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现代厨房在古代开挂种田》 第1章 被燃气灶送走 “姐妹们，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今天给大家表演做一道辣子鸡丁。” “这道菜虽然是寻常的川味家常菜，但是做法却大有讲究。” “首先，咱们来准备好食材……” 黎娇娇走到双开门冰箱前，将中午新买的鸡肉拿出来摆在案板上。 镜头跟着她的方向，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冰箱门，“姐妹们，为了这次长期直播，我在家里屯了许多食材……” 黎娇娇话未说完，燃气灶突然炸响开来，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就感觉到头发被人拖拽着，头皮痛的恍若炸开。 黎娇娇揉了揉发懵的眼睛，这才看清楚她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拖拽着，从床上一路拽到房门口。 她下意识发力推开那人，身形顺势一跌，摔落在地上。 她的头还有些晕眩，莫名的又涌入一大股记忆。 还能有这么离奇的事吗？她一个正在直播的美食博主，居然被燃气灶炸死，还穿越到一个十三岁的农女身上。 这农女与她原来的名字一样，都叫做黎娇娇，是景朝徐州城春溪镇白水村黎老二家的大女儿。 更重要的是，原身还是个傻子。 而眼前这个扯着她头发的正是她的亲奶奶——何老太。 何老太一向重男轻女，按照她的记忆，此时不知道又要把她拽出去干什么粗活，毕竟她最好哄骗。 可现代来的黎娇娇才不惯她这臭脾气，黎老二早就分家出来带着妻儿单过了，何老太便理所当然的跟着黎老大家。 两家平日里各自过活没什么联系，黎娇娇也从没吃着他们家一个窝窝头，却还经常被骗去干活。 可原身好骗她却不好骗，她才不要去做那些脏活累活。 “你这个死丫头、赔钱货，居然敢甩开我的手，我可是你亲奶奶！” 何老太气的抬起手就要打她。 这时远处传来了声响，“何婶子呀，你们快去后山看看呀，你家老二两口子都被压在石头底下啦！”んttps:// “你说啥？” “哎呀，血肉模糊的，可吓人啦。” 何老太脸色一白，就冲上前去，黎娇娇原本也还懵着，但是脑海中记忆提醒着她，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爹娘。 白水村后山，乡亲们都围在滚落的山石边，有几个身强力壮的，还上前帮忙抬石头。 只可惜人根本就没法救，眼见着这血肉模糊的样，脑袋都裂开了。 “哎呀，我的儿呀！” 何老太冲上前一把抱住黎老二的尸体，哭的昏天黑地。 周围人劝她，“何婶子呀，节哀节哀。” 黎娇娇因为原主残留情绪，也有些悲伤，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 “爹，娘……” 众人这时才发现黎娇娇眼神清明，那还有当初那痴傻的模样。 “诶，娇娇丫头这是好了？” 黎娇娇转头礼貌的点了点头。 “怕不是被刺激狠了，一下子就清醒了，这下黎老二两口子也算是能瞑目了……” 谁知道黎娇娇亲奶奶何老太却是面色一厉，疯狂的拽过黎娇娇就要挥巴掌扇她。 “哎，何婶子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干什么突然打你孙女？” “这个赔钱货不是我孙女！一定是她克死了我家老二！” “你们瞧她这突然清醒的样子，是不是古怪极了？” 黎娇娇心中一凝，生怕被人当做妖女拉去烧了，于是心生一计。 她开始抬袖抹泪，“奶奶，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可能克死爹娘？” “之前娘就带我去镇上看过大夫，我这病本来就不是很严重，只是因为小时候发过烧脑子便有些不清醒，现在才受了刺激，立马就好了。” 乡亲们也是这么想，“就是就是，你看老二家也不容易，你干嘛老针对娇娇丫头？” “好歹是你孙女，你嘴上积点德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越说何老太越生气，“她情况你们这些做叔婶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二那是心善。” 黎娇娇微皱着眉，这何老太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的情况？ 族长黎正见她越说越来劲，嘴上也不把门，忍不住咳嗽了声，“行了别说了。” 族长一发话何老太自然冷静了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老二两口子的后事办了，其他的推后再说。” “你也是，”族长黎正看了眼何老太，“都是做奶奶的人，说话要有点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数。” “好了，都散了吧，都去帮忙下葬，别都围在这儿了。” 不一会儿黎娇娇弟弟黎敬安就红着眼跑回来了，他在村里的私塾读书，消息很快就能传到他耳朵里。 “姐姐……”与之前的村民一样，黎敬安看着眼神清澈的黎娇娇也很是惊讶。 “我清醒过来了。” 面对这个小小的读书人，还是原身的亲弟弟，黎娇娇自然不能像对村里人那么敷衍。 “我刚才午睡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观音菩萨挥洒甘露，醒来后就莫名清醒了。” “这话我不敢对村里人说，怕她们编排我，所以才说是受了刺激。” 她这也在为日后的改变做铺垫，毕竟她这一身厨艺重总要找个借口才行，现在正好借机先在黎敬安脑子里铺垫铺垫。 黎敬安呆呆的看着她，倒是也没多怀疑。 “姐姐你放心，我一直是相信你的。” 黎娇娇松了口气，跟着何氏和大伯他们去办葬礼。 黎娇娇母亲张氏的娘家没人，所以主要都是黎家在忙活。 整整大半天，才把葬礼的事处理完。 谁知道刚处理完，何老太就开始指着黎娇娇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给我滚出黎家！” 黎敬安拦在黎娇娇身前，十岁的小少年红着眼睛朝何老太吼道:“我姐姐不是丧门星，奶你怎么可以随意坏她的名声？” “如果她不是丧门星，又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你爹娘刚死，这丧门星就清醒过来！” “不是……我姐姐不是……” “你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对你奶大小声，别以为老二供你去上个私塾就有多了不起，还读书人了，说话没大没小的。” 黎娇娇看着奶奶和大房一家子仇视的眼神，汗湿了后背。 “我不知道奶奶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偏见，但是我们已经分家了，我以前痴傻时可没少被你哄骗磋磨，现在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还要被你败坏名声。” “回想起我痴傻时候的记忆，大半时候都是在帮奶你做活，你对待我就像对待牲口一样，除了会在我爹娘面前装装样子，平日里你哪点对我好过？” “现在我好不容易清醒了，却还要被你安上个丧门星的罪名，你就这么想我去死吗？” 第2章 断亲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再配合上黎娇娇那眼睛通红的委屈样直接把人的保护欲拉满 门口凑热闹的村民见了，年纪稍大点的都朝何氏使眼色，只可惜她木在哪里，神情愤怒。 “我要请村长把你除族！” 村民们瞬间变了脸色，“除族？！何氏你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开始说胡话，难道你忘记当初的事了吗？” 何氏猩红着眼，转头踹了一脚大孙子黎敬平，“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族长！” 黎敬平平日里就不喜欢二房的两个弟妹，现在根本就不犹豫，拔腿就跑。 族长黎正很快赶来，得知原因劈头盖脸训斥了何氏一番。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没必要把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 “我们黎氏宗族虽然贫穷落魄，但也不是狼心狗肺，你这么对待一个后辈也不怕以后遭报应！” 何老太梗着脖子杵在那，活脱脱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大儿子黎家老大有心想说两句却也碍于族长脸色不敢张口。 其实他私心里也是同意自家老娘看法的，奈何他没那个勇气说出来。 黎娇娇此时自然是扮演着娇弱少女的角色，眼睛红红的挂着泪，不用多说，只需要让人看见她伤心的神色就足够了。 局势一时僵持着，谁也不肯让谁。 族长是强势没错，但是这毕竟是老黎家家事，而且何老太今天才死了儿子儿媳，这个时候也要稍微顾虑点她的心情。 “奶奶……”没人想到，在这个节骨眼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黎敬安。 “姐姐不是丧门星，你若是执意要赶她走，那就把我一起赶走吧！” “呸！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跟这赔钱货待久了说不定身上也沾染着霉运，别以为读个书多了不起，老二不在了我们才懒得供你，都滚！” 围观的村民都惊呆了，比起何老太何老太口中的丧门星黎娇娇，此时的何老太才更像是被鬼上了身。 “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敬安是你二儿的独苗，你居然要把他也赶出去！” 黎娇娇也转过头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眼里是说不出的感动。 才十岁的少年啊，就能够这么勇敢的为了自己跟长辈对抗，他还是个读书人，自然知道忤逆长辈传出去对他的名声有碍，但还是义无反顾的这么做了…… 既然弟弟愿意为自己豁出去，那么她也要想办法回报才是。 他们有这么冷血自私的亲人，以后黎敬安要是真的有了前程可不是得被他们拖累？ 黎娇娇不能看着这个事发生，就算他们这个小家没了父母她也一定可以把弟弟供出来，到时候才不要这群冷漠的亲人吸他的血喝他的肉。 “安安，你相信姐姐吗？”黎娇娇转过头问。 “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 “那好，那就听我的。” 黎娇娇转过身子，朝着四方的村民屈膝行礼，“各位叔伯婶子，今天谢谢你们替我讲话，娇娇心里很感激。” “但是，娇娇也不想让大家为难，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如大家听我一言。” 族长黎正声音温和，“娇娇丫头，你说。” “奶奶容不下我们姐弟俩，可我们早已经分家，实在分无可分，不如就直接断绝关系，以后我们绝不会向大伯家伸一次手，要一口饭。” 断亲，也是一件很大的事了。 在没有犯很大错误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黎正看着眼前娇小的丫头，轻叹了口气，“娇娇丫头，非要这样吗？你们姐弟俩还小，要是真没有家人帮扶可怎么活得下去？” 黎娇娇抬起头，哭红的双眼十分惹人怜爱，“不是我非要这样，是奶奶非要这么逼我们，我只能忍痛下了这个决定。” 何老太一听这个结果也挺满意，只是哼了哼，倒没有再继续骂她了。 “这个也行，不除族的话断亲也是可以的，我才不想跟那个倒霉丫头有一点联系！” 族长黎正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叹着气叫人喊了两个族老做见证把手续办了。 从此刻起，黎老二家的户主就正式变为黎敬安了。 …… 回到靠近后山的院子时，黎娇娇姐弟俩都感觉有些难过。 但是难过归难过，日子还是要继续过。 进门后黎娇娇就催促着黎敬安去洗刷睡觉，她也好尽快思考之后的发展路线。家里存粮就那么点，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就她这个常年亏空的小身板再去种地不得活活累死？ 所以必须的找个正经的营生做起来，还得赚钱养黎敬安继续读书才行。 不管是不是架空的古代王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是不会有错的，想要日后过得好些就必须让黎敬安的身份提高。 可是，当事人却不这么想。 “姐，我不想去读书了……”黎敬安突然闷闷的说了一句，差点没把正在构思美好未来的黎娇娇吓懵。 “你说什么？” “姐，我说我不想……” “不行，你必须去，你那么有天赋为什么不去上学，我不同意。” “姐，有天赋又怎样，咱家现在已经这样了，爹娘在的时候攒了三年的钱才让我今年有学上，但是现在爹娘没了……” 他说着吸了吸鼻子，微微颤抖的声线表明了他想要把泪水压下去的举动。 “爹娘没了，我就只有姐姐了，我不能为了自己读书把姐姐累死啊！” 黎娇娇听的心里发酸，对于未来她是有很大的不确定的，她对这个架空的景朝了解太少太少，就算有手艺也不敢直接表露出来。 但是黎敬安的话却让她稍稍感受到了一些安慰，至少身边还有人可以互相扶持，“没事的，姐姐可以的。” “去睡吧，明天还要去村里的书塾上课呢，钱的事不用担心，至少爹娘今年给你交的束脩不能浪费。” “好吧。” 黎敬安耷拉着脑袋，闷闷的回了房间。 黎娇娇轻叹一口气，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躺到床上，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还有些烫，但是比起中午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又去厨房打了水给自己降温。 这时黎娇娇才知道原主原来是发烧死在床上的，这应该跟平时何老太瞒着儿子儿媳哄骗她去干活拉磨有关。 才十三的少女，力气十分有限，经常劳累可不就变成这样了。 第3章 厨艺初显 黎娇娇一夜没睡好，满脑子都在想做什么营生的事。 若是要让她选择，她肯定愿意像在现代那样做美食，只是这里没有网络，她做不了美食博主，只能尝试着去做个饭店之类的。 那么了解市场需求就成了现在第一重要的事。 她必须要知道在这个景朝都有哪些东西，远的先不提，至少这春溪镇百姓的口味和接受度她必须得好好了解一下。 就因着这个原因，黎娇娇烦恼了一夜。 既然睡不着，索性起床给黎敬安露一手，得在他心里先打个底，让他知道他姐姐做饭的手艺好着呢。 四月的清晨还有些冷意，黎娇娇搓了搓有些微凉的手，循着记忆去了厨房。 厨房的面积不大，进门就看见柴火整整齐齐摆放在墙角，石砖垒起的灶台上只有一个炒菜铁锅和一个烧水的铜壶，旁边的一个大瓮里装着黎家日常用水。 水已经去了一大半，顶多能够撑过今日，而家里打水的一般都是她爹黎老二。 一想到这个黎娇娇就有些泄气，水井打水可是很费力气的，看来往后她和弟弟还要一起分工了，不然俩人水都没得喝。 黎娇娇转身去身后的架子上翻看，几乎全是地里出产的青菜，还有她娘去山上挖的好几种野菜，荠菜、苦菜、蒲公英等等。ganqing五.com 这个季节的野菜正是鲜嫩的时候，昨儿挖的今天看着也水灵灵的。 又蹲下身去看米缸和面缸，米缸里多是糙米，只剩下小半缸，面缸里也多是陈面，看着再不吃就要长虫的样子。 黎娇娇打量完毕当下心里就定了主意，“今早就吃荠菜面饼和杂菜团子吧。” 她挽起衣袖，先将几种野菜清洗干净，先将所有的荠菜切碎摆放在案板上，又去鸡窝掏了一个刚下的鸡蛋打进去，加入一点点盐和水，分批次加入面粉，尽量让面团达到最适宜的湿度，湿乎乎的能看见菜形的是最佳。 这荠菜面饼是要用油煎的。 她将这头处理好又去将剩下的几种野菜都切碎混在一起，这次的野菜切得稍微长些，加入一点点面粉和碱面去酸，再加入少许清水在盆里抓拌混合均匀，最后再加入一些盐调味。 杂菜团子的面粉要半干的裹在野菜上，以湿而不沾为最佳，这是要上锅蒸的。 将所有准备工作做好黎娇娇这才去生火，原身这身体干活的底子还在，她做惯了这些粗活，此时用火石打火也显得不在话下了。 三两下将火架起，先将铜壶移开换成一个小锅，上置蒸笼先将杂菜团子放上去蒸，这才往铁锅里放猪油煎饼。 两个锅齐发力，不一会儿厨房就飘出了面粉和着野菜的清香味。 黎敬安闻着味走到厨房，小鼻子馋的微微耸动。 “姐姐，你在做什么啊？好香啊！” 他凑过来时，锅里的荠菜面饼已经在盘子里堆起来了，面面金黄微焦，足以见得她对于火候的把控。 “这是昨儿山上挖下来的野菜做的煎饼子，我看面缸里的面有些发灰了，还是尽快做了的好，刚好也给安安解解馋，我们家好一阵没吃面粉了。” 黎娇娇将荠菜煎饼和杂菜团子端上桌时黎敬安就忍不住吞着口水开动了，边吃边竖大拇指，看着自己的厨艺得到认可，黎娇娇自己也吃的很开心。 他惊叹出声，“姐姐的厨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明明之前你都没摸过锅铲的。” “姐姐昨日不是说自梦到观音菩萨后我就清醒过来了吗，同时我还总觉得对于厨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莫名的就像开了窍一样。” 黎敬安恍然大悟，“这应该就是书上说的受到了观音大士的点化，姐姐一定就是那有缘之人！”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菩萨见我们家遭逢劫难才点化了姐姐，爹娘一生常做善事，这是积德换来的福报！” 黎娇娇用帕子将黎敬安嘴角粘的油擦去，笑着打趣他，“对，所以我们安安也要常做善事才行呀，这样才能越过越好啊。” “我会的！”小小男子汉保证，“我一定多做善事为姐姐积福，让姐姐下半辈子嫁得良人、平安顺遂。” 黎娇娇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笑出了声，但是听到自己弟弟这么说总感觉心里暖暖的，“这些不用你操心。赶紧吃完去孟夫子的书塾上课，可不要迟到了。” 黎敬安三两下吃完出了门，他走后不久黎娇娇就将家里收拾完就出门在村里四处闲逛。 黎家小院离村里的后山不远，她正要去山坡上挖野菜就被院门口一棵巨大的老槐树吸引住了目光。 枝干挺拔，朵朵白花垂落绽放在叶间。 对啊，这是槐树！要知道槐叶，槐花，都可用来制作美食！ 杜甫诗云:碧鲜俱照箸，香饭兼苞芦。经齿冷于雪，劝人投此珠。这就是形容用槐叶汁与面粉混合制作出来的凉面，可见在唐时已经盛行。 那么这个世界吃不吃槐叶冷淘呢？ 这暂且不得而知，但她明日可以去镇上逛逛，正好安安休沐，把他也带去放松放松心情。 而且槐树浑身是宝，作为一个美食博主她以前可没少研究关于美食的书籍，当然也包古代流行的饭食糕点、美酒饮子。 就比如这槐树，叶可做冷淘，花可做蒸饭、和肉馅剁了做饺子、上蒸笼做糕点，还可做成蜜渍小食和茶饮。 黎娇娇眼睛亮闪闪的，脑子里困扰了她一整夜的营生此时已经出现雏形。 不如就做个四季食店，凭她掌握的关于美食的知识，要出彩可太简单了。不止槐树，各个季节都有应季的茶饮美食，只要用这些打上招牌再取上好听的名字，不愁得不到文人雅士的喜欢。 想到这里的黎娇娇心情轻松了些许，踏着轻快的步子爬上后山的小坡，准备去挖点野菜中午吃。 “你这个小丧门星，离我远点儿！” 黎娇娇刚爬上山坡就被一个大嗓门声音吼的身形一歪，险些没栽倒在地上，仔细一看，远处那不是她那便宜奶奶何老太吗！ 只见那何老太正带着大儿媳方氏蹲在地上挖野菜呢，而她们带来的小背篓里已经冒起了小尖，可见挖的数量之多。 黎娇娇心里瞬间来了怒气。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邻近后山这一小块地是村里划给黎老二的地方，若是平时有些人来采采野菜他们家自然不会阻止，可没见过像何老太这样带着背篓玩儿命挖的，这不是存心不让人多口吃的？ 第4章 以恶制恶 “娘，我们还要继续吗，娇丫头看起来好像生气了，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大伯母方氏轻轻扯了扯婆母的衣袖，却换来她冷冰冰的白眼。 方氏生性软弱，虽说不上善良，却也不像何老太这样坏到骨子里。 这不，何老太大早上天还没亮就把她拖起来，草草吃了两口饭就来这坡上挖野菜。其实他家另一块地上面的野菜也不少，何老太就偏生想要来挖黎老二家的。 “不就是个小丧门星嘛，她敢过来我就拿石头砸她，我就不信她不怕。” “娘，您这是何必呢，她……就算不是二弟的，但好歹也帮了咱这个村子啊，您何必……” “你懂个屁！她就是丧门星，要不是她，我的……也不会……” 何老太说到这里住了嘴，方氏也不敢多问，但是她实在不能理解婆母为什么对黎娇娇有这么大的恶意。 黎娇娇看着何老太那恶心的嘴脸，一边飞速挖野菜一边骂她，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啪啪甩她两耳光。 但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古代人都看重名声，要是她真的不管不顾上去对老人动手，那她能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只是瞬间，黎娇娇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从背篓里掏出一把镰刀，勾着笑朝何老太走去，眼底闪烁着恶意，任谁看她这样都以为她是要用镰刀伤人。 何老太当然也怕，她一把老骨头，还不一定能干得动这狡猾的孩子，而且她做的事黎娇娇清醒过来后就都记起来了，所以这妮子指定恨死她。 “你，你这贱丫头，你拿着镰刀想干什么？！” “你猜啊。”黎娇娇把玩着手里的镰刀，亮出明晃晃的刀尖，看着渗人。 “你要是敢刮破我一点皮，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你别想在这白水村过下去，连带着黎敬安那个倒霉货都一起给我滚！” “奶奶你说话可真不中听，我哪有想对你做什么，你可不要随口污蔑我。” 话虽这么说，那刀尖却是越凑越近，方氏也被黎娇娇这股狠劲儿吓到了，但是她又觉得没毛病。 毕竟何老太这些年是真的狠心磋磨啊，经常挑着黎老二夫妻俩不在的时候折磨黎娇娇，一个水仙花似的小姑娘硬生生变成了现在这副面黄肌瘦的倒霉样。 这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她也只是嫁进来的媳妇，又能够阻止什么呢？ “娇娇丫头啊，你听大伯母一句劝，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你要是真对你奶动手那你大伯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这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还会连累了安安。” “老大媳妇，你还跟这个贱丫头废什么话，赶紧上前去给我掐她。” 方氏又不是傻的，黎娇娇手里有家伙，而她们只带了撬野菜的竹片，拿什么去跟黎娇娇拼？ 这不是送上门的活靶子吗？ 所以她选择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 “娇娇丫头呀，咱一家人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是不是，眼下虽然分家，但是你也还是带着黎家的姓，往后自然也是要和敬平兄妹俩互相扶持的，可不要现在被一时意气蒙蔽了理智。” 黎娇娇简直是想笑了，这一家人，老的心如蛇蝎，儿媳又冷漠伪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句句直击她的弱点。 看起来唯唯诺诺，可这说话的功夫能甩何老太十八条街。 “大伯母，你也不必劝说我，我现在只不过是想要做点对我家有好处的事而已。”んttps:// 什么有好处的事？难不成要直接杀了何老太？ 何老太想到这里满是皱纹的脸上瞬间爬满恐惧，顾不得颜面她颤抖着身子开始大声呼救。 “救命啊，孙女要杀亲奶奶了，大家快来帮帮忙啊！” 山坡下不远就是几块田地，几个汉子听见声音快步就朝山坡上跑来，一上来就见到黎娇娇握着把镰刀站在何老太身边，而何老太正喊的歇斯底里。 何老太见来了人，瞬间感觉有了底气，一把跌坐在地上，拍着腿就哭，“我不活啦，这贱丫头要杀我啊，黄天化日之下拿着把镰刀就想要对我下手！” 几个汉子纷纷看向黎娇娇，眼底是难掩的失望和愤怒。 “娇丫头，你怎么可以对你奶奶动手，就算断亲了那也是你奶奶啊！” 可黎娇娇没有半分慌乱，她茫然的看着几个汉子，“叔叔们，我什么时候想要对我奶下手了，就算她不喜欢我和弟弟，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啊。” 几个汉子见她一连茫然，便将视线投向她手里的镰刀，“那你拿着镰刀干嘛？” “我挖野菜啊，我力气小拿把镰刀方便些。” “那你奶……” 听到这，黎娇娇突然委屈起来，“我就拿把镰刀来挖野菜，来的时候见我奶和大伯母已经挖了一背篓了，就想着趁她们挖完前动手抢点，谁知道我奶会扯着嗓子说我杀人啊……” “我大伯母也在这儿啊，她们有两人我一人也并无多少胜算啊，再说了我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而且各位叔伯离这里这么近我奶喊一嗓子就来了，傻子才会想不开在这杀人。” 听黎娇娇解释完，几个汉子也回过味来了。是啊这里视野这么开阔，又没有遮挡，他们就在下面地里干活，喊一嗓子一波人就来了，哪个傻叉会在这里动手？ 而他们只听信了何老太一面之词，见娇娇拿把镰刀差点就错怪了她。 几个汉子羞红了脸，当下纷纷抱歉，“不好意思啊娇娇，是叔叔们的错，不该因为这个怀疑你。” “是啊是啊，原来都是一场误会。” 他们道完歉都讪讪的准备离去，可何老太才不相信啊，刚刚黎娇娇那渗人的脸色她可是亲眼见到了，所以这次必须要让这贱丫头名声扫地。 “你们走什么？老婆子我敢随便喊吗？不信你们问我儿媳方氏，刚刚那贱丫头是不是要动手！” 众人的目光射向方氏，她下意识想要缩起来，可她男人现在不在身边，她躲不了。 “娇娇刚刚是举着镰刀朝我们走来，还说什么要做对她家现在有好处的事……” 这有好处的事，可不就是指把何老太这个嘴不把门、时刻坏她名声的人处理了吗？ 黎娇娇闻言哭出声来，“我拿着镰刀过来只是见你们脚下那块地野菜最多，想来挖一点，我要是不动手奶会全部带走的，我爹生前种的菜也不多，要是奶连野菜都挖走了我和弟弟吃什么啊！” “那你说什么对现在有好处的事……” “我在我家地里挖点野菜不是对家有好处的事吗？”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方氏此时终于想明白了，她的脸色难看起来，这个娇丫头还真是不简单啊，拿捏住何老太的脾性大作了一番文章！ 第5章 赔偿 既然已经知道在黎娇娇下的套里了，那么总要挽回一点吧。 “可是我分明看见你脸色十分怨恨，定是对我婆母有不好的心思。” “呜呜呜，断亲了你们还来抢我们姐弟俩的吃食，我们小辈就算不能骂出来难道连脸色不好看也不行吗？” “从我刚爬上这坡就听见奶一直在骂我，我可一句都没有骂回去，就算你们是长辈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方氏张了张嘴，任她巧舌如簧，此时也难以挽回。 黎娇娇将路都堵死了，而她之所以能反击的这么绝还要拜自家婆母的贪心所致。 明明自家有野菜坡，还非要天没亮就拉着她来这片地挖，这可不就是黑心肝的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对了，野菜！ 方氏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这丫头的手段还在后面呢！ 这时汉子们终于注意到了那一背篓堆得冒尖的野菜，几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能挖这么多野菜怕不是天没亮就来了，这得多狠的心啊，昨天黎老二夫妻俩才死，今天做奶奶的就一大早来断人生路，这是活脱脱的在针对黎娇娇姐弟俩啊！ 而且瞧何老太这恶人先告状的样子，用脚想都知道这筐野菜才不是帮黎娇娇姐弟俩挖的。 她们根本没有那么好心。 “何婶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大早上将地里的菜挖干净，这不是不让人活了吗？” “就是啊，他们姐弟俩可都是你二儿的孩子啊，昨儿老二两口子才没，今儿你就做出这种事，真是让人寒心啊。” 何老太气的脸色涨红，现在任她再蠢，也看出来黎娇娇的用意了。 “你这个贱丫头，居然敢坑我！！” 方氏一见婆母又要发癫，连忙转身将人拉住，疯狂使眼色。 “奶，你说话怎么这样啊，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自我清醒过来后就想起之前的事，我才七八岁的时候就被你骗去做粗活，累倒好几次。 你还总瞒着我爹娘，所以我经常生病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你这干完活累病了他们问你借钱你也不给，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发烧傻这么几年。 可是我傻了后不仅没换来你的同情，反而被你变本加厉的折磨。你家后院那口石磨，平时用驴子拉的，可你居然骗我去做驴子的活，我是人不是牲口啊！ 为了不让我爹娘看出来，你就在我肩膀上绑棉花垫子，这样就没有拉磨的痕迹……你当然不缺一头干活的驴子，也不缺给我治病的药钱，你根本就是想要我死啊！” “够了！你个贱丫头给我闭嘴！” 何老太气的上前就想要扇黎娇娇，反手就被一个汉子扯住。 黎娇娇吓得一抽一抽的，赶紧躲到这汉子背后，还礼貌的道谢，“谢谢青山伯伯。” 这汉子就是黎家族长的儿子黎青山，跟她爹一辈，在白水村黎姓里也是说得上话的存在，毕竟要是他爹没了他就是下一任的族长，黎姓族人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何婶子，原来当年的事是这样的，昨儿老二两口子刚死你就吵着要将娇丫头除族，那会儿她已经清醒了也没说出这段陈年往事，这是在给你留脸面呢！ 毕竟真要算起来，老二两口子这么些年时常到处干活挣药钱，还连累你二孙子敬安读书，这些不都怪你吗！ 可你不仅不愧疚，还想方设法的来害他们姐弟俩，你这是被猪油迷了心窍吗！” 黎青山痛心疾首，死活想不通何老太在想什么，不喜欢娇娇也就算了，连带着自己亲孙子也害！ 见黎青山开口了，另一位白姓伯伯才好开口，“我往年在你家后院不远处割猪草的时候就恍惚听见过娇丫头的哭声，那会儿我都还没怀疑过，现在想来娇娇说的都是真的啊！”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有眼力见的人这时候已经跑去请兼任黎家族长和村长的黎正了，这里的事需要有个同辈的老人镇着，不然何老太占着辈分他们这些小辈吃亏。 黎娇娇对他们整个村子都有恩，他们不能够像何老太那样忘恩负义。 黎正快速赶来的时候，黎娇娇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瘦小的她正缩在自己儿子后面，而何老太还叫嚣着要扇她。 “何氏你给我住手，瞧你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我堂弟怎么会娶你这种人，你把整个黎家的家风都搅臭了！” 族长兼村长的黎正一开口，何老太瞬间冷静了，梗着脖子偏过头，就是不认错。 “何氏你还懂不懂规矩，娇娇丫头的不容易咱们这些上了岁数的谁不知道，就你！你鬼迷心窍！对自己孙女这么狠心磋磨，好好的孩子被你害成什么样了，你现在竟然还污蔑她杀人！” “你是要让她活不下去吗，这么狠的手段你也用的出来！” “我就是讨厌她，没有她我也不会遭遇那些事！她就是丧门星！” “什么事？” 何氏紧闭着嘴，死活不开口。 看她这样，气的黎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还不认错是吧，今天我就代表黎氏族人，代表我堂弟黎坚将你休了逐出白水村！” 何氏一听傻眼了，赤红着眼喊道:“我为黎氏生儿育女，你现在要为了一个小丫头休我，而且还是一个来路……” “你闭嘴！” 何氏见黎正深沉的面色，吓得闭了嘴。 而急忙赶来的黎老大听见这个消息时感觉天都要塌了，他老娘到底又做什么糊涂事儿了？！ “堂伯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我娘她就那样您又不是不知道，可我们绝对没有对娇丫头做什么不好的事。” “今天的事是我们不对，”黎老大牙一咬心一狠脱口而出，“等会儿我们赔娇丫头十两银子，就算帮扶二弟子嗣了，您看这样处理成吗？” 黎娇娇挑了挑眉，黎老大这事做的还算漂亮，可比他老娘会来事儿多了。 听到他说拿钱，黎正的气也消了大半。 “娇丫头，你怎么看？”他转过身，眼底满是慈爱之色。 黎娇娇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也点了点头，“我也不想奶奶被休出去，她这么大岁数了，被休了就活不了了。” 众人纷纷感叹她善良，殊不知她只是要钱还想要好名声。 就算村里人知道这事经过不会乱说，但是只要何老太被休出去了，按照她这么能闹腾的性子还不知道要在十里八乡怎么乱黎娇娇的名声，外人也不可能去仔细打听经过，到时候她的名声就算是真的毁了。 不管在哪个朝代，女子名声不好那都是寸步难行。 此时她先退一步，等自己成长起来有的是手段收拾她！ 第6章 蕨菜 这场闹剧最终以十两银子和解，何老太始终臭着脸，黎老大没有办法，只能在乡亲们面前保证最近这段时间会好好注意自家老娘，一定不让她去找黎娇娇麻烦。 而何老太婆媳俩天不亮就起来挖的野菜最终还是赔给黎娇娇了。 当黎正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何老太差点没气吐血。她抠了大半辈子，把自己的东西看的太重，眼下就算只是一筐野菜那也戳了她的心窝子，这可是她蹲在地上忙活了一大早上的心血啊。 黎娇娇看着何老太恹恹的神情，内心又好笑又不屑。 没想到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就可以戳这老虔婆的心，那她以后定然不会手软。 只是今天村里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按照她看了这么多年小说的套路，村里人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和何老太脱口而出的那半句“来路不明”就足以表示她应该不是黎家的孩子。 难不成她是什么大家族遗失的女儿？ 可是怎么没有小说里常见的认亲信物？ 黎娇娇摇头失笑道，“我还真是犯了穿越人士的通病，就算我穿越了，也不见得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一个农家女罢了，难不成还能开挂？” 她将何老太的野菜筐背回屋里后又顺着坡去了后山附近，希望能找到点什么新奇的东西。 后山进山的地方是一大片野生的杂草，这些杂草平里密密麻麻的长着一大片细长的黑杆植物。 “这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黎娇娇盯着看了老半天，了解到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过这东西，那就必然是自己曾见过的了。 “对了，是蕨菜！” 这还是她小时候回农村老家时才会吃到的东西，在城里这个野菜太少见了。 但是原主家里都这么穷了，按理说这种野菜他们应该也会吃才对，但是这里一大片就像是从没有人摘过一样。 “没想到这个世界村里的人连野菜都只吃那几样，对于蕨菜这种需要撕开焯水的野菜都没有尝试过。” 既然发现了，就没有入宝山而空手出的道理了。 黎娇娇蹲下身子摘取蕨菜，选的都是偏褐青色脆嫩的部分，那种已经完全变成青色的就被她放弃。 半个时辰的时间，摘取了满满一背篓，黎娇娇高兴地将其带回家，到家的时候发现黎敬安已经回来了，正拿着扫把在打扫院子。 村里的私塾规模小离得还近，里面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老秀才给孩子们启蒙，由于大部分都是村里的孩子，所以并不管午饭，到点了就放孩子们自己回来吃。 黎敬安很有眼力见，见到黎娇娇气喘吁吁的背着个背篓就上前帮她。 “姐姐，这不是后山边上随处可见的黑草杆吗，你摘这么多回来干嘛？”んttps:// 黎娇娇被他的话逗笑了，“这不是什么黑草杆，这叫做蕨菜，可以有很多种做法。” 第7章 迟来的空间 深夜，黎娇娇再次失眠了。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头天晚上她忙着思考对未来的规划，而今天晚上却不是因为这个。 她将左手轻轻从被子里拿出来，在微凉的夜晚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打量着，怎么看都是一个瘦弱少女的手。 她这具身体的手做惯了粗活，没有少女特有的柔软嫩滑，取而代之的是掌心那粗糙的皮肤和一块块泛黄发黑的老茧。 只是今晚未免太过离奇，她脑海里看见的一切都十分诡异，让她以为自己身处在茫然无际的幻觉之中。 “虽然是深夜不假，但我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没有睡着，要是做梦的话不至于这么清醒吧。” 黎娇娇轻轻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隔着被子只能扯起一小块皮肉，但是也是真的疼。 “没做梦啊，那怎么会看见我现代的厨房，还是3d立体环绕无死角的……” 黎娇娇喃喃自语，下一瞬灵魂似乎就感受到一股轻微的拉扯感，随着那感觉一过，黎娇娇就瞬间出现在了厨房里。 那厨房依旧维持着她离开前的样子，连炸毁的燃气灶也变成了损毁前，她的冰箱是开着的，她准备直播用的那块鸡肉还没拿出来。 一切像是时光倒流般的出现在她眼前，但是黎娇娇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是真的回到了自己现代的家里，因为她此刻的身体还是十三岁的少女，而这个厨房里所有的摆钟也暂停了。 黎娇娇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发现不只是摆钟停了，连带着厨房里所有的水电相关器具全部被停了，甚至她根本打不开去往客厅的门。 “所以这就是穿越人士标配的金手指？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至少两个双开门冰箱里屯的食材还在，调料柜里的香料和调味料也都在……” 角落柜子里，原本用来在直播中展示的菜谱和古方食谱也都还在，这可真是打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她刚来到景朝的第一天晚上，还在焦虑自己重操旧业养活自己和弟弟，但是她脑子里记的东西毕竟有限，时间一长还会遗忘更多。 但是现在好了，这些书籍也留存住了，她能够翻出来的花样就多了许多。憾綪箼 “看起来与食物食材相关的都还留着。”想到这里，黎娇娇眼神微微一缩，“后院！” 黎娇娇是个很享受生活的人，自从辞职做起美食博主后就用积蓄将乡下老家推翻重建，而厨房后门处连接的就是她专门用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后院墙边上则是她腌制和蜜渍的一些食材。 此时她冲到后门口，发现可以打开门时顿时就泣不成声，她扫了一眼自己精心打理的院子，哽咽出声，“幸好都还在……” 她种了一院子的瓜果蔬菜，还有珍稀花卉，每个品类往往只有一两株，但是这都是她耗费了数年的心血一一打造出来的，其中包含的汗水和辛苦难以想象。 最终黎娇娇仔细清点了一番才喜滋滋的退出了空间，随后又研究了空间的进法，发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意识就能够立刻进去，只是不知道能在里面待多久，或者空间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用处这些暂时都看不出来。 只能等有空的时候再按着心里的猜想一一去尝试。 —— 翌日清晨，黎娇娇又是一大早就醒了，不过这次不是愁而是喜。 她刚做好早饭，外面就有声音传来。 “娇丫头啊，你昨天不是说要跟我们一起去镇上吗，今儿一早正好牛叔家也要出去，你快些收拾我们一起坐牛车去！” “好，我这边马上就好了，谢谢张婶子来叫我。” “谢什么谢，都是邻居跟我客气什么，要谢的话留着等会儿谢老牛家的车。” 张婶子说完里面去忙活了，黎娇娇也赶紧带着黎敬安吃早饭。 只是临走时黎娇娇看着还泡在水桶里的蕨菜眼神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抓起一把放进陶罐塞到背篓里，将一切都收拾好后姐弟俩锁上院门跟着张婶子离开了。 三人一道行至村口，牛叔的儿子牛大勇已经坐在牛车上等他们了，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见到几人来立即露了笑。 张婶子:“大勇，今儿辛苦你了，还专门载我们一程。” 牛大勇摆摆手，“婶子，瞧你说哪儿的话，大家都是村里的人，应该互帮互助的好。” 张婶子听了，笑的更开心了，从碎花包袱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递过去，“大勇，拿着，小伙子饿的快，路上垫补垫补。” 黎娇娇也懂这个规矩，乡里乡亲的帮忙给钱面上不太好看，但是或多或少心意还是的有点，随后她就从背篓里掏出两个煮鸡蛋递过去，“大勇哥，这是我和敬安的心意。” 家里的那只老母鸡不太爱下蛋，所以这是家里为数不多的鸡蛋，在村人的思维里鸡蛋也是农家人的小宝贝，是他们能吃得起的为数不多的营养品。 牛大勇有些不好意思，推拒一番，见黎娇娇态度坚决这才收下。 “黎家妹子，下次不用送这么贵重的礼，留着你们两姐弟补身子的好。” 牛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路上，暖春的阳光挥洒下来给一行人身上都镀了一层金光，温暖又充满希望。 出了白水村后就踏上了隔壁茂盛村的路，这个时候他们还见到了好些茂盛村的村民，大家笑呵呵的或多或少都在往镇上赶。 而坐上牛车的他们则是领先了一大截，半个时辰后就先一步到了春溪镇。 牛大勇将牛车停放好后挑着家里的菜蔬就要去摊子上卖，走之前还不忘了叮嘱，“一个时辰后我在这里等你们。” 黎娇娇再次道了谢后就和张婶子分散开，牵着黎敬安逛起了他们姐弟俩很少来的镇上。 黎敬安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热闹如织的街道，睁着大眼睛激动地问:“姐姐，我们要买什么？” “先去给咱买两身衣裳，你看你袖子都短了一截，再长个儿就穿不下了。” “我可以不要新衣服，姐姐才应该买，你的衣服都打补丁了。” 黎娇娇听了心里暖暖的，有个亲人的感觉其实还不赖。 “放心，姐姐有钱，咱们今天都可以买衣服！” 第8章 蕨菜菜谱 黎娇娇拉着黎敬安去成衣店试衣服，挑了许久才挑到几件价位合适的衣服，店主倒也好脾气，由着他们挑选了半天。 最终姐弟二人一人挑了两件，黎娇娇的是鹅黄和浅绿的裙衫，黎敬安的是浅灰和深青色棉布衫，这一下就去了半两银子。 黎娇娇虽然有些肉痛但还是没办法，毕竟她不会做衣服，要是买一堆布回去把十个指头都折腾废了估计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所以这衣服钱还真就让人家赚定了。 黎老二夫妻俩只剩下一两半的银钱，连带着黎老大的赔偿也不过才十一两半，如今光买几件衣服就去了半两，更别说她还打算买一些好的食材回去给黎敬安补身子。 就算空间里有她存的菜和肉那也至少得买点东西做遮掩啊。 思来想去，黎娇娇觉得还是得寄希望于菜谱。 不多时，已经换好新衣服的姐弟二人就站在镇上最大的酒楼春晖楼门口。 黎敬安牵着黎娇娇的手，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精致气派的酒楼，有些担忧的问道:“姐姐，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黎娇娇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顶，看着他冰雕玉琢般的小脸蛋，轻轻捏了一把，“卖不出去咱就自己吃，姐姐还会许多做法，待会儿咱们可以买了材料回家做。” 进了春晖楼，店小二见他们两个半大孩子也没有一丝怠慢的神情，依旧笑嘻嘻的迎他们进去。 “来，客官里边请，想吃点什么？” 黎娇娇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春晖楼里人来人往，多得是身着锦缎的富家子女，他们或说笑或喝酒划拳，看起来其乐融融。 只是这里的消费，黎娇娇乍一看就知道自己可能承受不了，于是她笑着说道:“小二哥，我有要事想找你们掌柜，不知可否为我通报一声？” 小二奇怪的扫了他们一眼，倒也没拒绝，“客官您稍等，我这就进去请掌柜的来。” 他随手将手里的帕子搭在肩上，快步走向酒楼里间喊人。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矮胖、穿着绸缎蓝衫的中年男人就出来了。 “这位姑娘，找我何事啊？”掌柜逢人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或许是脸上常年堆砌着职业笑容的缘故，他的眼角周围长了很多细密的皱纹。 但他看起来一脸福相，看人也不拜高踩低，无形之中就拉起了客人对他的好感。 黎娇娇自然也是这样，她客气的笑了笑，把背篓里的瓦罐拿出来，“掌柜大叔，我想卖给贵酒楼一道菜，是这里不曾有过的，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哟，这倒是稀奇，姑娘年纪轻轻竟有这等魄力来我这酒楼谈生意？”听到是做生意，掌柜下意识打量了黎娇娇一番，见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衣着干净雅致，说话做事落落大方，心中也不免升起了一丝好奇。 “不知姑娘想要售卖何物？” “是一种野菜，这个野菜的做法很多，我今天刚好带了一些，不知可否借后厨一用？” “当然当然，姑娘跟我来就是了。” 黎娇娇跟在掌柜身后进了后厨，黎敬安也屁颠屁颠的跟在两人身后。 一进后厨，黎娇娇就被眼前的五排炉灶震撼到了。这后厨比她约莫有四五十平，柴火和水缸被码放的干净整齐，蒸炒炖炸等等全部分区域进行，还有专门的点心区。 黎娇娇在心里赞叹道:不愧是镇上最好的酒楼，瞅着卫生水平就是一流的。 她上前给见到她后处于懵逼状态的师傅们打了个招呼，就缓缓移步到一个无人的灶台将瓦罐里的蕨菜掏出乘放在盘子里。 有好奇的师傅上前询问:“这是什么菜，我掌勺多年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是山里的蕨菜，我今天就用它先做个简单的炒菜——腊肉炒蕨菜。” 黎娇娇从肉架上去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切成薄片，又取了蒜苗和大蒜将其切好备用。 扫了一眼灶台上的佐料，黎娇娇心里微叹，可惜这里没有辣椒做豆瓣酱，不然加上一勺那味道更是绝美。 起锅烧热油，油热后入大蒜和豆豉炒出香味，接着将切好的腊肉放到锅中翻炒，片刻后又加入嫩滑的蕨菜段，简单翻炒过后黎娇娇只放了一点盐和酱油，最后在起锅前加入蒜苗段翻炒几下。 腊肉炒蕨菜是个快手菜，已经焯过水的蕨菜只需要简单翻炒几下就能出锅，而蒜苗霸道的气味也在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鼻腔。 “做好了，大家快来试试看。” 不等她说完，厨房里的七八个师傅就握着筷子冲上前去，这股闻风而动的气势莫名带起了掌柜的胜负欲，他也不甘示弱的抄起筷子就往盘子前冲。 第一口腊肉，咸香开胃。 第二口蕨菜，嫩滑弹牙。 蒜苗腊肉和着蕨菜翻炒，咸香风味中细尝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苦滋味，而这缕清苦味很好的冲淡了腊肉的油腻，使得两个食材互相融合、相得益彰。 “掌柜大叔，您觉得怎么样？” 掌柜此刻再度看向黎娇娇时，眼底划过一抹亮色，“你刚刚是不是说过，这个蕨菜的做法还有许多？” “没错。” “那好，这道菜我很满意，想向姑娘购买做法，不知道姑娘出价多少？” 黎娇娇今天只是粗略的逛了逛镇上的商铺，对于这个架空又陌生的景朝金钱购买力还没有很深刻的感受。 此时要是叫的高了或许被被人厌恶贪得无厌，若是叫的低了又可能被宰。 犹豫片刻，黎娇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不如就……二十两？” 此时轮到掌柜沉默了，几息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姑娘这价格是不是喊得高了？” “你这个蕨菜大概还有多少种做法？” 黎娇娇道:“我目前能够想到的大概有五种，各种配套的炒菜先算一种，蕨根粉、腌蕨菜、蕨菜饼、冬季蕨菜干做的各种炖菜姑且也算一种。” “那我出八十两将姑娘手中所有的蕨菜做法买断如何？” 黎娇娇倒是也没再犹豫，她第一次谈的生意就能出道这个价她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她空间的厨房里还有很多食谱，不愁谈不了新生意，所以也就很果断的答应了。 掌柜见她这么干脆也带了几分欣赏。 “我等会儿就借酒楼的纸笔将菜单写出来，至于蕨菜，我明天会送一批刚采下来的样品，这样掌柜大叔可以派人去村子里收购，这个季节的蕨菜最是鲜美，而且长得很快。” 掌柜被她的话惊到了，顿时肃然起敬，“姑娘竟然还会写字？！” 这话问的黎娇娇有些脸红，怎么了，会写字很惊讶吗，她在现代好歹算个读过大学的小知识分子。 哦，对，她现在架空的古代来着…… “家里弟弟在上私塾，我跟着他学了一点。” 终于，两人之间的生意迅速敲定，掌柜给她付了三十两的碎银以及五张十两的小额银票，还答应黎娇娇为她保密是她售卖的菜谱。んttps:// 毕竟掌柜会派人在各个村子里收购蕨菜，要是被白水村的人知道了她还不被何老太堵着门剥削。 第9章 书铺冲突 酒楼里的事暂时告一段落，黎娇娇领着黎敬安走进了镇上的一家书铺，为了明年的童生试必须得早做准备。 带有些年代感的古朴牌匾上写着劲挺的缘来二字，右下角还钻刻着一枚像是梅花的印章图案。 缘来书铺里多是身着长衫的学子，或坐或立，手里俱都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书铺陈掌柜为人厚道仁义，这些贫苦学子每日里进店只需交上五枚枚铜板就可以待在书铺看上一整天的书。憾綪箼 黎娇娇牵着黎敬安出现在书铺里，书架旁的书生听到女子的声音，都纷纷侧首好奇地打量她，只是那好奇的目光中也有夹杂着些许厌恶轻视的。 怕是鄙视女子进入的吧。 景朝重文轻武，读书人们仿佛天生就带着高人一等的光环活着，就比如先前黎娇娇在春晖楼掌柜面前说自己识字后那掌柜朝着她肃然起敬的模样。 书铺陈掌柜倒是没有针对她一个女子进书铺，而是神色如常的笑着问她:“这位姑娘需要买些什么书？” 黎娇娇也不了解这个朝代科举要考什么，便指了指黎敬安道:“买些我弟弟需要的书就行，他明年预备着考童生试了。” 掌柜面色一惊:“这小公子不过才八九岁的年纪吧，这么小学问就这么扎实，真是后生可畏啊！” 黎敬安被夸得小脸一红，有些腼腆的缩在黎娇娇身后，其实他只是个子小，但是已经十岁，是个半大的少年了。 掌柜笑着带黎娇娇姐弟俩走到放考童生和秀才的必读书籍的书架旁，“就这两排架子上都是需要用到的书籍。” 黎娇娇只打眼一瞧就倒抽一口凉气。 好家伙，她想过读书人用的书本贵，却没想到会这么贵！ 只一套史书，就标价二十三两银，这还不算别的笔墨纸砚消耗。难怪景朝读书人地位高呢，这家里要是没点本钱谁能供出个像样的学子啊！ 而且家中但凡是有了这些本钱，有没有读书人这户人家的地位都低不到哪里去。 而白水村的孩子们原本没有成为正经读书人的资格，但是却遇到了身体不好回乡任教的张秀才，他那里还有着科举通用的书籍，虽然这些书籍历经岁月痕迹已经难以翻看，但他还是将其记载了脑子里。 也是因为这个，即使村里孩子没钱买纸抄书也勉强起了蒙。 而黎敬安则是其中最有潜力的孩子，张秀才爱才心起，偷偷接济他一些粗粝的竹纸，这才让他有机会拿笔写字，只是若是要考试这么点练习是不够的，必须要买书籍和纸张。 张秀才虽然是正经科考过的秀才，但是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人到中年身子还常常发虚，留在白水村给幼童启蒙也不过是赚个糊口钱，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接济黎敬安。 此刻黎敬安脸色有些发白，决绝的看向书架上的书。他知道姐姐才辛苦挣了八十两银钱，所以根本不敢开口讨要书籍，毕竟爹娘已经去了，这些钱要够他姐弟二人活下去。 而且姐姐今年已经十三，迟早要嫁人，他可以不读书但是不能够不为姐姐攒嫁妆，这样姐姐在日后的娘家才能过的好点。 黎敬安扯了扯黎娇娇的衣袖，小声说道:“姐姐，我们走吧，我不买书也可以。” 黎娇娇怎么会知道弟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将她以后嫁人的事都想了一遍？所以根本就没打算空手离开。 “安安听话，张秀才说你明年就可以考试了，现在怎么也得把书籍和纸张给你预备好。” “姐姐，太贵了……” 黎娇娇还没来得及讲话呢，就听见身后有位少年开口嘲讽，“原来连考试要用的书都买不起，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在这吹嘘可以考童生试，真是不要脸。”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安静的书铺里本就落针可闻，原本平静的学习氛围也被这少年出言打破了。 黎娇娇心中不愉，闻声转过头去，只见那位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袭湖蓝色绣云纹锦袍，模样十分周正，只是眼底那明晃晃的蔑视让人可以忽略他的长相。 她不想平白生出事端，可人家都挑衅上门了，断没有灰溜溜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道理。 就算是要给还年幼的黎敬安做一个榜样也不能临阵退缩，她黎娇娇不惹事也不怕事！ “我只当来这书铺的都是文雅的读书人，再不济也是个行为举止端正的人，却没想到平白无故的涨了见识，原来即使是读了书也不是所有人都品行高洁。” 此言一出书铺里顿时哗然。 黎娇娇这话有那么点引战的意味了，故意将矛头指向了书铺里的全体读书人。 毕竟她是个没有上过学堂的女子，就算与人争论别人也会觉得这个很正常，但是这位蓝衫少年就不一样了，他来到这书铺里时奔向历年童生考卷时别人就意识到他是个读书人。 而且这还是他率先挑事去针对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怎么看都是他的错。 所以书铺里明事理的读书人们看向蓝衫少年的神色已经开始变得不善了，毕竟因他一个人就让这群读书人被人连带着一起嘲讽，脸色又怎么会好看？ 蓝衫少年也意识到自己是被眼前的小姑娘套进去了，面上浮现出一抹尬色，“你这女子好生无理，不仅喜欢吹嘘竟然还在这里挑拨大家。” 黎娇娇面色更加难看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简直是莫名其妙，本着你来我往的态度她才不轻不重的回了这么一句，结果这人居然没有一点男子气度，还要铁了心跟她杠到底。 “知礼守德不是读书人应该贯彻的基本美德吗？像你这样不知道事情真相就出言讽刺的人真的当得起读书人这三个字吗？！” 蓝衫少年被黎娇娇的气势吓得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小姑娘吓退后又红着脸挺着胸膛往前走了两步。 “君子慎言，祸从口出你不知道吗？若是不知道那你枉为读书人！” “我这乡野女子再粗俗粗鄙也知道要谨言慎行，我带着弟弟买书碍着你何事了，你非要上赶着嘲讽，现在拿不出道理反驳我又舔着脸说我挑拨你们！我的所作所为在场诸位脑子清醒的皆看在眼底，到底是先招谁惹谁的？！” “你若是还要这般胡搅蛮缠下去，倒不如赶紧离开这里，也好还大家一个清静！” 第10章 道歉 在场所有人都被黎娇娇的气势震住了，因为他们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跟眼前这蓝衫少年作对。 毕竟就算不知道身份，端看他这通身精致剪裁的锦袍和有恃无恐的样子就能猜到这人的身份定然不会简单。 就算被他嘲讽一二，在没损失什么的情况下大可自行离去，一个小女子，作何非要跟他杠到底？ 这时有个穿青衫的白净少年小声劝了黎娇娇一句，“这是新任县令家的公子许淮，我昨儿才看见他在县城里欺负人，这人不是姑娘你惹得起的，还是道歉赶紧离开吧。” 许淮听见了青衫少年的话，双手环胸，得意的挑了挑眉，眼底眉梢全是骄傲之色。 黎娇娇转过身朝着青衫少年友好道谢，再次看向许淮时依旧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一丝惧色，看的书铺里的贫寒学子们纷纷赞赏。 “这姑娘好气节，竟然不畏权贵。” “就是，而且看她身后的那位小少年脸上也没有畏惧之色，这可是县令公子，这两人究竟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破罐子破摔啊？” “管他们是哪种情况，反正他们跟县令公子的梁子是结下了。” 陈掌柜倒是知晓许淮的身份，他有些担心黎娇娇姐弟俩，民不与官斗，他们就算有理也只是一介平民，更何况还是两个小小年纪的平民。 只是黎娇娇脸色并未与之前有太大的区别，这倒是让陈掌柜高看她一眼了。 许淮脸上仍旧带着高傲之色，但是黎娇娇无动于衷，陈掌柜有心想要为黎娇娇姐弟俩解围，便自顾自的开始考校黎敬安的学问。 以他家主子的身份，县令也不会太过于为难他，而且他不惹事也不犯事，便也就有恃无恐了。 陈掌柜看着粉雕玉琢的黎敬安，心生喜爱。 “这位小郎年纪尚小，想是对明年年初的童生试没有任何经验，不如老夫来考校一番？” 黎敬安激动的脸色通红，这位陈掌柜可是这镇上的老人了，店里还有历年考试的卷子，想来也比较了解试题，而他现下居然说要考校他，这不就是要给他提点吗？ 虽然当众考校他答不上会被有心人嘲笑，但是他不怕丢这个面子，比起错失机会而言，丢脸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黎娇娇和陈掌柜显然都看明白了这点，俱都笑盈盈地看着他。 考校由易到难，逐渐已经到了超出童生考试范围的内容。 可黎敬安仍旧脆生生的应答，陈掌柜每次提问，他只需要思考片刻胸中便就有了答案。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在场的读书人，也震撼了黎娇娇。 店里的人不知道黎敬安的求学环境，但是黎娇娇可是知道的，就白水村那个老破私塾，里面仅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孟老秀才，就连黎敬安平日里所学的知识都是孟老秀才默在粗糙竹纸上的。 而且黎家条件有限，家里没有书，也就是说黎敬安这两年全靠自己记诵回忆…… 这可真的是很有天赋啊。 黎娇娇暗下决心，一定要让黎敬安有一个好的求学环境，他们姐弟俩不可能永远困在这个小村子，一旦离开黎敬安若是身负功名的话他们的处境就能好上许多。 一番考校完毕，陈掌柜眼中的欣赏之色渐深，周围的人也是纷纷侧目。 其中要数方才闹腾最厉害的县令公子许淮反应最大。 只见他脸色涨得通红，尴尬的无地自容，恨不得以袖掩面立刻遁走。他一个十七八岁，离及冠也没两年的人居然被一个半大的小屁孩给比了下去，这还不算完。 更丢脸的事他方才先入为主，看人家年纪尚小就出言嘲讽，现下自己挑事不成反而面子里子丢一地让人看了笑话。 黎娇娇也注意到许淮的神情，不愿意再刺激他，只是静静地挑着书和笔墨纸砚。 陈掌柜爱才心切，两本书两刀纸一套笔墨才只收了二十八两银，更额外送了两刀质量竹纸给黎敬安练字用。 黎娇娇千恩万谢的接过打包好的书本笔墨小心翼翼的装在背篓里，带着黎敬安就准备离开朝菜市走。 临出门时却被一只大手拦住，抬头一看是满脸涨红、眼神躲闪的许淮。 黎娇娇心中有些惊疑，这人还想干什么？ganqing五.com 莫不是刚才在他们身上折了面子，眼下要报复了？ 许淮咬着牙，一句道歉的话在嘴里咕咚半天才脱口而出，只见他拱手弯腰朝着黎娇娇姐弟二人施礼，“方才是我眼拙冒犯了姑娘和这位小郎，我现下道歉，希望姑娘和这位小郎能够原谅我的冒犯之词。”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这可是高高在上的县令公子啊！ 怎么跟他们想象的都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像她们想象的那样恃强凌弱，凭借着地位压那姐弟俩一头吗？怎么反倒像个冒失的毛头小子似的，红着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 黎娇娇也是被震撼到了，这这这，这人怎么跟刚才的画风不一样了？ 说好的咄咄逼人呢？ 不过这县令公子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居然放的下自己的脸面，既然如此黎娇娇也不会那么小心眼子咬着不放。 “公子的歉意我们收到了，这件事就此揭过吧。”说罢又朝着店里的读书人福身行了一礼，“先前我言辞也有不当的地方，不该牵扯到在座的各位，在这里给大家赔给不是。” 黎敬安也跟着拱手行了一礼，姐弟俩虽然看起来穿着朴素，但行为举止有礼大方，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行至菜市口黎娇娇买了些家中所需的油盐酱醋后又买了两块猪肉，这才带着黎敬安去到和牛大勇约好的地方，张婶子已经在牛车上坐好了，正笑眯眯的等着姐弟二人呢。 “娇娇背篓这么满，还是赶紧放到牛车上吧，别累坏了。”张婶子好心的提议道。 黎娇娇倒也大大方方的将背篓抱上车，反正书本笔墨这些昂贵的东西都放在背篓最下面，张婶子也不会发现。 虽然黎娇娇很信任这位邻居的人品，但是书这种金贵物还是不漏出来的好，省的被有心人知道来闯空门。 牛大勇:“坐稳了吧？走嘞！” 牛大勇轻轻挥鞭拍打在牛身上，老黄牛吭哧吭哧的叫了两声就晃晃悠悠的往来时的方向走了。 牛车行驶的慢，张婶子便闲聊了一路。 “听说新任县令已经完成交接了，不知道这位许县令跟之前的比会怎样？” 牛大勇插话道:“那肯定比之前的好，总不会数九寒天的征徭役吧，前年快过年的时候让我们每家出壮丁去修水坝，差点没给我冻死在那儿。” “不过咱们徐州城确实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白江县虽小但好歹靠着葛江货运发达，倒也算是个富庶的地方……” 第11章 好奇 牛车晃晃悠悠行驶到白水村，黎娇娇姐弟俩和张婶子前后脚往家走。 黎老二家和张婶子家离得不远，都比较靠近后山，再加上门口有一排排高耸的树木，所以显得有些隐蔽。 只是就算再隐蔽，大白天的还是能看见人。 黎敬安伸手轻轻扯了扯黎娇娇的衣袖，小声说道:“姐姐，奶在咱家附近……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顺着黎敬安伸手指的地方，黎娇娇定睛一看，哎呦，还真是。 那探头探脑的身影可不就是何老太嘛。 黎娇娇:“昨儿大伯赔了咱们十两银子，估计奶就是想趁我们不在偷摸着将银子寻回去吧。” 黎敬安听完忍不住啐了一口，“还是做奶奶的呢，这么看不得我们姐弟俩好……”他说着眼眶又红起来，“爹娘才死几天啊，就上赶着来欺负我们！” 黎娇娇将背篓放在草丛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看好东西，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家院子的木栅栏旁边，故意大声地问道:“奶！你在我家真找什么呢？” 何老太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猛然一颤，捂着心口大口喘气。 她刚缓过气正准备开骂就发现黎娇娇直勾勾的看着她，刚进家门没多久的张婶子又倒转身往黎老二家门口走。 何老太小声说道:“你这个死丫头，喊什么喊，我就是在这附近转转！” “奶你到底是来寻什么的？” “什么寻什么，我就是来随便看看有没有野菜什么的……” 黎娇娇心中嗤笑，看来野菜这事儿是过不去了，竟然成了这老太婆的托词。 “可是奶，我家这木栅栏边上的地爹娘全都整过，光秃秃的连根野草都没有，你怎么可能在这儿找到野菜？” “哦我知道了……”黎娇娇故意拖长了尾调，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去而复返的张婶子恰好听见何老太说的挖野菜这话，她是看着黎娇娇长大的，对她向来是心疼的，也一直看不上何老太这做奶奶的。 一把年纪了，见天的作妖，生怕多过几天平淡日子。 “何婶子呀，青天白日的，你偷摸在这里做什么呀？” 何老太被后辈这样质问，粗糙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下意识就想要狡辩，“老张家的，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可是你长辈，你就是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张婶子嗤笑一声，“何婶子呀，我敬你一声婶子，但是你也不是我正经长辈。 你说说你，这么大年纪了，你大孙子敬平都要娶媳妇了，在过二年也该有重孙了。可你看看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儿？青天白日的就要偷到你孙子家，莫不是为了昨天那十两银？” 何老太闻言，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叉着腰反驳道:“谁是为了那十两银，你当我不知道那死丫头肯定随身携带吗？” 她没来由的底气让黎娇娇有些迟疑，既然不是，那何老太到底是来寻什么呢…… 她早就将家里翻了个遍，除了那一两半的银钱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究竟还有什么能入视财如命的何老太的眼？ 张婶子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自然，咬了咬牙没有继续反驳。 这死老婆子，定是来找那样东西，但是娇娇这儿她也不能说出去…… 黎娇娇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底，心思转动。 看来这家里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或许还是关于自己的，不然她们怎么总是在我在场的时候就转移话题或者缄默不言？ 何老太得意的瞥了一眼张婶子，不出她所料，只要涉及到那件事村里的人就会闭口，这下看老张家的拿什么反驳自己。 “何婶子呀，咱做人的也讲点良心不是么，你一个做奶奶的人要是对待娇娇姐弟俩跟大房那对兄妹一样能亏你多少？对他们好点日后好歹能多两个孙儿承欢膝下，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憾凊箼 张婶子正苦口婆心的准备多劝两句吗，但是何老太却恶狠狠地瞪着她，连带着瞪了一眼黎娇娇。 那眼神，就跟要杀人似的阴狠，吓得张婶子立马闭了嘴，也歇了继续劝说的心思。 毕竟谁知道这老婆子又在发什么疯呢。 何老太匆匆离开后，黎娇娇瞥了眼还老实待在草丛后的黎敬安后就将视线投向了张婶子。 “婶子，谢谢你来帮我解围，要不是你我奶指定还得在这说上我半天。” 张婶子一听就心软了，“以后她要是再来你就喊婶子一声就成，喊你张叔也可以，他那人就是面上看着凶，但其实脾气可好了，你喊他他准应的！” 黎娇娇心里一暖，但还是没忘记自己好奇的事，便继续问道:“婶子嫁到这附近好些年，可知道我奶是要来找什么吗？” “这……”张婶子眼神下意识乱飘，“这我也不太清楚啊，她就是个爱占便宜的性子，说不准想在这附近翻找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呢……” “原来是这样啊，只可惜我家好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没事的话婶子就先走了，还得给你张叔做午饭呢。” “婶子慢走！” 黎娇娇微眯着眼，内心对于张婶子的话是半点不信的，内心也发好奇了。 好奇心驱动着她的情绪，就像在她的心上挠痒痒，让她忍不住要去一探究竟。 只是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黎敬安背着背篓走进院子，黎娇娇将新鲜的食材和调料摆好后黎敬安已经喜滋滋的将买来的书本笔墨摆放好了。 那两刀软纸他舍不得用，预备就将就着用竹纸了，就他那狗爬似的字可别糟蹋了好纸。 “安安，你先拿一刀好纸出来包好，顺便再装一套笔墨，那个墨条用我选的质量好点的那根。” 黎敬安不疑有她，以为她这次多买的笔墨是打算要存起来。 “姐姐，包好了放在哪？” 黎娇娇将门口摘来的一小篮子槐花简单的汆水处理，然后又将买来的猪肉取一小块细细剁成肉馅，一边忙碌一边接话道:“就先放在桌子上吧，等我把这槐花猪肉馅饺子做好就一起送到孟秀才家里去好好答谢他。” “顺便再请他给你做正式的先生啊，不是明年初就要去考童生试了吗，现在可得抓紧点才行。” 黎娇娇说完后又在厨房暗暗唾弃自己，心说自己在现代也不是这么个爱管事儿的性格呀，怎么到了这儿有了个弟弟后就这么爱操心了？ 黎敬安那边好半晌没回话，按照往常这小子早就过来帮忙打下手了，他可不在乎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说法，怎么这会儿不仅没见到人影还连声音都没听见？ 黎娇娇脚步轻缓，走到厨房门口探出头去看，却瞧见那傻小子正傻乎乎的笑呢，一边笑还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包，生怕给纸张弄出一丝皱褶。 这一幕看的黎娇娇失笑出声。 “真是个傻小子啊……” 第12章 以花入馔 槐花猪肉馅的饺子自是与一般的饺子不同。槐花有淡淡香气，花丝吃进嘴里的时候能够品出几率鲜甜。 若是纯素馅的饺子，那黎娇娇会选择和着青菜或干菜丝一起包，可若是加了肉馅的话，荤素搭配食材就不能太过混乱。 这会儿饺子在锅里翻腾，在朦朦的水蒸气中若隐若现。一个个形似元宝、个大饱满，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说起饺子，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很爱吃，她最爱吃的是香菇猪肉饺子，那是她在街边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饺子选用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肉混合着新鲜的香菇剁在一起，调味十分简单，路边摊不像餐馆里调味那么多样，所吃的不过是一个地道和鲜香罢了。 随着她慢慢长大，街边的路边摊也顺应时代的发展，店主大叔仍操旧业，在小县城的美食一条街做起了饺子店。 黎娇娇是地道的西南人，这边吃饺子没有太多的南北之争，什么蘸醋啦、蘸辣椒啦都可以，更有甚者还会将两种混合在一起，形成酸辣口味的蘸碟。 黎娇娇就好这一口，只是现在来了这不存在于她记忆中的朝代，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辣椒这种东西。 她的空间倒是有可以作为种子的红辣椒，若是这里没有，她是不是也要考虑自己种点出来饱饱口福呢？ 不过卖应该不会卖…… 毕竟什么东西若是头一份那都是十分惹眼的，头一份意味着绝对的经济价值，在自己还无权无势的时候，她会愿意尽量藏起来，大不了只是种点出来饱饱自己的口福呢？ 人断不能委屈自己。 锅中的热气将她的思绪拉回这间小小的厨房，黎敬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进来，在她走神的时候小心地用竹编漏勺翻动着锅里的饺子。 “快熟了吧，姐姐包的什么馅儿？”黎敬安鼻头微动，细细捕捉着空气中散发出的香味，“是放了糖吗？怎么感觉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你倒是个鼻子灵的，只是这饺子馅一般哪有人做甜的？我只是在馅儿里加了家门口的槐花罢了。” 黎娇娇笑容明媚，温柔地解释道:“槐花清甜，现在正是好时节，若是不摘取这春色岂不是浪费这槐花的光阴？” 黎敬安也是眼前一亮，“昨天晚饭姐姐做了槐花麦饭，今日又做了这槐花猪肉饺子，味道跟昨天完全不同，倒感觉像是更香了。” 说罢他还摇头晃脑的点评一番，学着那些喜欢晃脑袋的老夫子，缓缓开口说道:“以花入馔，品味芬芳，实是一赏心乐事也。” “噗——” 黎娇娇没忍住笑出了声。 试想一下，你面前站着个发育不良的十岁白嫩少年，摇头晃脑笑嘻嘻的想要点评你做的菜，忽而面上笑意一收，装出不符合年纪的严肃沉稳，可不就是感觉好笑？ 黎敬安闹了个大红脸，故作羞愤的看着黎娇娇，眼中满是依恋之色。 “没想到我你姐姐我今年才十三，就提前体会到了彩衣娱亲的快乐，这还得多谢安安呢。” 黎敬安脸色涨红，或许是想要反驳吗，但是又不想顶撞姐姐，犹豫片刻才吞吐出一句，“姐姐好过分，都给我降辈分了……” 然而毫无杀伤力。 姐弟二人只是随意尝了几个就将饺子全部装起来放进一个有些破旧且不太保温的食盒里，这是准备送到孟夫子家，跟他一起享用的。 孟夫子家没有人，平时正式上课的时间村里还会安排每天一户学生家给他送饭，但是他的私塾破旧，也没有多余的教材笔墨，村里生源也不行，孩子们只图个认字将来不当睁眼瞎，所以论起学识水分足得很。 因此休沐日倒没有什么人家愿意给他送饭，他也不善厨艺，只能自己熬些粥喝。 若是到了年节放长假孟夫子更惨，学生家长们有心的会给他送点节礼，要是那吝啬的一般都是躲着他的门走，那会儿每天他就在家里随便做些干粮熬些稀粥打发自己。 孟夫子家离黎老二家不远，都是在村里比较偏的位置。 黎娇娇姐弟俩很快就出现在他破旧的院门前。 “咳咳咳——” 四月的天，本应是和风煦日，温度适宜对身体最是好的时候，可孟夫子的情况俨然不是很好。 隔着老远黎娇娇就能听见他剧烈的咳嗽声。 “夫子你怎么样了！”黎敬安焦急的冲进房门。 孟夫子没想到黎敬安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瞬间就被刚喝进喉的茶水呛到了。 “咳咳咳，今日休沐，敬安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给您送点自己做的吃食，请夫子原谅我们的不请自来。”黎娇娇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如出谷黄莺一般清脆。 孟夫子脸上闪过困惑之色，他之前一直听闻黎敬安这个姐姐脑子出了点小毛病，平日里呆呆傻傻，好不容易恢复却又没了爹娘。 他心理叹了口气，倒是一对苦命的姐弟。 只是他一时仍不知她的来意，这不年不节的，也不是收学费的时候，黎娇娇怎么会送吃食来这里？ 很快他就没心思纠结这个问题了，因为食盒里传来的阵阵清新味道勾起了他的馋虫。 “夫子请移步餐桌去用餐吧，我姐姐特意做了槐花猪肉馅儿的饺子，槐花清香、猪肉味浓，搭配起来味道可好了。” “槐花？”孟夫子脸上闪过一抹惊色，“槐花竟然可以做吃食么？” 孟夫子坐在餐桌前，已过知命之年的他此刻震惊的无以复加，根本就没有做好表情管理，直到一个饺子下肚他这才相信槐花居然可以做出如此美食。 “以花入馔，着实风雅，没想到这槐花竟然有这般好的滋味……” 孟夫子是个十足十的文人雅士，虽然家境落魄只能靠一点束脩谋生，但是这凄苦的环境仍然没有磨灭他对于风雅之事的向往。 在此之前，他年轻的时候身边不乏有同窗好友尝试过一些用花朵入食，可做出来的味道大多又苦又涩，难以入嘴细细品尝。 更别说还有胡乱试吃中了不知名毒素去了半条命的…… 所以即便以花入馔再风雅，他们也不由得心生恐惧，继而所幸放弃了。 可现在居然会有人将春日的槐花做出如此味道，这是他年轻时一直渴盼尝到的滋味。 三人吃的欢乐，食盒里的两碗饺子很快就见了底。 吃饱喝足之际，孟夫子捋着胡须感叹道:“黎小娘子居然有此等手艺，老夫今日能尝到这番滋味算了了了此生一憾了。” “谢夫子夸赞，只是我今日前来也是有一番要是请求夫子，不知夫子可愿听我细说？” “黎小娘子只管说就是了。” 第13章 拜师 黎娇娇从来没有想到，孟夫子会对她的手艺有这么高的评价，如此也给了她谈事的一点底气。 毕竟拜师在这个朝代也是件很庄重严肃的事情。师父，师父，亦师亦父，理应接受弟子的侍奉和尊重。 “其实今天我前来是想请您作为敬安的先生，不是夫子，而是先生。” 孟夫子微微阖眼，也不开口，就那么静静地坐在花树下。 黎娇娇姐弟俩也不催促，就站立在旁默声等候。 半晌，孟夫子才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老夫只是一个身体羸弱的乡野草民，区区秀才功名而已，敬安这孩子有读书的天赋，没必要搭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 “何苦要让我占了这重要的先生位置。” 黎敬安听见孟夫子的话，心中有些难过，没忍住就冲上前将自己的心里话尽数宣泄，“不是的，先生是有大才之人，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来到白水村这个小地方，但是您的能力我是绝对肯定的！” “有大才？”孟夫子苦笑着摇头，“我哪有什么才，不过是个乡野先生罢了，我此生没有什么大志向，不想要浪费敬安的天赋，只想在这里安度晚年罢了。” “夫子……”黎敬安神色悲伤。 “夫子是有什么顾虑吗？如果有的话不如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孟夫子艰难地叹口气，摇头拒绝。 黎娇娇坚信这个孟夫子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因为他能再这么艰苦的条件和资质这么差的生源里对黎敬安因材施教，硬生生将小小年纪的他培养成现在的水平。 这样的人就算自谦是乡野草民也难掩他的光环。 她之前也以为只是黎敬安资质过人，但是后来仔细一想，就算再有资质若是没有名师引导总不能自己变的优秀吧？ 伤仲永的例子她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她得想办法让名师教导黎敬安。他已经读过书见识过一点世面了，就算不是为了自己黎娇娇也不忍心让黎敬安以后在地里刨食。 他值得更好的，他们姐弟俩要一起离开这个小地方才行。 既如此，不如…… 黎娇娇:“夫子，白江县人杰地灵，连通葛江，所以居民大多富裕。但是白水村只是白江县下辖春溪镇上的一个小村子而已，在这里能够碰上夫子这样的名师是我弟弟敬安的福气。” “想我爹娘在的时候，拼了命都要把他送进学堂，希望他日后能够摆脱在地里刨食的辛苦命运。敬安能有今天离不开先生的栽培，当然他自己的努力也让他没有辱没您的名声。” 孟夫子眉头一皱，忽而又笑出声来。 “你这小娘子，真是狡猾啊……” 黎娇娇笑弯了眼，“夫子能够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中培养出敬安，可见也是个惜才之人。可我们是什么样的家底夫子心里应该有数，若是您不收下敬安那他的天赋不就要浪费了么？” “夫子忍心让明珠蒙尘吗？” 这最后一问直接击溃了孟夫子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是啊，黎家姐弟俩刚没了爹娘，若是黎敬安再不争点气那日后他们这个家就很难维持了…… 孟夫子有些犹豫，一方面他心里有个声音疯狂叫嚣让他惜才；另一方面有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唱衰，让他不要忘记当初发生的一切。 他是个从京城落荒而逃的胆小者，妻女命丧在那个地方，可他却连为他们报仇的能力都没有，还被人扫地出门赶出了京城。 若是自己正式收了黎敬安，他的身份就不同于一般的学生了，若是有朝一日黎敬安能入京城参加殿试，届时被人知道自己是他的先生恐怕会遭受白眼和厌弃吧…… 孟夫子脸色变了几番，最终只是长长的叹口气。 一口气，叹不尽他心中的酸楚和委屈。 “在收徒之前，我先给你们姐弟俩讲讲我身上的事，若是你们不介意那我们就行师徒之礼吧。”ganqing五.com “夫子请讲。” “我本名孟遂，原本是景德三年进士出身，蒙圣上抬爱，于景德四年任户部员外郎一职，后来因为临南江漕运受贿一事受到牵连，不久就被圣上夺了官职。 我或许是替当时一位涉案的官员顶了罪，圣上心里多半是有数的，所以我只是被夺了官位，但我不知替谁顶了罪。 后来那位官员怕我泄露当年往事，就派人毒死了我的妻女，对此一无所知的我回到家见此惨状，也险些没了性命…… 后来是我的一位同窗好友救了我，虽然留下了半条命，但是我的身体已然受损，根本就没有能力找出那人报仇。更有甚者，那人后来又以我族叔一家的性命威胁我，要我从此不得出头……” 孟遂说着，神色黯然，布满皱纹的眼角还带着些微泪花，“我的妻子临死前给我留了血书让我逃走不要报仇，我是个懦夫，我就这么苟延残喘了二十年，东躲西藏二十年才让那人淡忘了这件事……”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既是要为人师那我也不愿意隐瞒，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绝没有半分贪污的行为，只是个可笑的懦夫……” “先生，我相信您。”率先开口的是黎娇娇，“我相信您没有半分贪污。” 黎敬安也紧随其后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先生我也相信您！若是您真的爱财而去贪污，又怎么会受得了这二十年颠沛流离的苦日子。” 黎娇娇:“没错，您进士出身，落户在这白水村教书，可您只称自己是秀才，就算满腹经纶也只收取别的私塾一半的束脩，逢年过节的节礼也没有强迫村里人上交，若是真的爱财您就不会这样亏待自己。” “至于您说自己是懦夫这件事，我并不认同。您不是不想报仇，是仇人太过阴险，而且您的身体也受损严重。就算我年纪还小也知道你与敌人之间的差距太大，若是您贸然报仇不仅会害自己丢了性命，更会连累自己族叔一家。” “而且您的家人不都说了吗，不希望您去报仇，只希望您能活下去。” 孟遂浑浊眼神里出现了一抹亮光，又转头看向单纯稚嫩的黎敬安，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苗子，为人师者一生所追求的不就是这点吗，既如此我还犹豫什么呢？ 如果他能走到上京殿试那一步，那自己离开便是，为人师者要为弟子做好打算。 “罢了，既然你们这么诚心，那我就收下敬安，只希望你今后能潜心钻研学问，为自己的家族改换门庭。” 黎娇娇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转身对着黎敬安说道:“安安，赶紧端了茶水跪下谢师！”，说罢她自己则将家里装好的礼物双手奉上。 孟遂清贫，收弟子这事一时突然，他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便将自己压箱底的书本送给了黎敬安。 这还是他当年科考时记录的一些心得，可以说是非常珍贵了。 既如此，这礼就算是成了。 第14章 计划行窃 白水村黎老大家。 “当家的你慢点吃，吃快了噎得慌。”方氏小声的劝道。 黎老大当即搁下碗筷阴阳怪气了一句，“地里活儿还没干完呢，这不前儿才赔了十两银子给大侄女，现在家里一下子少了一大笔钱，地里的收成可就马虎不得了。” 一提到这十两银，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方氏立刻就埋下头不敢说话了，虽然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她，但是谁让主要责任人是她婆母呢，而且她也算个帮凶，此刻根本就不敢顶撞一个字。 何老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这是自己的儿子，她总算是要比方氏沉得住气的，“老大，你这意思是在怪我不成？” 黎老大脸色有些不好看，只是语气明显好了些，“娘，我没这个意思，你别想太多。”说完又静静扒饭。 只是没扒两口就又皱起了眉头，犹豫半天还是劝道:“娘，你最近要不然还是别去找大侄女麻烦了，省的被族长堂伯发现又赔钱。 咱家秋秋已经十六了，等相看好人家二年就要出嫁了，可得给她多攒点嫁妆才行。 还有敬平啊，今年都十八了，也该相看人家了，到时候成亲家里这房子也得修一下，这可又不少的开支。” 何老太偏头啐了口，“什么大侄女，那个野种是你哪门子大侄女？” 黎老大变了脸色，“娘，你最近说话怎么越来越不把门了？”说着朝门口看了看，有些埋怨地说道:“这事儿怎么能瞎说呢！” “我哪有瞎说，这贱丫头邪门得很，老二家的一死她突然就清醒过来，怕不是鬼附身了吧！” 一桌子的人都听着何老太辱骂黎娇娇，只有刚好得空回家的木匠学徒黎敬平和妹妹对视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难怪奶一直这么讨厌堂妹黎娇娇呢，原来那居然不是二叔的亲女儿！ 黎老大注意到儿女的神色，连忙止住了何老太的话头，“娘，你先别说了，敬平兄妹俩已经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反正都是咱家的人，早该知道了，要不是族长让我们瞒着这种事我早就说出来了。” 黎老大是真的怕自家老娘被逐出村子，赶紧转头叮嘱儿女，“这事儿你们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咱家会被族长赶出去的！” 黎秋秋皱着眉，“凭她黎娇娇吗？凭什么啊，不过是一个贱丫头罢了。 这些年村子里这些婶子叔伯都对她那么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可是为什么呀，难道她不就是一个被二叔二婶捡回来的野丫头吗？” 黎秋秋问到这里，就连何老太的脸色都罕见的复杂了些许。 “没有什么为什么，反正她身上没流着咱家的血，你们不用对她那么客气。”何老太说罢朝着儿媳方氏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开始转移话题。 “秋秋，你舅母介绍来相看的那个王家的小子怎么样，人也怪老实的，瞧着也上进。” 黎秋秋眼含厌恶，“我不喜欢他，除了种地就是种地，再老实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辈子没出息！”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又凝滞起来，黎老大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方氏察觉到后连忙朝着黎秋秋使了个眼色。 可黎秋秋就当是没看见一样，轻轻哼了声，小声辩驳道:“本来就是这样……” 黎老大神色不满的看着女儿，“是啊，你爹我就是种了一辈子地，所以没出息啊。” 何老太倒是赞同黎秋秋的看法，“我们秋秋长得跟朵花儿似的，自然是可以往好的地方挑，这般容貌就是县里也嫁得！” 黎敬平撇了撇嘴，“就咱家这条件也得人看得起她呀，就算人看得上咱家也拿不出嫁妆。 我可是先说好了，我二年也要娶媳妇了，可不能把我那份拿去给她填妆，我也得取个模样好的媳妇不是么。” 何老太:“你们放心，奶心里有数，钱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黎秋秋眼神亮了起来，“奶，难道你压箱底的钱很多吗？那孙女也可以凑份像样的嫁妆了！” “不是我压箱底的银钱，你们别多问，总之奶会想办法的。” 饭后，黎老大将何老太叫到一旁，神色有些焦急，“娘，你干嘛跟孩子们瞎说啊，咱家哪来那么多钱？！” “谁说没有，老二家不是还有吗？” “老二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这些年他给孩子看病求学根本没有攒下什么钱啊。” 何老太白了儿子一眼，“你怎么脑子这么不灵光！你难道忘了十三年前那个贱丫头带来的东西了？！” “可是那个玉佩不是被用掉了吗……”话说到一半黎老大猛然清醒过来，“对了，那个穗子！那个系在玉佩上的穗子！”んttps:// “没错，那穗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编法，肯定值些钱。” “可是娘，那穗子像是大户人家绣娘的独特编法，要是拿去卖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毕竟也不确定这么些年娇丫头家里到底还有没有人在找她。” 何老太何尝不知，就连当初卖玉佩都是把上面的花纹磨掉才卖的，为此还专门把上面的穗子取了下来，后来黎老二夫妇俩心疼孩子准备好好养大，这才得了那穗子。 何老太这样的人胆小怕事只敢窝里横，对于未知有着一般小老百姓该有的恐惧。 但是她也贪心。 “咱不要那个穗子，只是那穗子尾部上不是还有一串米粒大小的玉珠么，应该是跟那块玉一样的好料子，要是取下来卖总还能得些钱的。” “可是……”黎老大有些犹豫，“那不是二弟说了将来要留给娇丫头做嫁妆的吗，咱要是得了是不是有些过于丧良心了。” 对于这个儿子，何老太简直恨铁不成钢，平日里黎老大该占得便宜没少占，在村里也算个伶俐人，怎么一遇到这件事就这么不成气候。 “你怕什么，怕丧良心吗，更丧良心的事咱村里人都做了，所幸这债死后大家也是要一起背的，不缺你一个！ 而且我们这是为了自家孩子考虑，你管那么多呢，你难道不想自己儿女娶得好嫁得好？” 何老太这么一说彻底绝了黎老大心里那份不安，“只是我们也不知道二弟放在什么地方，万一被娇丫头先找到怎么办？” “老二两口子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那贱丫头，只能我慢慢找机会溜进去找了，只愿能在她之前找到。” 黎老大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他一个大男人目标太大不适合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所以这事儿还是得指望自家老娘。 第15章 赚短期钱 黎娇娇自昨日见过何老太和张婶子的对峙后，就品出了那么一丝奇怪的意味。 何老太不是来找那十两银的，那还能找什么？ 总之定然跟钱有关，毕竟以何老太那吝啬成性的样子，要不是跟钱有关她至于做到那个地步？ 只是她肯定是没找到的，或许她后面还会一直抽空来翻找。 黎敬安平日里大半天都待在私塾，现在正式拜了先生更是还要抽空帮忙在私塾打杂，更是注意不到家这边的动静。 而自己……最近忙着在周边找食材研究菜式，偶尔还要借牛大勇的车去镇上买点菜肉，也不是时时刻刻在家，这样被何老太得手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只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黎老二家并不大，除开门口围起来的院子和厨房吗，家里总共就三间房，那么那东西很有可能还在黎老二夫妇俩的房间。 黎娇娇走进去细细翻找，连床底下都没放过，可还是一点与钱有关的影子都没看到。 若真是家里的钱，那也总不能还给挖个坑埋了吧，总要考虑取用方便，只是为什么黎老二夫妇俩会藏得这么深？ 倒像是在防什么人。 这个时候，黎娇娇的脑海里突然想到，既然像是在防人，那么极有可能放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比如她的房间。 