑。 一剑一人,刘榑麻木的杀着人。 沈姮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双手抱住微微颤抖的身子,她不知道该如何把刘榑唤醒,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热闹的街道死寂一片。 沈姮突然发现,刘榑所杀的人中,没有老人孩子,甚至老人孩子从未出现过,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内心深处,也还留着一点仁慈? 跟了很久很久,直到整个皇都死寂一片,刘榑停了手。 就在沈姮松口气中,他手中的剑突然刺向了她,和上次一样,要刺到她时,那剑消失了。 刘榑冷看着她半晌,提剑朝着城外走去。 沈姮深吸了口气,继续跟着。 他爬山,她也爬山。 他走,她也走,只是始终保持着十步之距。 日落日出,冬去春来,这里的时间好像很快。 他数次杀她,从没有成功过。 有时,他会坐着看着天空发呆,她也坐得远远,想着把他拉出来的办法。 他们走过了很多地方,他也杀了很多的人。 沈姮有些累,身体累,脑子也累,想到巫师所说,她的意识控制了祝由术,而术是以施术者的精气神为引,明显,不知不觉中,她消耗得太多了。 她必须尽快走出来,还要把刘榑带出去,要不然,身体会受不住的。 刘榑这样的恨,她没有能力拉他出来,但她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让他明白,匆匆一世,万般活法,皆是自渡。 第252章 是我们大家的 又是一个冬去春来。 沈姮发现,先前还能有县市村落的出现,如今不管到哪里,只有山林河川,尽管偶有人类出现就被刘榑所杀,但出现的人是越来越少,这是不是说明,刘榑的杀意也在减少? 或者说,他心里还是保持着一丝清明。 这日,刘榑坐在溪边望着天空发呆,此时,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得从旁边的林子里走出来。 小姑娘看见了刘榑,笑着跑过来,把手中的橘子递给他:“大哥哥,吃橘子吗?很甜的。” 刘榑疑惑地看着她时,又见一名男子也从林子里跑了出来,拉着小姑娘就走,恶狠狠地说:“老子已经把你卖给了青楼,你竟然还敢跑?再跑打断你的腿。” “爹,你不要把我卖给青楼,我不要去青楼。”小姑娘挣扎着,哭喊着:“我求求你了,不要把我卖了,我会很乖很乖的。” 画面一转,小姑娘已经在青楼,她爹从老鸨那里拿了三两银子高兴地离开。 接下来的几年,小姑娘被打骂,被骂,被迫接客,直到她十七岁那一年救了一位书生,俩人海誓山盟,非卿不嫁,非卿不娶。小姑娘将这些年所存的一半银子都供书生赶考,剩下的一半银子给自己赎了身。 最后,书生依旧负了她,娶了千金小姐。 小姑娘有瞬间轻生的念头,可最终,还是选择坚强地活下去。 画面一转,是一位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公主,皇帝将她远嫁异族,谁能想到,君王半年后驾崩,因着风俗习惯的不同,公主被迫嫁给了君王的儿子,然后又嫁君王的孙子,这对生于规矩礼仪之国的公主来说,是种莫大的耻辱,可为了两国安邦,为了让自己国家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公主忍辱负重。 最终,皇帝将这异族诛灭接回公主,哪想公主受到了她所守护百姓的冷言冷语,最终郁郁而终。 刘榑紧握剑柄,转头冷戾地看着神情满是疲惫的沈姮。 沈姮朝他温和一笑。 此时,画面里出来了一位将军,将军乃世家子,二十岁之前荣华富贵,在国破家亡时,上阵杀敌,浴血奋战,谁想被下属出卖,下属将他的妻女被送给了敌军,妻女挂于战车之上,敌人让将军投降。 将军身后是数十万百姓,前面又是至爱和骨肉,最终,他选择亲手以箭结束了妻女的性命保下数十万百姓。 随后,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孩子开心快乐地穿梭在其间,大人们有说有笑地逛着街,突然间,山崩地裂,房屋倒塌,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废墟。 天地间到处都是哀嚎,人间变成地狱。 朝廷不时地收到折子:死亡人数从一千人,到三千,五千,一万,三万,十万,二十万…… 第253章 你要好好地活着 她会死在这里?沈姮怔忡着,喃喃:“我还不想死。” 刘榑漠然地看着她,突地嗤笑一声,不想死?那可由不得她,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转身看着她,这个女人还是紧紧地跟着他,眼下的淤青更甚了,整个人看起来无比脱力,就这么想活着? 见刘榑停下,沈姮赶紧坐下来,加紧休息,实在是太累了,苍天啊,从没有这么累过,觉得随时能猝死的状态啊。 就在沈姮大口喘息时,周围的山林突然变化,俩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皇宫里。 虽然没什么人,是干干净净的皇宫,没有血流成河。 下一刻,沈姮目光一点点变得惊悚,刘榑换成了成亲的喜服,再看着自己,也是一身喜服,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睁眼,没有看错。 “突然想到一件很好玩的事。”刘榑嘴角浮起一丝恶意的笑弧来:“你说,我们在这里成了亲,有了肌肤之亲,你出去以后,怎么面对谢俭?” 出去?刘榑同意出去了?沈姮脸色大喜,又大骇:“什么意思?”不可能是字面意思吧? 周围出现了忙碌的宫人。 沈姮被盖上了喜帕,随后就是一拜天地,再拜天地,送入洞房。 她想挣扎,奈何精力损耗得太过严重,只能被迫地动作。 