毕竟黎娇娇之前一直都傻乎乎的，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房间里藏过什么。而不了解的人一想到钱第一个肯定都会往黎老二夫妇俩房间里翻。 思及此，黎娇娇便转身去了自己房间翻找一通，还真让她在放衣服的木箱子最底层的夹层里翻到一个小布包。 她小心解开来，发现里面是一串精美的穗子，只是从中间断成了两截，上面是用丝线编织成的细绳，像是用来挂什么东西的，下面则是一串淡粉色的流苏，流苏下摆坠着米粒大小的玉珠。 那玉珠细细打磨，大小形状完全一致，足见工匠的用心，且玉质莹润没有一丝杂质，有点像是她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羊脂古玉。 可就算只是一般的玉也不是黎家这样的家世能够拥有的，更何况是这样好的玉。只打眼一瞧，黎娇娇就能断定何老太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这东西会不会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老婆子会脱口而出我来路不明？” “而且村里人的态度很奇怪……” 黎娇娇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大概有了点数，至少对于自己不是黎老二两口子亲生算是有了点数了，但是具体的情况是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 正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是住在隔壁的张婶子。 “娇娇啊，婶子给你带了刚出锅的热馒头，是你大成哥昨天背回来的新面粉做的，味道跟陈面完全不一样，吃起来可香了。” 张大成是张婶子唯一的儿子，十七八岁的年纪在镇上的泥瓦匠那里学手艺，平日里经常被他师父倪二刁压榨银钱，逢年过节还强迫张家送节礼，每每一送就是半两银。 可是张家一家人都是老实人，张大成也是潜下心学手艺，所幸还有一年半就能学艺归来，只是在这段时间里倪二刁肯定免不了最后压榨一波。 就像是张大成一年四处干活，根本回不了家几次，每次回来只是匆匆背点米面粮油就得赶回去做工，而每每他带了东西回来张婶子都会给他们姐弟俩风分一点，算是全了邻居的情分。 黎娇娇去厨房从架子上的竹篮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谢谢婶子特意送来，但是娇娇不能总是白蹭婶子家的粮食，这细白面是大成哥辛苦做工买回来孝敬你们的，我和安安老吃也不好意思。” 农家人吃上细白面有多不容易黎娇娇心里还是有数的，就像她刚穿来的时候，家里面缸里都是杂面，而且还是已经放了很久的陈面。但就是图一个便宜，对于口味上还真不能讲究什么。 “瞧你这孩子说的话，我才拿了几个过来给你和安安吃着玩玩，费得了多少面粉，赶紧把鸡蛋收起来，再这么客气婶子可是要生气了。”张婶子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黎娇娇没办法，只得又把鸡蛋收了回去。 待她收下四个大白馒头，张婶子这才露了笑。 “婶子，大成哥也快出师了吧？” 张婶子面露喜色，“是啊是啊，就明年的事了，不过他那个师傅村里人都知道，恨不得给你大成哥刮一层皮下来。”说到这里张婶子又忍不住叹息起来，“总归不过是银钱往来的事，既然是师傅总不能让你大成哥失了礼数。” “我这刚好有有一个短期赚钱的方法，要不婶子听一听？” 张婶笑呵呵地看着黎娇娇，明显没把她的这句话当真，但是陪孩子聊聊总是好的么。 “那你告诉婶子听听呢？” “前儿咱不是一起去镇上了吗，我路过一家很气派的酒楼，好像叫什么春晖楼。当时我在旁边瞧了一眼，一个掌柜打扮的大叔在门口对几个跑堂说让他们下去吩咐人在镇里所有村子找菜，那菜就是咱村里说的黑杆子。” 张婶子听见黎娇娇说的有模有样，不由得信了几分，“你可看清楚了？真是那长得奇奇怪怪的黑杆子？” “那是自然。我还听见掌柜说这是酒楼新研发的菜品，而且这菜现在正是好时节，他们要大量收购，说是什么五文钱一斤。” “五文钱？这可不少了，黑杆子长势那么好，巴掌大一把就够一斤了，这可真是个短期好赚钱的方法。”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想着来告诉婶子一声。我们白水村是离春溪镇最大也是最近的村子，估计就这两天就有人来收购了。要是婶子愿意信我的话可以先去后山那片地摘一点存着。” 张婶子只是短暂犹豫了片刻就立刻信了，毕竟黎娇娇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历来就没有那说谎捉弄人的坏习惯，而且这黑杆子很好摘，一天就能摘不少。 若这事是真的，那她和黎娇娇可不就是夺了先机吗？毕竟这黑杆子就算长得快短期生长也需要时间。而且就算不是真的也不过是浪费点时间而已，农家人别的不多，就是干活的时间多，这点时间她耗得起。 “好姑娘，这事你和别人说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我只是和婶子关系好才说的，而且我要是对村里人说了别人还未必信呢。” “那就好，今儿咱们就背筐从后山前面那片草地摘，那片黑杆子多。只是暂时先别告诉别人，不然要是这消息有误省的别人还埋怨你。” “婶子放心，娇娇知晓这个道理。” 第16章 黄花与鱼 二人结伴去了后山前的空地，前几日夜间下过些细密的春雨，因此蕨菜生的很快，黑紫色的细杆子在一片杂草从中显得格外突出。 张婶子将背篓放在脚边，手脚麻利的上前摘菜，黎娇娇也跟上前摘，只是她这手速跟张婶子的可不能比，干惯农活的人做什么都麻利。 不一会儿张婶子就摘了大半框，目测有个小十斤，她不禁喜笑颜开。 “还别说呢，这黑杆子摘多了看起来还真觉得像菜呢，就是不知道怎么吃。” “谁知道呢，大酒楼的厨子总是研究些新菜式。” 黎娇娇也摘了小半框，不过她没有没打算拿去卖，与其卖个十几二十文不如自己留着吃，就算吃不完也可以晒成干菜冬天吃。 她可不想冬天除了腌菜就是萝卜，没有点新鲜的花样。 哦，倒也不见得，她还有空间来着，冰箱和后院还是有些菜的，只是怎么哄过黎敬安才是重点。她不好一个人吃独食啊。 忽然，黎娇娇的眼神被几朵淡黄色的花朵占据，只是瞬间她的眼睛里就闪过亮光， 张婶子见她双眼放光的盯着那黄花还快步过去将其摘下，便笑的温柔，“娇丫头，你喜欢这大黄花啊，前面那片地边上多得很，等会儿婶子就带你去摘。 这花虽然不怎么香，但是样子还是很好看的，每年这个季节村里好多小姑娘都喜欢摘着玩儿呢。” 黎娇娇闻言，眼底划过一抹无奈之色，她还真没想着好看才摘的，她只是为了吃。 她手里刚摘的这枝，好几朵已经开繁了，花形有些像百合，只是颜色完全不同罢了，二者也不是同一种植物。 黎娇娇的重点没有放在开繁的花朵上，而是落在细长的、还闭合的嫩黄花苞上。 这个就是她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吃过的黄花菜，每每到季节的时候，镇上的菜市场就会有老人摆摊卖采来的黄花菜，那会儿一块钱一斤，价格很是公道。憾凊箼 但是家里奶奶总是会说，“买什么买，奶去给你摘，咱家附近可多得很呢。” 然后爸爸就会借着吃黄花菜为由，跑去店里买两包火锅底料存放着，顺便再买些好菜。每每这时奶奶归家总会抱怨两句，“又吃火锅”之类的，然后仍旧脸上带着笑跑去水槽边洗菜，等到吃得时候比谁都高兴。 而这时黎娇娇总会将目光着眼于鲜嫩的黄花菜，连鸭肠毛肚都弃之不顾。将它放在滚烫的红油锅里烫上几秒，刚断生的时候最是味美，软嫩中带着一丝花杆的脆。 红汤味美，白汤鲜甜，可做炒菜，可做凉拌。 黎娇娇看着手中小小的几朵黄花菜，眼中蕴含点滴泪意。也是，这个季节也正是吃黄花菜的时候呢，虽然还没到盛放期，但是花苞已经结了很多了。 “娇丫头，你怎么啦，对着这黄花也能发神。”张婶子的声音将黎娇娇的思绪唤了回来。 “没什么。”黎娇娇抬起头看她，“婶子，你刚说别处还有这花？” “可不是嘛，你王婶子家门口、还有村里那河滩边到处都是呢，这花也就大姑娘小媳妇们乐意摘，可是这数量那么多看腻了她们也就摘得少了。” 黎娇娇有些迷惑，“难道大家就没有想过试着吃一下吗？” 张婶子被这话逗的捂着嘴呵呵直笑，“娇丫头说话逗趣得很，什么都想着吃上去了。” “是米饭白面不好吃呀还是鲜蔬肥肉不香呀，干啥吃这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要是吃出个好歹看大夫得花不少钱呢。” 黎娇娇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形容了，这个景朝怎么这么多东西都不吃，就只吃那些平常的蔬菜肉食。 真是的，花花这么好看，不把它做成美食简直对不起它在地里开的那么卖力！ 话说回来，下次去镇上卖菜谱的时候还是得吃一次酒楼里的饭菜，至少得知道这里厨子的水准才行。 眼看着天色就快到中午，黎娇娇和张婶子一路回了家，简单做好午饭后分出来吃了一点，将剩下的饭食放在锅里给黎敬安温着后她就提着篮子循着记忆往河滩那一片走。 却没想到，正好赶上河滩这儿的热闹。 大中午的，河滩本该没什么人，却没想到居然能发现原主堂姐黎秋秋和村里豆腐坊王婶子家的王二郎这对“野鸳鸯”。 哦不，或许还不能称之为鸳鸯，倒像是王二郎自己在单相思。 四月的春日，就算是正午天气还有些微凉，更别说河水里，一个不好可是很容易受凉得风寒。 风寒在农家可不是件小事，以为寻医问药费用较高很多人都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这就很容易留将病拖久且容易留下后遗症。 可这王二郎居居然打着赤膊、仅下身穿着一条长裤就跳进河里给黎秋秋捉鱼，不一会儿功夫就抓了两三条肥大的鱼扔在岸上。 黎秋秋看着有她小臂长的大雨笑的眉眼弯弯，引得王二郎越发的鼓劲抓鱼。 黎秋秋:“二郎哥，快上来吧，这么多已经够了，多了吃不完的。 而且这河水这么冷，你要是得了风寒我会过意不去的。” 说是担心，却笑的那么开心。 王二郎听了心上人的担忧身体里就跟灌了岩浆似的充满干劲，只觉得河水都不冷了，在一看她笑的跟花儿似的便更加卖力，哪还愿意上来？ 恨不得将这河里的鱼全给黎秋秋捞上来。 黎娇娇有些看不下去，这王二郎再能干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这么泡在冷水里久了可伤身子了。 而且他娘平日里十分和善，连辛苦做的豆腐卖给村里人也永远是良心价，对往日呆傻的黎娇娇也十分关照。 就冲她的面上也不能就看着他儿子这样犯傻。 于是黎娇娇便上前去跟黎秋秋打招呼，“秋秋姐好巧啊，大中午的你在这里抓鱼呢？” 黎秋秋面上浮现出一抹不耐，自从在何老太那里得知黎秋秋不是黎家人后她就连装都不想装一下了。 “关你什么事。” 水里的王二郎听见有别人的声音后立刻尴尬的从水里抬起头，他心里有些慌，按理说这大中午的河滩边应该没人才是的…… 但在看见是黎娇娇后就松了口气，幸好是黎秋秋的堂妹，应该不会往外面乱说。 王二郎手里又麻利的往岸上丢了两条鱼，有黎娇娇小臂长的鱼就在她脚边扑腾。 她不禁有些怔愣，这河里的鱼也太好抓了点吧…… 第17章 巧手鱼汤 王二郎三下两下穿好了上衣后就站在旁边呆呆地抓着后脑勺，似乎是有些羞窘，“那啥，娇娇妹子，是我突然想吃鱼这才下去抓的，这不抓的有点多了正好就送给你们姐妹俩一点，可千万别客气。” “还有秋秋妹子也是恰巧出现在这里的，我抓了太多鱼吃不了就想着送她一点，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黎秋秋:“……” 看着王二郎卖力解释却越描越黑的样子黎娇娇差点没憋住笑。 救命！这是什么神仙？本来人还没往那方面想，王二郎倒好，三句两句抖的这么清楚让人不想想歪也难。 瞧着他憨憨的模样，还真是个纯纯的木头啊。 黎秋秋听了注意到黎娇娇的神情，顿时气得脸都青了，连刚占便宜得来的鱼顿时都没那么香了。 “黎娇娇，你大中午的干嘛往河滩上跑？”黎秋秋语气很差。 黎娇娇眨巴着眼睛，晃了晃手里的篮子，“我来这河滩边上摘黄花玩儿啊。” “倒是秋秋姐你大中午来这河滩散步？” 黎秋秋厌恶的看着黎娇娇，“我作什么轮得到你过问？倒是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真是惹人厌烦。” 旁白的王二郎在听见这黎秋秋说的话是愣了愣，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她。 她和黎娇娇不是堂姐妹吗？而且她二叔二婶才死没多久啊，二房就剩下黎娇娇姐弟俩撑着，她这个做堂姐的怎么还对黎娇娇态度这么差？ 他可全程看得仔细，黎秋秋一直是笑着的，反倒是黎秋秋，脸色一直很难看。要说黎娇娇之前有得罪她王二郎自己都不太信，黎娇娇才清醒多久啊，之前一直都是傻乎乎的，这样哪会真的得罪人？ 黎秋秋倒是好脾气，只是笑着说话也蛮膈应人，“秋秋姐说的是，我不应该管你散不散步，这是你的自由。只是二郎哥衣服头发都湿了还是赶紧回去吧，这春日河水寒凉，可千万不要着了风寒才是。” “谢谢娇娇妹子关心，既然你来都来了，这两条大鱼就送给你，带回家熬点鱼汤你们姐弟俩也能补补身子。”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推辞了，谢谢二郎哥。”说罢黎娇娇余光瞄过脸色发青的黎秋秋，故作关切的问道:“秋秋姐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黎秋秋狠狠的瞪着她，怒声答道:“让你失望了，我好得很！” 说罢在两人惊奇的目光中用事先带来的木盆迅速的装了四条鱼离开了，要不是黎娇娇拦着她能直接将剩的五条都装走。 要知道，王二郎费心费力一共也才抓了七条，有两条送给了黎娇娇，而黎秋秋竟然打算全部拿走，一点也不给王二郎剩。 最终王二郎看着脚边扑腾的一条鱼愣在了河滩上。 “二郎哥，这鱼我不要了，你在水里辛苦这么久，总的有个收获才行。再说了婶子平日里做豆腐辛苦，你拿着鱼回去给她吃，鱼汤炖豆腐也是很鲜美的。” 王二郎眼神清明了些许，心中总算是有些明白黎秋秋是什么样的人了，难怪娘不同意他们两家相看…… 他转过头有些狼狈的看着黎娇娇，“没事，剩的这条也蛮大的不是吗，我送你你就收下吧，你和敬安真得好好补补。而且这鱼最近挺好抓，我要吃自己再来就是了。” 黎娇娇闻言也就不再推辞了，心想着回头去王婶子家买点豆腐照顾生意也行。 “二郎哥，你为什么说最近这鱼很好抓？” 王二郎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就偶然发现的，村里人会凫水的也挺多，所以估计过段时间天气热起来也就发现了吧。” 黎娇娇点点头，倒也没想太多，满脑子都是鱼多还大好做菜。 真真是美食博主的思维了，看见什么第一个想的就是吃。 随后两人告别离开，黎娇娇将两条四五斤重的放在竹篮里。竹篮很小，被两条鱼塞的满满当当，无奈她只能在鱼上面盖了几片大叶子隔开，这才继续采黄花菜的花苞。んttps://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满载而归才行。 忙碌了好一会儿回到家时黎敬安已经回来了，正撸着袖子蘸草木灰洗碗，见到黎娇娇时朝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姐姐，你回来了。咦，你手上提的什么？”黎敬安走近一看，“村里的大黄花……还有两条大鱼！” 黎敬安惊呆了，“姐，这么大的鱼你哪里来的？” “二郎哥送的，我在河滩边摘花他在抓鱼，刚好看见我就送了。等会儿下午你从私塾下学回来后记得去王婶子家买几块豆腐，晚饭咱们炖鱼汤喝。” “那这些花摘来干什么的呀，而且姐你怎么只摘花苞？” 黎娇娇好笑的看着他，真是小小少年，好奇心正是旺盛的时候。 “这个也是可以吃的。” “就跟之前的槐花一样吗？” “没错，但是比起槐花我更喜欢这个黄花菜，晚上你就知道了。” 想起之前的槐花黎敬安眼里也带了些期待，现在每天能吃到姐姐做的饭就成了他最大的期待。 “你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快去私塾吧吗，下午还有课不是吗？” 黎敬安立刻急急忙忙的背上书箱往外冲，“我跑着去！” “下午记得把先生也一起请来！” “我知道啦！” 人已经跑远了，直留下一道渐弱的尾声。 黎娇娇收了心思，先将黄花菜泡在水盆里，转身拿了菜刀蹲在后院石板边杀鱼。 其实像杀鱼这事儿她一开始也会怕，也是后来处理各种鱼类时慢慢上手的，做得多了就熟练了。 只是她到现在都还没办法接受杀鸡，因为鸡会叫、会扑腾、血还是温的，她要是亲自动手能吓得心慌。 两条鱼很快就处理好了，鳞片刮得干净、内里的内脏也处理的很好，连带着鱼身上产生腥味的筋膜都一丝不苟的刮了个干净。 颠了颠手里的鱼，黎娇娇有些技痒，想做个难度高点的鱼羊鲜，只是猛然想起小破厨房里好像没有羊肉。 得，还是老实的做手打鱼丸吧。 这个需要将鱼刺剔除，慢慢用刀刮出鱼蓉，是个费些功夫的菜，但是清淡美味，适合老人孩子食用。 正好剩下的鱼头和鱼骨就用油煎一煎，加上豆腐炖汤也是好，届时锅边上贴个面饼子，饼子和鱼汤的味道正好相得益彰。 第18章 教弟 黎娇娇将脱鳞去皮的鱼沿着刺切成小块，细细地挑出里面的鱼刺后便用盐和姜丝搓洗鱼肉两三遍。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去腥。 随后她闭上眼微微凝神，将初步去腥的鱼肉收进空间的厨房后放进了一个厨房粉碎机里，又从冰箱里翻出之前存放好的冰块丢了几块进去。 此时黎娇娇感到十分庆幸，幸好之前图好看买了个充电版的小型粉碎机，这会儿刚好就派上用场。 将鱼肉和冰块一起搅打，待微微成泥状后便加入一点点葱姜水混合，搅打片刻后便又加入适量盐、蛋清和淀粉，最后搅拌均匀就可以搓成鱼丸。 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 黎娇娇已经用炸过的多余鱼骨熬出了奶白色的浓汤，就等黎敬安带着王婶子家买的豆腐回来，可是许久都不见人影。 “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黎娇娇有些焦急的走到门外，正好就看见了快走到家门的气鼓鼓的黎敬安，连带着他身后的孟先生脸色也不太好看。 见着人回来黎娇娇就接过黎敬安买回来的豆腐下在锅里，顺便还贴了几个三合面的饼子，又起了一个单独的锅加上多余的汤下鱼丸，这才走到院子里找黎敬安。 从没看到黎敬安这幅表情的黎娇娇有些好奇，凑上前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不成？” 黎敬安却突然低下了头，不让黎娇娇看到他的表情，“没，没人惹我生气。” 看着他这副逃避的样子黎娇娇有些懵，刚刚不是还气得要命吗，怎么现在开始逃避了？ 便又将转头看向孟先生的方向，轻声询问，“先生，安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连您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的样子？” 孟先生看着眼前十三岁尚且青涩的如花骨朵一般的少女，眼里闪过疼惜之色，叹声道:“娇丫头啊，你和敬安不适合这个地方。” 黎娇娇:“？” 怎么还跟她扯上关系了啊，这算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吗？ 孟先生顿了顿，语气迟缓的说道:“你跟着敬安叫我一声先生，那我姑且也算是你的长辈了。先生在这里问你一句，你怨恨黎家吗？” 黎娇娇还是有些懵，怎么突然要问她这个问题？ 但还是老实的回答:“怨恨谈不上，只是有些不喜欢罢了。” 确实谈不上怨恨啊，她又不是原主，何老太磋磨她的那些事她又没经历过，就算她现在灵魂附在这具身体上也并不太能够共情原主当初的感受。 毕竟原主被磋磨的那几年人也是傻傻的，没有很复杂的情绪。 只是她也确实不喜欢黎家人罢了，何老太自私贪婪、心肠歹毒，千方百计的算计磋磨原主，黎家其他人对原主也是不闻不问，甚至还跟着一起欺负她。 她占了原主的身体，那这个仇就要替她报的，不然黎娇娇根本无法安息。 从现代来的黎娇娇确实是这么想的，殊不知这话却惊呆了在场的另外两人。 黎敬安惊讶的的看着她，眼中划过一抹心疼，“姐姐，你明明受过那么多苦……” 黎娇娇摸了摸他毛茸茸满是碎发的头顶，很想对他说一句:傻孩子，受苦的又不是我啊。 孟先生起初起初还有些吃惊，随后便欣慰的捋了捋胡子，“娇丫头好开阔的心胸，敬安你也要好好跟你姐姐学学。” “你们姐弟俩不会在这个地方停留很久的，而且你们还和黎家断了亲，这可是在族谱上落笔、有族老见证的事实。所以相对来说，敬安的性子就有些浮躁了，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被这些脚边的藤蔓缠住了脚。” 黎敬安头埋的更低了，小声的反驳着，“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都欺负姐姐，明明姐姐什么都没做过……” 孟先生艰难地叹了口气，“所以你更得放下这些乱你心神的事，早日取得秀才功名，这样县里就会有补贴。你还年轻，还有光明的前途，一定可以带娇丫头离开这个是非不断的地方。” 黎娇娇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细节，“什么叫是非不断？还有什么欺负？”说完她伸出手捏住黎敬安的脸，逼迫他不得不抬起头。 “你和先生到底在说什么？” 黎敬安被掐着脸，眼神躲闪，含糊不清地回答，“就是我和先生去王婶子家买豆腐的时候，在路上听见黎秋秋到处说……你和王二郎的闲话。” 黎娇娇松开了黎敬安的脸，他赶忙伸出手揉了揉，“姐，你手劲儿还挺大。”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丧着张脸回家？我还以为什么要紧的事呢。” 黎敬安虎着脸反驳，“这还不算严重吗？姐姐，黎秋秋那个坏女人这是在坏你的名节啊！” “而且敬安当时差点冲上去揍人，幸好我把他拉住了，可给我老头子累的够呛。” 黎敬安哼了一声，“那是黎秋秋应得的，我早就想揍她了！” 看得出来，黎敬安是真的厌恶狠了黎秋秋，连堂姐都不叫而是直呼名字了。 黎娇娇看着黎敬安气鼓鼓的脸心里十分安慰，“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先生说得对，你何必太在乎村里这些狗扯羊皮的闲杂事儿？是非对错村里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就像是黎秋秋乱传的流言，牵扯到我和王二郎两人，但是王家在村子里的名声和我历来的人品村里人心里大多都有点数，不至于被那捕风捉影的三言两语带偏了。憾凊箼 而且黎家有多讨厌我村里人不都看得出来吗？经过前段时间断亲和挖野菜那事儿村里大多都心疼咱姐弟俩，所以黎秋秋的话不会有多少人信的。要是你真为此去打了她定然会被黎家上下报复，且不说别的招数，就算偷摸着找人揍你一顿你也得伤的不轻。” 黎敬安毕竟才十岁，对于喜恶不善于伪装，而且一直生长在这个小村子，就算天资聪颖又跟着孟先生读了书但是眼界上的短处一时半会儿还是弥补不上。 不像黎娇娇外表虽然看起来也是个少女，但是芯子里已经换了个接受过社会毒打的成年人，眼界和心胸自然不是黎敬安可以比的。 “安安，先生不是教过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你回家的时候还说与我听过。但是你能说出来，能解释出意思却又为什么不去努力践行呢？” “姐姐，我就是心疼你……”黎敬安有些委屈。 “姐姐明白你的心，但是刚刚我不是仔细剖析过吗，所以你千万不要太过冲动，凡事要给自己留余地。”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黎敬安躲避似的往厨房钻，“姐姐做的什么啊，好香！” “鲜汤鱼丸。” 第19章 悲欢情绪 黎敬安目露惊色，“难道这就是中午姐姐带回来的那两条大鱼做的？” “对啊。”黎娇娇说着便在出锅前的鱼丸鲜汤里洒下几根中午采来的黄花菜，掐着时间待其刚断生就连同鱼丸一起捞上来。 鲜汤鱼丸被分装在三个碗里，汤面上还撒了细碎的香菜增加香味。 黎敬安眼里有活，不用黎娇娇指示就手脚麻利的将鱼汤豆腐舀起来装进钵里，还小心的把锅边上的饼子扣下来放在盘子里。 天色有些暗了，孟先生便在院子里的花树下支起桌子摆好椅子，待饭菜碗筷一上桌三人就围坐在一起，嗅着空气中传来的淡淡槐花香。 槐花的味道淡，很快就被碗里鱼汤霸道的香味掩盖。 黎敬安用筷子夹起一颗圆润饱满的鱼丸放在眼前看了又看，愣了愣神后又咽了口唾沫。 “趁热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鱼肉真的能剁的这么细吗……” “当然，不过很考验技术就是了。”所以她要做还是挺难的，但是对空间的粉碎机来说也就是洒洒水的小事儿。 “姐姐莫不是天上下凡的食神仙女，竟然能够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黎娇娇失笑出声，“说的什么胡话，又是神又是仙的，你少贫嘴，赶紧趁热吃吧。” 黎敬安咬了一口鱼丸，嘴里只感觉软糯弹滑，而且居然没有一丁点腥味，满满的鱼鲜味儿。 然后他便不满足于小口品尝，而是快乐的大快朵颐起来，还不小心被热汤烫了嘴角。 他的窘样看的黎娇娇脸上的笑都没落下过，西游记说的猪八戒吃人参果眼下可算给她看到现场了。 “先生，您觉得怎么样？”黎娇娇很期待孟先生的反应，毕竟他好歹还在京城里当过官员，总是个有阅历且见过世面的人。 孟先生只尝了一口眼神就亮起来，“这是我吃过最好的鱼丸，一点都不腥而且入口软滑有弹性。” 黎娇娇有些惊喜，“这么说，先生觉得能够比得上您吃过的鱼丸？先生真的没有哄我开心吗？” “那是当然，鱼肉本就不好去腥，更别说还做得如此劲道，怕是京城的厨子都很少有这样的手艺。”他正说着，又夹起了碗里的黄花菜，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个花朵看着好生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这是我在村里河滩边上采来的黄花菜，略微汆烫断生就可食用，味道可好了先生你快尝尝。” 不用黎娇娇多说孟先生已经将夹了一朵入口，鱼汤的鲜味很好的中和了黄花菜的脆嫩，两者结合给了舌尖极大的满足感。 “没想到村里这季节随处可见的黄花也能使用，娇丫头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神奇的知识，懂得这么多。” 正在狼吞虎咽的黎敬安闻言抬起头，嘴边还沾着汤汁，兴奋又自豪的回答:“那当然，我姐姐可是受了观音大士点化才清醒过来的，懂这么多是很正常的事！” “观音点化？”孟先生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黎娇娇，眼神清明灵动、微微含笑看起来落落大方。想起她之前目光呆滞瑟缩的样子，孟先生一时之间竟然很难把记忆中黎娇娇的脸重合起来。 黎娇娇也不闪躲，任由孟先生打量，毕竟他现在是黎敬安的先生，也算是自己人，自己这么大的变化总要让他接受的。 正当黎娇娇有心想要润色一下说辞时，孟先生便点了点头，“娇丫头好福气。” 看来他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只是不要在村子里这么说，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胡乱传言说是沾染邪法。” “我知道的，谢谢先生关心。” “嗯，先生信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 欢声笑语过，一餐毕，三人坐在院子里消食。 “先生，我明日要去一趟镇上，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的？” 孟先生报了一串书名，足足七八本，都是黎娇娇之前在缘来书铺见过还有些印象的，价格倒也不贵。 “都是安安现在需要的吗？” 孟先生眼底带着笑意，“不止敬安，你也有份。” “我？！”黎娇娇惊了。在现代寒窗苦读十几年就算了，好不容易来到这女子不用读书的地方，居然还要让她捧书本！ “先生您没有说错吧，我应该是不需要这些……” 看着黎娇娇惊慌的神色，孟先生脸上的笑意放大，“可是担心银钱？没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我也姑且能够算是你们父亲，买书的银钱包在我身上。”说罢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胖墩墩的银元宝。 目测约有十两重。 “我早年在躲避追杀时身上还带着几块玉佩，当掉后换了些银钱，以后敬安读书的事不用担心，虽然我现在现钱只剩下这十两但是我还有一块玉佩可以当掉，足够他赴京赶考的费用了。” 黎娇娇和黎敬安闻言感动不已，心中对于孟先生也更为敬佩。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明明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却安然的选择了这个小地方，住着破旧的屋子，吃着粗糙的饭食，穿着补丁的衣服，连平时习字都是用最差的竹纸和秃毛的笔。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他时刻不忘死去的妻女。 而现在，他竟然愿意为了他们姐弟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这份心就值得他们铭记。 “先生，其实我们有银钱的，只是我还要再攒一些才能带着你和安安搬到镇上。” 这次轮到孟先生惊讶了，“你们还有银钱？” 黎娇娇眨了眨眼睛，指着桌上还未收拾的汤碗，“我卖了菜谱给镇上的春晖楼，明天去也是打算卖这鱼丸配方的，所以先生把自己的钱收好，您年纪大了轮到我们做弟子的孝敬您。” “没错没错，虽然我现在还没钱，但等我的字拿得出手时我也会去抄书卖钱孝敬先生和姐姐！” 孟先生听了，眼角都笑出泪花，泪花嵌在他布满皱纹的眼角，看的人心里微微发酸。 随即他便又捋着胡子笑了起来，“此生得你们二位弟子，老夫无憾了。” 在春天的暖风里，飘荡着淡淡的槐花香，那沁人心脾的香气里还夹杂着几丝名为欢喜的情绪。 第20章 县令八卦 清晨，黎娇娇揣了两个煮熟的鸡蛋和张婶子一起搭上了牛大勇的牛车到春溪镇上，她俩都是牛车的常客了，谈笑都显得十分自然。 只是今日牛车上还多了一个冷着脸的老妇，这人娘家姓白，是和何老太娘家一个村的，两人自年轻时关系就好。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们能玩到一起就说明她们本质上都是差不多的人。 平日里白老太受老姐妹的影响，对黎娇娇也没个好脸色，此刻她们同坐一辆车就显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看着黎娇娇摸出两个煮熟的鸡蛋递给牛大勇时白老太直接张嘴嘲讽，“个败家的赔钱货，随手就掏出鸡蛋这么金贵的东西，真是不知道好歹。” 黎娇娇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懒得搭理他。 白老太见黎娇娇不睬她，也自觉无趣，便转头朝着牛大勇发难，“大勇啊，你看我今儿出门忘记给你带坐车费了，下次再给你补上哈。” 说是下次，其实就是不会给了。 牛大勇闻言神色有些尴尬，车后坐着三个人，两人都给了报酬偏生年纪最大的耍赖不给，那他现在干脆都别收了，不然显得太不平衡。 “张婶子，娇娇妹子，要不我今天还是不收东西了吧，就顺道载你们一程。” 张婶子瞥了白老太一眼，见那位老神在在的靠在车左边哼歌就不由得心疼牛大勇一把。 可怜见的，怎么就遇见了这老泼皮。 “大勇啊，该收还是得收，总不能让你白白帮忙不是，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见张婶子开了口黎娇娇也接话，“是啊大勇哥，你就听婶子的话别推辞了吧，她是为你好。” 白老太看着三人一番推拒，白眼直翻，哼了声便又侧过头去。 最后牛大勇还是红着脸收下了东西，以为他也知道不能开这个不好的头，不然以后拉人都像白老太这样那他不亏大发了？ 牛车晃晃悠悠地摇在土路上，今日恰好是赶集，比平时热闹了不少。 牛大勇是来镇上摆摊卖自家编的竹筐，而张婶子和白老太则是来摆摊卖自己种的蔬菜，只不过今天几人都显得格外兴奋的样子。 黎娇娇不解，“婶子，你们今日怎么这么高兴？” 张婶子笑眯了眼，脸上的皱纹像一朵盛放的菊花，“你还不知道呢吧，昨日新县令带人将县里各镇的地痞都除了个干净，现下摆摊再也不用教保护费了。” “要是往日里去摆摊啊，先不管赚不赚得到钱进了那条街就得从包里掏出五个大子儿，咱村里人都还好，一月也不过赶集那几天来摆摊，倒不至于收的太多。只是这镇上的摊贩们才真是伤筋动骨，但凡想要反抗就会被人打个半死。” 黎娇娇皱了眉头，“难道之前的县令都没管过吗？” “这如何管？衙役和地痞们勾结在一起，指不定这保护费里还有一部分进了县令腰包呢。”说着张婶子像是又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咯咯的笑个不停。 “娇丫头啊，你平日吃完晚食不枉村口大槐树下溜达，真是错过了好多精彩的事儿。就前儿，黎大康去镇上听来的，说是前任李县令卸任的时候专门偷偷让师爷和衙役安排托儿给他送万民伞。” “后来你猜怎么着？这事儿被新来的许县令知道了，他手下人一查就把那群托一个不漏的抓出来，让李县令丢了大脸。” “李县令平日里好日子过惯了，天高皇帝远的没人压在他头上他就胡乱处理公务，现在可好，据说这些事儿都被传到皇上耳朵里了，他日后指定是别想升迁了，说不定当官的路子直接就黄了。” 黎娇娇对这位敢于肃清歪风的许县令很有好感，但是为官者不都是讲究个一步三看吗？ “那位许县令做事雷厉风行的，难道就不怕得罪人被人暗中穿小鞋吗？” “这就要说到另一件八卦了。”这次是牛大勇接起了话头。 黎娇娇眨巴着眼睛，“大勇哥，你也知道？” 张婶子笑道:“那当然。你别看大勇一副老实害羞的样子，实际上可爱听这些琐碎事儿了，我每回村口大槐树下准能遇到他。” 牛大勇一只手挠了挠头，憨憨的笑着，脸上还带着一丝被拆穿的羞窘，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兴致勃勃地继续八卦。 “是这样的。听人说许县令家在京城那边也是大族，家里势力大着呢，不是区区一个李县令可以惹得。而且许县令好像是因为被什么事儿牵连才被贬到白江县来外放，照他的家世在这儿待够三年估计就得官复原职了。” “原来是这样啊。”黎娇娇有些唏嘘。 很快就到了镇上，几人分道扬镳。 “娇娇妹子吗，还是老样子，一个时辰后在这里等着。” 黎娇娇点了点头便朝着人堆里走去，不久就站在了春晖楼门口。 在门外招揽的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小二，黎娇娇便朝他笑了笑。 那小二一见到黎娇娇，笑意立刻真诚了几分，上前迎她进门，“黎姑娘，今儿这么热闹怎么一个人来啊，令弟呢？”憾凊箼 “今儿不休沐，被先生抓着用功呢。” “那感情好，小公子机智聪明日后定是个金榜题名的。” “借小二哥吉言，烦请帮我引见下掌柜叔。” “好嘞，您先在这大厅坐下喝点茶水。” 黎娇娇取下了自己背的小背篓放在地上，然后落座在靠近二楼边的一张桌前。此时还不到午饭时间，店里一楼只零星坐着几个人喝茶聊天。 这春晖楼内里布置的还算雅致，进门两侧就摆放着颜色淡雅的春兰，墙上挂着长副的山水画和一些文人墨客酒醉后的题字，给人的感觉分外雅致。 而且一楼也被分为三个部分，最中间是人来人往的区域，这里的茶位费稍微便宜，两侧都是拉了青纱帘的简易包间，适合三两好友对饮或独酌。 由此可见，这春晖楼的东家应是个品味甚佳的人。 没等几分钟，掌柜就笑着走来了。 “黎姑娘，好久不见啊，你上次卖给店里的蕨菜可是给我们涨了好一波人气，现在一到饭点基本是桌桌都要点来尝个鲜呢。” “那就好，我还担心这镇上的人不好这一口呢。” “没有的事，现在何止这镇上，就连县里的大户都时不时来尝点这新鲜的时令菜。”说到这里，掌柜刻意点了一句，“我手下人今早就往白水村赶，现在估计已经到了，是去收购蕨菜的。” 黎娇娇顿时会意，“那就好。我前儿已经告诉过我隔壁的婶子了，多谢掌柜叔给我机会送这个人情。” 她不傻，掌柜提前给她说要去白水村就是给她机会送人情，毕竟这蕨菜到处都是，也不是非得要去她白水村啊。 掌柜得了谢，脸上笑意越发真诚了。 他喜欢跟聪明人讲话，这样能省不少事儿。 第21章 酿鱼 掌柜看了眼黎娇娇边上的小背篓，眼睛亮了些许。 “黎姑娘这次又是带了新的菜来吗？” “没错。” “还是时令野菜吗？虽然我本人也很喜欢吃你上次带来的蕨菜，但是我还是希望黎姑娘能带来一些不被时令限制的菜，这样咱们彼此双赢的局面更大嘛。” 黎娇娇含笑道:“这次定会如了掌柜叔的心意。借厨房一用。” “好，这边请。”掌柜眼神微微发亮，十分期待。 黎娇娇从背篓里拿出了装着鱼丸的碗放在一边，熟练地在厨房的锅里炸鱼骨炖鱼汤，待汤烧热后便将事先准备好的鱼丸放进去，适量放盐调了调汤的底味。 白江县联通葛江，本就不缺鱼虾，且掌柜见多识广，此时看上一眼顿时就明白是在做普通的鱼丸汤，心里也有些不以为意，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黎娇娇在厨房转了一圈，发现这里不仅地方大，食材种类还十分丰富。应季蔬菜全部都在，肉类也有大大小小十来种，不仅有寻常家禽还有山珍野禽。 真不愧是镇上的酒楼。 黎娇娇将视线投向鱼缸，里面有好几种鱼，俱都是她熟悉的，还都有至少两个巴掌那么大。 “掌柜叔，这些鱼酒楼里一般怎么做啊？” 掌柜说不清楚做法，便让一旁闲着的厨子们来回答，现在还不是饭点，大家大多都有时间。 一个有些壮硕的厨子不情不愿的走到黎娇娇面前，不耐烦地说道:“就是熬些汤，做些鱼片粥什么的，要么就是炸了做烧鱼丸。” 黎娇娇看出了他的不不乐意，但是并不生气，自己现在本身就是个小姑娘，在他的眼里不过是投机取巧做了两道简单的菜而已，想让人信服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掌柜叔，我可以再做一道菜吗？用鱼和羊肉。”ganqing五.com “可以的，这厨房里你看上什么都可以用，只是太过贵重的山珍不可以，那都是贵人提前定好的，要是丢了少了我们不好交代。” 黎娇娇点了点头，有些笨拙的从鱼缸里捞鱼，网子刚一伸进去里面的鱼就扑腾起来溅了她一声水花。 “我来吧。”壮硕厨子接过网子三两下就捞起一条两个巴掌长的鲫鱼，“这条可以吗？” “可以的。” “行。”壮硕厨子转身就麻利的开始处理。 黎娇娇有些意外，“谢谢大叔。” “嗯。”对方只回了一个字。 没想到这人是个面冷心热的，虽然不服气她，但还是愿意帮忙。 在壮硕厨子杀鱼的空档，黎娇娇也没闲着，从架子上取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细细的剁成肉酱，在里面加入葱姜碎末、米饭和一点点的大酱调味搅拌。 “厨子大叔，那个鱼处理好后两面用盐和黄酒腌制一下。” “好。” 黎娇娇将肉馅和米饭放进烧热的锅里炒至八成熟便放置在一边等待壮硕厨子那里完成，期间还去翻动了鱼丸汤。 因为这鱼丸为了确保成型已经是在家里做的半熟的了，所以在这里可以热汤下锅，会儿很快就能煮好。 将鱼丸连带鱼汤一分装在八个小碗里，每个碗里都放了一点切碎的香菜增香。 “掌柜叔，你们来尝尝。” 不多不少，刚好八碗，将厨房里的厨子们也一起算进去了。 在场的厨子们都不以为然，毕竟鱼丸谁不会做呢，只是大家都不怎么爱吃，但是看着娇滴滴的小姑娘做的这么认真他们也不好不给面子，便就打算随意品尝一下。 殊不知，这一尝让他们彻底瞪大了眼睛。 “这、这口感怎么会这么弹滑！”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而且不仅没有一点腥味，还将鱼的鲜味完全展现出来了！” 掌柜品尝完后也瞪大了眼睛，这口感是他在京城都不曾吃到过的，而且细看之下这鱼丸外表圆润如硕大的珍珠，内里弹滑软嫩鲜香，而且不需要太过复杂的调味就可以完全展现鱼肉的鲜香。 黎娇娇看着掌柜惊讶的神情以及身旁目光灼灼看向她的壮硕厨子，唇角勾的更高了，“大家觉得怎么样？” 壮硕厨子求知若渴地看向她，“确实很好吃。你在这鱼丸里加了什么，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弹滑的口感？” 他做了十几年厨子却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给惊讶到了，她不仅能发现稀奇古怪的野菜，还能将别人弃之敝履的鱼丸做的如此鲜香。 “咳。”掌柜咳了一声，壮硕厨子立马站到一边去了。 “老样子，黎姑娘还是先谈价吧，若是不谈价我们怎好随意问你技巧。” 黎娇娇有些哭笑不得，这掌柜叔还真是一涉及到钱就变得精明了。 这话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为她考虑，但其实是怕她狮子大开口到时候谈价不好看，毕竟鱼丸的做法并不稀奇，奇就奇在她的配比和小技巧。 所以这其实并不直什么价的。 “就十两银吧，这个做法并不稀奇，等会儿我写在纸上，这样贵酒楼就可以将它做到其他的菜里。”这算是额外赠送的人情。 而且她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来卖鱼丸，而是想要借酒楼的厨房做一道自己家里没办法做的菜。 听到她说写在纸上时，掌柜面色露出了一闪而逝的古怪之色，黎娇娇也注意到了，没有多问。 掌柜对很满意这个价格，也很满意小姑娘知情识趣，赞叹道:“黎姑娘是个通透人儿。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周叔说嘛。” “谢谢周叔。你们先吃着，我现在开始做另一道菜。” 说着便走到灶台边取了一个大盘子，将混了米饭的肉馅塞进鲫鱼肚子里捏紧，然后调了个简单的清酱汁备用。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好奇的看着她一通操作。 将羊肉混米饭塞进鱼肚子里，这又是鱼又是羊的，都是味重的肉，这滋味可不好调和。 黎娇娇将鱼放在支了烤网的炭火上烘烤，两面都刷上自己调的酱汁，小火烤制再翻上两次面，待到表皮微焦泛着油光时就盛起来放在盘子里。 “这就是酿鱼了，周叔快试试点评一下。” “咕咚——” 与羊肉混合再加上烤制散发出的霸道香味在厨房里飘荡，不用黎娇娇多说大家也赶紧拿了筷子上前试吃。 一边吃着一边连声惊叹。 第22章 掌柜请求 “没想到鱼头和羊肉两种这么味道这么重的肉放在一起居然调和的这么好。”壮硕厨子发自内心的赞叹。 黎娇娇有些难以理解，迟疑道:“难道你们从来没有想过把鱼肉和羊肉放在一起过做菜吗？” “没有。” 黎娇娇简直惊呆了。 “怎么会呀？鱼羊二字组合起来就是鲜字，而这鲜字就是这么来的呀！” 这下众人看她的神情更不对劲了，尤其是周掌柜，面色古怪。不知道是在憋笑还是怎么了的。 黎娇娇懵了，难道她说错话了不成？为什么大家看她的眼神都那么奇怪？ 周掌柜定睛看了她好半晌确认她没有在说笑才开口解释，“谁告诉黎姑娘鱼羊二字组合起来就是鲜字？如果真是有人这么教你，那这先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啊？真不是这么写的？” “当然。” “……” 黎娇娇的脸“腾”的一下羞红，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充斥着整间厨房。 这一切都得怪她，是她自以为来了个类似于她认知里的古代世界，便自然而然的用起了繁体字。 可是这个名叫景朝的朝代根本就没有存在于她所知的任何历史中，当然，文字可能也不是她了解的那种。 而自己居然犯了个这么愚蠢的错误，一想到刚刚大家那憋笑憋的抽搐的样子她就想在地上抠个洞钻进去。 这也难怪之前掌柜听到她说要写字时会露出那么古怪的神情。还有她之前明明写过做法但掌柜的还要让人再问一遍。 一切都有迹可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 丢人丢大发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跨过分时间学习认字的阶段，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真的是个“文盲”。 现在是从认字到练字得一步步来了。 这到哪儿说理去？明明前世就已寒窗苦读十几年了！ 周掌柜新奇的看着红着脸的黎娇娇，觉得她这才有个少女的样子。 之前她那么老道的和他谈生意的时候，他甚至会在恍惚间觉得她是个年纪比现在大上一轮的人。 倒不是说聪明不好。只是少女也得有天真活泼的一面，这才能不负光阴、不负韶华。 “黎姑娘，谈价格吧，这道酿鱼收费几何呀？” 周掌柜笑眯眯的转移了话题，将她从尴尬中解放出来。 “周叔觉得呢？” 周掌柜捋了捋胡子，眼底闪烁着精光，“四十两如何？” 黎娇娇眨巴着眼睛，狡黠的问道:“是四十两只买这一道菜？” “当然不是，若是黎姑娘还能多加几个菜的配方那就好了。” “真不愧是周叔，真是一点都不愿意亏啊。” 上次的几道蕨菜菜谱卖了八十两，价高是因为蕨菜是季节限定野菜，但是今天的这些就不一样了。鱼丸和酿鱼所需要的鱼肉、羊肉都是一年四季不缺的食材。 更别说白江县还靠着葛江，鱼虾更是价格低廉的食材。 “那黎姑娘意下如何？”周掌柜笑眯眯的看着她，断定黎娇娇不会拒绝。 情况果然如他所想，黎娇娇没有拒绝，还添上了鱼羊鲜的制作方法，这一果断让周掌柜看她的神色越发欣赏了。 见此，他才终于说出了自己深埋心底的想法。 “娇丫头，周叔可以这么叫你吧？” 冷不丁的，黎娇娇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周掌柜保养得宜的脸笑的跟朵菊花似的。 “周叔折煞我了，有什么您就直说吧。” 周掌柜听了笑的更开心了，只是却又莫名显得有些羞赧，紧张地搓了搓无处安放的手。 “是这样的，娇丫头可还有多余的菜谱？” 黎娇娇留了个心眼，“周叔应该知道研究菜谱需要时间，我年纪还小，对于珍奇的食材还喂接触过。” “噢，这个算不得什么大事，以后娇丫头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食材都可以来这春晖楼找我。”说着又吩咐一帮站着的小二，“去将今日一早收购的珍山菌野味给娇丫头装一份。” “好的掌柜，小的这就去。”小二得令，飞一般的跑了。 “周叔，你这是做什么？” “娇丫头不要担忧，周叔只是想要拜托你每月给我提供两道新的菜谱，实不相瞒，我是想要将你的菜献给我们春晖楼真正的东家。 而我们东家家大业大是断然不会将这小小白江县的地方看在眼里的。你也知道，这春溪镇太小，我若是想要往上爬就只能多整出些新奇的花样。” 黎娇娇了然，“我明白周叔的意思了，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毕竟这于我而言也是双赢的局面，只是周叔答应我，莫要把我们合作的事说与别人知道。” “你也知道娇娇的情况，我不想引来别人觊觎暗害。” 周掌柜明白黎娇娇的顾虑，神色坚定地说道:“这你大可以放心，我周平向来行的正坐得直，断然不会做出不利于合作伙伴的举动，我可以在此立誓。” 黎娇娇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非要多此一举，只是她现在身边信得过的人不过只有弟弟黎敬安和先生孟遂而已，三人合在一起堪称老弱组合，还没有什么根基。 她一向明白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在自己还没有能力的时候最适合苟着来，扮猪吃虎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周叔，我觉得每个月两个菜有些多了，你得知道物以稀为贵。而且你若是突然太过冒头很可能会被其他人针对。” 周掌柜这一番话惊的清新过来，待缓过神时额头已经冒了冷汗。 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这生意场上的事儿能有简单的吗？ 自己做了这么些年掌柜，早已熟悉了人情世故，却没想到今日对比这个小丫头，还欠缺了一份清醒。 “多谢娇丫头提醒，那你的想法是怎样的？” “不如我们按照一年四季，每个季度推出两道时兴的大菜，既能赚得盆满钵满又不至于太过红了人的眼睛。” “倒也是个好主意，如此就全仰仗娇丫头了。而且你且放宽心，周叔不会让你的辛苦白费，我可以帮你争取春晖楼一成的银钱，这可比你单独卖菜谱划算多了。” “如此就先行谢过周叔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待黎娇娇走后，徐账房面带愁容地走到周掌柜身边，“掌柜的，您真的要将她引荐给东家？” 周掌柜苦笑道:“老徐，我一个小县城的掌柜怎么可能见得到东家？” “那您还答应给她一成利？” “从我那两成里分吧。” “这……”徐账房快速拨弄了算盘，有些肉痛，“这一年下来得不老少呢。” 周掌柜笑了，“瞧你这心疼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花你的钱呢。” “掌柜的别拿我打趣了，你也知道我们做账房的，最心疼钱了。” “哈哈哈，少来！什么你们做账房的最心疼钱？明明就只是你爱扣那三瓜两枣而已。” 第23章 碎嘴 黎娇娇自春晖楼离开后便急匆匆的赶去缘来书铺。 陈掌柜一见她就露出了笑颜，“这不是上次带着弟弟‘舌战群儒’的小姑娘吗？近日来是想要再买些什么？” 黎娇娇将孟先生列的书单递到陈掌柜面前，他只略扫了一眼就道:“哟，这可不少，要不我让人帮你找？” “谢谢陈掌柜。” “不谢不谢。”陈掌柜挥手换来一个伙计，将书单递给他，“去帮这位姑娘找书吧。” 伙计好奇的看了一眼黎娇娇便又低着头去找书了。 他对这个小姑娘有印象，是上次公然和县令公子起了冲突的那位。看着倒不像是个大富大贵的，但是颇有气节，难怪陈掌柜这么欣赏她。 找书的时间，陈掌柜有心与黎娇娇攀谈，“我观那书单上的书不全是跟科考有关的啊，姑娘买回家做什么？” 黎娇娇对这位面相和蔼的老掌柜很有好感，而且当日他还帮过自己，眼下自是不会隐瞒这一二小事。 “我弟弟前几日拜了一位先生，那先生见我似有慧根便想着一同教导。只是我不用科考，所以便另为我拟了书单。” “原来如此，我瞧着姑娘你也是个聪明灵秀的。只是这先生究竟是何许奇人也？在这小地方能够有不计较男女收女徒弟的先生可不多见。” 黎娇娇粲然一笑，“我先生就是个喜好美食的普通人，当不得奇人二字。” 陈掌柜一听就知道黎娇娇这是在刻意隐瞒，便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正巧此时伙计将书也打包好了，“这些书科考用不上，九本共十三两半银钱。” “再给我加上一两半银钱的好纸吧。” 结账时陈掌柜照旧送上了两刀便宜的竹纸，“拿回家练字吧，这纸练坏了不心疼。” 黎娇娇笑盈盈的接过，道了谢转身离开往集合地点赶。 来时的小背篓只装了些鱼丸，归去时就多了好些东西。 不仅有春晖楼掌柜让人装的山菌、珍稀香料和半只狍子，还有几斤羊肉和一小块牛肉。这地方的牛是耕地的重要劳力，也是不能随意杀死的，只能杀官府报下来的老牛或者受伤将死的牛。 所以这小块牛肉就能值上一两银子吗，更别说还有早晨送来的新鲜刚处理好的狍子。原本周掌柜是想要送上她一整只的，但是迫于她这小背篓空间有限就只送了半只，就这也将小背篓给装的满满当当的，就连书铺买的书也只能抱在手里。 黎娇娇忽的想起了什么，转身往街角僻静处走。 自己不还有个空间呢么，总得试试能不能装进去啊。 黎娇娇四处观察仔细，确定没有人看见她后就将手伸进背篓，集中精神、心念一动那些食材和附赠的珍稀香料都被收进了空间。 有用！居然真的可以收进去！ 黎娇娇又试了试手里装满书的包裹，结果凝神好几次都没能收进去。 “难道只有跟食物有关的才能被装进去？” 确实应该是这样，毕竟自己那个空间也就是个厨房而已。 黎娇娇倒也不不气馁，将手中的书放进腾空的背篓里，上面用一小块麻布遮挡住。就八九本书重量，比之前的食材轻多了，这样背着倒是没有什么负担。 快步走到集市口牛大勇的牛车旁，牛大勇正在收拾剩下没卖出去的竹筐。 “娇娇妹子这次回来的早。” “可不好再让你们久等。” 牛大勇不在意的笑笑，“这算什么事。你先去牛车上坐着，我这边收拾好了就来驾车。” 张婶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娇娇，来这儿。” 黎娇娇一见到她就想起蕨菜那事儿，赶紧将背篓放到车上，紧跟着自己就坐在她身边。 “婶子，来……”黎娇娇笑着扑到她耳边说了收购蕨菜的事，果不其然张婶子没满脸惊喜，“真的？！” “那是自然。” 一旁的白老太看不惯两人这么亲亲热热的讲话将她丢在一边，目光扫到黎娇娇盖了麻布的背篓，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哟，这小背篓里装的什么呀，给白奶奶看看呗。”说罢不等黎娇娇反应过来就伸手掀开。 黎娇娇阻止不及，脸色阴沉地看着她。 白老太打开一看，立马惊了，“这、这么本书，这得多少银子啊！” “这不关白奶奶的事吧。”说罢黎娇娇快速将书本又包起来。 “哼，你个死丫头是不是在镇上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就凭你大伯给的那十两银子怎么可能买得到这么多书！”白老太嗓门震天响，引得许多路人驻足观看这免费的热闹。 牛大勇见情况不对，赶紧驾了车往回去的路上赶，围观的人群这才散了。 黎娇娇脸色难看，“我似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白奶奶的事，你为什么要空口白牙的污蔑于我！” 白老太气势不弱，撒泼惯了的她见着这情景也不泄气，没理也扯出三分理，“你我同是白水村的人，更何况我还是长辈，有什么不能说教的？” “你要是在外面乱来那毁的就是我们白水村未出阁姑娘们的名声，我怎么说不得你！” 张婶子听了也气愤不已，“白婶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娇娇不是那种人！”憾凊箼 “嘁，要不是这样，这动辄十几两银的书是怎么来的？别说是村里得来的，这村里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昨儿还听你秋秋姐说你跟老王家的二小子不清不楚，今儿倒好，平白多了这么多书，可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黎娇娇眼含讽刺，冷笑道:“这村里白奶奶不知道的事儿可多了，得罪不起的人也是有的。” “你怕是不知道孟遂孟夫子收了我家敬安做关门弟子，这些书就是他让我去买的。读书人写几篇好文章就能得着不少钱，不然我怎么可能会买得起书？” 白老太瞪大了眼，“不可能，那就是个穷酸秀才！他住的房子都是破破烂烂的！” “先生视金钱如粪土，要不是为了敬安也不会付出这么多。信与不信你自己去问，先生总不至于为了我撒谎骗大家。” 白老太彻底蔫了，那可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不是她一个无知妇人可以冒犯的。 这丫头敢这么大言不惭的拿孟夫子挡挡箭牌，或许是真有这事。 “哼，你这个死丫头，我不过是跟你说笑罢了，何至于这样？” 黎娇娇翻了个白眼，“那白奶奶可真是有有意思，那村里姑娘的清白名声说笑，你说要是将刚才的话传到村里，那些家里有待嫁闺女的会怎么想？”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白奶奶你动不动就拿人清白说事儿会怎么在背后挤兑你？” “说不准连带着你家八岁的小孙女也会被编排呢。” “你敢！”白老太终于变了脸色。 “那就请白奶奶日后好好做一个长辈，没事少生事端，做长辈的贤德做晚辈的才能恭顺。” 第24章 被蛇咬了 午后阳光晴好，天气已经逐渐开始升温，如非必要，寻常人不会在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忙碌。 没错，此刻白水村的人都一窝蜂的涌到山上。 他们去山上做什么呢？ 自然是收到了春晖楼发布的收购蕨菜、也就是黑杆子的消息。 这时村里有人喜来有人忧。 喜的是张婶子，她听了黎娇娇的话，早早地就将后山前面一大片蕨菜全收走了。虽然蕨菜生长很快但也不是一夕之间就可以长出来，因此白水村的村民们十分不解。 怎么平日里干活路过都懒得多看一眼的黑杆子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到底是谁消息这么灵通？！ 村民们在山中寻遍也没有多少收获后大多都歇了心思预备着过几日来找，只有何老太不一样。 此刻她正呵斥着儿媳，“方氏，你给我去后山里面去找，多找一点是一点！” 方氏望了一眼荒木茂盛、有些黢黑的树林不禁心里有些打怵，“娘……让孩他爹陪我一起去吧，这后山平日里鲜少有人去，里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熊瞎子和大虫。” “陪什么陪，就在林子外围找一找就行，我儿忙着下地呢，哪有闲工夫陪你！” 方氏素来胆小，此时既不敢忤逆婆母的意思又实在怕了那黑漆漆的林子。可是自己夫君忙着下地，何老太又是个不听劝的，自己儿子也在镇上做木工久不归家…… 自己现在能怎么办呢？ “娘，这个黑杆子也就五文钱一斤，要不我自掏腰包给您一点吧？过几天黑杆子长起来了，我再赶早去帮您收。” 何老太一听这话顿时就沉了脸，“什么你自掏腰包？你的还不就是家里的！你这个懒婆娘，别拖拖拉拉的！” “还有，什么叫也就五文钱一斤，一斤五文钱那十斤就是五十文，你会不会算账！” “这个活儿这么轻松你还抓紧点干，就在后山林子外围晃一圈能怎样！” 方氏被何老太这劈头盖脸一顿骂搞得晕乎乎的，木着脸就往林子里钻。可后山平时只有些打柴打猎的汉子才会来，他们不在意道路是否通畅，只是来的时候顺手用柴刀砍一砍。 因此，入了林子以后荒草丛生，杂草勾着方氏的裤腿，在脚踝撸出来的地方刮出一道道红痕。 “啊——” 突然，方氏猛地大叫出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何老太魂不附体。 “你个死婆娘瞎叫唤什么，老娘还没死呢你就搁这儿号丧！”ganqing五.com “娘！我被蛇咬了！” “什么？！”何老太大惊失色，连忙拿了棍子在草丛里拍打驱散蛇，嘴里还习惯性地念叨，“个不省心的，一天天的就知道给老婆子我找事儿，不就是摘个黑杆子吗，瞧你这不利索的样子！” 方氏不知是不是被吓怕了，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额头上满是冷汗。 当何老太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迷迷糊糊地看着什么都像是在摇晃。 何老太以为她是吓得，便没放在心上，可是当方氏裤腿被掀起来时露出的那个黑紫又红肿的伤口时，她才彻底控制不住情绪了。 她颤抖地说道:“妈呀，这是草腹蛇啊！” 草腹蛇，也就是草腹环蛇，是农村常见的有毒性的蛇，若不及时医治会有什么危险。 何老太吓得直哆嗦，“方氏，你快醒醒，方氏！”，她急的直上火，“这可怎么办啊！” “对了，医馆，医馆！” …… …… “今日天气晴好，正适合本少爷四处游玩。”许淮带着仆从铜板漫步春溪镇上。 他“唰”地展开折扇，故作风流地扇了扇风。 铜板:“少爷，要游玩在县里也行啊，何苦跑到这春溪镇上来，这一来一回的路上耗费的时间多，回去晚了夫人又要拿着鸡毛掸子抽您，您难道忘记前不久好几天都没消肿吗？” “啪”的一声，折扇落在铜板脑门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这是给你的一点小惩罚，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破坏本少爷的心情了！” “本来就是嘛……”铜板嘟囔着，“每次您挨打我们和元宝他们几个就都跑不了。” “嘿！还敢顶嘴，是不是本少爷平时对你们几个太好了，给你们惯得无法无天都敢骑在我脖子上了是吧！” “才没有呢，我们也是担心少爷的身体，那一下下抽的我们看着都心疼。” “行了，别瞎操这份心，我娘不舍得使劲打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伤其实她都没使多大劲，只是少爷我皮子嫩看起来就格外凄惨些。” “而且她就是个外刚内软的性子，每次打了我都会偷偷后悔好久，还跑到我房间里来偷看我伤势呢。”说罢又展开折扇，徐徐的扇着清风。 铜板纳闷，“少爷，您怎么知道？”随即便恍然大悟，“哦，您是装晕的！” 说完又被扇子敲了头。 “行了，别叫了，春晖楼到了。” 门口招呼可人的小二一见他穿着打扮精致便笑着上前来迎他进门，“客官您里面请，最近上新的时令野菜蕨菜要不要尝试一下？” “本少爷就是来试吃这个蕨菜的，”许淮走进大厅左侧的小包间，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你看着上菜就行，有什么好菜新菜都上。” “好嘞，爷您稍等！”小二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了。 “原来公子您是来春晖楼尝鲜的呀，这个叫蕨菜的野菜最近在县里传的可玄乎。”说着铜板眼神一亮，“对了公子，我们吃完可以给老爷和夫人带一份回去在，这样夫人一高兴就不会揍您了！” “这还要你说？本少爷来的时候就想到了。” 很快，菜一一上齐，小二恭敬地在一旁介绍，“您左边这两道是蕨菜做的蕨根粉和蕨菜炒腊肉，右边这两道是酿鱼和鱼羊鲜，外加一份鲜汤鱼丸，都是最近的新菜。” 说完他就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本来是抱着尝鲜蕨菜的心思来的春晖楼，可许淮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桌上的酿鱼和鱼羊鲜吸引。 “这鱼的味道好生霸道，真的当得起满室飘香这四个字。不过一道好菜还是得色香味俱全才行，这香气不错，这色嘛，也就勉强算过了，只是这味道才是重头戏。” 长筷挑开鱼腹，里面竟然包了馅料。 许淮尝了一口便眼神放光，“这菜确实不错！” “外皮酥香，内里软糯，这春晖楼倒也不算忽悠人……咦，这鱼肉里面的馅料，竟然是羊肉和米饭。” “有点意思……” 第25章 新的生意 一餐闭，许淮用手指轻轻在桌上敲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铜板见状立刻就知道他家公子准是又在琢磨什么不好的事。 “少爷，您在想什么？夫人可特意交代过我，让我一定得防着你乱来。” 许淮板着脸，“什么叫乱来？我怎么乱来了？还有我什么时候乱来过？” 许淮的夺命三连问根本吓不到铜板了，每次他们主仆俩都是这么对话，他早习惯了。 只不过现在的他觉得，或许夫人说的根本没错，少爷就不是个经商的料子，不能让他在外面胡乱撒钱。 想到这里，铜板放轻了语气有些讨好的说道:“少爷小的不是那个意思，这话您听过就算了。只是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小的一定要盯着您。” “你是谁的小厮？是我娘的还是我的？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呢，本少爷难道对你不好吗？” 铜板嘟囔着出声，“也不是好不好的问题，问题是我的月例银子都是夫人给发的，您就算让我向着您我也没那个胆子啊。” 许淮:“……” 铜板:“再说了，您的钱早就亏光了，就连今天出来吃饭的钱也是夫人给的月例银子呢……” 许淮:“……” “还有……”说了这么多，他还没有一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掰着手指准备继续。 “行了，你给我闭嘴！说说说，说个没完了是吧？”许淮脸上有些羞怒，“谁说我发不出月例银子，本少爷手里还有钱！” 铜板声音细若蚊蝇，“您的钱匣子里哪还有现钱呀……” 等等！少爷不会又要动什么歪心思吧？！ 果然，或许是这么些年的主仆早就培养出了默契，又或许许淮这人的性格太好摸清，铜板一下子就明白自己可能又得陪着挨顿打了。 他苦着脸，“少爷，您消停一段时间吧，等到燕公子来这白江县办公时您再玩闹也行，那时候夫人至少看在燕公子面子上饶你一次。” “你闭嘴吧，我这次可是有了绝佳的创意！” “什么绝佳的创意？” 许淮用筷子敲了敲桌上的盘子，“喏，就这，我也要开饭馆！” 铜板听完脸上彻底没了光，“我错了，我就不该相信您。” 许淮不乐意了，“什么叫不该相信我，开饭馆哪里不好了！” “开饭馆是没什么不好，以许家的势力估计也不会有人敢碰瓷您，但是别人不碰瓷您也不代表您自己不会亏啊，您难道忘记了之前的书铺、胭脂铺、西洋用品铺还有当铺吗？!” 越说铜板的表情越夸张，“当铺啊少爷当铺！小的从小跟您一起长大，按理说是见过不少世面了，但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开当铺都能赔的一个子儿不剩的！那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这些事好像唤起了许淮不堪的记忆，他偏着头，脸上的尴尬之色渐浓。 “你提这做什么，人都是会成长的嘛。” “是啊，但是少爷能不能晚点再成长？或者说找个可靠的帮手来一起成长？这样也稳妥些不是吗。” 许淮眼前一亮，“对！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应该找个帮手！” “难道少爷已经有了人选？” “就研究出这几道菜的人吧。” “什么？这不是去抢人家春晖楼的生意嘛，这春晖楼背后的东家是皇商之子江明轩！” 许淮轻哼一声，“名号再响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商贾，跟我们家可比不了。” “少爷，你敢从他手底下抢人他一定会在生意场上对付你的，听说这个江明轩做生意的脑子可好了，六七岁就赚下了人生第一笔大钱！” “行了，你是谁家下人，敢在我面前夸别人的主子，活腻歪了你！” 铜板猛地捂住脑门，那扇子却意料之外的没落下来。 一抬起头就见许淮戏谑地看着他，“行了，本少爷这次不打你。” “谢谢少爷！” “不过你还是有一点说的不对，这次这个菜不是春晖楼的人研发的，是他们买来的，所以我这根本就不算是挖人墙角。” “那少爷可知道这人是谁？” “没有，我拍了人在查，估计快出结果了。” 结了账出门，就见到外面有个长相极其普通的人站在门口垂首等待。 许淮勾起一抹笑，“你看，人来了，估计是出结果了。” 那人一看到许淮便上前俯首在他耳边，说完便径直离开了。铜板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人身上，可是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人就突然从人群里消失了。 铜板心下了然，这怕是临走前大少爷派给少爷的人。 看来京城的水还是很深啊。 “行了，别看了，跟少爷我找人去！” “诶，现在？” “没错，她就在隔壁街的医馆，说起来，你上次也跟我一起见过的。” …… 医馆里，斑白着头发的大夫看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方氏，缓缓摇了摇头，“命是保住了，只是可能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回去多补补身子少干活吧。” 在场的黎家人听了，俱都面如死灰。 都知道大夫说话喜欢藏三分，这藏了三分的听起来都这么严重，那回去的话方氏怕是连床都下不了了。 何老太颤颤巍巍的倒在地上，一脸的难以置信，“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严重……” “一定是黎娇娇那个丧门星，都怪她！”她突然发疯似的大喊，将医馆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众人纷纷对她投去不善的眼光。 黎老大有心想要拉住何老太，但耐不住她是真用劲儿撒泼啊，直接挣脱开来就想要去扇黎娇娇耳光，却被半路杀出来的张婶子拦住了。 这次黎娇娇提前提醒她收购黑杆子的事让张婶子小赚了一笔，更何况她平日里就挺照顾黎娇娇，这会儿肯定是见不得她受委屈的。 “何婶子，你是魔怔了吗，什么坏事儿你都能扯到娇娇身上！” 何老太双眼赤红，看着哭倒在一旁的孙女秋秋和为了药费掏了一大笔钱的儿子孙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她克我们，后山就在她家房子后不远，所以我们走霉运都是因为她！” “黎娇娇就是个丧门星！” “何婶子，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是你逼着自己儿媳妇去后山的，你不知道那里平时就危险吗，就连村里人采蕨菜都只在山前那一大片空地，而你居然让你儿媳一个人进去。” “再说了，当时方氏被蛇咬的迷迷瞪瞪时，你就知道坐在地上哭，要不是娇娇听到声音让我赶紧去叫大勇送你们来镇上，只怕再拖上一刻你家儿媳连命都没了。” “就这样，你还有脸怪她！” 黎娇娇冷眼看着这一切，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第26章 丑闻谈资 黎娇娇冷眼看着这一切，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就是好心救了一个人而已，她求的是自己良心过的去。 她家离后山不远，当时何老太看着晕厥过去的方氏已经吓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知道一个劲儿的嚎叫。 那声音大的，她想听不见也难。原身对方式的印象也不多，她虽然自私冷漠，但那也是为了让她自己能够在这个家里活的更好。她可从没有主动欺负过黎娇娇。 毕竟老黎家有何老太这尊爱撒泼还没理的大佛在，方氏这个儿媳妇要想活得好就只能听她的吩咐行事。 在这景朝，父母也是可以代替儿子休妻的。何老太老是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她怕真惹恼了婆母被秀出去。 方氏娘家已经没人了，根本无人可以给她撑腰，她底气不足。 “奶，做人不要太过分了，你可以在这里随意撒泼，这我管不着。但是你不要随意攀咬，毕竟没有我，你就是个间接的杀人犯了。” “杀人犯”两个字一出，威力巨大，何老太瞬间就愣在原地。 “你、你瞎说什么？”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再也抵不上先前的那样有攻击力，张婶子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坏的啊各有各的坏法，可也别总让老实人遭殃啊。 何老太安静后黎老大坐不住了，他神色几经变化，倒是没看出有多少对方氏的同情，眉眼间全是冷冰冰的算计。 他站到黎娇娇面前，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惨笑，“娇娇丫头啊，你看你大伯母她这情况……” “大伯母这情况我看见了，既然好不容易活下来了，那就好好养着吧。我们姐弟虽然和大伯家断了亲但是你放心，我们也会紧巴巴的省点钱给大伯母买两只鸡补身子的。” 黎娇娇止住了黎老大的话头，转头就想要离开。 她是瞧不上黎老大这人的，平日里就喜欢跟在自己老娘身后捡小便宜。明明自己也不是个好心的，可坏名声全让何老太背了，他总是出来做那个和事佬。 “诶，娇丫头先别走啊，大伯这话还没说完呢。你看，这医馆的药这么贵，一下就去了八两银，前段时间大伯不是才给过你家十两吗，你看能不能先借我们用用……” 说的是借，其实根本就不会还。 “大伯，你这话说的用词有些不准确啊，什么叫给？那明明是赔！是奶在我家附近撒泼耍横坏我名声，族长爷爷看不下去了想要休她你这才掏出来填我的委屈的。这怎么能算是给呢？” “还有，大伯的难处我知道，可是你有地里的收入，敬平哥在这镇上做木匠学徒，一月也能挣上好些吧，干什么非要盯着我这个没了爹娘家里又没有劳力的侄女啃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想来黎老大那好面子的性格也该就此作罢了吧。 可她还是没料到基因的强大之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这人要是不要脸起来，还真的千奇百怪，借着各种由头都能伸着手要钱。 这说的就是黎敬平和黎秋秋兄妹俩。 花在自己亲娘身上的钱是不能不给的，但是却可以从黎娇娇身上再捞一点。 刚开始听到黎老大要钱的时候，兄妹俩都志在必得，想着黎娇娇一贯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不可能会不给自己大伯面子。 可是没想到黎娇娇是真敢拒绝呀！ 兄妹俩心里都门清，花在医馆的这些钱本来应该给他们做嫁妆或是聘礼的，眼下少了自己的婚礼，可不就得寒酸着办？ 那怎么可以！ “黎娇娇，你给我站住！”黎秋秋率先开口。 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上来，直勾勾地瞪着黎娇娇，“你凭什么不给，那是我爹给你的钱！现在我娘这个情况，问你要点钱怎么了？” 黎敬平见妹子出口，便也跟了两句，“黎娇娇，你好歹也姓黎，怎么能胳膊肘朝外拐呢？” “你和敬安没有长辈，以后仰仗我们的地方还多着呢，现在就忙着撇清关系了是吧？” 一旁的张婶子被这一家人的无耻气的脸色发青，正欲上前帮忙就被黎娇娇拦住了，“婶子你别开口了，省的被波及。” 张婶子厌恶的啐了一口，“这一家子真是丧了良心了，为了那八两银子的药费是要生生逼死你们姐弟俩啊！” 黎娇娇也气笑了，这一家子的神逻辑还真是刷新了她的三观，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她看着一脸怨毒的黎秋秋，嗤笑着回答，“你娘什么情况啊？只是干不了活又不是死了。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如果没有我和张婶子，你娘早就没命了。” 说到这里黎娇娇顿了顿，“不，或许你娘没了对你来说是好事呢。” “你这个小贱人在胡说些什么！” “这句小贱人我可当不起，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眼下你娘只需要调养，后续也花不了多少钱，咱们两家断亲了我都愿意一年送上几次补品，换你们能做得到吗？” “我这个断了亲的侄女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对得起你们了吧，你们还想让我怎样？真把钱掏给你们，你们会还吗？怕是眼睁睁看着我们姐弟饿死在路边都不会管吧。” 黎娇娇说着突然神色一厉地看着黎秋秋，“还有你，我的好堂姐。你在意的，怕不是你娘的死活而是你出嫁的嫁妆银子吧。你就这么在意那份钱所以我才说这样有余力多攒些嫁妆呢！” “还有什么叫我胳膊肘往外拐，忙着和你们撇清关系？大堂哥这句话说的也真是难听，我们两家为什么断亲你难道不清楚吗？” 黎娇娇扫了眼周围没有发出声响默默吃瓜的百姓们，无奈的继续开口，“你既然也知道我们家姐弟俩没有长辈，年纪也还不大，就非得急着赶尽杀绝是吗？还说什么我们以后会仰仗你们，你们这么贪图我们的活命钱，怕不是我们都活不到那个时候吧！” 她这一番话下来，医馆的气氛就没冷下来过，热爱吃瓜的百姓们终于理清楚了这两方是个什么关系，也大概摸清楚了他们之间有什么污糟丑事。 当下都纷纷撇嘴，七嘴八舌的讲着黎老大家的闲话。 在这个缺少新闻娱乐的朝代，百姓们最乐意在茶余饭后多点谈资，尤其是不好的八卦丑闻。 这不，老黎家这下就出名了。 第27章 凭什么 这热闹只要不是自己家的，那就谁都爱看，更别说还是涉及到钱和家长里短的琐事。 医馆门口又多了些人，来看这闹心的一家子。 这时有路过的人就问呐，“里面在做什么，怎的这般热闹？” 有那听了全场的好事者就会扯着那人的袖子开始兴冲冲的学话，“被断亲的侄女把中了蛇毒的大伯母送来医馆，然后这大伯一家子还要问人家要钱呢！” “还有这种事？难道是因为那大伯母的病跟那个侄女有关？要真是这样，那人家要钱也是应当应分的。” “才不是呢，我在旁边听了全程，那大伯母是被自己婆母逼到森林里挖野菜，出了事那老太就愣在那哭，要不是侄女和邻居把人送来估计早就没了。” “既然这样，那一家子为什么还要问人要钱？” 好事者突然神秘一笑，带着那人往人堆里挤，“好像又开始了，你听！” 黎秋秋看着许多人围观，尴尬的满脸通红。可是能怎么办，那可是八两银子啊，本该用在她嫁妆上的钱！ 要是在这里不要回来，让黎娇娇跑进村子有族长护着他们就别想要回来这份钱了！ 因此，黎秋秋脑子一热，上前扯着黎娇娇的衣袖就开始闹腾，“你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把钱还我们！” “你是疯了不成？这么大个人了大庭广众之下撒泼吵闹你不觉得丢脸吗。而且这里是医馆，是需要安静的地方！” 黎秋秋气红了眼，哪还听得进去这些，“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们姐弟俩哪用得了这么多钱？”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身上这身是新衣服，你吃的穿的可都是我爹给你的！现在我们不想给了，你凭什么不还？” “谁说她吃的穿的都是你爹给的？明明是这位黎姑娘自己挣的。” 突然一道男声传来，黎娇娇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熟悉。 黎秋秋张望了一午安，没看见说话的人，便嗤笑一声，“这贱丫头是我堂妹，我难道还不比你清楚？” “她几斤几两我们家谁心里没点数，她能靠什么挣钱？靠她那瘦不拉几的身子吗！” 张婶子听了脸色黑如锅底，“黎秋秋，你一个大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你也是适嫁的年龄了，怎么能够随便把这些有辱清白的话挂在嘴边？你们黎家大房就是这样的家教吗！” 这话说的何老太和黎老大都有些尴尬，黎秋秋平日里在家口无遮拦惯了，没想到在这里挨了批，这让他们也脸上无光。 “秋秋，你瞎说什么呢，还不赶紧闭嘴！”，黎老大脸色难看的训斥。 黎秋秋在这么多人面前挨训，脸上也是火辣辣的臊得慌，“可是刚才有人说黎娇娇花的钱是她自己挣来的，这怎么可能呢！” 黎娇娇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这人是如何知道她的事的？ 难不成他们见过？ 人群里那出声的人听见黎秋秋的话，便嗤笑一声，抬脚慢慢走出来。 黎娇娇陡然一惊，瞳孔微缩。 这竟然是上次在缘来书铺跟她发生过冲突的人，那个新任县令之子！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 黎秋秋被眼前这穿着锦衣、气度不凡的少年惊到了，她呆呆的看着许淮，眸中带着一丝痴迷。 许淮皱了皱眉，展开折扇轻轻扇了扇，就像是在祛除晦气一般。 “黎娇娇的钱当然是自己挣得，这点春晖楼掌柜都知道。” “最近春晖楼出了几道新菜在场的大家或许有吃过的吧，那就是这位姑娘研究出来的。” 人群里一阵哗然，“那个蕨菜是吗？我去吃过几回，味道确实不错。” 也有人接话，“今天中午刚出的酿鱼和鱼羊鲜也是吗？那个滋味可太绝了呀！” 许淮笑着点点头，“没错。”说着便走到黎娇娇身边微微笑了笑，那眼神里的含义明晃晃的摆着:交给我。 殊不知黎娇娇已经气的想揍人了。 她的半猪吃虎彻底没戏了。 旁边的张婶子一脸震惊，喃喃道:“原来那黑杆子是娇娇特意让我提前去采的……” 黎家大方这边的三个人也是目瞪口呆，一脸的难以置信。 黎敬平:“不可能，我堂妹……她以前可是个傻子啊！她怎么可能会这些！” 黎娇娇不乐意了，“我为什么傻那么几年你们心里没数？而且傻子怎么了，不能做菜吗？” “我既然有那个能力就说明我一定是付出了别人想象不到的努力，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奚落？” 说她别的可以，质疑她做菜可不行！ 黎敬平在黎娇娇这里碰了钉子，又转头质疑许淮，“你又是什么人？居然帮这个贱丫头一起扯谎，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魔怔了吧，你看看爷的样子，有必要为一个人扯谎吗？”许淮抖了抖扇子，一身的贵气，而在场的人里居然只有荆钗布衣的黎娇娇看起来跟她像是一类人。 她身上那种淡然洁净感让她看起来倍有韵味。 而且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张开了？ 不仅脸上养回了些肉，看起还更白皙了，而且她的五官也不差，以前只是被何老太磋磨得狠了，这才看起来一副丑不拉几的模样。 可现在，她竟然一点点变得美了起来，这让突然意识到这点的黎秋秋气的咬紧了后槽牙。 “黎娇娇，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可以变成这样？” 黎娇娇被这突如其来的骂声惊了一下，脸上阴沉下来，“黎秋秋不会说话就把嘴缝上，省的出来丢人！” “我凭什么可以变成这样？那是因为我不像你，整日里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就在家想嫁妆，那嫁妆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还不是你家人给你攒的！” “你从来没有想过为了自己去做点什么，只知道一味的埋怨别人。我们都是农家女，谁也不比谁高贵，我能动手去做，难道你就不能？” “若是懒惰的人成天说嘴就能得到一切，那付出血汗泪水的人该有多么不值！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黎娇娇走到黎秋秋面前，一字一顿，“因为你、不、配，懂了吗？” “说得好！”许淮收起了扇子，啪啪地鼓掌，“黎姑娘是个通透人，说话也对我胃口！” 第28章 了结 “说得好！”许淮收起了扇子，啪啪地鼓掌，“黎姑娘是个通透人，说话也对我胃口！” 黎娇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说什么对他胃口，她们很熟吗？还特意跑来把她的老底给掀了。 本想着再瞒一段时间，多攒一点钱明年春借着童生试的由头带着黎敬安和孟先生一起落户到县城。 可现在自己赚了钱的消息这就瞒不住了，村里人虽然对她总是有种莫名的善意，但是谁也不知道那种善意什么时候会突然消失殆尽，毕竟财帛动人心，在财富面前总是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特别是她家现在只有两个半大孩子，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人都没有。若是真的遇上了那种走投无路想要进她家行窃的人，那可真就是毫无还手之力。 许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黎姑娘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是专门来帮你的。” “可是这位许公子，首先我很感谢你挺身而出帮我，其次我应该没让你来帮我吧，这里的情况无非是多扯些皮，我自己也可以解决。” “更何况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春晖楼掌柜的事，该不会是调查我了吧？”黎娇娇眼神微眯，眸色中满是危险。 许淮摆摆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只是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咳，这事先不急着谈，还是等你先处理好这里的琐事吧。”说完许淮伸手指了指对面，“没想到你说话这么利索，你看她都要羞愤欲死了。” 用羞愤欲死来形容简直不要太贴切。 此刻的黎秋秋气的脸色涨红，眼角含泪，手里的不知何时掏出了一张帕子，此刻那帕子已经被她给绞破了。 周围人指指点点的样子，每一道眼神，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子将她的身体洞穿。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黎娇娇！是这个贱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丢了脸面，让她名声扫地！ “哥，你快帮我教训她呀，它羞辱我！” 黎娇娇没想到黎秋秋会来这出，心中惊叹她的脑回路简直异于常人。 一般的小姑娘遇到这种尴尬场面估计会直接避开，眼不见不净，但是黎秋秋倒好，丢了脸想找回场子无可厚非，但是她居然让自己哥哥来揍人。 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壮小伙去教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三岁小姑娘？ 真亏她说得出口。 此时看热闹的人们神色更加鄙夷了。 黎敬平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来，指着许淮的鼻子就开始骂，“你是谁啊！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个缺钱爱找事儿的，干嘛非要来掺和我们家的家事？” “家事？你们就差冲上来对我动手了，这还能算家事？”黎娇娇冷哼一声，“还好意思说是家事？难道你们集体失忆了不成？我们两家早就断亲了！” “断亲？断亲了你也得叫我一声奶奶！”何老太此时又恢复了气势，“只要我还没死，你还姓黎，那你就都得孝敬我！” 这话没毛病，但是黎娇娇是真的被黎家人恶心到了。 先前的栽赃陷害不管用，现在又开始道德绑架了。 而她黎娇娇缺那十两银吗？ 不缺，虽然近日买、买食材、买衣服花了三十多两银，但也还剩下六十多两在。 但就是不想让这种恶心的人得着一分一毫。 “奶奶？我以前拿你当奶奶，你把我当什么？我七八岁上，你就让我去干驴子拉磨的活，还动不动就打我！” “爹娘在的时候你悄悄搓磨我，我小小年纪病了，烧的糊里糊涂爹娘问你借钱你还不给，这才耽搁我傻了那么几年。” “现在我好不容易恢复了，爹娘也没了，我辛辛苦苦带着弟弟讨生活，你非要天不亮就来我家后面挖野菜断我们活路。” “大伯为什么给那十两？那是因为泼诬赖我要对你动手，族长看不过去说要休了你，大伯为了平息怒气才掏了十两，不然现在你早就被休了！” “你们口口声声当着大家的面说要我还钱，可这钱不是我该得的吗？”黎娇娇转头凄楚的看着一旁看热闹的人们，“各位叔伯婶子们，我这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大家都看到了，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就各种诬陷我的名声，这是有多看不惯我呀。就算是我救了大伯母的命也没用，他们是要对我赶尽杀绝呀！” 黎娇娇当然不是真的在哭，她的脸掩在袖子后许久才催出泪意。 吃瓜群众们一个个都惊了，今天这瓜吃的实在是够本，不枉他们在这里站这么久。 “黎娇娇你给我闭嘴，谁让你在外面瞎说的，你就知道丢我们黎家的脸！”黎老大忍不住出声呵斥。 “大伯，难道你想一句闭嘴就堵住我的嘴吗？你要是真的想让我闭嘴，那你就拿出理由来反驳呀，而不是张口闭口就说我丢黎家的脸。” “真正丢黎家脸的是我们吗？不，是你们才对！” 人群里有人出声询问，“小姑娘，你这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就是她邻居，今天帮忙一起把她大伯母送来医馆的。”张婶子神情有些酸楚，“这丫头这么些年也不容易，她家里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病好了，可爹娘又没了，自己还得拉拔这弟弟。” “那十两银的事也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白水村里打听一圈就都知道了。这丫头呀，心善，不忍心奶奶一把年纪了被休出去，压着满腹委屈才咽下这事。” “你们可别觉得这十两银子多，那是你们不了解她家过的日子。她这个奶呀，心太偏，分家的时候就只给二房一间破屋和一点锅碗瓢盆，银钱那是一点没给呀！” “本来我一个外人还是晚辈，何婶子坏话，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们这么磋磨娇丫头啊。虽然娇丫头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本事赚钱供弟弟读书，但是她也不欠黎家什么呀！” “就连断亲也是被大房一家逼的！” 周围人这才恍然大悟，大多心中打定主意，等到散了集傍晚归家时定要去隔壁白水村打听一番。 第29章 商谈合作 黎娇娇朝着张婶子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因为她可以诉苦，但不能一味地拽着较劲儿。 她很无奈，但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还是身边有个长辈说话更有说服力，而张婶子就充当了这个长辈的角色。 “这钱我是不可能交出来的，这是过了族长的手的，你们要找我要回村里跟族长要说法去。” “还有既然大伯一家这么看不惯我，张嘴闭嘴就在毁我名声，那我还是带着弟弟早点离开白水村吧，不然怕哪日正睡着突然被你们把房顶给掀了。” 黎娇娇说完走出了医馆，张婶子也跟着离开了。 “张婶子，你先坐大勇哥的牛车回家吧，劳烦你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族长爷爷，相信他会给我讨个公道。” “那你不走？”张婶子问道。 “我还有些事，晚点再回去，劳烦你知会敬安一声。” “放心吧，婶子定不会给你忘了。”说完便跟着牛大勇走了。 黎娇娇转头看着正好整以暇抱臂观察她的许淮，没好气地说道:“你在看什么？” 许淮连连摆手，“别误会，我没有那个心思，我有心上人的。” 黎娇娇翻了个白眼，“我误会什么了，我只是单纯问一句。” “我就是觉得，没想到你人看起来瘦小又弱不禁风的，嘴皮子居然这么溜，不知道你当时有没有注意那些人的表情？可精彩了！” 黎娇娇:“……” “还是说你找我什么事儿吧，许公子是吗？今天的你跟那天书铺的看起来判若两人呐。” “谢谢夸奖，”许淮潇洒的用扇子扇了扇风，“我只是想跟你合作开饭馆。” “所以你就为了这事儿去查我？还专门跑来凑我的热闹？” “那哪儿算查你呢，毕竟我之前也不知道那就是你呀。至于凑热闹？天地良心，我可是去帮你的！” 黎娇娇脸色黑了，“帮我？你把我老底儿都掀了，还帮我？你知道我瞒的多辛苦吗？”说着黎娇娇便有些泄气，“想闷声发点儿大财怎么这么难？” “你先别急着沮丧呀，光明正大的发财也无不可啊。” “我可不是你这样的贵公子，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女，要是锋芒太露会招来不好的事儿的。” “原来你是怕这个呀，”许淮的折扇挥动的力度越发大了，“不过你要是跟我一起合作，就不会有这种事儿了，没人敢在这地界找我们许家的麻烦！”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春晖楼谈了什么，但是我可不会像他们那样穷酸。你要是跟本少爷一起开饭馆，那我给你一半股份，还不用你投资的那种！” 黎娇娇闻言有些心动，“前期投入可是很大的，要是回不了本……” 许淮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回不了本就算了，本少爷也不缺那点钱！” 旁边的铜板小声补了一句，“是不缺那点儿钱，毕竟已经没什么钱了……” 说完脑门就挨了一计敲打，头顶还传来阴恻侧的声音，“给本少爷闭嘴！” 黎娇娇现在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了，“他的意思是，你亏过很多钱？” 许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也不多吧，就、就几顿饭钱。” “怕不是几年的饭钱吧？”黎娇娇叹了口气，“许公子，做生意要讲诚信的，你看你都把我调查的清清楚楚，那你做生意的那些事儿也能不能一起讲出来让我听听？” “没什么好讲的吧，就是亏了点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只要说你愿不愿意合作就行了。” “条件再让人心动，那我也不能上条贼船呀。” 许淮急了，“这怎么能叫贼船呢？以前我是没有遇到好的帮手，现在这不是有你吗？” 黎娇娇有些怀疑，“你怎么这么信任我？” “我在春晖楼吃到了你做的菜，那绝不是误打误撞做出来的，你一定在厨艺上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天分！” 这话黎娇娇爱听，受用的眯起了眼睛。 这许淮真是个有眼光的，冲这一点黎娇娇就愿意跟他一起做生意。 他之前赔钱又怎么了，现在不是有她在嘛，她脑子的新奇点子不少，肯定是亏不了的。 就像她在春熙楼卖菜谱，现在定的是一个季度两道大菜，倒不是她做不出多的，只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罢了。 现在跟许淮合作就没有太多顾虑，他的态度很明确，而且他们的店是他们自己做主。不像春晖楼那边掌柜也不能说了算，一点保障也没有。 “那你店铺选址选好了吗？考虑做个什么类型的饭馆？大概面向什么阶级的人群？菜品主打什么风格？” 这一连串的问句，让许淮彻底懵了。 黎娇娇:“怎么，你还没考虑完？那你考虑到哪一步了？” 许淮:“我就做了这个决定，你说的那些我都还没想……” 黎娇娇惊的倒抽一口凉气，“就这都还只是简单的问题，开店不是个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是你居然什么都没想过！” “我……我就是脑子一热，还没来得及想……” “……” “不过还是开在县里比较好，本少爷要开当然就要开好的，才不要做的寒酸。” “许公子很有志气啊，不过做大点也好。” 在县里的话就可以带着先生和敬安去好一点的地方。 到时候敬安可以去书院，下学回来时先生还可以给他开小灶，还可以远离黎家那一大家子，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得被他们咬一口。 “那你确定是要和我合作了？” “当然，做点有挑战的事情也是可以的，我总不能一直缩着。” 许淮眼睛一亮，激动的说道:“那我先去找店铺选址，三天后这个时间咱们在胡枫茶铺见。”说着又想起，“哦对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店铺可以跟我说说要求，毕竟你是大厨，我也得参考你的意见。”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劳烦你找个带大院子的店铺？地段可以不用太好，不然租金就太贵了。” “行，包在我身上，等着本少爷的好消息吧！”许淮扇子一扬，带着铜板潇洒的离开了。 第30章 劝慰 傍晚，白江县许府。 一位梳着精致发髻穿着锦绣裙衫的贵妇人正拨弄着房间里插在白瓷瓶里的桃花枝，神色有些郁闷。 “许二那混小子又跑哪去了，都快到晚食的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 一旁站着侍候的白露笑着答道:“夫人，二少爷去春溪镇了，说是要去干什么大事。” 贵妇人正是许淮的娘亲秦氏。 秦夫人闻言，脸色一黑，“他能干什么大事？不给我找事就算了！这么大个人了，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让人省点心！” “瞧您说的，二少爷明明也是个好孩子，除了喜欢玩闹一点也没什么了。”白露捂着嘴轻笑。 “你呀，你们这些丫头真是，一个个的都帮他说话。”秦夫人摇了摇头，又没好气的笑了。 “总得对得起二少爷叫我们的那声姐姐吧，而且夫人明明也不生气，为什么总是要装着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呢？” 白露神色认真了几分，“少爷平时还偶有埋怨，说夫人您不通情理呢。” 秦夫人闻言又板着脸，“那兔崽子真是这么说的？真是反了天了！” 白露急忙给她顺气，“夫人，你怎么又动怒了呢，奴婢本意是想着规劝您的。少爷日渐大了，会有自己的主意，奴婢也想您跟少爷母子和乐才是。” “他能有什么主意？这兔崽子要是有他兄长一半省心，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又说到大公子身上了呢？您这样不好。” “白露，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白露眨了眨眼睛，“我就知道夫人您能看出来，确实是有一些事。” “那就从实道来。” 白露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双手呈上递给秦夫人，“夫人请看。” 秦夫人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只写着八个字:劝慰母亲，必有重谢。 秦夫人嗤笑一声，“我说平时你怎么老是帮他讲话，原来是他有重谢啊，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重谢’能比得上我这个当家主母的话！” “夫人，这是奴婢第一次收到二公子的请求，之前帮他是因为奴婢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不忍心他受责罚。” “不过今天二公子来信时奴婢也确实很惊讶，所以这才想着直白的劝慰您一次，想让您不要跟二公子动怒，或许他这次真有什么惊喜带回来呢？” 秦夫人见白露十分坦荡的叙说缘由，心里的气也散了一半，“我可不愿意要他的惊喜了，没准又是惊吓，我年纪越发大了可经不起他吓。” “瞧您，又说这种话。夫人明明身强体健，哪里有您说的那么糟，可不能再这样咒自己了！” 秦夫人不赞同地瞪她一眼，“你难道忘了他在京城开的那些铺子了，一个个的赔的连点水花都没有。这败家子哟，要是再不改许家迟早有一天被他败干净，到时候一家老小都喝西北风去吧！” “就因着这些事儿，每每气得我夜难安寝。” 白露神色无奈，“夫人您又说笑，二公子这么孝顺，才不会让父母高堂都去喝西北风呢。” “行吧行吧，你惯会说。快遣个脚程快的人去外面瞧着，等那崽子进门了再来通知厨房上菜，可别到时候冷了。” “是，奴婢这就去。” …… 马车上，铜板手里抱着保温的木桶，小心翼翼的护着春晖路打包来的饭菜。 眼看着许淮一路上都乐颠颠的样子，他心里有些担忧，“少爷，您真要跟那个黎娇娇合作吗？” “那是当然，这次本少爷一定能把之前亏的都赚回来！” “都赚回来？！那也太多了吧！”铜板眼睛瞪得老大，“就算生意再好也不可能就靠这一个馆子赚回来吧……更何况，您还欠了海运的外债……” 听到这，许淮的神色巨变，“给我把这句话塞在肚子里头，谁也不准说！” “海运的事用不着你一个长随操心，那笔钱我是从燕世子那里借的，他这人最是淡漠话少，定不会在外面乱说。” 铜板挠了挠脑袋，有些茫然，“可是要是被夫人知道了怎么办？” “啪！”扇子敲打在他脑门正中心，痛得他龇牙咧嘴，“少爷，你怎么老打我！” “废话！谁让你咒我了？你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吗？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 “少爷，你难道忘了还有一个人跟在你身边吗？就是帮你查消息的那个，那是大少爷给你的人吧。” 许淮神色猛然一惊，他怎么差点忘了这茬？ 许是这人太过好用且武艺高强，平日里甚少在他面前晃悠，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一直有这么个家伙跟着他呢。 而且这人还是他哥派来保护他的！ 按着他哥那么龟毛的性格，这人指定也在暗戳戳的监视他。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些，“总之，你给本少爷把嘴闭紧了，否则你就去院子里接元宝那小子的活。那小子虽然没你脑子灵，但至少他嘴闭得紧。” 铜板信誓旦旦得保证，“少爷放心，这事儿肯定不会捅出去的。至于元宝那笨小子，怎么能够比得上我呢？” 许淮又敲了他一下，“聒噪，闭上你的嘴！” “是……”铜板委屈巴巴的看着许淮，一点气儿音也不敢发出来了。 很快，许府到了，许淮进门的时候就刚好看见桌上才摆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 再看着桌边端坐的装作神色淡淡的母亲，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娘，我回来了，怎么样？今天是不是回来的很早？” “还早什么！你这个兔崽子，回回都这么晚才回来，连累我跟你爹等你吃饭！” 说起这个，许淮四处张望，“我爹呢？怎么还没上桌？” “他在县衙处理公务呢，上一届县令不顶事儿，留下一堆烂摊子。” 许淮皱了皱眉，“那也不能连饭都不吃一直工作吧。” “行了行了，你别操心你爹了，我有让人给他送饭呢，大不了他晚些时候下衙回来再加个餐。”秦夫人朝他招招手，“你快坐下吃，菜还热着。” “娘，我也给你带了好菜回来呢，幸好我带了两份，不然爹都没得吃。”说罢他朝着铜板招手。 铜板会议的将保温木桶里的菜拿出摆到桌上，又将剩下的多的一份拿到厨房去温着。 秦夫人看着这桌上的两道菜，有些惊讶，“这个鱼我是知道的，这个一节一节和着腊肉炒的是什么？” 许淮给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蕨菜，“这就是最近春溪镇热议的蕨菜啊，你快试试，看好不好吃？” “原来这就是蕨菜，没想到看起来竟这么普通。” 第31章 开业资金 秦夫人姿态优雅的夹了一箸轻尝，细嚼慢咽后点了点头，“看着与肉和炒却一点也不觉得油腻，甚至还带着一股清苦的滋味，倒也算得上是道新鲜的菜。” 许淮指了指那卖相有些普通的酿鱼，“您别看这道酿鱼跟您平日在京城吃的卖相差上许多，但儿子敢保证，他的味道一定会让您折服！” 秦夫人被他这信誓旦旦的样子逗笑了，也带了几份兴趣，“这菜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娘试试不就知道了。哎对，用筷子扒开鱼腹，先吃馅子。” 秦夫人依言进行，用筷子小心翼翼的挑开鱼腹，露出内里肉沫搭着米饭炒的馅子，轻轻夹了一箸品尝，末了神色有些惊讶。 “这鱼腹里的是羊肉吧？没想到两种味道这么大的肉放在一起居然能够产生这么和谐的味道，真是很不错的一道菜。” “是吧是吧！”许淮得意洋洋的说道:“我的眼光那还能有差？这可是我专门给您和爹买回来的！” 秦夫人露了笑，“行吧行吧，算你孝顺。赶紧吃吧，一会儿菜凉了。” “娘多吃点，吃完我有惊喜告诉您。”许淮眨了眨眼睛，卖起了关子。 这话听的秦夫人心一梗，“你又想做什么事？还专门让我吃完饭再说，是怕我听了气的吃不下饭吗？” “怎么会呢？娘您就尽管吃吧，这一次绝对跟以前不一样！我保证！” 秦夫人本还想来一句你的保证再也不作数，但是想到之前白露的劝说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罢了，姑且再等等，要真是什么不靠谱的事听完再打也不迟，何苦搅了吃饭的兴致。 正好今日这两道新菜合她胃口，便晚些再计较。 许淮用余光暼了一眼，见自己娘亲很喜欢新菜的样子，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看样子开店资金能借到的吧？ …… 一餐毕，秦夫人用清茶简单的漱了漱口，踱步走到正厅，端坐在上首的黄花梨木椅上。 “说吧，你要给为娘什么惊喜？” “娘，你觉得刚才那两道新菜怎么样？” “尚可。”秦夫人抿了口清茶。 许淮闻言撇了撇嘴，“怎么才是尚可啊，你方才明明吃的很尽兴！” 秦夫人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身后站着的白露立马朝着许淮使眼色。 那意思大概是:少爷，你怎么总是拆夫人的台？你明知道她好面子。 “娘，我们接着说那个惊喜，这个惊喜也是关于刚才你吃的菜。” 秦夫人露出了怀疑的神色，“跟菜有关，莫不是……你想开个饭馆吧？” 许淮朝秦夫人竖起了大拇指，“知子莫若母，娘你真了解我。” “既然是想要开饭馆，莫不是也还要管我借钱？”秦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许淮假作震惊之色，神情夸张的说道:“没想到您连这也猜到了，真是神了！” 秦夫人偏了偏头，简直是没眼看。 这孩子惯会装疯卖痴，引得人又气又笑。 “行了。你这招已经用太多遍不好使了，还是换个花样吧，最好是找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不然我可没钱给你。”憾凊箼 许淮早有准备，“早猜到娘要这么说，我早就想好了！”他收起玩笑的样子，正色道:“这次我不想自己单干了，我可能确实不是那块料，所以我找到了好的合伙人。” “合伙人？”秦夫人面露疑惑，“这小县城还有咱家许二少看得起的人？” “那当然了，谁说小地方就不会有能人的？咱家祖上不也是从小地方发迹起来的吗？” “而且我找的那个人绝对靠谱，刚刚你吃的那些菜就是她研究了卖给春晖楼的，其实上还有好几道衍生出来的菜，但是汤汤水水的马车不好携带，我就没给您带回来。” “跟春晖楼合作的人你也撬？你这不是挖人家的墙角吗？” 许淮摆了摆手，“得了吧，那就是个小姑娘，而且还是在白江县这么小的地界上，估计江明轩那位东家还不知道这人的存在呢。既然不知道，那又怎么能说是撬墙角呢？” 秦夫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姑娘三个字上，狐疑的问道:“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许淮正在喝茶，差点没被这句话一口呛死，“您瞎说什么呢？您明明知道我的事……” 秦夫人闻言神色一黯，“也是。娘不提这个。”不提我儿的伤心事。 “您别看她只是个小姑娘，但她的脑子可活了，还会做很多新奇的菜，所以这次跟她合作肯定不会亏的。” “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 “一个过的不是怎么好的农家女，家里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弟弟，爹娘才死不久，家里奶奶还偏心带着大伯一家搓磨她。”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秦夫人有些担忧，“虽说这白江县是小地方，没有京城里世家大族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但是你也不可小瞧人。确定是看仔细了？那人没有多余的心思？” “能有什么心思呀？我看她都没怎么把我放在眼里呢。而且，没有人能过我心里这一关。” 见许淮露出了哀伤的神色，秦夫人再也不敢提这个话题了。 “你们商量好了吗？店铺可选好了？人手可齐备？” “还没呢，不过地点可能要选大一点的地方，所以您先给我一千两用用呗。” 秦夫人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想好，还敢这么大的口气，要是再赔钱我打死你！”说罢示意厅里另一位丫鬟小满去取钱匣子。 许淮看着银票眼前一亮，信誓旦旦的保证:“娘，我发誓，这次定然不会亏！” “行了行了，你快滚，我多看你一眼都伤神！”秦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 “得嘞，儿子这就滚！”许淮喜滋滋的出了厅门。 秦夫人看着他乐颠颠的背影叹了口气，招手唤了身后的白露。 “你找个人去查查他那个合伙人，这小子忒不真诚，连名字都没说！” 白露捂嘴笑，“那您不也还是把钱借给二公子了吗？” “行了你，少贫嘴，赶紧去吧！”秦夫人笑骂道。 经过许淮今儿那一番唱念做打，她早就熄了动怒的心思。那小子贼精，每每总能拿捏到她的软肋，一阵连消带打，叫她一下子就没了脾气。 “好嘞，奴婢这就去！”白露欠了身退出门外。 第32章 怀疑 黎娇娇回到白水村时，天色已近傍晚。 才刚从荷包里掏出五个铜板递给拉她回来的驴车老爷爷，黎敬安就找了过来。 他心疼的看着一脸疲倦的黎娇娇，“姐，你辛苦了，我把饭菜热在锅里了，回去就能吃。对了，怎么没跟张婶子他们一起回来？” 黎娇娇跟他并行在路上，松了松有些发紧的肩膀，偏着头答道:“我跟人谈了点事儿。” 说到这里黎娇娇突然问道:“安安，你想搬到县城里去吗？” “当然啦，”黎敬安不解的看向黎娇娇，“姐你不是早就规划好了吗？等到我快要考试时，就借着这个由头离开这里。” “那，如果我说现在不需要等到童生试了呢？过节日我们就搬到县城可好？” 黎敬安呆了一瞬，有些不解，“我倒是一切都听姐姐的，只是你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镇上发生的事你知道吗？” 黎敬安乖巧的点头，“张婶子告诉我了，大伯一家简直欺人太甚！我一定会帮姐姐讨回公道的！” 黎娇娇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就知道张婶子肯定没说全，比如许淮出面帮忙那事儿就没说。 她叹了口气，边走边跟黎敬安补充，等走到家时，正好将事情全说清楚了。 “也就是说，帮姐姐出面的那个人就是我们之前在书库里遇到的那个凶神恶煞的人？然后这个人居然还要跟姐姐一起做生意！” “是这样没错。” 黎敬安打量着黎娇娇的神色，十岁的孩子已经懂了不少事了，他内心担忧那许淮是不是见色眼开，但是又确实明白自家姐姐的厨艺当得起别人看重。 只是，重要的是姐姐怎么想。 万一她根本不懂许淮的想法，被人暗中给下了套子怎么办？他可就只剩下这一个家人了。 黎娇娇正好将锅里的饭菜摆出来，转头就见黎敬安小脸绷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上前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将他的思绪换回来，“想什么呢？赶紧吃晚饭了，估计今晚别想平静了。” 黎敬安点点头，显然他也是想到了其中原委。 两人匆忙吃完饭，正准备收拾碗筷时，就有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外面敲门。 “娇丫头在吗？” “在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黎娇娇开院门时顺手拿了一盏油灯，“原来是大树伯伯，吃饭了吗，要不要进去再吃点？” 众所周知，这是一句普遍的客套话。 但是黎大树居然真的探头往屋里瞅了瞅，只是黎娇娇出来时带上了门，他看不大清。 在黎娇娇往日的记忆里，黎大树绝对是属于那种沉默话少，只知道埋头干活的。而他往日给人的印象也是十分的老实。 他的老实性子在村里可出了名，毕竟白水村老槐树下常常谈论的就是黎大树家有一位泼妇悍妻，堪称真正意义上的河东狮。 他媳妇说往东，他就绝不敢往西。 “不了不了，吃过了。”黎大树飞快的清了眼神里的情绪，微微垂下头，往烛火照不到的黑暗里靠，“族长叔让你们姐弟俩去村子的宗祠，特意让我来接你们。” 黎大树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眼神一直都没有落在黎娇娇身上。 莫名的，她有一丝不安。 “全村都要去吗？” “是呀，听说好像是要讲什么大事。这部天色黑了，族长叔担心你们俩不好走夜路才让我来接你们。” 黎娇娇存了个心眼，“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顺便去叫一下隔壁的张叔张婶，都是邻居，还是该知会一声。” “还、还是不了吧，我刚才好像见到他们已经走了。”黎大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慌乱。 黎娇娇微微皱眉，故意说道:“怎么会这样呢？明明白天我还和婶子说下午回来吃完饭会找她，有事儿跟她讲呢，她怎么就走了？” 黎大树没料到这一茬，有些呆愣，“啊，这、这样吗？” 他看起来很不对劲，就连表情管理也很随意。 就像是笃定她一个脑子刚好没多久的小姑娘和一个半大小子看不出来似的，可她不知道黎娇娇虽然看起来就只是个普通少女，但内里早已换了一个成年人的芯子。 于是，她越发肯定自己得去叫张婶子他们夫妇俩了。 转头朝屋里喊一声，“敬安，你绕去边上院子帮我叫叫张婶子他们。” 黎敬安快步走出门，松了松绑起的衣袖，走到黎娇娇身边，“姐姐，我把碗筷洗好了。” 黎娇娇摸了摸他的头，夸赞道:“真乖。” “我这就去隔壁叫人！” 黎娇娇在跟黎敬安话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去注意黎大树的神情，见他好似有些紧张，心里的不安更甚了。 此时，不远处传来张婶子的声音，“娇丫头啊，和敬安吃完饭没？族长说过晚些要去宗祠，特意让我吃了饭来叫你们呢。” 黎娇娇听了疑惑地看向黎大树，装作懵懂的问道:“大树伯伯，族长爷爷叫了两个人来叫我们姐弟吗？” “呃……我是听到有人说要我来叫你，可能只是拿我当玩笑吧。”黎大树挤出一抹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过去吧。” 张婶子走近一看，“诶，大树你怎么在这？你媳妇儿最近怎么样了，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陈氏前不久感染风寒，最近正在家里休息呢，说一出去吹风头就疼，再养养就出门整菜地。” “嗨哟，菜地干啥那么急，最近只需要出出草就好，没什么大的农活，你叫她好好养身子别落下病根了。” 黎大树笑笑，“我会跟她说的。” 张婶子还想继续唠嗑，张叔不耐烦的扒拉了她一下，“赶紧干正事儿去，不是都说了要去宗祠嘛，你还唠！” 张婶子飞了他一个白眼，“我才说了两句话，怎么就叫唠嗑了？”说罢朝黎娇娇姐弟俩招手，“你们姐弟俩赶紧走吧，别让族长等急了。” “好，天色越发黑了，我再去拿盏灯笼。” 黎娇娇找了个借口往屋内去，到自己房间将那个藏好的珍珠穗子放到自己贴身的衣兜里。 “希望我的预感是错的吧……” 第33章 开宗祠 一行人来到宗祠，大门外站满了人。族长开大会，基本家家户户都有派人来。 有人见到黎大树还有些诧异，“大树啊，不是让你在家照顾媳妇儿吗，怎么也跑来开会了？” “大树伯伯是去叫我们姐弟俩的。” 那人懵了，“啊？族长不是让老张家两口子叫你吗，大树家跟你们那片都不是一条道，怎么会特意让他去？” 黎大树憨憨的笑了笑，“我就是听见有人说让我去叫他们姐弟俩，估计是我听错了吧。” 那人听了也哈哈笑起来，“肯定是你这个傻的让人给整了。真是的，你脾气真是让你媳妇儿给抹平了，谁都敢对你说两句重话。” 黎大树笑了笑，倒是没有再接话了。 走进祠堂里，大家都面面相觑，不年不节的，也不知道族长为什么非得要开祠堂。 这宗祠里可不仅仅只有黎姓一族，甚至还有张姓李姓。只是白水村黎姓人多，这才推了黎姓的族长为大族长，恰巧他又是村长，所以平日里一些年节祭祀都由他开祠组织。 此刻族长黎正站在上首，严肃的看着台下的众人，“都安静！” “黎敬安一家到第一排来，黎大一家也来。” 众人让开一条道，都好奇的看着他们，看来这次的事儿又是他们一家子闹出来的。 前不久那断亲的事才管多长时间啊，这又闹起来了。 人群里多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只有少部分知情的人将目光投在黎娇娇身上。 这些都是家里有跟何老太关系好的，她回来就张着嘴瞎说，四处传谣，这才惊动了族长。 而她传言的内容，黎娇娇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跟她赚钱有关。 唉，真是防不胜防。 族长黎正清了清嗓子，眼神凌厉地看着缩着头犹如受惊鹌鹑一般的黎老大一家，“你们家可有什么好说的？” “这不年不节的惊动老祖宗来说你们的事儿，你们还不给我认真点回答！” 黎老大看了眼何老太，低着头答道:“族长堂伯，是我们一时昏头了，这钱……我们就不要了吧。” 黎娇娇简直要气笑了，一句不要钱了，就想打发她？真是可笑。 这话连她都唬不住，更别说当了多年村长的黎正。 他冷哼一声，“你们就只说钱的事儿吗？何氏，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何老太颤颤巍巍的看着黎正，不敢多说一个字。 上次黎正为了维护黎娇娇就想要将它休出黎家，当时还只是动嘴皮子说说，可这次都开了祠堂了，看来是想动真格，她还哪敢开口啊。 见何老太不说话，黎正的脸色彻底黑了，“你们真的以为，只是钱的事儿？” 他环顾了黎老大家到场的所有人，“连你们也觉得，只是钱的事儿？” 黎秋秋和黎敬平两个小年轻哪见过这种阵仗啊，此刻也是哆哆嗦嗦的埋着头不敢吱声。 可是他们真的没觉得还有什么事儿啊，因此也没有一丝悔改之意。 黎正将几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气的脸色发青，“你们、你们竟然连一丝悔改之意都没有吗？”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张婶子，“张氏，你也是见证者，你来说！” 一旁的张婶子本就是个爱唠嗑的性子，平日里最喜欢摆闲龙门阵，可在镇上医馆里的事都一直忍着不吭声，直到族长开口这才尽数说出。 此时她和何老太一对比，两者高下立判。 张婶子不愧是个利索的人，三两下就把医馆里的事儿讲清楚了，而且还巧妙的隐下了黎娇娇赚钱的事儿。这可是族长的授意。 “就是这样，黎秋秋和黎敬平两个小的呀，那说话可真臊我脸皮，清白不清白这话都敢挂在嘴上说。哎你们可不知道，那当时有多少人围观呢……” “这话真是黎秋秋那个丫头片子说的？！” 接话的人叫黎大虎，家里有一个正当年龄正在议亲的闺女。他本来盼望闺女能找个好婆家，日后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可是没想到黎秋秋这个烂心肝的在镇上败黎家姑娘的名声。 这要是拖累了他闺女，他能把人往死里整！ 张婶子道:“可不就是真的！我在医馆里看的真真的，黎秋秋这丫头说话不把门，什么荤的素的都往外说，简直丢我们白水村的脸！” “而且她母亲方氏要不是娇娇叫我去叫大勇送镇上，现在人早就没了，可他们一大家子居然敢在医馆里逼她拿钱！” 她气愤的拍了拍手，“你们说说这事儿有天理吗？！” 众人都气炸了，原以为他们只是来看黎老大一家的笑话，可没想到这个笑话居然跟他们也沾边。 大家都是白水村的人，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个闺女或孙女，现在黎秋秋这个贱丫头敢在外面败坏她们的名声，这就是逼着她们去死啊！ “黎大，这事儿你要给我们交代！” “就是，我闺女可不能白白受你家丫头的连累！” 黎老大瞬间被村民们的怒吼声和责问声淹没，他求助似的看向黎正，“堂伯……，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一定会好好教训秋丫头的！” “怕不是就口头上说说，雷声大雨点小吧！”黎大虎十分不满黎老大和稀泥的样子，出言嘲讽，“不过你家秋丫头怕是也在镇上出名了，我看着十里八乡还有哪个好人家的孩子敢要她！” 黎秋秋闻言，如遭雷劈，她眼眶含着泪，难以置信的瞪着黎大虎，“大虎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黎大虎更不满了，一个小辈，居然敢当众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而且还敢瞪着他，简直是没有教养！ 他正欲出声，就听见黎老大黑着脸训斥，“黎秋秋，你给我滚到一边去站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黎秋秋本想回嘴，但碍于黎老大神色实在难看便又退到何老太身后，缩在她的怀里低声抽泣。 这可把何老太心疼坏了。 黎娇娇冷眼看着这一切，内心满是替原主的不值。 她在傻乎乎的时候，分不清什么大是大非的东西，只知道何老太是她奶奶，奶奶说的话要听。 不仅听了，还卖力气为何老太干了那么多活，可何老太的硬心肠是一点也没软下来，反而变本加厉。 村里人常说何老太是个重男轻女的，可轻的是她这个孙女啊，那整日里趾高气扬的黎秋秋可是被宠的很好呢。 所以，真心也不是一定就能换回真心的。 第34章 闹啊闹 何老太心疼的抱着黎秋秋，看着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孙女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家秋秋长得这样好，花一般的年纪，谁敢说她嫁不出去！”她发出嘶吼的声音，“啊？谁敢！” 这状似疯魔的样子彻底点燃了村民的怒火。 凭什么？何老太她凭什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明明是她的孙女口无遮拦，现在她竟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我呸！长得好有什么用？找的好的姑娘多了去了，娶妻多娶贤，你也不看看黎秋秋当得起那个字吗？” “当然若说是不做正妻，那这颜色倒也是排上了用场。” 黎娇娇看着这波热闹，感叹着黎大虎这话说的真绝，当着全村的面将何老太一家的脸面踩到脚底下。 “娘，你别说话了！”黎老大大声道。 可是他平日里惯不爱出头，此时何老太已经不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她疯疯癫癫冲上前，从黎娇娇的身边擦过，拽着黎大虎就开始扇巴掌。 “啪！”清脆的声响让全场的人都懵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更别说去阻拦。 而黎娇娇就站在她身边，看的真真的。那何老太是使尽了浑身力气，巴掌抡圆了甩，黎大虎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红掌印。 何老太骂骂咧咧，黎大虎还愣着，她正要继续甩巴掌就被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止住。 “何氏，你给我住手！”族长黎正气的脸都红了，活到这么大岁数，啥没见过？ 但这么狂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开家祠呢！祖宗面前你也敢造次，还不给我停手！” 黎大虎这才从蒙圈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脸上火辣辣的痛。 “何婶子，我敬你是长辈，可你也不能这么无缘无故的打人吧！” 何老太怒上心头，梗着脖子道:“那又怎样？你是晚辈，我打你又怎么了？！你要是再敢乱说我家秋秋的闲话，我还到你屋里头打去！” “娘，你别说了！”黎老大从来没感觉这么心累过，以往在老娘背后占了多少便宜，现在就得还多大的亏回去。 老天爷真是算的一样一样的，谁也亏不了。 黎老大卑微的请求，“大虎兄弟，我代替我娘给你赔罪行不？求你别计较这事儿。” 黎大虎不依，“凭什么，哪有你家这样的？都是姓黎的，你家丫头乱说话坏我们村丫头名声，我只不过在人前说了几句，你娘就冲上来打我！” “我还只是在村里面说说就挨打，你家丫头都散播到外面去了，居然连句骂都挨不得，就这么金贵吗？” “大虎兄弟，求你别跟我娘计较，我……”说着转头狠狠给了黎秋秋一耳光，把她打的晕头转向，“现下我也当众打了秋秋，你消消气吧！” 黎大虎冷哼一声，倒是没再继续说话了。 黎秋秋捂着肿的老高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黎老大，“爹……你居然打我？你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我，现在居然在外人面前打我！” “你就这么想我留下一辈子的笑柄吗？”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那我呢？”何老太阴沉着脸说道:“有我说话的份吗？” “娘！”黎老大朝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看向台上的黎正，可何老太早就被怒气蒙了心了，哪还听得进去。 正欲开口继续撒泼时，又被打断了。 族长黎正的脸已经黑的像是锅底了，刮一刮还能掉灰的那种，“何氏，你还敢撒泼！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你都没有听进去，是吧？” “族长，我……” “既然这样，那我就代表我堂弟休你出黎家，逐出黎氏宗族！从此驱逐出白水村！” “什么！族长大哥你不能这样啊！”何老太吓的腿脚酸痛，没控制住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哀嚎道:“族长大哥你不能这样啊！” “你堂弟要是泉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的！我为黎家生儿育女，好不容易熬到这把年纪，你怎么可以赶我走啊！” “堂伯，求您放过我娘吧！她已经这个岁数了要是回到娘家也会被侄儿侄孙苛待的！”黎老大跪在地上哐哐哐磕了几个响头，还扯了愣在原的黎敬平兄妹俩一起磕。 “黎大，你也知道你娘的德行，也知道我不止一次给过她机会，前不久娇丫头家后面野菜坡的事儿发生后我就告诉过你，让你把你娘盯紧点，可你是怎么做的？” “你不仅没把她盯好，还跟着她一起在镇上医馆撒泼。你可知我们整个白水村都成了春溪镇的笑话了？都说我们白水村的人刁蛮粗鄙啊！” 黎正脸气的通红，没忍住激烈的咳嗽了几声，黎敬安很有眼力见的迅速倒了一杯茶水递上去，“族长爷爷喝茶润润喉咙。” 黎正眼里带着慈祥，干瘦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爷爷知道了。” 黎老大见状也想去关心，“堂伯，您还好吧？” 殊不知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跟黎敬安的赤诚坦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来由的看得他心火起，“我好的很，暂时还死不了！” “至于何氏的事儿，我意已决！如果不是她狠毒泼辣，又怎么会逼得你媳妇进林子，你难道忘记了你媳妇现在还躺在床上吗？” “可是！” “行了，没有可是！各位族老都来做见证，将何氏驱逐出白水村，大家可有意见？” 众位族老相互看了看，都摇摇头。 “我们没有意见，族长发落就好！” “何氏，今日天色已晚，你可暂时留在白水村，待明日一早自行离去，我自会将此事通报给里正，让他帮我们白水村正名！” 何老太听完宣告，整个人已经呆滞了。 居然真的休了她…… 还把她逐出了白水村。 她忽然仰头疯疯癫癫的大笑起来，“好啊你，黎正你做的好事啊！” “你口口声声正名，一口一句大道理，以为这样就会显得你是个大好人了吗？可是十年前你做下的错事你这辈子都赎不清！” “你赎不清啊！你只知道我怨恨她，可你也明知道我因为她失了一个孩子！那是个成型的胎儿啊，是我三儿！” 黎正脸色猛然一变，“你在胡说些什么，那怎么能怪她？！” 何老太猛地瞪大了眼睛，脸色凄惨又狰狞，“怎么不怪她？要怪就怪她来的太迟了！太迟了啊！” 第35章 鸟叫和猫叫 “她为什么不早点来……既然命中注定要救我们，为什么不能早点来……” 众人闻言都纷纷吐了口唾沫，“呸！真是一家子养不熟的白眼狼，谁都欠你不成？要不是她你全家就没了！” 另一人接话道:“谁说不是，你看看这一次娇丫头好心帮忙也被她赖上，真是狗咬吕洞宾……” “咳咳，大锤。”有人不自在的出声喊了他的名字，“你别说话了。” 黎大锤猛然反应过来，搓了搓脑袋就懊恼的往人群里挤，彻底把自己藏起来。 “对啊，十年前……”何老太眼里闪过一抹怪异的情绪，在夜晚烛火的照耀下，整个人显得阴森森的，十分可怖。 “十年前啊……”她转头看向黎娇娇，笑的诡异。 黎正大惊失色，“快捂住何氏的嘴，别让她再说些疯话了！快！” 在场的婆子们动作都很迅速，三下两下就将何老太按在地上，还在她的嘴里塞了一只臭袜子。 “唔！”就算说不了话，何老太还是用阴森森的目光看着黎娇娇。 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看的她莫名的觉得心里一凉，毛骨悚然的。 黎敬安往前站了一步，将黎娇娇往自己身后推，“姐，别怕，我在你前面呢。” 黎娇娇心里这才稍安了些，只是那怨毒的目光，她怕是很长时间都忘不掉了。 这得是恨到骨子里了吧？只可惜原身没有这段相关记忆，她便无从得知。 “何氏！你还不消停点！”黎正下了高台，走到她面前小声说道:“你要是再敢提十年前的事，信不信我连你儿子一家一起逐出村子？你应该不会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吧？” 何老太怒目圆瞪，不一会儿还是败下阵来。 她不能让儿子一家也被自己拖累。 可是她好恨呐！恨黎正，恨黎娇娇。 黎正扫了眼黎老大和黎敬平兄妹俩，他们都眼眶通红，但是轻轻点了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好了，今晚的事就结束了，都散了吧。今夜就将何氏关押在祠堂，明日一早就将她赶出白水村。” 黎老大连忙磕头，“堂伯，求您今晚让我娘就住在家里吧！这祠堂夜晚寒凉，我娘她老了，扛不住的啊！” 黎正转头看了眼黎老大，看着这已经当爹的人还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恍惚的就忆起黎黎老大小时候的样子。 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堂侄儿啊，当年自己也是亲手抱过，他就这么在他怀里哭的。 往事如潮水一般袭上心头，让黎正的眼睛有些酸涩。 他摆了摆手，“那就为你们破例一次，记得把她看好就是。” 说罢便顺着人潮离开，只是背影又佝偻了几分。 张婶子眼尖的薅了一把黎娇娇和黎敬安，“走了。夜色太黑，就是点着灯笼也不好找路，小心栽沟里去了！” 黎敬安笑答:“才不会呢，我和姐姐眼神都好着呢！是吧姐姐？”黎敬安伸手拍了拍黎娇娇。 “啊对！” 黎娇娇正在观察着黎大树，发现他这人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存在感很低。他在村里的人缘也很一般，在路上很少有人和他打招呼。 只是黎娇娇注意到，他的家明明就不是这个方向，可还是低着头，微微躬着身子混迹在人群里。 他走的方向，是黎娇娇她们那片的地方。 可这与他家的方向，称得上是背道而驰。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心底的怀疑就像是一粒种子，只要种进土里，就会慢慢寻着机会生根发芽、最后破土而出。 而她眼下就是这样。 她在怀疑黎大树，从叫他们姐弟俩到祠堂那会儿开始就已经很可疑了。 可是她不准备说出来，现在敌明我暗，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回到家里，黎娇娇看了眼低矮的篱笆栅栏，无奈的笑了笑。 这安全系数还真是低啊，或许早点搬到县里也是好事，毕竟有县令公子朋友的名头在，总不会所以被欺负吧？ 姐弟俩用灶里存的温水洗漱后，黎敬安打着哈欠正要进屋，就突然被黎娇娇一把扯住后领。 “今晚你跟我睡一个屋。” 黎敬安脸登时红了，扭捏道:“姐姐，我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这样……不太好吧？”憾綪箼 黎娇娇气笑了，挥手轻轻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哎哟！”黎敬安揉揉脑袋，用无辜的眼神看着黎娇娇，“姐姐，你干啥打我……” “我打你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是你姐！你就算七老八十了，我也是你姐！”黎娇娇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他，“所以，我的话你得听。” “哦，”黎敬安扁扁嘴，“姐姐说的是，弟弟知错了，我不该质疑你的决定。” “好了你！”黎娇娇揉了揉他散下头发的脑袋，“人小鬼大的。快进屋！” 黎敬安穿着里衣乖巧的缩到被子里，睁着溜圆的眼睛看着黎娇娇，“姐姐先别急着睡，我先给你暖暖被窝！” 黎娇娇快速的吹灭烛火钻进了被子，手还紧紧按着里衣兜里的那个珍珠流苏的穗子。 希望今晚的不会像她想的那样。 “安安，今晚别睡太死。” “啊？为什么？” “听我的就是。” “好不，姐姐我知道了。” 很快黎娇娇身边就传来了浅浅的呼噜声。 黎娇娇:“……” 不告诉你是不确定今晚会不会有人来，但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 月黑风高夜，杀人夺宝时。 黎娇娇睡眠极浅，夜深时似听见门外有怪异的鸟叫声。 如果电视剧里说的没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在试探屋内的人是否熟睡。 可不一会儿，居然又传来了一声猫叫。 这地界，猫都是富贵人家养的稀罕物，寻常百姓家连只土狗都不会有。毕竟家穷，喂剩饭自己舍不得，喂土糠狗吃了饿的瘦不拉几的也遭人笑话。 所以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黎娇娇纳闷，就连躲在门外草丛里的黎大树也郁闷，难不成还有人跟他想到一起了？ 这年头，做贼都得防着同行提前下手。 另一头草丛里，何老太和黎老大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何老太道:“估计是我回来散播消息时，有人跟我们一样动了心思了。” 黎老大犹豫了片刻，迟疑道:“那娘，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第36章 母子心事 何老太没好气的打了黎老大一巴掌，虽然收着了力气但还是险些把他抽懵，“来都来了，难道不干脆把那个东西带回去？” 黎老大:“可是……”他有些纠结，这偷窃可是触犯律法的事，要是被抓到了一定会被处理得很难看。 “呸！可是什么可是，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种的儿子！才先我们在屋里是怎么商量的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黎老大叹口气，“我没忘……”就是实际操作起来有些艰难而已。 他做了一辈子良民，虽然平时喜欢占些小便宜，但自问没有到触犯律法的程度，这第一次干偷偷摸摸的事可不有点难以调整心理？ 黎老大偷瞄了一眼何老太，天太黑其实也看不清楚啥，但是借着月光能依稀看见自家老娘那滴溜溜的眼睛。 那玩意儿反光。 只是他也不明白，明明都是第一次做贼，为什么自家老娘一点都不心虚？ 啊……对了，他娘好像不是第一次来着。也难怪。 “来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咱一定要把那个珍珠穗子拿回来，那贱丫头不知道那东西的存在，所以我们就算拿了又能怎样？她本就花不到那上面去！” “但是我们拿了可就不一样了。敬平和秋秋都是在议亲的人了，家里总得有点趁手的银钱。”何老太幻想着，似乎已经将东西拿到了手里，正在进行合理分配。 “再者，你娘我在这里活了大半辈子，还被赶出了白水村。我五十好几的人了，哪还有什么娘家，就算我是长辈，亲侄儿也不会待见我，指定会觉得是我丢了他们的脸……” 黎老大叹了口气，心想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自己也有错就是了，平日里太过惯着家里的孩子，倒让她小小年纪就没个好闺女的样子。 以后可不能这么顺着她了，不然这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可就砸在手里了。 “娘，你别担心，我会经常去看你的，指定不能让表弟欺了你去。” 何老太翻了个白眼，那白眼在月光下看的真真的，“呸，你说这个定个屁用，你早些年还说让我过上好日子，享老太太的福呢？那你现在做到没有？”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小不是嘛，哪懂得起一个家的重量。”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本事？你呀这辈子也就是地里刨食的命了，你能活明白就不错了，老娘也不指望你能大富大贵。”何老太定了定神，眼神里含着许多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可是娘总得为你作打算不是，这一家子里总得有豁得出去的。” 说着说着何老太突然叹了口气，“大郎啊，是娘对不起你……” 黎老大微微愣神:“娘你说什么呢？” “你媳妇那件事是我不对，不该逼着她去我都不敢去的林子里，是我钻钱眼里了。可我那不是想着，能多为你们赚一点是一点吗，我人老了，花用不了几个钱了，自己的棺材本也早就存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黎老大闻言，沉默的将头偏开。 何老太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自己儿子这是放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 毕竟要他为了媳妇质问老娘他是做不到的，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正是因为何老太看懂了，她才知道黎老大心里的憋屈，他媳妇现在还躺在床上，以及后面的日子可能还会躺上很久。 他想要想要他老娘一句道歉，不然媳妇醒了得多委屈。 可是泼辣蛮横如何老太，她是个会道歉的主吗？她不会。 黎老大正是因为了解自家老娘的为人，所以才不敢提这事儿，因为要是一个不好就会起了反效果。 比如激怒何老太，硬生生再气媳妇一次。那方氏可再也受不了这个打击了。 所以此刻黎老大对于何老太的道歉还是有些意外的，意外的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只能默默的偏开头，将一切情绪消化在风里。憾綪箼 两人就这样静默无言，时间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月亮隐进云层里。 这时的夜，是最黑的。 “娘，我们动手吗？另一端草丛里还有个人。” “不急，我们等他先动手。” 黎老大有些不理解，“为啥？” 何老太简直想再给自家蠢儿子一巴掌，小时候也没给他吃糠啊，咋的脑子这么不好使 “因为那人可能跟我们的目标不一样，或许是听了黎娇娇挣到钱的传言想要偷银子的，等他偷完了离开我们再进去。” 黎老大这才晃过神。 对啊，那珍珠穗子是多少年的事儿了，村里就算有人知道当时这个东西在老二手里，但是过去了十年外人不了解的指不定认为已经花了呢。 毕竟前两年老二那两口子到处借钱给黎娇娇姐弟俩看病和上学。 但是只有他们自家人知道老二两口子宁愿自己累死也不去动那个穗子，说是为了给黎娇娇留着做嫁妆。 而自家老娘也不是真的就硬生生看着他们夫妻受罪，虽然不给钱，但那也是为了让老二开窍。毕竟那珍珠穗子留着一日，都是个烫手的东西。 只可惜老二两口子不理解，非把那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不过现在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怪罪的了。 “那人怎么还不动手？要不我们制造个动静让他以为我们离开了？” “这个办法好，你快点发出动静。” 两人正欲有所动作，对面的草丛里就传来了声响，那声响越来越远，依稀是离开了。 黎老大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人想了半天发现我们没走便自己走了，这也好，倒是给我们省功夫了。” “行了，别磨叽了，走西边墙进去。” 何老太母子俩蹑手蹑脚的往西边墙挪动，发出的动静越来越远，让对面那人以为他们也离开了。 却不知何老太娘俩也抱着跟他一样的想法，两方的思维刚好撞在一条线上。 所以此刻东、西院墙都被贼人光顾了…… 这木栅栏围起来的破败院墙何时经历过这样的事儿？ 不过倒也完全挡不住就是了。 第37章 巧计抓贼 低矮的院墙没有起到任何防护作用，被黎老大这样的汉子轻易翻了进去，就连何老太的脚步也拦不住。 只是比起身高体型占优势的汉子来说，她要狼狈不少。不过总归目的是达到了。 两方人马此时循着黑暗，小步摸索着在院落里行走，生怕不小心触碰到什么引发声响。 而黎娇娇今夜心中一直保持着怀疑，故而睡觉十分警醒，早在外面传出怪异叫声时就已清醒过来。 此刻正带着刚被叫醒的黎敬安，两人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 黎敬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内心十分慌乱，轻轻的扯着黎娇娇的衣袖，小声的用气音问道:“姐姐，来了贼人，我们能打得过吗……” 难怪今夜姐姐要跟他睡一个屋，原来是这个缘由。 只是姐姐为何不提前只会他一声呢？这样他也好提前做个准备，比如找个好使的棍儿什么的，总比两手空空来得有安全感。 黎娇娇安抚似的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我们不用打，姐姐自会叫人。” “可是这大晚上的，哪里叫的来人？” “我自有办法，你靠过来……”黎娇娇小声说了一句，黎敬安的眼睛就微微亮起。 黎敬安稍微松了口气，“这样叫准没错，定会有人来！”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要身边有稍微年长的在就很难感受到压力感。如若那比他年长的人还是个拿主意不含糊的，那他就更没有压力了。 所以黎娇娇现在心里还是紧张的不行，根本就放松不下来，她也只是为了安黎敬安的心才表现的如此淡定罢了。 她虽然早有怀疑，但是根本确定不了贼人什么时候上门，所以不好随意告诉黎敬安，以防他太过害怕藏不住心事反而暴露了他们已经知道的事实。 她虽然几天后可能就会搬到县里去，但是这房子还是要留着的，没到清明年关都需要回来祭拜原主父母。 可是这对他们起了心思的贼人却不能不抓出来，若是此刻就逮住至少她能安心些，也能震慑村里那些其他起了坏心思的人。 可是时间慢悠悠得过去了，院子里那贼人怎么还没踩到她临睡前放下的东西？ 难道她真这么点背，放的东西竟然完全被贼人们躲过去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咚咚咚”的声响，一连响了三次。 紧接着相继传来了三声惨叫，一声比一声惨烈，看样子贼人是摔了个七荤八素了。 也不枉她费老大劲儿扯了根绳儿绑在院里，还在绳后面的地上放了好些块圆石头，这要是被绳子绊倒那是铁定会砸在上面的。以这石头的硬度，是肯定要摔成个伤筋动骨的程度的。 黎娇娇听见院里半晌没有动静，估摸着贼人是帅晕了，当即拍了黎敬安一把，“快，就是现在！！” 黎敬安点点头，从侧边窗户翻出去跑到后院栅栏边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呐，有人在水里下药啊，有人想毒死我们村里人啊，大家快来阻止啊！” 他重复喊了三四遍，一声更比一声高，差点把嗓子给喊劈了。 白水村里的水井底下连通的都是一处水源，就算是活水那也是在村里的水井里来回流动。若真是下了药，指不定就出现在哪家的井水里了，到时候喝出事都没地儿哭。 还不如赶紧趁这会儿贼人还在，倾全村之力将他拿下，问问是什么情况什么药也好有个对策。 这就是黎娇娇想出的办法，因为若是直接喊强盗或小偷估计不会有什么人来。人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向劳动他们也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喊着火了，这乌漆嘛黑的吗，村里人站在路边一瞟就知道是假的。而且黎娇娇家的住宅附近住户很少，就算是真的烧起来也威胁不到大多数人的利益。 不得不说，黎娇娇真是将人的心理拿捏得极好。 水是生命之源，不一会儿就有人举着火把快速跑来，来得最快的当然是住在隔壁隔了条小道的张婶子一家。 听见他们来的脚步声，黎娇娇这才大着胆子将院子里的绳子割断，将摆放的整齐的石头踢乱，不能表现出自己早就料到的样子。 “娇丫头！安安呐！你们姐弟俩咋样啦？！” 张婶子和张叔使了大力气推开院门，举着火把来到院子里。 一进门就被眼前的三人吓了一大跳，惊呼道:“哎呀呀，这不是你奶和你大伯吗……诶？咋大树也在这儿？” “这……这不应该啊，大树平时老实巴交的，连话都不说两句呢，怎么会做出下毒这种烂事儿？” “婶子，你们先别管那么多了，先把他们捆起来吧。”黎娇娇带着黎敬安走出来，脸上带着一阵后怕，她拍了拍胸口，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 张叔是个话少但利落的性子，早在张婶子还在扯闲篇的时候就麻利的用黎娇娇割断的绳子将三人绑在井边。 待绑好，他才抬起头问。“娇丫头，他们是怎么晕的？” 黎娇娇脸上故意带着怯怯的神色，让人充满保护欲，“我院里有些杂乱，今天下午捡了这些圆石头本来是打算用来压腌菜缸，但是太累了就懒得收拾，谁知道晚上会来人。” “或许他们也没想到我今日居然没有打扫，毕竟平时我家院子里都是很干净平整的，所以一时不察就都被绊倒了。” 张叔脸上神情严肃，“你说他们在水井里下毒，这事儿是真的吗？” 黎娇娇一脸的理所应当，“我猜的呀，毕竟我门家能有什么好图的。而且你看他们三人不就恰好躺在水井边吗？” “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没法确定，毕竟天色太黑我看不分明。” 张叔听了她这一番话，第一次露了个笑模样，看起来与他那沉稳憨实的长相还有些莫名的不匹配。 “好孩子，是个有智慧的，你们家有你撑着，我们这俩看着你们长大的叔婶也算是可以放下心了。” 黎娇娇眨巴着眼睛，没承认也没否认，她知道张叔听懂了，他不比张婶子，是个有点智慧在身上的人。 “只是等会儿村里大伙儿来，你的神情可要再惊慌些，最好带着敬安一起哭就是了。” 黎娇娇了笑，感激地看向他们夫妇俩，“谢谢张叔提点，你们一向待我们姐弟俩好，以后娇娇会报答你们的。” 张叔眼眶有些微红，“好孩子，叔叔婶子不用你们报答。”这本就是我们欠你的，至少时时帮衬你可以让我们心安些。 第38章 问审三人 村里其他人很快就浩浩荡荡的举着火把来了，那路上的阵仗，在黑夜里就像是一条盘桓的火焰巨龙。 族长黎正是被儿子黎青山背着来的，老人家在听见有人往井水里下毒时就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在被背来的这段路程中也是被颠的老骨头都快散了。 黎青山有心想慢些，但是黎正不同意啊，他忧心着水井下毒的事，这可是整个白水村人的命脉呀！ 因此一路上嘴里还不断嚷着:“造孽呀，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混崽子做这种丧良心的事……” 黎青山可谓是一路上耳朵没少遭罪，可当到黎娇娇家院子里时，耳朵更遭罪了。 没别的原因，是因为他爹在他背上突然嚎了一嗓子，给他吓的一激灵，差点把他爹从背上扔下去。 “怎么会是他们几个？！他们真的往水井里下毒了？！”黎正一脸的难以置信。 别说他了，就连喘着气儿跑来的别的村民也不信。 “这不是娇丫头她奶和她大伯吗，乌漆抹黑的跑人院子里来干嘛？” “哎呦，还有黎大树呢，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回家照顾他媳妇儿呀？” “大树这人老实呀，平日里话都不多说两句，见了人只知道憨憨的笑，我才不信他会往水井里投毒呢。” “娇丫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黎正问道。 得了张叔指点的黎娇娇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将刚才对张叔解释的一番话重新又说了一遍。 张叔还补充道:“这三人呀乌漆抹黑的跑来，连点声响也不敢露，怕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事。” “正好今儿娇丫头没收拾院子，他们这才不小心绊倒摔晕了，还是我给捆起来的。” 黎敬安见黎娇娇哭的十分带劲，也机灵的开始抹鼻涕眼泪，“族长爷爷，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他们为什么要大晚上的来？” 这半大的孩子哭着问这个问题，让院子里的大人们一时都沉默了。 是呀，为什么呢？ 如果说是有什么要紧事，为什么不白日里来呢？就算是非要来，也可以打个灯笼在院门前喊人呀，偷偷摸摸翻进来算是怎么回事？ 黎大虎看见倒地不起的何老太，在心中啐了一口，“族长大伯，你看娇丫头她奶也在，估计又没好事。明天就要被驱逐出村子了，今晚还不老实。” 黎正在心中仔细过了一下近日听见的传言，心里一个咯噔。 那娇丫头在镇上春晖路赚钱的事儿不就是何老太传出来的吗？ 而且她就要被逐出村子了，肯定也想给自己找点银子傍身。 想到这里，黎正气的咬了咬牙，这个老泼皮，一把年纪了真是一点脸都不要，成日里算计小辈！ “青山，打桶水把他们给我浇醒！” “爹，这……” 黎青山有些迟疑，虽然快五月了，但是这夜里还是有些微凉，更何况这井水常年都是冷的，这要是让人感染风寒可不好医治…… 黎正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这什么这！让你泼你就泼，这天杀的泼皮们，我就不相信一桶水能灭了他们这祸害！泼！” 黎青山不再迟疑，正好水井就在旁边，立即麻溜的打了水就狠狠的泼。 井水的效果好的出奇，三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何老太睁开眼时，眼前还有些模糊，只能稍微看见一团团火光照耀。 又过上两息，她这才清醒过来，看清楚了眼前飘动的火光是村里人举的火把。再定金一看，发现族长黎正就站在她正对门，正黑着脸瞅她。 此时，何老太身上的血瞬间就凉了一半，比那深夜的井水还凉。 其余二人的心情此刻与她一样，都哆嗦着身子不敢正视黎正。 黎正:“何氏，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和黎大大晚上会在娇丫头院子里？” “还有黎大树，为什么连你也来凑热闹？” 何老太垂着头不敢讲话，黎老大也是吓到腮帮子直哆嗦，直接失去语言能力。 三人都不开口，这委实是不给黎正面子，亏他这么大把年纪起来折腾，他容易吗？ 黎正气的上前一人给了一脚，“快说，不然直接把你们扭送到衙门！我听说新任县令老爷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只要将你们送去，他定然会秉公审理。” 听见报官两个字，反应最大的是黎大树。他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就连这里年纪最小的黎敬安也看出了不对之处。 “大树叔，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还一直在冒汗呢。” “没……没什么。这一切都是误会，能不能让我回家去？” 黎正瞥了他一眼，“既然你先开口，那就你先说说大半夜来这里的原因，别说什么误会，我不想听这种模糊的解释。” “我……我就是半夜睡不着，想出来转转……” “然后就转到了娇丫头他家院子里？”黎正简直快气笑了，“这是什么理由？你问问在场有人相信吗？” 四下环顾一圈，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显然不能让人信服。 黎大树急了，“族长，求您把我放回去吧，我真的没想干什么！” 张婶子见黎大树这狡辩的样子也是一脸的怀疑，“看来黎大树根本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老实呀！” 她转头看向黎正，“族长伯，要不我们把他媳妇儿喊来？他最听他媳妇儿的话，说不定能问出缘由。” 黎正点点头，“也是，这倒是个办法，青山你去叫人。” “不！别去！”黎大树突然嘶吼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青山，求你别去我家！” 众人只当他是怕媳妇，便没当回事，由得他大喊大叫。 “不——，别去！” 黎青山很快就跑走了，当他消失在黎大树视线里时，黎大树却又莫名的安静了下来，就像是突然丧失了生气一般，脸色清灰的垂着头，任是别人在问他什么他也不说了。 黎娇娇看着他这个样子，总觉得心里有些寒颤颤的，不知道为什么。 “黎大树不说话是吧？那何氏你说！” 何老太不敢开腔，黎正又踹了一脚黎老大，“黎大，你说！” “堂伯，我、我们就是在半道上看见了黎大树鬼鬼祟祟的身影，这才跟娘商量着跟来看看。” 第39章 杀妻 黎正:“你说你跟何氏是看见了黎大树鬼祟的样子才刚来看的？” 黎老大自觉这是个好理由，急不可耐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 黎娇娇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可是大伯，大树叔的家跟你家都不在一个方向啊，你们又怎么能够看见他鬼祟的身影？” “这……”黎老大卡壳了，随即脸红脖子粗的辩解，“我、我就是看见了！” “那大伯在哪里看见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黎老大不满的看向黎娇娇，“你凭什么对我这么说话？我是你大伯，不是外人！” 黎正气的又踢了他一脚，“问你你就说！别瞎说！你想的那个理由，连娇丫头都骗不过，难道觉得还能骗过我吗？” 黎娇娇语气和缓了些，带着些微劝诱的语气，“大伯，娇娇这也是在帮你。你可是我亲大伯呀，我怎么会害你呢？你现在在这里说清楚了，咱们把事一了，不就不用见官了么。” “况且我刚才问的那些话就算了上了衙门县令老爷也会问一遍，可不是我瞎诌的。” 黎老大闻言，声音也软了下来，“……就不能不见官吗？”这话有那么点可怜巴巴的意味了。 只是黎娇娇才不会那么心软，她这温柔性软的样子只不过是做给村里人看的。 何老太突然气呼呼的说了一句，“大郎，你别听那贱丫头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就算报了官也是个扯不清楚的事。” “而且恐怕报官也是唬人的，咱们都姓黎，一笔写不出个黎字，你堂伯总要顾及着全村人的名声。所以他只是吓吓我们，不会真的报官的。” 听到何老太这一番话，黎老大也松了口气。 是呀，他们和黎娇娇可是一家人，就算报官又能说什么，左不过一个家庭调解的事儿，根本下不了大牢。 看来自己太过慌张了，竟然还没有自家老娘思虑的多，真是有些丢面子。 黎正闻言气得不轻，没想到何老太这个时候脑子突然转过弯儿了。 “你现在倒知道名声了，早干嘛去了？纵着黎秋秋在镇上败坏白水村姑娘名声时怎么想不到这些！” 何老太偏过头一声不吭，她已经想明白了，等天一亮她就不是白水村的人了，黎正根本就拿她没办法。 所以现在只要一句话不说，天亮了他们也自会放人。 黎娇娇也看穿何老太这摆烂的心思了，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老婆子，早不清醒晚不清醒，偏偏在这个时候脑子清醒。不过确实是这样，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有实质性的损害，黎正为了保全白水村名声是不会报官的。 眼下村民们都陷入了沉默，先前的你来我往他们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这俩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是没抓住证据。 正一筹莫展之时，不远处传来了黎青山的吼叫声，“爹啊！我的天爷呀，可吓死我了！” 黎正皱了皱眉头，“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让你带的人呢？” 黎青山喘着大气，脸色十分难看。 黎娇娇一直注意着黎大树，自从黎青山去而复返后，他的脸色很难看了，细看之下还带着一丝阴毒。 没错，是阴毒，她没有看错。 看来平时村里关于黎大树的老实形象都是伪装出来的，他跟村里人关系一般，没什么人去注意他。 或许这就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 黎娇娇忽的来了好奇心，想知道黎青山究竟在黎大树家看见了什么，为什么他媳妇没有跟着一起来？憾凊箼 黎青山是一路跑回来的，好不容易才喘平气儿，就被自家老爹踢了一脚，他有些委屈，“爹……黎大树他媳妇已经死了……” “什么？那么巧就在刚刚死的？！” “不、不是……”黎青山看了眼黎大树，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看起来应该死了很久了，尸体都臭了。” “而且……” “而且什么？说啊，怎么吞吞吐吐的！” “而且他媳妇陈氏的身上有好些刀口，脸上都被刀剜了一块，最过分的是连眼睛都剜掉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怎么会，难怪有好些天不见陈氏了……” “可黎大树明明说她病的下不来床，原来是早就死了，还死的这么惨……” 将这些话一组合，不由得让人细思极恐，在场的大家都想到了，脸色十分难看。 黎正深深的看了一眼垂着头的黎大树，转过头吩咐黎青山，“你带两个人连夜去报官，要快！” “是！”黎青山也知道这么大的事耽搁不得，连忙叫了两个脚程快的汉子跟他一起去套牛车。 “黎大树，陈氏是你杀的？”黎正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整个人瞬间变得憔悴凄凉起来。 他不敢想象，他活了一辈子的白水村里居然有人能够做出这么人神共愤、天理不容的事！ 而且，做出这事儿的人还是姓黎的！是在老黎家族谱上记了名儿的！这让他们黎氏在村里丢脸丢大发了啊。 “族长爷爷……”黎娇娇赶紧去屋里搬了个椅子过来，“您快坐下。” 黎正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你有心了，你带着敬安先进屋去吧，这里爷爷会做主。你们小孩子听不得这些，晚上会发梦的。” 黎敬安明白眼下的情况，当即挺了挺胸，语气十分肯定，“族长爷爷，我也是小男子汉了，不怕听这些！” 见他不离开，黎娇娇更没有理由离开了，她也没有可以解释，只是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黎正。 黎正叹了口气，不再强逼，又将目光转向了黎大树。 “你老实招来吧，陈氏是不是你杀的？她是你发妻啊，你怎忍心下那么重的手！她跟着你这些年也没过什么好日子，你还让她死的那么惨。” “造孽啊……” 黎大树耻笑了一声，抬起头一脸疯狂，“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平日里你们都不多看我一眼，都嫌弃我！就连陈氏，她也嫌弃我！” “嫌弃我没本事，嫌弃我赚不了钱，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起我！”他的双眼因怒意变得猩红起来，在黑夜里看着格外渗人。 “她不过就是个无知妇人，整日里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她凭什么看不起我？” “所以你就杀了她？！”这话是张婶子问的，因为她平日里与陈氏关系不错，还经常互相交流种菜的心得，有了好的菜种两人还会分享。 她不敢相信，前段时间还跟她聊过天的陈氏竟然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而且还死的那么惨。 更过分的人，杀她的是她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还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 第40章 闷棍砸醒狗 世间女子多不易，在出嫁前若是家里疼女儿还能过几年好日子。可一但嫁了人，自己就成了夫家的附庸，不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若是夫家好的，还能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若是遇上差的，那婆母就能磋磨死自己。动辄随意打骂，或直接强行休弃，成为外人一生的笑柄。 “你你你……唉，你糊涂啊……” 张叔看着埋头不说话的黎大树叹了口气，这口气叹的呀，梗的他心里难受得慌。 不只是张叔一个人这样，此刻在场的村民都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毕竟媳妇说你几句，你就把她杀了，还毁坏尸体，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当然这里面触最深的还是黎娇娇，因为他来自一个和谐幸福的年代，虽在她生活的世界男女还不是完全的平等，但至少女性地位高出这个景朝太多太多。 “大树叔，你说陈婶子嫌弃你，所以你才杀她的对吗？” 黎大树懒懒的掀起眼皮，他本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所以什么谩骂他都能接受，左右不过一死，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活不下去了。 可是黎娇娇居然还有闲心问他问题，难道这个小丫头居然没被吓到？ 呵呵，有两分胆子，不愧是能够在镇上赚钱的人。 “是又怎样？她一个无知妇人，凭什么看不起我？我可是他的夫君，是她的天，他就应该事事低眉顺眼听我的才对。” “那大树叔觉得是她听你的话重要还是把日子过好重要？或者说你更在意哪一点？” “自然是过好日子更重要，要是日子过好了，我哪还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黎大树嗤笑一声，觉得黎娇娇是在说废话。 “那既然这样，大树叔你家的日子为什么过不好呢？” “这……”黎大树突然卡壳了。 是啊，他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想了半天才勉强扯出一句，“能怎样？不就是父辈给的条件不好，比不上村里大部分人。” 这是有一个扛着锄头的村民憨憨的摸了摸脑袋，“我条件也不好啊，我还是我娘一个人带大的呢，小时候就吃不饱穿不暖的，长大后不也一样靠自己过的好了起来。” 黎大树:“那……那就是我运气不好！”他说着低头呢喃，像是在催眠自己，“就是这样的……” “你有啥运气不好的，你爹娘都是正常老死的，没什么大病大痛花你钱。你虽然只有一个姑娘嫁出去了，但他也时常回娘家来看你。” “你虽然家境一般，但也不至于就运气不好吧。” 听着黎大树的话，越来越多人开始反驳。 就这还敢说运气不好，脸呢？ 他这样没病没灾没风险没大事儿的都还算运气不好，那家里老母亲还瘫着的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黎大树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他明白是那些村民心里不平衡，可是能怎么办？他就是这么想的啊。 “大树叔你还有别的答案吗？” 冷不丁的，黎娇娇又问了，声音依旧低缓温柔，却带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 “那就是我媳妇不如别家的能干！对，就是陈氏的错！她自己也一事无成，凭什么一天天的说我？” “黎大树，你可闭嘴吧！你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张婶子终于忍耐不住爆发了，“还有脸说你媳妇不能干，你媳妇陈氏在咱们白水村那也是拎得出来的勤快人了！” “她为什么整日里说你？还不是因为你跟坨烂泥似的扶不上墙，你们家就是陈氏撑着，你知道吗？” “本来村里就看不惯你这窝囊样，平日里没少打趣捉弄你。所以陈氏为了你才不得不让自己泼辣起来，让人都知道她不好惹，大家这才给你几分面子。” “现在你居然还有脸泼脏水给她，你仔细用你那指甲盖儿大小的脑仁好好想想，她嫁进来的那几年是不是这个样！想想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黎娇娇冷眼看着这一切，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黎大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但是他陷进了自己思维的怪圈中，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他，包括为了他们家操劳、跟他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发妻。 面对这样的人，如果不把他从思维怪圈里揪出来，那他就会一直心安理得指导抱着这样的心情赴死。 那这就算死了，也并没有让他太过难受。 黎娇娇不想让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死的太舒服。 “所以大树叔，你现在明白了吗？” 黎娇娇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夫妻之间就像一碗热腾腾的元宵，被滚烫的汤汁包围着。” “男子是外面那层有些粗糙磨砺的元宵皮，女子就像里面那层带着热度的芝麻馅。皮包裹着馅，让它保持温热。可要是有一天，这皮被人咬破了，那里面的馅就会流出烫人的舌头。” “咬破元宵外皮的人就相当于生活中带给你的的压力，所以你破了，你的妻子就不得不立起来了。” 黎娇娇用最简单、大字不识的村民都能听懂的形容来讲述这个道理，让本来还理直气壮的黎大树顿时默了声息。 不只是他，在场的村民也沉默了，他们用一种很新奇的眼神看着黎娇娇。 是啊，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大多数人往往都忽视或者选择避而不见呢？是因为这时代的龃龉，也是这个时代的局限。 她黎娇娇看不惯这样的事，可她的能力无法撼动整个王朝。 那么，用闷棍打醒这只狗总行吧？ 黎正欣慰的看着黎娇娇，“娇丫头说的在理又透彻。黎大树，你醒悟了吗？” “村里大部分人的生活老头子我平时都看在眼里，你也是其中之一。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像你自己看不清自己，而我们却能将你看的很透彻一样。” “正如娇丫头所说，你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或者说没有想过自己的原因，你只会把一切都归咎于别人。” “所以这样的你，会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下，会让别人永远瞧不起你。”憾綪箼 “别说了！”黎大树突然大吼大叫起来，被绳子捆紧的身子挪动不得，只得缓缓躬下身子将头埋在泥地上狠狠砸了几下。 “别说了……” 黎娇娇在夜色的火把光亮中，看清楚了他眼底闪烁的水光。 很好，攻人攻心。 第41章 肠子悔青 “别说了……别说了……” 黎大树疯魔似的一直用脑袋砸地，砸出血了也不管不顾。 黎正看不下去，连忙叫了两个青壮小伙子把他拦住，“拉住他，别让他直接磕死在这儿了，还得给县令老爷交代呢。” 两个青年收到命令，一左一右将他牢牢按住，这下他便动弹不得了。 只是眼神似乎变得呆愣起来，就像是洞彻了某种大道理，而那大道理还重新洗刷他三观给他造成了剧烈冲击似的。 黎娇娇眼神一转，又看向一帮瑟缩着不开口的母子俩。 这天，好像就快要亮了呢。 “大伯，你们还不交代吗？” 黎老大瞪了一眼黎娇娇，心中暗骂这小贱蹄子，居然敢当众不给他面子。 好不容易他们才掩过这事儿，现在她又提！ 黎老大没好气道:“咱们一家人说那些外的话做什么？” 黎娇娇眨巴着眼，状似天真的说道:“可是青山伯伯已经去报官了呀。虽说去的路上天黑着行路缓慢，但现在天已经亮了，带着官差老爷回来的时候，脚程可就会快不少。” “那又怎样，关我们什么事！”何老太白了黎娇娇一眼，心想这贱丫头又傻了不成？ 天一亮她可就不是白水村的人了，虽然是想走就走。 “可是奶，你们是和大树叔一起进院子一起被抓的，他进大牢没理由官差老爷不审你们吧？” “要知道你们可是一起出现的哦。”黎娇娇故意又补了一句。 何老太和黎老大顿时傻眼了。 是啊！他们可没算到黎大树犯的是杀人的大事儿啊！ “这……”何老太慌了神，舌头绞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黎正见识到黎娇娇的聪颖，眼神闪了闪，还是决定帮她。 反正白水村的丑已经是出定了，有了黎大树做对比下限，也不怕再丢点脸儿了。 “何氏，你们还是从实招来，这样或许娇丫头会给你们求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把我们交给官差吗？！” “没错，反正黎大树这事儿也瞒不了，也不怕多你们母子俩的事再丢点脸了。” 何老太闭着嘴偏过头，想要装作听不见来逃避，却被黎老大劝住。 “娘，要不我们还是说了吧……”他脸上闪过惧色，“那可是要见官的啊，咱现在把话说清楚，总比到衙门见官好啊！” “而且咱也没得手不是？这事儿可大可小啊，咱们和娇丫头还是一家人，她总不可能真那么心狠吧！” 这话彻底说动了何老太，她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子，叹了口气。 “我是想走之前来黎娇娇这儿顺点钱的，毕竟她现在不是在春晖楼做事吗？然后来的时候刚好和黎大树撞上了……” 黎老大补充道:“其实我觉得黎大树应该也是跟我们一样的想法，毕竟他可能也听说了黎娇娇赚到钱的事儿。” “没错……”黎大树的嗓音有些嘶哑，“我确实是想着偷点钱然后逃跑，却没想到跟这母子俩一样不走运。” 说完黎老大还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黎正，“堂伯，我们都说清楚了，能放我们走吗？” “不能！”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黎娇娇和黎敬安两人的先生——孟遂。 见到村里唯一的夫子来了，黎正也给了好脸色，“夫子来这儿做什么？” 孟夫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灯笼，有些气喘。 他是一开始就听见村里吵嚷着井水下毒的事，还听说是在自己弟子的家里，就想赶紧来看看。 只是没人顾上他，这沿路又黑又难走，他这走了老半天才到。到了也不吭声，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案子。 以他的聪明和老练，早就明白黎娇娇是有所怀疑，这才故意在院子里折腾这些，眼下又逼着黎老大母子俩自行说出罪行。 他知道黎娇娇是想处置了这对偷鸡摸狗的母子俩，但是碍于血缘的关系她不能直接开口，否则便会被人冠以不孝的罪名。 那么他就必须为他的好弟子们挺身而出了。 “先生！您怎么来了？”黎娇娇和黎敬安眼神一亮，两人一左一右上前掺着他坐到椅子上。 “不用搀扶了，我的身子骨还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弱，”他摆了摆手，随后端正的坐在椅子上。 “我是听说了这边有事情，走到这儿的时候，你们已经开始了，便在门口一直听。” 孟夫子正对着黎正，“本来老夫是不想出来讨人嫌的，但是村里的大家应该都知道，我收了敬安做我的关门弟子。他是个有天赋又勤奋的孩子，所以我会尽我所能栽培他。” 这话是对全村人讲的，也是对黎正讲的，他当了多年的族长，听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是要护着人了，毕竟黎敬安和黎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他们不对就算断亲了也不能公然吵着要送他们去见官。 可是要是不处置这一家子，以后黎敬安成长起来就会被血缘关系绑架，与其到时候鱼死网破不如这时候向给他们定下罪名。 “那是敬安的福气，也是整个白水村的福气。”黎正捋了捋胡子，决定站在前途远大的这一边，“或许若干年后，咱白水村还能出一位大官人呢！” 孟夫子也笑了笑，没有半点谦虚。 “敬安这孩子聪慧，娇娇这丫头也通透，他们姐弟俩互相扶持，总是能把日子过好的。” “而且，明年初敬安就可下场童生试，在此之前我会拿出我所有的积蓄供他在县里读书。” 黎娇娇有些感动，夫子这是在保护他们姐弟俩。ganqing五.com 而且提出用他的积蓄来供黎敬安读书，这样就不会有太多人把目光聚焦在黎娇娇身上了。 到时候在县城里住着，与村里远了她再怎么发展也让别人说不到嘴去。 “这么快就可以下场童生试了？可敬安这孩子才十岁啊！” 孟夫子笑着点头，“所以我说他天资聪颖。”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毕竟在这之前谁知道黎敬安这么厉害啊！估计连黎老大一家也不清楚吧？ 要知道孟夫子的私塾收费便宜，村里好些孩子都在那学认字。那条件他们是知道的，笔墨纸砚都发不起，书也没两本。 孩子们都是一起共用一本书，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是为了学几个字不当睁眼瞎罢了。 可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黎敬安都能学到考童生的水准？要是再往下学，那最差也是个举人老爷吧！ 举人老爷啊！这县里都没多少呢，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儿啊！ 这黎老大家还跟他们断亲，这不是得把肠子悔青吗？！ 第42章 抓捕 什么？明年初就要考童生了？！ 何老太和黎老大惊的瞪大了眼睛，那什么破私塾不是没教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毕竟他家隔壁的二胖就啥也没学会啊。 “孟夫子，你不会是在说笑吧？” 孟夫子眼神凉凉的看着何老太，他知道何老太往些年对黎娇娇做过的事，眼下当然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 何老太冷不丁的被这神情吓到了。 这是做什么？她又没得罪过孟夫子，怎么读书人脾气也都这么差？ “老夫还不至于当着这多人的面胡说八道。” 何老太惊了，可下一瞬她的眼神亮了起来。 既然黎敬安有望能够一直考学，要是以后还能够当官的话，她就是官老爷的奶奶啦！ 这可是天降的大喜事儿！ 孟夫子将何老太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连连冷笑。呵，这老太太还在想好事儿呢。 “大家都知道我弟子天赋过人，所以为师就要把拦着他的障碍都扫除干净。”孟夫子转头看着黎正，“既然黎家大房和二房已经断亲，何氏也被休出黎家，那敬安和娇娇与他们便没什么关系了。” 何老太和黎老大听完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味儿了？怎么就没关系了，他们可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按照景朝律例，没有邀请夜入人家就算被主人乱棍打死也是可以免责的。更何况还是入室盗窃，尽管盗窃未遂，但始终包藏祸心。” “什、什么乱棍打死？还有入室盗窃，哪有那么严重！”黎老大脸色彻底吓白了。 “而且这怎么就算别人家了？我去我侄子侄女家难道也有问题？” “如果是白天倒是没什么问题，只可惜你去的不是时候，而且还是去盗窃的，这就更不能原谅了。” 孟夫子左一句律法，右一句不能原谅，直吓得何老太母子俩心肝颤，连反驳的话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了。 “而且你们与我弟子家早已断亲，这是全村族老都见证的事，以后他们与你们再也没有关系。就算逢年过节不送礼、不探亲也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会完整的向官差叙述你们的罪行。即使最后你们被法外留情，但也逃不过一顿板子。” “打、打板子……怎么会……” “这件事族长没有异议吧？” 黎正笑眯眯的看着孟夫子，“夫子说哪儿话？您现在既然是娇丫头姐弟俩的先生，那就跟父亲没什么区别，您说的话，他们自然也得听从。就不必问我了。” 孟夫子点点头，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天色逐渐转明，套着牛车的黎青山几人带回了官差。 官差们一通询问，就算是彻底了解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黎大树自然是脱不了罪，而且连带着想小偷小摸的何老太母子俩也被抓走了。 那两人要怎么判，还得看新任县令是否法外留情了。 官差们把人一带走，院子里的村民们也跟着散光了。 回去补觉的补觉、干活的干活。 黎娇娇脸上的喜色都掩藏不住，高高兴兴地挽住孟夫子的手，“谢谢先生帮我们出气～” 黎敬安也凑在一边笑，他早就对一而再、再而三虐待姐姐的奶奶和不管他们死活的大伯失去了感情。 与其等到榜上有名时被他们拖着，还不如趁早断干净了的好。 他以后的成果，可全都是要奉献给姐姐和先生的，才不想被别人分一杯羹。 毕竟要是没有姐姐努力养着他，他怎么会有现在的日子？ 孟夫子也笑着捋了捋胡须，“行了，别撒娇了，还不快想想怎么感谢先生我。” “不如给先生您做一桌好菜？” “嗯……这倒是颇顺我心，哈哈哈。”孟夫子又叮嘱，“我可太想念娇丫头做的饭菜了，只是你少做一点，不要太过劳累。” “知道啦，正好先生就在这坐着休息，我很快就搞定！” 黎娇娇套上围裙进了厨房，悄悄地将空间里存的山珍蘑菇和鸡取出来放在案板上，简单处理后就一起放进锅里炖煮。这个早晨做不出来，留到中午喝。 好的食材无需过多费神，简单烹煮也能成就美味。 这些食材还是几天前春晖楼掌柜让人塞到她背篓里的，她转移到了空间。憾綪箼 而且过了这么几天这些肉类居然都没有一点腐坏的气息，依旧保持着最新鲜的样子。 黎娇娇心想，看来自己这个空间不仅时间暂停了，连带着放食物也有了永久保质期。 又取出来之前做好存进空间的鱼丸，准备做一碗清淡的鱼丸捞面。 三个人的分量很快，黎娇娇做完也才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敬安，将院子里的桌子收拾一下。” “好嘞！” 黎敬安放下书，麻利的将院子里花树下的桌子收拾干净，又转身进到厨房去端碗端菜。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好了三碗鱼丸捞面、滑炒肉片以及简单的炝炒青菜。 “先生您快坐下尝尝，大早上的我就没做的太油腻，清淡些好。” 孟先生看着面前的美食心情都开阔些许，笑着答道:“就这样就很好了，做的复杂你太辛苦。” 三人便坐下开始吃早饭，一边吃一边开心的聊着家常。 比起吃肉孟先生更热衷于素，此刻他夹了几箸青菜细嚼慢咽，不一会儿脸上就出现了满足的神色。 “娇娇这青菜真是随手一炒都能做到饭馆的水平，真是厉害。” “先生又夸我了，您再这样下去，我会变得骄傲的。” “骄傲就骄傲吧，我们娇娇有骄傲的资本，这手上的功夫不比任何一个大厨差！” 这顿饭就在夸夸夸中享用完了，全程黎娇娇都没落下笑脸，因为孟先生和黎敬安都快把她夸成天上有地上无的小仙女了。 对于一个厨子来说，最高兴的就是有人夸她手艺好，而作为美食博主也是差不多的吧。 反正黎娇娇就是很喜欢别人夸她厨艺好，这比捧着钱见她还要更让她高兴。 早饭毕，门口忽然传来了叫骂的声音。 第43章 光速打脸 “黎娇娇，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黑心肝、没良心的！” 听见这句话，餐桌前三个人的脸色都黑了。 且这声音极为熟悉，正是昨日在春溪镇上才出了洋相的黎秋秋。 她肯定是因为抓贼报官那件事来找黎娇娇算账的。 黎娇娇刚从餐桌边站起来，黎秋秋兄妹俩就气冲冲的杀进来了。天知道他俩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崩溃！ 黎敬平本想着天亮了起床跟爹送何老太去娘家，顺便仔细打点一番，让奶日子能好过一点。 谁知道刚站在院子里，就听见外面在说他奶和他爹都被官差抓走了，而且还是因为半夜去黎娇娇家里入室盗窃才被抓的！ 这对黎敬平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什么叫入室盗窃，哪里有那么严重？他奶和他爹明明只是去侄子侄女家而已！ 没想到黎娇娇居然做的这么狠！ 匆匆给母亲方氏做了早饭后，兄妹俩气的没咽下一口饭就冲到了黎娇娇家里讨说法。 “黎娇娇，你这个没良心的贱丫头！他们是你奶和你大伯啊，你怎么狠得下心将他们送到牢里！” 黎秋秋这扯着嗓子的威力她是见识过的，没想到离开了被人围观的春溪镇后她的声音居然还能放大。 “黎秋秋，麻烦你去了解一下事实经过好不好？你这样什么也不问，扯着嗓子就喊的样子真的很蠢。” 黎秋秋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黎娇娇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骂她这个堂姐。 “我需要了解什么经过？我奶和我爹就是从你家被抓走的，这事儿要是跟你没关系，我才不信！” 黎敬平见黎秋秋骂的脸红脖子粗还没有对黎娇娇造成一点伤害，便走到她面前，以绝对的身高优势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姐弟俩。 这样子，哪像什么堂哥，分明就是一不讲理的恶霸。 “你们随便扯着村里的人问问都知道，奶和大伯根本就不是我姐姐跟官差举报的！” 黎敬平瞅了眼才到他腰间的黎敬安，不屑的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说的话？” “你！你欺人太甚！在镇上医馆的时候，你们一家人就联合起来欺负我姐姐，明明是她救了你们娘亲，你们却还管她要钱！” “简直是、简直是无耻至极！”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骂起人来总是词汇不够、伸展不开。 黎敬安没骂到两句，自个儿就给自己气的脸红脖子粗，还连带的气都喘不均匀。 黎娇娇瞅着弟弟这没出息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这，还谈要帮她骂架出气？别先把自己给气走了吧。 这心意她领了，过程还是不用那么讲究了。 黎敬平此时早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家子都出了事，他气得心火直冒，哪还管什么年不年龄的差距，就差没直接上手揍人了。 而且黎敬安跟他不只有年龄上的差距，还有羞耻度上的差距。 俗话说的好，不与无赖磨脸皮，而黎敬平此刻已经有在朝着诬赖的方向发展了。 黎娇娇站了出来，“你俩行了，大早上的跑人家里来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去打听清楚，昨晚的事这村里哪家哪户不知道，你们来的路上，但凡随便逮着个人问都能清清楚楚。” “可你们偏不，不就是想借着年龄和备份来欺负我们姐弟俩吗？只可惜，这一次怕也不能让你们如愿了。” 黎娇娇早就清楚这兄妹俩的个性，他们哪有胆子上公堂去闹？只能安安心心等待何老太和黎老大走完流程，受完罚回来。 在她这里无非是想捞到钱罢了。 钱钱钱，她还没赚到多少钱呢，就有这么多人开始打她的主意，真是没脸没皮！ “行了，你们两个小辈赶紧回去吧。跟官差举报的不是他们姐弟俩，是我这个做先生的。” 