画面一转,她已经坐在新房内的床上,刘榑推门进来。 一切发生得很快。 看着刘榑一步步走向她,沈姮发现自己能动了,慌忙起身,步步后退:“你,你别乱来。” 上一刻还要杀了她,这一刻他们就成亲了? 疯子。 下一瞬间,刘榑站在了她面前,伸手揽过她的腰。 “刘榑,你别乱来。”沈姮厉声道:“这种事是极为卑鄙无耻的,你可是太子。”好歹做点和身份相符的事。 刘榑打量着眼前这张并不出色,最多也就是秀气的面庞,嗤笑一声,放下仇恨?不配为太子?不配为帝? 明是非,辨善恶,识好歹,知良莠? 每一句话,都在讽刺他。 看着怀里女人眼中闪过的抗拒,刘榑一手轻抚着她脸颊,低声道:“膈应人这本事,我也擅长。”说完,抱起她,将她丢上了床。 沈姮已经没有力气反抗,看着他覆了上来,从她的脖子一路往下,另一手开始解她腰上的衣带。 她这是精神上被迫出轨啊,刘榑这一招着急阴险,日后想起来,膈应得不要不要的,这辈子都是洗刷不去的污点,若是让谢俭知道,不可能,绝不会让他知道。 沈姮此刻太累了,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但她可以用剩下的所有精神力去做一件事。 “我要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今日发生的事,每每想起便痛不欲生。” 没有人回应他。 刘榑这才发现沈姮已经昏了过去。 祝由师的声音焦急地传来:“殿下,沈娘子昏过去了,你们再不出来,她力竭而亡的。” 刘榑望着身下脸色毫无血气的女人,这么不经吓?就凭她这模样的,真以为他看得上?吓唬吓唬她而已。 真是扫兴。 就在刘榑觉得无比烦躁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阿榑。” 刘榑一愣,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小六。 一如十五年来的每一天那般,六公主微笑又带着些许的俏皮看着他:“这些年,辛苦你了。” “小六。”刘榑一步步走近她,不敢相信。 “阿榑,大皇兄没有怪过你,我也没有怪过你。”她虽然昏睡多年,但他每次跟她说话时,都能听到:“你永远是大皇兄最喜欢的弟弟,也是我最喜欢的五哥哥。” 刘榑伸手:“小六?” 六公主像小时候那样拉起他的手:“错的是母后,是父皇,不是你。大皇兄的死,不是你错。那杯毒酒,也是我自愿喝的,你不要对我和大皇兄有愧疚。” 她的五哥哥,其实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当中。 所有人都怪他,他也恨他自己。 刘榑眼眶瞬间湿润。 “阿榑,她说得对,为了你所见的众生,放下心中的愤恨吧。大皇兄和我,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活在众生之中,为了众生所安,是身为皇子,身为公主之责。” “小六,你别离开我。” 六公主亦有些难受地看着他:“阿榑,替我谢谢床上的姐姐,是她替我把消散的意识齐聚了起来,我才能这样和你说会话。阿榑,我要走了,你要好好地活着,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看着一点点消散的小六,刘榑想去拉住她,什么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刘榑转身看向沈姮,看着她一点点地消失,随后他的身影也渐渐地消失。 祝由术结束的那一刻,三名祝由师相互搀扶地起身,看见太子殿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高兴得不行。 刘榑刚起身,身子又跌坐了下来。 “殿下稍作休息,此次在术中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一时半会,身子都会虚弱。”祝由师说道。 “扶我起来。”刘榑起身,踉跄地来到床前,看着床上神情安详的小六,这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也离开了他。 此时,三名祝由师跪在地上,惶恐不已:“太子殿下饶命。” 第254章 我怎么了 另两名祝由师苦着脸看了老三一眼,哎哟哎哟,他们得在沈娘子想起来之前快些离开才行,不过老三也不算骗殿下,最多只说了半句话。 沈姮醒来时,全身累,头重脚轻,稍微想想点什么,脑子似要炸开。 一旁正看着案卷的谢俭听到声音,忙走过来,扶起欲起身的沈姮:“好点没?” 沈姮看着眼前的人好一会,才道:“阿俭?我怎么了?” “你和工部郎中的蔡夫人在一起说话时昏倒了。”谢俭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心疼:“御医已经来看过,说你这段时间忧思过重,心情郁结,才会晕倒。” 沈姮愣了下:“我?”她平常连多想也没有,吃饭倍香,还会忧思过重? “那蔡夫人跟你说了什么?”整件事情,谢俭觉得带着古怪,众人看到蔡夫人拉着阿姮离开马球台,直到中午,蔡夫人才惊慌的来喊人,说阿姮晕倒了。 而阿婵只顾着看马球,并没有发现娘子是何时离开的,等发现四处找人时,却找不着人。 他已让人去查。 “蔡夫人?”沈姮想了想,头疼不已:“我想不起来了。”她所认识的夫人中,有姓蔡的? “往后那些来找你寻出路的夫人,你不用搭理。”谢俭道,“如今我管着官阶的调令,他们会想方设法地接近你我,不重要的人,无须理会。” 沈姮点点头,蔡夫人?毫无印象,视线落在案几上的烛火时,讶道:“晚上了?” “已是丑时(1:00),你昏睡了六个时辰。”看着阿姮疲倦得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谢俭心里有怀疑过是不是又中了祝由术,但和阿姮上次的模样又不像。 “六个时辰?”沈姮惊呼。 “先好好休息。” 沈姮发现自己的脑子只要一动脑就会疼,钻心得疼,一手拉住谢俭的胳膊:“阿俭,我不会又中了祝由术吧?”她来大丛后,唯一一次头疼,就是祝由术。 “可是觉得此次跟上次一样?” 沈姮想了想:“不太像。”上次是吃药过后的那种昏重感,还有疼,这次更多的像是用脑过度,说不上来。 “先躺下休息,恢复力气。” “你陪我。” “好。” 吹灭了烛火,谢俭刚上床躺下时,便被阿姮抱了个满怀。 怀中人儿一会儿就沉沉入睡,谢俭紧紧拥着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阿姮不可能和一个人聊这么长时间,这中间肯定有问题,这次回去后,他会去求冯嬷嬷以后陪在阿姮的身边,阿婵还是太小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日,沈姮觉得精神好点了,哪知道一起床,就头晕得厉害,站起的身子又跌坐在床上。 “你今日别去玩了,就在帐篷里好好休息。”谢俭将早膳端到案几上。 沈姮叹了口气,在阿婵的搀扶下起身时,只觉得鼻子有些痒,有什么流了下来,一摸,黏糊糊的。 “鼻血?”阿婵惊呼:“娘子,您流鼻血了。”忙去拿帕子。 沈姮:“……”她这是有多累啊,忙捏住鼻子。 “怎么回事?你挖鼻孔了?”谢俭赶紧接过阿婵的帕子给妻子擦沾了血的地方。 “你才挖鼻孔了。”沈姮瞪了他眼,说起来她还没见过谢俭挖鼻孔的样子。 阿婵端了面盆过来。 谢俭清洗好帕子又给沈姮擦脸:“阿婵,去医帐里请御医。” “不用,止住血就行。”人家昨天才来看过,一个晚上而已,能发生什么事,沈姮只觉得鼻子酸得很,喉咙里一片血腥,估计是鼻血从喉咙里流下去了。 缓缓放开手,血没再流,止住了。 天哪,到底怎么回事啊,突如其来的,好让她心慌慌啊。 不会得了什么绝癌吧? 两人用早膳时,厉虎走了进来。 “大人,沈娘子离开的两个时辰,确实一直和蔡夫人在一起,不少人看到了。”厉虎将所查的事一一说来:“昨天早上,共有三辆马车离开了围场,是户部,兵部两位大人的马车,都回了皇都。还有一辆是太子殿下侧妃的马车,去了不远处的皇家别苑,并无异常。” 皇家别苑?沈姮好像想起点什么,脑子又是抽痛,只好先不想,她完全忘了和蔡夫人聊了什么,还能聊到中午?和大嫂都不带这么聊的。 谢俭脑海里过了一遍,皇都离围场这么远,一来一回和阿姮离开的时间对不上:“去查一查,皇家别苑里可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是。” 见阿姮放下筷子,整张脸都写着没胃口,谢俭问道:“想吃什么?我让御厨给你做一份。” “你连御厨都差得动了?”沈姮惊讶。 “你相公我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沈姮摇摇头:“有点累,我去睡一会儿。” 谁能想,这一觉,又是一天。 等到沈姮醒来时,天黑了。 从阿婵口中知道,今天彭氏和刘芷月都来看过她,而她睡得昏天暗地,毫无知觉。 明天是第四天,后天围猎结束。 所以,她是来围场睡觉来了? 看着一脸郁闷的妻子,谢俭放下案卷:“身子可吃得消,要去外面走走吗?” 沈姮眼睛一亮:“去。” 围场很热闹,到处都是篝火,成群结队的说笑着,聊的都是今天猎场上的事。 “阿姮。”彭云昭远远地看见了沈姮,快步过来。 孟宣朗,武晋都在。 “阿姮,身体可好些了?”彭氏关心地问。 “好多了,今天都没和你们一起打猎。”沈姮那个遗憾啊,她两辈子都没打过猎。 “这有什么。你若喜欢,找个机会,我带你出来打猎。”彭氏笑道,打猎也不是只有皇家围场,在越州时,她常会邀上几个姐妹一起打猎。 听得孟宣朗道:“武晋,你就别垂头丧气的了,这还没成亲呢就粘成这样,成亲了还得了?” “武公子怎么了?”沈姮见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问。 彭氏扑哧一笑:“他想把雨青叫来这里玩,可人家姑娘守礼得很。别说来这里,连武晋去找她,都是不许他进宅子里,两人在外面见个面,亦要她的兄长陪同着。” 第255章 这么巧 “这才是对的。”孟宣朗道:“哪家姑娘还未成亲就跟着许亲之人乱跑的?” “哪有乱跑?来狩猎是玩的,又不是没婢子跟着,还有你们在呢。我认识的好多姑娘,只要相邀了都会来玩。”武晋嘀咕了句,除了那些规矩多又高高在上的王侯千金,他就是想多看雨青一眼,和她说说话,反正雨青的所有他就喜欢。 彭氏正想说武晋口中的那些姑娘,不是商人之女,便是小门小户,哪能一样?突然想到,闵雨青不过也是庶民,若真论起来,她比这些小门小户,商人之女见识更少,更不懂规矩。 突然间明白自己为什么挺喜欢闵雨青了,先前是看在和武家交情好的份上,又是武夫人亲自相邀,毕竟一个庶民对她来说,聊不到一块,只是给武家面子。 可和闵雨青接触了几次,每次聊天,都有种和大家闺秀在聊的错觉。这次来围场,他们都在皇家受邀之列,可雨青不是,她若来了,被旁的女子见到,还不知道会说什么闲话。 沈姮笑听着,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愿想,就看着听着。 大家正说笑时,一名御林军边跑边喊:“圣上有令,明天一早拔营回皇都。” 不一会,又一名御林军跑过,喊着同一句话。 立时,周围聊天的人都在奇怪发生了什么事。 大隗气喘吁吁地过来:“大人,万州被攻破了。” 此话一出,谢俭,孟宣朗,武晋三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万州被攻破了?是这个时候吗?沈姮脑子一动,瞬间头疼欲裂,鼻子热感袭来时,有什么流了下来。 “阿姮,你流鼻血了。”彭氏惊呼。 沈姮赶紧捏住鼻子。 下一刻,谢俭拦腰抱起了她:“我们先回帐篷,阿婵,去请御医。” “是。”阿婵匆匆朝着医帐跑去。 “万州怎么会被攻破呢?”孟宣朗边朝着帐篷走边道:“一个月前不是刚派了五万兵马过去吗?驻守的十五万人,竟然还打不过北齐那些人?” “是啊。”武晋虽从来不管朝中事,但一直打交道,动向是知道一些的。 彭氏紧跟在夫君身后,想到上次兄长写信给她时说大丛要变天了,她没看明白,今天这么看,可不是要变天了么。 另一边,沈姮没想到谢俭就这样直接把她抱回了帐篷里,一路上不少人看到了,大家都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谢俭。 哪个男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抱女人,就算是自个媳妇也要避点嫌啊。 “我自己能走。”沈姮轻声说了好几句。 “那太累了,我抱着你,这样不累。”谢俭连丝喘气也没有。 第256章 不是那么好进的 太子刘榑就瞥了这个女人一眼,谁知她也在偷看他,真是大胆。神情上倒也看不出什么来,想到御医所说,看来她确实是忘了祝由术里的事? 很好,他对这个女人是越发印象深刻了。 皇家狩猎就这么结束。 等到了家,夏氏一听弟媳在围场昏倒还流鼻血,忧心不已,特意杀了只老母鸡炖黄芪给她补补。 接下来两日,整个皇都都在说着万州被攻破的事,自大丛建立以来,还从未有过,一时,老百姓都有些人心惶惶。 反观谢俭,除了狩猎回来那天被叫去议事,接下来几日并没什么异常,平静得很。 这日,沈姮在谢俭的书房发现了一本《北齐史》,翻开看了看,从北齐如何立国,历经几任帝王,等等各种事,事无巨细地都写在里面。 “北齐?”和大丛打仗的不就是北齐么,还有上次细作的事,沈姮奇了:“他看北齐的历史做什么?知己知彼吗?他现在的位置也不用看吧。” 听得夏氏在外面道:“嬷嬷回来了?怎么这么多东西啊。” “王妃高兴,便赏了一些绸缎还有糕点。”冯嬷嬷笑说:“糕点还热着,快叫沈娘子一起过来吃。” 有时,宁王妃无聊了,便会差人过来叫冯嬷嬷去坐坐,每次回来都能带回好些好东西来。 沈姮进厅堂时,冯嬷嬷正和夏氏说着刘芷月的一些事。 “嫡姑娘书信回来,一切都好。姒家的内务她也上手了,婆子丫鬟也开始服帖,姒少主对她亦是呵护备至。”冯嬷嬷笑着说:“真是太好了。” “嫡姑娘是您一手教起来的,八面玲珑,先前估计是不适应。”夏氏道:“女子嫁到婆家,一时难以适应也很正常。” 冯嬷嬷点点头:“如今嫡姑娘身子越发的重了,希望她平安生子,一举得男。过两天,我去寺庙里给求支平安签。” 见弟媳进来了,夏氏道:“我和嬷嬷一起去吧,也给阿姮求一支。她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动不动就头疼。” 沈姮看见桌上的糕点,便来了食欲:“大嫂,嬷嬷,我和你们一块去吧。”她这两次头疼啊,肯定都是人为的,求个平安也好。 “对了,”冯嬷嬷将自己面前的糕点也推到了沈姮面前:“沈娘子,这几天若有夫人来约你,你都推了吧。”尒説书网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沈姮奇怪。 冯嬷嬷让阿婵和珍珠先下去,这才轻声道:“宫里在办丧事,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可谁若在此时欢声笑语的,难免惹得宫里人不快。” “宫里丧事?是谁啊,”夏氏愣了下:“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什么消息呢?” 沈姮心里也疑惑,能在宫里办丧事的,其身份地位自是不用说,却是一点响动也没有。 “我也不清楚,晚上问问谢相公吧,他定是知道的。”王妃只说皇后殿里挂了白联,能让一国之母如此做的,她也不敢乱猜,冯嬷嬷一时也想不出会是谁。 今晚谢俭回来的还挺早,刚到家,就见大嫂和阿姮,还有冯嬷嬷在灶房里等她。 沈姮问了宫里的丧事。 “是六公主殁了,也是太子殿下的一母同胞的妹妹。”谢俭早上见到王内侍时了解了情况:“九年前,这位六公主突生疾病,如同木僵(植物人),很多人以为那时便殁了。” “六公主?”冯嬷嬷有些惊讶:“竟是六公主?” “嬷嬷也以为六公主在那时殁了。”沈姮说完,额头突然抽筋似的疼,脑海里闪过一道小姑娘的身影,一闪即逝,想再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谢俭注意到了,忙上前给她揉揉:“头又疼了?” “没事了,抽疼了下。”沈姮好奇地问道:“嬷嬷,为何当时你会觉得六公主殁了啊?”这可是公主啊,不是平民百姓。 “那会,很多人都说六公主是中毒没了的,没有发丧就下葬了。”九年前的事,现在说说倒也没什么,冯嬷嬷又想到了另一件事,看了旁边的夏娘子一眼,没说。 “中毒?”谢俭眉眼一动,如同木僵? 夜已深,几人说了些话便各回居室了。 看着夏娘子出了游廊,冯嬷嬷才喊住了沈姮。 “嬷嬷还有事?” “沈娘子,先前你曾跟我说过祝由术的事,我突然想起,六公主出事那会,我宫里的老姐姐曾说过,说太子殿下要去找玉山寻找巫医,那巫医有一门奇学唤祝由,可织梦,亦可唤醒木僵之人,” “玉山?玉山在南明北面。”谢俭眸色一沉。 冯嬷嬷想到谢家大哥的死,挺心疼夏娘子的,所以没在她面前说起这事来。 夜已深。 沈姮收拾好被子后,见谢俭又在看写着她事的那张纸,上面比起那日多了不少批注,还把六公主的事也写上去了,最终,在她和六公主两名上画了圈。 “我和六公主会有什么关系?”沈姮奇道。 “巫医在太子身边有九年了,这九年来,六公主若能被唤醒,早该出现在人面前,没有出现,甚至连她的事也没人说,说明失败了。”谢俭推测着,哪怕有点风吹草动,宫里也会有消息。 沈姮点点头。 谢俭握住了妻子的手:“祝由术能织梦,对大哥编了个梦,让大哥一直沉在其中。却不能唤醒六公主。而你从祝由术里出来了。