孟先生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踱步走到黎娇娇身前。当他来时，这有些佝偻又瘦弱的背影就莫名的让她感觉到了温暖。 这就是被人护着的感觉。 “你这个老头，赶紧给我滚一边去，我们今天就要收拾黎娇娇姐弟俩！” 本以为黎敬平兄妹俩会比较尊敬村里唯一的私塾先生，却没想到直接破口大骂。 这一骂，黎娇娇姐弟俩脸都黑了。 “黎敬平，你这眼里没尊卑的混蛋，真是想钱想疯了！” 黎敬安气不过冲上前就要对他拳打脚踢，结果连黎敬平一只手都拧不过。 诚然，一个十岁的半大少年绝不会是一个十八岁且身强力壮的木工学徒的对手。因此，黎敬安直接被狼狈的丢到了一边，啃了一嘴的泥。 黎娇娇脸都气白了，冲进她家里不算，现在还打人，这兄妹俩是铁了心的要把他们往死里整！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且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黎娇娇，你身边怎么不是口角就是打斗啊，难道就不能有点文明的场面？” 黎娇娇朝着大门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是许淮和他的随从们！ “又是你，昨天在镇上就有你，今天你居然还找到了黎娇娇家里。”黎敬平狐疑的看着他，“你该不会真是她奸夫吧？” 此言一出，刚刚还脸带笑意的许淮脸色彻底黑了下来。ganqing五.com 铜板立刻气哄哄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写着许字的腰牌，“看好了，我们家公子可是许县令之子，你们居然敢随意胡说！” “县令老爷的……儿子？”黎敬平和黎秋秋瞬间蔫了。 这人怎么会是县令老爷的儿子？！ 而且黎娇娇又是怎么和他扯上的关系？ 他们本该是八竿子也打不到的关系啊！ “哥……怎么办？”黎秋秋脸色苍白的扯着黎敬平的衣袖，可半晌黎敬平都还呆愣着。 “我、我也不知道……” 他哪里会知道该怎么办啊？ 他爹和他奶前脚才被抓紧县衙审问，后脚他就把县令老爷的儿子得罪了，而且还骂人是奸夫…… 黎敬平缓过了神，带过黎秋秋的手臂，两人咚的一声同时跪在地上磕头。 “许公子……我、我只是随口胡说的，求您前往不要往心里去啊！” 第44章 磕头赔罪 许淮冷哼了一声，“那你可真厉害呀，上下嘴皮子一碰，白的都能让你说成黑的，还想让本少爷别往心里去？” “那、那您要怎样才能消气？” “消气嘛……简单！” 许淮用扇子轻轻在黎敬平身上指点，让他惊惧的颤抖不已。 “黎娇娇可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我不希望以后你这种喜欢胡编乱造还暴力的人来打扰她。”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了！”说完黎敬平期待的看着许淮。 黎秋秋也缩着脖子站在黎敬平身后，不停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许淮就不是个喜欢跟女人挑事的人，他没打算料理黎秋秋。 “想走了？” 黎敬平兄妹俩卑微的点头。 “想走也不是不可以，”许淮的扇子轻轻敲打在黎敬平脸上，清脆的声音让人心里发寒。 “既然想走，那就再做一件事。” “您说。” “都上门挑衅还要动手打人了，难道连个道歉都没有？” “有！有、有的。”黎敬平拉着黎秋秋转身朝黎娇娇姐弟俩鞠躬，“堂弟堂妹，这次是我们兄妹不对，我们知错了，请你们千万不要放在心里。” 黎娇娇和黎敬安都沉默着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凝滞起来。 “许公子……这？”黎敬平脸色难看的转过头。 许淮眼底闪烁着恶劣的笑意，“你看我做什么？你的道歉对象不满意呀，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才是。” “办法……好、好的，我这就想！” 黎敬平后悔不已，皱着眉头思考解决的问题，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谁知刚开始思索，就突然被身后传来的一股力道踹翻，整个人狼狈的跪在地上，膝盖骨与地面发出巨大的摩擦声。 不仅是黎敬平了，连黎秋秋都被牵连。 黎敬平扯着她的袖子，让她一时收不住力，整个人趴在地上啃一嘴泥。 倒是与先前黎敬安的样子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憾凊箼 “这样才对嘛，求人就要有求人的诚意，跪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许淮踹人的时候可没留劲儿，这会儿给黎敬平痛的龇牙咧嘴、冷汗直冒，可他还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堂弟堂妹，你们能原谅我吗？”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膝盖传来的痛觉都快让他舌头打结了。 黎娇娇跟黎敬安对视一眼，这才颔首。 “堂哥堂姐请回吧，以后做事可千万要想清楚才行，不然省的又吃闷亏。”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 黎敬平兄妹俩怕许淮反悔，忍着膝盖传来的心疼，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出院门。 “黎娇娇，我可又帮了你一次！”许淮神色有些得意。 黎娇娇福身行了个礼，“这次确实是多亏了许公子，不然我们今天后果不堪设想。” 许淮随意的摆摆手，撩开衣袍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小事儿，都是顺手罢了，不过我是专门来找你谈生意的事儿。” “还没到三天呢，这么快就找着铺面了？” “那当然！本少爷出马一个顶俩！” 这时，一瘸一拐走到院门口的黎秋秋眼里闪过了疑惑。 什么生意？什么铺面？ 她原本还想站在院墙边偷听一会儿，却被疼的受不了的黎敬平拉拽着往回走了。 “你别在这儿杵着了，你哥我膝盖骨都要裂了，还不赶紧扶我回去休息！” …… 许淮刚坐下，就感觉有道眼神一直在打量他，他转过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 “这位是？” “老夫姓孟，是他们二人的先生。” “原来是孟先生，我叫许淮。” 孟先生看着他的面容，忽的有些往事涌上了心头。 姓许啊，看起来应该是那位的儿子，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小地方做县令…… “好孩子，老夫要朝你道谢，是你救了我们，救了这两个孩子。” 孟先生起身想要施礼，却被眼尖的铜板一把扶住。 他家少爷虽然没有读书的天赋，但却一直很重视读书人，所以肯定不会让这个老先生行礼。 “先生想要答谢的心在下明白的，只是我不好受老者的礼，先生还是好好坐着吧。” 一来一回拉扯，俩人这才作罢。 黎娇娇:“继续说铺面的事儿吧。” “我今天本来是想带你们去看的，马车都准备好了，要不要一起去？” 许淮说着顿了顿，“只是那几个铺面分散的比较远，你今日怕是不能回来，不过你放心，我在县里的客栈帮你订了两间上房。” 黎娇娇下意识的没想太多，只觉得看铺面本就是比较麻烦的事，一天之内搞不定也是正常的。 “好啊，眼见为实心里才能有数。” 孟先生垂下眼喝了口茶水，然后状似经意的说道:“敬安，今日你受惊了，为师给你放两天假，不如跟着娇娇去县里玩耍如何？正好两间上房，你们姐弟俩一人住一间。” 黎敬安眼睛刷的一下亮起，转过头期待的看着黎娇娇。 “姐姐，我可以一起去吗？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城里呢，更别说还可以在县城里过夜。” 黎娇娇看了眼默默垂头喝茶的孟先生，心中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答应了什么。 可是自己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呀！而且许淮也显而易见的没有别的意思。 毕竟人家都很清楚明白的直说了一天不够，并且定了上房，一点都没有扭捏隐藏的意思。 先生啊先生，您老到底想到哪儿去了？ 黎娇娇有些心累，在现在这也就是个谈生意的小事儿。 只是换做这个朝代就变得不方便起来，跟男子一起出个门谈生意都得被人多想，真是造孽。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不过你可不能到处乱跑给我添乱。” “姐姐放心，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说往东我不往西，你说抓驴，我不喂鸡！” “行了你，这么促狭！” 几人上了马车，元宝和铜板坐在前面驾车。 元宝嘴笨话少人老实，还有一手赶车的好手艺，马鞭一扬一挥，马儿就稳当的跑了起来。 第45章 骄傲呀 马车行驶到镇上时就开始变得平稳起来，许淮装模作样的从旁边的折叠柜里取出一套红泥小茶炉，翻出一小瓶清泉水注入后又笨手笨脚的点燃了炭炉……んttps:// “路途有些遥远，担心你们路上渴了，所以本少爷特意取出清泉烧水煮茶，就为了给你们喝一口热乎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激我？” 姐弟俩看着眼前那巴掌大小，三个人一人分不了两口的小茶炉，陷入了沉思…… 黎娇娇可算是明白了，这人就纯纯一爱表现人格，一会儿不做点什么事儿都消停不了。 就比如现在，本来这马车的空间就不算很大，许淮个子又高，在马车里铺展开来都费劲，还非得搁上面支一个碳炉子烧水煮茶。 煮茶也就算了，可是巴掌大小的茶壶里面装的水能够人喝几口？ 别说还没渴到那个地步，就算是真渴的不行了，那这小壶也不顶用啊。 许淮看着姐弟俩的表情，自己也有些尴尬，他不就是想显摆显摆自己煮茶的手艺，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吗？ 可是茶水都摆出来了，炉子也点燃了，总不能又再把它塞回去吧？ 那样会显得他更蠢。 “咳，你们不喝不要紧，本上也就爱在旅途中喝两口小茶。” 黎娇娇看出了他的尴尬，麻溜的转移了话题。 “许少爷，你有没有想过要做个什么样的店？” “既然已经是合作伙伴了，那你就算我的朋友，不用那么见外，叫我的名字就行。” 黎娇娇惊了，这人平时总爱自称本少爷，却对朋友没什么架子，到也是个不错的人。 “那好，许淮，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想法吗？不如做个春晖楼那样子的酒楼？” 黎娇娇摇了摇头，“那需要的人手太多了，短时间我们不可能做到很好。” “而且咱俩第一次合作没有必要把本钱下的太大，不如先开一个小店铺作为试点营业，等到做出了起色再开连锁。” 许淮思考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我只是差点忘了你让我找的那个铺子要带院子，想必你们也是要住进去的吧？那样开成酒楼确实有那么点不方便了。” “你能理解就好。” “不过若是做试点营业的话，就需要做一些比较有特色的菜，这样才能够留住客人。而且先做小店的话，你管理起来也没那么累。” “等等……什么叫我管理起来？”黎娇娇疑惑的看着他，“难道你什么都不管吗？” 许淮用理所当然的眼神看她，“这是自然的啊，本少爷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去管一个小铺子？所以还是交给你比较好，本少爷只需要出资就行了。” 其实是管不好…… 被他用心管过的铺子，无一例外全都走上了破产的道路。 他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在娘亲那里借来的钱投的铺子，被自己管着管着又给管没了，那他得哭死。 而且黎娇娇看起来像是一个主意很正的人，想法也新，估计应该是比自己好那么一点的吧。 黎娇娇:“……” “行吧，你是资本家，你高兴就好。” “行了行了，你放心，本少爷虽然不会亲自管理，但你需要人的话，本少爷还是可以给你拍拨。” 他拍了拍胸口，“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而且你就相当于店铺的二东家，拥有极高的话语权。怎么样？这个交易满不满意？” 黎娇娇眼里的惊讶已经止不住了，要不是这人身份贵重不屑于做行骗的事，他都要以为这人是不是打哪里来的骗子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甲方？ 自己出资又派人，还不过问，给乙方极大的权利。 “你就……这么信得过我？不怕我把店铺给你做崩了？” 许淮心中腹诽，崩什么呀崩？ 还能有他崩的厉害？ 面上却一脸的欣赏，“本上也自然信得过自己的眼光，我找的合作对象，那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呀。而且你的手艺能被春晖楼瞧上，说明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我相信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可你要是成功了就会给我带来巨大的收益。这何乐而不为？” 许淮为人真诚、心思通透，身份也高，是黎娇娇心中想象的完美合作对象。 这人可以完美的弥补她的缺憾。 “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必然不会让你失望。不如我们大胆尝试一回，做个新颖的食店？” 许淮来了兴致，“怎么个大胆法？又是如何新颖？” “我们做一个以四季为主题的特色食店，每个季节推出应季的特色菜品，而且大多与时令鲜花有关。” “时令鲜花？用来装盘吗？” “不，是用来做菜。比如春天的槐花、桃花，夏天的荷花，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梅花等等都可以用来做菜。” “你说的桃花、荷花之类的我都知道可以做糕点，但是若想做菜的话就总避免不了苦涩滋味，这你能把握的好？” 黎娇娇骄傲的挺胸，“这是自然！我会的东西太多太多，若是给我足够的食材，我可以连着做两年不重样的菜。” “两、两年？！”许淮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在哄我吧？你才多大点儿，怎么可能会做那么多菜？” “天赋使然啊。”黎娇娇骄傲的看着他，“有些人啊，生来就是有天赋的。” “而且除了常见的花，我还知道许多特色的应季菜品、糕点等等。” “甚至我还会做你们没有见过的东西，比如之前春晖楼里上的蕨菜，那东西你们没见过吧？” “像这样的我还会好多好多，数不清的那种。” 许淮惊讶的嘴已经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半晌才合拢。 他掀起眼皮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黎娇娇一番，啧啧称奇，“如果你没有在说谎的话，那你可就真的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黎娇娇昂起小脑袋，“厨艺上的事我还不屑于说谎，反正是与不是，时间也会给你答案。” 毕竟她就是再敢吹牛，在这景朝也就只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怎么敢光明正大的骗到县令老爷儿子的头上？ 第46章 店铺1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到县里时，已经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这是在加快速度的情况下。 “近日天气晴好，傍晚天色也暗的慢。” 黎娇娇晃了眼车窗外，见路边小摊都开始收摊了，便有些惊讶。 “天色还这般明亮，怎的就开始收拾了？” “这是因为这一片地是东城刘员外租借给百姓们的商业用地，每天只允许占用四个时辰，如若超出便要额外收取两成的费用。” “那原本若是不超出的话，应该收取多少费用？” 许淮顿了顿，思考了良久也没有反应过来，便伸出折扇挑开车帘，“铜板，一日多少钱来着？” 铜板想也不想就说出了答案，“少爷，一日是十文整。” 许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这条街我们不是昨日才来看过的吗？” “是呀，就是因为昨日才来过，所以才记得分外清楚呀。”铜板眨巴着眼睛，老实答道。 许淮面色尴尬了一瞬，猛的伸出扇子往他头上利落的一敲。 “嘶！少爷怎么我说对了您也打我？”铜板捂着脑门，面色十分委屈。 “谁让你要说多余的话？”还什么昨日才来过所以记得分外清楚，这不是在明晃晃的打他的脸吗？ 他堂堂许家少爷，怎么可以比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厮？ “好吧。”铜板委委屈屈的认了。 一旁驾车的元宝看着他这吃瘪的样子，捂着嘴吃吃笑起来。 “让你显摆，活该！你难道不知道少爷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显摆吗。” 铜板怨念的看了他一眼，“那也比你这个锯嘴葫芦好，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少爷就是嫌你太笨了才留你在家里看院子的！” “你！”元宝涨红着脸，想反驳却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整个人真是应了那句锯嘴葫芦。 黎娇娇好笑的看着两位斗嘴的小厮，从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可以看出很多。 比如许淮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又比如说他们家的大环境并不苛责，他的母亲管家理事一定非常贤明，不然不会在下人间营造出这么和谐活泼的氛围。 这跟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下人差远了，不是那种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句话的。 她骨子里就是个一个不喜欢束缚的人，若是让她时时刻刻处在那种紧绷束缚的氛围里，长此以往或许她也会变的束缚。 许淮原本还纵着铜板他们斗嘴，但是一想到外人也还在，他们这样吵闹不是显得自己御下不严吗？ 这也是一种让他没面子的表现！ 他堂堂许少爷，怎么可以在人面前丢面子呢？更别说这人还是他以后长久的合作对象，他更得时刻能抬起头才是。 “行了，你俩闭嘴，安静驾车！” 许淮掀开车帘，一人赏了一扇子。 这下子，世界终于清净了。 进入县城后，车道宽阔了许多，元宝驾车的速度也更快了。 “少爷，我们是先去西城那家铺子吗？” 许淮想了想，“就先去西城，那边有两家正在出租的铺面，看完再去南城也不急，南城附近就有定好的客栈。” “对了，你可有跟出租者打过招呼说今日本少爷要亲自去？” “少爷放心，小的已经全部打点好了，今天之内都只有咱们去，这可是老板特意给您的面子，别人都没有这脸面！” 这话许淮很受用，他满意的点点头，“做的不错，本少才不想跟一堆人一起挤来挤去，这样显示不出身份。” “少爷，到了！” 到了地方，黎敬安率先下车，站在宽阔的街道上好奇的打量。 “姐姐，这个地方真的比镇上宽敞多了，就连街道也比镇上干净。” 他这站在大街上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引起了几位路人的轻笑，黎敬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下一秒就被一扇子敲在头上，痛的他龇牙咧嘴。 “你怎么也拿扇子打我，打错人了吧！” “爷打的就是你！你站在爷身边就不要做出这种土鳖样，这样连累爷也被人嘲笑，爷丢不起这个人！” “好吧……”黎敬安无法反驳。 黎娇娇:“行了，先别讲究了，还是赶紧进去吧。” 进了门，迎面就是十几平米宽的一楼店铺，里面收拾的干净规整，看得出原本的店主人也是个爱干净的。 刚看了几眼，就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出门，见了许淮下意识就想要行礼，却被许淮随意的拦住了。 他是这家店的主人，也是提前被铜板打过招呼的，知道眼前这个贵不可言的俊俏公子正是新任县太爷的儿子，他可得伺候好了，一点也马虎不得。 “不用多礼，我们自己看就成。” 老者听完话立马弯着腰站到后面，跟着他们一路在店里踱步。 许淮看了半晌，自己觉得挺满意，也没挑出什么错处，便转过头问黎娇娇，“未来的二东家，你觉得这家店铺怎么样？” “够大、够宽敞，也够明亮，看起来地段也不错。” 老者听完她的话也是眼前一亮，看来他们很满意，自己多半也是能够谈个好价格了。 “店主，不知我们可否去后院看看？” 老者连忙让开门，“当然方便，请！这边请！” 一行人又走到后院，这里看起来就比前面的店铺简陋了许多，就连墙皮都有些脱落。 “这后院怎的如此破旧？” “因为小老儿我平日里一人操持着店铺，年纪大了对住的地方也没什么讲究，便就没有过多修葺这后院。” 黎娇娇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刚好三个房间一个小厨房和一间杂货屋，够他们师徒三人住下是没问题的。 虽说是没问题，但也稍微显得有些狭窄了，院里还是杂乱的没有整修过的杂树根，看的黎娇娇头皮发麻。 这要是挨着整修，得花多长时间啊…… 她可不想在客栈里住上许久，贵就不说了，那可真是一点都不方便呢。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缓缓从后院抽走，乍然失去光的热度黎娇娇还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会一下子就这么冷？ 第47章 店铺2 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冷呢？这阳光可才刚刚从院里抽离，就算是降温也不至于这么快的吧？ 黎娇娇是女子，身体比其他几位男子稍稍不耐得寒，于是察觉的最快，但是很快黎敬安也感觉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连许淮也都隐隐察觉，他有些疑惑，“店主，你这院子里的温度怎么散的这么快？”憾凊箼 店主人脸色有些难看，原本以为是许淮派下人来看，他自己不会亲自组织，谁知道他不仅自己来了，还来的这么晚。 看来这院中的秘密是藏不住了。 也不知道要是传出去还能不能找到买家。 “这……这院中有口古井，井里是地下的冷泉，夏日十分凉爽，可冬日的话就会感觉有些许寒凉。” “而且这院子当初修的时候就没做好方向规划，夜里多风便存不住热度。” 黎娇娇知道这些做生意的人嘴里没几句实话，就算是坏事儿也会捡着用听着不那么难听的方式说。 什么叫冬日会感觉有些许寒凉？ 现在马上就快到夏日了，这阳光才刚刚散去一会儿温度就消散的这么快，那冬天还不得冷死啊。 她跟黎敬安年纪小孩耐得住，可先生年纪大了，早年还中过毒，身体亏得厉害，怎么可以在这寒凉之地久待？ 当下黎娇娇便打定了主意，“店主人，我们再去别处转转，多参考参考。若是明日，我们还没有给您回复，那您便不用考虑再给我们留着了。” 店主人沮丧的点点头，心知自己这家店是没希望了。 说的回复也不过是客套话罢了，毕竟哪个租店铺的人会在已经租好后还专门跑到之前看过的地方讲一声呢？ 这不是在故意讨人嫌吗？ “既然没有缘分，那小老儿也就不强求了，也希望姑娘和许公子能够尽早寻得合适的店铺。” “借您吉言，店主人请留步，不必久送。” 东城不行，便去往南城，这里是县城里有名的富庶区。 不仅有许多县城大户住在这一片，而且县里最好的酒楼和茶楼也都在这里，甚至还有最大的客栈。 要知道白江县可是背靠葛江航运，虽然是个小县城，但也多的是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在这里停留。 而那些生意人和旅者，最喜欢居住的就是这南城客栈了。 有了需求才能带动消费，因为常年有南来北往的商人，所以这里便聚集了许多创造消费的商铺。 出门在外的人离不开衣食住行四个字，所以整个县城关于衣食住行最好的商铺也全部聚集在此地，就连路边的小贩也比东城小贩脸上的笑意多。 马车走到路口就被人流堵住了，此时天色渐渐晚了，路边还有不少人在晃荡，看起来着实热闹。 元宝将马车驾到路边行脚店拴着，自己就坐在那看着，铜板机灵，脚步轻快的跟在许淮身后，一边走还一边给黎娇娇答疑。 “其实最开始我们家少爷就最看好这南城的商铺，因为不仅地段绝佳，而且人流量也好，在这里只要做好了就不愁赚不回本。” “那为什么不先带我们来这里看呢？” “这里的商铺好归好，但是有一个硬条件，这里不出租，只卖。” 黎娇娇听罢也了然。 只卖不租这就断了一些人的想法了，毕竟这南城作为白江县最富庶的地方地价指定也是不便宜的。 黎敬安听完，也好奇的问了一句，“那为什么没有全部被当地的富户包揽？若是一直扎根在此地的富户，想必掏出这些钱也不难吧？” “黎小少爷有所不知，”铜板很有眼力见，知道自家少爷抬举黎娇娇，自己也跟着捧黎敬安。 “这白江县历任的县令都需要平衡城里的势力，不能让谁一家独大，也不兴垄断。这市场啊，只有源源不断得有活水涌入才能够一直保持着生机。” 黎娇娇赞同的点头，“铜板这话说的不错。做生意就是这样，不可能一家独大、侵占资源，否则就会慢慢被养刁胃口，渐渐的也就失了本心了。” “若是那人恰好有本事也有野心，那这城中恐怕一大半都会被他垄断，这样就断了别人的机会，也容易引起商场上的恶性竞争。” “一但引发了恶性竞争，这城中的商业资源还都握在一二人手中的话就容易出大乱子。”黎娇娇是想黎敬安尽早明白道理的，既然遇到了，就干脆掰开揉碎给他讲个清楚明白。 只是讲着讲着，直到讲完了才发现许淮看她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他不理解，且大为震惊。 “你一个村里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黎娇娇心道不好，自己没有注意太多，但是也只得强撑着镇定，“刚刚铜板不是说了点吗，所以我会接着思考下去啊。” “就连没见识的乡间民妇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当然也能思考这些商人不能完全垄断。” 说完还一脸无辜的反问，“这不是理所当然就能想到的事吗？难道你没想到？” 这话差点把许淮气出内伤。 什么叫难道你没想到？他就是没想到！ 就连铜板说的那些话也都是他母亲秦夫人告诉过他的，说他既然要做生意，就得好好参透其中的道理。 可他哪懂什么做生意啊，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些事。 可现在面对这么直白的质问，他怎么好意思拉的下脸，承认自己根本想不到呢？ 这简直是在丢他许少爷的脸啊！ “我、我当然想到了，我只是不屑于说而已！” 许淮看着黎娇娇和黎敬安怀疑的神色，许淮心虚的紧，只能单方面结束话题，连忙催促着往前走。 “看什么看呀？赶紧往前走，等会儿天就全黑了！” 铜板机智灵醒，一眼看穿自家少爷的尴尬，连忙铺台阶，“好嘞，小的这就前边带路！” 黎娇娇走在他们主仆俩的后面，看着着急忙慌的许淮都忍不住小声的笑出声来。 看来他暂时是不会多想了，就让他以为自己是聪明灵慧吧！ 第48章 签订契约 南城真不愧是县里最富庶的地区，刚一进到待选的铺子黎娇娇就惊的合不拢嘴。 店铺共有两层，分前院后院，而且光是前面的门店部分就已经比东城那家的大上两倍了，更别说后院还是二层小楼带一排低矮的仓房。 黎娇娇一进来就喜欢上了这里。 毕竟一入眼不像是来到了酒楼，反而像是进到了雅致的茶楼，处处透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一楼有精心编织的竹帘垂挂，四周墙壁还有秀美的山水和名家的题诗，两侧更有刻有芝兰玉树的竹制屏风隔断。简直是既雅致又有隐私。 又去后院转了转，发现两层的小楼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楼前还有整好的一块菜地方便种些什么。 整个院子朝向也好，地方也宽敞。 仔细看了小半个时辰，黎娇娇愣是没有挑到一点不好的地方。 她心里自是非常满意，只是这个价格嘛…… 黎娇娇将眼神转向了许淮，后者会意的朝店主人招了招手，“这店铺如何售卖？” 黎娇娇此时才仔细的打量这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笑眯眯的却不谄媚，也没有东城那家店铺的店主人似的畏惧许淮，更没有说话做事小心翼翼。 他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许淮一招手叫他，他就恭敬施礼，也不过多奉承。 店主人扫了眼站在许淮身边的黎娇娇，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怎么给县令公子做主的是这位姑娘？ 看着长得是不错，气质也很娴静，但是看起来也才十二三呀，会不会太小了点？ 他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也做的滴水不漏，伸出手比了一个“四”。 四百两吗？ 那也不算贵了。 黎娇娇这么想着，已经下意识将这里当成了镇上的价格，心中还想着自己再努把力是不是也买得起…… 许淮顿了顿，神色有些难看，“四千两也太高了吧，这里不过是个小县城，你这铺子都快赶上京城的价格了。” 店主人不恼也不怕，笑眯眯的解释道:“我这个铺子是整个白江县南城第三大的，要的，这个价很合适。当然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少一分我也不会同意的。” “这白江县是葛江航运路上必不可少的停靠补给站，所以这县里的居民大多富庶安定。” “这南来北往的客商要是一来大部分都是往这南城走，所以在这里做生意基本上有点手艺和本事的都亏不了。” 许淮闻言嗤笑一声，“既然不会亏，那你干嘛要卖这铺子？” “照你的话说，这铺子能卖到这么高的价格，你何不多留两年坐拥升值空间？” 店主人气的太阳穴跳了跳，面上仍维持着得体的笑。 “许公子这话说的好生没道理……我只是想带点钱回家好生过日子，跟我会不会做生意有什么关系？” 还真是许家的少爷，跟在京城的时候没有一点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看场合怼人。 而且他也不是这家店的主人，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代管的掌柜，主子发话让卖他也只得听从啊。 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非要把地段这么好的铺子卖给许公子，明明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的都知道，他做生意可是逢赌必赔啊…… 许淮见他吃瘪，瞬间来了兴致，还想再呛几声时就被黎娇娇轻轻拉住了衣袖。 “别跟他吵，当心他不买了。” 许淮惊了，转过头震惊地看着黎娇娇，“这可是四千两的铺子，你居然都不惊慌一下，万一你做赔了可怎么办？” 黎娇娇眨巴着眼睛，“不是说好了会信任我吗？这个铺子我很满意，我有信心将它做起来。” “你确定了要这个铺子？” 黎娇娇信誓旦旦的拍拍胸脯，“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个铺子面积、环境、装修都很合我的心意，跟我想象中那种古色古香的感觉差不多！” 说着说着黎娇娇自己都激动我来，这可是古代的酒楼啊，纯木质的，感觉在里面呼吸口空气都像开着空气净化似的。 话说回来，好像自己以前做梦的时候都有梦过会开个古色古香的木制酒楼，只不过在现代世界这种纯木质的价格她付不起，也只能在梦里想想。 可是没想到，都到了古代了，这笔钱她还是付不起。 索性身边有一个看着还算靠谱的合作伙伴。 许淮收回打量的眼神，抽出折扇“唰”的一声展开，轻轻在胸前摇动。 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是黎娇娇看着他这个样子，立马就反应过来他是要耍帅了。 果然……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就信你一回，买了！” 许淮支着扇子在铜板的身上戳了戳，后者立刻会意地从贴身荷包里掏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几张银票，从里面数了四张出来恭敬的递给店主人。 店主人拿在手里只略微扫了一眼就放心的递过来合约，上面已经由他签好的名字和印好的手印，只差许淮的了。 许淮拿起笔，有些刻意的错身挡住了黎娇娇姐弟俩的视线，三下两除二的签好名盖好章。 “这么快吗？你不看看契约条例是否完好？” 黎娇娇不解，正打算接过契约来看，就被许淮一把塞进怀里。 黎娇娇:“……” “你在干什么？当心把契约弄皱了。” “没事没事，不打紧，我放的很仔细。” “那你好歹得多看看吧，万一有什么不平等条例呢？” 许淮随意的摆摆手，“他不敢蒙我的，这个契约要拿去县衙记档，但凡他要有一点坏心，肯定能被我抓出来的。” 他的行为越是遮掩，黎娇娇就越好奇他到底想隐藏什么。 她心里打定主意，面上神情淡然，“既然你跟这位大叔的契约已经签好了，那就来签我们之间的合约吧。” 说着黎娇娇转头看着店主人，礼貌的问道，“这位大叔能否劳驾您帮我们写一份契约书，我们等会儿签完正好一起拿到县衙去记档。”憾凊箼 店主人笑眯眯的拿了纸笔铺好，“当然可以，想写什么内容你说就是了。” 第49章 鬼画符 黎娇娇仔细思索一番，定下了完整的契约，写完后店主人又热心的帮忙提了意见，让这份契约更加完整。 黎娇娇不明白为什么先前被许淮怼的还有些不高兴的店主人会这么热心的帮忙，还以为他只是见到他们付钱爽快才这么高兴。 殊不知，他憋笑憋的有多辛苦…… 没想到在京城也时常作威作福的许二少居然还有这么……搞笑的一个短板。 天知道，他当时看见他那鬼爬似的字时有多想笑。就现在他都还憋笑憋得慌呢！ 许淮站在一旁，脸色黑如锅底，看着黎娇娇神色如常地签完契约并转手递给他时，他知道自己这脸今天是丢定了…… 既然丢定了，那他也就不含糊了，提起笔唰唰唰，一顿笔走龙蛇的操作，看的黎娇娇好奇心更旺盛了。 他写字的感觉有那么点大师的意思了，难不成他书法造诣真有这么高？ 可下一瞬，黎娇娇接过契约查看时，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呆滞起来。 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他，换来他一枚不客气的白眼和一声轻哼。 “怎么？没见过人写字？” 黎娇娇:“……” 这、这哪是写字啊，说是鬼画符都有人信。这真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大家公子能够写出来的？这比黎敬安刚拿笔时写的字还不如啊！ 可是黎敬安多大，许淮多大？んttps:// 片刻后，黎娇娇将惋惜的眼神抽回来，并叹了口气。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当初在缘来书铺时许淮为什么会那么针对他们姐弟俩了，原来正好是他们撞到了他的短板。 一直苦读诗书却始终无法读出名堂的许淮看着一个小小的半大少年竟然夸口说能考童生试这可不得怀疑？ 这世上是有天才的，但天才不会是随便一个地方都有的，所以骄傲的许二少才不相信春溪镇这么个小地方能有天赋惊人的神童。 可是后来的证据表明，他被打脸了。 再后来，他和黎娇娇结识，才开始慢慢的愿意正视小地方来的人。 店主人朝着许淮等人施了一礼，“天色不早了，要是没有别的疑问我就先走了。” 黎娇娇也微微福身回了一礼，“天色已晚，大叔路上注意些路。” “好的，谢谢姑娘关心。” 店主人转身离开，坐上店门口造诣停放骄好的马车离开，朝着春溪镇驶去。 “对了，黎娇娇，这店铺这么大还是需要买些人才行，明天上午我让铜板接你去找人牙子，到时候你自己看着挑吧。” 黎娇娇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到时候我会让铜板在你身边帮忙挑选，这小子精，有几分眼力见，你不用担心挑到有坏心的。” 许淮很是体贴，毕竟那些人将来暂且是要和黎娇娇住在一起的，万一买到点不好的恶奴，到时候偷钱背主都还算是轻的了…… 所以这点绝对不能马虎。 “多谢你这么替我们考虑，受累了。” 许淮不在意的摆摆手，“咱俩现在可是朋友，你不用讲究那么多，我也不喜欢这些虚礼和虚言，看起来累得慌。” “天色也晚了，铜板你先带他们姐弟俩去客栈投宿，完事儿自己回府。” “好的少爷！” 许淮说完转身离开了，走出门跨上元宝早已经驾驶过来停放好的马车。 主仆二人扬长而去。 …… 许淮进家门的时候，恰好赶上饭点，便洗了手大喇喇地坐在餐桌前。 “娘，今天爹怎么又不在？” 秦夫人本来正好想问他问题，被他这一打断正好就想到不开心的事。 她翻了个白眼，“估计又是忙去了呗！也不知道这小破县城有什么好操心的，一天天就知道忙！” 看着自家娘亲生气的样子，许淮这才知道自己是不小心踩了雷，连忙安抚，“好了娘，你别生气了，生气老的快，你难道不想美美的吗？” “爹要忙就让他忙去呗，反正他就是个操心的命，到哪儿都得操心。既然横竖都是要操心，还不如让他就操这小县城的心呢，还安全不是？” 秦夫人听完这番话，不仅没被安慰到，反而更生气了。 她没好气的看了眼许淮，“你要是不会说安慰的话就别说话，省的说来说去都是让我烦心！” 许淮:“……” 得，这年头做好人都不容易，还得被人挑三拣四的来回嫌弃。 “对了，我听说你买了南城的铺子，足足四千两呢，你是不把为娘的钱当钱花吗？” 正吃着红烧肉的许淮差点没被这句话哽的呛死，连忙喝了两口茶顺气。 “娘，就您这还打听？我前脚刚进门，你后脚就全知道了，还打听，怕不是直接找人跟着我吧？” 秦夫人理所当然的答道:“你是我儿子，还这么不靠谱，我当然得找人跟着你了，万一你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许淮无语凝噎，半晌呼出一口怨气，目光幽幽的看着秦夫人，“娘，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吗？我都这么大人了，谁还骗我。” “再说了，在这个小县城里我爹最大，谁闲的没事儿跑来骗我，不是明摆着想被抓吗？” “那可说不一定，毕竟你这脑子跟人玩还还差了点。” “……” “不过你倒也真狠得下心，四千两的铺子说买就买，也不怕又亏了。” 许淮不在意的撇撇嘴，“这次肯定能赚的。”说完狐疑的看了一眼秦夫人，“娘，你怎么这么在意这四千两，难不成你的钱匣子也见底了？” 秦夫人给他飞了个眼刀子，“有你这么咒亲娘的吗？我要是钱匣子见底了，第一个就把你卖了！” “那你干嘛这么在意？四千两对于你来说不就是洒洒水的事吗？” “我不是在意这四千两，这点钱对于我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吧。” “我担心的是你亏了受不住，毕竟你跟我借钱的时候还特意立了字据，我给你的五千两，你可是要花到年底的。” 许淮:“……” 他怎么忘了这茬了？ 当时应该找那店主再讲讲价的…… 第50章 有事相求 秦夫人不满的看着挑挑拣拣的许淮，呵斥道:“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磨磨唧唧的！” “挑挑拣拣的是还想要人哄着不成？” “娘啊，我只是很心疼钱，才没有不好好吃饭。” 许淮一脸肉痛，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都提不起一丝食欲，只是连连叹气。 “行了，别叹气了。”秦夫人放下碗筷，优雅的擦了擦嘴，“你这样简直是在败坏我的食欲。既然心疼钱，别买那铺子不就好了，反正你也做不来生意，还不如给我的铺子打下手当个跑堂伙计。” 许淮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这么冰冷的话是从自家亲娘嘴里说出来的。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不是应该心疼的摸摸我的头，然后再怜爱地说:‘不用担心，娘再给你点钱吗？’” 秦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摸头是不可能摸得了，揪耳朵如何？” “还怜爱？我还不够怜爱你这个不孝子？要是再这样游手好闲不着调就给我回京城去。” “我既然管不了你，那你兄长自然知道如何栽培你！” 听见兄长两个字，许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连举止仪态都端正了不少。 他缓缓坐起身子，端起碗筷开始默默吃饭，连头也不敢抬。 秦夫人:“……”ganqing五.com 早知道这话这么管用自己造拿出来用了，何必还白费那么多口舌？ 不过自家小儿子这嬉皮笑脸耍宝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以后还是的尽量少用这一招。 …… 与此同时，店主人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到春溪镇上，在一家招牌上印有梅花样式的铺子停下了。 他下了马车，从车厢里取出精致的食盒，又整了整有些皱褶的长衫，随后才缓慢踱步进去。 店铺正是缘来书铺，此刻铺子里只有一个年迈的陈掌柜和一个年轻的伙计。 陈掌柜埋着头在柜台边上拨打着算盘，伙计掌着灯一步步在书架前行走，查看是否有书籍归错类，如果有他就会小心翼翼的抽出来就，将它放到原本属于它的地方。 “陈大哥吃晚食了没，我正好带了好吃的来！”那店主人说着，抬起手扬了扬食盒，将盒盖微微晃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浓郁的饭食香气出来。 陈掌柜闻言抬起头来，爬满皱纹的眼角挂着笑意，“小李子，你怎么突然从县里跑我这儿来了？”他说着偏头往窗外看，有些疑惑地问道:“现在还没到你关店的时间吧，酒楼里离了你这个掌柜可不行。” “什么小李子啊，陈大哥你这么说显得我好像跟个太监似的。”李掌柜提着食盒走到柜台边，一边将菜拿出来一边说道:“世子爷把那个铺子卖给许家二少爷了，我现在无事一身轻，干脆就带着美食美酒来找你叙叙旧。” “原来是这样……”陈掌柜仍是不解，“那铺子地段也蛮好，不知道爷为什么要将它卖给许二公子？不是说他做不得声音，一做就赔本吗？” 李掌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谁知道呢，毕竟爷的想法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猜不到，老实本分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至于陈大哥你说的许二公子的事，我倒是有件趣事要分享。” 陈掌柜来了兴致，“哦？所幸今日无聊，你且说于我听听。” 李掌柜从善如流的开始叙述起来，他是个能说会道的，很快就将事情全须全尾的说了一遍。 许是李掌柜叙述的功力极好，听完陈掌柜就捻着胡子笑了，眼角的皱纹团在一起，看起来分外慈祥，“你说的这个小姑娘我也有印象，之前她带着弟弟来我这书铺买书，买的还是关于童生试的书。” 李掌柜闻言也有些惊讶，“她弟弟那么小年纪就能看懂童生试的题目吗？我瞧着像个乡野出身的孩子，会不会只是逢场作戏讨个好感？” 陈掌柜摆摆手，“不是不是，我考校过得，那孩子是个天资聪颖的，据说明年就要试着考童生试，我估摸着也是个榜上有名的角色。” “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他们乡野的条件会不会有些跟不上，那姑娘后来又来买了几次纸笔我也没好找机会说，毕竟咱也不是她家什么人。但是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在你这里知道了他们的消息，这也算是全了我一番关心之情吧。” “陈大哥你啊，就是惜才，不然也不能跑到这么个小地方来当书铺掌柜。”李掌柜在书铺里转了转，随手从一个架子上抽出书，一看书名惊了一瞬，“这本可是孤本的原本，陈大哥你居然就将它放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偷走吗？” “而且我看你铺子外的牌子还有写每日五文，尽可观书。这简直就是在做亏本生意啊。” 陈掌柜笑了笑，“又不是所有人开铺子都是为了赚钱，你就当我是为了多做点好事，为早逝的小姐积点福报吧。” 提到早逝的小姐，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瞬，连带着店里的气氛都凝滞起来。 李掌柜率先打破沉寂，呵呵笑着走到桌子边，抬手给陈掌柜倒了一杯酒，“陈年的梨花酒，滋味不粘不涩，陈大哥快尝尝。” “这是你的收藏吧？难为你居然大方的送来和我一起喝。”陈掌柜一口饮尽一杯酒，舌尖回味着梨花那略带清苦的滋味，“回味无穷，真是上好的酒！再来一杯！” “好嘞，这就给陈大哥满上。”又满上一杯，陈掌柜喝得高兴，可李掌柜却突然笑的谄媚。 还没等到李掌柜自己开口，陈掌柜就叹了口气道:“说吧，今日特意前来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吗？” 李掌柜嘿嘿一笑，又将空了的酒杯满上，“还是陈大哥独具慧眼，一眼就看出我有事相求。” “你直说便是，少打马虎眼了，我听着累。”陈掌柜摆了摆手，神色有些无奈。 怎么就让他摊上了这么个爱酒如命的毛病，这下可不得被这姓李的狠狠刮一层。 毕竟这李掌柜轻易不开口，一开口就是大事。 第51章 世子消息 李掌柜笑的有些收敛，“其实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者说对陈大哥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陈掌柜听的额头青筋直冒，“我们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你快别折磨我了，说点人话吧。” “就是我想请陈大哥你跟世子爷请示一下，能不能将我调回京城去，哪怕只是将我放在京城周边县城的小店铺也行……啊不，就算是庄子也行啊！” 李掌柜越说越委屈，“我好歹早年帮着小姐四处牵线搭桥做生意，没想到人到中年竟然混的还比不上年轻的时候，这让我啊内心有那么点不平衡呢。” 陈掌柜艺一听是这个要求，立马就一口酒都不肯碰了。 “早知道你是要求我办这事儿，我是宁死也不肯喝着酒的。现在好了，这事儿我帮不了，你的陈年梨花酒也只能让我白喝了。” 陈掌柜双手一摊，尽显老相的脸上还带着股孩子气的意味，看着看着就让李掌柜心里有些微酸。 “这算什么事儿，”李掌柜大手一挥，“只要陈大哥高兴，我珍藏的所有梨花酒都可以给你奉上，并且我还亲自为你斟酒！” “别！你可千万别再提喝酒了！”陈掌柜垮着脸，“我是怕了你提的要求了，宁愿不喝这美酒！” 天知道，让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拒绝美酒需要多大的自制力，看到喝不到简直是生不如死啊！ 不过死就死吧，总比稀里糊涂的去帮这小李子办事儿强。 眼见着陈掌柜没反应了，李掌柜开始着急起来。他一急就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儿，开始死缠烂打。 “陈大哥，这事儿你一定得帮我，这白江县只有你才做得到！” “行了，你别捧我了，你我都只不过是世子爷的奴才罢了，谁又能比谁尊贵不成？” 陈掌柜转过身开始继续拨弄算盘，明摆着是不想继续说这个事儿了，可是李掌柜依旧不依不饶。 这次世子爷将白江县的店铺卖给别人，他一下就闲了下来，这让他极度不安，生怕世子爷贵人事忙迟早有一天就忘了他这么号小人物。 他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主动出击表明自己的价值最保险。 可是他虽是小姐老宅的家仆，但却是个在世子爷那说不上名姓的，这白江县唯有这位陈掌柜才是小姐生前信得过的，所以他只能舔着脸来求人办事儿了。 “陈大哥你说的哪里话，你跟我们这些下人可不一样，你是世子爷心里挂了名儿的，早在小姐离世的时候他就想过要接你去京城。只是那时候世子爷年纪小权利不够，你身体也不好这才搁置了的。” “后来世子爷稍稍大了些就在外四处征战也就把接你回京的事儿搁置下来了，但是现在边疆战事已经平息，世子爷领了旨意要来这东南一片巡查军情，到时他定然是要来看你的。” “所以到时候只需要陈大哥你为小弟美言几句，世子爷就一定会给我个好去处，求你了！” 眼见着李掌柜都撩开衣袍准备跪下了，陈掌柜这才妥协。 他缓缓叹出一口气，弯下身扶起李掌柜，“行了，我答应你，快起来吧，你我身份相当，我受不起你这一跪。” “真的吗？”李掌柜神色一喜，眉开眼笑的道谢，“谢谢陈大哥，大恩大德，小弟铭记在心。日后若有事需要我，只需吩咐一声小弟便可为你赴汤蹈火！”んttps:// “你这嘴啊，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难怪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只是我也不需要你为我赴汤蹈火，老头子我只想安心平淡的度过晚年罢了。” 李掌柜也是个回来事儿的人，当即又投其所好的补了两句，“我的院子里还有成年的桃花酿，只有一小罐，明日我都拿来送给陈大哥。” “说起这桃花酿啊，当初我买的时候可是花了大价钱，据说酿酒的水还是冬日从花树上收集的干净雪水，窖藏了整整一冬，等到春日桃花绽放之时再取来酿酒。” “如此这桃花与雪水相合，再尘封几年便能发酵出清冽而又温和的口感，那味道……啧啧啧，简直让人魂牵梦绕。” “不过我这舌头不灵，喝不出那股子让人欲罢不能的花香，若是陈大哥的话定然是不在话下的。” 陈掌柜忍不住啐了他一口，“明知我现在喝不着，故意逗我是吧？” 李掌柜连忙摆手讨饶，“陈大哥我错了，小弟不该多说！” “说正事吧，你既然知道世子爷接了旨意，那你可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白江县，又要停留多久吗？” “世子爷领的是军务巡查的旨，主要就是来巡查我们徐州府城的，所以应该会停留挺长一段时间。” 李掌柜又思索了片刻，“至于他什么时候来，约莫得下个月才能到吧，毕竟陈大哥你也知道王府那一堆乌七八糟的事。王爷那位继母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一路上打点估计还得费点心思。” “唉……这张氏毒妇一肚子坏水，平日里没少陷害我们爷。可怜小姐去得早，让世子爷早早就没了亲娘依靠，以至于还未及冠就得了个勾魂厉鬼的称号。” 说起这个称号陈掌柜就心疼得紧，要是小姐还在世子爷又怎会小小年纪一个人承受多方压力，硬生生被人逼出个厉鬼的名声啊！ 李掌柜强撑着安慰道:“陈大哥你也别这么想，世子爷是个又能力的，不然不能在那样水深火热的环境下硬生生给自己拼出一条血路来，这条路虽然苦是苦了点，但至少现在没有人敢随意欺辱他。” “就连他那个酒囊饭袋的王爷亲爹都得看他脸色，而他那个继母娘这辈子想要为自己儿子谋个世子之位怕是没希望了。” 陈掌柜摸了把有些浑浊的眼，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不能想的这么悲观，世子爷有本事为自己打拼是好事，他靠自己豁出命拼出来的一切没有人可以轻易地抢走！” 李掌柜见他不再钻牛角尖也露出了笑，“陈大哥你这么想就对了嘛。” 第52章 鬼面男人 翌日一早，唐霜就起来洗漱，顺便将睡懒觉的黎敬安从床上撬起来。 “起床了，怎么先生难得给你的休息日就要睡懒觉？” 黎敬安揉着惺忪的睡眼，头顶还翘着几撮新长起来的绒毛似的碎发。 黎娇娇搓了搓他的头，将他带的头一点一点的耷拉着，看起来十分可爱。 “姐姐我好困，昨晚我隔壁的客人一直吵个不停，搞得我大半夜都没睡好……” 黎敬安说着，还要下意识往被窝里钻。 这次黎娇娇没有阻止他了，反正铜板也不会大早上就来，本想叫他起来吃个早饭，不过要是实在想睡就算了吧。 黎娇娇起身下楼，到柜台买了碗素面，又打包了几块梨花糕一起带到楼上房间，准备一会儿留给黎敬安垫垫肚子。 刚走到房门前，就听到黎敬安隔壁的房间又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那声音脆又带着些嗡鸣，让人感觉生理上不适。 有点像是打铁的噪音，只不过那被击打的物品听起来像是比铁纯度还要高上一些的物质。 恰好有个小二提着水桶，带着抹布正要打扫二楼的栏杆。 黎娇娇走上前询问，“小二哥，请问隔壁是什么人住在这里？他声音这么大，难道就没人有意见吗？” 小二刚听完黎娇娇的话，就小心的左右看了看，还将她拉到远离那个房间的角落。 “这位姑娘，可说不得那个人呀！小心他来报复你！” 黎娇娇皱了皱眉，“可是他昨晚吵到大半夜，我弟弟年纪还小，被他闹得都睡不好觉。” 小二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那个人是半个月前坐着渡船从贺州府城来的，人长得高高大大的，还老喜欢板着一张脸。” “他来的时候，隔壁两间房都住着人，只是他大半夜不知道在干什么，总是发出像是打铁一般的声音，我们掌柜去劝了好几次他都不听。” “原先隔壁住的行脚商人也是多番找他理论，但是他整日戴着凶神恶煞的面具，别人一跟他说话都打怵，这事儿干脆也就不了了之了。” “原来是这样……”黎娇娇有些郁闷，“难道就没有人能管管他吗？” 小二苦着脸，“这怎么管？就算去报官官也不管这事儿啊，更何况那位客官出手还阔绰，而且又只住一个月，掌柜就想着干脆忍忍算了。” 黎娇娇:“……” 你们这么好说话，人家可不就得变本加厉吗？ 吱呀—— 小二话音刚落，那扇房门就打开，木质房门开门难免会带点嘎吱声，但是那扇门不知怎么的就给人一种冷森森的感觉。んttps:// 现在明明就是白天呀。 紧随着开门身而来的，就是从里面走出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墨发高束，身着简单的黑色劲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这个男人的身材看起来真的挑不出毛病，硬要说不足的话只能说他带着张凶神恶煞的黑面具，将看着他的人都吓得不轻。 男人像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声，转头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 黎娇娇冷不丁瞅见那面具也被吓了一跳，但是立马就镇定下来，抬着头直视他。 小二早就被吓的颤抖着往楼下跑了，于此此刻走廊之间，只有这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在对视。 黎娇娇其实不是非得看他不可，只是她不好意思表现自己是被这个面具给吓到了。 毕竟在现代的时候，恐怖片她也没少看呀，怎么会被这么个小儿科吓到？ 再说了，这面具还没有表演傩戏的吓人呢，只能说是这男人的气质太过冷寒了。 两人对视几秒钟，那男人的眼里似乎闪过一抹异色，很快便又离开了。 黎娇娇这才知道，原来不是那个男人听到他们说话，而是或许人家本来就有事，恰巧出门而已。 便也就没有被当场抓包的羞愧感和心虚感了。 将素面端到房间后黎娇娇小心翼翼的撒了点辣椒粉在面上，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天知道这里没有辣椒啊，她一个西南地区的人怎么能够受得住不吃辣椒的寂寞？ 但是这个东西她没办法解释从何而来，便只有偷偷给自己加餐。 吃饱喝足后将碗送下去便又去撬黎敬安。 这次进去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正在梳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 “肚子饿不饿？给你买了梨花糕，快快去洗漱了来吃。” 黎敬安眼神一亮，动作立刻麻利起来。 “好嘞，这就去！” 待他吃饱喝足，便有人敲了敲房门，正是来接他们去买人的铜板。 今日天气晴好，南城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小摊小贩们兴高采烈的招呼着过路人，闹哄哄的将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黎姑娘，咱们先腿着走，这条道上只能骑马，人太多了马车过不了。我将马车停放在梧桐街口，到时候咱再坐着去隔壁的桐花街。” “那人牙子人也可靠，手底下的人有保障，咱们许府来这里的时候也从他手上买了不少本地人，所以我也算是半个熟面孔，他应该会给几分面子。” “多谢铜板大哥了。” 铜板连连摆手，“我可当不得姑娘一声谢，更当不起姑娘的一声大哥。姑娘是我们少爷的合作伙伴，也是他的朋友，而我只是个下人，怎么可以被您感谢呢？” 黎娇娇微微笑着，既然他这么强烈的反对，那她就不强硬的感谢了，便点了点头。 “黎姑娘心里可有想过要买多少人？买什么样的人吗？少爷说过了，这些下人记在你的名下，也是全权交给你来管的。” 铜板本以为黎娇娇年纪小没什么经验，别想在路上事先提点提点，好让她有点时间准备。 免得临到头了再去想会被人瞧不起她这个主子，觉得做事不牢靠。 谁成想黎娇娇点了点头，还从袖子里摸出几张折叠好的纸张，摊开来，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我昨晚就想好了，不仅是买人的事，连带着店铺经营、食材选购、菜单花样全都想好了。” 看着黎娇娇镇定的神色，又看了看她手里洋洋洒洒写满了字的纸张，铜板彻底惊了。 这看起来确实是早有准备呀。 第53章 选人1 铜板诧异的扫了好几眼黎娇娇，这真的是个才十三岁的农女吗？怎么会有这么缜密的思考？ 就算是跟着先生念了几天书，也不至于就进步的这么快吧？ 不过看她这么信誓旦旦又靠谱的样子，至少可以给他家少爷分担许多压力了。 这一次既然做了这么细致的规划，总不能还像之前的那么多次一样又做不下去吧？ 一路步行至街口，铜板将马车牵来，几人便又朝着桐花街行驶。 黎娇娇在马车上思索，根据这几天的见闻，她大概知道了这县城里的店铺经营模式。 一般酒楼的店小二和铺子里的伙计都是东家买的下人，手上握着生死契便也不怕他们做些背主的事。 而许淮愿意将人全部交给她来管也是证明了他对她完全的信任。 毕竟这人养着养着可就熟了，日后就是她自己的家仆。 黎敬安日后定然是个有前程的，这些自然得早早预备上，免得到时候骤然起了府邸身边全是用不熟的人。 叫人笑话都还是小事，万一混进几个动机不纯的才是灭顶的大事。 很快就到了桐花街，铜板将马车停放好就带着黎娇娇姐弟二人去找人牙子。 他将人领进了一个挂着青旗的铺子，入眼就是一个笑的灿烂的胖老板。 铜板熟练的上前打呼，“郑东家，这位是黎姑娘，今儿是特地来给新酒楼选人的，你可得挑点手脚麻利的送上来。” 郑掌柜是远近闻名的人牙子，他这里的人都是遇了灾荒自卖自身的，没有什么强抢行骗的龌龊事，所以县里许多大户都喜欢来这里买。 包括许家刚来的时候也是买了好些下人，带回去手脚麻利不说，心思都还挺干净的。 郑东家心思机敏，一听铜板提起了新酒楼心里就上了心。他当然知道铜板是谁的人，眼下他能亲自带来的肯定是重要的人。 这可马虎不得了。 郑东家嘴角挂着既不谄媚又不疏离的商业性微笑，将黎娇娇带到里面的隔间。 “黎姑娘和这位小公子请坐，我这就叫人上茶。” 说罢他朝一旁一排垂着头的小丫头使了个眼神。 她们衣服头发都还乱糟糟的，就连手和脸也像是才洗干净，看样子应该是今天刚被卖来的。 这群小丫头大部分和黎娇娇差不多大，少数的几个只有七八岁大。 郑东家之所以选择让她们上茶是这里不成文的规矩。 一旦有客人来了，就会让新来的来递茶伺候，为的是看哪些称得上反应快，再根据他们的表现进行培养。 而眼前这几个小丫头不仅都是贫苦地方长大的，而且还都是才刚遭了难，整个人都显得呆呆木木的，一时半会儿竟都怯生生的，没有人反应过来。 就在此时，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一咬牙便上前端起桌上的茶水递给黎娇娇，“姑娘请喝茶！” 黎娇娇看着这和她差不多大的丫头，颤颤巍巍的躬着身子给她递茶，心里便有些酸酸的。 “起来吧。”她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才放到桌上。 那麻花辫小丫头松了口气，这才垂着头回到原来的队伍里。 郑东家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一批新人里也就这个小丫头有点培养的价值。 “黎姑娘，既然喝了茶，不如到里面院子去选，我这就前面带路。” “也好，多谢郑东家了。” 黎娇娇三人跟着郑东家的背影往后院走去。 后院很小，只有几间屋子，看起来不像住了很多人的样子。 郑东家径直穿过院子，打开了后院的门走了出去。黎娇娇这才发现，原来这院子后院的门打开就是一条小巷子，这条巷子里面所有的房屋都居住着代卖的人口。 有老的，有少的，有男的，有女的，还有那一家老小都齐了的，脸上俱都带着麻木的神色。 都是些苦命人，他们对雇主、对生命早就不抱有期望了。 黎娇娇以前哪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都控制不住心里的冲动，眼睛微微有些酸涩，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身上在和平年代的人，每每看见苦难内心都是难以抑制的自伤，这是天性，也是难以抑制的善性。 郑东家一边走一边问，“不知道黎姑娘想要买多少人，可有想好要买哪类的吗？您先说好，我这也好带您去挑。” “先暂定八人。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四人，如我一般年纪的小姑娘也是四人。” 郑东家点点头表示明白，又接着问，“可还有更细致些的要求。” “青年男子要能做砍柴跑堂的儿，所以要求人要机敏些，长相也不能太差，最好对厨艺还能有些了解便更好了。” “小姑娘的话，做些洒扫洗菜备菜的活儿，不要求要多机敏，但必须得勤快对厨艺之事也得有些了解，同样长得也不能太差。” 郑东家有些犯难了，“您说要为人机敏、手脚麻利、对厨艺了解的都还算好找，可是要长得不能太差的便有些为难了。” “您也知道，这些都是小地方来的，穷人家的孩子，早早的经受了生活的磨难，一个个的哪还能有个俊模样？” “就算真有那饱经风霜也掩盖不住的容貌，那也早就被县里的老爷们挑走了，哪还轮得到我这个小铺子来招呼买家？” 黎娇娇也无奈的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只是我看先前刚来的那批小姑娘有几个模样也还是挺不错的，不如让我选四个走？” “可是那些都是没有调教过的，担心粗手粗脚干错事。” “郑东家不用担心，别看我年纪小，我也会一套管理人的模式，而且我的酒楼不似一般酒楼，管理的模式自然也跟一般的跑堂不同。” 听黎娇娇说话这有条有理、不疾不徐的样，郑东家也明白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当下便拍板应了。 “既如此，那我就不拂黎姑娘的意了，只是领她们出了门可千万不要往外说是没教过的，小的担心砸了自己的招牌。” 黎娇娇温和的笑了笑，表示理解。 “郑东家放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心里自是有数的。” “那就好、那就好。” 第54章 选人2 郑掌柜将几人领进一个院子，一进门就是十几个正在干活的青年。 有正在井边打水的，有在院子里拔草的…… 一个个都沉默不语，埋着头只知道做自己的事。 黎娇娇:“？”んttps:// 这看起来反应好像有点不太对。 郑掌柜随意的拍了拍手，青年们却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迅速的列队站好。 那动作整齐划一，说是在军队练过的也不差了。 郑掌柜转头笑眯眯的看向黎娇娇，“黎姑娘，你觉得怎么样？这可都是我比照行伍里的格式里练出来的。” 黎娇娇:“挺好，看起来挺精神的……” 精神是精神，只是好像精神过头了，而且这看起来木木的样子，真的会是她要的那种反应快点的吗？ 像是看穿了黎娇娇的疑惑，郑掌柜笑着解惑，“黎姑娘，你别看他们方才呆呆的样子，其实那只是因为他们是才被我从府城迁到这里的。” “这个地方他们才住没两天，还都不太熟悉，所以就看起来有点不太得劲儿。” 黎娇娇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只是为什么郑掌柜要带我来看新迁来的呢，看本地的不是更好？” “黎姑娘有所不知，小的有个兄弟在府城做人牙子，这些都是他精心调教过的，一个个还都会些拳脚功夫。” “小的想着黎姑娘开的是酒楼，人多眼杂总会发生口角，若是店里的伙计会点拳脚功夫，估计也能减少点事端的发生。” “郑掌柜有心了，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黎娇娇说完仔细的打量了这些人好几眼，见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长相也还算得上端正，便也没有了再挑的心思。 她相信许家的眼光，也觉得这个郑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从了解顾客需求再到建议顾客需求这一点来说他就赢了。 随手指了四个看起来长得最好的，“郑掌柜，就他们四人吧。” 郑掌柜扫了一眼黎娇娇选出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异色，“黎姑娘好眼光，刚好选到一家的兄弟，难道是看出来他们长得像了吗？” 黎娇娇愣了片刻，有些恍然，“难怪……总觉得他们四个特别顺眼，恰好还是站在一起的，就干脆都选了。” “他们四个是堂兄弟，老家发了大水自卖自身的，正好一家子兄弟带回去好熟悉也好管理。” “他们四个分别叫高大海、高大强、高大力和高大壮，不仅长得像，连名字也很像，很方便记忆。” 黎娇娇看着那指着四个人跟他推销的郑掌柜有些愣神，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在直播间选购一样。 郑掌柜脸上那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直播间殷勤的主播，他嘴里的那些推销，也像极了直播间的:“快下单，赶紧买，很划算，没货了……” “是挺好记的……” 郑掌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我现在带黎姑娘去前面院子选新来的小丫头。” 很快又回到先前的院子，刚来的小丫头们局促不安的站在那，半晌了也没有挪动，一个个神情十分紧张。 黎娇娇又指了四个小丫头，第一个指的就是鼓起勇气给她端水的麻花辫姑娘。 她走上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见是黎娇娇来买自己，眼睛亮了亮，怯生生的道:“我……奴、奴婢叫桃花……” “桃花是吗？很美的名字，正好这个名字和我们酒楼的菜也有些贴合之处。” “真、真的吗？那是奴、奴婢的荣幸……” “以后你们就是酒楼的伙计，不用自称奴婢，我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桃花听完，眼角泛着泪水，感动的点了点头。 黎娇娇又将眼神转向了另外三个，其中有两个是八九岁的小姑娘，她纯粹是看着她们湿漉漉的眼睛心软了才买的，也没指望她们能做成什么事。 如此便还剩下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只是这人骨架有些宽，看起来有把子力气。 “我叫梨花，谢谢姑娘买了我。我什么家务活都会做，力气也大，劈柴也不在话下！” 说完她似乎是急于展示一下自己，但是初来乍到一时不熟悉这个店铺里的东西，找半天都没找到可以用来展示的东西，急得她直挠头。 剩下的两个小姑娘也一一上前介绍自己。 “我叫小荷，今后会好好伺候姑娘的。” “我叫茉莉，我也会好好听话的。” 黎娇娇:“……” 今天怎么回事，刚刚才捅了高家兄弟的窝，现在是又捅了花园吗？ 一个个的名字全是花。 不过，这倒也应景就是了。 郑掌柜瞧着黎娇娇满意的神色，立马递过了他们的卖身契，“黎姑娘还是要在我店中签个契约才行，这个也要拿到县衙过档。等正式过完档，他们才真正算是你的人。” 处理好一应事宜后，铜板很有眼力见的从兜里掏出一百两递给郑掌柜，根本没提讲价的事儿。 八个人，小丫头四十两，青年六十两，恰恰好好的账。 随后几人便出了店门，铜板正打算将黎娇娇姐弟俩送回梧桐街，就见她根本没有上马车的打算。 黎娇娇:“反正也不是很远，我就带着他们一起走回去吧，你还是赶紧回府吧。” 铜板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是小的愚钝了，他们初来乍到还是得赶紧熟悉这边的路才是。” “姑娘想的周到，只是这有些要劳累您，不如我先把您和黎小公子送回去再过来带他们走一遍？” 黎娇娇摆摆手，“不用了，这么点路不算什么，我和敬安农家出身，哪有什么走不得路的，没有那么娇惯。” “倒是你，明日里出门都一直跟在二公子身边，此刻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要误了自家主子的事。” 铜板心中也是这么想的，直叹黎娇娇是个明事理的，“既然黎姑娘发话了，那小的就先走了。” 说罢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黎敬安仰着头问，“姐姐，我们现在是回客栈还是回酒楼？” “当然是去酒楼了，正好今儿人手齐备，先去把后院的房间规整几间出来，这样咱也好早点把先生接过来。” 第55章 活在别人嘴里的世子 黎娇娇记忆力蛮好，加之来时一路都有在留意路程，所以很容易就把人带回去了。 还在沿路的布庄和杂货铺购置了一些新衣服、小家具和生活用品。 不仅给自己和黎敬安做了几身精致的衣服，还给几个伙计都各自置办了两身颜色统一的，换洗的棉质衣衫。 毕竟都在县城里开酒楼了，员工不能太磕碜，自己这个二东家和暂定掌柜更不能磕碜了。 这一买，花去了她五十八两银，之前在春晖楼赚来的一百多两银，轻飘飘的就去了一半。 “我们店里的颜色暂定以天青色和月白色为主，大家衣衫统一一些看起来也好看点。” 桃花捧着棉质的衣裙，眼泪汪汪的对着黎娇娇道谢，“谢谢小姐……我在逃难前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裙……” 她的手轻轻在棉布上面抚摸，没摸两下就收起来。 她的手掌常年干活，现在有些粗糙，怕把料子刮坏了。 其他几个姑娘也是眼泪汪汪的道谢，几个青年看起来倒是很适应，没觉得棉布有什么珍贵的，只是怕不合规矩也跟着干巴巴的道歉。 看来这几个高家小子之前也是过过好日子的人。 黎娇娇看着几个小姑娘的动作，心里有些微酸。 她们哪里不知道棉布没有那么容易被刮花，只是太过爱惜，爱惜到不忍触碰而已。 想到这里，黎娇娇忍不住给他们画了个大饼，“只要大家好好干，只要每月营业额达标，就会给大家准备额外的月钱，到时候你们也能攒起来买自己想买的东西。” 听到这个话，高家四兄弟的眼睛才亮了起来。 看来还是金钱的诱惑力大。 …… 一行人走后，郑掌柜的铺子里来了个熟面孔，正是卖酒楼给许淮的李掌柜。 “老郑啊，人手安插的怎么样了？” 郑掌柜得意的点点头，“我办事还能不妥？那指定是都搞定了呀。” “除了那批新来的小丫头之外，带那位黎姑娘选的青年全都是世子爷派来的人。” “不过说来也是运气，那黎姑娘眼神真毒，一眼就挑中四个功夫最好的，恰好就是高家四兄弟。” 李掌柜眼神微动，“这倒是运气好了。世子爷在这县城里安排了不少人，就只有那四个是他外祖生前留下来的部曲。” 听见李掌柜提起世子爷，郑东家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才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问，“爷这是要做什么啊，最近上面给我送来了好些人让我卖出去。” 李掌柜也是十分好奇，“世子爷的事怎么可能跟我们这些小角色讲清楚，我们依令办事就是了。” “我倒是不好奇他为什么送来一些人安插进城里，我只是好奇他为什么非要把那间铺子卖给许二公子，那不是擎等着破产吗？” 郑东家笑着摆摆手，“你啊，就是当惯了酒楼的掌柜，操惯了心。我倒觉着许二公子这次找的那个小姑娘靠谱，我见她做事有板有眼，一套套的。” 李掌柜也不辩驳，“那就拭目以待吧。” “老李，你最近是不是挺闲？” “是啊，我就等着世子爷来呢，不过希望他还能记得我这个小角色，给我安排个好去处最好。” 李掌柜说着神色就悲戚起来，还顺势叹了口气。 “之前我还觉得做酒楼掌柜挺好，现在呀，就开始羡慕起你这个做人牙子的了。啧啧啧，调教下人也是一种本事，你反正是不愁吃喝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以为教人有那么轻松？我就是个半吊子，全捡的府城那位同僚手里漏下来的。” “那位才是个厉害的，他教出来的人个顶个的机灵，真不愧是世子爷手下的得意人儿，手指缝里露出来的就够我学一辈子了。” 李掌柜连忙止住他话头，不让他再继续倒苦水。 “行了你，先别说了，自怨自艾有什么用？你总比我混的好，别跟我比。” “行行行，那我不说了。” 李掌柜随意喝了口茶就想离开，郑东家不解，“反正你也闲着，留下来帮我打打杂呗。” 李掌柜朝他飞了一个白眼，“只有世子爷可以使唤我，咱俩一个阶层的，我才不听你的。” “行行行，不过你那么急着走干啥？” “我就想在这城里随便逛逛” 郑东家立马会意，“你是想去看看你待了那么久的酒楼吧？骤然放手，心里肯定还是舍不得的。” 李掌柜没有回话，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他沿着街道走着，一边走一边盼望。 也不知道世子爷的大驾什么时候到来，他可是迫切的想要谋一份差事啊。 突然，他的眼神被一个街边的黑衣男子吸引。 李掌柜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目光一路追随着那个身影。 “这、这不是真的吧……世子爷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擦了擦眼睛，再定睛去看时，街边早已没了那抹黑色的人影。 李掌柜喃喃道:“果然是看错了，世子爷这会儿应该还在来的路上才对……” “刚刚那个男子应该只是恰巧身形有些像他罢了……” 此时行走在街道上的黑衣男子没有带今早在客栈的面具，因此所过之处频频引人注目。 他只是想出来晒个太阳，顺便在城里闲逛两圈，却没想到一路上都被年轻小姑娘的目光粘着。 那眼神简直太过灼热，就跟京城里那些世家贵女看他的样子差不多，只是还要格外大胆些。 看他就算了，还恨不得用灼热的眼神在他身上烧个洞，恨不得把他从上到下、翻来覆去给看个遍。 燕飞京:“……” 这些小县城的女子比京城贵女还要可怕…… 想了想，他还是取下挂在腰间的鬼面具戴在脸上。 随后他经过的地方不再有视线黏糊在他身上，甚至连看他的人都少了。当他走过拥堵的街道时，还会有人哆嗦着身子自发的给他让出道路。 燕飞京满意的点点头，将手背在身后四处闲逛。 看来以后还是得时常戴面具才行，这样出行都方便不少。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戴久了脸会不舒服…… 第56章 教弟1 黎娇娇刚指挥完高大海四兄弟打扫，桃花四个小姑娘收拾房间不久，许淮就带着铜板和元宝来了。 许淮进门看着一片忙碌，摇着折扇满意的点了点头，“动作还挺快。” 黎娇娇:“今天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んttps:// “我想昨儿个我们应该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黎娇娇不解，“什么事？” 许淮顿时得意了起来，连扇子都摇的越发快了，“我就知道你现在还没想起来，是招牌呀！” “招牌……对了，招牌还没做！” 许淮笑着问道:“那么，黎二东家，你有什么好的招牌名字吗？” “我怀疑你在取笑我，但我没有证据。你明知道我一个农家女……”黎娇娇笑着打趣。 许淮连连摆手讨饶，“行了行了，二东家，你别这么酸自己，听的我浑身不舒坦。” “你有没有见识，我难道还不知道？我要是敢取笑你，那不就是在打我自己的脸吗？” “所以二东家赶紧想吧，我这个混吃等死的听你的就成，我没意见。” “既然你让我想，那我就献丑了。” “哎，不丑不丑，说就是了。” 黎娇娇在一楼大堂踱步一圈，一边走一边打量，“这家酒楼的装修风格素雅，届时我们不用大改，只需添加一些装饰就行了。” “我记得之前有跟你提过，我想做成那种关于四季特色美食的店，你还记得吗？” 许淮扇子一合，“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记得了，而且我也说了我没意见，都听你的。” 黎娇娇又问道:“那这酒楼你想卖什么酒？一般酒楼的烈酒吗？” 许淮低头沉思，“烈酒的话，喝多了必然有人闹事，但若是轻薄的米酒和果酒估计来喝的人也不会很多。” 黎娇娇点点头，“我确实不想卖烈酒，那刚好与我们店的风格相冲，我准备用四季的花果酿出几种特色的酒，还有各种花茶搭配店里的饮食。” 许淮也很满意，“这倒是个好想法，若是能做出特色那也不愁客人不来。” “既然我们店是以四季为主题，那不然就叫四季食店？既简单又大方，还一目了然。” 许淮折扇轻挥，缓慢的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行，大俗即大雅嘛。”说着将扇子往手心轻轻一拍，“决定了！那就这个吧。” “元宝，你去找县里最好的店做招牌，然后给他们把话讲明白了，写招牌的要找字好的！” 元宝连忙点头应是。 “本少爷的店那自然是要多费些心思，可千万不要让他们给我随意糊弄！快去！” “哦对了，我看这酒楼后院的小楼平日里保养的还算精心，只需微微打扫，添置点用具就可以入住了。” 黎娇娇应是，“我们正打算明日就搬过去呢，这样也好早点开业。” “那可还要我再帮你添置点家具什么的吗？我瞧着这屋子里的布置有些太简陋。” 黎娇娇连忙拒绝，俩人现在合伙，一文钱还没赚不说，还贴进去那么多本钱，她哪好意思再让许淮出钱？ “别别别，我觉得那屋子挺好，你许二少讲究我黎娇娇可不讲究。”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那白水村的家，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我不照样活到这么大？所以呀，这酒楼后自带的小院我已经很满足了。” 许淮也回忆了一波自己去过的黎家小院，当时他们好像刚吃完早饭来着。 对了，好像那木凳子还有些歪歪斜斜的…… “那行，你不讲究我也就不管了。” 黎娇娇:“所以许大东家放心，我一定给你操办的顺顺利利。” “既然二东家这么言之凿凿得保证，那我就不在这儿晃悠惹人烦了，告辞。” 许淮转身正欲离开，就被黎娇娇叫住，“许淮，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明天能不能借我一辆马车？” 许淮目露疑惑，“你是要去哪儿吗？” “我想让敬安回家收拾东西，顺便再把先生一起接过来，总不能我们都在这县里，让他一个人留在白水村吧。” “更何况敬安跟着我玩了两天，心都野了，有先生盯着他皮子也能紧一点。” 黎娇娇说着，将眼神落在黎敬安身上，后者被吓的一激灵，立刻讪笑起来。 “姐姐……我这两天是刚来县里，有点太兴奋了，我后面一定好好用功！” 黎娇娇这才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我不是不想让你玩，但是人不能习惯性的放纵自己，否则就会不断给自己找理由。” “还记得之前你在家里说过的话吗？你说每天要写大字，这是刮风下雨都不能阻拦你的事情，可你来了县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还说每日要温上至少半个时辰的书，这是雷打不动的安排，可是来了县城你连书都没摸过。” “姐姐……”黎敬安听了也羞愧的低着头，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我会好好读书，为你博一个未来。” 听到黎敬安这样说，黎娇娇此时再也没有了好脸色，她沉下声道:“之前你在家里的时候就这么说过，那时我只当你是哄我开心，毕竟我也不知道你的水平。” “可现在你跟着先生读书都有一段时间了，也有了可以下场童生试的资格，我以为你对自己为什么读书心里多少有点数，可没想到你竟然还是理不清楚。” 黎娇娇突然的神色一变，让酒楼里的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理解的看着黎娇娇。 他们已经知道黎娇娇家里的情况，父母早亡，姐弟俩相依为命。那么弟弟为了姐姐读书，为了姐姐顶立门户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包括黎敬安在内都是神色不解，他不明白一向疼爱他且很少生气的姐姐为什么会突然发怒，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姐……是我说错了什么吗？”黎敬安小心翼翼又有些不安的表情让黎娇娇心里不是滋味，但有些话又不得不教。 正好这会儿捅破了窗户纸，索性就一起说了吧。 第57章 教弟2 黎娇娇稍微放柔了脸色，语气放缓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做错？是不是觉得为了我读书很正常？” 黎敬安瞥了眼她柔和下来的神色，尽管心里不安，但还是撑着点了点头。 “爹娘早亡，是姐姐撑起了这个家，所以我想努力读书，就是为了让姐姐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是不是如果我不让你读书，你也不会读？” 黎敬安没有一丝犹豫，“没错！如果姐姐想让我干别的，我也会立刻放弃读书！” “之所以读书就是因为这个是可以为姐姐撑腰的办法，只是他投入比较长久，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更想选择从商这类短期可以见到收益的行业。” 黎敬安似乎是为了得到黎娇娇的理解，一股脑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我们的家不应该只有姐姐一个人撑着，我真的很想快点派上用场，而不是一直只是拖累。” 他越多说一句，黎娇娇的脸色就越黑。 “好、好的很……没想到你竟然一直有这样的想法。” 许淮眼见着黎娇娇神色不对，抬起手虚拦了一下，“喂……你脸色看起来有点差呀，不会是要动手吧？” 黎敬安听完也缩了缩脖子，但没有一点要躲藏的意思。 被姐姐揍，受了也就受了，不算什么大事！ 黎敬安:“……” 许淮:“你就算要打，也别大白天光明正大的打，好歹夜里关起门来悄悄打吧。” “敬安这么大了，好歹给他留点脸。” “我没想过要打他！” 毕竟她只是一个外来的灵魂，有什么资格代替原主教训弟弟？ 她只是很想摆正他的思想，毕竟他的姐姐早就是亡者了，他没必要将自己的前途绑定在一个亡者身上。 他更应该替自己活，走什么路也该由着自己的心选。 “我以为你跟着先生读书，并且愿意来县里读书，是因为你自己喜欢。” “我确实是喜欢读书，但是一切跟为了姐姐相比都不重要。”黎敬安眼神坚定，这就是他认定的道理。 “我不需要你将自己的前途绑定在我身上！你应该着眼于自己，而不是一味的为我着想。” 黎敬安:“姐姐……” 黎娇娇叹口气，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敬安，人的一生其实很长，如果只是为了一个人而活着，就会很累。” “就像你读书这么有天赋，学的如此之快，也是因为你自己也是真的喜欢吧？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强忍着痛苦去学习也不会有好的效果的。” 黎敬安点点头，“我不否认自己喜欢，但……” 黎娇娇立马打断他的话，“既然喜欢，那就为自己去做，我不需要你为了我而读，我只希望你自己过得快乐。” “如你所见，姐姐不靠你未必就不能过得好，可要是你真为我一句话放弃读书，多年后你回看自己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黎敬安愣了愣神，“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姐姐能够快乐……” “我很快乐！因为我正在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只要做美食、研究美食我就会很开心。” “我是快乐了，所以身为姐姐我望你也快乐，我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更不应该成为压在你肩膀上的责任。” 你还稚嫩，我不想让风霜提早压弯了你的双肩。 “敬安……人是为自己而活的、是独立的个体。或许人生中总能遇到些不如人意的事，但是就算在逆境里也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黎敬安听完这番话，内心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他现在脑子乱乱的，完全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一扇他从没有去窥探过的世界。 有多久了？他一直将姐姐当做自己未竟的责任。 好像是自从父母去世后，姐姐被大伯一家排挤的时候开始吧，那时候神智才刚刚清醒的姐姐就能一个人承担那些风霜。 更有甚者，姐姐为了供他读书还要辛苦的研究美食扛起这个稀碎的、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散的家。 期间她受过多少白眼，听过多少流言？ 他难以想象，但只要一想，心里就沉甸甸的痛的难受。 他好想快点长大，再长大一点吧，就可以挡在那瘦弱的姐姐面前，将她轻轻的放进自己的港湾。 他以为读书是为了姐姐，他也觉得，读书该是为了姐姐。 甚至连先生可能都注意到了这一点，有意无意的提醒过他，只是他没有放在心里。 可今天，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一直以来支撑着他前进的信念被否决了。 而否决他的人，还是他最重要的姐姐。 她的话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他脑子里的穴窍，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原来，自己一直所做的事都是错的吗？ 黎娇娇见他久久沉思不语，便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想清楚了吗？我不应该成为束缚你的责任。” “现在我们并不是维持不了生活，你有选择的资格，所以你可以不用考虑我太多。” “嗯……我知道了。”黎敬安闷闷的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的信仰被否定带来的冲击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的，他还需要点时间将姐姐和他的观念融会贯通。 许淮见她没有大白天发癫打人的念头也松了口气，“没想到我们二东家还是个当先生的料，你瞧瞧你说个话有条有理，虽然道理很新，但却让人都没法反驳。” 黎娇娇好笑的看了一眼许淮，也开起玩笑，“我的才能也就只够教一个敬安，大东家要是想报名的话恐怕得等敬安出师才行了。” 许淮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二东家说话就是不饶人，我才夸了你说话有条有理，道理很新，这不马上就报应到我头上了。” “还想当我先生呢？”许淮扇子一挥，撇了撇嘴。 “那我自是不敢当你先生的，毕竟我也教不会。” 黎娇娇说完脆生生笑了起来，许淮见她消了气也就不过多争辩。 “算了算了，我还要仰仗二东家帮我赚钱，就不触你霉头了。” 第58章 反将一军 傍晚，姐弟俩回了客栈，看着黎敬安频频望向隔壁的眼神，黎娇娇心中了然。 于是转身朝着柜台边走去，“掌柜，能换一间房吗？楼上那位客人实在太吵，让人无法安睡。”憾凊箼 掌柜的一听见黎娇娇的话就知道他在说谁，此刻也有些后怕的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客官，实在抱歉，近日来的行商实在有些多，今日刚好已经将剩下的房间都订出去了。” “真的一间都没有了？” 黎娇娇还是挺了解这些掌柜的操作，有些不过是想要加价罢了，因此再问一次。 “也、也不是没有……”掌柜语气有些为难。 黎娇娇眉头一挑，心道有戏。 看来这掌柜也只是想要加钱换房间罢了。 谁知下一秒，掌柜苦着脸说道:“有倒是有，就那位黑衣鬼面公子的隔壁还剩一间，您看您也不会要啊不是？” 黎娇娇:“……” 那黑衣鬼面男刚好住中间，黎敬安住他左边，而右边恰好还空一间。 这自然是不能要的，难不成还能将黎敬安从左边房换到右边房？ 那不还是一样的吗？ “那之前有人来给我们订房的时候，你明知道那人吵闹，为什么还要把左边的房定给我们？” “这……”掌柜变了脸色，支支吾吾道:“小二登记的时候记错了房间，客官您就不要与他多计较了……” 黎娇娇心中含着怒气，哪里看不出来，这只是推辞的说法。 大概是知道他们是农家人，以为他们好糊弄罢了。 而黎娇娇今日带着人大刀阔斧的在新酒楼打扫装修的动静也引起了这条街上所有商贩的注意，眼前的掌柜也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才支支吾吾随意将责任推脱到一个小二身上，更可笑的是，他甚至没有说明是哪个小二。 不过是看她年纪小，就算得罪不起也好糊弄罢了。 为了多赚一份钱就得让住在那黑衣鬼面男隔壁房的可怜人遭殃，那可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黎娇娇翻了个白眼，不咸不淡的呛了一句，“掌柜精打细算，做的一手好生意。” 那掌柜面色一白，喃喃喏喏的也没有再多说了。 黎娇娇刚走上楼，就看见早晨那高挑的黑衣鬼脸男上半身支在栏杆上，将楼下所有风景一览无余。 “听说，你们嫌我吵？” 那人转过身来，斜靠在柱子上，侧着眼看他们。 黎敬安看着眼前这人高马大的黑衣鬼面男，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但还是强撑着勇气走上前。 “本、本来就是，你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在房里做些什么，我在你隔壁屋一晚上都睡不着！” “哦？”那人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带着一丝不愉，“你确定你没在说谎？” 那男人语气太过怀疑，就差没直接明说黎敬安是在冤枉他。 黎敬安气的脸色通红，“我，我有什么不确定的？整个客栈的人都知道！” “不信、不信你去问问，难道你没发现他们都躲着你走吗？” 那人见黎敬安小小年纪气势这么足，也不像是在骗他的样子，也不禁有些怀疑起来，“可我晚上并未做什么事，只是在房里安歇而已。” “而且……”那人又道:“并未有什么人来劝我小声，平日里就连小二都是放了饭菜就走，并没有说过多余的话。” “怎么可能？安歇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动静？！”黎敬安才不信眼前这人的话，整天带着个奇奇怪怪的鬼面具不知道在想什么，简直是可疑。 “我才不信呢，客栈里的人明明就说过他们有提醒你，而且这客栈里这么多人，为何就独独你的房间右边没住人？还不是怕吵到别的客人！” 那人听到黎敬安的话莫名勾唇笑了笑，“那你呢？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掌柜还给你安排到我左边的客房？” 黎敬安:“……” 他的笑就像是明晃晃的在打黎敬安的脸，是啊，为什么呢？ 当然是掌柜的看人下菜碟，黎敬安正是听懂了才不好意思言语。 面对面跟人互怼时怎么可以让自己落于下风呢？ 黎娇娇看着涨红脸梗着脖子大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反驳话的黎敬安，在心里叹了口气。 对这个弟弟哟，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教，瞧这一说话就涨红个小脸的样儿，跟个含羞带怯的小姑娘似的，三两句就漏气。 两军对阵，还未战不说，气势就先矮了一截，这可是大忌！ 于是黎娇娇走上前来，挡在黎敬安身前抬头仰视着黑衣鬼面男。 不得不仰视……因为以她的高度，才堪堪到这人的胸口。 这人一矮呀，气势就显得尤为重要，毕竟输人不输阵，且看她自己给黎敬安做个怼人的榜样吧！ 黑衣鬼面男，也就是燕飞京。 他此刻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三四的小姑娘。 对于黎娇娇，他状似有些印象，应是早晨站在楼梯口与他直视的那位吧。 当时粗粗一晃眼，只记得有个小姑娘敢于直视他，心中还带着一二分赞赏，却没想到晚上他们就对上了。 此刻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小姑娘生的肤白若雪，两只翦水秋瞳闪烁着精光。不仅长得美，看起来还很不好惹。 不过他燕飞京在京城里见到过太多貌美的世家贵女，甚至连公主的容颜也窥得一二，所以此时倒不是很在意黎娇娇的美貌。 他全部的重心都在黎敬安对他的控诉上面。 还是控诉他吵闹！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天知道只要没有政事和军务他晚上睡觉的时间就非常规律，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在外面，他晚上从不做些折腾人的事。 可这小子，居然敢说他吵闹？这他是断不可能信的！ 黎娇娇刚一走上前，燕飞京就做好了打嘴仗的准备，这在战场上两军对战时也是有过的，他根本不觑。 “姑娘可是有什么见解？不若说出一二，某也好自辩。” 这话说的，竟是一上来就认定黎娇娇会护短直接找他麻烦，所以率先反将一军，将她的话堵在嘴里。 第59章 不知羞耻 黎娇娇听懂了，她笑眼弯弯，竟是不按常理出牌。 “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难道是孤身前来游玩？” 燕飞京一时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按理说不是应该上来就指责他吗？ 但是不理解归不理解，既然人家都客客气气的跟他讲话了，他还是得做出一副讲礼的姿态。 “某确实不是徐州人氏，听说入了夏的徐州颇有些水乡的柔美姿态，便想来观赏一二。” 黎娇娇笑着答道:“但我听公子口音倒像是北方一带来的，难不成是为了赶上好时节而日夜兼程？” 黎敬安微微瞪大了眼，他姐姐连县城都没出过，哪里知道什么北方不北方的口音。 难不成是在诈他？ 不得不说，经过这段时间的一起生活，黎敬安还真与黎娇娇培养出了几分默契，还真给他猜对了。 毕竟这徐州就已经算是南方的府城，东方和西方又时常往来，她自然是要往远了说。 黎敬安虽然明白了，但是燕飞京却不明白，而且他确实是北边的京城来的，此刻既然被听出来了倒也无需隐瞒。 “某是京城人士，连日奔波确实有些劳累。” 黎娇娇微微一愣，眼角的笑意越发大了，这还真让她给猜对了。 “过些日子热起来，夜里恐更难安睡了，公子要早些做好准备才是。” 黎娇娇说的越多，燕飞京越是一头雾水，这夏日炎热难以安睡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要打嘴仗吗？ 看这小姑娘笑语盈盈的样子，难不成真是在关心他？ 燕飞京不解，但心中警惕更甚，就从这个小姑娘能耐着性子不直接吵嚷就已经能看出她的涵养了。 而且怕是城府还有些深。 “多谢姑娘关心，只是我们素不相识，姑娘是否太过操心了？” 这话意思已经很明确的在说黎娇娇多管闲事了，要是换个脸皮薄点的姑娘指不定现在已经羞愤欲死了。 可黎娇娇不，她稳得住。 “我听掌柜的说公子还要在这儿住上半月，一想到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我就觉得有些不妥。” “不过我心善，想着早些提醒了为好，省的连累了后面的住客。” 燕飞京眉头一挑，心知黎娇娇终于是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只是她到底想要说什么，为什么前头还铺垫了这多？ “这位姑娘可真爱操心。” “徐州城的芡实很是出名，此时虽不是成熟采摘的季节，但城里药铺也都还存着许多质量顶好的，很是适合公子尝试。” 燕飞京眼中隐隐含着怒气，语气已经是没想压抑的恼怒了。 芡实健脾止泻，益肾固精的作用，这小丫头让他吃芡实难道是在暗示他不行？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前头铺垫了那么多，原来是在这里等他！ 他料到她会有后招，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知羞耻，用出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讽他不行，不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自己的脸吗？ “某在此奉劝一句，姑娘小小年纪，还是不要知道这些的好，省的被人说三道四丢了名声。” 黎娇娇眨巴着眼睛，眼睛是水润润的光彩。难道是这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了？可是她还没说完呢。 想到这里，她也不准备拖延，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枣仁、芡实、茯苓三钱，百合、干贝、桂圆、枸杞两钱，配以半斤排骨黄姜三片，便是一道食疗方子。” 黎娇娇小嘴叭叭动个不停，不歇气的报出一长串食材和药材名字，燕飞京越听越火大。 本以为自己不与她计较，还好心提醒她他就能有所收敛，谁知道还变本加厉，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报出食疗方子。 虽然他不太了解这个方子到底调什么，但是一想到前头她说的芡实就能明白一二。 估计是给男子调养身子的食疗方子。 燕飞京藏在面具之后的脸色黑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没想到姑娘竟这么不知廉耻，竟然还管上男子身子的事！” “不过某身体好的很，无需你的刻意关怀，姑娘还是去找别人勾搭吧。” 黎娇娇闻言脸色也黑了，什么叫勾搭？ 她和这人光明正大站在这里讲话，又没有偷偷摸摸在私下行苟且之事，更没有对他勾勾缠缠抛媚眼，这怎么就叫勾搭了？ “公子真是好生喜欢脑补，就是不知道脑补出什么龌龊事了。不过淫者见淫，公子还是注意些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惹人笑话才是！” “我先前铺垫那么多是想告诉你，公子可能有梦行之症，此症一般人少有，但也并不罕见。所以我才会问你是不是连日奔波过于劳累，谁知道公子想到什么龌龊事去了？” 燕飞京脸上的神情有一丝龟裂，幸好被面具挡着，不然脸上的尴尬根本藏不住。 “那你可知道……芡实有什么功效？” 黎娇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了，补脾止泻，祛除湿气！” 前世的营销号可没少推送这些给她，所以她才研究了专门的食疗汤。 可是她研究食疗汤根本就没有在意单个药材有多少种作用，主要的是汤的功效，对于药材也只是知晓一二罢了。 燕飞京:“……” 原来她真的不知道！那他刚刚还那么骂了…… 要是她回头去药铺里一问，不就知道他猜到哪里去了吗？ 想到那个场景，他燕飞京活了十八年第一个尴尬到脚趾抠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黎娇娇可不管他的情绪，又自顾自的接着说，“我刚刚讲的食疗方子清热除烦、养血安神的效果，虽然不知道对梦行之症有多大作用，但至少可以填补一二，公子不妨去试试！”憾凊箼 说完黎娇娇将黎敬安推到原本她睡的那个屋子，自己则是去了燕飞京的隔壁房。 黎敬安:“姐姐，他可能真的有梦行症，晚上会吵的你睡不着的。” 黎娇娇摸了摸他的头，转头气呼呼的答道:“那正好，反正这位公子嫌我不知廉耻，只要他晚上敢发出声音，我就敢半夜去踢他房门！” 第60章 乌龙1 房门被猛的合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黎敬安惊的瞪大了眼，他姐姐是跟这位公子杠上了吗？ 此时二楼走廊内的过客们都侧着耳朵倾听，毕竟闺阁女夜踹男子房门什么的……也太劲爆了点。 黎娇娇才不管这些，毕竟在她的角度来看就是这奇怪的男人因为内涵不过她就用粗鲁的语言攻击。 “不就是给他讲了个食疗方子吗，至于突然就发怒吗？” 站在房门外的燕飞京:“……” 耳力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总会不可避免的听到不想听到的内容。 热闹散了，偷偷观看的人都回了房间，燕飞京也不再停留。 他带着鬼面具，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也就不知道他冷硬的脸上，早就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绯红。 这不是害羞，这是尴尬。 躺在床上时他还在想，难不成他真的有梦行之症？ 不然那对姐弟也不至于这么言之凿凿。 只是这也太夸张了吧，之前在府里和军营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也没有人告诉过他，难不成这梦行症还分水土？ 洗漱完后，燕飞京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躺在床上。 “既然那对姐弟这么说了，那我今日就早些休息，这样总不会找借口说我过于劳累了吧？” 燕飞京将藏在怀中削铁如泥的鱼肠匕首放在枕下，这是他从小到大坚持的习惯。 他从小到大无数次遭遇刺杀都是靠这一把断骨如切菜的鱼肠匕首，要不是这把匕首一直保佑他，他估计很难度过那一次次难关。 …… 月上柳梢头，天空中还闪烁着稀疏的几点繁星。 黎娇娇正皱着眉头捂住耳朵，缩在棉被里止不住的叹气。 虽说她早就做好了会被隔壁吵醒的准备，且她一向浅眠，就算是半夜做个噩梦被惊醒后也很难再继续进入睡眠了。 “敬安这预防针打的……好像也没那么走心啊。”黎娇娇叹口气，心下无奈极了。 她不是没想过隔壁半夜会吵，毕竟根据掌柜和小二的描述来看，那位已经吵了有半个月了，整日里还一副凶神恶煞不好惹的样子，搞得没什么人敢跟他理论。 只是黎娇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吵法。 若说要用一个最形象的比喻，那就是用指甲摩擦不锈钢片的声音，又刺耳又让人抓狂。 现在黎娇娇都有些心疼黎敬安了，这么搔刮人耳膜折磨人精神的声音都能听上一整晚，换做是她，一刻钟都忍不了！ 黎娇娇掀开被子，起身穿衣下床，用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一盏油灯。 她端着油灯，轻轻打开了房门。 刚一打开门，夜晚的风就裹挟着凉意朝她铺面袭来，冷不丁的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要速战速决才行。” 轻声走到隔壁房门前，隔着一扇单薄木门和纸糊的窗户，那声音越发刺耳，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诡异和惊悚。 想到里面可能会出现的情景，黎娇娇犹豫了。 “这人看着是个不太好惹的，而且这声音……好像是从什么武器上传来的，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吧……” “反正忍过这一夜明日就能住进酒楼后院了。” 黎娇娇努力找理由劝说自己，可是她的脚步确是没有挪动分毫。 她是个极其倔强又言出必行的一个人，每每脑子里有退缩的念头，下午自己放下的那句狠话就一直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两难。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在梦游，那我要是贸然叫醒了他岂不是会惊扰到他……据说梦游的人被唤醒会离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这边兀自犹疑着，没注意到油灯火热的灯油被风吹的正在灯盏里来回波动，就如同风吹水面一般泛起缕缕波纹。 灯油满溢，随时有滴落的风险，而这个风险却来得意外的快。 “啊！嘶……好烫！” 黎娇娇被滚烫的灯油溅到，手下意识收缩后将铜制灯盏掉落在地上。 “咚——” 是灯盏掉落在地发出的沉闷声响。 黎娇娇脸色剧变，“遭了！”这灯盏落下的声音太大，除了旁边房的人听不见之外，里面的人肯定能够听到。 果然，房中金属刮擦的声音停下了。 坐在床上的燕飞京猛然睁开眼，眼底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蒙，取而代之的满眼的狠厉之色。 他顺手将手中的鱼肠匕首拔出朝着门外一掷，匕首顺着纸糊的窗格飞出去，如利剑一般直击黎娇娇身旁的廊柱而去。 匕首气势凌厉、削铁如泥，只是转瞬间刀身就尽数刺入木质廊柱内，只留下半截古朴的、被磨得圆润的柄身。 黎娇娇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背脊，腿脚酸软一下子就坐在地上。 她一个文明世界来的人哪里感受过这种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要知道刚刚那把匕首，离她的脖颈只有半根指头的距离。 只差半根指头，她就会小命休矣！ 可是房里那个人随便扔个匕首都能插进廊柱里，而且离她不过只差一点距离，是不是他故意放水了，只想吓唬吓唬她？ 想到这里黎娇娇心里就满是后怕，幸好没真去踹他的门，不然可能真的会小命不报！ 那种隐藏在血液里原始又让人毛骨悚然的惧意她可不想再继续感受了。 感受到门外摔倒的动静，燕飞京不慌不忙的起身，随手扯了件绣云纹的墨色披风披在身上。 “是你？”燕飞京眉头轻轻一皱，眼底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武功高强，即使是在黑夜里，双目也有视物的能力。 他很清楚的记得，这人就是傍晚说过要踹他房门的姑娘，只是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不过没踹，而是来回踱步，状似偷窥。 “为何半夜在我房门外鬼祟偷窥？” 冷沉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没有一点点的违和感，反而在这暗夜气氛的渲染下将他衬的如帝王一般高贵。 黎娇娇被这番话引回了心神，只是看起来还有些发懵，整个人呆呆的看着也不像是有坏心。 第61章 乌龙2 “我……我没想踹你门，更没想偷窥你，我只是……” 刚刚才经历过惊吓的黎娇娇此刻还有些后怕，再也不复傍晚放狠话时的意气风发。 她在心里纠结着。 这…… 这要如何开口？ 这人这么凶残，要是自己说的话稍有不顺他心的地方会不会就直接把她噶了？ 毕竟夜色就是最好的遮掩，他武功这般高，就算杀了她抛尸也没有什么难度。 燕飞京饶有兴致的看着黎娇娇脸上不断变换的神情，看着她小脸皱成一团，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难道是在思考糊弄他的话？ 真是大胆，他还站在这里就想要糊弄他了。 “快说！” 燕飞京有心想要吓一吓她，便故意加重了语气。 却没想到，他这一说，黎娇娇不自觉的身子抖了抖，眼里水盈盈的像是包裹着泪珠。 燕飞京:“……” 他也没做什么吧？难道不是她先在外踱步图谋不轨的吗？ 而且那匕首他已经扔的很准了，他敢确定，一分一毫都没有擦着她，那她怎么还哭？ “你哭什么……有话直接说清楚就是了。” 黎娇娇的身子小幅度的颤抖起来，这个人真的好可怕。 跟他比起来，村里那些只知道动嘴或动起手来只知道扯头发扇巴掌的人简直就是个渣渣！ 只有被他秒杀的份！ 可现在这可怕如阎罗一般的人，竟然被她给遇到了，而她还好死不死犯了这阎罗爷的忌讳。 而且内心更恨自己，管什么闲事！睡不好哪有小命重要？ 要是早知道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情景，打死她都不会迈出房门一步！ 可是，世上哪有早知道？该回的话还得收拾好情绪继续回。 “是我听见你房中有金属摩擦的声音，那声音极为刺耳，所以我就想出来……提醒你。” “只是我想到又梦行之症的人好像不能随意叫醒，否则就有可能离魂，故而在门外犹豫徘徊。” 燕飞京皱了皱眉，算是勉强接受她这个说辞，“那后来你又为什么会惊呼一声将我吵醒？” “是我出房门前没注意到灯盏里即将溢出的灯油，方才被风一刮滚烫的灯油低落在我手上，这才……” 黎娇娇说完后就一直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喘，哪里还有下午那言之凿凿气势逼人的样？ 燕飞京的唇紧抿，心中有一股疑惑升起。 好像这姑娘说的是真的，毕竟自己刚刚睁开眼时就已经是坐着得了，而且那把鱼肠匕首还恰巧就握在手中。 想到这里，燕飞京这才终于确定可能真的是自己的错。 面前这位姑娘和她弟弟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谎，他们也不是故意找茬，而是真的被那股金属摩擦的声音吵的睡不着觉。 “这位姑娘，抱歉，是某今日唐突了。某刚刚仔细思忖，确实发现了不少疑点，这才明白傍晚姑娘和令弟所言非虚，是某太过武断不肯轻信他人。” 说罢他还抱拳垂头行了一礼，将道歉的姿态做足。 燕飞京一番礼貌的道歉惊的黎娇娇微微瞪大了眼，内心的恐惧也被驱散了许多。 她不由得悄悄抬起头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 夜晚的他散着如墨般的长发，没有佩戴面具，在浅淡月光的照射下露出俊俏摄人的俊颜。 他的长相没有黎娇娇想象的那么严肃可怕，而是面如冠玉，带着股如狐狸般惑人和如月般清冷的气质。 且这两股反差强烈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的十分巧妙，就像是世间除了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能如他这般完美到举手投足间尽显诱惑。 俗话说的好，灯前观花，月下看美人，今日一见，此言非虚。 就是这么突然的，黎娇娇就意会到他戴面具的原因。 若世有兰陵王，那面前这人足以和他相提并论。 “我……既然事情都说开了，那我们就化解矛盾吧，今日之事你我都有错，我也在此给公子致歉。” 黎娇娇从地上缓缓起身，腿还有些酸软，但此时顾不得了，只想快些行了礼回房睡觉。 谁料想她刚要微微福身，两腿就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顿时整个人就失了重心似的往前面跌。 燕飞京动作迅速的想要搀扶她一把，只是在求生欲的驱使下黎娇娇反应更快。 见她的脚踝微微一拐，呈现出一个扭曲的角度，然后整个人擦着燕飞京的身体倒在他旁边。 燕飞京:“……” 他的双手还空荡荡的悬在半空，本想接住她，却愣是没派上用场。 再看看拱着身子毫无形象趴在地上的黎娇娇，燕飞京没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只不过刚笑出声，他就憋回去了，大笑什么的，不是他的风格。 但是眼前这姑娘真的太奇特、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不仅不怕他戴上面具的样子，而且还为了躲开他的怀抱，硬生生将自己摔到别的方向。 这比他之前见到的一窝蜂朝他涌来的姑娘们好上太多，至少有趣这一点她就赢了。 “醒了，某不计较你的言行，今日的事就此作罢，夜色已深，姑娘还是早点回房歇息吧。” 燕飞京拔下插进廊柱里的匕首后也转身回房，在关上房门前还探出身子补了一句，“姑娘放心，某这次有了应对梦行症的办法，你且安心睡觉吧。” 房门关上后，燕飞京将鱼肠匕首归鞘，只不过这次没有再放在枕头下，而是放在了床边的柜子里。 “没想到保持了这么多年的习惯，居然会因为一个陌生的姑娘而改变，这感觉……还真是有点新奇啊。” 躺到床上后，燕飞京想了许多，似乎以往的一些事都在脑子里贯通起来。 在家中，夜晚他不喜院子里有人守夜，故没有人发现很正常。 而在军中，那些士兵估计早就发现他有夜里磨刀这个毛病了，只是碍于他的性子，没人敢提起。 毕竟他在军中素来严厉。 又或许士兵们不知道这个是梦行症，而是以为他就喜欢在夜里磨刀。 私人爱好什么，别人哪有过多置喙的权利？ 难怪偶尔同军营的同僚会给他送芡实泡水喝，说是补身体，要不是他专门去查了功效只怕还得一直被蒙在鼓里。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果然是早有预兆，只是他恰巧没有发现 第62章 账房 后半夜隔壁果然如燕飞京承诺的那般安静，只是黎娇娇也没有睡好就是了。 险些被刀子刺穿的经历不是谁都有那个运气去感受的，而她显然怕得不行。 “也不知道那些穿越到古代的姐妹都是怎么控制住不怕的，那可是明晃晃的刀子……” 刀光一闪就够她做半晚上噩梦的了。 ——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 黎娇娇把黎敬安从床上撬起来，还不等他睁开眼就被一张冷帕子敷到脸上。 “嘶——” 连缓冲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被动清醒过来。 “昨晚不是睡得很早吗？怎么今天还是这么困？” 黎敬安有些心虚，毕竟姐姐这房间隔音效果简直不要太好，早上还不会被太阳晒，所以睡着睡着就睡过了。 “行了，我也不说你了，只是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昨天说过的，你还记得吗？” 黎敬安这才想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记得记得！今天要回去接先生来县里！” 黎娇娇没好气道:“你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早就忘到天涯海角去了，早点回去还能帮先生收拾东西。还有我们家锅碗瓢盆什么的就别拿了，店里都有。” “对了，记得把之前做的新衣服都带上。银钱的话，家里没剩多少，就在我房间柜子里最底层的暗格。” 说起那个暗格就不得不说起那个坠满米粒珍珠的流苏，现在还一直放在她缝的贴身的包里。 黎娇娇一直没忘记，或许何老太一家想要的就是那个东西。 而村里人奇怪又遮掩的态度也一直令她存疑。 只不过是她没想去问罢了，现在才刚刚安定下来，还是暂时不要去打破平静比较好。 流苏背后的真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只要白水村的人还在那么她想什么时候去问都可以。 “我知道了。”黎敬安小大人似的点点头，“铜板应该快来了吧？”憾凊箼 “估摸着你吃完早饭时间刚好合适，毕竟昨儿答应好的。” 姐弟俩一起吃完早饭后黎娇娇便去退了房，因着昨天的小小冲突，所以掌柜额外送了她一小盒桃花糕。 黎娇娇颠了颠手里包装好的糕点，给黎敬安凑近闻了闻味道。 “好香甜的感觉，姐姐是给我吃的吗？” “你想吃也可以吃，不过姐姐做的比这还要好。” 黎敬安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充满着期待，“那我就不吃了，留着期待给姐姐做的糕点。” 黎娇娇也点点头，“不过这个糕点倒是启发我了，还得再去买点东西才行。” 在铜板到来之前，黎娇娇带着弟弟去早市买了两刀五斤重的猪肉，又去钟记糕点铺多买了一盒同样的桃花糕。 她结完账，带着黎敬安回酒楼等铜板。 昨晚上桃花和高大海他们就住在后院的那两排平房了，今日一早也是他们起来开的门。 此刻他们正拿着扫把开始早晨的打扫，桃花她们见到黎娇娇也是欢笑着行了礼，“掌柜来了，今日早晨的洒扫已经快要结束了，您放心，我们没有偷懒。” 黎娇娇笑着点头，“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 说罢她随手将糕点和肉放在柜台上。 “这些东西你回去了记得分成两份给族长爷爷和张婶子他们送去，话说好听点，他们自会明白我的意思。” “姐姐放心，我都懂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帮忙照应咱家老屋对吧？” 黎娇娇点点头，“不过这只是一点，另一点也是提醒提醒村里人不要动歪心思。” “毕竟上次大伯那事儿就闹了笑话，而且也在村里人心里埋下了根，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不在就好欺负。” “省的晚上总有人偷偷摸摸去寻点什么，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就算少几个锅碗瓢盆那也是够恶心人的事儿。” “我明白了。”黎敬安板着小脸，做出一派威严模样。 不多时铜板就来了酒楼门前，在门口等待着黎敬安，两人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厨房可整理干净了？” 梨花接了话，笑着道:“已经整理干净了，今早高大壮还专门找人买了柴火，现在柴房已经堆满了。” 高大壮听到有人提起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只不过是走的店里的账，我本来打算一会儿跟掌柜您说的，结果被梨花抢了先。” 黎娇娇闻言这才走到账簿边上，发现这两日的支出一笔笔记得清楚明白，账目有条有整还分了私用和公用，可谓用心至极了。 除了字稍微丑了一点之外挑不出任何问题。 当然这个问题对于黎娇娇来说也不算什么问题，她之前跟孟先生认了不少字，只是没怎么抽出时间去一一练习。 所以她现在除了自己的名字写得好之外别的完全就不能看了，定然是不能嫌弃这位记账的。 “这账目条理清晰，格式也清楚明白，是谁写的？” 高大壮有些不好意思的伸了伸手，“是我写的，是我自作主张……” “这有什么，这工作就算你不做也得落到我身上，我反倒还要感谢你替我揽了差事。” 高大壮有些害羞，但是正在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性格，此刻见到黎娇娇并不追究，胆子也大了起来。 “不如你就暂时在店里做账房吧，每日里将店里的收支一一记得清楚，我每月会查一次账。” 高大壮得了机会，也激动的双眼放光、脸色泛红，“真的吗？谢谢掌柜给小的机会！” 其他三位高家兄弟也高兴地看着他，毕竟高大壮是他们四个里面最小的，自小就喜欢计算些与钱财相关的事儿。 后来他们一家成为了世子爷的部曲之后就渐渐搁置下了自己的爱好，这好不容易被世子爷派出来做长期任务，当然是要一遍打探消息一边做自己喜欢的事。 跟着他们世子爷就这点没得挑，他们比一般人家的下人和部曲要自由些。 世子爷从不拘着他们的爱好，只要不影响任务，他们愿意做什么都行。 现在就盼着这次的任务能长久一些，这样他们就能多感受一下这市井的氛围了。 第63章 试营业，槐花包子 黎娇娇在酒楼里转了一圈，发现四处都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就连厨房里也摆好了按照单子采购的各种肉类蔬菜，米面粮油以及各种调味料。 至此，一个酒楼的雏形算是初步完成了。 四季食店除了肉类和蔬菜之外，还有必不可少的鲜花和野菜。 譬如春季的桃花、梨花、槐花等等，还有黎娇娇托人去找的各种野菜，其中就包括黄花菜和蕨菜。 现在的蕨菜也算是借着春溪镇的春晖楼小小的火了一把，寻常乡下人家也开始摘来卖，因此并不难买到，价格也从上到下浮动的较为合理。 “招牌大概要多久才能做好？” 小荷答道:“元宝说了最快也得明儿傍晚才能送来。” 黎娇娇点点头，“如此这段时间我们除了准备酒楼的菜品之外也没有别的事做了吧？” 她低着头思忖，想着要不要如同现代那般学着打一打广告提升提升人气。 脑中快速勾勒着计划，因为有着现代的经验，所以黎娇娇想的很顺利。 很快就有了想法，她高兴的一拍手，“不如我们来试营业吧！” “什么是试营业？”桃花他们都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在嘴里反复咀嚼这个词的意思，“就是尝试着营业的意思吗？” 桃花歪着头，半懂不懂。 黎娇娇笑着给他们解惑，“跟桃花你说的那个意思差不多。这试营业啊就是做些店里特色的菜品放在外面供人买卖，这让大家尝试到味道就会感兴趣。” “所以说我们也要做些特色菜品放在店铺外出后售吗？”小荷歪着头问道:“可是我们酒楼好像没请大厨啊……” “傻丫头，这么久了你还没反应过来，大厨就在你身边吗？”桃花笑着打趣。 小荷和茉莉年纪最小，只有七八岁，所以店里的人都很宠她们。 小荷闻言，左右瞅了瞅，将被买来的这些人看了个遍，“到底是谁呀？” 黎娇娇扑哧一声笑出来，“当然是我了，而且除了我之外我也会努力将你们培养成进得厨房的好手。” 小荷眼睛亮晶晶的，“原来是掌柜！掌柜还是大厨，真厉害！” 茉莉比她稍微机灵一些，知道学手艺是件很难的事，只要学会了手艺日后就算再被卖出去也有了立身之本。憾凊箼 “我们真的可以学手艺吗？”她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掌柜的人美心善，若是真的放开让她们学，那她也会努力做好不给掌柜丢脸。 “这是自然的，买了你们回来你们就是我的人，既然是我的人，那我的手艺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再说了，这么大个酒楼，若是只有我一人掌勺，那怕不是得累死。” 茉莉惊喜的看着黎娇娇，“掌柜放心，就算锅勺很重，我也会努力练习做到最好！” 看着茉莉眼里的认真和坚定黎娇娇点了点头，心中十分满意。 “放心，酒楼里的菜没有什么需要用到颠勺的，而且油烟味还会比别的酒楼淡上许多。” “毕竟我们的菜品讲究一个雅致，不是走的浓油赤酱的风格，我们以花入馔，以露为饮，就算需要做炒菜闷菜也会做的比较讲究。” “以花入馔、以露为饮？那不是仙人吃的东西吗？”小荷双眼放光，“我听说仙人都是吃这些的，所以一个个都容貌倾城！” 梨花看着她那呆呆的样子，笑着打趣，“这又是谁与你浑说的故事？” 小荷歪着头仔细思考，半晌无奈放弃，“我不记得了……” “但是小荷可能说的也没错，既然我们无缘得见仙人，那不如吃上一回花草做的食物，也好感受感受仙人的快乐？” 酒楼里的人都激动的看着黎娇娇，就连对鲜花不感兴趣的四个大汉也都双眼放光，满是期待。 能是什么花呢？ 他们在王府暗处守卫的时候不是没见过贵人们的吃食，但不过就是些寻常的桃花、荷花之类，都是做成普通又甜腻的点心。 且不说他们没有兴趣，不说吃，就连看都看腻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个花样。 讲究点的大不了酿成酒，或者蒸出花露拿来拌蜂蜜吃。 黎娇娇带着八人走进厨房，指着收购来的一背篓槐花道:“既然是试营业，那我们就不用做的太复杂，就暂时的用槐花做包子。” 众人震惊，“槐花也能吃？！” “当然了，不仅能吃还有好多种做法呢。槐花麦饭、槐花糕、槐花饺子、槐花蜜等等，而且树叶还能做成冷淘呢，夏天冰镇了吃很是清新爽口。” 众人听着黎娇娇的描述都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 没想到掌柜懂得这么多，他们这些农家长大的都不知道槐花可以吃，更别说还有这么多做法。 桃花家里还没遭灾之前，村里河边有一排排槐花，每到春季就挂满了雪白的花朵迎风飘荡。 有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会摘一些槐花编成花环带着，又或者是在背篓边绑上一圈，这样做农活时看着心里也美。 可这么久了，谁知道这玩意儿能吃啊？ 而且听掌柜说的，做法还不少呢！ 可见这做饮食的也是一门研究极深的学问呐！ “这次我们做槐花韭菜鸡蛋馅儿包子。大强和大海去和面，大壮和大力去烧火熬鱼汤。” “桃花和梨花去炒鸡蛋剁馅和切韭菜碎，小荷和茉莉就将醒好的面团分成你们拳头一半大小的剂子。” “至于我，就负责监督你们和调味，等到馅儿都做好大家就一起包包子。” “好的，我们这就去做。” 等待醒面的小荷和茉莉暂时没有事做，就围着黎娇娇问，“掌柜，为什么要大力哥他们熬鱼汤啊，我们不是只做包子吗？” “这槐花啊自身滋味比较淡，就特别适合跟这种带着鲜味的食材混合，但是我不想加鱼肉进去，毕竟馅儿太多会显得杂乱。” “所以我们就在馅儿里面加上一点熬的浓浓的鱼汤，这样既提了味道又不会显得食材混乱。” “而且鱼汤混在槐花馅子里经过水汽一蒸，二者能够融合出绝妙的汤汁。试想一下咬包子的时候里面流出一点汤汁是不是很吸引人？” 小荷和茉莉咽了口唾沫，“原来是这样啊。” 第64章 支起小摊 “大壮，这鲫鱼的鱼鳞和鱼鳃一定要处理干净，还有鱼腹里的黑色粘膜也是，这些都是腥味的来源。” 高大壮点点头，抄起一把菜刀利落的将鱼拍晕，迅速地处理起来，不过一刻钟左右，就接连处理好了三条鱼。 “大力，你这火架的慢了啊，你哥我都弄好三条鱼了，你那儿还没冒出个火星子。” 高大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用刀自然比我烧火顺啊，你也不看看你用了多少年。就算换做是我用刀也比烧火顺。” “行了你小子，别老找借口了，赶紧的！”高大壮朝着大力使个眼色，示意黎娇娇就站在一边，高大力这才会意的闭了嘴继续鼓捣柴火。 他们本就不是正经的农民，而是王府的暗卫部曲，用刀那是看家本领，不管长刀短刀用起来都没什么差别。 但是烧火烧灶这种农家子擅长的事他们就很少做了，此时不免多费些心神。 黎娇娇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奇异之处，但是此时的她还未太过疑心。 毕竟前有会做账的高大壮打底，她就一直以为高家兄弟在遭难前家中日子不错。 既然过得不错，那不会烧火又有什么要紧？反正这活儿不难，紧赶慢赶总能学会。 “可以了，大壮起锅烧水，尽量烧的滚烫。” 黎娇娇交代完鱼汤的事儿，转过头来高大海已经把面发上了，此刻正跟着桃花她们处理槐花和韭菜。 这包子以槐花为主，韭菜鸡蛋为辅，其中倒入一些熬的奶白的鱼汤提鲜，再加入少许调味。 等到面团发好，小荷和茉莉两个小丫头就忙着将其分成一块块大小相等的剂子。 旁有桃花梨花帮趁着黎娇娇，很快一个个玉雪可爱的小包子就出现在桌板上。 这小包子蒸熟膨胀起来时也不过才小荷的拳头大小，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若想吃饱至少得吃上个十一二个。 但是他们这个小包子只是为了试营业推广店里的鲜花菜品，充其量只起到一点广告作用。 届时就当做小点心卖给流动的客人，只管尝个鲜不管吃饱，若是能提前吸引到一批客人那才是极好的。 …… 一个时辰后，几人做了整整三大笼、两百多个小包子。 揭开蒸笼的那一瞬间，霸道的鱼汤香味裹挟着清爽的槐花香味在众人的鼻尖乱窜。 “这、这也太香太好闻了吧！”桃花的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了，猛地又吸了两了口气。 高大海也是眼神亮晶晶的，他在王府的时候什么好吃的没见过？没成想今天居然被简简单单的槐花包子给吸引住了。 谁能告诉他，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食材，甚至也没有什么复杂的调味，仅仅只是火候和时间把控的严了点的包子怎么就能这么香？ 真的好想吃一个，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酒楼的伙计，自家主子还给他们造假了卖身契握在黎娇娇手里。 这……想吃也不敢动手拿啊。 黎娇娇看穿了大家的渴望，笑着道:“大家都尝尝味道吧，自己卖的东西自己总得尝尝咸淡。 “真、真的吗？谢谢掌柜！” 众人立刻洗干净了手，忙不迭的往蒸笼里抓。 “嘶嘶！好烫！呼……” 眼见着高家兄弟那八只大手，黎娇娇连忙改口，“一人最多三个！” 三个？ 尝尝味道的话三个也够了！ 只是几个丫头脸上的喜色掩不住，特别是年纪最小的小荷和茉莉，三个小包子都够她们填饱肚子了。 包子虽小，鲜香难掩。 轻咬一口，素馅与鱼汤搭配的完美香味在众人的舌尖蔓延开来，素馅不带荤肉，又加了鱼汤，就算一连吃上十几个也不会油腻反胃，反而越吃越想吃。 “好吃！真好吃！” “这包子就得吃热的，这样汤才香！” “这素馅怎么比肉还香啊，而且一点都不腻！” “呼呼……烫到舌头了。” 黎娇娇拿着槐花小包子小口吃着，看着其他人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心里就欢喜起来。 这不就是美食的意义吗？让吃的人感受到幸福和欢乐。 …… 中午的时候，四季酒楼门楼搭起了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了三层新做好的小包子。 中午的梧桐街人流量本就较大，食客和行商们都好奇的打量着高大壮他们。 “这都晌午了，怎么才摆早餐摊子啊？这个时辰能有多少没吃早餐的？” “就是就是，这个点人都去吃午饭了，这早餐怕是卖不出去。” 有那爱凑热闹的，这时候就凑过来，“我听说啊这家酒楼原本是李掌柜在管，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卖给现在的东家了。” “哟，好像还真有这事儿，这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吧，看样子新酒楼又要开张了？” “可不是，顶多换了个招牌，里面的装修都没怎么动过。” 黎娇娇走到小摊旁边，才不管众人的议论，只是笑吟吟的朝高大海使了个手势。 然后桌上的蒸笼被打开一个，高大海还手脚麻利的放了一沓裁好的油纸在桌上。 用油纸包着，就算拿着吃也不埋汰。 有好奇的凑过来一看，“嗨呀，这个包子怎的这么小？怕是得吃上十来个才能饱吧！” 有人跟着过来瞧，“还真是，这也太小了点……只是这包子怎么看起来有些透明？” “透明？莫不是你眼睛出了问题，包子怎么可能是透明的？” “你自己看！这皮看起来好像很薄，里面的汤汁都隐隐约约能看见！” “还真是……” 黎娇娇看着因好奇心而凑过来的人，侧着身伸出手指了指蒸笼，“这些是我们做的槐花素馅儿包子，之所以做的这么小就是想当成小点心卖，各位若有感兴趣的都可以来尝尝。” 随后高大海指了指旁边的架起的纸牌，上面写着:三文一个，五文两个。 这个价格在人们看来已经算是便宜的了，毕竟是县城里的人，本身就是有些消费能力的。 “槐花做的包子？这春日的槐花竟然可以吃？” “这是自然，世界上还有很多鲜花野菜可以食用，我们四季酒楼主打的就是以花入馔，再搭配上清新雅致的菜品、果酒、点心，花样繁多。” …… 第65章 要限量哟 “各位若是有兴趣日后可以来尝尝鲜，我们酒楼每日的大菜都有限量供应，来晚了可就吃不到了。” 黎娇娇笑的甜美，周围人看她年纪小也就不过多的讽刺她。 但好事者哪里都不少。 “这个小姑娘好大的口气，还说什么限量供应，你们酒楼有没有人来都不知道呢。” 说话的人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皮肤蜡黄，颧骨高高凸起，看着就一副刻薄不好惹的面相。 “诶，这不是聚福楼的刘掌柜吗，他怎么也跑到这儿来凑热闹？” “嗨呀，你有所不知。这刘掌柜之前最喜欢和李掌柜打擂台了，现在李掌柜不声不响就将酒楼卖给别人，他可不高兴了！” “这里掌柜卖酒楼跟刘掌柜有啥关系？”那人不解。 解释的人左右看了看，将声音放低，“这个刘掌柜一向想的多，没准儿他觉得李掌柜目光短浅卖了铺子。” “这……” “刘掌柜会觉得自己曾经的对手是个小人，他会很唾弃。” 得，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让这个人好事者猜对了，刘掌柜就是这么一个喜欢揣度别人心思的人。 不仅喜欢揣度，还总是不往好的方面想。 黎娇娇正视着刘掌柜，眼神清正、不卑不亢。 “这位先生若是不放心，等后日我们开业可以前来试吃，相信定不会让您失望而归。” 她说着，又指了指身前的几屉包子，“都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位先生何不先尝尝，反正这包子做的小，吃上一二个也不影响吃午饭。” 刘掌柜摩挲着鼻下的胡子，对着黎娇娇冷哼了一声，“到是个有胆量的丫头，行，那本掌柜就给你一个面子。” 黎娇娇笑眯眯的朝着高大海他们使手势，后者会意的给刘掌柜装了两个小包子。 “劳驾，五文钱。” 刘掌柜将几枚铜钱甩在桌子上，捏着包子走了。 高大海低头去瞅桌面，撇了撇嘴。 看他穿戴还以为多牛呢，结果真就五个铜板，一文不多。 围观的众人见状也都拿出荷包前来尝试，毕竟武文前就可以买两个，也很划算。 因为包子确实很小，不少人就在摊子边上站着吃。 对于成年人来说，吃两个小包子不过是洒洒水的事，三两下就嚼巴干净了。 “这、这包子味道还真不错啊……”率先吃完的人惊了，回过神来里面又掏钱买了两个。 “刚刚那姑娘介绍说的什么？好像是槐花做的，没想到这槐花不仅能吃，还这么好吃！” “明明只是简单的素馅儿包子，里面的材料也不过是槐花、鸡蛋韭菜这三种，怎么混合起来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鲜味？” “就像是……就像是在聚福楼喝的炖鲜汤！” 众人惊了，吃完包子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做出同一个动作:那就是抢着上前再买几个。 黎娇娇见此情景，不得不赔着笑脸上来解释，“这是小店的试营业，还是希望有更多人能够品尝到，所以烦请吃过的客人少买几回，给后面没吃到的客人一点机会。” 这其实是个得罪人的事。 有人顿时不乐意了，“瞧你这话说的，多没道理啊，我凭本事抢在前面买后面的人抢不到，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我们排在前面，凭什么让我们少买？我们又不是没给钱！既然我给钱了，那我把这些包子都包了又有何妨？” 这话其实没毛病，但黎娇娇最烦这种情况，只是这是做生意的人必经的事，或许生意不好的还经历不了这样的事儿。 真是让她又心酸又安慰。 黎娇娇走上前，笑吟吟的欠身行了一个福礼。 老规矩，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上前摆出一副礼貌的样子，就算再不讲理的人在人群围观下也得卖她三分面子。 排在前头吵嚷着要多买的人见她这么客气，一时倒也就安静了下来。 他也算个讲道理的人，总不能别人小姑娘都给好脸色了他一个大男人还垮着脸，这就不像话了。 “这位客人说的确实没错，只是这也是小店确实不想看到的情况。” “承蒙客人们的厚爱，也感谢客人们喜欢我的手艺，只是若是想将酒楼开下去，这点还是不够的。不过杯水车薪，根本填不了酒楼的账，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 “今日前头的客人们但凡少买一点，让后来的人们尝到了鲜，就能为小店多多招揽客人。” “介时来客多了，生意能够周转过来了，小女子自然就有心思多研究做菜的花样，这样客人们岂不是时常能够鲜？” 前面的话不过说个场面，最后这句才是重点。 黎娇娇直接点明，她就是酒楼的厨子，好菜都是她研究出来的。 这样想要更多品尝美食又不在意钱的人自然会卖她个面子。 “没想到这么好吃的包子竟然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做出来的，我还当这酒楼又费重金请了新大厨呢。” 之前酒楼的大厨回家养老，黎娇娇也没打算重新聘用，毕竟她要做的酒楼和那大厨的手艺不是一个路子，磨合需要的时间太多就索性不用。 “不是我托大，这只不过我水准的十之二三而已，若是贵客能够给更多人品尝的机会，我日后还会做出更多花样。” 黎娇娇眼睛里闪着浓浓的自信，看的那人一愣。 “好吧，既然大厨你这么自信那我就给你一个面子。”他哈哈笑了出声，索性就离开了。 那人一走，摊位上便不再吵闹，排在前面的客人们都将黎娇娇的话听进去了，一个个心里啧啧称奇。 自古以来，摊主巴不得客人多买的，到她这儿，客人还得限量，这可新鲜。 不过黎娇娇确实有这个底气，她做的东西，就算是跟别人做同样的，也会好吃上那么一点点。 因为她比这个景朝的厨子见识的食材多多了，就连世界上许多知名的美食她都有了解过，这些经验是别人偷不走的。 而且对于食物的理解她也比别人更深刻，这是多年做美食博主积攒下来的经验。 相比于酒楼大厨而言，她更像是在享受美食，而不是单单只是为了接客人的单。 从这一点来说，她就赢了。 第66章 回村1 铜板驾着马车，到中午时终于晃晃悠悠的进了白水村。 今日村口大榕树下很热闹，不少干完农活的汉子和妇人都端着碗筷到树下扯闲篇。 这扯着扯着就看见一辆气派的马车朝着村里驶来，圆滚滚的车轮压在坑坑洼洼的泥巴地上，那视觉效果还真是惊人。 “这马车好生气派啊，不知道是哪位贵人来了。”一位顶着草帽的村民啧啧说道。 “不知道贵人来我们这小破村子有什么事，难不成是来收购蕨菜的？” 之前黎娇娇带起来的蕨菜风潮让白水村的勤快村民们都小小的赚了一把。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赚，至少黎老大家的方氏就还在床上养着，连活儿都不能干。 “得了吧，估计不是收购蕨菜的。这春晖楼的掌柜都说了，近日蕨菜长得越发老了，已经快过季了。” “唉，要是这蕨菜能够每月都收购就好了，至少每个月都能赚一小笔。” 戴草帽的村民不屑的切了一声，“就知道你小子是个没长脑子的，这要是月月都收购那还能卖出价吗？” “孟夫子都说，那、那什么物、物以稀为贵！懂不懂？物以稀为贵！意思就是少的才值钱。” 被他呛的人脸上涨红，“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会、会两句文绉绉的话嘛！” “哼，那也比你强！” 边上有人劝阻，“行了你俩，成天就知道吵吵吵，怎么就那么不对付呢？” 这时，有人惊呼一声。 “是敬安啊！马车上的是黎老二家的二小子！”那人有些激动，马车驶过大榕树下的时候，被风掀起了车帘。 得亏他眼神好，就那么一下，都让他看见了。 周围人纷纷凑上来问，“那车上真是敬安？” “那还能有假？我亲眼看见的，而且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只有他一个人，是什么概念？ 那就证明黎敬安这小子可能不是蹭的车，那车应该就是他自己的。 “好家伙，居然一个人坐马车回来，看来他们家是真的发了。” “发归发，但是他们姐弟俩是怎么发的？”有人提出质疑。 “李老四，你还是不是我们白水村的人？怎么这事儿你都不知道？亏我还看见你媳妇儿前段时间摘蕨菜摘的可起劲儿了。” 李老四茫然的挠头，“这事儿跟我媳妇儿摘蕨菜有啥关系？”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事儿村里都传遍了！春晖路为什么用蕨菜？是因为黎娇娇发现这玩意儿能吃。” “不仅发现了能吃还研究出了做法卖到春晖楼，这事儿何老太回来就传遍了。” “哦对了，他们母子俩不是昨儿才被官差放回来吗？听说关了好几天，还挨了二十板子来着。” 何老太挨了板子只剩半口气吊着，回来就见天的在屋子里扯着嗓子骂黎娇娇，这抖出来许多事就让路过的村民们听了个遍。 她伤着是不可能被送回娘家了，不然娘家侄子不好好伺候她，她就得死。 黎正也没办法，只能让她就在白水村待着。 而且现在的黎老大一家也是可怜，一家子三个长辈全瘫在床上，黎敬平天天在镇上发了疯的似的接木工活，就为了多挣点钱好养家。 而坏了名声又被村里人厌恶的黎秋秋整日里在家里做饭打扫，是不是还得去地里干活儿，不然一家子得喝西北风。 只是黎秋秋毕竟娇生惯养惯了，平日里也没做什么活计，这突然之间一家子事儿全扛在她身上，她这才知道平日里家里居然有这么多活。 花骨朵似的小脸连着操劳不过几日就变得蔫蔫的，整个人眼见的憔悴起来。 …… 黎敬安没有直接让马车行到家里，而是率先去了孟先生家。 “先生，我回来了！” 马车停在门口，黎敬安蹦蹦跳跳的跑到了院子里，就见孟先生已经坐在躺椅上笑着等他了。 “慢点跑，都是大孩子了还这么皮。我就估摸着你们这个点回来，所以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黎敬安嘿嘿笑着，“不过先生你可猜错了，姐姐没有回来，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孟先生在躺椅上一摇一晃，脸上还挂着笑意，“她人虽然没有回来，但是礼物应该回来了吧？” 黎敬安惊的长大了嘴巴，连忙跑到躺椅边蹲下，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孟先生，“先生你真的好厉害！姐姐真的带东西回来了，还让我去送给村长爷爷和张婶子他们。” 孟先生轻轻点了点黎敬安的脑袋，“你啊，读书有天赋，可是这人情世故啊，还嫩着呢。” 孟先生有时都会感到惊讶，这黎娇娇姐弟俩明明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为人处事会差上这么多？ 明明黎娇娇也不过才年长三岁，之前还一直傻傻的，怎么骤然清醒过来就变得这么聪明了？ 难道真如她所说是受了观音点化？ 孟先生捋了捋胡子，眼神里闪过一抹痛色。 若世上真有观音显灵，只希望她能多看一看这时间苦难。 当年因漕运一案连累了多少人，只求观音能够显灵让被连累身死的人洗冤。 “先生，您怎么突然表情就变了，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黎敬安蹲在他身边担忧的望着他。 看着黎敬安茫然的神色，孟先生抬起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嗯，肉嘟嘟的，很有质感。 黎敬安扁了扁嘴，“我明明是在关心您，您还捏我的脸，真是过分。” 孟先生笑着不说话，此时孩童的天真就是拯救他的灵丹妙药。 他心里藏着见过的太多肮脏事，离开京城的十余年在外四处奔波，一度认为这天下就是肮脏的。 直到晃悠到了这个小村子，才感受到内心深处被呼唤着想要破土而出的安宁。 罢了，就在这个地方。 就好好教导这两个孩子，特别是欠缺人情世故的黎敬安。 不过他也才十岁，好好教还不晚，有时候太过了解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也是不好的。 但也不能了解的太迟，可别像他一样被人吞吃入腹都浑然不觉。 第67章 回村2 铜板走进小院，原本是想帮着收拾东西，却没想到院子里大包小包都收拾好了，他就自觉的帮忙搬上马车，毕竟现在只有他一个壮劳力。 “谢谢铜板帮忙，等下我们先驾车去村长家门口，等到将姐姐安排的东西送上后就转道回我家。” “是，都听黎少爷吩咐。” 几人很快就将院里的东西收好，贵重物品没什么，大多都是些残缺的书。 额外加几件衣服和一些笔墨纸砚。 黎敬安看的心酸，自己的先生明明就饱读诗书、进士出身，却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间茅屋，几件破衣，一箱破书，甚至没有一套好的文房四宝。 黎敬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自己身上的任务又暗戳戳加了一条，除了要让姐姐过上好日子之外，还要努力挣钱给先生买好东西。 至少作为文人来说好的笔墨纸砚和好的，书籍总该有吧？ 都得安排上！ …… 村长黎正家刚好吃完午饭，正准备出门晃悠消消食时，门口就突然来了一辆气派的马车。 黎正还来不及思考是哪位大人物来时，黎敬安就蹦下马车了。 他看的眼皮子一跳，心一惊，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收敛了。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车上只有黎敬安和孟先生，还有一箱子行李。 多半是黎娇娇派来接孟夫子的。 没想到他们混的这么好，竟然这么快就置办上了马车，还这么招摇。 黎正自然是明白黎娇娇那谨慎内敛的性子，平日里做些什么就喜欢扮猪吃虎。春晖楼那事儿若不是有何老太爆出来，他们指不定都还不知道。 这次他们这么高调，看来是心中完全有了考量。 只略一思忖，黎正心里就明白了。 于是绷着着笑脸走上前去接待黎敬安，“原来是敬安回来了，怎么不见娇丫头啊？” 黎敬安提着糕点糖果和五斤肉递给一旁站着的黎青山，然后笑呵呵道:“姐姐生意忙，暂时回来不了。” 黎正心里惊了一瞬。 忙？生意做大了？看来这黎娇娇真是厉害啊，定是遗传了生身父母的聪慧，不然不会这么聪明。 黎正笑呵呵的，“忙也好，至少你们姐弟俩能过得好一些，是逢年过节还是得回村里来看看。” “姐姐明白的，本来她是想亲自回来的，但这次确实是没办法。” “无碍无碍，娇丫头的意思我都知道的，你们放心就好了。之前官差才来过咱们村子，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人顶风作案的。” “那就好，那我姐姐就可以放心了。” 黎敬安笑着跟黎正寒暄了片刻便又匆匆的坐着马车回了自己的家。 在家中迅速收好两人的新衣服后黎敬安又快速将自己的书本和笔墨收好。 这些可都是之前姐姐给他买的，一样都不能落下。 最后又跑到父母排位前磕了几个头，心中默念着保佑姐姐生意和身体之后就离开了。 刚出门就见到张婶子站在院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他。 “回来了？这次要留多久啊？”张婶子很上问道。 “不留了，这次回来特意接上先生，就是想着暂时在县城里安家了。” 张婶子正经的无以言表，一只手捂着嘴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搬去了镇上，谁成想一步登天竟然直接搬去了县城。” “那可是县城啊！你张婶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去过几次，可见你们姐弟俩是真的出息了。” 这番话听的黎敬安小脸微红，这么明晃晃的表示震惊，还真让他有那么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只得上马车拿东西，顺便给先生求助。 只是东西拿是拿了，先生却闭着眼在闭目养神，一副明晃晃“不要打扰”的表情让他张不了口。 算了，都是历练！ 黎敬安转身将带回来的糕点猪肉递到张婶子手上，在她发生之前便迅速打断。 “这是姐姐让我带给婶子的糕点和猪肉，她说她不能回来看婶子为表歉意就送了这些，还望婶子不要嫌弃。” 张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一口板牙大喇喇的暴露在空气中，“嗨呀，这怎么会嫌弃呢，有精致的糕点还有猪肉，这得不老少钱吧？娇丫头真是破费了。” “只要婶子拿着高兴就行。” 张婶子见黎敬安行色匆匆，忍不住问道:“你大伯家……你去过没？” 黎敬安摇了摇头，“没去。难不成他们已经被放回来了？” 张婶子道:“昨儿才放回来，还一人挨了二十大板呢，你大伯还好，挺得住。就是你奶……就剩下一口气，干脆被人一起带回了白水村。” 黎敬安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婶子一看就明白这孩子是在纠结大伯家的事，到底是亲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血缘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断的。 可是娇丫头不在也不能放任黎敬安一个半大小子去吧，他玩不过那群撒泼打闹的人。 于是张婶子叹口气，“既然断亲了那不去看也无妨，反正他们昨日才回来，也没有大张旗鼓的通知过谁，你只当不知道就是了。” “先下既然没事了就赶紧离开，省的被黎秋秋那个小泼妇撞见了又扯着破锣嗓子跟你闹。” 张婶子说起黎秋秋，满脸的厌恶，“你那个堂姐呀，现在是彻底反了天了。” “眼见着家里名声全部祸祸干净了，她也就破罐子破摔，成日里在家里又打又砸又骂的，你可千万别让她撞见，省的又发疯！” 黎敬安听的心里有些怵，他可是见识过黎秋秋撒泼的能力，被她缠上那可是得磨好一阵耳朵，他可受不住！ “谢谢婶子提醒，我这就走了，你和张叔要注意身体，逢年过节我和姐姐会回来的。” 说罢里面爬上了马车催促着铜板赶车离开，竟是一刻也不敢留。 张婶子看着他这着急忙慌的样子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毕竟整个白水村摊上了黎老大这么一家子瘟神那可真是被坑的够够的了。 整个村子的名声都被一水的拖进泥坑里。 幸好她没生个女儿，不然走哪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第68章 听说 黎秋秋确实没见着黎敬安，因为她正弯着腰在菜田里拔草。 而她家里人就更可能知道了。 毕竟她哥整日里在县里做活，她爹她娘她奶现在全搁床上躺着na 大热的天顶着日头在田里干活可不容易，但是她歇不得，毕竟现在家里的活儿都是她一个人干。 她正累的大汗淋漓打算到树荫下歇口气时，就听见隔壁田有两个懒汉在闲聊，还时不时提起黎娇娇和黎敬安之类的字眼。 她心下感到好奇，装做不经意的凑到边上去休息，实则是支着耳朵悄悄的偷听。 两个懒汉，一个叫张小毛，一个叫李二蛋，两人此刻正说的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小毛呐，你知不知道黎敬安今天回来了？还坐着气派的大马车哦，我四叔在村口大榕树下亲眼看见的，回家就说个没完。” “知道知道，这能不知道？我二叔当时也在，听说那车上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个穿戴不错的仆人在前面赶车呢！” “没想到他们姐弟俩居然混的这么好，离上次传出黎娇娇在酒楼做菜后这才多久啊？啧啧啧，真是不能比啊。” 张小毛有些疑惑，“而且你觉不觉得太快了点？这才多久，怎么可能就置办上这些？” 李二蛋一脸的高深莫测，“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四叔中午遛弯经过村长家的时候正好听见他们谈话，说是在县里跟人合伙做生意呢。” 张小毛惊的眼睛溜圆，“这、这怎么就在县城里了呢？乖乖，那可是县城啊！我都还没去过呢。” 李二蛋说着，也是一脸的艳羡，“谁说不是呢？听说黎娇娇手艺好的很，被人家东家瞧上了，还给她聘了个掌柜呢。” “嗳？可是黎敬安去村长家干嘛啊，到他家也不路过那儿啊。” 李二蛋翻了个白眼，“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蠢？”说着四处看了看，见黎秋秋靠在一颗树上，状似在打盹。 “黎秋秋在那，我还是不说了吧，省的被她听见。” 张小毛正好奇的近，眼下李二蛋不说，急得他抓耳挠腮，“你管她做什么？”说着朝那个方向看了看，“她应该睡着了，你小声点就是。” 黎秋秋全神贯注的听着，自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心跟猫抓似的好奇。 李二蛋放低了声音，黎秋秋为了偷听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 “就是去送礼的呀，我四叔当时扒在围墙边看，看到好几斤大肉还有糖果点心。那点心啊，一看就是县里老铺子出来的，老远就能闻到甜香味儿。” 李二蛋说着，咽了咽口水。 张小毛嫌弃的看着他，“你个馋鬼，在这菜田里都能想吃的。不过他为什么给村长家送礼啊？要送也是送给他大伯家吧。” “嘘嘘嘘，你小声点！别被黎秋秋听见了！他们两家都断亲了，送什么送。要是让黎大伯家何奶奶知道了，又得满院子撒泼。”ganqing五.com 张小毛理解的点点头，“说的也是，他们一家子都爱撒泼，没一个好相与的。” 不远处的黎秋秋听见这话气的险些没把牙龈咬碎。 这两个懒汉当初可是她议亲时就瞧不上的货色，没想到他们现在居然敢青天白日的讲她的闲话！ 真是两个废物，都十七八岁的人了，不琢磨着多赚点钱娶媳妇，整天嘴碎得跟个婆子似的。 活该议亲没人要！ 只是在心里斥骂那两位懒汉的黎秋秋似乎也忘了，自己早就不是十里八乡求娶得美丽小姑娘了。 在景朝，男女始终不一样的，她再这么拖下去，估计过一二年就得放低要求才能嫁出去了。 张小毛接着问，“不过他们为什么要送礼？”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有事找村长帮忙了。”李二蛋说着挠了挠头，“其实我四叔讲的时候我也没听懂，他掰开了揉碎了讲我才明白。” “前些日子咱村不是出了夜入人家还盗窃的事儿吗？” “是啊，那事儿可丢人了。还是亲戚呢，打断骨头连着筋都能干出这种恶心事，害得我们村人出门都被人议论。” “所以说要送礼呀，就是想让村长平时多照应照应他们家，省的晚上一个二个见家里没人偷偷摸摸跑去翻箱倒柜。” 张小毛这样也明白了，“你四叔说的对，确实是这样。不过他们也太大方了，送那么多好东西，就那一盒点心估计都得不少钱。” 李二蛋起身扛起锄头，边走边说，“那能咋的，跟咱有什么关系？送也送不到咱家。” “你得这么想，黎大伯家都没有，甚至他们可能还不知道黎敬安回来的事你心里就平衡了。” 张小毛也扛着锄头跟在他身后，“你说得对，咱们家跟他家八竿子都打不着，但是黎大伯家没有我心里就舒坦！” 两人一走远黎秋秋就立刻从树后出来，还青着脸跑到两人刚刚坐过的地上呱呱吐了两口口水。 “呸！什么东西，也敢来看我家的笑话！” 说着说着她脑子里就自动回忆起先前李二蛋说的话。 “黎娇娇那个贱丫头难道真的在县里做生意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竟上次限令公子才专门去她家。 但是嫉妒的快要发狂的黎秋秋残留的理智不多，满脑子都在想象着黎娇娇勾引人的画面。 “这个贱丫头，明明傻了好些年，怎么可能一清醒过来就会这么多东西！肯定是用下作的手段勾引了县令公子，不然人家怎么可能帮她？” 越说越肯定，自己洗脑自己。 “对，肯定是这样！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 黎秋秋丧着脸，快步往家里走，她要跟家里人说说这事儿。 谁知刚进屋门就被一阵冲天的臭味熏的半死不活。 黎秋秋快步往院子里跑，被那臭气熏得直翻白眼。 要问这臭气是啥？咋来的？ 还不是何老太挨了板子现在生活不能自理，整日里躺在床上等着孙女喂饭换衣。 只是黎秋秋忙着出去拔草，一时没顾得上给她换洗她就顺势拉裤兜里了。 毕竟吧，这事儿也不能憋。 第69章 思虑亲事 何老太一把年纪了，自己倒也觉得被儿孙伺候是很正常的事，心中没有半点羞愧。 更何况伺候她的不是她的宝贝儿子而是孙女，因此就更舍得了，毕竟她自我感觉这些年对黎秋秋也挺好。 放眼这白水村一瞧，除了家里条件顶好的，谁家赔钱货有她养的精细？ “是秋秋回来了吗？正好，快来帮奶换身衣服，再换套褥子，顺便把窗户打开散散味道。” 何老太嘴叭叭地说着，自己都嫌弃不已。 你说说，这咋就能这么臭啊，自己也没吃什么大鱼大肉的，不应该啊。 黎秋秋听见何老太扯着嗓子喊，就算心中万般嫌弃也不得不慢吞吞的走进去。 “奶，下次你要拉屎撒尿能不能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啊，这直接拉到被褥上换洗都要不少时间。” 她说着撇了撇嘴，“再说了，咱家哪有那么多套被褥给你换洗？” 何老太一听这话就不对味儿，这不就是在明晃晃的嫌弃她吗？ 本来被打了身上就痛，现在听了这话心里更窝火。 “你小时候我不是这么给你换的？凭什么你大了就伺候不得我了？再说了，你小时候吃喝拉撒也没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啊！” 黎秋秋:“……” 行，她说不过这个老太太。 毕竟何老太的撒泼在这白水村可是出了名的，一般人还真不是她对手。 而且她这还是收敛了的，要是她精神状况好都能把人骂的羞出二里地。 黎秋秋心里不忿，手上的动作就大了些，牵动了何老太的伤口，痛的她龇牙咧嘴的倒吸一口凉气。 “你个死丫头，动作能不能轻一点，没见你奶我现在瘫着难受吗？” “一回来就丧着个脸，活脱脱跟别人欠你钱似的！” 黎秋秋现在可听不得钱这个字，说起来她家变得这么不幸，一方面是因为钱，另一方面是因为黎娇娇。 而现在黎娇娇恰好跟钱挂着钩，她真是想着就气的牙酸。 “奶，你是不知道，我听人说黎娇娇在县里开店了，很有可能是跟县令公子一起合伙的。” “你和爹被抓进牢里后，我和大哥本想去找黎娇娇晦气，谁知道被找来的县令公子挡了回去，走的时候我就听他们说生意，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真的了。” “你说什么？！”何老太猛然瞪大眼，皱的如树皮一般的脸看起来十分可怖。 “你说她跟县令公子搭上了？” “当然是真的，我和大哥亲眼所见！” “好啊好啊……”何老太气的直发抖，“这个杀千刀的贱丫头！她既然跟县令公子能搭上关系却还眼睁睁看着我和她大伯被抓捕入狱！” “害我们丢尽了脸面，也害得咱家孙儿孙女不好嫁娶！她黎娇娇好狠的心呐！” 何老太向来没脸没皮，此刻也是甩的一手好锅。 明明就是他们先做了不当人的事儿，却还要把这一切全都怪在别人头上。 “奶，我可不信她能这么有本事，她啥样儿的咱家难道还不知道？她怎么可能有这么明，肯定是做了什么丢人的勾当！” 此刻黎秋秋忙着酸人，连手上换到一半的被褥都停了，祖孙俩就这么站在臭气熏天的房间里讲话，讲着讲着鼻子也就习惯味儿了。 “聪明吗……”何老太说着，眼神闪了闪。 当初那贱丫头被老二捡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挂着块好玉，指不定还真是什么富贵人家流落在外的闺女。 她身上带的那块玉啊，就算是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农家妇人都看得出是极好的成色，说明她原本的家庭还不是一般的有钱人。 这样的人家生出来的女儿就算是聪明也是很正常的事。 何老太对富贵人和读书人的天然畏惧让她对此深信不疑，根本就没往黎娇娇是不是被鬼魂附体上想。 她们这样的人，一辈子待在一眼望到头的小地方，又被思想束缚着，本身心里就带有一种卑微感。 “奶，你想到哪儿去了，我现在气得慌，就想将心中的话吞吐出来，不然我不痛快！” 不同于黎秋秋的暴躁，何老太却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下来，“照你这么说，那我们更不能去找黎娇娇的不痛快了，不然她就能让咱家都痛快不了。” 黎秋秋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恨呐，她不甘心呐。 黎娇娇还小的时候村里都是夸她长得像朵花，可是等到黎娇娇七八岁上长出了些颜色，村里人就都不夸她了。而且还不知道为什么，村里人谁都好像一副亏欠她的样子。 所以黎娇娇被何老太磋磨时，她不仅不拦还要冷着眼看，有时甚至还要给她加大工作量。 年纪小小的黎秋秋就学会了攀比，她不准堂妹比自己长得好，就想要何老太把她磋磨的一脸憔悴样。 终于，经过何老太坚持不懈的磋磨，黎娇娇花一样的小脸一天天肉眼可见的谢了。她又重新赢回了白水村最美的称号。 可现在呢？ 黎娇娇不仅恢复了神智、赚到了钱、变得漂亮，甚至身边还围绕着县令公子那样优秀又帅气的男子。 可是她呢？ 被败坏了名声，家里连个来提亲的都没有，甚至连村里人都唾弃的懒汉也瞧不上她。 同样是人，她黎秋秋的日子怎么就能过得这么苦呢？ 所以她嫉妒。 她也想住进县城的大房子里，每天呼奴唤婢，吃香喝辣，还能穿着时兴又不重样的衣裳招摇过市。 明明她的美貌也配得上啊，可老天爷怎么就不眷顾眷顾她呢？ 何老太眼看着黎秋秋的表情飞快变换，问道:“秋秋，你在想什么？” 黎秋秋却是答得坚定，“我在想议亲的事儿，我也想嫁个好人家！” 说到这个何老太有些心虚，脸色也尴尬起来。 “咋的突然就想起这件事了？不急不急……” “我就是想嫁进县里去，我的姿色就算做不得正室，做个大老爷的侧室也是绰绰有余的！” 不得不说，这话给何老太打开了格局和思路。 是啊，她孙女在这春溪镇这白水村坏了名声又怎样？跟县里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个法子！ 第70章 白日梦 只是，这法子听起来容易，但要怎么实施？ “秋秋啊，这话说的容易，可是那县里的有钱人也不一定就来到咱这小破村啊……” 何老太这话还是委婉了，按她的想法，有钱人要是没事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踏青都不带往这儿泥巴路走的，更别说早就过了踏青的日子。 所以她家秋秋想要去露个面也是个难事。 “这有什么难的，我方才就已经想好了。”黎秋秋眼神里带着必胜的信心和决心，倒是让何老太有些拿不准了。 难道这小丫头还能比她这老婆子见识多？ “你想怎么做？” “等过些日子，黎娇娇把铺子做起来了，我就到县里去寻亲！”她说着，眼神亮闪闪的，看起来胜券在握。 “我是她堂姐，我去寻她难道她还能不给我安顿好？” “可是我们都断亲了，她给你扔出来怎么办？” “她敢！”黎秋秋听了，顿时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把她丢出来？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断亲了又怎么了，我不信她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去解释，她定然不可能这么做！” “到时候如果她赶我我就在铺子外面哭，只管做足可怜样子，她那些街坊邻居可不管她家里的事，所以我说什么都可以。” 何老太听完眼睛也亮了起来，就像是看到了美好未来似的，嘴角使劲勾起，整张脸看起来好笑又滑稽。 “对！这个法子对！黎娇娇那贱丫头出门在外总是要脸的，更何况你不是别人，是她堂姐，她根本就不能赶你走！” 得了何老太的夸赞，黎秋秋的嘴角也是高高翘起，久久不落。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滑，甚至有些粗糙，但是这些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脸嘛，有底子在是可以养回来的，而她的底子就恰好不错。 黎秋秋和黎娇娇都是这十里八乡闻名的美人，只是她的美貌到了点何老太吹嘘的水分，而黎娇娇却是货真价实的，只是年纪小尚且还没有长开。 祖孙俩对视一眼，两人都胜券在握。 “只是奶，这段时间我……我可能就不出去田里了，五月的天了，外面越发的晒人，要是晒黑了……” 黎秋秋说话半短不短，留下尾音不谈做个悬念。 何老太在床板上艰难的挪动了几寸，用树皮般粗糙的手摸了摸黎秋秋的小手。 “手是有些糙了，这不行，得慢慢养。好孩子，奶懂你的意思了，不去就不去吧，咱家暂时还饿不死。” “等到过两天你爹伤好了就让他去田里干，你啊就在家里挑挑花儿、绣绣朵儿，做些不累人的轻省活。” “可是……我爹的伤也挺严重的。”黎秋秋皱着眉，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也是，你爹不能做，他得养身子！”何老太一想到那天的打他们母子俩的板子就心有余悸。 衙差们见她上了年纪肯定是收了手的，但是对正值壮年的黎老大可就不会收手了。 那一杖杖都是卯足了劲儿打，何老太后面还看过那伤，血糊拉的，看着怪吓人。 “可是家里现在除了我基本就没人可以干活了……” 黎秋秋还存着些良心，虽然想要躲懒，但是却没想过把自己家人给类似，那可都是亲的。 何老太转了转眼珠子，半晌开口说道:“实在不行，让你娘去吧。” 黎秋秋语带迟疑，“我娘身体还没好，累不得……” 她这话外人乍一看觉得没毛病，只是她家里人肯定明白其实她心里有些动摇了。 “呵，我生的好女儿啊……”方氏站在门口，脸色还带着些许苍白，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娘！娘你怎么下床了，赶紧躺着休息，你的身子可累不得。”黎秋秋变了脸色，伸出手就要搀扶她，谁知被方氏一把排开。 “你个脏了心思的，别碰我！”方氏神情凄厉，看的黎秋秋心里就是一怵。 “娘……你这……”黎秋秋缩回手，眼神躲闪。 何老太顿时看不下去了，她这个婆婆还在呢，方氏这个做儿媳的就敢当着她的面摆谱了，这让她如何能忍？ “方氏，你这说的什么话，是想要气死我吗？” 方氏冷冷瞥了她一眼，又淡漠的转过眼，连个余光也不留给她。 “呵呵，婆母也还真有脸说，是你逼我去林子里摘蕨菜才害我被蛇咬变成这个样子，现在还想我听你的话。” “我这副身子已经是拖着日子在活了，要是再多听你两句，指不定死得更快！” 方氏一点都没留情面，之前何老太刚回来的时候她就想说，只是一家子全都是病患，她暂时不想在家里挑火，只能忍了下来。 可现在她忍不了了。 “娘……”黎秋秋扯了扯方氏的袖子，语气带着劝告，“你怎么这么跟奶说话呢……” 方氏又一下将她甩开，狠狠剜了她一眼，“我没生过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当不得你娘！” 黎秋秋被这句话震住了，惊的久久难以回神。 “你瞧瞧你说的那些话，那是一个未嫁的闺阁女该说的吗？你还嫌你的名声不够难听是吗？” 方氏现在一回忆起先前听到的话就能给自己气出心绞痛，这么些年把女儿交给何老太来教养真是错的离谱！ 她一个娘家没人没有靠山又是自己苦过来的媳妇都知道，女子重要的是名声。 她再苦再累都没有想着去走捷径，可黎秋秋倒好，不仅心里想了，还不害臊的说出来！ 这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她家指不定还得再被笑三年，毕竟哪一户知礼的人家能教出这样的女儿？ “都是你！都是你带坏了我的秋秋，你怎么不去死啊！” 方氏突然撒疯似的扇何老太的巴掌，一下下响亮又用力，三两下就把何老太扇的脸颊火辣脑袋发晕。 “娘！娘，你快停手，再打人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死了才干净！都是这老虔婆一肚子坏水，才害了家里人！你仔细想想要不是她我们能过成现在这样？！” 第71章 细说分明 细说何老太的罪过，虽说不上罄竹难书，但也是劣迹斑斑。 首先，她这人自私自利，眼高手低，做事情从不考虑后果，临到头了还上赶着撇清。 方氏嫁到黎家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都是缩着脖子过日子。 她没有娘家做靠山，所以心气不足，总是低着头被欺负。 可是有句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而方氏现在就是那个被逼到墙角的兔子。 她自己因为何老太身体受损不说，现在何老太竟然还跟她女儿商量着怎么给人做小，这简直是丢尽了家里的脸面。 谁家闺女清清白白出嫁，不是想做个正头媳妇？做小那是什么？那就是个奴婢，是可以被正妻随意打骂侮辱甚至是发卖的存在！ 她们家是穷，可还没有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更何况，士农工商，他们家可是农，并没有比商人卑贱到哪里去！ 就连黎娇娇都想着让黎敬安考功名改换门庭，不然要是她生意做大被迫给换了个商户的户籍那才真是低人一等。 “要不是这个老虔婆，你也不会被教成这样，这性子都歪到哪里去了……”方氏放开了何老太，自己捧着脸哭。 黎秋秋连忙去看何老太，这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身子倒也顽强，硬生生挨过去了，现在只是丧着脸缩在一边，但是整个人看着还是比白着脸的方氏好些。 这或许就是祸害遗千年吧。 黎娇娇看了眼何老太脸上的伤口。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看起来没大事，不然要是她奶没了她还得守孝，那就真给拖成老姑娘了。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爹现在也帮我找不到亲事，所以我只能自己来……” 这话说的，越描越黑，险些没把方氏气的背过气去。 方氏青着脸，喘气都有些艰难，“你个不要脸的，也有意思说这种话，你爹再给你找不着亲事，也不会上赶着送你去给人做小！” “再说了，你知道什么是做小吗？那是正妻可以随意决定你生死的！你真的想要做这样的人吗？” 黎秋秋神色有些不耐，“娘，你是不是就是看不得我过好日子？你就是想看我一辈子都像你似的缩在一个小破村子才甘心？” “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出路了，你却要一门心思的阻拦，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娘？” 这话说的，句句都是在往方氏心里戳刀子。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从小护到大的女儿，越看越气，当即就吐出了一口鲜血，闷头往后栽倒。 倒地之前被着急的黎秋秋环住，这才没磕到脑袋。 “娘！娘你别吓我！你要是出了事儿，女儿还得给你守孝，你千万不要出事儿啊！” 方氏眼角划过两行清泪，此刻所有的母女亲情俱都化作泪水散去。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自己宠爱了十几年的女儿会变成这样不知廉耻、六亲不认的人？ “她好像是中风了，没事儿不用请大夫，死不了。赶紧把你娘搬到床上躺着，还能拖上几年。” 黎秋秋不疑何老太，将方氏连背带抱的搬回床上。 方氏就那么冷冷的瞪着眼睛，十分渗人。 …… 白江县，四季食店。 黎娇娇等人忙活了一个中午，这才将槐花小包子一个不差的全部卖干净。 而且不出她所料，这小包子果真受欢迎，看来这景朝的国民对于各类花朵做的美食接受度都还挺高，觉得是件风雅之事。 那既然这样，她就努力把这个风雅做到极致吧！ “掌柜，下午还做槐花包子吗，上午做的那些我都学会了！”桃花激动的说道。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全都记在脑子里了。”梨花也不甘示弱。 “下午不做这个，我们来准备下后天开业要用到的食材。” 桃花不解，“可是太早准备的话，那食材不就不新鲜了吗？” “我们准备些可以放的，比如用糖或用蜜腌渍。让人采回来的槐花不是还有吗？拿来做成槐花蜜日后做糕点也是美的。” “哦对了！”桃花拍着手道:“之前掌柜让人收购的果子方才也送到了，桑葚、樱桃李子、青梅都很新鲜呢！” 黎娇娇点点头，眼带笑意，“那正好，先拿些果子来腌渍，这样也里方便存放。” 众人搬动着蒸笼器具往食店里赶，可高大力总觉得鼻尖还萦绕着这股香味儿。 “这蒸笼好香啊，满满都是槐花小包子的味道。这要是多研究几种包子出来，那整个梧桐街的早餐生意估计我们食店就要占一大半！” 此言一出，众人都亮了眼睛。 对啊，这是个好办法！ 可谁知，被黎娇娇泼了一盆冷水，“不妥。” “啊？为什么？”高大力一脸懵，非常不理解掌柜为啥有生意不做。 “我专门让铜板帮我统计过这条梧桐街的数据，这条街很长，商铺也多，而且卖早餐的只有两家，都是老字号。” “那这样更好啊，也没有更多人跟咱抢生意……”高大力脑子还是没转过弯。 可他身后的高大海却像是有了一丝明悟，只是没有开口。 “两家老字号早餐店，算上原来李掌柜的酒楼，一共两家大酒楼，剩下的都是些寻常食店。” 走至店中，黎娇娇突然停了下来，“我这么说，你们有人明白了吗？” 大家都一头雾水，正当她准备告知的时候高大海突然站到前面，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说明……这梧桐街的铺子暂时都还维持着稳定对吗？” 黎娇娇看着高大海，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算有个能帮她分担的人了，她总不能养一屋子单纯的吧，要是只靠她一人盘算做生意，迟早得秃！ 得到黎娇娇赞同高大海顿时来了底气，便继续分析下去，“我们食店打算做的是四季特色小食，这碍不了别人的眼，所以不会成为被针对的对象。但要是插手了别人的生意，就很容易遭到老牌对手的报复。” “就是这个理，还有酒和茶也是一样的，只要涉及到利润高的都得好好盘算才行。” 第72章 算账 小荷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包括其他人也都听的云里雾里。 这好好的做生意干嘛要在意别人做什么呢？这明明就互不干扰啊。 “掌柜，您不是和许少爷一起做生意呢吗，他是县太爷家的公子，有他在您还怕梧桐巷那些人干嘛？” 谁知黎娇娇噗嗤一下笑出声，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我啊，才不是在怕梧桐巷那些商家。诚如小荷你说的，有许淮在我是不太可能遇到危险的。” 黎娇娇摸了摸小荷毛茸茸满是碎发的头顶，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可是，就算是县太爷在这白江县的地头上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的，这其中杂七杂八的事我就不跟你细说了。” “你只要知道我们做生意的，切忌挡人财路，否则若是别人与我们正大光明的比拼还好，可倘若实现下三滥的阴招那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县太爷权力再大，也很难清除这白江县盘根错杂的家族势力。所以我这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切勿将事情做的太绝，回头后悔。” 听了黎娇娇这番剖析，小荷这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高大海也有明悟，跟着说道:“我明白掌柜的意思了，这茶和酒都是利润高的东西。而且这梧桐街的另一家酒楼用的是烈酒，所以我们才要选择做一些淡一点的花酒和果酒，这样既区别开来又能增加利润。” “没错没错，大海理解我的意思了。”黎娇娇满意的点点头，“茶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们家可以收购中上等茶叶，做成符合四季特色的花茶和果茶，这样既雅致又能卖到高价，何乐而不为？” “而且在卖高价的同时，还能不妨碍别人的生意，这样也能少拉点仇恨。毕竟商人重利，如果遇到损害他们利益的事说不准就暗戳戳搞小动作了。” “原来是这样，掌柜明明也没比我们大几岁，却懂这么多东西，真的好厉害！”茉莉眼睛亮亮的看着黎娇娇，面试满是敬佩之色。 就连高价四兄弟也对黎娇娇的想法感到惊奇，毕竟他们了解过她的家庭情况。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农女对吧？还是不久前才失了双亲无依无靠的，怎么说起话做起事就像个老江湖一样颇有认识和见解。 “好了好了，别夸我了，咱们下午还有的忙。送来的梅子和桑葚等要蜜渍、泡酒、熬果酱，这样才能够久久的存放起来。” 边说边走，几人复又回到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看清楚了哦，这个青梅清洗干净后，要在表面划上十字痕。”黎娇娇边说边动手，用小刀利落的在青梅上划了十字。 “这样蜜渍方便脱核，盐渍和泡酒也更入味，至于熬果酱嘛，那就更简单了。”说着动手一切一压，青梅瞬间被分割成两半。 对数字和记账感兴趣的高大壮立马开始算账，“青梅正是盛产的季节，十文一斤，暂时收了两百斤共二两银，李子掌柜要的不多，十二文一斤，五十斤共六百文，桑葚要了一百斤，十五文一斤共七百五十文。” “这些合计在一起共三千三百五十文，果农给抹掉了五十文的零头。” 这些账目高大壮信手拈来，和他的名字、长相给人的感觉不同，他这人其实非常细心又谨慎。 不用黎娇娇开口就知道自己找时机将这些报告出来，倒还省的她自己去问。 “如此说来，这青梅反而是最便宜的，既然如此，就再买五百斤存着。” “这、就算全做成腌渍的也太多了吧……”说着高大壮又反应过来，“还有掌柜定做的腌缸今天下午就送来了，大的小的都有，共两百个合计八两半银。” 黎娇娇点点头，面上不显心里有些微微滴血，这缸怎么比果子还贵啊！ 按理说果子是应季的食品，应该更贵才是，这缸一年四季都能买到。 “今天中午的槐花包子赚了多少？”黎娇娇手上不停，边切果子边问。 “掌柜稍等，我去取个算盘。”高大壮随手捡了个帕子擦手，快步朝着大堂走去，回来时手还不停的拨弄着算盘，走到黎娇娇面前时已经算的差不多了。 “今天我们共出笼了四个大蒸笼共四百零五个小包子，一些顾客是三文买了一个尝鲜就要赚的稍微多些，还有些是五文买了两个，就稍微少一些，这么除开成本算下来……” 一串串数字听的众人脑袋发晕，他们还心想着这包子就算做的小但价格也便宜，又能赚到多少呢？ 片刻后，高大壮得出结论，“……除开成本净赚一千零五文！” 得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他自己都是懵的，因为他事先也不知道槐花居然那么便宜，十文前就可以收购好几大筐，甚至是五文钱都可以收购。 因为这玩意儿在各乡镇的村里随处可见，根本就不值钱。 至于里面加的鱼汤，虽说用好几条鱼炖煮的，但是白江县本就连通葛江，因此根本不缺水产，所以三条鱼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现在锅里鱼汤还剩下小半锅呢，晚上估计也是用来给大家加餐，所以想想就知道这玩意儿根本不值钱。 而原料里最值钱的居然是那一茬子韭菜，毕竟这是人种的，就算这玩意儿长得快，但还是多收了点钱。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包括黎娇娇。 高大强惊道:“我有点懵，我们就做了那么一点都能净赚一两银，这要是放开了那不敢想啊……” 此刻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 虽说这试营业赚的并不多，但是也要跟成本搭在一起算，而她做的这些东西不过只是原料讨巧，其实根本费不了几个钱。 而且他们做的东西数量不多，四笼看着多，但其实大部分客人都是只买到了一点点，只够尝个鲜的。 若是放开了卖，或者将包子做的更大些，利润就会更高。 “好了，这生意能做！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做出更多新奇讨巧的菜，并且味道还不能差了，得留住客源才是！” 第73章 青梅入馔 “对了，索性下午无事，我就教教你们后日要上新的菜式。不是糕点，不是花果茶也不是小菜，是正餐要用的，姑且算是几道大菜吧。” 黎娇娇从壁挂上扯了个棉布围裙系好，又将散在背后的批发束好，做出一丝不苟的严谨模样。 众人看着她这么认真，自己也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越紧张就越有参与感，连带着锅碗瓢盆一应厨具都显得神圣起来。 “咱们白江县连通葛江，所以水产必不可少，而县里的居民们也都喜欢鱼虾河蟹，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做几道大菜。” “至于别的肉食，自然也是要用的，但是要先教你们最有特点的。” 黎娇娇挽起袖子，露出雪白半截手臂，走到一旁抱了罐糖渍青梅，打开凑近闻了闻，梅香蜜浓，梅子用的是上品，蜜也是上品。 “首先先来做一道梅汁蒸鱼吧，先把鲈鱼切开清洗干净，再将姜丝、青梅梅露……” 黎娇娇教的细致用心，每一道步骤都跟众人说明原因，比起大部分学堂里照本宣科的先生来说，她已经算是能够因材施教的了。 毕竟没人处理鱼的娴熟度和干净度不同，掌控火候和用料的能力、天赋也不同，她就只有照着每个人不同的进度来进行不同的讲解。 就算是花了钱去找个酒楼的大厨做师傅人家也不会这么认真教，还得自己眼尖手快跟着偷师。 毕竟景朝的人思维和她在历史中学到的一样，都对知识有种很强的保护意识。比如不是正儿八经拜了师傅不教、传男不传女等等…… 在这个没有专利的年代，手艺人们都把自己的手艺看得重，毕竟那是他们吃饭的家伙。 但是黎娇娇没有这个顾虑，她不管教谁都是一样的用心指导，不喜藏私也不抬身价，她会将自己会的都教出来。 而且更可贵的是她动的变通，不仅仅是师傅领进门学艺靠个人，她能够看出每个人的短板，并根据这个短板来弥补教学。 她不怕这些人将她的手艺都学到手，也不怕自己会因为教了徒弟饿死师傅，更不怕自己黔驴技穷。 因为她见过的、吃过的、了解过的比这些人加起来都要多，甚至整个景朝都没人能与她匹敌。 且不说远的，就说她厨房里那些原料，房架子上那些菜谱，后院种的那些香料和花果，随便弄一些都能够做出很好的美食组合。 只是现在她暂时将空间当做冷藏库，还没有派上太大的用场罢了。 没人能偷的完她的技术，就像没人能偷走她的经验和空间一样。 可她身边的丫头和小厮们不会这么觉得，他们只会觉得是黎娇娇人品贵重并且相信他们。 要知道他们可是卖了身契的下人啊，本就比普通人都低上一等，若是遇不上好的主家被随意打骂发卖都是有的，遇上好些的主家也不过就得个好脸色图个温饱。 可遇上黎娇娇这样的主家简直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不仅不被打骂，还吃的好穿的好，眼下还有手艺学，这可不得抓紧？ 桃花和梨花两个丫头正是因为看懂了这可贵之处，才会拼了命的逼迫自己去学习。毕竟女子立世不易，要拼命学的手段傍身才行。 若是将来不幸被卖了出去，还能有个一技之长，不沦落到腌臜之处去。若是一直跟着掌柜，自己现在多学点，也是为了让她能轻松点。 众人一通忙活，时间不觉已过了两个半时辰。 当然也不是白忙活，他们眼前的桌面上摆了一道道好菜:青梅酿肉、梅汁蒸鱼、紫苏梅饼、青梅酱虾、桑葚糕、桃花糕…… “呀，不知不觉都做了这么多了。”黎娇娇随手捻了块桃花糕轻尝。 “这桃花的味道好鲜，没想到五月了还真有桃花晚开。明儿大强你在找些人去山上买些桃花，我们回来做酱、做酒、做蜜、做菜！” 果然，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是真的。古人真是诚不欺我。 “好嘞！我明儿一早就去。” 黎娇娇又指挥着人将菜摆到一楼的包厢里，等待黎敬安他们回来。后院里的桌子太小，容不下大家一起坐，所以就放在前面酒楼。 算算时间人差不多也快到了。 所以她今天下午才借这个机会教他们做菜，而做好的菜刚好留到晚上给先生接风用。 至于菜的质量？ 那可是有保证的，毕竟全程有她盯着，差也差不到哪去。 而且她还发现了意外之喜，就是桃花梨花还有大强都很有做菜的天分。 简单的火候控制和调料把控他们一学就会，都不用她细细讲解。更不用像教大海他们三人似的，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掰开揉碎了，讲清楚。 至于小荷和茉莉两个小丫头，年纪太小，暂时还指望不上，在厨房里打打杂倒是可以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黎敬安的声音。 “哇，姐姐又做什么新菜了？我在门外就闻到味道了，真的好香好香啊，而且还有浓浓的甜味！” “就你鼻子灵，隔老远都能闻到。不过今儿的菜甜咸口都有，只不过是因为用了青梅浆所以闻着才有股甜味。” “原来是这么回事。” 黎娇娇提着准备好的食盒递给铜板，“这是过几日要推出的新菜，正好快到饭点了，你带回去呈给你家少爷和夫人吧。” 又让桃花包了点便于携带的糕点递给他，“这些糕点都是新鲜做的，食盒里面都有。