我若是太子,一定很好奇,你是怎么出来的。” 沈姮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说,太子极可能想从我身上找出从祝由术里出来的办法?所以,我和蔡夫人聊天的半天,其实是被他们绑架了?他们又对我施了祝由术?” 谢俭垂下眼帘,眼中一闪而逝过恨意,放于桌上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大哥的死,他无能为力,妻子两次被绑,他都无能为力,他还是太弱了。 他如今已经是四品,若要再往前爬,那便只有秦大人的位置,可三省六部真正的权力中心,不是那么好进的。 另外,太子在九年前去玉山请巫医,从皇都要玉山,最快也要半年时间,慢一点也要七八个月,他们经过南明八里亭,当时父亲刚好在山上。 第257章 确实挺像 大哥在信中只说了他中祝由术一事,却未提父亲只字片语,他和大哥立誓要替父亲申冤。 祝由术的罪魁祸首是太子,大哥是怕他提起之后,自己找太子报仇吗? “阿俭?”沈姮见谢俭的神情不太对劲。 “阿姮,是我没能保护好你。”阿姮到现在脸色都有些苍白,第一次施术,她大半个月才缓过来,而这一次,是完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可见这祝由术对人的危害。 “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事不怪你。”沈姮是真的觉得谢俭能力超群,人家那是太子,而她和谢俭不过就是平民,能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地步不容易的:“大丛朝六百年,像你这么年轻就能任吏部侍郎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话并不能安慰到谢俭:“嬷嬷已经答应我,以后不管你去哪里,她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也会让大隗护着你。”是他太过大意了。 “好。”沈姮也巴不得多个人跟着她,安全第一啊。 十月的天气已有了丝凉意。 这日,沈姮一觉睡到自然醒,想到今天要和大嫂冯嬷嬷去奉国寺上香求平安符,赶紧起床梳洗。 “阿婵,谁惹你生气了?瞧你小嘴嘟起的都能挂油壶了。”沈姮逗着阿婵,少女太过老成,看久了也会视觉疲劳的。 “娘子就爱打趣婢子。方才柳岗大哥说,皇上要与北齐和谈,不战。”阿婵气呼呼地说:“为何不战啊?咱们大丛兵强马壮的,还怕北齐不成?” 和谈?皇帝只想和谈?沈姮想了想,但凡和谈的,都是处于劣势,看来老皇帝没啥魄力。 今天的马夫是大隗,如今他被大人调到了沈娘子身边护着。 奉国寺格外热闹,停马车的地方几乎没有了位置。 下了马车朝着大殿去时,周围时不时地能听到关于这次万州之战的议论声,少年郎们满腔不满,愤愤不平,留着须子的中年男子们也是争执得面红耳赤。 主和还是主战,讨论个不停。 沈姮突然很好奇谢俭是怎么选择的。 大雄殿和天王殿里的人最多,三人实在挤不进去,便先去了里面的众生殿,弥勒殿。 “大嫂,嬷嬷,我先去里面的财神殿拜拜。”每次来庙里,财神殿沈姮是一次不落,信不信是另一回事,仪式感是绝对到位的。 夏氏点头,和嬷嬷一起虔诚的开始进香。 今天财神庙这边人也特别多,不过有大隗在,众人到这么一魁梧的男子,都不敢和沈姮太过接近,舒适不少。m..Com 就在沈姮从财神庙里叩拜出来时,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两名婢女强行从边上的小游廊拉了出去。 “闵雨青?”沈姮没多想,赶紧跟了过去。 这是一条小路,几乎没什么人。 有大隗和阿婵跟着,沈姮也不怕,穿过一片小竹林时,一道女子的冷笑声传来:“闵雨青,你长得有我美吗?瞧瞧你这身寒酸样,与我表哥根本就不配。” 沈姮站于不远处,看着一名身着海棠红襦裙的少女气呼呼地瞪着闵雨青,三名婢女挡住了后面的路。 “你说话啊,你在我姨母面前那么能说会道的,在我这里哑巴了?”少女上前,一脸鄙夷地打量着闵雨青。 闵雨青神情平静,声音清冷,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表姑娘,我与武公子配不配,这事武公子说了算,武夫人说了算,你在这里问我,还不如去问武夫人和武公子。” “闵雨青,是你使了狐媚子手段,才让我表哥和姨母喜欢你。” “手段?表姑娘抬举我了。你方才也说了,我长得没有你美,还是一身寒酸样,如果这样的手段也能迷惑人,你是太看得起我,还是看不起武夫人和武公子呢?” “你?”少女抬手就要打人。 闵雨青眸光陡厉:“表姑娘,你这一掌打下来,表姑娘因爱慕武公子而嫉妒其许嫁之人的丑陋嘴脸,大家都会知晓。” “你敢。” “你一闺中女子都敢毫无羞耻之心的去争一个已定了亲的男人,我有什么不敢?”闵雨青冷扫过身后的三名婢女:“自家姑娘做出如此荒唐不得体之事,不劝着拦着,反而纵着。你们虽不是武家的婢女,想来武夫人为了表姑娘的名声,也会让主人家发卖了你们。” 发卖两字让三名婢女面面相觑。 不远处的沈姮看着这一幕,真是没想到闵雨青一对四这般有气势。虽说这闵氏从小一人挑起了生计,但她身上完全没有被生活所磨的市井之气,也不像穷苦人家出来的女子。 “婢子见过沈娘子。”请安的声音突然传来,是武家的婢子。 立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沈姮身上。 沈姮:“……”偷听被发现了。 武家婢子又走到闵雨青面前施礼:“闵姑娘,表姑娘,夫人正找你们呢。” 那表姑娘没想到这儿还有人在偷听,神情又是懊恼又是后悔的,跺了跺脚,跑了。 闵雨青也没想到沈娘子会在这里,没见一丝尴尬,反舒展眉眼,施了礼:“沈娘子安好。” 沈姮莞尔:“闵姑娘威武。” 威武?唔,闵雨青有些哭笑不得:“方才让沈娘子见笑了。” 沈姮道:“对那些蹬鼻子上脸的人,就该这样,要不然反被人拿捏了。” “是。”闵雨青温婉一笑,方才见到沈娘子时,就知道她会帮着自己,嬷嬷看中的人,不会差的:“武夫人已等着雨青,雨青先行一步。” “娘子。”阿婵看着那闵姑娘消失的身影吐吐舌:“这姑娘好生厉害啊,和冯嬷嬷口中的那位嫡姑娘一样厉害。” “嫡姑娘?”沈姮微讶,刘芷月吗? 阿婵点点头:“冯嬷嬷常和我们说起王府的事,那嫡姑娘便是这样训人的。”说着还学了起来。 沈姮被逗笑了,这一板一眼的,确实挺像。 脑海里突然想起谢俭曾说过的话“本是旁边的孝县人,两年前才搬到皇城来。母亲早逝,四年前父亲被小偷所害瘫痪在床,有一姐一弟,她大姐也是在四年前疯了,全家就靠她一人支撑着。” 四年前?这时间对她来说有点敏感。 她是在四年前穿过来的。 第258章 就是爱屋及乌了 四年前的闵雨青应该只有十二三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说古代,就连现代,真正穷的地方,三四岁的孩子就能分担一部分家务了,能撑起一家生计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的这份谈吐和教养,还有那栩栩如生的绣活。 古代培养一个绣娘,或者说能去学一门手艺的老百姓,在庶民眼中算是富户了。 闵家这样的穷人家,根本没银子培养孩子。 这种突发性的变化,让沈姮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变成沈姮时,以为原主已不在世上,谁想原主变成了刘芷月,那刘芷月也可能变成闵雨青啊? 《重生之人生互换变形记》吗? “娘子,怎么了?”阿婵见沈娘子神情有些古怪。 “没什么。去找嬷嬷和大嫂吧。”如果她想的是真的,她无法想象,闵雨青这样的大家闺秀,在这四年里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一个小女子得花多少的努力,才能从一个小县城来到皇都,和她一比,沈姮突然觉得自己目前的生活很幸福。 寺庙里的人相比方才少了些许。 沈姮来到众生殿前时,见到了武夫人,她正和大嫂聊着天,闵雨青和那位穿着海棠红裙子的表姑娘站在一旁。 沈姮也注意到闵雨青的目光时不时地会落在冯嬷嬷身上,尽管她已经藏得很好,但眼中的温情却是骗不了人。 “阿姮,你怎么这么慢?”夏氏见到弟媳过来,“真是好巧,武夫人也带着闵姑娘和外甥女来上香呢。” 沈姮打了招呼。 那表姑娘长得秀气,不说话站着看起来乖乖巧巧,见到沈姮时,脸色大变,想遮掩自己,那么多人看着,只好和闵雨青一块微施了个礼。 沈姮不是多嘴的人,方才的事闵雨青都没说什么,她自是一句也不会提。 “我这次来是特意给武晋爹求的平安符。”武夫人道:“朝廷要给在万州的士兵送粮,司农寺的大人非得拉着武晋他爹去,也是推不了。” “为何要武老爷一起去呀?”夏氏问。 “他和粮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懂得多。其实能出什么问题?不过是司农寺的大人没什么底气,多个人陪着心里踏实。” 沈姮和闵雨青跟在身后,有心试探:“雨青,你这绣活是在哪学的呀?嬷嬷看了你的帕子后,爱不释手,说这样的好手艺没个童子功那可是学不出来的,是吧,嬷嬷。” 随侍在后面的冯嬷嬷笑道:“是。不知道闵姑娘师承何处?” “我幼时曾救过一位老嬷嬷,老嬷嬷便教了我几年的绣艺。”闵雨青将一直所用的借口道来。 沈姮恍然,秒懂,秒懂。 走在最后面的表姑娘已有些许的不耐烦,她一直以为姨母会让表哥娶她,谁能想,半路杀出了个闵雨青,冷声讥讽:“绣活,谁不会啊?”见没人理她,又道:“闵雨青有什么好?她爹全身都瘫痪了,连话也说不了,大姐又是个疯子,这种人家,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钰珂,住嘴。”武夫人厉喝了声,这个外甥女被她妹妹惯的讲话毫无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分不清就算了,连闭嘴都做不到。 人活着,有很多事情都是坏在一张嘴上。 又被姨母骂了,储钰珂眼眶瞬间湿润。 “让大家看笑话了。雨青,别跟她一般见识。”武夫人又瞪了后面的外甥女一眼,她把钰珂当成女儿一般疼爱,也希望她能和雨青处成姐妹,看来是她一厢情愿了。 “钰珂妹妹性子直爽,其实极好相处。”闵雨青微微一笑,在孝县的两年,她遇到太多像储钰珂这种性格的人,甚至比她还要恶狠的人。 一个人,只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没什么事不能解决的。 沈姮看了后面撇着嘴如同不成熟孩子的表姑娘,一看就是和沈妍一样被宠着长大,再看闵雨青一句话便让大家都舒服的手段,越发肯定心中所猜了。 半个时辰后,两家人一同离开寺庙。 等到家时,已是中午。 夏氏领着珍珠做午膳去了。 沈姮正要去洗个脸,被冯嬷嬷叫住。 “这闵姑娘是个有手段的,娘子今后与她相处也得长个心眼。” 沈姮愣了下:“嬷嬷何出此言?” “看得出来,娘子对这位闵姑娘颇有好感。”沈娘子和那闵姑娘说话时,眼中一直带着亲近的笑意,也不是什么坏事,冯嬷嬷道:“只是这位闵姑娘,看着极好相处,却是对谁都没有真心。” 就连对武夫人,也是虚应着。 沈姮先前对闵雨青有好感,是因为武晋的关系,如今因为冯嬷嬷的关系,心里又是亲近了几分,没想到冯嬷嬷却劝她俩人相处时要长个心眼。 冯嬷嬷要是知道,眼前的闵雨青才是她辛苦教养出来的嫡姑娘,不知道会不会心疼得不行。 “若不能得到别人的真心相待,沈娘子也不可太过热情。”