这个你不用呈上去，留着自己吃也行。” 铜板感激的看着黎娇娇，心中暗道这黎姑娘是真的会做事，既让他交了差又让他填饱了肚子。 更别说她做的菜那么好，今儿自己带回府上呈给夫人还会得到一笔赏钱。得夫人的赏钱在府里可是少见难得的，也是顶有面子的事。 黎娇娇就是考虑到他辛苦一天了才想着帮这么一把，不得不说这完完全全让铜板拒绝不了。 “如此便谢过黎小姐了，日后有什么需要的事尽管吩咐。小的不多留，这便离开了。” 第74章 先生尝鲜 送走铜板后黎娇娇转身朝着孟先生甜笑，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先生，两日不见了，你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黎娇娇身着淡绿色衣裙，在他面前转了个不算完美的圈。 “嗯……我的宝贝徒弟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要好好看看。”说着捻着胡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这身衣裙新做的吧？嫩绿色很衬你，你们姑娘家就该穿这些亮眼的颜色。” 黎娇娇眼睛一亮，高兴得拉着孟先生的袖子，“先生你再看看呢？” “你是想说你们店里这衣服都是配套的吧？你的稍微要精致些，其余丫头们的则要简单些。而且这颜色跟店里的装潢也很称，娇娇费心思了。” 黎娇娇就是很想听到来自长辈的夸奖，人嘛偶尔还是会有点撒娇的想法的。 “好了好了，我就不折腾先生品鉴了，想必您坐了这几个时辰的马车也累了吧？我已经做好饭菜等您了。” 孟先生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腰，“确实有点累了，车里空间不大放的东西还不少，为师和敬安都没有好好挪动过身子，现在腿还麻麻的。” 门口站着的桃花很有眼力见，上前轻轻搀扶着孟先生，“先生您慢点，我来扶着您。您的房间掌柜已经吩咐我们收拾好了，就在一楼向阳的那间正房，连带着书房都在一个大间里。” 黎娇娇看着桃花这么会来事儿，心中也是满意，便朝着她露了一个欣慰的笑。 这笑容无疑是鼓励到桃花了，她更加用心。 孟先生刚一落座，黎娇娇就端来了点着青梅浆的茶。 “这是我做的青梅果茶，已经对先生降低了甜度，您来试试。” 孟先生这才扫了眼桌上的菜，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我们都是试菜的，你这鬼灵精，说话真是促狭！” 黎娇娇难得像个孩子似的吐了吐舌头，看的孟先生心中满是欣慰。 姑娘家就要留着些纯真才好，平日里太过陈述冷静往往会让人忽视她的年龄，其实现在的她也不过还是个应该被人疼爱的丫头罢了。 “本就是专门为先生和敬安做的，只是恰巧用来试菜。您是长辈先动筷，然后大家才好开始吃。” 包厢内分了两个桌子，一大一小。 黎娇娇三人用着大的桌子，小的则是由高大海和桃花他们分配。 本来黎娇娇不在意那些虚礼，想着桌子大，大家一起吃也是好的。 原本桃花几个丫头也没有过多推拒，但是高大海他们四兄弟抵死不从，十分自觉的搬了一张小桌子，还美其名曰:主仆有别。 这一通操作弄得桃花她们也有些不好意思，干脆就和他们一起坐了。 而高大海的样子让黎娇娇有些费解，他们兄弟下意识的动作时常表现出一种伺候人的娴熟，可明明他们看起来过的日子比桃花她们好多了，可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青梅茶，入口微微酸甜，回味却带着一丝清苦。”孟先生又喝了一口，闭着眼回味，“这茶是茶农自己炒的吧，不然就是去年的陈茶，这回味有些涩嘴了。” 黎娇娇惊的瞪大了双眼，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先生，您品茶也太厉害了吧！我就是用的陈茶，成本很低，所以这个青梅茶不会卖到太高的价格。” “你这茶其实很有新意了，像是煮过又加了梅子浆，比一般的直接切了泡水强很多。至于陈茶嘛，这个一般人真的不太能喝的出来。” “你这个茶可以做到以假乱真，只是我夫人爱种茶炒茶，我常年品鉴就有了一二心得。” 孟先生说着，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怅惘。 “是我不好，勾起先生的伤心事了。” 孟先生摆摆手，脸色复又恢复平静，“无碍，我本就是多思多虑之人，怪不得你。我再尝尝别的茶。” “先生，不若吃了饭再喝？这里可有七八种呢。” “我每样抿一小口就行了，正好茶还热着。你不用过多担心我喝了会睡不着，为师自己心里有数。” 一连品尝了七八种茶，都添加了时令花果，滋味或清苦或鲜香或酸甜，叫人舌尖一大长畅快。 良久，孟先生笑眯眯的开口，神色似乎带着几许惬意，“妙哉妙哉，文人雅士当爱此茶。” 品了茶就是菜，孟先生一筷下去，众人才敢跟着动筷。 黎敬安已经馋了好久，无奈先生一直喝茶，让他在椅子上等的焦心。 他毕竟还小，对于茶没有什么兴趣，一心只想桌子上那一盘盘点缀着鲜花的鸡鸭鱼肉。 黎敬安轻夹了一箸梅浆鱼肉进口，谁知那鱼肉竟然细嫩的一抿就化，这可惊呆了他。 “姐姐，这个浸了梅子汁的鱼肉好好吃啊！一点腥味也没有，而且火候很好，不仅鱼肉不老，还一抿嘴就化开了！” 黎娇娇脸上带着几许自得之色，“这可是我亲自做的，能不好吃吗？” “这道梅汁蒸鱼虽然调味简单，但是滋味却有复合感，酸甜咸香俱都交汇在一起，让人齿颊生香。” “最重要的是把握好蒸的时间和火候，时间长了鱼肉会老，时间短了味又不够。而且还得根据每条鱼的大小来调整时间，可谓是非常费心了。” 桃花也跟着搭腔，“掌柜说的没错，这道蒸鱼是她挨个教了我们都没有学会的，因为随机应变掌握火候和时间真的太难了。” “就是就是，这道蒸鱼鱼我们做了六份，只有掌柜的这个不似凡品。我们的不是带着腥味就是半生不熟，简直难以入口。” 听到别人如此夸赞自己的弟子，孟先生也与有荣焉。 “娇娇聪敏，自是能做常人所不能。”孟先生又尝了几道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这些菜比我在京城吃过的也不差了，甚至论起创新娇娇还要更胜一筹。” “那我总有一天要把铺子开到京城，让京中的那些人们好好尝尝什么叫做人间绝味！” “哈哈哈，娇娇有志气，那为师就拭目以待了。” “定不负先生期待！” 第75章 晚食打趣 许县令府上，今日晚食时间人终于齐了。 而铜板早就将黎娇娇给他的食盒呈上了，此刻早就领了赏喜滋滋的在门外侯着。 黎娇娇这人会做事，给他的食盒里面都做了保温处理，甚至那道最重要的蒸鱼都是只蒸到了八分熟，一路用食盒里的余温闷制。 所以当秦夫人身边的白露打开食盒布菜时都惊了一瞬，心中暗道好灵巧的心思。 而今日最开心的无疑是许淮这个真正的甩手大东家了，因为他终于可以在父母面前扬眉吐气一回了。 没错，是父母。今天许县令终于处理完公事跟他们一起用饭了。 “爹啊，您快先动筷，这可是跟我合作开食店的人亲手做的，您尝尝比京城里如何？” 说罢，又无缝衔接的对着秦夫人笑，“娘啊，您也尝尝看，这可是跟我合作开店的人做的。” 秦夫人面上不满，心中确是好笑，“行了你，要重复多少遍？我和你爹又不是聋了，不至于让你一直重复。” “嘿嘿嘿……”许淮只管张着嘴憨笑耍宝，他知道他娘最吃这套。 “不过你爹最近辛苦操劳，胃口不佳，最适合吃些新鲜味道的菜。” 许县令的脸颊确实累的瘦削了几分，当下便道:“夫人先请。” 秦夫人和许县令夫妻多年，一直都被好好呵护着，此刻夫君要宠她她自然乐的先动筷。 “咦？这是青梅吗？”鱼肉一入口，秦夫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味道真的不错，而且鱼肉的柔软恰到好处，一入口就化了。” “哦？竟然真有这么好吃？”许县令夹了一箸，吃完也是直点头，“确实不错，淮儿这次可是捡到宝了，这次的菜定然能赚个大钱。” 许淮当即骄傲的挺起了胸膛，一点也不谦虚，“那是我可是很有眼光的伯乐，我挑到的人就没有不好的。” “那你之前还次次亏损，难不成那是亏着玩儿？”秦夫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许淮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娘啊，您干嘛老拆我的台，您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谁让你说话做事这么不着调，上赶着的话柄我不抓那都不是我了！” 许淮偏着头悄悄撇了撇嘴，又埋头扒起饭来。 许县令笑着看妻儿，心中也感到无边的喜悦。 “有机会定要让渊儿尝尝，他特别爱吃鲜鱼，只可惜京中没有大江，河鱼总是欠缺些滋味。” 想到独自在京中背负家族压力的大儿子，秦夫人的眼里也有了泪意。丫鬟白露见状立马递上了帕子，秦夫人也拿着随意在眼睛边上点了点。 “可怜渊儿年纪轻轻就要陷在京中那龙潭虎穴不得抽身，若是他也能跟我们一起外放就好了。” 许淮悄悄瞪了眼自己的老爹，心道他每日里装疯卖痴逗娘笑也不容易，您老这一起吃个饭就又提伤心事了。 现在看看，又哭了，不好收场了吧！ 许县令也自觉失言，看着垂泪的发妻，心中也是无比难受。 “娘你真是的，大哥那么厉害，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品大员，有什么好操心的。” “再说了，他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外放？他又不是我这个废物点心，反正没啥用可以随处携带，他可是要挑许家大梁的人啊。” 许淮故作轻松的噘着嘴耸耸肩，“二十二岁就位列三品啊，那可是何等的风光！再说了京里还有嫂子帮趁着呢，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不知是许淮嘴皮子功夫了得，还是他的子孙起了效果，秦夫人很快就从伤心里走出来，转而开始对着他一顿输出。 “你还有脸说，你都十七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离了你京中那群狐朋狗友也没学好，整日里就知道招猫逗狗，东家串西家的到处跑！” “我给你找的先生都被你气走好几个了，这么大的人了写的字跟狗爬似的。我都不求你把书读好了，你好歹把字给写好吧，真是丢我真是丢我们许家的脸！” 许淮苦着脸，心道自己是不是用力过猛了，自家老娘虽然成功按着他的想法对他撒气，那是不是也太猛了点？ 大哥啊大哥，我可又为你平白受了一份苦，等我日后回京可都要一一向你讨要回来！ “娘啊，您可别这么埋汰我了，我的毛病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不是个握笔的料。我练字那可是您从小盯到大的，我又没用心您难道不知道吗？” “那会儿我可是跟着大哥四季苦练啊，但是就跟中邪了似的，怎么都写不好。” 秦夫人也叹口气，“是啊你这崽子的手真邪门，天生就是个招猫逗狗的命，这辈子咱家是不图你了，只求你别惹事儿。” “嗨，您这话说的，”许淮做出一副嗔怪的表情，“那必不能啊。” “话说……”许久未开腔的许县令似乎想到了什么，“淮儿你那个好兄弟要来徐州巡兵了，或许会在白江县待上一段时间。” 许淮愣了片刻，喃喃道:“也对，这白江县好像是他外祖家，就算人没了可地方还是有的，他定然会回来看。” 秦夫人也接话，“是不是那位年纪轻轻军功卓著的燕世子？好像淮儿正经的朋友就他一个了吧。” “那可不，燕飞京那是除了我大哥之外的另一位哥啊，堪称文武双全，不世出的天才！” “我倒是很少见到他，这次他来我定要为他接风洗尘。” 见秦夫人眉头微拧，许淮贴心的解释，“娘，我事先说一句，他不像传闻中那样凶残，而且长得格外俊美。” “他这人虽说脾气有点拧巴但还是比较知礼识趣，所以您不用紧张。不过他为什么来徐州巡兵？这里地处中原腹地，跟边疆战事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许县令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意，很快神情便又恢复淡然。 “行了，你别想这些了，安心吃你的饭。反正想了也是白想，圣意不是那么好揣度的，圣上既然这么安排了那就自有他的用意。” 不过燕世子来了也好，这白江县的水暂时还算干净，可徐州城就不一定了。 第76章 因何动怒 梧桐街，聚福楼后院小餐桌旁。 刘掌柜看着眼前白瓷盘里仅剩的一小个槐花包子，脸色十分难看。 身旁的跑堂小二都低头瑟缩着，生怕就冲到他的气头上。 聚福楼的人都知道，刘掌柜脾气不好，但这脾气不好只对一个人除外。 那就是张大厨，他的摇钱树。 “你，过来。”刘掌柜头也不抬，随手唤来了一个掌柜。 “掌、掌柜的，您有什么吩咐吗？”那倒霉催被叫到的小二颤颤巍巍走上前，就连声音也都带着惊恐。 刘掌柜神色难看极了，手指在檀木桌上不断敲击，这是他生气时的惯有动作。 “张大厨什么时候回来？” “得明天呢，他之前在您这里告了三日的假。” 刘掌柜听完又不说话了，闷着脸坐在椅子上，让众小二都猜不透他的心思，这有那个被他抓出来答话的小二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的想法是对的。 “砰——” 张掌柜猛地用手掌拍了一下桌面，惊的小二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你，现在去给我把他叫回来，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讲！” 小二哆嗦着，说话都有些结巴，“这、可是这假期还没到，小的要是贸然去叫人张大厨会不高兴的……” 言下之意，不高兴的话就不会好好做菜，到时候您店里可没人兜着。 这小二本是好意，可刚好撞到刘掌柜的枪口上。 他作为张大厨这么多年的老板，又怎么会不知道手下这尊大佛的脾气？无非是在故意找茬发泄心中的不满罢了。 而这个被他随意选出来的小二就是那个倒霉蛋。 “这聚福楼好像是我说了算吧？你这是在违抗我的命令？” “不是的，掌柜……小的只是好意想提醒您……” “我用得着你提醒吗？”刘掌柜气急，突然起身上前踢了那小二一脚，一点也没收力。 小二痛的冷汗直冒，捂着肚子蜷缩在桌脚边，愣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身旁站着的一个个小二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嘲笑的意味，就连平日里与挨打的人不对付的人脸上也带着悲悯。 毕竟大家都是被刘掌柜买回来的，表面上是酒楼里的跑堂，实际上还是他的家仆，是可以被他随意打骂且不得还手的那种。 这就是所谓的兔死狐悲，他们的同伴挨了打，就总有一天会轮到他们，到时候谁又笑话谁呢？ “贱骨头，你们不过说我买回来的奴仆，凭什么敢提醒我？我用得着你们提醒？” “行了，两天不许给他吃饭，酒楼里所有的碗都给他洗。”说罢起身一挥袖袍走了，等到走到酒楼大堂，在人看得见的地方，就又恢复笑眯眯的样子。 “大柱子，你不要紧吧？”一个满脸麻子的小二过去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来。 “嘶！疼！”大柱子疼的直抽气，肚子里就像有刀在刮似的，“掌柜这次下狠手了，比往日里痛上两倍不止。” 麻子一脸的不忍心，“你也是，你劝掌柜干嘛？你明知道他不喜欢听。” 大柱子神色悲凉，“你以为我想劝吗？上次小李子没劝结果被掌柜打的更狠。索性劝与不劝都要挨打，干脆挨个轻的。” 他这么一说，麻子也想起来了，叹口气道:“你说说我们这样的贱命，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受苦的吗？” “谁说不是呢，或许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然这辈子不能受这罪。” “算了，我看你情况也不太好的样子，还是赶紧扶你去躺着休息吧。” “麻子，那就多谢你了。” “谢啥，我现在帮你，说不好，日后就是你帮我了。毕竟咱家掌柜这个脾气要是不改，我们后面还有的罪受。” 两人起身，路过檀木桌，桌上的小包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大柱子:“先前掌柜的就是吃了这个心情才不好的吧，难道真有那么难吃？” “你想什么呢？傻了吧唧的。要真是难吃，掌柜笑还来不及呢。你可知道这是谁家的？” “不就梧桐街的早餐铺嘛，为啥今天的包子能卖到下午？” 麻子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敢说话，“这是中午掌柜的在新酒楼门口买的，拿回来的时候心情就有点不好了，硬生生的拖到了下午热了一遍才吃。”ganqing五.com “新酒楼？是不是之前李掌柜的那家？” “没错，就是那家，现在改名儿叫四季食店了，还说要做什么花花草草的奇怪饮食。” 麻子说着越说越攒劲，“当时我跟在掌柜后边儿，他先上去嘲讽人家，随后拉不下面子就买了俩。” “当时还没见他有想吃的样子，谁知道刚刚热过一遍再吃就突然翻脸了。” 大柱子听完，好奇的凑上前贴着包子闻了闻，“感觉好像很普通的样子呀，难道真有那么神？” 麻子赶忙把他拉开，“你不想活了是吧？掌柜的东西你都敢凑过去闻！这个包子多半是给张大厨留的，想让他试试味道。” “可是张大厨得明日才能回来啊，这不放坏了吗？” “行了行了，肚子不痛了是吧？不痛我就给你丢这儿了。”麻子说罢要走，却被大柱子拉住了。 “别这样兄弟，我只是好奇，现在可还痛着呢，钻心窝子的那种痛。” “痛就长记性，掌柜的东西别乱碰，再好奇也不行。万一真让他给逮着了一次，那你可就惨了。” 大柱子僵硬的扯出一抹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其实心里又苦又酸。 在快走到自己的小破屋门口时，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隔着一堵墙已经看不见的小包子。 他的内心埋下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只是现在的他暂时没有办法去施行。 但是他真的很想看到那一天，很想看到自家掌柜的被瞧不起的人打败的那一天，就算他被发卖也不要紧。 四季食店的新大厨随便做个包子都这么厉害，那要是真正开业了，一定会让掌柜的彻夜难眠吧？ 他真的好想看到那一天啊。 第77章 如此隐疾 吃晚饭时，黎敬安不顾黎娇娇的劝阻，吃的肚皮溜圆，现在正哀哀戚戚的捧着肚子躺靠在椅子上。 孟先生看不过去，上前就梆梆的给了他两下，没好气的憋出四个字，“有辱斯文！” 黎敬安嬉皮笑脸的受了这声骂，心中一点愧疚也没有。 “做什么吃这么多，又不是以后没得吃了。”黎娇娇见孟先生的话不管用，便自己上前训斥。 谁知黎敬安没心没肺的嘿嘿一笑，“这些菜都是姐姐辛苦做的，我怎么可以剩很多？” “再说了，桃花她们不都说了，这菜很难做吗，那我就更不能浪费姐姐的辛苦了。只不过是肚子有点撑罢了，跟姐姐的辛劳比起来不值一提。” 黎娇娇听到这番话，肚子里的那点闷气立马散了，还没忍住的笑了出声。 “你啊，可真是会哄人，我都让你说的没脾气了。” “那怎么能是我会哄人呢？明明是姐姐心疼我不忍责骂罢了。” “得了得了，把你那张抹了蜜的小嘴留着过年讨赏吧，现在暂时不需要。你且慢慢活动活动，我去药铺给你买点山楂丸子消食用。” “好嘞，谢谢姐姐！” …… 黎娇娇巡着记忆穿梭在梧桐大街上，此时天色微微有些黑了，道路两旁的灯笼也开始一盏一盏的点亮。 她这时闲下来，漫步在街上，看着身旁没有因为天色渐晚就少下来，反而更热闹的人群，心中莫名的感到很惬意。んttps:// 人世浮沉，几许兜来转去，不过为了碎银几两，很少有人能够停下来看看自己身边的风景。 黎娇娇现在很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为了新店开业忙碌了好几天，此时懒散的走在路上，竟像是一下子直接越过了人生中几十年的忙碌时间，提早享到了晚年的那几年的清闲。 又往前走了两步，黎娇娇自己都吃吃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个什么劲，还是跟现代的时候一样，一个人走的时候就是容易东想西想，想那些不切实际，想那些天马行空。 梧桐大街的药铺名叫济和医馆，既是药铺又是医馆，而且乌木招牌上有一朵跟春溪镇缘来书铺很相似的五瓣梅花。 且济和医馆在梧桐大街的东边的尽头，绕过它再往右经过车马行就能看到去东城的路。 黎娇娇走进门，左边是挂着帘子诊脉看病的大夫和病人，右边就是一排排看的人眼花的药柜和药架，后院还有很浓郁的清苦药味。 济和医馆的生意不错，大晚上还排着好些人。她安安静静的排在队伍后面，恍然间一错眼，好像在前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马尾，戴面具，黑衣服…… 是了，就是那晚那个险些用匕首扎到她的。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下意识的抖了抖，还是没能按捺住去回忆当时的那种恐惧。 只是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微微的低着头，这样就不会被他注意到了吧？况且这医馆里人来人往，他们的恩怨也早已了结，想来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只是，他看着精气神好的很，就连那人扔刀子也能那么准确，又能来医馆买什么药呢？ 难道是……治梦行症的？ 想到这里，黎娇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一想到这么个高大俊俏的人半夜会起来躬着身子磨刀就很好笑。 只是这一笑，就被燕飞京一眼锁定了。 习武之人的感官十分敏锐，自打黎娇娇进入医馆后，他就总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在他以为是那位派来的人时，一声娇笑打消了他心中的怀疑。 原来是她。 那个大半夜在他门口要踹房门又被他吓得哭唧唧的姑娘。 是那个顶着恐惧劝他，让他早点治疗梦行症的。 所以他可不就专程来拿药了嘛，可巧又在这里遇见她。 燕飞京微微侧过头去看，却发现那姑娘埋着头，缩着脖子，像一只蜷缩的小鸟，头顶上还有些毛茸茸的散乱碎发。 那碎发在灯笼亮光的照耀下，就像是在发着金光。 ……她是在怕我吗？ 这么想着，燕飞京突然来了逗人的兴致。 从医馆伙计那里接过药后，燕飞京朝着门口走去，在走到黎娇娇身边时，停下脚步笑了一声。 果然如他预想的那样，黎娇娇尚且有些瘦弱娇小的身子颤了颤。 虽然看到他预想中的场景，但是莫名的，燕飞京没有觉得很爽快，心里反而结着一层淡淡的愁绪。 是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将这想法丢开，大步迈了出去。 他一走黎娇娇这才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没想到那人居然这么警觉…… “这位姑娘，你是想买什么药？可有大夫开了方子？”伙计的询问声将她从思绪里抽离。 “我买点山楂丸，多少钱？” 伙计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小孩拳头大的小罐，笑眯眯的递过来，“六十文。” 黎娇娇捏在手心里，心里估摸着分量，倒也不觉得太贵。 只是人都到这儿了，还有积攒在心里个问题她不吐不快。 她麻溜的付了钱，让出队伍的位置，走到一边找了另一个不那么忙碌的伙计，轻声问道:“请问这芡实都有哪些功效啊？” 这也是刚刚她看到那个男人才想起来的，那天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听到芡实就变了脸色？ 难不成还真有什么奇怪的功效？ 那伙计正在整理分类手上的药草，听见她问话就头也不抬的答道:“止泻、健脾、益气。” 黎娇娇顿了顿，又问，“还有什么功效吗？比如说针对男子的。” 那伙计听见她这句话，冷不丁的停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神色古怪的看她，见她还是个小姑娘神情顿时更加古怪了。 “还有就是补肾固精，只是单吃芡实的话没什么用，如果有需要的话还是得配合方子一起吃。是不是你家……” “不是不是！”黎娇娇连连摆手，尴尬的撒丫子跑了。 一口气跑出店门外，这才顺了顺气。 没想到那个男人看起来身姿矫健、气宇轩昂的样子，身上竟还藏着如此隐疾。 第78章 藩国与集会 许淮一早就上门了，四季食店刚一开门他就带着铜板钻进来。 “里面打扫的挺干净，有个食店的样子，不错！” 他装模作样的背着手在店里晃悠，铜板眼带笑意的站在门口望着。 黎娇娇刚从后院走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虽然还不太了解，但直觉告诉她，这主仆俩准没好事。 她走上前，“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到明日开业才回来，毕竟招牌要下午才送来。” 许淮乐的眉飞色舞，就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黎娇娇说的话。 她越发好奇了，凑上前问，“你捡到钱了？怎么这么开心？” 许淮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捡到钱了？” “咱俩好歹是合作伙伴，我总得稍微了解你一点吧？再说了，你那见钱眼开的样子是真的藏不住啊。” 黎娇娇翻了个白眼，难道这货什么样自己心里都没点数吗？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不过确实跟捡到钱差不多，但是比捡到钱更快乐。因为这数额可不是想捡就能捡到的。” “难不成是你母亲又给你钱了？”黎娇娇脑子略微一转就猜到了，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 “毕竟我们能买下这个四季食店就是你母亲给的钱吧？” 铜板有说过这货亏了很多次，想来根本就没有钱。 许淮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惊讶来形容了，简直是震惊。 待回过神来便“唰”的打开折扇，一边扇着风一边绕着黎娇娇转圈走的来回打量。 “没想到黎掌柜年纪轻轻居然这么上道，脑子够活啊！” “我娘确实给了我不少钱，够我用到明年了。” “不是吧不是吧，你这才跟我开了一个新店你娘就又给你钱，不怕你再去亏掉吗？” 毕竟以这货的亏钱记录，还真不好说啊…… 许淮倒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本来我娘今年都不会再给我钱的，但是我能拿到钱还多亏了你，黎掌柜，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黎娇娇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我算哪号人物，居然能在你娘那里挂上信誉的牌子，看来我得抽个空去城外烧香感谢才是。” “别别别，你太谦虚了，不用去烧香。” 黎娇娇学着许淮笑眯眯的样子回了一句，“这叫语言的艺术，谁说我真要去烧香了？” 许淮半晌才回过味来，“现在连你说话都绕圈子了。” “不过说真的，这钱你打算拿去做什么？不成又要开个新店？” “怎么？你还想跟我合伙再做一家？你能抽出精力吗？” 黎娇娇思忖片刻，“倒也不是精力不精力的问题，主要现在这个店还没过试点阶段，我不知道这县城居民和往来客商的接受度，所以没办法贸然拓展生意。” “不过这个打算还是有的，自信嘛我也有。只是还得先从这个店的经营里吸取经验才行。” 许淮收了扇子，“啪”的在手上敲击一下，“好！有志气！不愧是我堂堂许少的合作伙伴，你很不错，没有丢我的脸！” 黎娇娇:“……” “不过这笔钱确实是借了你的名头才能拿到的，我娘特别喜欢你做的菜，所以也变得对我有信心起来。” 黎娇娇神色无语至极，“这种事以后你还是少做吧，毕竟日后的黎东家可不能没有信誉。” “你这是什么表情？”许淮瞪她一眼，“你不相信我吗？我这次可不是开店，而是去做投资，投资你懂吗？” “什么投资？” “我的朋友牵线搭桥了一批海货，要从海对面的藩国运过来，到时候一定可以大赚一笔。” 许淮气势高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黄金堆里笑的模样。 黎娇娇确是眉头一皱，“你这靠谱吗？这可不是小数目，亏一下够现在的你缓好几年了吧。” “谁说会亏？不可能会亏！我找的这个朋友已经出海十三次了，次次都是顺风顺水，不可能会有意外。” “而且我能找到这个人还很不容易，他可是京城燕世子的麾下将领的弟弟，定然是靠得住的。” 黎娇娇没在意许淮嘴里说的什么燕世子，而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那个海外的藩国。 “你说海外的藩国，那是什么地方？是什么样的？” “海外的藩国啊……”许淮一说起，眼里都带了些向往，“坐航船顺着贯通我们徐州府城的葛江到入海口再出发，一直朝着西方行驶半个多月，就能断断续续的看到一些大岛。” “那些岛都是各个小小的藩国，但说是翻国，其实只是一些小部落，他们每隔三年都会给景朝上供一次。” “等穿过那些岛屿，再往里行驶就会看见一小片大陆，那里有十几个国家，俱都是景朝的藩国，其中最大的有两个，分别是恩国和纳塔云国，其余的太过散乱我也记不清楚。” 黎娇娇此时已经傻眼了，这什么国家她根本就没有听过。 而许淮则是越说越来劲，“你是不知道啊，那些藩国的人长得跟我们都不一样，大多是黄头发，绿眼睛。” “更夸张的还有红头发的，就像祭祀时表演的傩戏似的！” 黎娇娇:“……” 这有啥不知道的，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她在现代可没少看。 “那你跟朋友搭伙做的什么生意？” 许淮顿时又得意起来，“是一种花做的精油，还有那花的植株。植株是给你带的，那玩意儿据说可以吃。” “什么花？” “那个花红红的，一层一层包裹着，好像好些个颜色，白的、黄的、粉的……叫没来着？” “玫、玫瑰？！” “对！就是叫这个名儿。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吧，但是有点遗忘了……” 许淮顿时了然，“肯定是在集会上听说的，其实那个花并不难买到，只是用我让人从原产地带回来的优质植株再种植会开出更好的花。” 可、可在她那个世界的玫瑰原产地可是在华国啊…… 这个世界怎么变了这么多？ 第79章 一个包子引发的惨剧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集会的事，却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集会要八月才开，每年还只有一次，我本来想着等时间快到了再告诉你。” 黎娇娇:“……” 别说什么集会了，她其实啥也不知道。 至于那所谓的玫瑰，她也不是很在意，反正自己空间的后院里有可食用的滇红玫瑰。那是当初她自己移栽了来做鲜花饼的。 后世的技术栽培出来的玫瑰一定比现在的要好上很多，正巧现在也有借口拿出玫瑰，索性再过段日子就拿出来移栽，等到明年就可以做鲜花饼了。 到那时，食店里就又会多上许多样招牌。 许淮还在叭叭的讲着集会的事，“每年八月徐州府城都有，咱们白江县只是徐州下辖的一个较大的县城，且葛江还经过了咱们白江县，所以在这里也有一场小型的集会。” “这小型集会比不上府城的，不过偶尔也会淘到些稀罕物。若你到时有兴趣我可以派人带你去府城游玩。”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肯定呀，我都玩了多少年了，从我十岁起每年都去，但是每年都没什么变化，早就腻了。” “而且那会儿我的玫瑰精油就回来了，一定能大卖特卖！这次我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一定不会再亏损！” “行了行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我的名誉就借你用一次。你都亏这么多次了，老天有眼，应该不会再让你失败了。” 这话许淮听的很满意，“说得好！” 说罢又一摇一摆的扇着扇子离开了。 黎娇娇:“……” 所以大早上专程来这么一趟就为了说这么个事儿？重点在哪呢？ 黎娇娇收了心思，又带着桃花她们做开业时要用到的食材半成品，比如用在糕点里的油酥什么的。 她得早点把桃花和梨花培养出来，这样她后面也能轻松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桃花:“掌柜，我们现在就开始吗？” 黎娇娇点头。 “那行，我先去把今天要用的材料摆放好，这样拿的时候能省不少功夫。”憾凊箼 正好黎敬安被孟先生带去县里书院求学了，她也得努力赚钱才是。 先把许淮给她垫的钱还了，这样挣到的才算是自己的。 …… 梧桐大街，聚福楼。 张大厨一早来上工时就感觉酒楼里气氛死气沉沉的，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就请了几天假吗？至于一回来就给他脸色瞧？ “刘掌柜呢？”张大厨问道。 麻子给他指了指，“在厨房发火呢，几个帮厨昨儿做到半夜都做不出他想要的东西，现在还在厨房里琢磨呢。” 张大厨一听这话才知道原来大家不是在给他脸色瞧，而是在苦恼。 不过，到底是什么菜能让自己那眼高于顶的雇主那么执着？他得好好去瞧瞧才是。 张大厨掀开厨房的门帘，一走进去眼前就是一屉屉的包子。 “这……咱们改行做早餐了？” 张大厨一脸茫然，他才离开三天啊，怎么一回来啥都变了？ 一位站在门边离他最近的帮厨一见到他来就哭丧着脸，“师傅，您可回来了，掌柜也太折磨人了，半夜就把我们叫来做菜。只告诉我们原料，可配方、调料、步骤啥也没有啊！” “而且还不让我们尝，说什么要留着给你来。可是那包子隔了一夜味儿就不好了，给你能尝出什么呀？还不如昨儿给我们试，不然现在早就弄出来了。” 连张大厨都能感觉到这位帮厨是相当崩溃的，毕竟平日里的刘掌柜脾气一直不好，他们根本就敢这么说。 这是被逼的狠了。 “包子？什么包子能让掌柜这么执着？”张大厨来了兴致。 “好像是四季食店推出来试卖的包子，师傅您去尝了就知道了，估摸着你快来了，我就给你温在蒸笼里了。” 张大厨踱步过去，见刘掌柜已经累的趴在一边的桌子上睡着了。 这得是多半夜就把人折腾起来啊？家里的刘夫人成日里就知道穿金戴银，也不好好操心操心掌柜的家事，不然也不能大半夜就把人给放出来。 他揭开蒸笼，里面卧着一个只有他半个拳头大的包子，他不由得愣住了。 “做这么小一个，这省成本也不是这么省的啊。”说完便随手捏起来一口吃了。 他倒要看看有什么奇异之处。 片刻后。 张大厨:“……” 他居然没吃出来这是什么馅儿，只知道好像是什么素菜，还有河鲜的味道。最重要的是，调味搭配很好，既鲜香又不会太腻，足见做这个的人的巧思。 他唤来帮厨，“这个是什么馅儿的？韭菜和鸡蛋我倒是吃出来了，还有一个素菜是什么？” “是槐花。” “槐花？就是现在河堤边上开着的那种随处可见的白色槐花？” “好像就是那种。” “没想到这居然可以吃，那大厨好灵巧的心思。” 张大厨开始有些佩服那人了，不仅有巧思，还有实力。 越简单的东西其实越不好做，就比如他刚刚吃的包子。 吃起来味道清淡，只是回味透着点鲜香。 足以见得调味一定简单，只是食材搭配非常合理，再加上合适的火候才能做好。 “你说这是四季酒楼推出来试卖的，难不成他们现在还要做早食？” “不是，他们掌柜的说专门把这个做小了当点心卖。以后他们食店就主打各种花果做的餐食了。” 张大厨眉头皱起，“没想到这新开的四季食店竟然有这么大的雄心和本事，难怪刘掌柜会愁的睡不着觉。” 这时，趴在桌子上的刘掌柜悠悠转醒，刚睁开眼就看见张大厨立在原地，他的瞌睡立马就醒了。 一把冲上前把人扯住，激动地开口:“老张啊，你可算回来了！快研究些新菜出来，不然咱们可就比不过那个什么四季店了！” 张大厨有些不太理解，“掌柜的，他们要走的路跟我们不一样啊，本来也就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 “这爱吃花的就去吃花，那种清淡的东西吃多了还是会想吃我们酒楼的菜的，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 第80章 主子呀 刘掌柜大吼大叫，丝毫没有一点谈生意时笑眯眯处事不惊的样子。 “你一个做菜的懂什么？这是做生意！她一旦做起来了那受影响的就一定是我，万一那什么四季店一直出新品呢？那我就要一直受影响！” 张大厨瞬间醍醐灌顶，眼里闪着明悟的光。 其实不是担心生意吧，毕竟聚福楼在这白江县开了有十年之久，已经有了不少忠实的老顾客，就算再怎么出新店那些老顾客都会认准自家的味道。 市场不会那么快淘汰掉聚福楼，因为老顾客就是一个老店与新店对比的绝对优势。 而刘掌柜这番看似自危的发言不过是在危言耸听罢了。 这个简单的道理连他这个每日辗转于锅勺炉灶的厨子都懂，难道精于生意算计的刘掌柜不懂？ 自然不会是这样，因为他在意的是自己的颜面。从之前跟李掌柜打擂台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把李掌柜当成自己生意上的劲敌，两人明面上和私底下都角逐了好几年，甚至闹到这条街上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彼此这才收敛下来。 可现在李掌柜没有一点动静的拍拍衣袖走了，甚至还把店给卖了，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他:我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儿吗。 被自己一直认定是对手的人漠视，任谁心里都会不快吧？特别刘掌柜还是这么心气高的人。 张大厨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劝道:“新品什么的……应该没那么容易琢磨出来吧，所以掌柜的还是稍稍放点心。”不要那么暴躁…… 这正常的厨子要研发一道新菜都得经过许多次尝试，要真有那么容易就做出时新好菜的话他们的酒楼早都开到府城甚至是京城了。 于他而言，掌柜的实乃多虑。 “不，我觉得那什么四季店的没那么简单，我得派两个人去盯着，不然我不放心。” 张大厨:“……” 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嘛？ …… 下午，黎娇娇正挽着衣袖在厨房做菜，高大海忽然就出现在她身后。 “掌柜，小的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你说。”看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黎娇娇来了好奇心。 “就是外面好像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们……” 其实不是好像，是确定，他确定有人在监视他们，而且那人监视的技术在他这个暗卫眼里看起来简直是漏洞百出。 每回他出去都是在那个固定点，眼神还直愣愣的，让人想不发现都难。 “监视？”黎娇娇愣了一瞬“你确定？” “这……小的也不太确定，只是出去了三四趟都发现那个位置有人，所以就来禀报。” “这么不专业的监视吗？”黎娇娇揉搓面团的手慢了下来，转过身道:“你多注意着他，但是不要把他吓跑了，这人的主子多半就是我们这条街上的邻居呢。” “那监视他之后呢？我们要做什么？” “当然是等他背后的主子动手了，既然都派人来盯着我们了，那就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所以我们只要好好范就是了。” 黎娇娇语气随意，“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你也不用太操心。” 见黎娇娇有把握的样子，高大海也退了出去。 下意识的，他走到门外一瞅。 哟呵，那蠢货还搁那儿站岗盯梢呢！哪有这么监视的？怎么不把自己给蠢死？ “大哥，我刚刚在即使看到个人的背影好像世子爷啊！”高大壮凑到高大海身边，小声的说道。 “你在瞎说什么！”说着高大海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继续开口，“不是早就说过了，在这里不能提到世子爷吗？你忘了任务怎么说的吗？” “对对对，要称呼为主子。”高大壮轻轻的扇了扇自己的嘴，就当是小小的处罚了。 “那你说说吧，那人真跟主子有那么像吗？” “我只看到他的背影，玄色衣衫发辫高束，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像。” 高大海脸上滑下几道黑线，“我看你是想回京城想疯了，你说的那些特征别的男子也可能会有啊。” “可是那人身量高挑，肌肉紧实，要知道主子的身高那可是比普通男子都还要高上一截的。” “你说的倒也没错，那你后来为什么没追上去看？” 高大壮忽的语塞了，沉默着半天不知道怎么说。 “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的是想急死我吗？” “我……我就是怕那人是主子，我贸然跟上去看会触眉头，所以我就跑了。”高大壮说着，自己都觉得无语。 高大壮:“……”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很想回京城，但是主持交给我们的任务要紧，最近可有打听到奇怪的藩国行商？” 高大壮撇撇嘴，“大家好天天都在一起，就算我时常出去采买，但那时间也短，能打探到多少？” 说着，高大壮又问，“一向都是大哥和主子传递消息的，既然这样，那主子可有更精确的锁定范围？” “只说要找藩国行商的话，那出了海有十几个小国呢，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我先前才刚刚收到线人递来的消息，目标锁定在恩国和纳塔云国，初步猜测是来贩卖货物的，至于卖的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为此主子还专门找了个朋友出海做生意，实则是偷偷打探消息。” 高大壮惊了，“不会就是许二少参股的那几艘船吧？” “好像是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咯噔一下。 “不会吧不会吧，看来这回许二少也拿不回本儿了。” 高大壮也叹了口气，“咱家主子真是忒不仗义了，怎么回回都逮着许二少这只肥羊薅。” “谁知道呢？只是可怜了许二少一直把咱主子当好兄弟，谁知道自家兄弟会是个阴沟呢？真是回回都栽在里面。” “不过他这次好像是借了跟掌柜开铺子需要的借口才拿到的钱吧？” 高大海:“还真是！那岂不是连累着掌柜的信誉也跟着受损吗？” …… 客栈里的燕飞京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81章 爆满 今日四季食店正式开业。 昨日和前日的试点营业都做了有效的推广，因此一大早就有客人慕名而来。 桃花和梨花无奈的向客人道歉，“不好意思，小店暂时只卖午食和晚食，请您稍稍晚些再来。” 那客人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就走了，终归还是敌不过好奇心和新鲜感。 又或许是黎娇娇这两日试点营业的效果真的不错，不然不会刚一开门就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 像这样的客人有很多，桃花和梨花劝着劝着就到了中午。门口这才挂上了今日的招牌菜:梅汁蒸鱼、青梅煮酒、槐花酿肉、红桃酥…… 有几名穿着皂衫长袍的书生摇着折扇进来，刚一进门就忍不住诗兴大发，几人乐呵着各做一首短诗，这才兴致勃勃的进了包房点菜。 不一会儿还有些妙龄姑娘和贵妇人带着丫鬟鱼贯而入，她们的贴身丫鬟问道:“可有不那么人多眼杂的去处？” 桃花和梨花早就被黎娇娇拉着做了简单的培训，自知道这样该怎么处理。 于是轻轻的福身，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这才带着人往二楼走，“这边请，二楼多是安静的包厢。” 她刻意不提包房价格，因为当着这样穿着富贵、呼奴唤婢的人谈价格就是在看不起她们。 今天的四季食店可谓是人声鼎沸，就连算账的高大力划拉算盘都快把手指给弄抽了。 还真就这么夸张，堪称人满为患。 黎娇娇在厨房里光梅汁蒸鱼就做了好几十条，一个锅里同时蒸五六条，忙的她头晕眼花。 黎敬安今日刻意请了假没去书院，在一旁帮忙做些简单的切菜、配菜活儿。 高家四兄弟一人算账，一人烧火，两人跑堂，桃花梨花跑堂厨房两头转，直忙的脚打后脑勺。 就连年纪最小的小荷和茉莉也都没闲着，蹲在后院洗那堆成小山的碗筷，头发散了都没心思梳一下。 许淮来的时候恰好赶上午食最忙的高峰期，眼见着厨房里的人都快累散了，许淮连忙把元宝和铜板支过去帮忙。んttps:// 有了这两位得力小厮的加入，食店内部的情况才算好一些，至少可以替换下桃花和梨花两个小姑娘，省的两头连轴转脑子都快糊了。 时间就这么慢吞吞的到了下午，食店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高峰期，累的黎娇娇直喘气，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 许淮看着这生意爆满的样，内心欢喜不已，但是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黎二东家，这店里的人明显不够啊，幸好今儿我带了铜板和元宝来帮忙，不然你这里根本就忙不开啊。”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总不能天天让他俩来食店帮忙，我身边可不能缺了人，所以要不再去买两个人回来？” 黎娇娇倒了杯青梅绿茶润嗓子，听完许淮的话麻木的转过身子，“暂时这么多人就够了，太多了会显得杂乱无章。” “我知道你会觉得疑惑，只是新开的店只要噱头做足了本来就会有大规模的客人来尝试，而且一般这种爆满的情况不会出现太多。” “等到后续客源渐渐稳定下来，就会减少大概三成左右，我们只要熬过这几天，剩下的时间这点人就够了。” 对于开食店饭馆之类的事，黎娇娇确实没什么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总还是懂那么点东西的。 就比如这个新店开张与后续人数减少对于总人数的占比，大概数据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许淮一听她这么说，顿时就有些失望，脸上表现的特别明显。 “要是天天这样爆满就好了，那就可以赶紧回本了。” “许大东家，赚钱也要张弛有度，你想把我累死吗？再说了，天天爆满还不一定是好事儿呢。” “过满则亏，要是天天占着大头生意，肯定会有很多人给我们使绊子，到时候每天处理问题都得烦死你。” 许淮轻摇折扇，眼底带着高傲之色，“在这个县城里，我爹最大，谁敢跟我们家对着干！” 黎娇娇:“……”这位爷您的脑子是被浆糊糊住了吗？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她歇了给他讲解的心思，干脆利落的选择转移话题，“话说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来？你可是东家，怎么可以来的这么迟呢？” 许淮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唉，我实话实说吧。” “就是我爹手下的人在码头附近的行脚店发现一批怪异的藩国商人，本来应该例行检查的，也不知查出了什么，那些商人突然就变了脸色。” “你是不知道，那些藩人面露惊恐，围在一起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抱着箱子就往葛江里跳，一个个死的透透的，连人带箱子都没捞上来。” 黎娇娇抓住了重点，“所以你就是因为去赶热闹所以就耽搁了这边的事？” 许淮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本来是起好心的，听我爹说今天有一批藩国行商要来，我特意跑在前面想选点好货给你当开店贺礼，谁知道能遇上这事儿。” “但是我觉得你肯定能理解，毕竟这热闹嘛，不看白不看了。” 黎娇娇:“……”不，我理解不了，我不会像你这么没有时间观念。 “算了算了，反正你人来了就算是，而且也帮上忙了，我也就不再计较。” “只是往后三四日你都得早点把铜板和元宝派过来帮忙，不然我这里的人还真得雷倒两个。” “行行行，这事儿好说，我肯定给你办的妥妥贴贴的。要是人不够，我还可以在我家给你挑两个短工送过来。” “那倒也不用，还是用你自己的人比较好，我不好掺杂你们府里太多的事。” 许淮思忖片刻，折扇摇动的幅度也变小了，轻轻贴在胸口。 “你说的也是，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咱得先做出点成绩来，不然啥也没做成就要这要那的倒不好了。” “真亏你反应过来了，所以以后别再顶着咱俩这店的事儿去跟你母亲要钱了，咱现在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许淮:“……” 我怀疑你在报复我来得迟，但我没有证据。 第82章 藩商案件1 傍晚，许淮归家与母亲秦夫人一同用饭，今日许县令依旧不在。 “父亲还没有回来，今早藩国的行商坠湖案还没有处理完吗？” “葛江虽然还没到汛期，但也十分湍急，按理说也捞不上来了，为什么还要处理到这么晚。” 秦夫人也长叹口气，“这可是出了人命的案子，就算不是景朝的子民那也十分严重了，肯定是要忙碌些的。” “只是这不明原因的集体跳水，尸体还都捞不到，可真是无从查起……” 秦夫人忧心忡忡的样子让许淮也跟着担心起来，“娘，您别操心了，爹会处理好的，我明儿一早就去帮他。” “你？”秦夫人翻个白眼，“你不去添乱我就该谢天谢地了，瞧你那个娇生惯养的样子，怎么挑的起人命官司的担子！” 许淮不服地瞪大了眼睛，“我都十七了，您在这么说我就要生气了。您是我娘，怎么还总喜欢贬低我呢？” “这可不是好习惯，得改！” 秦夫人慢悠悠的抿了口茶，由着白露递上丝帕优雅的擦嘴。 “不过也好，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能惯着你招猫逗狗，你还是去跟着你爹吧，添乱归添乱，但总能学到点东西。” 秦夫人说着还有些犹疑，“只是你跟那个姑娘合开的新店不是开张了吗，你确定不去看看？” “已经看过了，今儿还把铜板和元宝支使在那儿帮忙了，黎娇娇说了，还要借个三四天，等客流量稳了才把人还我。” 许淮说完，端起茶杯咚咚咚的猛灌了好几杯茶。 话说的多了，口渴。 秦夫人看他这野牛一般喝水的样子，眉头皱了皱，有心想要出言训斥有失礼仪，却又想起先前他说的话。 得了，再忍忍，忍不住了就直接动手揍吧。 秦夫人努力压制着揍人的冲动，干脆接着之前的话题。 “感觉你这次的事业好像有点成功的样子了。” “那是，我是谁啊？闻名京城的许二少啊！”许淮昂首挺胸，如一只斗胜的公鸡。 秦夫人最喜欢逗弄这样的小儿子，每每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就想要打击一番。 “看来你哥说的没错，你果然不能自己单干，要是早点找个靠谱的合伙人不就没之前那些破事儿了吗？” “别人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你是撞了南墙还不死心，非得把墙撞破了才满意。” 许淮:“……” “娘您又来了，就不能让我好好得意一会儿吗？”许淮扁着嘴，看着可怜兮兮的，配上他那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模样，真是让秦夫人爱不释手。憾綪箼 于是乎，上手捏。 “淮儿的脸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软乎乎的呢。” 许淮又羞又怒，只是不好挣脱，便就由着她去了。 …… 与许府其乐融融的气氛不同，葛江边则是无比紧张。 牛捕快带着人在附近搜了好几遍，从天光大亮搜寻到夜色渐黑，恨不得掘地三尺都没找到什么可以成为破案线索的东西。 藩人乘坐的航船早就被他们扣下来了，除了搜到一些简单的精油、橄榄油等等的货物之外，其余也没什么值得疑心的。 至于抱着箱子全部跳进江里的藩人？ 那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葛江湍急，这里虽然只是葛江的一条分叉，但还是比一般的江流来的动荡大。 抱着箱子跳下去的人，就像是刻舟求剑一般，早就顺着水流飘的远远的了。 “还是一无所获吗？”许县令愁的额头上的皱纹都快打结了。 自从许县令上任之后，大改了之前县衙不作为的作风，不仅大刀阔斧的改革整顿了一番，还提拔认命了他们这些新捕快。 所以牛捕快心里是很尊敬许县令的，这会儿见他事事亲力亲为不说，还陪着他们搜了一整天，心里就更是敬佩了。 要知道中午和晚上许县令吃的和他们是一样的东西，只有一点热茶和两个窝窝头罢了。 这可是从京城来的许县令啊，据说许家在京城也是名门望族，却没想到这位许县令居然这么能吃苦。 “抱歉，大人，兄弟们将这方圆三里全部搜寻了一遍，恨不得掘地三尺，可惜还是没找到什么能作为参考的奇怪物品。” 许县令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件事可不是他一个县令可以处理的问题。 府城的林刺史不久前才递了话下来，说过几日有一批藩国的商人要来。 能让一州刺史亲自过问的商队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他才一早就来码头这边等着，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玄机。 谁知道就目睹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藩国行商集体坠江。 这么蹊跷的场面，用脚想也知道肯定是有阴谋，他们不可能是真的想自尽。 不然为什么还得偏偏靠岸了才自尽？ “许大人莫要着急，我已找到了些线索。” 夜色中，一道清冷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依稀听得出是个男人的声音。 那男人身量颇高，穿着一身在黑夜中难以分辨的玄色劲装，劲挺的腰间挂着一块成色极好的墨玉。 男人高束的墨发随着他的脚步在脑后晃动，给人一种潇洒不羁之感，可他的声音又极为冷冽低沉，二者相结合，莫名的勾人。 “是谁在哪里！”牛捕快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他身后的小捕快们也跟着他的动作拔了刀站在许县令身前。 “先等等，把火把凑近点，我总觉得这人的声音很耳熟……” 许县令面带疑惑，他能确定自己听过这个人的声音，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走到了火把能够照亮的范围。 在木棍上被风吹的跳动的火焰在那人脸上投映下一团团橙红色的光，照的他俊的不似凡人。 来人正是提前到达这白江县的燕飞京。 许县令一看见他的脸就瞪大了眼睛，“世、世……” “嘘，许叔叔不用太过讲礼，叫我飞京就好了。” “我提前离开来徐州城巡查的队伍就是有要事在身，所以不公开身份也是对任务的一种保护。” 第83章 藩商案件2 许县令听他解释了几句，点点头表示理解，接着他便挥挥手让手下人离开，他和燕飞京则是并肩走在江岸边。 “飞京啊，你与我儿是好友，那我就托大以长辈自居一回。” “无碍，我本就无需许叔叔多礼。我在京城那世子头衔或许还有点用，但是在这白江县这名头还不如我的军衔用处大呢。” 燕飞京这上来就自嘲一番倒是让许县令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番不拿他当外人的话原本就是在他预料之外的。 顿了顿，许县令还是打算直说，毕竟燕飞京已经先展示诚意了。 “飞京贤侄，你这次来想必是圣上下了密旨吧？” 这话就算作是投石问路，端看的是燕飞京的态度。 燕飞京倒是没有摆什么架子，也不故弄玄虚，就很平淡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圣上派我南下徐州巡军本就是明面上的幌子，私下里我还是要查一桩旧案的。” “旧案？”许县令心里一动，答案呼之欲出，只是他不敢肯定。んttps:// 那么久的案子了，难道圣上还记挂着？ 燕飞京抿了抿嘴，声音有些干涩，“其实不只是成年旧案，这件事牵扯到我景朝的威严和名声，若是再严重一点，还可能引发战争。” “这、这究竟是什么案子？居然能够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抱歉许叔叔，我不能告诉你内情，只能透露一点让你心里有个数，我和渊之兄长有过商议，你大可放心。” 渊之是许县令大儿子许渊的字。 听燕飞京这么一说，许县令这才算松下一口气来，但很快这口气就不上不下的卡在喉间。 “渊儿……也知道这件事？” 燕飞京点头，“自然，渊兄长很得陛下器重，至于将叔叔外放到这小县城来也是有原因的。” “等到可以说明时，飞京自会一一解释清楚。” 听到他这么说，许县令也值得压下心中的疑惑点了点头。 “只是，从京城到这里路程不短也不长，若是赶的快点，半月也就到了。” “而你的扈从们虽然在沿途驿站都会多停留几日，可这也瞒不住你早就不见了的消息啊。” 恍然间许县令好像在夜色中看到了燕飞京眼底带着的笑意，只是天太黑他有点不敢相信。 “许叔叔不用担心，飞京在驿站受伤的消息自会传到京城和该传到的地方。” “受伤？” “是啊，飞京家中情况复杂，庶母一心想要杀了我替幼弟铺路，她想着天高皇帝远，索性就派了人来，飞京自是不能让她失望不是？” 许县令转着眼睛想了想，事后笑起来，“以贤侄的计谋和能力，你那位庶母和幼弟的算盘怕是这辈子都打不响了。” 燕飞京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 他本就不在乎什么世子不世子，王爷不王爷的，他只是不想把这些送给那对恶心的母子。 于他而言，这王位不如他的军衔，不如他自己打拼来的一切。 但是那对恶心的母子越想要什么，他就越要攥在手里，让他们这辈子都只能看着。 这次的事也是，圣上下旨那个猪油蒙了心的蠢妇也敢下手，那她就要她好好看看脑子不清醒的后果。 除开这个原因之外，他也给了圣上一个理由处罚定王府，杀鸡儆猴给京城的王公勋贵们看。 而且他父亲荒淫无度，早就该受点惩罚了。 许县令感受到了燕飞京的情绪，抿了抿嘴，随后赶紧换了个话题。 “你刚刚说你找到了线索，不知是何线索？” 燕飞京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锁扣递给许县令看，“就是这个，与我在别的地方看到的别无二致。” 许县令接过了那枚锁扣，发现它有些残缺，还只有一小半，而且看成色和磨损度绝对不是今日才找到的。 “这……这不是最近的掉落的东西啊。” “许叔叔好眼力，这是一年前我在京城附近的河流捡到的。当时我运气好，见到了和今日一模一样的场景。” “只不过当日死去的藩国行商与今日的相比起来还要少上太多。我亲眼看见他们用锁扣将货箱与自己腰带相连，随后头也不回的跳进河里。” “这也太古怪了，而且听你的意思，这事儿像是发生了不止一次？” 燕飞京神色有些凝重，“确实，光我亲眼目睹的就有两次，密报上来的还有三次，均在国境范围内比较大的河流和江流。” “这件事牵扯到景朝和藩国之间的关系，若是被有些人知道做了文章行挑拨之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被委派给贤侄你去调查了？” 许县令还有些纠结，发生这样的情况，他要怎么跟上峰汇报？徐州刺史林大人可还盯着呢。 关键是他对这事也一知半解，现在又知道这其中水深的很，他要是一不小心汇报错了，将圣上的意思捅出来了可怎么办？ 燕飞京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只轻轻一瞥就明白了许县令为何纠结。 “想来在白江县发生这十五条命案的大事是定要知会林大人的，但许叔叔不用担心，林大人那边由我来解释。” “有贤侄在，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只是今夜这片河道贤侄还要亲自搜查吗？” “没错，我总得自己看了才放心。” 两人沿着河边走了一个圈，又绕回到最初的起点，牛捕快带着众位小捕快在一旁举着火把侯着。 “行，既然这样，那我就把手里的这些人留下给贤侄差遣。他们都是我上任后新换的人，贤侄不用担心会生出波折。” 燕飞京顿了顿，还是接受了许县令的好意，毕竟人多力量大这句话他幸亏就不否认。 “如此便谢过许叔叔了，天色已深还是尽快回府吧，莫要让家人记挂。” “天色确实晚了，我再不回去夫人肯定又得念叨，如此便不久留了。” “许叔叔慢走，只是今日之事，烦请保密，这其中毕竟涉及到太多曲折，飞京也只是希望你能保护好家人罢了。” “贤侄放心，我懂的。” 第84章 谈论 月上中天，辞别了许县令的燕飞京一人行走在江边，无数悲愁骤生。 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他都是独自一个人，没有家人的呵护，没有挚友的关怀。 只有边疆落寞的夜色和清冷的月光。 他年纪轻轻就是定王府的世子，是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是将士们心中的神…… 可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心里真正渴望的。 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缺了什么，又或是自己想要什么。 白江县南城的梧桐街不愧是整个县城商业最发达的地区，夜色已过半，街上还有几许游走买醉的行人。 他们步履虚浮，跌跌撞撞，即使是醉的不清醒了，脑海里也知道自己该回哪里去。 那可能是他人生中走多了的路，早已刻进了他的潜意识，怎么都不可能忘掉。 而燕飞京呢？ 站在路口茫然无措了起来。 白江县也好，春溪镇也罢，这里都曾有他的故人，由他早逝生母的旧仆。 或许他来的时候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去看望旧地和故人的，只是真的来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面对过往的勇气。 人的外表越是强大时，内心也就越脆弱。 这话不假，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燕飞京在宽敞的青石板路上缓慢行走着，带着一身疲惫回了客栈。 客栈门口依旧灯火通明，包裹着头巾的跑堂小二还在忙活。 他走进了客栈。 柜台处的掌柜正与什么人说笑着，言语间还有淡淡的后怕。 “那个前两日退房的姑娘还记得吗？跟她弟弟一起的。” 掌柜身边的账房回道:“那还能忘？毕竟当时那姑娘的弟弟被吵的睡不着，两人一起下来要求换房间呢。” 燕飞京脚步轻缓，隐藏在柱子的阴影后，在场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他就那么静默地站在柱子后，听着掌柜和账房在谈论着与他有关的事。 那账房不解，问掌柜，“您怎么突然又提起她了？看样子应该就是个乡下来的小姑娘吧。” “虽然那姑娘看起来有些沉稳气场，但是他的弟弟却暴露了他们的出身。” “你这话虽然没说错，可你须得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还没到三日呢，那姑娘就让我刮目相看了。” 账房来了好奇心，“究竟是怎么个说法？” “梧桐大街中心新开的那家四季食店知道吗？” “这如何能不知道？只是一直忙着，没时间去尝鲜罢了。” 账房借着回答，暗戳戳在答句里夹带私货。 为什么没时间去尝鲜呢？ 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位掌柜压榨的太狠了，这不，大晚上的他还在这儿加班呢。 可掌柜就像是没听明白似的，一心只顾着分享自己听到的八卦。 “那四季食店就是她和县令公子一起开的。而且这姑娘可是个有本事的，短短几天就把生意搞得红红火火。” “听说前两天的那什么试营业就吊足了一波食客的胃口，今儿不过新开业就已经达到爆满的程度了。” 那账房惊的合不拢嘴，“真有这么夸张？”不过精于计算的他还是下意识的往不堪处想，“她一个小地方来的姑娘怎么可能懂这么多？” “不会是和许公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 本以为掌柜的会跟着他的话题往下讲，就连燕飞京的拳头都不自觉攥紧了。 可谁也没想到掌柜居然对那个黎娇娇颇为信任。 “你这就想岔了，那个黎姑娘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那四季食店卖的那些时鲜花果做成的雅致菜品可全都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 “而且咱们客栈采购的帮厨从那儿路过时还看见那黎姑娘还给许公子脸色看呢。” 账房惊呆了，“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就算是合开的店铺，那她充其量也就是个二掌柜，哪里来的资格和许公子硬碰硬啊？” “所以说她这人是个厉害角色呢，不仅脑瓜子好用，还自有一套手段，让许公子被吼得服服帖帖的。” “毕竟她的那手艺，我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第二个，日后前程定然还远着。” “就算是县令公子日后也是要离开家独立的，既要独立，那手里没点子钱是不行的。所以这黎姑娘啊刚好打瞌睡就送枕头，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んttps:// 账房听的冷汗涔涔，好像忽然就明白了掌柜之前担忧的点。 “所以您是怕那黎姑娘有钱有势后来找您麻烦？毕竟当初您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她。” 掌柜面色也不是那么好看，点点头道:“我就是忧心这个，早知道当初就不占便宜了，明明就是那位戴面具的客人吵得很我却欺负那姐弟俩。” 只能说，像这么有良心的掌柜不多了。不过也确实没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毕竟她当时就讽回去了。 这么想着，就连账房都有些后怕。 他们做客栈的，本来就该是极有眼力的人，却没想到这次刚好就看走了眼。 不仅看走了眼，那人还飞快的发展起来了，真是让他们有些欲哭无泪。 “也是，现在那客人左右的两间房都空出来了，希望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燕飞京:“……” 论背后偷听人扯闲篇扯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现在他只想表示，他的梦行之症已经在治了，在治了！ 毕竟大半夜起来磨刀什么的，确实也是件很诡异的事。 燕飞京运了气，足间轻点，整个人便像片轻盈的羽毛似的闪身落到了二楼的房门前。 在路过隔壁房时，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这门口发生的一切，也想起了姑娘那恐惧欲哭的神情和落在她脸上的月光。 “梧桐大街中心的四季食店吗？那个位置……” 正自语着，他就笑出声来，“罢了，既然这么巧那就抽空去看一看吧。” “只是不知道下次见面她还会不会害怕的微微颤抖呢……” 燕飞京推开房门，踱步走了进去，在转身关上房门前，门缝里还隐约能看见他微微翘起的嘴角。 就好像他在平淡无波的生活里找到了一丝趣味。 第85章 琢磨配方 黎娇娇也没睡，正熬夜点着灯清点着高大力白天做好的账本。 高大力定然是没有系统的学过算术，又或者这个朝代的计算方法还没有那么先进。 总之，她看出了不少的错漏之处。 因为用着还不熟练的毛笔，写着不熟悉的字体，所以黎娇娇硬生生的熬夜肝到了晚上。 而且这活儿还真不能分给别人干，毕竟孟先生年纪大了晚上需要好好休息，黎敬安又太小，还算不明白账。 至于桃花她们几个丫头？ 算了吧，那更是大字不识一个，别说不认字了，就连字都不认识她们。 所以就只能辛苦她这位掌柜兼半个账房了。 而且这点着烛火在夜色里加班加点的计算让她想起了还在学校的日子。 那会儿学业繁忙，也是下了晚自习后还要到宿舍打着台灯奋战到半夜，直至月亮都在天上换了位置了她才歇下。 然后就是赶早起床洗漱吃饭早自习，每天的生活简直规律的不能再规律，规律到每一天活着都感觉人生了无乐趣。 只是要说此刻的场景与当时很像的话，那还是差异蛮大。 至少心情就不一样。 “今日成本共计二十二两半，利润嘛……净收入十八两！” 别小瞧这净收入十八两，这已经不少了。 因为她的食店准备的量比较少，而且定价也不是很高。 现在食店里成本最高的就是用到的酒和茶了，那些都是专门花了大价钱收来的。 光春季的茶就收了好几种，什么清明茶、雨前茶、云雾茶等等就废了不少钱，更别说在酒坊买来的窖藏好酒了。 那好酒年份越长就越香醇，同时价格也会很高。 黎娇娇继续拨弄着算盘，“现在刚开业，还有一段时间的新鲜期，要是这个时间内能够稳住生意的话……” “那一个月下来至少就是四百两左右，”她在稿纸上提笔写下四百，然后继续计算。 “到了下个月可能会有一定程度的下滑，那就暂算三百两，如此一年的话……就是差不多四千两！” “也就是说，只要一年我就可以连本带利的赚回这个食店的本钱，到时候再和许淮五五分，那我一年也有大概两千两！” 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就这还得算上春溪镇春晖楼掌柜和她商量的生意。 她每个季度提供几道大菜，然后掌柜会按照酒楼的利润折算一成给她。 黎娇娇又算了一笔账，刷刷的写的飞快，心情好起来时就连原本难以驾驭的毛笔都变得好用起来了。 “这么算我还真就是个妥妥的富婆啊！” “或许等明年初敬安童生试考完，我就可以尝试着在府城开一个铺子，然后做大做强……最后开到京城去！” 黎娇娇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她可不想像小说里写的那些大部分的穿越女一样找个好男人嫁了，她只想做好自己的事业，然后一步步让自己过的更好。 她深知，靠别人是靠不住的，只有靠自己才是最稳当的。 就算是血脉亲情，在极端的利益诱惑下，也难保不会变了心意，更别说是毫无血缘联系的夫妻。 再说了，她所受的教育让她的三观与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极为不契合，她才不想过着那种相夫教子，牺牲牲自我的日子。 人只有自由了把握住自己命运了，那才能够叫做生活，反之就只能算是生存。 生存与生活，仅一字之差，可其中蕴含的意思确实千差万别。 夜色如墨，一豆灯火，黎娇娇就这么幸福的计算到了深夜。 可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んttps:// 聚福楼，张大厨还在加班加点的研究着四季食店今日份的全部菜品，尤其是那道梅汁蒸鱼的火候。 他此刻是真的服气了，这鱼的火候极难把控，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则生。 只有这恰恰当当的火候才能最大程度吸收梅汁的酸甜，也能最大程度保留鱼肉的鲜香。 还有其他的糕点茶饮，每样竟然在保留着花果的香味的同时，与食材融合的极为巧妙。 这一配合起来，不失雅道，也不失味道。 “如何，你能够尝出配方吗？”刘掌柜期待的看着张大厨。 却见他缓缓摇着头，神色有些难看。 “这里的每道菜我都能尝出食材和调料，可这配方嘛……我是真的琢磨不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刘掌柜眼里的光没了。 不仅是刘掌柜，就连帮厨们都十分泄气。 对于喜好研究美食的张大厨来讲，今晚熬个夜确实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他以前研发新菜的时候就曾不眠不休一整夜。 可是对昨晚就熬了大夜今天还忙了一整天的帮厨们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 本来他们还盼着张大厨今日能够尽早研究出四季食店的配方，这样他们也能够早早的休息一次。 可谁成想，天不遂人愿，他们今晚怕是又得再熬一夜了。 想到这里他们就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真是何苦造了孽摊上这么个没有时间观念又喜欢压榨人的掌柜！ 张大厨又尝了几口已经冷掉的菜，包括拿道梅汁蒸鱼。 虽说已经凉了，但是入口仍旧没有丝毫腥味，仅仅只是鱼肉的质感变差了。 “那个黎掌柜是个有本事的人，这道鱼的火候掌握的太好了，我像她那个年纪的时候根本就做不到对食材和火候这么精准的把控。” 刘掌柜闻言，心头火起，“我这么大晚上陪你在这厨房熬着是想让你研究这些菜品的步骤，看能不能用到我们的酒楼，不是来听你夸她的！”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恰恰好对厨艺有那么点心得罢了，怎么能够比得上我重金聘请的你，对吧？” 面对这施压一般的问法，张大厨真的亚历山大。 因为无论他回答对或不对，都不能让人满意。 回答对的话，他也确实摸不出黎掌柜做菜的步骤，回答不对的话掌柜又会觉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所以，真是难得很呐。 张大厨表示，自己做了大半辈子的菜，还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折磨人。 第86章 刘掌柜的心思 刘掌柜气的跳脚，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算盘，叮叮哐哐的拨弄起来。 半晌，他得出数据，“从那劳什子四季店开始试营业起，我们聚福楼的客人就开始减少。” “今儿他们正式开业我们更是少了一大半的客人，若是然他们继续保持这样子下去那我们聚福楼的利润一定会大打折扣！” 张大厨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了，自家这个掌柜，真的是钻钱眼里了，明明只是个入赘的女婿。 东家都不操心他还操心个没完，就算赚得再多他也只能拿固定的金额啊。 没错，聚福楼不是刘掌柜自己的产业，而是他入赘的朱夫人的娘家产业，只是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 包括聚福楼的七八个跑堂小二，但是这不知道的人里明显就不包括跟着刘掌柜干了十几年的张大厨。 所以说，他才觉得何苦呢。 朱夫人的娘家在府城，只是成了亲后便到这白江县来落户，顺便还在这儿做起了生意。 这位朱夫人呢，是个喜欢玩乐的人，也不喜欢操心家里的生意，每日里就是与三两好友赏花游玩。 张大厨一直都觉得自家掌柜这算是遇到好人家了，毕竟当初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只凭着花言巧语就能哄的富贵人家的小姐看上他。 成婚后老丈人更是手把手的教他做生意，完全没有一点瞧不上他是上门女婿的意思。 而朱夫人呢，长得貌美不说，也没有什么坏毛病，除了爱玩也没什么缺点。 要说这十几年夫妻了，最遗憾的莫过于朱夫人一直没有孕育孩子，刘掌柜为此焦心不已，但朱夫人却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们夫妻俩的钱够花一辈子了。 而就在前两年，朱夫人的父母去世了，剩下的家产全部握在她手里，只有这个聚福楼被朱夫人完全交给了刘掌柜。 按照张大厨的理解，刘掌柜应该早就不缺钱花了。 要知道这梧桐大街开了十几年的酒楼是个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这家酒楼的菜品水准是比较高的，所以才能一直屹立不倒。这聚福楼虽称不上日进斗金，但一年下来赚个千八百两不是问题。 男的这些还不够刘掌柜花用？他一个男人，平日里碍于朱夫人的面子不敢拈花惹草，更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哪里花的了这么多钱？ “掌柜的，今日夜已深了，不如先放大家回去休息吧。” “明日他们还要上工，要是太过劳累出了岔子是会影响到咱们聚福楼的招牌的。” 几个帮厨感激涕零地看着张大厨，那热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活佛一般。ganqing五.com 谁懂啊，他们做昨天凌晨就开始被掌柜的差使来研究菜谱，连轴转一直过完了今天一整天，而且眼看着今晚还有继续熬夜的趋势。 他们可不是掌柜，这厨房出去隔间就有个歇息的小榻，刘掌柜要是实在累了随时可以去休息，而他们就根本别想了。 所以，现在仗义执言的张大厨可不就是他们眼里的活菩萨吗？ 刘掌柜思考半天，也没有提答不答应，只是反问张大厨，“今日派出去的人有没有什么发现？” 张大厨摇摇头，“没有，今日四季食店虽然爆满，但是跑堂们嘴都很硬，什么也套不出来。” “至于让他在附近盯着也没有什么发现，因为黎掌柜他们太忙了，一整天都没有做除做菜以外多余的事。” 刘掌柜皱了皱眉头，“让他继续盯着，我就不信那破店生意能一直这么好下去，总能让我抓到点破绽。” “还有，我们聚福楼从明日开始每桌只要消费到二两银子就送一盘芝麻糕，所以帮厨明早要早点起来做糕点。” 帮厨们:“……” 张大厨心中暗暗算了一下成本，皱着眉道:“可是掌柜的，若是加了芝麻糕那我们的利润就会减少许多，不若换成桃花糕？” “这个季节本就不是收芝麻的时候，我们酒楼存的不多，若是去点心铺子买人家可能也不会卖太多，如此价格必定也比较高……” 刘掌柜对张大厨的疑问表示不满，一直丧着脸，“你当我不知道？可黎娇娇搞了个什么应季的花果做菜，那我就用反季的来做，这样总能吸引到一部分客人吧？” “再说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利润，只是薄利多销罢了，只要能拖着四季店一点也是好的。” 张大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毕竟掌柜的看起来心意已决，没有一点劝阻的余地。 他默默地在厨房里点燃了几盏灯笼，留着自己和几个帮厨回家路上照亮用。 几人小心的熄了灯关了门，这才离开。 一行人走在路上，其中有个帮厨小郑是张大厨的徒弟，跟他关系亲近，说话也就更随意。 “师傅，您说掌柜的这是干什么啊，这么针对一个小姑娘，之前跟李掌柜对手的时候怎么就不动这些歪心思？” 张大厨叹了口气，“他是瞧不上那黎娇娇的出身，不仅仅是出身，还瞧不上她是个女子。” “即使这个女子做菜的天赋绝佳他也一样唾弃。” 帮厨小郑有了些明悟，内心也不由得有些惋惜，“照掌柜这么下去，那更狠的肯定还在后头呢。可惜了那个年纪轻轻的黎掌柜，注定是要被咱掌柜使绊子了。” 此刻的聚福楼里，刘掌柜还在。 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回府去了，府里的悍妻不准他纳妾，不然就拿着当初他入赘的协议去衙门告状。 他无法反驳，一怒之下就只能日日宿在酒楼后院，跟着买的跑堂仆从们住一个院子。 他都快四十的人了，成天要守着一个悍妻泼妇不说，还没有一儿半女，真是可恨。 想了半天，他有些睡不着，随即起身叫了一个仆从过来。 那仆从大晚上的被主子喊醒，根本就不敢有一丁点不乐意的情绪，只能跪在刘掌柜面前听令。 “你明日一早就去白江县下面的村镇好好打听打听黎娇娇的身份和信息，若是有了发现就尽快回来。” “是，小的知道了。” 第87章 不速之客 四季食店一连爆满了半个月，这个成绩简直大大的出乎了黎娇娇和许淮的预料。 原本他们以为，按照白江县人民的接受程度，新鲜个七八天就差不多了。 因为黎娇娇用的食材大多数都是不值什么价的花果，还有就是普通的鸡鸭鱼羊肉，贵一点的山货根本就没怎么见着。 黎娇娇和许淮都以为客人们会觉得菜品成本低，心里有意见什么的，谁也没想到白江县的居民接受度居然这么高。 甚至就连做生意途经此地的行商都对菜品赞不绝口，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不少应季花果做的糕点。 当然其中最主要的客人群体还是这白江县的读书人。 对于读书人而言，最喜爱的便是雅致风流之事。他们是景朝地位较高的一类群体。 常言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读书人们真正搞学问的，黎娇娇不知道这白江县有多少。 但若是说到刻意抬高自己身价，刻意将自己放在普通群众的对立面的话，这样的人黎娇娇见到了很多。 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衣食住行，只要是特别的、雅致的、不丢面子的，那就不愁掏不了他们的腰包。 黎娇娇看了这些日子，对此不屑至极。 刻意标榜自己身价高、与众不同的读书人，其实迂腐至极。每日里嘴里都嚼着几句之乎者也，且动不动就是有辱斯文。 这样的读书人不仅比不上黎敬安这样的半大孩子，更比不上许淮这样真实不卖弄的。 思及此，黎娇娇想到已经在青河书院上了半月学的黎敬安。 这几日她忙着店里的生意，而黎敬安也忙着上学，下了学后甚至还有孟先生给他开小灶，所以姐弟俩已经很久没凑在一起了。 “既然学习那么累，不如做点方便携带的新糕点给他带去学堂，也好与同窗们都打好关系。” 黎娇娇是个行动派，在打定这个主意的时候就开始去挑选食材了。 “敬安的同窗们年纪都不大，所以糕点也要做的小一些……” 随后她瞥见了架子上放着的花生。 “有了！做花生酥吧，做成一口一个的那种大小，花生酥还能存放，吃不完放上个一二天也是可以的。” 她挽起来袖子，扎起了头发，就看见高大海过来叫她，脸上还有一种她无法形容的复杂。 “什么事？” “二楼包厢有位客人点名道姓的要找您，说是想点一道菜单上没有的菜……” 黎娇娇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在这个县城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专程来找她？ “你告诉他，本店的菜单都是一月一换，我更是不接受点菜服务。” “这……”高大海吞吞吐吐的，神情有些犹豫。 “你吞吞吐吐的是想说什么？有话直说就是了。” “就是那位客人让我提醒您，客栈的匕首，还说我只要这么说您就一定会去……” “客栈的匕首……”黎娇娇瞬间变了脸色，高大海敏锐的注意到这一情况，心中也是既好奇又复杂。 刚刚那个点菜的就是派他们兄弟四人来这边打探情报的定王世子燕飞京，现在想来那天大壮说的看到与世子背影相似的人很可能就是世子本人了。 可是他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在这边？按照计划，他现在应该还在驿站“养病”才是，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让他更好奇的事，他们的主子，堂堂世子殿下为什么会看起来跟掌柜很熟的样子，还提到什么夜晚…… 难道是…… 高大海不敢深想下去，要知道自家世子那可是谪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看上黎掌柜呢？ 虽说掌柜的美则美矣，身上还有股聪慧灵透的气质，但毕竟年纪尚小，还没有长开，想来世子殿下不至于那么饥渴…… 黎娇娇正沉浸在慌乱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高大海那调色盘一样的表情。 两人各怀心事的低头走出厨房。 二楼包厢，黎娇娇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清冷低沉又带着磁性的声音从门后响起，让黎娇娇这个声控狠狠的心跳加速了几分。 推门而入，见一身着劲装，高束马尾的俊美男子正支着脸看她。 那有些刻意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什么有趣的物什。 对此，黎娇娇是完全不敢浮现出什么不满的表情的，因为她一直记挂着那天夜里擦着她脸飞过去的匕首。 那是她人生中对于死亡最近的一次体验。 不仅如此，还有他在客栈二楼走廊上戴着鬼面具看她的样子。 对了……面具！ 他今日没戴面具！ 黎娇娇有些恍然，直勾勾的看着他，看着他俊逸若谪仙似的脸。 要是这张脸出现在现代的荧幕上，还有那些天王巨星什么事儿啊…… 咳，想着想着就跑偏了。 燕飞京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很多种情绪。 惊慌、害怕、惊艳……嗯，还有惋惜？ 她在惋惜什么？ 燕飞京当然没有那么大的脑洞能知道黎娇娇的头脑风暴。 只是在她打量他的同时，燕飞京也在打量她。 嗯……换了套淡青色绣白梨花的衣裙，头发简单的束起，既简单又不失美感。 还有些稚嫩的笑脸已经初显美人的惊艳，大眼睛滴流转间，满满的活泼灵动。 黎娇娇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上前一步礼貌地问道:“不知客人来此是想要点什么菜？” 燕飞京眼里带着笑意，“我想点一碗素面。” “素面？”黎娇娇有些震惊，来到这儿居然只要点一碗素面？ 确定不是在逗她玩儿？ “这位客官，若是想要普通的素面的话，出门左转右转都可以，摊子上多的是，保证物美价廉。” 燕飞京捏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微微酸甜的青梅茶。 感觉味道有些新奇，就又尝了一口。 “谁说我要的是一碗简单的素面？若是简单的素面还不值得我亲自跑一趟。” “我近日听说四季食店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大厨，不光有各种新奇的点子，还做的一手好菜，所以就想来见识见识。” 第88章 主仆相见 看着眼前男人戏谑的样子，黎娇娇心里有些窝火。 难不成之前客栈的事还不算完，现在还要来吓她吗？ “怎么这个表情？难道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燕飞京挑了挑眉，之前在客栈做出的冷漠疏离感顿时就荡然无存。 黎娇娇无语了，这个人还真是没有边界感。 其实燕飞京只是觉得，在他的生命里目前还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罢了。 有趣的、美好的，总是引人向往。 黎娇娇在心里暗戳戳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维持着一贯的平淡。 “这位客人既然迫切的想要点素面，那我也可以为你破例一回，只是不知道客人所说的‘不简单的’素面到底是哪种不简单法？” “这个嘛……”燕飞京用手肘撑着脑袋，定定思忖了片刻。 “我想要既是全素汤又鲜美的素面，最好是连荤油都不要用。” 众所周知，古代做菜一般是用猪油鸡油这类的荤油，素油是比较珍贵的。 这景朝也是一样，且大部分蔬菜水果都像是黎娇娇知道的古代那般缺少。 比如，没有番茄、土豆和辣椒等蔬菜，不然她做个番茄捞汁面，或者素油泼面不是美滋滋？ 而且他还要求要鲜。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用各种菌菇吊汤也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只是全用菌菇的话，那不仅费时，还很费力。毕竟菌菇的鲜味是需要时间才能闷出来的。 “这位客人好生讲究，不知道你可有吃过类似的？” “若是有的话可以讲讲你喜欢加什么素菜吗，这样我也可以按照您的喜好来。” 燕飞京眼带笑意，薄唇轻启，说出的话气死人不偿命，“没有。” 黎娇娇:“……” 所以这人就是故意来找她麻烦的？ “我倒是吃过一般食店里的素面，但是难吃的如同嚼蜡。” 哟呵，要求还挺高。 “怎么样，能做到吗？”燕飞京勾起唇角，一副气定神闲俯视她的姿态，看得黎娇娇心里的火又冒气三丈高。 黎娇娇有些绷不住了，一项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险些在这个时候失控。 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恶了，不仅可恶，还小气。 一点子小小的事情，记了这么久，不就是让他吃芡实坏了他男子的面子吗？ 后来不也差点用匕首了结她吗？ 想到这里，黎娇娇又生反骨。 “客人稍等，这不简单的素面需得费些功夫。” 燕飞京悠闲的抿了一口青梅绿茶，“无碍，我有的是时间。”憾綪箼 “那好，那客人就慢慢等着吧！” 黎娇娇表面笑嘻嘻，实则这最后的五个字说的咬牙切齿，说完就关上门离开了包厢。 徒留燕飞京一个人待在原地失笑，“真的小姑娘这么不经逗，脾气还挺火爆，一戳就破了。” 随即，燕飞京的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撇了眼包厢禁闭的窗户，淡声开口，“有事就进来说，不要在门外鬼鬼祟祟的排徊。” 门外的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似乎是太过惊讶。 又过了片刻，那人似乎缓过来了，这才缓缓的推开门探出半个脑袋。 原来是高大海。 “世子殿下……” “进来说话。”燕飞京声音冷漠，又恢复了那个不苟言笑的冷面将军人设，“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在外怎么称呼？” “主子，属下知错了……” 高大海小心翼翼的进门，然后俯身身子跪在燕飞京脚边。 “看来你最近过得挺好啊，人都圆了一圈，让你们打探的事呢？” 高大海低着头，吞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得逼迫自己找个还算像样的理由。 “属下愚笨，本想着等这一家食店做起来了就总会遇到藩国行商的。” “而且，自从被黎掌柜买回来后，我们就一直帮忙干活，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查探线索。” 高大海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其实心里也有些心虚。 他们还真的被这安逸的生活冲昏了头脑，就连主子出现在这小小的白江县里，都这么迟才知道。 说不准之前大力看见的一晃而过的背影就是主子在故意试探他们。 他真蠢，怎么就没有早点想到？要是早想到了，现在哪至于这么狼狈？ 燕飞京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每敲一次都让高大海的心里悬了一分。 终于，他开口说道:“黎掌柜？” 高大海以为自家主子是不满自己对别人太过尊重，以至于显得他这主子身份有些不伦不类。 于是立马改口，“不，不是黎掌柜，是黎娇娇。” “黎娇娇……”燕飞京的唇舌吞吐出这个名字，原本带着些可爱元素叠字词愣是让他叫出了一种高贵冷艳的感觉。 “你还是继续叫黎掌柜吧。” 燕飞京不明不白的说了这句话，让高大海摸不着头脑。 是他离开主子太久了吗？怎么越来越难以理会到主子的意思了？ 再这么下去，他会不会被京城的暗卫营给淘汰掉？ 高大海正头脑风暴着，鼻尖忽的就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主子您……受伤了？” “嗯，一点小伤。不过你不用担心影响你完成任务，因为那人并不在白江县里。” 高大海无比震惊，倒不是怕自己完不成任务，只是不明白主子武功这么高强，怎么还能被人轻易伤到？ 燕飞京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毫不在意的淡笑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罢了，我从不觉得自己武功盖世、天下无敌。” 更何况那人似乎是个藩人，武功路数十分奇怪，若不是遭了多人暗算他还不一定受这伤。 