冯嬷嬷道:“就算武公子和谢相公交好,可他这位媳妇与彭娘子却是不同,并不会因为男人的交情而心生亲近之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这点,闵姑娘其实做得挺好,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沈姮点点头:“我明白,嬷嬷。”道理她自然懂,也明白,就是爱屋及乌了。 其实她和闵雨青总共也就见了三四次,没聊多少。倒是云昭,常听她说和妇人间聚会时,见过好几次闵雨青,次次都是武夫人带着人出来长见识,俩人聊得还挺好。 而她多是和官夫人相聚,这种场面武夫人几乎不会涉及。 “沈娘子可有打算再买两个婢女在内宅使唤?”冯嬷嬷想起前些日子谢相公对自己所托,她应了下来,她和谢家人已经是一家,都是她分内该做的事。 “嬷嬷,以后家里要添下人,还是添置别的什么。”沈姮握过冯嬷嬷的手,温声说:“您尽管去柳岗那里拿银子添置,我和大嫂巴不得您帮我们管家呢,不好意思说。” 这是沈姮的真心话,有冯嬷嬷在身边,她心里无比踏实。 “有沈娘子这句话,那老婆子就不客气了。”冯嬷嬷笑道。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寸寸金的夭寿啦!一睁眼穿成奸臣早死原配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第259章 又渣又心虚 谢俭回来时,已经深夜。 沈姮正睡得迷迷糊糊,围场回来后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哪怕睡着,也感觉没有睡着,像这样迷糊时,脑子一直在东想西想,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有动静就醒了。 “阿俭,你回来了?”沈姮坐起。 谢俭刚洗好脸:“吵醒你了?” “没有。睡不踏实。”沈姮打了个哈欠,又躺下:“怎么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朝廷上一派主战,一派主和谈,讨论得异常激烈。去了万州的公孙将军还等着朝廷这边的消息,粮草这些每天消耗也极大。”谢俭边洗着脚边说。 阿婵拿过干净的汗巾给大人擦脚,随后拿着汗巾端着面盆退下,顺便关上门。 “那你呢,主战还是主和谈?” “没想过。我不过是个小官,跟着秦大人便好。”谢俭坐上床,将阿姮鬓间的长发轻撩到耳后,看着她养了数日脸红才稍微红润了些,想到父亲受冤而死,大哥被他们如此愚弄,而夫子的族人当年就是为了这样连个决定也下不了的皇帝争储受冤而死。 呵,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王,这样的太子。 沈姮有些忧心得道:“不知道皇上在犹豫什么,都打到家门口来了,万州的百姓们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谢俭不想阿姮为这种事忧心,亦不是他们能管的了的,低头锁住了她。 沈姮愣了下,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围场回来半个月了,俩人都是盖棉被纯聊天,蜻蜓点水就足够撩拨年轻的身体了。 就在俩人衣衫尽褪时,沈姮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幕亲密画面,她和一个男人在床上同样做着这样的事,待她看清那人的脸时,竟然是太子刘榑。 这一惊非同小可。 察觉到身下人儿瞬间的紧绷,谢俭疑惑地抬起头,见阿姮脸色方才还有些红润,此刻竟变得异常苍白,忙翻身下来:“头又疼了吗?” “阿俭。”沈姮被吓得不轻,她方才脑海里为何会有那样的画面?她和刘榑竟然,竟然做这种事?婷阅小说网 怎么可能呢? “不舒服吗?我去请大夫。”谢俭说着就要下床。 胳膊被拉住,谢俭转身时,沈姮另一手勾住了他脖子,主动迎了上去。 难道是克制太久了?竟然乱想。 阿姮还是第一次主动,谢俭虽心中有疑惑,此时此刻,想不了别的。 动态的马赛克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跳跃。 啊,反反复复的百万字啊,审不了你,也看不了你,但你阻止不了我们的想象。 欧耶! 完事后,沈姮疲惫入睡,其余的事皆交给了谢俭。 沈姮以为那个画面不过是突如其来的发神经,哪知道入睡之后,又梦到了和刘榑在床上的画面,他覆了上来,从脖子一路往下。 沈姮想从梦境里走出来,奈何怎么也走不出来。 之后看见自己一直跟在太子后面,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 等她猛的醒来时,才发现天已经大亮。 “阿婵。” 阿婵端着面盆进来:“娘子醒了?” 沈姮下床,也不待阿婵服侍,双手捧了盆中的水拍脸,她竟然梦了刘榑一个晚上?而且还是在和阿俭翻云覆雨的夜晚,做着同样的事。 天哪。 她对刘榑从来没有非分之想的,白送都不要啊。 “娘子,您怎么了?”阿婵赶紧拿了汗巾给沈娘子擦脸。 “没什么,做噩梦了。”沈姮擦干脸。 “夏娘子给您买了馄饨,婢子给热着呢,但还是得早些吃,免得糊了就不劲道了。” “你先去端出来,我就来。” “是。” 沈姮深吸了几口气,那刘榑平心而论,长得确实有特色,天生的贵气俊脸,可绝对不是她喜欢的那一类,国民老公就应该像陆夫子这种长的好看,又一身正气,克己慎独,守心明性的人。 她连陆夫子都没有这样想过,哪轮得到刘榑啊?呸呸呸,离题了。 沈姮边吃着馄饨边觉得太不可思议,咀嚼地动作一顿,想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相信谢俭的推测是对的,围场那次,她定是中了祝由术,要是在她昏迷间,刘榑对她xxoo。 卑鄙无耻,禽兽不如。 “娘子?”阿婵见沈娘子口中的馄饨掉了出来,唔。 沈姮哪还有心情吃馄饨啊。 发了好一会的怔,摸摸自己的脸,她长得如此普通,刘榑身边美人如云,不可能看上她的。 整整一天,沈姮都魂不守舍的。 去了铺子,伙计们跟她打招呼,她也叫错了人家的名字。 “东家怎么了?”柳岗问旁边的阿婵:“叫她都没应。” 阿婵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早上娘子说做噩梦了,就变成这样。” 下午,沈姮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再想太子的事了,哪怕是真的,这件事就烂在脑子里。 至于谢俭那里,不能说。 苍天呐,她被自己渣到了。 又渣又心虚。 还气,气自己对这种事的无可奈何。 此时,一名客人对着另一名客人道:“听说这是公孙将军第三次八百里加急了,万州的百姓被北齐士兵凌辱苛待,公孙将军说不管是士兵还是万州城的百姓宁可一战也绝不受辱。可皇上迟迟不下令,也不知道为何。” “看来皇上是想和谈啊。” “那不一定,听说太子是主战的。” “太子主战?太好了,太子若主战,皇上也定会同意的吧?” “哎,难说。” 一听到太子两字,沈姮就有些咬牙切齿,想到脑海里的画面,黑着脸,不想再听下去:“阿婵,回家。” 一路上,周围的人都在说着公孙将军上奏攻城,以及太子主战的事。 夏氏此时正和冯嬷嬷在说着明天去人牙子那里买婢子,见弟媳气冲冲地进来,被吓了一跳:“阿姮,怎么了?” “没什么,大嫂。”沈姮赶紧挂上笑容。 “对了。龚夫人差人送来了帖子,明天邀你去龚府喝茶。”夏氏让珍珠拿来贴子。 沈姮应下:“大嫂,我有些累了,晚膳不用叫我。”说完回了居室。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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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姮想起上次龚夫人曾说过,让谢俭好好跟着龚大人,而她也不会亏待了她,家里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她,只要肯花银子云云,私下卖官也就不奇怪了,愤愤道:“十年寒窗,读的东西都喂了狗了,还在大丛最危险之时。” 谢俭微怔,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阿姮若知道这一切皆是他的算计,会不会也在内心里这样认为他呢? “咦,只有六颗栗子三块肉吗?”沈姮发现肉和栗子都吃完了,可饭只吃了小半碗。 “晚上不可多吃,不易消化。阿婵,收拾一下。” 候在门外的阿婵进来将饭碗拿了出去。 “我还没吃够呢。”沈姮很想让阿婵再去拿一些来。 “吃身体所需之食,而非嘴馋之食。你再吃,可得撑住。” 沈姮:“……”好吧,见谢俭坐到书桌前开始看案卷,也坐到边。 谢俭眼睛看着案卷,脑海里想的却是权利。 父亲的事,大哥的事,阿姮的事,都直指太子和四皇子,他再查下去,也没什么用。 他们也知道他在查这件事,任由着他查,只因他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蝼蚁。 他今后所要追求的除了权利还是权利,看向身边一直偷瞄他的女人:“你有话想跟我说?” “没有。”沈姮拿过账本看起来,算了,不想了,她是被动的精神出轨,不算什么,上一世,一部电视剧爱一个男人,小意思。 次日。 沈姮对冯嬷嬷和大嫂说了句今天还有事,不去龚府了。 去铺子时,特意让马车从龚府那边绕过,果然,等了不一会,就见龚夫人和另三位夫人欢天喜地的出来,往皇宫去。 这日之后,倒也没听到龚大人的消息,毕竟是中书令的头头,不可能轻易就被这样的小事打倒了。 中旬时,天一下子冷了下来,路上行行纷纷穿上薄袄。 冯嬷嬷和夏氏去人牙子那里买了两个十三岁的婢女,唤喜鹊和檀云,嬷嬷挑中的女孩子都是秀气又干净的模样。 沈姮看着契据上所写的背景,没有作奸犯科之辈,也没有无故枉死,年轻短命之人。 “这两名婢女说是在牙人那里识了半年字,还教了不少的规矩礼仪,所以得十三两一人。”夏氏心疼银子,也可怜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当父母的真是忍心。” “世道如此。”冯嬷嬷已经见怪不怪:“她们是幸运的,来到了谢家服侍两位娘子。珍珠阿婵,带她们下去熟悉一下,往后她们若做错了事,唯你们俩人是问。” “是。”珍珠和阿婵互望了眼,相视一笑,嬷嬷早跟她们说了,往后再来婢子,管教之事交由她们俩,这感觉挺好的。 日子一天过着一天。 除了必要的夫人之间的应酬,沈姮所有的精力都在铺子的打理上,两年的经营,只赚了三百两银子,怎么说呢?当下情形,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她想转个型,明年开间衣料铺子,想了很久了。 因此一大早,就来到孟家的成衣铺。 在孟家铺子干活的时候,就和这里的邹掌柜聊得好,掌柜一听她要开衣料铺子,自然知无不言。 “昊伯那边的面料确实可以,放心吧,到时我给你跑一趟,保证不会多赚你。” “沈姮在这里谢过掌柜了,老规矩。”沈姮笑道。 俩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就在沈姮要离开时,一名伙计进来道:“邹掌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次的面料,龚府都没有收。还说让我们以后也不要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