燕飞京自那晚发现线索后，不就便又收到府城暗线送来的消息，急匆匆去了府城。 谁知半路遇人埋伏，他被戳了两刀，没有伤及肺腑已是万幸。 只可惜那些埋伏他的人被他打个半死后还能挣扎着逃跑，连个像模像样的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留下来。 在府城查了几天无果后他便又不由自主的想要来这白江县，明明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要他去做。 第89章 一碗素面 高大海无比崇拜燕飞京，崇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我相信主子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只是您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干脆好好休息？” “若是不方便暴露自己的行踪，我们兄弟几个也可以夜晚偷偷跑去照顾您。我们虽然粗手粗脚，但洗个衣服熬个药还是能做的。” 高大海埋着头，眼眶有些微红，眼中还带着些泪意。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们在主子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眼见他从一个瘦弱少年长成如今这般伟岸。 他家主子这么好的人，却偏偏从小就失去了爱护他的亲人，生身父亲还是个混账，整日里就知道流连花丛，饮酒作乐。 他的继母也不是个心好的，在主子还小的时候就一次次出招想要弄死他，要不是主子机敏，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最后还不得不被逼进军营选择最苦的路。 京城的贵女贵公子们看见主子，总是会畏惧他微风凛凛的定国将军名声，又或许是害怕他那青面獠牙的面具。 可谁又知道，在边疆寒冷的夜色里，他家主子曾经无数次沉默的望着故乡的方向，在心里期盼能够早点回去。 他家主子，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啊，还不到加冠的年纪。 还应是爱笑爱闹、活泼好动又有些调皮冲动的年纪，可是却被现实逼的冷漠僵硬。 燕飞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索性就沉默了。 天知道他一回来就想起之前在客栈听到的八卦消息，得知那个跟他呛声的小姑娘在这梧桐大街开了家食店，还开的有模有样的。 而他来了一看，就发现高大海几个看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不巧了？ 这店之前就是他名下的，是许淮的哥哥暗中打听他的事情，知道他想要开店才拜托他转让了这个酒楼给许淮。 渊之兄的请求燕飞京总是要给几份面子的，更何况还是个他懒得打理的酒楼。 只不过趁机安排几个人进来也是可以的。他原本想的是，若是许淮出息了能把店做起来，正巧方便他打探消息。 而现在看来，这个想法似乎可以成真了。 不得不说，这主仆了的思维完全在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上。 高大海心疼主子这些年的经历，而燕飞京是在暗搓搓的想着跟黎娇娇有关的事，只是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主子，您的伤真的不要紧吗？用不用属下去……” 话没说完，就被燕飞京打断，“区区小伤，吃点清淡的，很快就能养回来。” “你不要忘记你的任务就是了。” “主子放心，属下一直铭记在心，绝对不会忘记的！” 燕飞京想了想还是加了一条，“还有，顺便保护好黎娇娇的安全，若是他身边出现了什么事，记得跟我汇报。” 高大海在燕飞京的示意下没再继续跪着，刚站起身就又被惊到了。 他他他、他家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以往在京城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他跟哪个姑娘有这么深的牵扯。 更别说还要保护好人的安全了。 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收起你胡乱的心思，只是她对我有用罢了。”燕飞京下意识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黎娇娇对他来说有什么用。 他的计划里目前暂时还没有她。 可高大海确是信了，心中暗自点头。 这才是主子的性格嘛，他才不会无缘无故就随便的对人破例呢，肯定是心中有算计、有谋划。 “行了，没事儿就下去吧。” “属下告退。” …… 黎娇娇正在后院小厨房里琢磨着要给燕飞京上的菜，至于食店里的事，她暂时不用管。 这个月的菜单是固定的，也已经教会桃花她们了，所以她自己才能够稍微清闲一点。 说起素面，她前世似乎有在一座寺庙吃过一碗素面。 那座寺庙的名字她早就记不清楚了，但是那素面的味道依然还藏在她的记忆里。 那素面的汤头格外的鲜甜清香。 香菇、杏鲍菇和冬笋为汤底提供了来自大自然的鲜味，胡萝卜提供了甜味中和。 而剩下的木耳和豆皮则是增加了食材的丰富和层次感。 黎娇娇先是用发好的面拉了一些细面条出来放置着，又将配菜准备好。 胡萝卜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这玩意儿用一根少一根，还不知道能不能种出来，但这素面不能缺了这种蔬菜。 干香菇浸泡后挤出香菇汁倒入锅中，加清水慢慢煮沸。 在煮底汤的同时，一边的小锅放上芝麻油，带油烧热丢进去几片姜片煎出香味，然后将切片的蔬菜一起倒进去炒香。 炒香后倒进煮沸的香菇水，简单的放上胡椒粉、酱油、盐调味，然后再下入手擀面条，最后再撒上一小把细碎的葱花提味。 不一会儿黎娇娇就把面做好了，小心翼翼的挑出了里面的胡萝卜片，本想收进空间，可这种已经利用过的是收不回去了，只能悄悄的倒在没人发现的地方。 不过她倒是不止做了这一样，还带了一样能够刺激燕飞京的糕点。 燕飞京在黎娇娇还未至包厢门外室就闻到了香味，意外的挑了挑眉。 “倒还真有几分本事，看来外人所言非虚。” 黎娇娇端着托盘推门而入，上面的素面和糕点看起来分外搭配。 “客人请用，这高点就算是我额外送你的。” 燕飞京倒也没看出什么，温声道了谢，“如此便谢过黎掌柜了。” “不谢不谢，这糕点与客人缘分颇深，竟然适合你的。” 黎娇娇说罢带着托盘退了出去，将享受美食的时间留给燕飞京一个人。 他看着眼前的素面，虽然清淡，但是鼻尖却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香味，鲜且甜。 素面一入口，燕飞京就被惊到了。 他出身王府，自然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可没有什么能让他像现在这么感到温暖。 如果真要说的话，那他母亲做的梅花汤饼也能算一个。 只是那是他年纪尚小时吃的了，如今早已忘却了滋味，只脑海里还有些微模糊的印象。 第90章 芡实糕啊 一碗素面很快就进了燕飞京的肚子，就连他自己也很惊讶，居然这么快就吃完了。 虽说他在边疆过惯了苦日子，对吃的都不挑，但也没有到这么夸张的地步。 那面才端上来多久啊？估计黎娇娇都才刚下楼，他就吃完了。 燕飞京看着眼前只有他一个半巴掌大的碗，心中不禁有些怀疑。 这店的东西都是这么小的份量吗？ 还是说，这白江县的人胃口都不好？这小鸟胃吃这么点真的能饱？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不会只吃这么点就饱了。 黎娇娇当然是故意的，不然燕飞京很有可能就不会吃她一起带上来的芡实糕了。 他不是听不得芡实两个字吗？那正好把它做成糕点，他肯定吃不出来。 想到这里，黎娇娇开心的笑了。 燕飞京看着眼前堆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小碟糕点，心中微微有些满意。 “看来也知道自家的分量少，居然还送了糕点，这还差不多。” 他捻起白白软软的糕点，放在鼻尖一闻。 没有特别甜腻的味道，还带着一股药材的清香。 药材的清苦味与米粉融合的恰到好处，或许黎娇娇还在其中多做了一些调整，让他没有直接闻出来是什么味道。 轻咬一口，米粉顺着津液下肚，丝毫没有一点这类糕点的干噎感。 而且细品之下还有一股淡淡的蜂蜜香。 确实是不错的，这糕点就算是王府的餐桌也上得了。 燕飞京吃了几块下肚，连带着先前吃进肚的素面，这才稍稍有了些饱腹感。 而且这糕点不错，可以打包一份带到客栈晚上吃。 燕飞京起身下楼，走到柜台边，却发现黎娇娇居然主动看向他，还笑眯眯的。 “这位客人，这边结账。” 燕飞京随手从荷包里掏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不用找了。” 黎娇娇看着那胖胖墩墩的小元宝，打心眼儿里高兴，眼睛笑的更弯了。 “看来客人满意，那糕点你也喜欢吗？” 燕飞京诚实的点点头，“没有那么甜腻，我确实还挺喜欢的，不知那是什么糕点？可以给我打包一份吗？” 黎娇娇避重就轻的回答问题，“当然可以，我这就让人去给你装好。” 说罢朝着一旁的桃花使了个眼色，桃花会意的进了厨房。 很快就又折返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 “客人收好，慢走。” 燕飞京结果有油纸包，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桃花瞥了眼站在柜台后的黎娇娇，有些好奇。 “掌柜，您今天看起来好像格外的高兴，是发生什么好事情了吗？” 黎娇娇抿着嘴笑了笑，笑的眉眼弯弯。 “嗯……确实也算是件好事情吧，毕竟大仇得报。” 桃花不解，还有些担心，“掌柜，你是和什么人结仇了吗？” “算，到也不算。所以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想早一点。” “虽然这个仇报的有些过于敷衍，但至少我自己是开心了的。” 桃花被这番话搞得一头雾水。 什么报仇？什么敷衍？ 她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听不懂掌柜说的话了。 看着桃花纠结皱巴的小脸，黎娇娇噗嗤笑出声来，“行了行了，你别操心我啦，不是什么大事，你赶紧回厨房盯着吧。” “是。”桃花复又低着头折返进厨房。 原本打算给黎敬安做的带去学堂分的花生酥还是得安排起来。 …… 白河书院。 黎敬安正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自己书桌上被弄乱的笔墨纸砚。 只见那砚台里被倒满了浓白的羊奶，跟黑色的墨汁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虎皮一般的花纹。 不止如此，他书桌上拿来练字的竹纸都被揉的皱巴巴的，看起来是没法下笔了。 黎敬安:“……” 他叹了口气，熟练地收拾着书桌上的一片狼藉。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从他刚来就回答上徐先生提的问题被夸奖后，就时不时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只要他每被夸奖一回他桌上的纸张和砚台就总是免不了遭一顿毒手。 偏生他还不知道是谁。 但是其实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那下手的人有分寸，没动他的笔和书本，看来还是守着一丝底线的。 既然这样，那他也懒得去追查了。 毕竟这白河书院俱都是县城里家境富裕的孩子上学的地方，穿着简单的他本就跟他们格格不入。 尽管黎娇娇又让人给他做好衣服，但是他总觉得读书穿的衣服合适就好。 他是来求学问的，不是来比财富的。而且他也不想给姐姐压力，每日一到课间休息就拼了命的练字，希望能通过抄书赚点钱给姐姐买礼物。 所以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因为他太过努力了，碍了那些有钱有势的学生的眼。 黎敬安的努力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比如学堂的几位先生。 尤其是徐先生，几乎是天天都要点他回答问题，回答完后还会满意的摸着胡须笑着夸奖他。 然后再借着对他的夸奖好好敲打一番不努力的其他孩子。 因此黎敬安只要一坐在学堂里就能感觉到很多厌恶的视线，只是他不是那么在意罢了。 而徐先生可能只是一番好意，与学生的年龄差距太多的他，根本就想象不到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也有嫉妒之心。 而且这嫉妒之心还不浅。 黎敬安平静的收拾好，又从书箱里掏出一叠有些粗糙的竹纸开始练字，完全没有一点要追究的意思。 反正这竹纸便宜，十文钱都能买一沓，别人就算撕了他也不心疼。 看着黎敬安很快就进入了练字的沉静状态，他斜后方隔了个桌子的寇满差点没把手中的狼毫折断。 这都是什么人啊？ 这是十岁的孩子吧？比他还小两三岁呢，怎么承受能力这么强？ 这都是多少次了？他们下来偷偷的把他的竹纸撕碎，就是想要警告他上课少出风头。 谁成想他居然这么不在意。 每次都是一脸平静的打扫完，然后就继续练字，这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吗？ 第91章 被欺负的黎敬安 黎敬安也没想到自己小小的动作居然对寇满伤害那么大。 他想的一直都很简单，没有特别大的愿望。 只想着能快点练好字，然后悄悄抄书赚钱，先给姐姐买一身好看的一群，然后再给先生买一支好笔。 所以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跟人勾心斗角上，他也无所谓被人针对，反正他本来就融不进这里的圈子，没必浪费太多心力。 现在是下午的休息时间，原本是用来给学生们午睡的。 但是自从来了黎敬安这个年纪最小学识还不输他们的卷王后，学堂里其他的学生就开始有了危机感。 正所谓先卷带动后卷，只要有一个人在卷，那么总会有人被影响。 特别是在这学堂里年纪稍大的学生，他们本就是没什么读书的天分，然后被家里人硬塞进学堂的。 现在看着比他们小，那么多的孩子都这么用功，他们是拉不下脸睡觉玩耍的。 这个学堂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想把书读好的，除了寇满。 寇满本是京城寇家的少爷，自幼不喜诗书和武艺，整日里就知道跟着狐朋狗友们四处瞎晃荡。 十三四岁就在京城闯下不少烂摊子，还连带着寇家少年的风评都被带的差了些。 所以寇家家主痛定思痛，决定及时止损。 而他想出的办法就是——将寇满徐州府白江县的老家。 让他在这“乡下”好好改造，还派了信得过的老管家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顺便监督他的学业。 只是家中祖母不放心，便也跟着一起来这白江县小住。 原本听说只有管家跟着的寇满内心还没有一点惧意，知道知道自家祖母也要来盯梢的时候他才感觉压力山大。 所以尽管再不情愿，他还是被发配到了这县里最好的白河书院。 还在这里收了一个小跟班杂货铺王家的小四。 寇准是个自己不学，也不想让别人学的人，所以他经常带头扰乱学堂里的学习氛围。 他的同窗们碍于他的身份，一个个都不敢得罪他，便就让他疯狂了这么两三个月。 谁知道来了个呆头呆脑的黎敬安，整天就知道读书，就连下了课也要奋笔疾书，才让先生每天都夸奖他。 这让寇满如何能忍？ 于是乎他就带着王家小四开始隔三差五的折腾黎敬安的竹纸和墨砚，想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道这小子是缺根筋还是有胆识，居然一点也没有被吓到，还一脸平静的继续奋笔疾书。 险些没把寇满给气出病来。 只可惜今天是没办法再继续动手了，因为在上一堂课就到下学的时间了，到时候大家都急忙回去，他也不例外。 寇满:“可恶，又让这傻小子逃过一劫，明日小爷我定要加倍讨回来！” 很快，下学时间到了。 黎敬安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书箱，一走出书院门就看见高大海在门口等他。 “大海叔，你怎么来了？” 高大海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少爷还是别叫我叔了，我是你们家买回来的仆人，当不起少爷的这声称呼。” “至于我为什么来？是我向掌柜讨了差事来接您，毕竟这县城里快到夏日了。” “出来活动的人太多，我担心您被拐走，所以便自请接了这差事。” 其实是想要找个借口每日有时间出来和接线的人联络，这样有什么消息他也能知道的快一点了。 免得到时候又被主子说他整日埋头在食店，啥也不管。 天地良心，那是他不想管吗？那是整天都忙的没法管。 总不能每次都大晚上的出来接线吧？要知道月黑风高夜，容易出差错的事也多。 “原来说这样，那就谢谢你了。” “少爷不必客气。” 高大海接过了黎敬安肩上的书箱，在背的过程中，不小心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寇满。 他的眼神微微一缩，心道还真是巧。 白江县这么小个地方，居然还能容下这么多大佛。 他在京城待的久，自然是知道京城大户家简单的人口信息，更别说这自幼就爱惹事，出了名的小霸王的寇满。 他可是户部尚书的小孙子，被家里溺爱长大，宠的无法无天。 高大海还知道他家祖母特别心疼这个小孙儿，所以多半也跟着一起来了。 这白江县前有来做县令的许大人，后有这户部尚书的老妻和幼孙。 还真是有趣极了，得找个机会去告诉主子才是，希望京城的局势不要出现太大的问题。 “少爷在书院过的开心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好处理的事？” 高大海也就是看见寇满才问的这个问题，毕竟那个寇小祖宗不好伺候，他一家子都不好伺候。 而黎敬安的性格太过淡然，只有在家人和近的人面前才会敞露心扉。 这样的性格很危险，也是最容易被欺负的那种类型。 黎敬安确是摇了摇头，一脸平静的说道:“都挺好的，先生们每日都夸我。” “那就好，少爷可真厉害。” 这话高大海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分辨出是不是真的，毕竟他也不知道书院里具体是什么情况。 但是如果真的被欺负了，黎敬安应该不会这么平静吧？ 他就算在老成，在外人面前再沉稳安静，也不过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子，哪里真能藏得住委屈？ 所以高大海这才算宽了心。 两人一路无话，行至食店时，天边的夕阳已经开始缓缓下落。 店里还有稀稀拉拉的食客在享受美食，氛围格外恬静和谐。 “回来了？快过来后院，姐姐给你做了好吃的。”黎娇娇站在后门边笑着朝他招手。 黎敬安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那股属于少年人的活泼感此刻又显现出来。 “来啦！” 他快步跑到后院，刚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果仁和油酥的香味。 “是果仁做的吗？闻着好香甜的感觉。” 黎娇娇站在石桌边，身旁是一脸笑意正拿着书在赶黄昏的孟先生。 黎敬安忽的觉得时间好像就在此刻停止了，他身边都是最爱他的亲人，他被幸福包围着。 “是小口的花生酥，也算是果仁吧，快过来尝尝。” 第92章 花生酥与茶酥1 花生酥只有瓶盖儿大小，静静地卧在青瓷盘上。 绵酥酥的杏黄色搭配着青釉磁盘，看起来更是增添了不一样的美感。 “姐姐，你辛苦了，应该你先吃才是。” “我这个动手的人早就试验过了，所以你别推让了。” “那先生？”黎敬安又转过头看着孟先生。 孟先生笑眯眯的将手里的书放下，摸了摸黎敬安的脑袋，“你吃吧，我们早就吃过了。” “那就好。” 说罢黎敬安也忍不住了，飞快的捡了一个放进嘴里。 看着小巧可人的花生酥，黎敬安一口能吃好几个。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一个刚塞进口就眼睛一亮，然后又飞快的捡了几个放进嘴里。 “姐姐，这个真的好好吃！不仅好吃，而且圆滚滚的也很好看！” 看着自己想要看到的笑脸，黎娇娇满意的点了点头。 “味道确实还不错，没想到一次就试验成功了。” “只是姐姐，这个花生酥是炸的吗？怎么感觉没有那么油润？” “当然不是炸的，也不是蒸的，更不可能是煮的。” 黎娇娇摇头晃脑的卖了一番关子后，这才解答，“其实啊，是烤的。” “烤？”黎敬安惊的瞪大了双眼，手里拿着一小块花生酥翻来覆去的看。 “居然是架在火上烤的吗？没想到居然一点焦黑之色也没有，姐姐的厨艺越发厉害了。” 黎娇娇看着他这认真夸奖的表情，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谁懂？这个懵懂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她笑的泪水都快出来了。 黎敬安不明所以地看着黎娇娇，不知道为什么她笑的那么开心。 干脆配合的挠挠头，跟着一起笑起来。 其实啊，此烤非彼烤。 小小的花生酥，不仅味道不一般，就连做之前的准备也不一般。 黎娇娇想着这个以这个世界的糕点水平，做糕点的方法无非就是蒸、煮、冻、炸，除此之外，再无新意。 所以他便想做一个古代西方那种堆泥烧铸的烤炉，其内部构造和烧瓷的瓷窑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她想归想，实际上根本就记不住里面是什么构造，自己冥思苦想，夜夜加班在稿纸上画图，最终也没画出个满意的玩意儿。 也是不久前，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空间好像有不少关于美食的书和杂志，进去翻阅还真让她找到了图纸。 其实也怪不得她一时没想到空间，主要是段时间她自力更生惯了，用空间的时候太少，所以老是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金手指。 而且自己的空间与其他穿越女的空间相比，好像是没什么存在感。 毕竟空间里的大部分水果，蔬菜都不能拿出来种植，这里没出现过那些。 她也不好随便用，毕竟是用一点就少一点，平时也就偶尔用一点点调料。 到现在，也不过才用了几次空间里的东西，冰箱里冻的那些海鱼、海鲜更是没法拿出来用。 要是被人发现了，她该怎么解释？ 随后的几天，黎娇娇还买了黏土堆放在院子里，只要一闲着就会上手搓泥。 虽然不明所以，但却被勾起了小孩天性的小荷和茉莉都被玩泥巴吸引，兴高采烈的按照黎娇娇的说法搓出了个大概。 然后她就在此基础上进行修饰，然后烤炉里面用火烧了几天，待清理干净后居然还真的能用。 黎娇娇简述了一番自制烤炉的原理，就带着黎敬安往后院小厨房门口看。 那里有一小片空地，她搭起来的那个烤炉不过才只占了三分之一的地。 烤炉里还传出了一点点绿茶的香味，黎敬安忍不住凑到旁边闻了闻。 “是茶的味道吗？闻着跟刚才的花生酥不一样，有股很清甜的感觉。” “没错，这不是花生酥试验成功了嘛，所以就干脆再做个难度高一点的，绿茶杏仁酥。” 黎敬安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激动，“听名字就很好吃！” “只是，花生和杏仁都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成本一定很高吧？” 黎娇娇点点头，“难为你能注意到这一点，这些确实成本不低，抵得上我收购春茶的价格。” “但是同样的，价格也能卖的不低，这县城里多的是识货的人，姐姐做的东西不怕卖不出去。” 黎敬安想了想开店这半月的盛况，也安心的点点头。 好像确实是这样，他姐姐做的东西总是那么抢手。 “只是姐姐，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做这些？” 这时却不是黎娇娇说话了，而是桃花一脸不满的吐槽。 她不仅把黎娇娇当成主子，还把她当成授业的恩师，此时当然忍不住要出来倾吐。 “还不是怪那聚福楼的刘掌柜，明的赢不过我们就在暗地里搞些手段！” “他收购了县城杂货店里几乎八成的黑芝麻，要手下人足样足量的做成了芝麻糕，只要一桌酒席能消费二两银子就免费送，靠着这东西抢了我们不少生意。” “若说是正大光明的这样抢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还不做人事儿！四下里宣扬我们食店的菜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吃。” 桃花说着，气越发喘的厉害，可这也没停下她的嘴，“还说我们的菜成本很低，就喜欢赚些黑心钱，有食客被他的说辞鼓动，还说再也不会来我们店了。” 梨花也是一脸的气不过，跟着附和了两句，“就是就是，再这样说下去，我们店的名声迟早得完！” “好了，你们俩缓口气，我看着都累的慌。骂人归骂人，可别把自己给气坏了。”黎娇娇给二人推了两杯茶到面前。 “喝口茶缓缓，气坏了身子无人来替。” 两人谢过黎娇娇，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时气才顺些。 桃花:“可是我还是看不惯刘掌柜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明明我们就没有跟他约定过要比。” “是他自说自话，非要拉着我们，现在比不过了，就知道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真是气人！” “所以我这不就研究出两种新品了吗？” 第93章 花生酥与茶酥2 黎娇娇才不把刘掌柜这阴损幼稚的行为放在心里，反正她多的是的新玩意儿。 大部分她见过的、吃过的、会做的菜，这里的人一辈子也搞不出来。 她只是不想一时拿出来太多，免得引起人质疑和觊觎。 别说她是跟县令公子许淮合作了，就算她是跟天王老子合作，那也放不下心啊。 毕竟财不露白，这财字换成才字也是一样的用。 她会的多万一被贵人盯上给绑了去，然后被威胁着性命索要菜谱，那她给还是不给？ 当然，给还是会给的，只是就怕那些贵人不是好打发的，想要一辈子压榨她。 如果真的混成了这样，那她就对不起同为穿越女的别家姐妹了。 问就是她混的太差，说出去自己都没脸。 所以黎娇娇才觉得，自己应该谨慎行事。就算是真要拿出来，那也要慢慢的，让人有个接受的过程。 这样人家只会以为她是天才什么的，毕竟厨艺之事，时间越长见识越多，能够融合的也就越多。 “好了，清茶杏仁酥好了，大家快来尝尝。” 黎娇娇揭开了烤炉前面挡着的木盖子，没有了遮蔽物之后，那勾人的清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好，茶香浓烈，却又不失油酥的滋润，光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话是孟先生说的，比起先前的花生酥，他更钟爱这款清茶杏仁酥。 毕竟，应该没有文人会拒绝香气清新又不失优雅的茶吧？ 黎娇娇小心翼翼的取出茶酥，也是和之前的花生酥一般的大小，只是微微带着些墨绿的颜色。 放在青釉瓷盘上，也是格外的勾人食欲。 刚烤好的酥还会带着微微的柔软，就连面上的开裂都恰到好处，忍不住让人的舌尖一探究竟。 “趁热吃吧，这时候的口感会有些松软，也是种很不错的体验。” 她刚一说完，黎敬安就喂了一个到她嘴边，黎娇娇微微张开嘴，就尝到了绿茶的芬芳。 “老规矩，姐姐辛苦了，还是姐姐先吃！” “好好好，现在我吃了，你们就别推了。” 黎敬安摇着头不肯，非让孟先生第二个吃，大家拗不过他，又不想错过茶酥还有些柔软的口感，便就依着他来了。 果不其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孟先生:“杏仁配合着茶香味道的层次感绝对是更上一层楼了，而且这个茶酥不油腻，甚至不需要辅以清茶解腻。” “但是若是搭配上配套的好茶的话，那绝对是能卖出去的。” 黎娇娇笑着点头，“先生就是先生，说话言之有物。不瞒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孟先生微眯着眼捋了捋胡子，“看来我们师徒俩真的很有默契。” “那是先生你有经商的天赋，这是在夸你脑子聪明呢。”黎娇娇调皮的笑了。 孟先生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啊，嘴皮子可真厉害，这哪是在夸为师？这分明就是在夸你自己呀。” “不过这夸奖倒也不必借着为师的名头，毕竟你这道茶酥做法特殊、味道也好，便是御膳也入得。” 黎娇娇惊了，片刻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孟先生。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而且先生还当面这么夸她，这是一点也不怕她高调得意啊。 …… 翌日，黎娇娇打包好了三份花生酥和清茶杏仁酥。 一份让人送到许府，毕竟许淮是她的合作伙伴，许府暂时算她的靠山，有了新品她就是要送过去的。 第二份是分成了几个小油纸包，让黎敬安带去送给书院的先生们品尝。 虽然这也算贿赂了，但是不拿真金白银就能帮黎敬安刷刷好感也是好的。 更何况书院里的先生们大多都视金钱如粪土，若是真的送了真金白银，搞不好还会引起不好的反应。 所以送些吃食很合适。 当然，她送的这些从某方面来说也起到了一定的宣传效果。 毕竟书院的先生们在县城里有一个文人的专属圈子，只要有几个被她的点心勾住，就不怕打不了这个免费广告。 当然，她的这个主意显然是起了作用，再一次巩固了四季食店在文人圈子里的地位，成为了他们读书之余常来的放松去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剩下的第三份则是让黎敬安带去分发给那些同窗，不求跟他们套近乎，但至少打好关系。 日后若是黎敬安在朝为官，偶遇了这些同窗，不求人家帮衬一把，至少也别在背后嚼舌根说他不懂人情。 不得不说，黎娇娇想的确实周到，方方面面都替黎敬安考虑好了。 只是她没考虑到黎敬安对她的心疼。 对于黎敬安来说，这是姐姐辛辛苦苦烤制的糕点，虽然她说的轻松但是每天肯定也有劳累，他才不想把这些平白无故的分出去。 所以半天的课程都过了，黎娇娇给的点心还被他放在抽屉里，一直都没有拿出来过。 寇满就坐在他的斜后方，一直被黎敬安抽屉里那勾人的香味牵动着心神。大半天了，先生讲的内容一丁点都没听进去。 他在座位上，盼着黎敬安去更衣小解，这样他就有机会弄乱他的桌面后顺便翻一翻他的抽屉了。 果不其然，黎敬安按照他的想法出去了。 寇满顿时像是活过来了似的，整个人精神抖擞，朝着最后排的王家小四打了一个手势。 王四会意的点头，然后快步走上前来，两人一起靠近黎敬安的桌子。 学堂里的人看见他们的动作，微微叹息着摇头，可谁也不敢阻止，甚至就连一丁点信息也不敢透露给黎敬安。 他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寇满二人熟练的揉纸、浇墨，最后还将魔爪伸进了黎敬安的书桌抽屉。 果然寇满也注意到今天黎敬安桌子里传来的香味了吗？ 现在围观的同窗们也有些期待，一个个都屏息看着，并不阻止。 毕竟他们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能这么香，勾的他们馋了大半天了都！ 寇满在抽屉里掏出了两个油纸包，正欲打开，就听见了一道充满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第94章 寇满1 “寇满，你们俩在干什么？！”来人正是黎敬安。 寇满愣了片刻，放在黎敬安抽屉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一时就那么傻兮兮的愣在那。 “把你的手从我的抽屉里拿出来！” 黎敬安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寇满本就有些理亏，此时被当面抓住了，面上更是还带点羞愤。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寇满磕磕巴巴的问道。 黎敬安的表情气的都快扭曲了，闻言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都在我这抽屉里做偷鸡摸狗的事了，居然还好意思问我？！” “什、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就是就是，我们怎么可能会做偷鸡摸狗的事，你不要胡说八道！”站在寇满身后的小弟王四，也跟着反驳。 只是两人的反驳都没什么底气罢了，一听就能听得出心虚。 黎敬安都快气笑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都已经捉贼拿赃了，还在这里死命的辩驳。 简直就是个笑话！ “我信口开河？我胡说八道？”黎敬安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可都看得清楚明白！我没有瞎！” “而且你们俩这么明目张胆的动作，这学堂里的人应该都看到了吧，你拿什么狡辩？” 寇满听了嗤笑一声，反正他手上没有拿到东西，是坚决不会认的。 “你自己问问他们，谁看见了？”寇满说着，转着身子环视了一圈，结果同窗们纷纷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也不敢看。 黎敬安:“……” “我们都是读书人，都是以做官为人生目标的，你们这样畏惧强权，将来还要怎么为君为民的臣子？！”憾凊箼 黎敬安心中满是愤懑，他控制不住，大声吼了出来。 原以为这样能够稍稍唤醒几个人的良知，谁知道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们心里早就怕惯了，不是他三句两句就能改变的事情。 寇满见此，虽说内心还是有些羞意，但是已经好多了。 毕竟大家都站在他这边，没有人敢出卖他。 黎敬安深感无力，垂着头也不想再过多争辩，自己默默地开始收拾脏乱的书桌。 看来这些日子书桌的事也是寇满和王四干的，只是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他们。 看着沉默不语的黎敬安，寇满内心的不安在慢慢放大。 他依稀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好像是在仗势欺人…… 只是离开了家里太久，祖父、父亲还有大哥已经很久没训过他了。 祖母虽然跟他住在一起，但是却只会操心他的衣食住行，很少过问他的私事。 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犹豫了半晌，似乎是心中的那一点为数不多的清醒与良知起到了作用。 寇满耷拉着脸，凑上前去想要跟黎敬安搭话。 “要不，我帮你收拾？” “不用了。” “啊对了，你抽屉里放的什么？” “与你无关。” “别这么小气嘛，说出来听听。这玩意儿香了大半天，估计学堂里的人都很好奇。” 黎敬安不耐烦的抬起头看着寇满，“你要是不想道歉就别跟我说话，也别找借口来问东问西，我没有心情跟你讲话。” 寇满:“……” 他嘴皮子一掀，难听的骂人话就快要蹦出来，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只是骄傲如他，再京城里欺负别的世家子弟都不拉下面子道歉，更别说是在这个小地方了。 要他给这个无官无爵的草民道歉，那就更不可能了，下辈子都不可能！ 只是那抽屉里究竟有什么？ 他真的好好奇呀！ 那可是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是在京城里也不曾有的，定然十分的新鲜。 黎敬安静坐在位置上，从书箱里翻出新的竹纸铺在桌上，随后又一下一下的研磨着墨。 只是他的心思却早已飘向了一边。 飘到了抽屉里的茶酥和花生酥上。 这是走之前姐姐特意嘱咐他要分给同窗吃的，他知道姐姐一直很怕他会融不进圈子，然后被人欺负。 说真的，他刚开始的时候也怕，后来发现不过如此之后就慢慢的看开了。 毕竟针对他的人现在还能追得上他，只是嫉妒他的才华而已。 若是有一天他爬到别人打十匹马也追不上，形成了巨大差距的时候，这些妒忌就会慢慢被消磨掉，变得一文不值。 而且其余同窗除了没怎么理他之外，也并没有跟着欺负他，这就很好了。还免了许多无谓且浪费时间的社交，他高兴还来不及。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总是有偏差的，他不觉得自己应该跟这些人打好关系。 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做到同窗们都做不到的事，一个人就能学会他们加起来都比不上的学问。 既然如此，还要这么费心干嘛？ 所以姐姐做的点心是他的，他才不会分给这些人。 明明他自己都吃不够，又担心姐姐劳累，才一直不敢开口讨要。现在好了，刚好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还在生气？” 内心被不安与羞愧占据的寇满开始频频注意黎敬安的动向，在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沉稳时，怔愣地瞪大了眼睛。 他才不会说刚刚那一瞬间的黎敬安很像自己的大哥寇池…… 是真的，他大哥平日里就喜欢这边板着脸，虽然才十六七岁，可看起来却像个小老头。 说话也是文绉绉的，就像是每句话不掺个成语典故就说不出来似的。 刚刚那一瞬间的黎敬安也给了他这样的感觉。 刻板、严厉、沉稳。 可是他明明比自己还小两三岁啊，自己怎么会这么联想？ 想了想，寇满内心打定了主意，要不还是道个歉吧？ 毕竟又不会少块肉。 而且还能够知道抽屉里到底是什么。 他竟然好奇心强烈的很，这抽屉里的香味，勾了他的鼻子大半天，他不拿出来瞧瞧，都对不起自己的忍耐。 所以为了知道真相，自己就算小小牺牲一下又怎么了呢？ 不得不说他算法还挺精，早就为自己找好了借口。 第95章 寇满2 “喂，黎敬安。这段时间是我不对，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 “而且既然已经说开了，那我也承认你的学问和实力。以后大家就都是同窗，我也绝对不会为难你。” 寇满的一番话把一旁的同窗们看的一愣一愣的，就连身边的王四看他也跟撞邪了似的。 王四怔愣的走上前，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寇满，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看花眼。 “我没看错啊……，这确实是我老大没错，怎么突然就像换了个芯子似的，这、这匪夷所思啊！” 寇满闻言，脸色黑沉，挥手扇了扇王四的脑袋，“换芯子是吧？匪夷所思是吧？我打到你匪夷所思！” 说罢又哐哐哐扇了几下。 只是伤害力不强，侮辱性极大，让王四满学堂乱窜，还撞倒了好些书本纸张。 整个学堂顿时鸡飞狗跳。 “别！大哥别打了！您是我亲大哥，我认出来了，真的认出来了！” “算你识相，给我站一边儿去，还有赶紧道歉。” 王四一听这话瞬间懵了，他苦着脸，“大哥，不至于啊，真不至于。” “不就是为了两口吃的嘛，至于这么坏自己的脸面吗？” 这话简直是在寇满的雷区上疯狂蹦迪，他不生气才怪。 居然说他寇满是为了一口吃的？！ 这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好吧……好像也有一大半是这么个原因。 他无法反驳，只能又转过身去敲王四的脑袋，恨他没有眼力见，还不会说话。 “行了，你们别吵了，还打扰大家温书。” 其实这么一打闹，黎敬安心里的那点气就散了。 毕竟不管是因为什么，寇满至少是迈过了心里的那一关。他家可是京城的贵姓，来了这么个穷乡僻壤当然习惯性的让人去捧着他。 可是跟在他身边的却只有王四一个人。 是寇满没给机会吗？是别人都没有眼力见吗？ 还真是寇满自己不给机会。 他不想像别的纨绔子弟一样，身后跟着一群小弟，他只要一个就好了。 毕竟他又不做什么坏事。 而恰好这也是黎敬安稍稍有些欣赏他的一点。 被人捧惯了的人，到了这么个小地方，心里指定是会有落差的。就像他和姐姐，被人家嫌弃惯了，在这学堂里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忍不下去的。 而寇满这个真正的大少爷却这么快就适应了，显然他并没有沾上真正的纨绔恶行。 他会跟王四这个小县城的跟班打闹，而不是只会高高在上的命令他，更不会用一脸嫌弃如看垃圾的眼神看同窗。 或许他现在的性子是有那么点不好，但是芯子没有坏掉，总归还是能掰正回来的。 “行行行，我们不吵了，不知黎少可否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这么一打闹，寇满都觉得自己的身段放低许多，就连心境也开阔了些许。 说起话来也不会感觉有条条框框束缚着自己，更不会觉得拉不下面子什么的。 “可以啊。”黎敬安这下不再拒绝，伸手进抽屉，挨个拿出了两个油纸包。 刚一拿出来，寇满的眼神就黏在上面了。不仅是他，别的同窗也是。 那些方才作壁上观，不帮着黎敬安的人此刻都是那眼偷偷的看，还做着看书的假动作遮掩。 油纸包一上桌，进入了广阔的空间，那清香中又带着油润的味道更是散的快。 黎敬安也悄悄咽了口唾沫，伸手打开油纸包。 上面是一个个板栗大小的小圆点心，有酥黄色的，还有微微泛着点墨绿的。 “这是什么点心，怎么这么好闻？跟我们一般吃的油炸糕点、蒸笼糕点差别好大。” 寇满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其实大家都看出来这是糕点了，可是怎么跟他们平常见过的都不一样？ 黎敬安有些许骄傲，“当然不一样了，这是烤制的糕点，味道会更浓厚香醇些。” “烤制的？难道是架在火上烤？”寇满惊的一愣一愣的，“可是这也不像是有烧焦的痕迹呀，那这点心师傅的控制力也是真的好。” “什么点心师傅，这是我姐姐做的，让我带来分给同窗。” “还有，什么叫架在火上烤？这是我姐姐辛苦了许久才做出的烤炉，专门烤制这种点心。” 寇满不禁有些咋舌，“那你姐姐也是个厉害的点心师傅啊，想来有这个手艺不愁赚钱。” 黎敬安翻了个白眼，“谁说我姐姐是点心师傅了，她是掌柜！” 听到这话，王四这才如梦初醒，“原来那个开在梧桐大街，日日生意火爆的四季食店是你们家的？” 黎敬安纠正道:“是我姐姐和她朋友的，不是我的。” 王四一拍大腿，有些激动的道:“那、那也差不多嘛！你姐姐的还不就有一半是你的。” “哎呦，没想到你居然是四季食店的小掌柜，怎么平时这么低调，连个口风也不露，让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是乡下来的。” 黎敬安翻了个白眼，“所以就因为我是乡下来的就欺负我？” 王四嘿嘿笑着，“那不是误会嘛，以后不会了，大家都是好同窗嘛。” 黎敬安无语至极。 “还有，我姐姐的不是我的，那是她辛苦赚来的，我怎么可以躺着净吃白食？” 王四还是半天没明白自己哪说错了，挠了半天的头，神情茫然无措。 黎敬安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跟你没话说，你不理解就不理解吧。” 说着正要将点心收起来就被突然伸出来的手拦住。 “你干嘛？”黎敬安问。 “我记得方才你明明说过这点心是你姐姐让你带来分给同窗的，怎么你现在又要收回去？” 黎敬安缓缓吐了一口气，内心有些懊悔自己刚才把这些都秃噜出来了。 “我现在后悔了，我觉得还是留着自己吃的好。” 话音刚落，寇满就抢过了黎敬安手里的油纸包，分别塞了两个不同味道的进嘴。 细嚼慢咽后，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真的挺好吃的，比御赐的糕点都不差！” 黎敬安气急，上前去拦他，“你赶紧还给我！” 第96章 打小报告1 寇满拿着点心满学堂跑，黎敬安就狼狈的跟在后面追。 偏生他还比寇满小上三岁，硬件条件不足，就算迈开腿使劲跑也根本撵不上他。 王四以为这是他老大寇满想出来的新型霸凌方式，还扬着手呐喊助威。 “老大，好样儿的，可千万不能被他追上啊！” 说归说，喊归喊，吃点心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寇满每跑过王四身边时，就会塞一块点心给他，气的黎敬安牙痒痒。 但是追又追不上，骂又骂不听。 与其浪费时间跟他一直争辩，倒不如放了他，也是放了自己。 黎敬安想通了，也不再追。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谁懂啊？这个寇满跟只上蹿下跳的猴儿似的，活泼的任谁也逮不住他。 只是可惜了姐姐的点心，黎敬安原本是打算留着自己偷偷吃掉的，现在却要喂狗了。 寇满看着气喘不顺的黎敬安，站在离他五步远的位置，咧开嘴笑的十分欠揍。 “黎敬安，追不上小爷我吧？想当年小爷在京城里玩乐的时候也是没什么同龄人能追上我。” “更别说你还比我小三岁，想要追上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其实这话也是有一半的虚构成分。 除了后半句是真的，前面那句就掺了水。 京城里比他跑得快的同龄人比比皆是，只是碍于他身份，不敢与他较真罢了。 黎敬安想明白这一点，冷笑一声，转过头不再言语。 他抬起衣袍坐到自己的书桌前，开始抄写诗文静心。 寇满仍然在一旁叫嚣，“黎敬安，你不过来拿吗？我都快要吃完了哦。” 这声音太过欠揍，气的黎敬安险些没把狼毫笔给掐断。 他在内心极力压抑自己，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 他是来上学的，不是来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的。 于是越发认真的开始抄写诗文。 教室里的其他同窗们也不好受，本来放在油纸包里时就够吸引人了，寇满还拿着满学堂跑。 那味道飘过他们身边时，天知道他们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忍住不多吸一口气惹人笑话。 不过家里殷实点的同窗就没这顾虑了，他们已经知道这点心在梧桐大街的四季食店有卖。 而且有可能其他的菜味道也不输这个点心，毕竟，不都是黎敬安姐姐搞出来的东西吗？んttps:// 离下学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他们内心已经开始期待起来，期待着下学后去一趟梧桐大街，去品尝品尝这绝味的糕点。 …… 下学时间很快就到了，黎敬安依旧是埋着头迅速收拾书箱，但收好后就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寇满看着他步履匆匆的样子，还有些纳闷的挠了挠头，“跟被鬼撵了似的。” “我们都不欺负他了，还跑这么快，真是不明白他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王四凑过来，“老大，我先走了。” 寇满头也不抬的挥挥手，“走吧走吧，我也快了，好歹多收几本书在书箱里，省的回去祖母又念我不认真读书。” 学堂里一直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寇满，这道目光已经持续很久了。 从他来的第一天起就在被人默默观察着，此刻当然也不例外。 只见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笔走龙蛇。 刷刷刷的，他翻到的那页就写满了小字。 写的内容全是今天发生的事。 可能今天的事情比较多，他还翻了好几页，刚写完时小本本就满了。 那人满意的将小本本收好，走出书院门递给了暗处的一个小厮。 那小厮随手翻看了一下页数，被那密密麻麻的黑墨震惊到了。 “虽说是三天交一回，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多？之前可都是没写满的。” 那人眼神诚挚，“今日寇少爷身边发生的事多了些，故而多记了几笔。” 小厮骤然一惊，冷汗直冒，“我家少爷……他不会又犯什么错了吧？” “没有没有，但是据我观察，今天的事老夫人一定会特别开心。”那人劝慰道:“你也不必紧张，咱都合作了这么久，我不至于这么点眼力见都没有。” 小厮拢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那就好那就好，差点没把我吓死。” 说完又伸手在衣袖里掏出几枚大钱，约莫值市价一百文钱。 掏完左手边衣袖，又掏右手边衣袖，还是几枚市价值一百文的大钱。 小厮也是京城大宅院里来的，怎么可能听不懂那人说话的弯绕。 他刻意强调今日的事老妇人会开心，不就是想要打赏吗？ 毕竟老夫人若是开心了，也会连着他一起赏。既如此还不如他先垫付一点，这样也能打好点关系。 “你可别嫌这每三日一百文少，老夫人最不喜铺张浪费。” “而且你只是每日记录消息，多的甚至不需要你去打探，可谓是很轻松了，所以也就值这个价格。” 那人接过小厮递来的钱，喜滋滋的收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荷包。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嫌弃呢？三日一百文，还是这么轻省的活计，我上哪儿能找到这样的活儿啊？” “而且我在书铺里帮忙抄书，抄上两本字迹工整、没有错字的也才值这个价。所以说现在的活儿我可满意了，更别说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小厮见他态度极好，内心也放心了些许。 又和他客套了几句后，两人就互相告辞离开。 小厮怀揣着小本本，内心有些期待，不知道今天少爷做出了什么壮举，为什么那人说老夫人见了定会开心？ 小厮很好奇，那小本本就揣在他的衣袖里，只要他打开，就定然能够知悉全部。 只是他的职业素养和思想让他做不出这么背主的事。 若是今日打开了主子的东西，那明日心大了，是不是还要谋求主子屋里的东西？ 那再往前一步呢？岂不是到了备注可以谋害主子姓名的地步？ 这些高门大户的仆人无疑是被教育的很好的，由外到里，由表及心，都是十分的忠诚。 小厮低着头快步走着，很快就到了一扇雕花的檀木小门前。 第97章 打小报告2 小厮到了檀木雕花小门前，轻轻用门环在门上敲了敲。 这小门诉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用料却极好，低调又奢华。 而且看起来像是某户大户人家的府后偏门，一般是走些丫鬟仆人之类的。 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谁在外面？是李福吗？” 那叫李福的小厮连忙低声应着，“是我是我，红巧姑姑快开门！” 红巧轻轻将门打开，小厮李福呲溜一下钻了进去，那身形敏捷的，像一只闪电耗子。 红巧姑姑看了眼天色，有些不满，“莫不是贪玩去了？怎的今日回来的要比平时晚些。” “老夫人要的本子拿回来了吧，她老人家还等着看呢！” 李福，“今日那帮忙盯人的学生拉着我聊了聊，说今天记录下来的事老夫人看了定会十分开心。” 两人边说边走，红巧引着他往后院走。 听到李福这一番话，红巧姑姑眼睛也亮了几分，“当真？那人真是这么说的？” “那还能有假？那话说的就差没上赶着咱面前邀功了，所以我自掏腰包多给了他一百文。” “这样若是老夫人赏下来，我再多少给他添补点也是可以的。” 红巧点点头，“不错，你小子这事儿做的厚道，算是个灵醒的。咱府里不缺吃苦耐劳的人，就缺你这样有机灵劲儿的人。” 李福一听当即就恭敬点笑着作揖，顺便还从衣袖里掏了点钱递给红巧，嘴上还喜滋滋地喊着，“谢谢红巧姑姑赏识，若是有机会，您一定得多替我美言几句。” 红巧不动声色的收了钱，笑眯眯的拍了拍李福的脑袋，“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你就停在这儿吧，把东西给我。” 眼前经过穿花走廊，再走几步就是通往后院的路。 这后院多是丫鬟伺候，鲜少见什么小厮，如果有，也是去回话的。 所以李福被留在这里合情合理。 他将小本本递给红巧，弯腰恭敬的行了个礼就离开。“好嘞，我这就走。” 在回前院的路上，李福越想越不得劲儿，既然老夫人没传他，那红巧姑姑干嘛还要带他多走这么一段路？ 是了，一定是他转述的那学生的话让红巧姑姑动了心思。 红巧姑姑就是想多赚一份体面钱，所以才借着这段路向他开口，而他嘛，肯定得把这些利益往来做清楚的。 到时候老夫人真赏下来，己不仅能得到点赏钱，还能借着红巧姑姑在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憾綪箼 那自己跟一起来的那些小厮比起来，不就赢在起跑线上吗？ 李福憨憨的笑着，乐颠颠的回了外院洒扫。 这边的红巧脚步也轻快了些许，朝着后院的主屋走去。 走进门时，大厅主位上正坐着一位头发花白却又满面慈祥的老夫人。 她眼角含着笑意，细密的皱纹不像地里刨食的老农那样沟壑纵横，反而显得像是带着一种智慧。 就像是树的年轮一般，每长出一条就是对生命里程的一段领悟和总结。 这就是寇满的祖母白老夫人了，她是户部尚书的妻子，是个很有智慧的老人家。 此刻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团扇，那上面歪七扭八的绣着不知名的花朵，可她却看的格外仔细。 “哎呦，这是大小姐绣了托人送来的吧？老奴看着大小姐的绣艺倒真是见长了。” 红巧是白老夫人很器重的姑姑，虽说有点小贪财，但大是大非分得清楚，所以白老夫人很信任她。 听她这么说着，白老夫人故作不满的瞪了瞪眼，“你这老婆子，怎的净说些捧人好话。要是让蔓蔓知道了，还不得凑到我跟前乐颠颠的讨赏。” 红巧姑姑抿着嘴笑了笑，“要知道咱们离开京城那会儿大小姐连针都挑不明白，现在能绣出花儿朵儿的样子已经很好了。” “您啊，也就别刀子嘴豆腐心了。明明满意的不得了，自个儿一个人拿着看了老半天，还要装着说这种话。” 白老夫人赌气似的瞪了眼红巧姑姑，随后又自顾自的笑了一下，像是在笑自己的小儿女姿态。 “罢了罢了，我做什么都瞒不过你们这些跟我跟久了的老人儿。” “不过我确实很高兴，蔓蔓那丫头能够静下心的做自己最讨厌的事，也是一种对于自我的挑战。” 红巧姑姑适时搭腔，“是啊是啊，而且这挑战还有着眼见的进步，这可不就是大喜事嘛。” “蔓蔓那丫头托人送来了好些东西，光给我的扇子就有好几把，还给她弟弟缝了一双丑丑的袜子。” “那针脚粗的，估计走路走久了，脚丫子都能给线磨破。” 白老夫人说着自己就笑起来。 到她这个年纪，最在乎的无非是儿女儿孙们之间的小趣事。 这些话只能跟红巧说，她出门的时候就带了红巧一个姑姑。 而且这院子里的丫头们年纪都还小，不太能理解到她这老人的心态。 “这还不好，大小姐知道这炎夏快到了，多给牛逢几把扇子您白天换着扇凉。” “还有，今儿老夫人您看起来这么开心，那老奴也有一件事让您喜上加喜。” “真的？”白老夫人眼底带了点期待，随即立马就猜出了答案，“是跟阿满有关吧？毕竟今儿距上次汇报消息来说刚好三日。” “正是，老夫人记性真不错。” “你就换着法儿的夸我吧，我受用极了。”白老夫人笑起来更显得慈眉善目，她伸出有些干瘪但仍旧保养的较好的手，“递过来给我看看吧。” 红巧呈上了小本子。 刚翻到前一二天记录的事情时，白老夫人的脸色还不怎么好看。 等到往后翻到今天记录的内容时，脸上的阴郁像是一下子被阳光冲刷走了。 她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剩下的全都是欢喜。 半晌，她合上小本子，将本子交给身旁随侍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接了本子，半蹲着身子行了一礼，然后就轻手轻脚的将本子放回到内室白老夫人的小箱子里。 那里全都是记录着寇满所作所为的小本本。 第98章 寇家教孙 红巧姑姑眼也不眨的瞅着白老夫人的神情，眼见着她从愠怒到眉开眼笑。 红巧姑姑是个惯会讨巧卖乖的，而且最擅长观察人的表情。 尤其是她伺候了大半辈子的白老夫人，她的喜怒哀乐都关系着她的荣辱恩宠。 所以观察主子的情绪早就已经是刻在她本能里的反应了。 这会儿见白老夫人喜笑颜开，红巧姑姑自然就熟门熟路的开始搭腔接话。 “哟，今儿少爷定是表现的极好，不然老夫人您的表情也不会这么开心。” “这俗话说的好啊，笑一笑没烦恼，老夫人您就应该多笑笑才是。” “您看您笑起来多有福气啊，就连咱们这些奴才见了啊心里都跟沾了喜气似的。” 白老夫人嗔怪地看了红巧姑姑一眼，“你啊，在我身边几十年了，这惯会装乖卖巧的本事倒是一点没落下呀，反而还愈渐精进了。” “那当然，多亏了老夫人您疼人，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打发的极好，老奴这才一大把年纪了还有这个精气神儿与您说笑。” 红巧姑姑这么一说，白老夫人心里更加舒坦了，就连脸上的笑意也更开了一些。 红巧姑姑见状，便顺势继续往下问道:“虽不知今儿少爷在学堂里做了些什么，但定然是极好的，不然怎的竟让老夫人露了笑呢。” 前面铺垫了许多都只为了这句话。 三少爷寇满是白老夫人最小的孙子，也是她的心头肉。 这点从她愿意千里迢迢陪着孙儿来这地方历练就能知道。毕竟这白江县再富庶，基础设施也跟不上，就连发展程度也比京城差远了。憾凊箼 所以红巧姑姑若是想要讨得心仪的赏赐给自己攒棺材本儿，就要不着痕迹的夸赞寇满，这样白老夫人一高兴，不就什么都有了？ 白老夫人想起刚刚那本子上的内容，自己还未说就开始笑了，“这小子啊，今儿总算迈出去一大步，居然肯舍下他那可笑的面子给人道歉了。” “虽然还不是那么有诚意，但是小老虎知道低头就是件好事。”白老夫人说着，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眼神里带着些深沉的内容。 “比起在京城那不装南墙不回头，四处打架斗殴还死要面子不道歉的强。” “男儿应该在乎面子，却也不能太过注重面子，须知一切皆虚妄，唯有这人啊，得脚踏实地的。” “要谦虚、要真诚、要守拙、要慎独，这几点都缺一不可。”白老夫人看向蓝天，眼神悠远。 “我希望阿满长成和他父亲、兄长一样的君子，却又不希望他太过禁锢与那些儒道礼义内。” “” 他和他二姐就适合活泼不收拘束，但也不能轻松太过，否则让马儿脱了缰就咱也难以追回。” 红巧姑姑静静的听着白老夫人说话，仿佛在她身上看着了些智慧的光芒。 她知道白老夫人不是在跟她说话，她是在跟自己说，跟远在京城的老尚书说。 他们夫妻养育了一子一女，到寇满这代才人丁兴旺起来，所以他们更注重教养。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寇满的性子就像马驹脱了缰，只知道飞驰，根本拴不住，所以闯了些不大不小的祸。 他们家倒是不在意丢了名声什么的，他们是官宦人家，是纯臣，最在意的当然是圣上的看法。 要知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们家兢兢业业了几代人，在寇满之前一直都是代代单传，所以寇老尚书对这两个孙儿的教养十分看重。 长孙寇池，跟他的父亲相似，是个端方君子，行事进退有度，是个堪当大任的。 长孙女寇蔓蔓，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不喜欢一般闺阁女喜欢的文静物什，反而喜欢舞刀弄枪、比武赛马。 至于幼孙寇满，不知道隔代遗传了哪位祖先，活脱脱一个恶霸作风。 在京城的时候就喜欢打架斗殴，不知打了多少同僚，官员家的儿子孙子，甚至调皮捣蛋到在圣上那里都挂了名。 别家被圣上记住都是因为立了什么功或者是才华学识特别出众，要么就是长得特别好看。 可他家呢？堂堂户部尚书，主管衙门资金钱财的衙门总管的孙子居然是靠调皮捣蛋在圣上那里留了印象。 光这一点就能让其他同僚嘲笑老尚书一整年了。 所以为了让孙子离开京城这样他有恃无恐的环境，他们忍痛下令让他回族地好好反省，顺便在那吃吃苦，说不定还能长进些。 寇老尚书的祖籍在徐州府清溪县，但是他却没有将寇满扔到清溪县，而是让他去了另一个小县城白江县。 目的有两点。 一是这白江县的县令是许家人，所以这白江县风气定然会肃清。 二是这白江县联通葛江，有知名的驿站，时常也会往来一些外藩商人，这可以让寇满学到更多东西。 三是这白江县地方比清溪县小，寇满能够闹腾的地方不多，闹腾腻了索性也就老实了。 白老夫人当初跟着来也是为了让这个督促计划来的更有时效些。 竟她知道自己疼爱的孙儿是什么德行，这个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主。要是这里没人能镇住他，他估计能把天给捅个骷髅。 但是白老夫人没想到，这效果居然来的这么快，这才来多久啊？ 两三个月吧，她家孙儿就学会放下身段了，还会主动为自己做了的错事道歉，这可是过去几年都没学会的东西啊。 真真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红巧，你下来让人去查一下四季食店的掌柜是什么人，底细一贯都得查清楚，要是些虚伪的人就趁早断了阿满与他们的联系。” “好，奴婢稍后伺候了您用饭就通知人去办，保准这两三日就给您差个清清楚楚。” 白老夫人点点头，心情十分畅快，转头挥了挥手道:“今日的记录我很高兴，你去我屋里拿东西赏，该拿什么你自己心里有主意吧？” “有的有的，奴婢知晓！”红巧姑姑脸带喜色，这盼望着的棺材本不就有着落了吗？ 第99章 接了大单 黎敬安回到食店后院时，黎娇娇似乎很忙，连给他个眼神都抽不出时间。 就连厨房里也厨房的几位也忙的不可开交。 黎敬安有些不解，明明他刚才从食店外面进来的时候，今天的食客也不是很多啊，怎的就要全体出动，忙成这样？ 他带了书本去找先生，却发现他正拿着笔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那纸……还是他一直宝贝着舍不得用的西湖熟宣，怎么今日就舍得拿出来了？ 而且还一连拿了十七八张，倒像是丝毫没有不舍之意。 “先生，怎的今日大家都这么忙？” 孟先生被黎敬安的声音惊的一激灵，下笔差点就歪了，抬起头就看见自家小徒儿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于是他心里那本就没有多少的怒气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许是大家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吧，今日娇丫头接了一个大单，是西山上的延徐寺下的单。” “延徐寺？他们怎么会找上我们？” “说是去年香火旺盛，今年想为佛祖订购一批花糕供奉。小和尚之前在县里采购米面是就听闻了四季食店的事，所以这次特意带着监寺广济来订购。” “定的日子很短吗？竟然让姐姐他们忙成这样，想必单量不小吧？” 孟先生摸了摸胡子，笑眯眯地说道:“自然是笔大单了，那西山上的延徐寺占地很广，里面的大佛像小佛像也都很多。” “在供奉佛像的同时，他们肯定还是想给自己顺便也买一份的，毕竟娇丫头用素油和花朵做出来的糕点也很好吃。” 黎敬安听先生说着，又想到一个问题，“就算那延徐寺的监寺亲自来了，但这县城里的好几家老字号不可能不来抢人吧？” “远的就不说了，近的，咱们同一条街的聚福楼都不来抢吗？要知道前段时间他们为了抢生意，还特意赠送好品质的芝麻糕呢。” 孟先生满意的点点头，“你能想到这一点很不错，说明你注重观察了。” “聚福楼的刘掌柜中午的时候确实是上门来抢生意了，或许他也不是非得抢这笔生意，他只是看不惯新冒头的娇丫头能比过他。” 黎敬安双手环胸，气的冷哼了一声，“姐姐自然是最厉害的！” “只是吧，这刘掌柜手下的厨子在技艺上就差了很多。”孟先生说到这里，故意停下，端了杯茶浅浅的喝了两口。 这话说一半确实是让黎敬安抓心挠肝，但是他知道先生是在从小事起锻炼他的耐心。 之前就有一次，他急不可耐的追问，一直追问，还被先生给打了手板心。 那戒尺打起人来老痛了，先生还净挑着左手打，让他找不到一点躲避的借口。 只疼了他眼泪汪汪，手肿了七八天才好。 自那以后他就老实了，每每先生有停顿的时候，他都不催促。久而久之，还真让他的耐心稍微锻炼起来了一点。 所以此时，他更加不会催了，反而还提起茶壶小心的给孟先生添茶。 孟先生眼见着黎敬安确实心静不少，就连耐力也有所提升，心中稍稍满意了些。 这心情也好了，就打算继续往下说。憾凊箼 “说起这记忆的差别，娇丫头之前花大功夫做好的烤炉立了大功。” “聚福楼是做肉宴大菜的地方，刘掌柜手下的张大厨确实不是个特别擅长做糕点的。” “更别说那监寺广济还专门强调说要多供奉一段时间，所以糕点要经放，这经放两个字就彻底歇了刘掌柜的心思，所以他只能无功而返了。” 黎敬安顿时明白了，因为要做能够存放的糕点的话，这荤油就要下的重，而且糕点用料还要实。 光这用荤油做糕点广济监寺就不可能同意。 而他姐姐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用素油和面粉做糕点难不倒姐姐，而且她用烤炉做成的糕点可以存放的期限比一般的糕点要强上太多。 所以广济监寺选择谁那简直是毫无悬念的事。 “只是这刘掌柜也太心急了吧，什么都想凑上来分一杯羹，根本就不考虑自己适不适合。” 孟先生道:“所以说这人贪欲蒙了眼，已经不再分得清是非了。像这样的人，如果一直沉浸在贪欲里，不听别人劝解的话，那他离失败就不远了。” 孟先生毕竟是上了进士红榜的，在京城做过官，甚至还四处流浪过一段时间，所以他看人很大程度上都是准的。 黎敬安明白先生这番话的用心，弯腰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提点，敬安日后竟然不会被贪欲蒙了心，一定会时常听身边人的劝解，这样才不会一条巷子走到黑。”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好的，你现在这个年纪太多人和事看不分明，也不理解这世间绝大部分的欺骗，但为师不打算这么早就跟你细细解释清楚。” “你还小，为师不应该剥夺你用纯真之心看待世界的权利，所以为师会看着你摔跟头，然后再将你从泥地上扶起来。” “因为只有这样学到的东西才能让你印象深刻，才能让你有更多的心得体会。书本上学来的知识，那只是对付科考用的，可生活中的知识那是用来生活和为人处世的。” “为师早些年就是吃了为人处事的亏，太过刚直易折，太过圆滑易抛，所以只有不偏不以维持中庸之道才是最好的。” 黎敬安眨巴着眼睛，眼神里还有些懵懂。 孟先生的这番话，他或许能够知道大意，但却不明白这些书本上的知识要怎么才能运用到现实生活中。 这就是书本与现实的隔阂，也是每个做官的人需要参透的东西。 孟先生看着黎敬安这呆呆愣愣的样子，一时也想起了自己这个年龄段的事。 虽然这时候的自己懂得不多，但至少这颗心和现在的黎敬安一样纯，一样的剔透。 孟先生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不忍心让黎敬安太早接触到这个世界的险恶。 官场的事，自有后人评说，他只要教好学生，让他能在日后的史书中留名就好了。 第100章 计划西山1 黎娇娇一手叉着腰，一手在竹篮前挨个儿清点。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一一在竹篮上空划过，嘴里还念念有词。 “蝴蝶酥、桃花酥、青茶酥、花生酥……共十二种糕点，都齐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桃花和梨花也松了口气，毕竟她俩是干活的大头，负责按照黎娇娇的配方进行调配。 而黎娇娇就负责也很关键的烤炉火力和时间。 桃花和梨花毕竟不熟悉烤炉，根本掌握不了具体的时间，所以还是得由她来。 等到过段时间她们都熟悉了，黎娇娇就可以当甩手掌柜负责指点教学了。 她才不在意自己的手艺会不会被人学去，无所谓，她多的是新花样。 她吃过的、见过的，这里的人一辈子也想不到。憾凊箼 只是据她观察，桃花似乎对烹饪和烘焙很有天赋，又或许是她更加用心的缘故。 而梨花，比起待在厨房里，还是更喜欢在食店里做跑堂，毕竟她好像很讨厌一直缩在一个地方，耐心也不是那么强。 所以黎娇娇打算过段时间就开始更加明确的分工，让梨花去做她喜欢做的事，自己就带着桃花多多上手。 若是梨花想要学也可以，她都不会藏着掖着，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偏爱桃花。 就算只是买来的下人，还是要注重她们的心理，毕竟要是她们闹起来，最后麻烦的还是黎娇娇。 万一出了个心理扭曲的，在她的厨房里下药，那她可就真的防不胜防了。 桃花问:“掌柜，明日广济监寺是派小和尚来店里取吗？” “不是，是我们给他送上去，这是我自己要求的。” 桃花不解，“这西山还挺高的，上去可得费不少功夫，掌柜您不怕累吗？” 黎娇娇摇摇头，“累有什么好怕的？”她说着指了指眼前竹盒里小小巧巧呈五瓣状的，淡粉色的桃花酥。 “按理说五月本不该有桃花，但这桃花就是广济监寺从西山上带下来的，送给我做原料。” “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话绝不是虚言。” 桃花听完眼睛都亮了，聪慧如她，立马就明白了黎娇娇的意思。 “所以掌柜您是要去延徐寺看桃花！” 黎娇娇笑着点点头，“对啊，广济监寺既然专程带了桃花下来，言语间还描述着桃花林的清幽美丽，那定然是想让我去观赏的。” “我怎能拂他的意？” “那他为什么不明说呢？出家人说话总是玄玄乎乎的，让人听的一知半解。” “佛言隐晦嘛，他们对香客施主说的多了，平时说话也就带着这习惯了。” 桃花眼底闪烁着期待，不错眼的看着黎娇娇，扭扭捏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黎娇娇看不下去了，好笑的嗔了一句，“想去就直说，扭扭捏捏的作甚？你家掌柜我还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 “更何况我总需要有个人帮我一起拿糕点吧，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拿得动？” 桃花欢快的原地蹦了起来，差点没蹿到一旁的梨花身上。 梨花捂着嘴笑，将摇摇欲坠，即将摔倒的桃花扶住。 “你啊，当初刚来的时候还看着有个姐姐的模样，怎么一段时间过去就变得这么欢脱了？” “现在你比起我来，可就像是个调皮不懂事的妹妹，就连小荷和茉莉都快比你成熟了。” 梨花说着，无奈的摇头，“你啊，分明还比我大上两月呢。” 桃花嘿嘿的笑了笑，大家都故作嫌弃的转过头。 没眼看。 桃花偏着头问道:“那梨花姐姐要去吗？” “哎呦，才说了我比你还小俩月呢，你就还上赶着喊我姐姐了，我可不当你姐姐，忒累人。” 梨花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厨房里传来阵阵哄笑声。 桃花作为当事人，脸上没有一丝羞赧，对于这种情况，她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那你去吗？” 梨花翻了个白眼，“你傻呀！我要去了难不成咱食店要关门一天？那可得少赚不少钱。” “掌柜去了，你去了，能留在厨房里的就只有我和茉莉她们了，她们两个小丫头还帮不上什么忙，大头全在我身上。” 桃花点点头，一时也有些迟疑起来，“要不然我也不去了吧，食店重要。” 梨花是个细心会哄人的，她知道桃花很去想看桃花，此刻也说话宽慰起来。 “掌柜让你去你就去呗，横竖这里有我顶着，你不是一直吵嚷着想去看吗？本以为要等到明年春天，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圆梦了，这是好事。” “而且你和掌柜两个女子也不能就这么去了，得带上高大海才是，他能帮忙拿东西不说，身上还有几分功夫，能够护你们周全。” “至于这里的话，有我们顶着。” 桃花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她不是真的把梨花当姐姐，只是玩笑的那么喊上一句。但梨花是真的沉稳，能扛事。” 黎娇娇看着两人的互动，也不打搅，只等她们自己决定好。 她将自己买来的下人当成员工看待，日常也在对他们灌输独立思考的能力。 毕竟她才不想跟一群被奴隶思想荼毒的人待在一起，她怕自己哪天也就从心理上和思想上变成真真正正的古代人了。 “决定好了吗？”黎娇娇问。 梨花:“就让桃花和高大海去吧，这样最好。” 黎娇娇环视了一圈，见众人都没有异议，便亲自拍板决定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去做点路上的准备，这点不用我来提醒吧？” 桃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当然，这点小事我肯定是能做好的，不用掌柜操心！” 黎娇娇点点头转身去了后院，询问孟先生和黎敬安。 结果两人都拒绝了。 黎敬安是因为没有休沐，而孟先生则是因为腿脚不不便。 西山有些陡峭，马车很难通行，一般都是骑着马或做小撵上去。 孟先生还是觉得登山要自己来才有乐趣，若是假手于人，反倒没有那意趣了。 而他又实在腿脚不便，为了不拖累黎娇娇，便狠心拒绝了。 第101章 计划西山2 西山在白江县县城外西边，先行二十里，然后再慢慢往山上走，行上一个半时辰的路才能到延徐寺。 山有些高，以黎娇娇的说法是海拔约有一千米。 幸而今日天气晴好，一大清早就能在天际看见火红又带着希望的朝霞。 桃花将所有要用到的东西收拾规整好，还将延徐寺订购的糕点仔细装好，然后又给高大海准备了个扁担和两个大筐。 高大海:“……” “这么两个大筐，你是想累死我？” 谁知桃花狡诈一笑，“将糕点拿在手里不方便嘛，索性就给你找了这些。” “那我也可以不挑这些行李啊，你看你这都准备了些啥，水壶就有四个，还有一堆用不上的破烂玩意儿。” 高大海用手指戳了戳，居然从缝隙里看见了小炭炉，难怪他总觉得丁丁哐哐的，原来是有这玩意儿。 “你带茶壶干嘛？闲得慌？不是带了水囊吗？四个还不够你喝？” 桃花闻言板了板脸，一脸的不赞同，“你瞎说什么呢！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乱说话。这些可都是掌柜的东西，她想要去桃林煮茶。” 听见桃花将掌柜这个护身符搬了出来，高大海顿时没有话说了。 他又转过头看着正忙活着想要继续带点东西的黎娇娇，看见她脸上期盼的神情，他更没话说了。 得，挑夫就挑夫吧，跑堂小二都干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干的？ 高大海叹口气，只觉得命苦。 他可是世子爷手下最厉害的暗卫之一，一人单挑十八不在话下，可自从被派到白江县执行任务，就什么活儿都干了。 要是日后回到京城，其他暗卫们问他在白江县都干了些什么，他可没脸将这里的事和盘托出。 毕竟要是被他们知道他在这儿不是做跑堂就是做挑夫，那还不笑他好几年？ 这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一个顶尖暗卫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高大海，发什么愣呢？掌柜叫你，快走了！” “啊？哦、哦！”高大海收了思绪，动作迅速地挑起扁担，快步跟在黎娇娇她们身后。 别看他很不情愿，其实动作还是蛮快的。挑着扁担也不滑肩，一看就是做这事儿的料。 三人出发的早，先去租了一辆马车。 一个时辰后，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到了西山脚下，这里有个客栈。 赶车的行脚店伙计就在这里等他们。 几人找客栈伙计指了路，这才找到了上山的小道。 “小姐，这路有些陡，您要小心脚下。” “你怎么突然叫我小姐了，掌柜的不是叫的好好的吗？” 桃花嘿嘿一笑，“您是主子嘛，出门在外就是我家小姐，桃花当然要这么叫。” 黎娇娇无奈的摇头，“随你喜欢吧，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注重规矩。” 桃花:“那可不，毕竟小姐说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桃花也只是听令行事。” “你啊，还真是个脑子转的快的，平日里我随便说些话，你老是记得快。” “这还不好？这样能更好的帮到小姐嘛，小姐买我们回来，还对我们这么好，桃花当然要好好报答。” 黎娇娇没有走惯这种山路，踩着陡峭的石头不小心滑了一下，幸好桃花眼尖，赶紧将她扶住，不然她最次能把膝盖磕肿。 “小姐，你没事吧？” 就连高大海也管切的问，“要不然小姐喝口水休息休息再走？我们出来的早，慢点时间也是够的。” 黎娇娇摇摇头，心中有些不满。 “不是说这西山还能跑马吗？这路怎么可能跑马？而且一路上连游人和挑山工也没看见。” 桃花也疑惑起来，“对啊，这西山上的延徐寺香火那么旺盛，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人呢？而且刚刚那伙计指的路入口偏僻就不说了，还有杂草。” 高大海凝眉道:“咱们可能被人耍了，刚刚我就觉得，那小二尖嘴猴腮，不像个老实样，可见他就是故意在骗我们。” 黎娇娇有些担忧，“那他的意图会是什么呢？若只是单纯为了好玩那还好，怕就怕别有用心。” “那小姐，我们都走了一半了，难道又下去吗？这样怕是赶不上交付单子。” 高大海看了眼两侧的道路，心中安稳了些，“小姐别担心，这两侧的道路不算宽，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埋伏也施展不开。” “所以若是真的遇上了人，那人数也不会多。而且我高大海是有些武艺在身上的，寻常的三脚猫就算来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听见高大海这么肯定的语气，桃花心里稍稍放心了些，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万一来的不是三脚猫呢？” 高大海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脸上的嫌弃难以描述，就差没直接将‘你是智障吗’写在脸上了。 “什么叫不是三脚猫？若是超出了这个范畴，那就称得上匪了。” “且不说西山上自古太平，山那头就是富庶安宁的红河县，还有咱们白江县县令许大人呢。” “若是真的传出有匪徒的消息，那许大人早就派人来肃清了。” 毕竟许县令不是没有背景的县令，他私底下能用的人不少，若是这西山上真的出了匪患，他必然会派人清缴。 毕竟他都从四品大员一路被贬到做县令了，要是再不上点心，这辈子怕是别想再调回京城了。 黎娇娇听完也觉得有理，“大海说的有理，既然已经走了一大半了，那就继续往上走吧，只是咱们小心些，多注意周围总是没错的。” 就这样，三人复又往上慢行。 山道陡峭，沿途全是碎石，将黎娇娇的脚都磨出了细泡。 她忍着疼缓缓往上走着，每走一步脚底都传开钻心的痛。んttps:// 黎娇娇:“……” 她是真后悔了，好端端的干嘛要给自己找罪受？让小和尚们自己来取不想吗？ 为了一片桃林将自己的脚底板贡献出去，是真的亏大了。 按照她现在的状态，就算真的爬上山顶找到了桃林，也没有了围炉煮茶的兴致。 她甚至已经在想下来该怎么办了？ 再走一次，她是真的能崩溃的。 第102章 路遇贼人1 春夏交接之际，树木已带了些苍翠。 阳光从细碎的树缝里照射下来，一块块淡金色的小光点落在黎娇娇三人的身上，随着她们行走的动作不断跳跃着。 这条小道一路上都很宁静，并没有发生她们预想到的最坏情况。 不仅没有山贼拦路，也没有混混打劫，反而让她们感受到了春夏之际阳光的醉人与温柔。 就这么放松警惕下来。 远远的，黎娇娇已经在树缝里看见巍峨的延徐寺塔了，看来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 此时，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燕飞京盘腿坐在上面，用手撑着脸看她们。 “好好的怎么能能发现这条路呢？” 燕飞京看了许久，眼神一直都没放在当挑夫的手下身上，而是看着艰难迈步的黎娇娇。 他只打眼看了两下，便眉头一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一看黎娇娇那别扭的走路姿势，就知道她的脚肯定受伤了，指定磨了不少水泡。 “这小姑娘可真是个傻的，走这种全是乱石的山路还敢穿底子那么薄的鞋，真是的……” 燕飞京烦躁归烦躁，这也没办法直接下去，毕竟人都快走到山顶了，大不了下山的时候坐个轿子呗。 他下去露脸算怎么回事？还怕黎娇娇以为他一直在跟踪她们呢。 他才没有那么闲。 是了，燕飞京此行是在这附近发现了藩国人的行踪，他一路跟随，到了这里人却不见了。 而且他还在半路上看见了带着人的黎娇娇，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带了多少点心，他搁树上都能闻到一股甜香味。 很甜、很香，又不腻人。 燕飞京兀自沉醉着，却也没忘了小心的跟着他们。 毕竟那个可疑的藩人还没找到，他也不放心。 只是燕飞京不会是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武艺高超到连高大海这个优秀暗卫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此时，离山顶不远处，有一伙人正埋伏在草丛中。 为首的是个鼻梁上有刀疤的，吊梢眉、三角眼，看着就凶神恶煞，一脸的不好惹。 他身后跟着四五个面容长相潦草的小弟，那几位的长相就跟女娲造人时随手甩的泥点子似的。 不仅不精致，甚至还能称得上奇特。 头上绑着灰布条的小弟趴在地上，将耳朵贴紧地面，专注的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动静。 “大哥大哥，真的有人来！山下那小痞子真给咱介绍生意了！” 另一个额角有疤的小弟也高兴的说道:“他昨儿就打听到这延徐寺的广济监寺下山定了供佛糕点，今日那店主要亲自送上来。” “这可是突然就名满白江县的四季食店啊，听说生意异常火爆，肯定赚了不少钱。所以我们打劫她还真是找对人了。” 凶神恶煞的带头大哥点点头，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神色。 他本就面凶，一笑起来更是显得表情十分诡异。 “小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天一定要干一发大的！” “好嘞！”小弟们悄声应和，声音虽小，情绪却高涨。 黎娇娇停下脚步轻轻的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没想到看着快到了，实际上路还这么长。” 桃花也是吭哧吭哧的喘气，喘的不比黎娇娇轻，主仆俩一个赛一个的柔弱。 “是啊，小姐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桃花扶着你，我还有点力气。”ganqing五.com 高大海将肩膀上的扁担松了松，停下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肩膀，也劝慰道:“小姐，还是先休息休息吧，反正已经快到了，不急这一时。” 黎娇娇点点头，随意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 桃花则是贴心的去取包袱里的水囊，她专门给黎娇娇准备了两个。 一个是清甜的青梅绿茶，另一个则是普通的凉白开。 桃花蹲下身子去取，高大海的注意力全放在包袱上。 就在这时，电光火石间从草丛里窜出来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俱都手持宽刀，一个个凶神恶煞。 “站住别动，抢劫！”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一套套熟悉的念白，把黎娇娇惊的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都忘了害怕。 不是吧不是吧？ 都他喵来到异世界了还是逃不过原世界的影子，这熟悉的对白都他喵是怎么回事啊？ 代入感很强，她已经快笑出声了。 高大海立马抽出扁担，快步挡在两个姑娘身前，“小姐，桃花，你们就在我身后站好了不要乱跑，这些人交给我就好！” 坐在树枝上的燕飞京眉头一挑，眼底闪烁着恶趣味。 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遇见这个丫头就总能唤起他藏在心底许久的恶趣味。 不仅如此，她还总让人忍不住想逗逗。 燕飞京飞身下去，落在几人身前，转过身时，还朝着黎娇娇挥了挥手。 黎娇娇:“？” 高大海:“！” 桃花:“……” “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场景下。” 高大海惊了，喜怒不形与色的主子居然会露出这么少年郎的一面。 不对，等等！ 主子怎么会在这里？这些拦路的小混混他自己就可以解决，主子干嘛还要下来？ 高大海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黎娇娇，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想形成。 主子不会是为了小姐吧…… 而黎娇娇此时看着燕飞京，原本被小贼出现带了些波澜的心都稍稍安静下来。 也是奇了怪了，明明这个男人之前还差点娶了她性命，偏偏此时她会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难不成确实是因为他的武艺太过高超？ 此时对面的强盗们气的脸都黑了。 谁懂啊？他们可是强盗，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这群人居然还当着他们的面聊起了天，难道他们就这么没有威慑力吗？ 领头的三角眼大哥快气炸了，大声喊道:“都给我上！” 话音刚落，四五个小弟从他背后窜出来，扛着刀就开始乱劈乱砍，但都被燕飞京轻松避开。 燕飞京似乎也没有打算速战速决，而是一直以灵巧的姿势躲避，看的黎娇娇一愣一愣的。 心中直呼精彩。 第103章 路遇贼人2 免费的真人武打艺术，而且还是完全真实的，不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太过刻意。 身姿矫健的燕飞京一身玄衣，每次侧头偏身，脚尖一踏就轻轻跃起，每一个姿势都带着吊威亚才能有的效果。 可是也没有吊威亚那种的僵硬和死板，而是多了一种自如和灵便，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每一次侧身和轻跃都是算准了对手的行动轨迹，在身经百战的燕飞京看来，这些强盗的水准连过家家都算不上。 高大海看着戏耍强盗们的燕飞京，明白自家主子是在逗人，便也不上去凑热闹，而是小心翼翼的护着身后的两人。 生怕这群强盗里面有会暗器的。 毕竟要是被暗器来上一下，黎娇娇和桃花的脆弱身板不死也得重伤。 燕飞京不断注意着现场的变化，还抽空拿侧眼瞧黎娇娇。 见她脸上那个带着赞叹，似乎是在欣赏他的动作。 见此，燕飞京的嘴角微勾，先前心中的那股烦躁突然散尽，此时又莫名的高兴起来。 燕飞京也注意着带头的三角眼强盗头子，见他的手往腰间一放，嘴角就勾起一抹讽笑。 动作这么慢，还放什么暗器呢？ 燕飞京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黎娇娇而去，果不出他所料，下一瞬一枚尖尖的暗器爆射而来。 燕飞京伸手去挡，却“似乎”没挡住，腰上冒出汩汩血液。 没人发现那枚暗器根本没有打中他，而是在打中他的前一秒就被他挡在腰间的手给拦截住，又顺势借着内力将其抛到了远处。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动作快到在场没有一个人发现。 高大海看着山贼神情一厉，握着扁担就冲上前，三两下就将一群人全打趴下，一个清醒的也没留。 然后便转过身查看燕飞京的伤势。 只是，经验丰富如他，也没发现主子的腰上有什么暗器，合着那玩意儿根本就没打中他。 至于这流的血不过是主子自己用内力把之前的伤口冲开了而已。 也不知道主子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居然做出这种匪夷所思、难以理解的事。 黎娇娇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眨了几次眼的功夫，燕飞京就倒在自己面前，肚子还流着温热的鲜血。 只是他刚刚不是看起来还很轻松的样子吗？难不成装逼装过头玩脱了？ 但是黎娇娇没有忘记，燕飞京是为了帮她挡暗器才受伤的，她可不能落井下石说话奚落他。 毕竟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没什么能够百分百成功。 黎娇娇蹲下身，小心的扶着燕飞京，看着那汩汩流出的鲜血，脸都有些白了。 这得多痛啊…… 她颤声道:“你、你没事吧？那暗器是完全刺进去了吗，要不要想办法先取出来？” “是要先止血还是先取暗器呀，你告诉我，我来帮你！” 燕飞京没想到黎娇娇会这么惊慌，居然还会伸手想要在他腰间摸索，打算查看他的伤口。 “无事，小伤而已。” 他说着，伸出手快速的在腰前一抹，假装拔出暗器然后直接抛进密林。 “现在已经取出来了，只需要拿手帕按着伤口就是。只是……我身上没有干净的手帕。” 话刚说完，黎娇娇就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 那雪白的手帕上还沾染着她身上的甜香，她却没有一丝迟疑的盖在他的伤口上。んttps:// 力道很轻，像蝴蝶的翅膀微微扇动在身上的感觉。 既唯美又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总之那感觉不讨人厌，还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多的汲取，更多的靠近。 “这个力度合适吗，会不会很痛？” 黎娇娇满眼都是那流着血的伤口，根本没有注意到燕飞京有些怔愣的神情。 燕飞京半晌都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黎娇娇却误以为他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连忙唤着桃花去竹篮里取她带来的水囊。 “那青梅绿茶的那一个。” 高大海上前拦了一下，“小姐，那茶是你喝过的，给别人喝不太好吧。” “小的那有没喝过的水囊，不如拿我的？” 其实他是为自家主子，毕竟那可是人家喝过的，怎么可以进主子的嘴呢？ 高大海背对着燕飞京，没注意到自家主子的眼神都快把他的背烧穿了。 燕飞京心下不满，不知为何，这时看着高大海意外的煞风景。 真是的，好端端的非要跳出来说什么话，不说话别人也不会把他当哑巴。 黎娇娇才不管什么合不合适呢，“不行，他有些虚弱，需要糖盐水快速补充体力。” “只是我这里暂时没有盐，糖也属于能够提供能量的东西，所以暂且喝点糖水会稍微有点精神头。” 桃花自然是听自家小姐的话，赶忙拿了黎娇娇的水囊递给燕飞京。 “这位公子，你快喝啊。” 黎娇娇赶紧拿过来，转头又唤高大海，“你过来把这位公子扶着，我给他喂点梅子水，我看他没什么力气，自己应该是喝不了。” 高大海能说什么？主子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或许之后等他回到京城时，还能跟别的暗卫们吹上一吹，毕竟他可是扶过主子背的人，别人谁有这个殊荣？ 啊？谁有？ 黎娇娇小口的喂着燕飞京，这动作本就算得上是亲密，可她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缱绻，有的只是满满的专注和平静。 燕飞京仔细的瞧着她的脸、她的眼睛，甚至没在上面看到一丝一毫的小女儿家的羞怯。 她平静的太不像话了，眼底满满都是他的伤口，根本没有注意到别的地方。 生平第一次，燕飞京对自己的长相感到了怀疑。 明明今天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带面具，为什么黎娇娇都没有一刻将视线放在他的脸上过？ 那流着血的伤口就有那么好看吗？能让她目不转睛的瞧了这么久。 黎娇娇心中满是歉疚和感激，此前自己与他发生的事算是一笔勾销了。 毕竟人家都能以身挡枪了，她还计较个什么劲？ 第104章 延徐寺 “咳，姑娘看够了吗？这流着血的伤口就这般好看吗？” 燕飞京的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满两个字， 黎娇娇赶紧挪开了目光，连带着按着他伤口的手也挪开了。 黎娇娇:“抱歉抱歉，是我行为不周了。”她转过头，“大海，你帮这位公子按着伤口，别让血流的太多了。” 高大海点点头，求之不得。 可却在他打算将手放在主子身上时，就恰好被燕飞京的手打开。 这动作，简直巧合的不像偶然。 燕飞京自己捂着腰腹的伤口，撑着身后的树慢慢站了起来。 黎娇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你都不觉得痛吗？虽然那飞刀不大，但还是有点深度的吧。” “皮外伤而已，某行走江湖已久，这些伤早就是家常便饭了，而且这只是区区小伤，不至于就动弹不得了。” 桃花看着那染红的白手帕，脸色也有些后怕。 “手帕都染红了，还这么牛呢……” 那可是刀子呀！是刀子戳进去了，不是简单的被割了一下。 被戳了都这么快就站起来，这不牛谁还牛？ 燕飞京歉意的看着黎娇娇，“抱歉，将姑娘的手帕弄脏了，如此某就不归还给姑娘了。” “虽然的姑娘要是因为这带血的手帕受惊，介时反而是某的不对了。” 正在喝水的高大海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呛死，脸色通红的一个劲儿咳嗽。 燕飞京转过头冷冷的瞥他一眼，“喝水小心些，别呛死了。” 高大海:“……！” 这绝对是威胁吧？是威胁吧？ 而且主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会说出如此孟浪的话？ 什么叫直接就不还手帕了？那可是姑娘家的东西，主子也不能拿的这么理所当然吧。 再说了，不就是被血弄脏了吗？ 就算人家姑娘不会再用，但人家也拥有处置权呀，哪有像主子这么处理的。 高大海满腹牢骚，可黎娇娇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不就一张手帕吗？又不能代表什么，上面就潦草的绣了几朵花，还是她自己练手时随便戳的。 左右自己也不想用了，给就给了呗。 而且燕飞京都为了她受伤了，这区区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又怎么会不应？ 黎娇娇突然弯下腰，凑近燕飞京的腰部看了去，丝毫没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暧昧性。 毕竟她现在这副身体只有十三岁，是个还没来例假的小丫头呢，哪能生出多的心思。 主要是燕飞京那身玄色的衣服不太好看出血量，血打湿了衣服就完全被藏住色了，根本一点也看不出来，所以只能凑近了看。 燕飞京低着头，看着黎娇娇鬓发如云的后脑勺，看着她眼睛看向的部位，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咳、你在看什么？” 一个女子怎么能这么正大光明的看男子的下半身呢？ “我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出血，你穿的衣服颜色太深了，根本看不出来。” “那你也可以问我，没必要自己看。” 黎娇娇抬起头看他，眨巴着眼睛，“我觉得你可能会说谎，比如隐瞒伤情什么的。” 黎娇娇这里的意思是担心燕飞京伤势过重还瞒着，可燕飞京却理解成他明明只是小伤还要装得严重。 “确实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某身体很好，可以自行痊愈。” “那你能走吗？” 燕飞京点头。 “既然这样，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延徐寺吧？寺里应该有些伤药，你这伤还是得赶紧处理才行。” “如此便听姑娘的了。” 于是乎，接下来高大海又多了一项任务。 不仅要挑着货，还要扶着燕飞京，让本就不富裕的体力雪上加霜。 …… 小半个时辰后，四人终于爬上山顶，看到了眼前金光闪闪的延徐寺。 之前黎娇娇看广济监寺大手笔订货的时候还有些诧异，现在确实一点都不觉得了。 这么大的金殿，还有佛塔，确实应该多供些糕点。 门口站着个打扫偷懒的小沙弥，黎娇娇一时也没想起来昨天才在店里见过。 毕竟在她看来，这个年龄段的小沙弥长得其实都差不多，而且还穿着同样浅灰色的僧袍，就更看不出来了。 小沙弥却不一样，他一见到黎娇娇，眼睛就亮了亮。 他是昨天跟着广济监寺一起去下订单的，所以很快就认出来了。 而且飘在空气里的那股甜香还真是诱人，监寺特意说了用素油做，这就意味着他们也能沾上光吃一点。 “施主里面请，我这就带你们去找监寺师叔。” “有劳了，只是可否先腾一间干净的禅房，我们在路上遭遇强盗袭击，我朋友受了伤需要上药。” 小沙弥一听到强到两个字，第一反应是惊讶，第二反应就是辩驳，“我们延徐寺出过得道高僧的，不可能会有强盗匪徒在周边作乱！” 黎娇娇惊异于小沙弥的自信，毕竟他看起来信誓旦旦的样子。 但是小沙弥还是没有忘了正事，“施主随我这边请，西院有专供香客的干净厢房。” 众人又跟着他走。 黎娇娇又问，“这西院怎的这么大？我们已经走了快一刻钟了，还没到吗？” “没想到贵寺香火竟然旺盛至此，小小的白江县竟也出了这样的香寺，想来这里的高僧一定非常德高望重。” 小沙弥年纪还小，和黎敬安一般大，正是心不定的年纪，此时听到别人一夸奖就乐颠颠的什么都抖了出来。 “那是自然，主持很厉害的，他早些年四处云游，积攒了不少关于佛经的知识，也翻译了不少经书呢。” “而且前几年还有很多别的寺庙的师兄弟们跑来辩佛，也不乏有别的寺庙的住持来讲经，只是都被我们主持比了下去。” 小沙弥越说越得意，脑袋高高扬起，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憾凊箼 黎娇娇看的好笑，心中也有些好奇，“不知今日可否有机会见到这位传奇般的主持？” 听到这句话，小沙弥的脑袋又瞬间耷拉下来。 “主持这几年身体不好，常年闭关编写佛经，施主们怕是见不到了。” 第105章 有些怪异 “那还真是可惜，是我没有佛缘罢。” 小沙弥连连安慰，“不是施主没有佛缘，若是真要这么说的话，那我比施主更没有佛缘。” “我已经来了这延徐寺四年，在我来之前不久住持就因病住进了寺庙后面的佛塔，平日里只有弟子们送些吃食衣物，也不出来。” “所以说就连我都还没见过住持呢。” 小沙弥垂着眼，还不忘将他们带到目的地。他推开一扇雕着鲤鱼戏莲花的木门，转身双手合时低头行了个礼。 “施主们到了，先让这位公子躺下休息休息吧，我去帮忙找点伤药。” 黎娇娇点点头，感激的看着他，“那就多谢小师傅了。大海你顺便跟着他去前殿交货，我和桃花暂时在这里守着。” 高大海应声答是，跟着小沙弥走了。 黎娇娇和桃花两人艰难的将燕飞京扶到床上躺着。燕飞京看着身量很高，还很健壮，所以自然不轻。 此时燕飞京也顾不上说什么强撑着面子了，他本就崩开了伤口，一路都在流血。 即使他体质强，那也是在处理了伤口过后才能说是强，他现在可是就任由伤口漏着血，衣襟都湿了好大片了。 “呼……真重。” 黎娇娇擦了擦头上的汗，眼看着燕飞京脸色都有些苍白无力，心中又不可抑制的生出了些许怜意。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被一把小刀子戳穿肯定很难受吧…… 毕竟她平时就算只是被菜刀切到手也会觉得很疼，更别说这种她难以想象的程度了。 转头支使一旁待命的桃花，“去给这位公子打点热水吧，我刚才好像看见前面不远，就是厨房，还冒着热气，应该是有热水的。” “好，奴婢这就去。” 燕飞京突然说道:“姑娘竟与某独处一世，不怕某做出什么越轨之事？” “能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我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 她这番话不像是做假，倒像是真这么想的。 燕飞京听完也不由得心中叹气，这个姑娘还真是不同寻常啊，若是京城贵女此刻跟他独处一室，早就吵着闹着污了名声让他求娶了。 他平生最受不得这些束缚，也讨厌京城贵女那些叽叽喳喳，小气吧啦的作派。 比起京中的束缚，还得是这些小县城更合他的胃口。 他不需要人三步一行礼，也不需要人五步一叩首，在京中仿佛他除了世子身份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就连战功也会被世子头衔给压下去。 可他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只想闲散放松些，才不想时时刻刻困在网里喘不过气。 和黎娇娇相处就能给他一种放松感，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个女子不似常人。 燕飞京没有过多的去注重黎娇娇的外表，她长得美与丑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很享受这种灵魂上的契合度，仿佛她的骨子里天生就带着一种让他向往的自由。 “不知姑娘贵姓？”燕飞京闭着眼，问了这么一句。 其实他知道的，她的全名燕飞京都知道，听客栈掌柜说过，近日在梧桐大街也时有听说。 “免贵姓黎。”黎娇娇很有分寸的只说了姓，没有报上名字。 这个她还是懂的。 即便她的名字在白江县再怎么出名，她也不能主动告知。 “不知公子贵姓？” 既然人家都问了，那黎娇娇干脆也问一问，索性两人也算“过命”的交情了。 “免贵姓燕。” “原来是燕公子，以后咱就是朋友了。” “好说。” 燕飞京等的就是这个。 他唇角不自觉的微勾，心中涌起一股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快意。 上阵杀敌都没有这种感觉来的快活，到底是为什么呢？ 突然，有人靠近这间厢房。 燕飞京的眉头骤然拧起，很快又松开。 这不是寻常人的脚步声，这声音凝练紧实，一步一虚实，是练家子才能有的。 但很快他又想起这是佛寺，有些和尚会拳脚功夫也是应当应分的，是他太过警惕了。 这里不是战场，他这见人就怀疑的性子该改改了，不然自己也活的累。 有一二十出头的和尚垂着眼敲了敲门，眼睛有礼的不四处乱看。 “听凡空小师弟说有施主受伤了，小僧不才，略通一二医术，不知可否让我给施主看看？” “好啊，师傅来的正好，快给我朋友看看。” “不用了，某自己的伤某心里有数，不劳师傅费心。” 和尚闻言，此时才稍微抬起头，露出一张极其普通又朴素的脸。 他的脸让黎娇娇很难形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剃了头的缘故，她总觉得这些和尚都长得一个样，顶多能凭借着年龄区分开。 而且这和尚的脸极其普通，属于那种在人群里擦肩而过，都不会有一丝一毫记忆的，整张脸最令人瞩目的标志估计就是那有些眯起的眼睛了。 眼睛有些小，话总给人一种小人的感觉。 黎娇娇骤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到了，在内心喊了几遍佛祖恕罪。 还暗道自己真是不讲礼貌，怎么能这么想一位师傅呢？ 那和尚又劝，“施主当真不需要小僧看诊？就是一直不管，伤的更严重了可怎么办？” 黎娇娇听着有理，小声的询问燕飞京，“真不看吗？人都特意来了。” 燕飞京固执的摇摇头，黎娇娇也拿他没办法，只得帮忙回绝。 “师傅请回吧，劳您走一趟，我这位朋友看起来伤的确实不重，毕竟还有精力走上来。” 黎娇娇也这么安慰自己，想着确实应该没啥事儿。 “施主好体力，小僧打扰了，这就告辞。” 说完这句那和尚倒也不再继续劝了，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是在离开之前还是被眼神很好的黎娇娇捕捉到他眼底的一抹狠色。 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错了，但她确实总觉得这和尚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特别是那双眼睛，就不像是应该长在这张平淡的脸上的。 床上躺着的燕飞京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他也开始怀疑了，且他发现的地方还与黎娇娇不一样。 第106章 怪异感知 若说黎娇娇是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察觉到和尚不对劲的话，那燕飞京就是凭借的过硬的专业素质。 他常年习武，小小年纪就时常泡药浴强筋健骨，对于各种药材说不上非常了解，但多少也算是了解一二。 刚刚那个和尚一进来就要给他看诊，身上却没有一丁点药材的味道，而且小沙弥离开也才不久，这和尚没道理是换了一身衣裳才回来。 毕竟他的僧袍看起来也很旧了，应该是寺里并没有给他多少换洗的新衣。 毕竟人们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认知，那就是接受香火供奉的和尚和道士们，是不能穿的太华贵的。 就比如说这延徐寺，他们一年要接受不少香客的香火，还会收到很多富人的香油钱捐赠，从他们定餐那财大气粗，不讲价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他们是真的有钱。 可是寺里的和尚们平日里不也穿着粗布水洗多次的旧僧袍吗？ 燕飞京顿时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几个三脚猫的强盗，内心又开始下意识的怀疑起来。 这算是职业病了吧？ 在边疆行军打仗的时候，他的心里每日就没放松过，遇到点风吹草动就下意识的去怀疑，去分析。 不一会儿，桃花和高大海恰好是踩着点一起回来了。 之前带路的小沙弥没在，应该是去跟广济监寺报告了。 “小姐，我打来了热水，只是有些烫，小心点用。” 燕飞京本来还以为黎娇娇为报救命之恩真打算自己亲自动手，还在想怎么蒙混过关呢。 下一瞬就看见黎娇娇将水盆推到高大海面前，超他使了了个眼神，“你来吧，男女有别我也不方便。” “好的，小的知道了。”高大海点点头，心想这才对嘛，总不能黎娇娇还要给主子擦洗换药，这成何体统嘛。 “小姐，就在西院后面的山坡上有一小片桃花林，这片桃林没佛塔那儿的大，所以都没什么人去的，要不我们去那儿坐坐？” 眼看着桃花眼底闪烁着期待，黎娇娇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我还说你怎么打个水这么长时间呢，原来是夹带私货去了，我也没说不让你去看，怎的就这般着急？” 黎娇娇嗔怪的看着桃花，而桃花也知道自家小姐不是真的生气了，就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是我不好嘛，小姐恕罪。”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我们走吧。” “谢谢小姐，小姐最好了！” 两人欢天喜地的去看这晚季仅存的桃花，没想到厢房内还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高大海瑟缩着跪在床边，对着面色不虞的燕飞京，吓的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这位主子动怒。 不过也还真是奇怪，明明先前主子还不是这副样子，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主子，还是先上药吧，我来帮您。” “不必你帮。”燕飞京此时哪还像先前那么虚弱，轻易地就坐起身脱衣，随手拧了帕子擦洗伤口周边。 他的腰间横着一根约莫十厘米长的刀伤，看着像是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可把高大海心疼坏了，可他不敢劝。 燕飞京处理伤口很快，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他不仅腰上横亘着一道新鲜伤口，肩上，背上还有数不清的刀剑旧伤。 “行了，抬起头，描述一下在山下给你们指路的人。” 高大海抬起头，有些蒙圈，“主子……您不是在生我的气？？” 这话给燕飞京搞不会了，他嗤笑一声，“我干嘛要生你气？” 就差把‘你是什么玩意儿’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高大海松了一口气，熟练的开始拍马屁，“主子就是心思缜密，一下子就能想到我们是有人指了路。” 燕飞京:“……” 他脸上的无语已经快溢出来了，心中有些后悔行军打仗的时候没把这货带上。 离了他的京城就这般好混吗？怎么连暗卫拍马屁都这么熟练了？ 高大海才不会想到他在四季食店学的这两手不那么纯熟的拍马屁功夫会坑了他在京城的同伴。 “主子，我们在山下的行脚客栈跟一个圆脸眯眼睛的小二打听了，他就指的这条路。” “走到半路上我们也觉得有些荒，倒也不是没路，只是路全是碎石，所以我们也怀疑了。” 燕飞京再次感到无语，用难以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的下属。 语气凉薄且嘲讽，“这么明显的是，你们还得走到半路才能发现？延徐寺香火旺盛，怎么可能是碎石路？” 高大海:“……” 他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怕再多说一句就得多一份被嫌弃。 燕飞京看着垂头的高大海，心中一口浊气不上不下。 他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下属？ 而且他这次回京述职没多久就离开了，也来不及整顿府里的暗卫，不会那些人也变成这样的货色了吧？ 燕飞京越想越不开心，让高大海无端感受到压力，就连周身的气氛都被迫冷凝起来。 “主子……您是想到了什么吗？” 见不说话，高大海脑子堵了似的问了一句，说完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他是饱了撑的吗？主子明明都不开心了，自己还上赶着找抽！ 燕飞京:“……” 好想丢掉，这么蠢的下属真的好丢脸…… 要是被京城的兄弟知道了，自己可就没有一点威严了。 燕飞京一直不说话，高大海就一直缩在地上不敢吭声，生怕主子想起来哐哐给他两下，他可承受不住。 “这才半年多不见，我的暗卫水平就直线下降，就这样还怎么指望你们能成事？” 高大海吓的冷汗直冒，赶紧磕了两个头，“主子恕罪！主子恕罪！” “恕罪？这么蠢的暗卫我用得起？”燕飞京拂袖转身，腰间的一块墨玉麒麟都跟着他的动作晃荡起来。 “不如送给黎娇娇算了，反正在食店打杂也用不了你们多少心思，估计你们还得偷着乐呢。” 说完燕飞京开门走了，留下原地的高大海一脸受伤。 主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他在京城的时候，好像也喜欢偶尔开个玩笑啊…… 第107章 桃林衣角 燕飞京踱步在寺庙里慢行，心中还一直思虑着山下那档子事，不知是否跟最近他在追查的事有关系。 且朝中的事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牵扯到无数人，让他也不敢马虎。 更别说，他要追查的还是藩国，还得注意本朝与外邦的纷争，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人捏了把柄反咬一口。 正是因为这事，他心烦意乱。 白江县的事还没有进展，京城的府里还乱城一锅粥，更别说半路驿站伪装他的人了。 那两对驻军不可能一直在那儿等着，最多再滞留一个月，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现在在暗处都追查的这么艰难，等那时到了明处，就更难找到线索了。 圣上整日里也对这事焦心不已，不知道藩国那些人暗搓搓的都在打什么主意，一日不明朗，就一日难以安睡。 燕飞京走着走着，下意识就走到桃花林边。 正如桃花先前所说的那样，这片林子确实不大，约莫只有百来棵，树干也不粗壮，看起来就像是没栽种多少年的树。 他站在桃林外围，一眼就能看见桃李中心的青石上。 黎娇娇正提起裙子，坐在那打磨平滑的青石上，而在她淡绿的裙摆下，露出一双白皙小巧的脚。 石块的青黑与白嫩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时之间衬得那脚更白了几分。 燕飞京面上划过一抹淡红，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子的脚呢…… 果然看起来很小很嫩，好像他一掌就能握住。 他赶紧低下头，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了身后桃林中心传来的一阵轻微吸气声。 就像是在忍着疼痛一般。 明知道这样不对，但他还是不可抑制地转过头，侧身站在一棵勉强还算粗壮的桃花树下。 黎娇娇是怎么了吗？为什么会疼？ 只见桃花拿着从高大海那分来的一小瓶药，用棉签沾了药粉小心翼翼的擦在黎娇娇的脚底。 她有些心疼，也很自责，“我就应该早点意识到那路不对劲，怎么能让小姐走这种路呢，现在脚心都磨破皮了，这得多疼啊。” 燕飞京看见黎娇娇疼的有些瑟缩的背影，心中蓦的生出一股燥意。 “……只是走了一段路而已，脚心就磨破了？” 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半晌又怨怼起那些沿路的碎石和那几个不长眼的强盗。 他分明记得，那几个人来的时候，黎娇娇受了惊吓，走路的力道都重了两分…… “看来把他们绑在那里报官处理都便宜他们了，报关之前得派人去再收拾收拾才行。” 就连燕飞京自己都没注意到，已经为黎娇娇做了这么多多余的事了。 要知道在以前，他哪会注意到女子伤不伤脚的情况？根本就懒得看她们几眼，更别说发现步子轻了重了，根本不可能会发现。 黎娇娇看着一脸心疼的桃花，此时也努力忍住自己的疼痛。 她双手环抱着膝盖，脑袋轻轻侧着靠在膝上，语气故意带着轻松和随意。 “好了，别自责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且我自己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呀，怎么能只怪你一个人。” “我这伤原本就忍得了，本来打算下了山再处理，却没想到被细心的你发现了，还专门为我拿了药，这份心意我记住了。” 桃花眼底忽的泛起了泪意，这可把黎娇娇惊到了，她在衣袖里翻找，想要掏出手帕，却想起那手帕早就给燕飞京捂伤口了。 便只有抬起袖子，温柔轻缓的给桃花擦泪。 “好端端的说着话，怎么突然冒泪花儿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还是多笑笑的好。” 桃花抬起袖子随意抹了抹脸，“我只是太开心了，没想到小姐对我这么好，还会说这么温柔的话。” “原本我卖自身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到一个好去处，却没想到现在过的这么好……” 黎娇娇笑了，“过得好应该开心才是，哪有动不动就哭的，这样回去梨花又要嘲笑你不够稳重。” “笑就笑吧，反正奴婢就当她是姐姐了，我也不热衷于当姐姐，反正小荷和茉莉是越不过我去的。” 桃花说着，就轻轻的将手上的动作完成了，原来她是在转移黎娇娇对痛感的注意力。 “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回去谁要说你不细致谨慎我可要跟他分辨的。” 桃花笑的娇俏，“那小姐可要好好为我说话才行，我要当梨花的姐姐。” 黎娇娇一脸的好笑，被桃花逗得十分轻松，“你啊，本就是姐姐，就像你说的，谁也不能越过你去。” 桃花轻柔的伺候好黎娇娇穿上鞋，燕飞京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看完了全场，顿时耳根子又红了。 他转身欲走，却猛然间发现斜对面桃林边一棵粗壮的桃树后有一片灰色的袖角。 这颜色……是寺里的僧人！ 出家人早就应该无欲无求，四大皆空，可明明知道这里有女施主，怎么还上赶着过来偷窥？ 燕飞京屏住气息，极力掩藏住自己的身形，又朝着斜对面看了几眼。 这次他看清楚了，偷看到那个僧人正是方才自荐想要给他看诊的那个眯眼和尚。 看来他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人绝对是有问题的！ 燕飞京眉心紧蹙，想了想还是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缓慢走了出去。 “这就是那片桃花林吗……稍微有些小了点。” 黎娇娇见燕飞京脸色苍白，扶着树干缓步慢行，便走了过去，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的伤不要紧吧？怎么看着比先前还虚弱了？” 燕飞京摆摆手，“不碍事的，已经止住血了，咳咳。” “那也留了不少的血，还一个人跑出来干嘛？高大海也真是的，不知道扶一下你。” “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想看看这晚季的桃花是什么样子，却没想到这林子这般小，一眼就看完了。” “确实，我本来还想煮一壶茶的，只是这里确实差了点意思，可你这样我也没办法带你去佛塔那边的大桃林煮茶。” 燕飞京又瞥了眼藏在树后不敢动弹的僧人，“无事，就在这儿看吧。” 憾凊箼 第108章 桃花迷人眼 黎娇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燕飞京离她的距离更近了点。 不是身体上的距离，还是难以言说的情感上的距离。 上次见面的时候，燕飞京在她店里想要刁难她，拽的跟个大爷似的。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那天的感受，有点不喜欢。 但是为了不得罪那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爷，她还是费劲心思准备。 只不过最后在芡实糕上面小小的报了仇。 只是现在看燕飞京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明不明白那个意思，又或许是人家已经知道了，但放过了她？ 都不好说。 上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们在医馆大眼瞪小眼，燕飞京还吓她。 而第一次见面嘛，那就更不好说了…… 她在人房门口怂的跟只被雨打了的鹌鹑似的，大气也不敢出，真真是丢死人。 还险些玩脱被人收了小命…… 综上所述，除了第四次见面燕飞京救了她之外，他们之前的所有烩面全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场景。 也就是说，按理来讲他们的关系不该进展的那么快，从有些怕的陌生人到朋友也不过才半天。 可是自燕飞京自顾自进入桃林到下意识走到她身边时，黎娇娇忽的心中就像是有了一丝明悟。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是相比起古代人来讲稍稍不会被情爱束缚的现代人的第六感。 这位燕公子会不会对她有那么一丝好感？ 想到这里，黎娇娇自己都忍不住笑自己。 咋的，赶潮流当了一回穿越女，还真把自己这个世界的女主了？ 在心中再三诘问自己，是不是飘了？ 日子过得太顺畅了，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自己的种田之旅才刚起步呢，因为太佛系还有好些任务没有达成呢…… 而且身体还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换现代最多也不过就初一，谈什么朋友，入乡也不能这么随俗的。 想了片刻，黎娇娇这才压下自己内心的浮躁。 明明已经过了春天，进入夏天了，自己竟还能被这晚季节的桃花迷了眼和心神吗？ 燕飞京自下意识走近后就开始在心中懊悔。 他一个男子，怎么能随便靠姑娘这么近呢？虽然旁边还有别人，但那也不该…… 咳，只是若说要往旁边移的话，会不会反而更引起她的注意？ 明明人家都没有想太多，他要是做的奇怪了，反而会被人发现。 嗯，燕飞京就用这样的借口打发了自己。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站在一旁的桃花不知是沉迷进眼前的风景还是感受到现在的氛围，她没有出声唤醒。 燕飞京受困于这寂静的气氛，有心想要说两句，转头却瞥见黎娇娇望着一棵盛放的桃花，好似在想什么有趣的事。 她的眼底还带着清浅又迷人的笑意，比这周边的任何一颗花树都还要来的更动人心魂。 气氛仿佛在这一刻改变，燕飞京突然很想、很想跟她说话，问问她的小脑瓜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但是他控制住自己了，甚至还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惊。 他是疯了吗？ 当然没有，虚实桃花太过迷人眼，让人误以为还在春天。 黎娇娇半晌才回过神来，转过头问燕飞京，“这桃花好看吗？” 这么随意的话就像是更加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或许是现代开放的心灵没忍住的一次小小试探。 “好看啊，就像是春天还在似的……” 黎娇娇笑的更美更柔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哦？所以你方才就是想这个才入了神？” 黎娇娇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避了燕飞京的视线，“算、算是吧……” 燕飞京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随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看向那棵桃花树，树前有一小堆干草，若是走那儿经过踩到的话定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所以那个和尚才一直躲在那里没动。 燕飞京现在更加断定那个和尚有问题，毕竟要是一般人的话，只要不心虚，随便出来也就罢了。 可他偏不，宁愿一动不动的在树后躲着，也不肯出来换个地方。 又或许那个和尚一开始就想着来这里偷看黎娇娇了，而且还恰好看见了她脱鞋擦药露出的白嫩小脚。 燕飞京走到黎娇娇身边后，这个位置就不太看得清楚了，所以他下意识往旁边侧着身子，没意识到自己离黎娇娇越来越近。 黎娇娇:“！” 这、不是……难道他真的对我有好感？ 黎娇娇惊了，现在不是自己自不自恋的问题了，而是在这景朝男女之间虽然可以接触，但也还是要稍稍防着些的。 燕飞京这个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不可能不知道，可他还是靠自己这么近，难道这不算是一种表态？ 黎娇娇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离男人这么近过，此刻脸颊不自觉的绯红起来。 这……这人也忒大胆了，难不成是个登徒子？ 不然怎么会对才见过几面的女子做这种事？ 黎娇娇心中的思绪浮动，一时就又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是脸颊依旧泛着红，她本就白皙细腻的肌肤沾了这粉色到真有那么几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意思了。 燕飞京疑惑的问道:“黎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黎娇娇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里闪过几分慌乱，“我不习惯和男子靠的这么近……” 听她说完燕飞京这才发觉自己离她太近了，就快贴在一起了。 他赶忙退后两步，拉开了一点距离，“抱歉，某不是故意的，只是确实有事想要告诉姑娘。” “什么事？”黎娇娇眨巴着眼睛，眼底水润润的，每一个眼神都摄人心魂。 燕飞京强压下心底的躁动，咬了咬牙，还是往黎娇娇的耳边凑，让黎娇娇再一次紧张起来。 他的耳朵根也有些泛红了，“抱歉，某得罪了……” “无、无事，你说吧……”黎娇娇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能集中在一个地方。 她心中被揪起了好奇。 他贴这么近耳语，到底是要跟她说些什呢？ 第109章 怪异的尘空 “某发现有位僧人一直在这桃林偷看姑娘，就在你左前方那棵最粗壮的桃树后。” “姑娘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一片灰色的衣角。” 黎娇娇:“……” 她脸上的热度尽数退尽了。 亏她还以为…… 算了，不提也罢！！ 都怪她的思维太过现代，那股感情自由、发散极快的思维就是收不住。 难怪！难怪刚刚燕飞京要径直走过来，难怪他离她那么近，难怪他要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要告诉她这个有些让人震惊的真相吗？ 可她呢？思维发散到爪哇国去了。 这里是景朝，不是她熟悉的种花家，她怎么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 后悔过后就是无休止的尴尬……为什么遇见燕飞京后尴尬的频率这么高？ 燕飞京本以为黎娇娇听完他说的话至少会露出一丝害怕的情绪，又或者会转头一直朝着那棵树看。 他连拦住她动作的姿势都想好了，可她愣生生没有动静，眼睛里还带着一抹尴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姑娘……我说与你听，你别害怕。” 黎娇娇转头愣神，一气呵成，“啊？害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这三连问把燕飞京震慑住了。 这、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跟一般的闺阁女子都不一样。 寻常女子若是知道自己被人偷看了脚，定会羞涩不已、小声啜泣、害怕颤抖…… 可黎娇娇呢？ 不仅不怕，还给他来了个致命三连问，问的他都有些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 “那和尚是刚刚想要自荐给某诊治的，我从那时候起就在怀疑他，现在在这里发现他心中就更奇怪了。” “不知道姑娘在此之前有没有见过他？又或者说，与什么僧人有过往来？” 燕飞京抛出的问题适时的解了黎娇娇的尴尬，她开始仔细的回想。 “没有吧……昨日来我店中的只有广济和今天那个小沙弥，没有别人了，我也不曾见过他。” 燕飞京皱紧了眉，“这人不是良善之辈，虽不知道他为何盯上了我们，但姑娘要小心防备。” “某倒是无所谓，一身功夫在手，他动不了我。” 黎娇娇点点头，心中有了个想法。 又想着那奇怪的和尚站在他们不远处，担心风将他们说话的声音顺了过去，便踮起脚尖贴近燕飞京的耳朵。 给他来了一招有样学样。 可燕飞京没有丝毫防备，黎娇娇突然的动作让他猝不及防。 直到那股清浅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时，他的耳朵这才开始听到她的声音。 “咱们去诈一诈之前的凡空小沙弥，他不是去帮忙拿药了吗？” “拿药回来的时间跟那看诊的和尚的时间好像不太对的上，凡空回来的要晚了好些。” 燕飞京明白她的意思，凡空和那和尚走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方向，若是真的遇到了，那不该来的时间差不多吗？ 为什么凡空要落后那么久？ “黎姑娘冰雪聪明，那我们便去问问吧。” “这事儿交给我，我去比较不会引起怀疑，而且凡空吧小沙弥可喜欢说话了，我稍微引一引他就能说上好多。” “黎姑娘脚受伤了，还是去厢房坐着休息会儿吧，围炉煮茶也好，潜心思虑也罢，总之还是少动些。” 黎娇娇眨巴着眼睛，“你怎么知道我脚受伤了？” “我记得我都穿好鞋了你才过来的，”黎娇娇说罢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满是怀疑，“难道你也在偷看？” 燕飞京:“某……” “某当然没有了！”在战场上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少年将军此刻第一次感受到女子的可怕。 他居然能被逼到心虚的说不出话。 拳头攥紧背在身后，这才稍稍让自己定下来，“某自然不会做这种事，虽然某来的时候确实发现了姑娘在上药。” “但当时我看了一眼本打算离开的，只是后来不经意便发现了那个和尚在偷看你，便一直躲在树后观察他了。” 黎娇娇点点头，也不继续追究。 两人一直保持着很近的距离说话，让树后的尘空有些厌恶。 他细眯着的眼睛不错眼的看着黎娇娇，仿佛鼻尖还萦绕着自己之前在厢房里闻到的那股味。 清浅，却又勾人心魂。 他尘空都多久没见过这么美的女香客了，可不得好好看看。 一般来寺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些年过半百，或者已成婚的妇人，又或者是各种来找广济谈论佛经的书生和学者。 年轻的姑娘不多，年轻的姑娘中有黎娇娇这样姿色的就更少了。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凤毛麟角。 可现在黎娇娇在做什么呢？ 她跟一个陌生男人贴的这么近，而且他们还是一起上来的，但他们的关系好像并不是那么的熟悉。 极有可能是半路上认识的人。 尘空的眼神阴鸷起来，看着黎娇娇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好像似要将她吞吃入腹。 “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和男子耳鬓斯磨，简直不知廉耻！” 黎娇娇走后，燕飞京也假装离去，在离开尘空的视线范围后，足尖轻点，飞身上了一棵树。 尘空见没了人这才走出来，只是那面上的神情依旧阴鸷。 他走到黎娇娇刚刚坐过的石头上，蹲下身来将其抱住，鼻尖微动，贴在冰冷的石头上。 那动作，好像在闻着什么东西。 结合起尘空那难以言喻的眼神，燕飞京一个男人怎会不了解。 “真是无耻。” “在佛寺清修的和尚不仅动了凡心，竟然还能做出这么龌龊的事，也不知这寺里的人早晚课是怎么做的。” 燕飞京心中的怀疑更甚，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这延徐寺像是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秘事。 这么些年的经验告诉他，要查一件事，就得留下一个苗头。 所以此刻他暂时不动这个猥琐的尘空，而是会派人盯着他，直到他露出马脚为止。 斩草就要除根，他才不会只抓个小鱼小虾。若真是如此，那还有什么意思？ 第110章 无心卖萌 黎娇娇去诈了一番凡空，呆呆的小和尚什么都说的清清楚楚。 不仅好套话，还附赠买一送多的服务。黎娇娇只跟他浅浅聊了几句，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都是他嘴叭叭的说。 半晌不带停的。 黎娇娇带来的小茶壶还是派上了用场，桃花原地煮茶，带的山泉水全进了凡空的小肚皮。 不仅赔了茶，几人还搭了好几块素油做的糕点，这才算是止住他的话头。 黎娇娇发誓，自己两辈子加起来，还没遇到过这么单纯活泼的孩子。 毕竟谁家孩子一讲话叭叭的说上一小时不停啊？ 吓的她根本不敢再递话题，生怕他上下嘴皮子一碰，一不留神就说到下午。 她当然可以一走了之，只是这不就伤了人的心吗？ 孩子还小，要有耐心才是。 凡空回过神来时，糕点和茶水已经被他一人消灭完了。 他摸了摸光秃秃、圆滚滚吃脑袋，不好意思的咧开嘴笑笑，“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同我闲谈，还给小僧这么好吃的东西。”ganqing五.com 这可是监寺师叔下山花重金才能买的，都得供到佛前，等不新鲜了他们才能吃的。 没想到居然让他给捡了个漏，不用动佛前的果子糕点，他自己就有施主投喂。 黎娇娇笑着又客套了几句，这才打发走凡空。 人一走，桃花就捏了捏酸疼的肩膀，“这小和尚话真多，一个人比一群鸭子还厉害。” 黎娇娇也觉得吃不消，“可不是，说话嘴皮子贼溜，好几句我都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呢。” 不过原本的目的是达到了，他没去叫过尘空师兄。 尘空，就是那位眯着眼的和尚。 看来，他果然不是个善茬。 黎娇娇带着桃花去厢房找燕飞京的时候，他已经准备离开了。 “那行为怪异的和尚法名尘空，凡空确实没有叫过他，都是他自己来的。” 燕飞京点点头，面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黎娇娇冷哼一声，“那和尚倒真是狗鼻子灵，闻着味儿就来了，这别的厢房又不是没有受伤的香客，亏他能就盯着这个地方。” 燕飞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中有些发笑。 生气的样子好像河豚，带点刺，也带点毒，让人难以靠近。 “确实是闻着味来了，不过不是血腥味，”燕飞京说着顿了顿，说话间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熟稔和暧昧，“是香味。” 黎娇娇的脸“腾”的一下又浮现出淡粉色，白里透红又柔柔嫩嫩的样子像极了先前桃林里的样子。 让人忍不住想要在她的脸上掐一把。 只是燕飞京忍住了。 这是登徒子的行为，他一个品行端正的五好少年才不会做这么没有礼貌的事。 “你要走了吗？可是你的伤……”黎娇娇的手指隔空指了指燕飞京的腰腹。 她的目光聚集在那处，让燕飞京的伤口无端生出一股灼热之感，就像是快把它烧起来了。 这黎娇娇还真是危险啊，是每个男人见他都会这样吗？ 那他还是离远点吧。 燕飞京点点头，“不碍事，我有要事去做。” 黎娇娇见他面色正常，不算苍白，又见他执意要走，便也不拦着人。 “那……江湖再见？” 她歪着头，好像有些不确定。 以前在武侠剧里看的分别，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美人的歪头杀能打出暴击，不管在古今中外，这点都适用。 而且无形卖萌，最为致命。 燕飞京一时愣住了。 片刻后才回过神，脚步慌张的往外走。 他的耳根子红透了，走过黎娇娇身边时才小声地回了一句，“嗯，江湖再见。” …… 下山的时候黎娇娇一行人终于在和尚的指引下找到了正确的路。 而脚心破了的她最终还是坐上了竹椅，被一前一后的两人抬下山去。 竹椅有些晃荡，但稳定性还是极好的。 沿路还都是绝美的风景，再加上不用自己走这个优点，真是随便看什么都带劲。 就算是一朵普通的花、一颗普通的草看起来都像是带了仙气。 至于上山时遇到的被高大海打趴下又捆在原地的那些山贼？ 当然是在高大海下山后就报了官。 白江县捕快的动作很快，赶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将所有人就缉拿归案，听说为了以儆效尤，还先在县衙里打了他们一顿板子。 听来往的食客们闲谈，说白江县旁边的延徐寺有功德颇高的圣僧。 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贼敢在寺庙的地盘行伤天害理之事，这是在亵渎佛祖，也实在挑衅佛寺，所以县令罚的很重。 当然这些话黎娇娇也就听个乐子，她不信神佛，只对一切未知有着最基本的尊重，她不会愚信，也不会抵制。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佛寺的地位在景朝居然这么高，就连县令处罚在他们地盘上作乱的毛贼都要重上几分。 可让她有一点不虞的事是，佛寺的权利太大，在百姓心中的威严太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白江县的寺庙大也就罢了，总是出了能翻译藩国佛经的高僧，算是有些配得上这个位置。 可别的小寺庙呢？又会怎样借用百姓对他们盲目的相信和崇敬？ 黎娇娇可一直记着在延徐寺看见的眯眼和尚尘空。 那个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一丝亮点，甚至还带着几分老实的和尚，居然会做出背弃出家人轨迹的事。 连这样有名的寺庙也会出这种人，更别说那些无名小寺、山间野寺了，还不知道出过多少荒唐的事。 正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就是佛教太过盛行的体现。 “掌柜，这青梅酒可还有？” 门口忽有客人的声音传来，黎娇娇这才回过神来，她笑着应答，“有的有的，客人里面请。” 是了，她不过是这个陌生朝代的一缕幽魂，是一个过客。 她做什么去操心那些久远的事情？ 且不说那些归不归她管，就说那现象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现的。 她啊，还是好好经营、努力赚钱，成为一个小富婆才是。 第111章 尘空广济 深夜，延徐寺的一间厢房里，灯火如昼。 监寺广济正提笔写着什么，突然就有人敲响了房门。 广济皱了皱眉，眼神里带着些微恼怒之意，但还是没说什么，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正是白天的眯眼和尚尘空，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师叔，吃点宵夜吧。” 广济将他放进来，那尘空倒也不拘束，进门就脱了鞋，四仰八叉地躺在竹榻上。 就连说是给广济带来的宵夜食盒也被他打开，更过分的是，他居然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油乎乎的鸡腿。 那鸡腿硕大，一看就是养了很久的鸡，价格不便宜。 不，现在不是价格便不便宜的问题，而是他一个和尚居然破了吃肉的戒。 尘空用嘴在鸡腿上撕下一大块肉，包在嘴里三两口就吞下肚。 鸡腿留下的油渍还挂在他的嘴边，他毫不在意的扯起袖袍在嘴上一擦，顿时嘴边的污渍就被转移到了袖子上。 浅灰色的袖袍极易看出油痕，到这里广济已经有点意见了，他皱了皱眉忍住了，继续写着手上的东西。 最后挑动他发怒的是尘空那总是吧唧嘴的声音，那真是让他忍无可忍。 吃东西就吃嘛，一副逃荒样子，恶心巴拉的。 “你要吃就给我安安静静的吃，不然就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吃！” 尘空倒也不发怒，将沾了油的手指放在嘴里嘬了几口，扯开嘴笑，露出一口油腻腻还卡了肉丝的大黄牙。 “哟，我就知道你忍不了多久，你看看你，装和尚这么多年，咋的脾气还变坏了呢？” 广济冷哼一声，“原来不跟你计较才是变坏，那这世上估计全是脾气好的人了。” “你也不瞅瞅你那样子，吃个东西让谁看了都倒胃口。还有，你可给我收住了，别被人发现你的狐狸尾巴。” 尘空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怎么可能容易被发现？我平时话都不与香客说，至于寺里的人就更不可能发现了。” “毕竟我可是监寺师叔广济的得力下手，谁敢触我的眉头，寻我的晦气？” 广济撇撇嘴，一脸的不屑，“你也就只能挂着我的名头在这寺里混日子了，主子的事你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主子的事？”尘空一脸懒散，“这不是有你操心呢嘛，论操心，谁能比得过你呀？我才不跟你比，会折寿的。” 广济恨铁不成钢，“你要是把看美人的心思用半分在主子的事业上，主子早就成功了。” “诶，你可别把这名头安在我脑袋上，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担不起这个责任。”尘空坐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漱漱嘴，漱完还顺口喝了下去。 “再说了，主子自己都不急，你急个屁！这事儿咱都是小喽啰，操哪门子的心，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广济面色微沉，似乎是不喜欢被人反驳。 尘空跟他一起待了好些年，怎么会不熟悉同伴的微表情？ 当下他便从食盒中掏出另一只大鸡腿递给广济，“行了行了，明儿再写吧，先吃个大鸡腿，我特意给你弄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也知道的，这小破寺庙开个荤就是麻烦，还得趁夜深偷偷摸摸的做。” 广济接过鸡腿，没忍住咽了两口唾沫，“戒空的呢？给他送了没？” “送了送了，谁我都送了！合着我是你们的老妈子是吧？不仅开火做饭，还得给你们挨个送来。” “得，送来还不算完事儿，还得听你唠叨主子未竟的事业，听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我都为主子付出十多年了，还不允许我懒散懒散？再说了，最近也没啥事儿啊，不就你需要通个信嘛，也用不着我。” 广济又被他的话勾起了怒气，他三两下吃完鸡腿，手指油腻腻的，便随手抓起一旁废纸篓里的废纸擦手。 “瞧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心大了是吧，连主子的事都敢不放在心里了。” 尘空惊了，“你这话从何说起呀？我什么时候违抗过主子的命令？还有什么叫我心大了，你给我仔细说清楚，不然你今儿别想睡了。” 广济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干了什么事。” 尘空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好吧，我就看了会儿美人，但这不算什么大事吧？” “再说了，那四季食店的掌柜忒不守妇道，小小年纪就跟外男私会，光天化日之下还贴着脸耳语，也不知道害臊！”憾凊箼 “你去看的是那黎娇娇？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还没及笄的丫头嘛。你可得给我省点心，那人聪明又敏锐，小心暴露了。” “瞧你这神神叨叨的样子，是在咒我吗？”尘空眼带不满，脸色都黑了几分。 “你管我看什么？我就喜欢这种嫩的、还没被人碰过的。” “再说了，你可没看见她的脚，那真是又嫩又小又香，让我看一眼就久久难忘……” 尘空脸色又变得激动起来，哆哆嗦嗦抖着身子不知在做些什么奇怪的事。 广济惊的目瞪口呆，“你就……你这就……？” 半晌，他才吐出一个词，“你还真是个变态啊。不仅变态，狗鼻子还灵，隔那么远都能闻见人身上的味儿。” 尘空反驳，“谁说我隔着远闻到了？” “分明是她走了我才凑过去闻的，不过那丫头身上贼香，都走老远了那青石板上还有味道。” 尘空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神色陶醉。 看的广济无语至极。 “你可给我收住了，最好别去招惹那黎娇娇，她跟县令公子是生意上的合伙人，私下还是好友。” “要是被她发现你不对劲的话，说不定那许淮就知道了，许淮倒是不打紧，只是他那老爹有些精。” “他家正愁不能博回圣心呢，咱可不能给他们送个功劳啊。” 尘空掏了掏耳朵，神情烦躁，“我是来找你吃东西的，不是来听你讲废话的，你这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走了走了，在你这儿待着我心烦！” 尘空起身收了食盒，拍拍屁股走了。 第112章 怎么回事？ 这夜还长着呢。 五月，已是初夏。夜里的凉风逐渐不似以往，而是悄悄开始带起了热度。 漆黑的夜空里，星子忽闪着，逐渐隐没在厚厚的云层里。 后半夜时，空气渐渐闷热起来，让本就心浮气躁的人心中更加烦闷，怕是一整晚也睡不着了。 燕飞京站在客栈的窗外，看着黑压压的云层，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房间里还站着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那人垂首立在原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打扰。 半晌，燕飞京终于开口了，“施影，今日城中可以有什么异动？” 原来那人是燕飞京的暗卫施影，是他安插在城中观察动向的。 尤其是连通葛江航运的白江县码头，那里最是重要。 前不久就来了些奇怪的藩人，他们集体自杀的案件还落在白江县县令许大人的案头，至今没有任何下落。 燕飞京倒是知道一些各种原委，只是碍于计划，无法对他道明罢了。 这一案件不日就会送到上面徐州府衙，由林知府接手调查。 “回主子的话，属下暂时没有什么发现，只不过属下发现了另一户京城来的人。” 燕飞京转身，“哦？是谁？” “是户部尚书寇大人的幼孙寇满，还有白老夫人。” 听到寇满时，燕飞京的神色还没有多少波动，但听到白老夫人时，他的情绪明显外放了些。 “白老夫人……？她来干什么？” 其实这件事是高大海先发现的，只是最近他脑子不在状态，白天在寺庙里愣生生给忘了。 现在才被这施影给捡了缺。 要是后面他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肯定要气的捶胸。 他难得发现一点事情，就这么愣生生的给错过了，还是因为自己的遗忘造成的，估计会气的吐血吧。 要说这白老夫人，还是他祖母的亲妹，他还得唤一声姨祖母才是。 只是这白老夫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不太爱管事的，整日里就知道在府里喂鱼散步。 但燕飞京却知道，自己这个姨祖母是个内秀的人，她本事大着呢，在京中受人尊敬。 成王的小女儿周岁宴还是她取的小字，只可惜后来那小郡主五岁时被成王仇家掳了去，至今八年了还未有音讯。 也是在那时，他那位姨祖母怜惜他没有祖母疼爱，没有母亲照拂，才去找了成王妃，为他定下来和小郡主的娃娃亲。 后来小郡主被掳走，他们的亲事倒也一直没断，毕竟这对他来说是个现成的挡婚借口。 成王府的人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虽然没找到女儿，但还是愿意帮他。 毕竟燕飞京太重要了，年纪轻轻的定国将军，是难得一见的将帅之才，可不能被一些心思不明的势力随便送女人，要是他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圣上如此授意，成王府不敢不从。 只是他那未婚妻，小名好像也叫娇娇吧？ 只是……他为什么要说也？ “主子……您怎么了？”施影轻声询问，不明白为什么主子好端端的就走了神。 而且他刚才汇报的，怕是一句也没听见吧。 “无事……你继续说，为什么白老夫人来了这白江县？” 施影:“……” 他能说他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吗？这样会被主子揍的吧？ 施影当然不敢跟燕飞京说那种话，他就算在心里暗暗吐槽也不敢吐槽的太过。 毕竟他家主子在他眼里那就是神，是无比崇高的存在，这样的存在又怎么会犯错呢？ “回主子的话，白老夫人是来陪小孙子上学的，说是怕下人们管不住他，所以自己亲自来盯梢了。” “而且寇家的祖籍就在这徐州府城啊，所以她来也没什么人怀疑，不然这小小的白江县早就卧虎藏龙了。” 燕飞京轻笑一声，“只不过是明面上的借口罢了，姨祖母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掩饰自己，真是宝刀未老，心思缜密。” “想必姨祖母对京城那么说，可她来了后却并未惊动徐州老家那边吧？” 施影眨巴着眼睛，眼底是压不住的震惊，“主子，您怎么知道的？” 燕飞京眼底藏着笑意，“我猜的，毕竟那也是我的长辈，作为晚辈对于长辈还是要有些许了解的。” “既然这样，那寇满学的怎么样？” “属下知道主子您会问，所以一并查了。寇少爷整日里和一个杂货店的第四子胡闹，天天欺负别的学生。”憾凊箼 “哦？还是这般调皮吗？”燕飞京眼底笑意更深了，“我离京这么几年，回来虽然没时间去看他，但没想到他还跟几年前一样混。” “而且寇少爷和同伴欺负的那个孩子您也认识。” “我认识？是什么人？” 施影如实汇报，“是黎敬安。” “黎敬安么……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是梧桐大街四季食店掌柜黎娇娇的弟弟，那家店还是您卖给许淮少爷的呢。” 施影尽职尽责的给主子提醒。 燕飞京:“……” 原来寇满那个小屁孩儿欺负的是黎娇娇的弟弟？？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混账，整日里不念学习、不思进取，就知道做一些拉帮结派，打架斗殴的事。 “这事儿白老夫人知道吗？” 施影不明白为什么主子突然对这个表弟这么关心了，但还是点头答道:“知道的，白老夫人有在学堂安插探子。” 燕飞京点点头，脸色有些黑。 既然白老夫人已经知道了，那他就不能暗箱操作让她再知道一次。 姨祖母定然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可寇满好死不死欺负的是黎娇娇的弟弟，他就莫名的觉得这个表弟很欠。 可是让他找人去欺负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他也做不出来。 一时便范起了难。 “主子可是在烦心什么事？不如交给属下去办。” 燕飞京犹豫半晌，问了句不符合他身份气质的话，“那寇满是如何欺负别人的？打人还是骂人了？” “啊？”施影一时愣住了。 自家主子这是个什么操作？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还问起了这些问题……这跟今晚的事根本不相关吧？ 第113章 浓云 话说他们到底是怎么聊到这里的？先前不是还在汇报城中的事务吗？ 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主子的家长里短，还是他之前从来就不关注的寇满的事？ 施影仿佛是第一次认清自己的主子，原来大名鼎鼎的定国将军，京城赫赫有名的燕世子，居然是个这么八卦的人吗？ 施影顿了顿，语气也变得迟疑起来，字斟句酌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答案。 “也不算是很严重的欺负吧，顶多算是少年间的嫉妒。寇少爷也没下重手，就是每天撕了黎敬安几张练字的纸，在他墨砚里倒羊奶。” “这些事还是私下里偷偷干的，没有当着人的面来，除此之外倒也没别的了。主子您放心，寇少爷再胡闹也有分寸，连人的毛笔都没动呢。” 施影自认为自己拍对了马屁，殊不知拍到了马腿上。他还沾沾自喜着自己的细心和妥帖，却见燕飞京突然就沉了脸色。 “小小年纪就学着些嫉妒的毛病，在京城里淘气就算了，在这小地方也受不起那副讨人厌的做派。” “施影，你抽空就去随便找个人给我盯一下他，要是白老夫人不做处理的话，我就亲自来教教我的好表弟。” “啊？是、是，属下知道了……” 施影很想表示自己还在蒙圈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主子怎么会下达这种命令？ 而且他刚才是要汇报什么着？ “所以……主子您的意思是属下不亲自去盯着？” “不用，你去给我盯着城外西山上延徐寺里的和尚，尤其是那个叫尘空的，他最是可疑。” 施影猛的松了一口气，幸好主子没有叫他去盯着一个皮孩子，要真是这样，那不就是大材小用了吗？ 他是要帮主子做大事的，才不要去管孩子，那是老妈子应该做的事。 “属下知道了，属下告退。” 燕飞京点点头，继续盯着窗外的浓云，此时已是后半夜，空气中的热度不断上升，变得越来越闷热了。 浓云翻卷，天色倒也不是那么的黑，依稀能够看出些云影。 快下雨了吧？ 燕飞京打开窗户，踩着窗框，轻轻翻身一跃，就来到了房顶上。 客栈小仓房的灯还亮着，今日轮着值夜的小二打着哈欠，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 燕飞京生性喜静，却在吵闹磨人的军营里长大，整日里听的是喧天的战鼓和老将军冲天的嗓门。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他变得很矛盾。 既喜欢安静，又喜欢热闹。 所以他才会选择来住客栈，白日里若是无事待在房中，都能时时刻刻听到门外的各种声响。 若是心中疲惫渴望安静了，就会在夜里翻身上屋顶，一坐到天亮。 在这个过程里，他不需要任何人与他交流，只想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星星，感受着身边吹来的风。 只是今晚怕是不太行了。 燕飞京抬起头又看了看天边的云，翻涌的更加快了。 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摆，又踏着轻缓的步子回到房间了。 …… 黎娇娇后半夜被这闷热的天气热的睡不着，踢了被子也无用，干脆起身披衣走到窗前。 她将窗户打开，一时那我闷热的气流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一个劲儿的朝她的房间涌来。 她本想着开窗可以透透气，或许能更凉快一些，谁知道不仅没凉快，反而更热了。 这一桶操作，她更是没了睡意。 干脆仔细理一理这段时间店里的事。 白江县的食店倒是经营的一帆风顺，短时间还没能出现风波。 就算是一心盘算着想要跟她抢生意的聚福楼刘掌柜，一时半会儿也拿她没法。 双方都在互相试探着，黎娇娇没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当然刘掌柜也没有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想起这边的生意，黎娇娇又不由得想起春溪镇上和罗掌柜的约定。 黎娇娇和他约好每个季度都要给他提供几道大菜的菜谱，让他的酒楼能够一直做下去，这样他愿意每月分出一成的收入给她。 黎娇娇现在还欠着这食店的钱，心中本就不安稳，当然想着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她向来又是个劳碌惯了，闲不得的人。此时刚好想到这事，又恰好没有睡意，干脆就又点了灯，坐在桌前提笔就写。 定菜谱是个麻烦的事儿，前后要考虑的太多。既要不显得太过张扬，不用特别名贵的食材，又要做出新意。 味道嘛，那是最最重要的，一点错也出不得。 那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生意伙伴，自是得认真的对待。 而且算算日子，就这几天罗掌柜就该派人来了吧？好像后天还是大后天？ 黎娇娇一时给忙忘了，此时就像是又重回到了前世学生时代赶作业的时候，提笔飞速的写着，写了半天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东西。 只是这个菜谱她可不敢随便乱写，毕竟到时候如果要返工，可就有得她受得。 灯火明亮，灯花“噼啪”作响，不知不觉已燃烧了好些时候。 黎娇娇伏在桌岸边写了洋洋洒洒的四五页湖纸，刚一抬起手臂准备歇息，就发现自己已然出了些细汗，连带着湖纸都被沾湿扯坏了。 黎娇娇:“……” 得，还是得返工。 先前想的再好，现在还是没避开，只是庆幸自己幸好没把字给压花。 要是她今儿太困了没发现转头就去睡，那明儿醒来还能想起来是啥吗？ 估计不太可能。 “唉……明明才五月，怎的这暑气就开始旺盛起来，若是真到了六月七月，那还得了？” 她誊写完菜谱就趴在窗边，用手撑着脑袋，看着天外翻卷的浓云，皱了皱眉。 “这雨怎么还不下呀……” 这天气这般闷热，只有赶紧下雨冲刷掉才是，不然到了清早，人又得出一身汗。 这古代长的要命的头发洗起来本就麻烦，洗一次一个半时辰才弄完。 之前在白水村那是没有那个条件，不支持经常洗浴。 现在有条件了，只要一出汗黎娇娇就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浴桶里浑身上下洗刷个干净。 第114章 热气引人烦 黎娇娇昨晚大半夜都没睡，净顾着忙活新菜谱的事儿了。 今儿一早，按理说那股热气应该散了才对，可还是持续着。 天空黑沉沉的，浓云依旧在翻卷，随着风四处飘散，没有半点要下雨的迹象。 桃花按照黎娇娇的要求，打来了冰凉的井水，“小姐，您要的水来了。” “来来来，快放这儿。”黎娇娇指了指桌面，有些迫不及待。 等到桃花将水盆放好，黎娇娇就赶忙自己拧了帕子敷脸。 她的额角可全是汗，全都是被这热气给闷的。 桃花也擦了擦头上的汗，“说来还真是奇怪，不是才五月吗，怎的就这么热，去年也不是这个光景啊。” 黎娇娇顺手拧了帕子擦了擦微微冒汗的脖颈，“主要是这云从昨晚就闷着了，我还以为会下好一场雨。” “谁知道水一直没落下来，到让这天气越发闷热了。” 桃花:“只是这样会影响食店的生意吧……本来大家都会以为是要下雨了，都不想出来呢。” “更别说现在突然还这么热，更没胃口吃饭了。” 黎娇娇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倒觉这生意不会变差。” “为什么？”桃花歪着头，不解的问道。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的。”黎娇娇笑的有些狡黠，“你既说天气热没胃口吃饭，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呀。” “你说的话有半句倒是没错，他们吃不下的，可不就是家里的饭吗。” “我这食店的菜式新颖，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现下别人不想待在家里，所以可不就得往我们这儿来吗？” 桃花听完，眼睛也亮了，“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小姐好生聪慧，奴婢根本就没想到呢！” 黎娇娇十分受用的点点头，“你啊，还是要继续磨炼。” “哦对了，梧桐大街的冰店今日生意肯定好，你赶紧让高大海他们几个买些回来，我们好存在冰窖里。” 黎娇娇和许淮购买这家酒楼来做食店时，里面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一棵葱都没有。 更别说存放食材的冰窖和地窖了，那更是叫一个空空荡荡。 黎娇娇真的很不理解，那么大家酒楼，就算是将储存的蔬菜水果都搬空，不可能连冰脸一起搬走吧？ 当时天气虽然不热，但也不冷，冰是很容易化的。 在者，一时半会儿又哪有那么多家伙什和器具来装冰块？ 别说之前的酒楼不存冰，这话打死她她都不信。 之前的酒楼酒水生意挺好，夏天冷酒又格外受欢迎，所以冰块是必然有存放的。 所以这么想起来，只能是之前的掌柜心黑，将那些冰全都给化了…… 这就属于典型的自己卖又卖不了，留又不甘心，干脆一气之下全毁了，绝不白嫖给别人。 黎娇娇咬牙切齿，心中有些气愤。 之前的李掌柜可真抠，那可是四千多两银钱，根本就不是个小数目，居然连冰都不给配送一点。 “阿嚏——”不远处还赖在缘来书铺看书的李掌柜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陈掌柜一脸嫌弃地抽过他手里的书，放在柜台上仔细用衣袖擦了擦。 “你打个喷嚏就不能看着点吗，我这本天工开物可是孤本，孤本你懂吗？！” 李掌柜揉了揉鼻涕，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陈大哥别生气，小弟下次不敢了。” 陈掌柜气的胡子都歪了，“下次？你还敢想下次！就算是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哪凉快哪待着去，别碰我的书了，你又不买，还成天搁这儿蹭书看，关键是连个蹭书费也不给。” “整日里还在我家蹭吃蹭喝，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被你给吃穷不可！” 李掌柜有些委屈，“不然我给陈大哥做做工，当当跑堂？” “别！”陈掌柜顿时更嫌弃了，“就你？就你这四肢不勤的样子，勉强算算账还行，做跑堂可真是屈才了哟。” 李掌柜:“……” “陈大哥，小弟怎么觉得你是在嘲讽我？” 陈掌柜翻了个白眼，生起气来脸上的皱纹越发密布，“我还当李掌柜在我这待这么些日子脑子退步了呢，感情还是听得懂人话。” “听得懂就赶紧给我走，少在这儿碍眼，就你这笨手笨脚的倒霉样，再给我多少，好久都白搭，我不伺候了！” 李掌柜起身死缠烂打，“别啊陈大哥，小弟孤家寡人一个，不在你这熟人这儿住，就只能孤零零的去住客栈。” “那你是把我这儿当成客栈了吗？怎么么也没见你从荷包里掏点银两出来啊，整日里在我这儿赖着吃喝拉撒，兜里是半点也不出啊。” 李掌柜挠了挠头，有些尴尬，“我这不是想存点钱嘛，世子爷迟迟不来，小弟这也就没了着落。” “要是再不存点钱，到时候若是被世子爷派去远的地方，那我可就连盘缠都拿不出来了，到时候还不是得舔着脸问陈大哥你借。” “借？”陈掌柜冷哼一声，“说的这么轻松，怕是有借无还吧。” “嘿嘿嘿……陈大哥说的什么话，小弟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李掌柜脸上有抹一闪而逝的心虚。 陈掌柜突然就不想怼他了，他本就是个脾气好的人，只是今儿太闷热他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索性刚好抓到李掌柜这个倒霉蛋，正好轻轻的发泄几句。 他倒也没有真要把人赶出去，李掌柜也明白他的意思，知道陈掌柜年纪大了火气容易大，干脆装疯卖痴顺着他来。 他俩多年的交情了，陈掌柜怎么会说赶人就赶人呢？ 就算是他赖在这儿白吃白喝三五年，也不会被赶走。 毕竟陈掌柜可是世子爷母家的老家仆，对世子爷忠心耿耿，又怎么会被亏待呢？ “唉……这天气真热，也不知道世子爷好些没有……” 李掌柜叹了口气，一不小心将自己竭力隐藏的事情透露了出来。 只见陈掌柜面色骤然紧绷，“你说……世子爷好些……是什么意思？” “难道世子爷受伤了？？” 第115章 李掌柜劝解 李掌柜的神情猛的一僵，装做不经意的转过头问道:“陈大哥在说什么胡话呢？我哪有说世子爷好些了吗？” “我明明说的是世子爷好了吗？真的，这么久还在路上巡视，一直都没有来徐州府城，多半是在沿途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吧。” 陈掌柜仔细的看着李掌柜，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李掌柜被他看的紧张不已，四处飘散不敢与陈掌柜对视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陈掌柜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小李子，你就别骗我了，赶紧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掌柜心急如焚，连压箱底的“小李子”这个称呼都用出来了，可见其心情。 李掌柜被他那明悟的眼神看的心虚，忍不住偏着头去躲，却被陈掌柜紧紧扯住。 “小李子，你就快些告诉我吧，你一直跟世子爷手下的人保有联络，你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而且你刚刚说漏嘴了是吧？世子爷是不是真的受伤了？他伤的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李掌柜垂着眸子缄默不言，引的陈掌柜越发焦急，“到底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啊！” “陈大哥……”李掌柜叹了口气，“你又何必追问呢，不是说好了只是安心守护小姐喜欢的这家书铺吗？” “你既然喜欢呆在书铺，那就日常打点些书本杂事就好，别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的，你又何必追问呢？” 陈掌柜从李掌柜这番劝慰的话里听出隐含的答案。 既然李掌柜能这么说，那就是在变相的告诉他不太好的意思了。 不然他大可直接把事情挑明了说清楚，根本没必要瞒着他，所以可见此行凶险。 “可世子爷是小姐唯一的骨血，也是江家留在这世间最后的血脉，我身为江家家仆，又怎么能够不操心主子的事呢？” 李掌柜:“……” “是不是京城里那个毒妇？！”陈掌柜怒气更深。 李掌柜无力的点点头，“是她，圣上已经处罚过了，连一心吃喝玩乐的王爷也没放过，一并禁足半年。” “那世子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干脆就一起说明白了吧，我承受得住。” 李掌柜仔细查看陈掌柜的面色，见他脸色浮白，又隐隐有些发青，心中有些懊悔，恨不得倒头扇自己两巴掌。 他怎么就能说漏嘴呢？ 都瞒了这么些天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说漏嘴。 难不成今儿天气太热，给他脑子都热傻了吗？ 李掌柜走到桌前去给陈掌柜倒了一杯凉茶，“陈大哥，你先喝口凉茶，凌晨在井里冰过的，喝了好下下火气。” 陈掌柜接过凉茶，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将杯子倒扣在桌上，面色咄咄的看着李掌柜，“行了，茶也喝了，你就别找借口，老老实实说吧。” 李掌柜:“……” “好吧，其实就是世子爷才出京城不远，就在商州遭受伏击，他一时不察中了奸人的毒计。” “所以受了点……重伤，至今仍在驿站休养。” 陈掌柜面色更加灰败了，“世子爷可是定国将军，年纪轻轻的少年英雄，能够伤到他的本就少有，更何况还是重伤……” “所以那个毒妇定然是下了死手，可圣上竟然只是罚那对夫妇禁足！” “禁足能有什么用？！该出该进的不也一样拦不住？！” 李掌柜上前又倒了杯凉茶，劝慰道:“圣上的态度总是好的，就怕连个态度也没有呢。” “再说了，这事儿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罚，能找个由头足都不错了。那毒妇虽不是世子爷的亲母，但定王可是世子爷的亲父啊。” “圣上如若真的重罚，依照本朝律例，谋害将军和世子爷那可是抄家的罪。如果真的用了这个由头，那就不是在为世子爷好，而是在害他了。” 陈掌柜沉默了，他也明白那个意思，只是过不了他心底那关。 凭什么？凭什么世子爷就要受这种委屈？ 亲生父亲成日里挥霍钱财，花天酒地。就连娶她的生母也是为了那六船的嫁妆银，根本就不是爱她。 害得他母亲生下他没几年就缠绵病榻，气死了。死后不久，混账成王又取了新的继妇殷氏。 那殷氏不是个好的，成日里没事找事，见天的磋磨年纪尚小的燕飞京，把他逼得小小年纪就去了军营。 陈掌柜气的狠啊，可他当时只是一个守着江家仅剩不多家业得奴仆，他还要好好打理这好些江氏的田产铺面，只为了日后交给小主子才是。 更何况京中的事他没那个身份也没那个资格去插手，只能在远处默默祈祷。 有没有用他不知道，但是还是小少年的燕飞京就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去黄沙漫天的地方吃苦。 一去就是好些年，中途回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每次回来最长也就呆半年，然后又义无反顾的投身边疆。 那时候的燕飞京还是个小小的少年啊，在少年最是喜欢玩闹的年纪，被迫扛起刀枪剑戟，被迫挥着马鞭，被迫接受着最苦的训练…… 只因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他只能靠自己。 那会儿的定王若是稍微有些爱护他的意思，他都不会走投无路去投军。 若是他的父王能够稍稍念他两句，稍稍关怀他几句，他又怎会每次回来在京中待不到半年？ 京城的繁华岂是黄沙漫天的边疆可以比拟的？可少年燕飞京并不留恋这景朝最繁荣昌盛的地方，因为那里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关心他。 陈掌柜像是一下老了好几岁，“那我们可以去看世子爷吗？” 李掌柜神色为难，“陈大哥，你……” 陈掌柜闭了闭眼，叹口气，“是我说废话了，我们又怎么能去……” “那驿站既然严防死守，我们去了岂不是又给贼人可趁之机？是我糊涂了……” 李掌柜摇摇头，“陈大哥，你这也是关心则乱，我明白你是好心的。” “而且你也要信世子爷，他可是年纪轻轻就封了定国将军的人，日后还要大把享福呢。” 第116章 帮忙 春溪镇的在陈掌柜和李掌柜还担忧着燕飞京，殊不知正主此时正在四季食店后厨。 燕飞京看着系好围裙、束好长发，正站在桌案边忙碌的黎娇娇，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 “咳，黎姑娘，你把在下请来这儿是想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来看着她忙的吧？ 又或者，请他来帮忙？？ 不不不，这点明显不可能。 他和黎娇娇并没有太深的交情，她怎么可能特意请他来帮忙。 既不是帮忙，那还能做什么呢？ 黎娇娇将手里的冰块刨好，转过头时，小脸已经累的红扑扑了，看起来分外可人。 “燕公子今日可觉得暑热难忍？” 燕飞京点头，“自然。” 黎娇娇瞥了眼他一身黑的穿搭，心中暗觉好笑。 都见过他几次了，每次都穿的灰扑扑的，似乎就只会这么搭配。 虽然每次穿的衣服都略有不同，但大致样式都差不多。 甚至腰间那块墨玉一直就没换过，明明都穿黑衣服了，还不配个白色的。 看着他的穿搭，真让人捉急。本来平时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这两日不是特别热吗？ 黑色吸热啊，夏天还是穿浅色衣服比较好。 “所以燕公子可以考虑尝试换点浅色的衣服，黑色特别吸热。” “你只要在阳光下穿过浅色衣服就能发现，绝对比你现在要凉快一些。” “所以，黎姑娘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要说这件事？劝我换身衣服？” 燕飞京低着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穿着，觉得没什么问题。 毕竟他从小就这么穿到大的，衣服样式也都差不多，从来没想过要去换别的颜色，更没想过要换什么款式。 衣服嘛，怎么穿不是个穿法，黑色也挺好，至少杀了人衣服上的血迹也不明显。 黎娇娇好笑的看着燕飞京打量自己的动作，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当然不是这件事了，这只是我看到你后下意识想起的提醒罢了。” “毕竟燕公子颜值这么高，身材又这么好，应该考虑考虑别的穿搭，这样才能衬得自己更风流倜傥嘛？” 这番话若是换做这景朝的女子，定然会含羞带怯地说出来，就连燕飞京听到的第一时间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他趁着黎娇娇忙碌的时候仔细打量了她的表情，发现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怯，也没有一分一厘的暧昧。 就是那么平常的、淡然的说出来，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平淡如水。这样反而不会让燕飞京反感。 他很享受跟人在一起的距离感，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离人太远，就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 所以他会觉得很孤独。 但跟黎娇娇相处就不会觉得，她会与他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不多进一分也不多退一毫，永远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就是他觉得与人相处最舒服的模式，既不会太与人脱节，又不会过多深入别人的生活。 黎娇娇也是习惯于这样的相处模式的，但这全然是因为她这具壳子里装着现代人的灵魂。 在她之前生活过的那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往往就是那么简单。就算是男女之间也一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要是双方都有了好感便再进一步，若是一方感觉到不适也可轻易抽离。 这是现代思维模式下的产物，如若燕飞京与黎娇娇谈谈心的话，就会发现他自己似乎隔着时空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也会发现，他的灵魂是与黎娇娇如此的契合。 只是现在面对面的两人，彼此心中都有顾虑。做不到全然的坦诚，当然也就不能深入剖析。 “黑色不容易弄脏，我……的职业有些血腥，还是黑色的衣服比较适合。” 两人关系更近些，燕飞京也很少对她自称“某”了，而是换做了关系更近的，“我”。 这样相处起来更随和。 黎娇娇闻言，眉头微挑，上下打量了燕飞京一番，“难怪武艺高强，隔着门就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燕飞京:“……” “那时都是误会，是我误会了姑娘的好意，后来我有去医馆拿药，现在应该是好些了吧……” 燕飞京不提医馆还好，这一提，黎娇娇立马想到当时他在医馆故意恐吓的眼神。 于是便微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忙手中的东西了。 燕飞京尴尬的摸了摸鼻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来缓和气氛。 他也想起了当初自己那颇为幼稚的举动，现在想想都恨不得嘲讽一般自己。 “咳，抱歉……” 男子汉大丈夫，有错自然是要改的嘛。 燕飞京从小在边疆长大，那里的士兵们都很少弯弯绕绕的说话，以至于他虽然贵为世子，说话也喜欢直来直去。 因为他身上没有贵族的架子，因此每年回京城时都觉得自己与别人格格不入。 京城里的贵人们讲究规矩，可他不讲究，他跟士兵们随意惯了。 要是在边疆还讲究那冗杂的规矩，那仗也不必打了，各回各家的好。 京城里的贵人们说话弯弯绕绕，他不喜欢，他就喜欢有话直说。 在他年纪尚小的时候，就被逼着去融入这样的圈子，被逼着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刚开始他确实忍了，忍着做了很多自己不喜欢的事，只为了融入京城的圈子，不被贵族人家嘲笑。 毕竟他是定王府的世子，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定王府的尊严和脸面，所以他必须做。 尽管定王府只是个传承三代异姓王封号，尽管定王府的王位封赏到他这辈就结束了，他也必须做出一副矜贵的样子。 断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所以后来他有了些自己成就，便开始学着冷脸，与其融入他们，不如远离他们。 不喜欢去做无意义的社交，就独来独往，不喜欢跟人弯弯绕绕的打交道，就带着面具。 久而久之，他嗜血冷漠的名声就在京城传开了。 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不敢轻易去惹他，这效果倒是极好了，省去了无意义的社交。 只是也隔绝了自己与人相处的可能性。 第117章 新品绵绵冰 黎娇娇手上动作飞快，累的有些微微喘气，“没想到燕公子看起来是个不容易拉下脸的，可实际上道起歉来还挺快。” “可见，人还真的不能仅凭外表就去断定啊。” “既然燕公子这么大方的道歉了，那我也不能被比下去是吧？” “小女子在这儿也像你道歉，我不该按搓搓的在心底瞎编排你，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说完，配合着手上刨冰的动作，便累的呼呼大喘气，看着燕飞京忍不住嘴角直往上翘。 “行啊，那我们之前的误会就一笔勾销，就如黎姑娘所说的，可以江湖再见？” 黎娇娇笑的俏皮，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看起来格外可爱。 “那感情好，这说明我们就是朋友了吧？”憾凊箼 燕飞京点头，“自然。” “这太好了，有一个武功这么高强的人做朋友，以后行走江湖都变得可以想象了。” 燕飞京看着累得气喘吁吁的黎娇娇，很自然的撸起袖子洗了手，走到她边上。 “这个冰块是要这样来回在刮片上磋磨然后变成碎冰屑是吗？” “对，但这个冰屑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绵绵冰。” “绵绵冰啊……”燕飞京仔细看了看那成细屑状堆叠的冰沙，神情赞同，“确实很形象。” “冰沙像是绵绵的云一样层层堆叠，依稀还能感觉出冰沙的蓬松度，就像是其中掺杂了空气一样，估计吃起来也会是这样的口感吧。” 燕飞京说完就模仿着黎娇娇先前的动作开始刨冰，他常年习武，力气本就比黎娇娇大，因此磨出来的冰屑都更蓬松了。 他的速度快就容易让空气混在冰沙里，形成黎娇娇想要的那种理想上的层层叠叠的堆叠感。 没想到她理想的感觉居然被燕飞京这个景朝土著一眼参破，这对于他说应该是个新东西吧，可他偏偏就是能这么快领悟。 还能完美的理解到黎娇娇最想要的状态。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契合度吧。不需要你多说什么，但另一个人总是理解的很快。 “燕公子真的很灵慧，只消看上一眼，就立刻心领神会了。要是成天跟你这样的人一起工作，那生活都变得有盼头了。” 燕飞京停顿了一下，心中感到有些熨帖，只是他面上不表露出来，又继续开始磨冰。 很快就磨了一大盘出来，手里用纱布包了一半的冰块也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薄。 “这磨冰沙还真是个体力活儿，黎姑娘为什么不找食店里身强力壮的人来做？” “我看姑娘你只轻轻划上几下就开始喘气了，你既然是掌柜那便也没必要这么累。” 黎娇娇点头，“我也不想这么累啊，可这东西太新，我店里的人都没见过。” “每次我要教他们什么东西，只用嘴是说不清楚的，须要挨个做了他们才能理解，有时候甚至要做上好几遍，这也确实比较耗体力。” 燕飞京表示理解，“那确实也不容易，黎姑娘辛苦了。” 黎娇娇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有什么好辛苦的？我都从一个小农女摇身一变成掌柜了，直接走上人生小巅峰了好吗？” “要是此刻我还在乡下种田，你对我说辛苦了我估计都只能回句‘不辛苦，命苦’，所以说，现在真没什么好苦的。” 燕飞京被她的现代式幽默带的愣了一下，紧接着开始憋笑。 “黎姑娘说话，真的很幽默风趣。” 黎娇娇笑的眼睛弯弯，但看起来似乎有些狡黠，“幸好你夸的是幽默风趣，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 “我最接受不了别人说我奇怪了，仿佛与他们都格格不入一样。” 燕飞京点点头，但却没说话。 因为这确实是个比较沉重的话题，他一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便只好作罢。 “姑娘这是还要做些什么呢？” 黎娇娇明白他想转移话题，为了彼此不那么尴尬，她也值得跟上了。 “有了这些冰沙打底，剩下的就是要做浇头了，不过不是面条上那种咸的，而是我做的果酱。” 黎娇娇熟练的在罐子里舀出一勺之前做好的樱桃酱，上面还有几块软软的樱桃干。 接着又加入些些许牛奶做成的奶浆，牛奶的甜混合着樱桃的微酸，在口中形成绝佳的风味。 正好白色的奶浆又和深红的樱桃酱做对比，最上面还放上一棵小小的绿茶芽，看起来又将装饰上升了一个等级。 她原本是想放薄荷叶的，这样看起来比较正宗，但是实在是没找到，又觉得缺了点绿色做点缀，便只好找了些新鲜茶叶。 虽然她自己看起来怪怪的，但桃花他们都说好，便也就只得作罢了。 反正薄荷是她的现代审美，古代人欣不欣赏得到都无所谓。 他们只知道红配绿就好了。 “尝尝吧，我做的新品绵绵冰，本是打算在七六七月推出的，谁成想实在是太热了，便提前做了出来。” “这就是我今天请燕公子来的目的。你之前在山上救了我，现下便是小小的报个恩吧，你不要嫌弃。” 燕飞京摇头，“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嫌弃？” “这绵绵冰看着就味道极好，想必吃起来更是不一般。” 燕飞京用勺子挖了一勺浅浅尝试，这是他吃东西固有的习惯。 喜欢先浅尝，再深入去尝试。 绵绵冰乍一入口，就是一股微酸填满口腔，紧接着便是牛奶的回甜，舌尖上的情感仿佛被丰富了许多。 酸和甜的组合是绝对的，也是足够吸引人的。 更别说这红白的配色，嘴里还能吃到点樱桃颗粒，软软的，甜甜的，感觉生活都快乐了起来。 “很好吃，比得上京城的冰品。” 黎娇娇眉头一挑，“没想到燕公子还去过京城，京城的品怎么样？比我的如何？” 燕飞京想了想，认真点评道，“我倒觉得不如你的，因为太没有新意了。” “这么些年一直都不知道改进，只知道重复的吃着老本，所谓的京城名品也就这样了。” 黎娇娇喜笑颜开。 第118章 红糖勾往事1 明明不是没有被人夸过，但黎娇娇还是被夸的心花怒放。 毕竟之前夸她做的菜比得上御厨的是自家先生，那话有一定的水分是在让她开心。 可是燕飞京就不一样了，之前他俩还是对头来着。 可现在他居然愿意这么直接的、毫不掩饰的夸奖出来，那就说明她的水平真的很不错吧？ 就连燕飞京也没想到，黎娇娇居然会这么开心。 他确实也没有经过深思，下意识就说出来夸她的话。 其实想想也还是觉得挺心虚，毕竟他在京城的时候，也没怎么跟人出去吃饭。 吃的也不过是府里厨子做的菜和宫里的大宴。 众所周知，宫宴的菜特别多，人也特别多，桌子还长。 一张桌案能从殿里铺到殿外的那种，而且宫宴一般是在冬天举办，菜端上来的时候都冷的差不多了。 特别是宫里的菜还重油重盐。 燕飞京小时候跟着父王吃过一次宫宴，那时还是除夕岁宴，官阶等级在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其家眷都会应邀参加，目的是为国祈福。 当时的燕飞京还小，正是好动的年纪。 看着太监宫女门端上来一盘盘造型精美的小碟菜他就很感兴趣，不顾父王的劝阻一口吃了一大块。 结果吃进嘴里的肉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油脂已经完全凝结住了。可以想象到那种感觉，舌尖上滑腻腻的，还带着一股肉腥味。憾綪箼 那一口恶心的差点没让他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但是宫中有规定，岁宴的菜吃了就不能吐出来。 所以他就忍着咽了下去，吞咽后还喝了好几杯清茶，结果当晚回家就闹肚子了。 所以，此刻虽然他夸黎娇娇的话很走心，但他好歹又离开了京城那么多年，确实也是不太了解了。 这么想想还是有点心虚的。 “有眼光，奖励你一个新口味！” 黎娇娇又转过身去做酱，许久又掏出一个红糖玫瑰酱。 这玫瑰是她之前在码头那里淘的，只有十几株，被她趁机换了空间里的滇红玫瑰种在后院。 为了不引人怀疑，她还将滇红玫瑰开的所有花都摘了，用来做了玫瑰酱和红糖玫瑰酱以及玫瑰酒。 只可惜那些玫瑰实在少，今年上半年怕是也开不了花了。所以玫瑰酱什么的也只能用自己淘来的花做。 用她的话来说，那玩意儿做出来就是残次，跟她空间里的玫瑰完全不能比。 不仅花小、味淡，甚至连花瓣都不怎么厚。 要知道，能用来吃的玫瑰都必须要选那种花瓣肥厚，没有虫痕，叶片也没有染病的。 这里的玫瑰显然很难达到这种需求。 又或者说是因为还没到八月，还没开藩市，或许等到那个时候就能够买到稀奇的番邦货品了。 也能够买到开的更加艳丽的玫瑰，只是那价格肯定不低，但她早已做好准备。 可是买归买，她自己带来的玫瑰花总得用上。只得又剪了根系较粗壮的植株扦插在地里。 这样等它长起来，估计又得要明年了。 时间啊，最是难熬。 快乐的时候过得飞快，等待的时候就给人的感觉是永远停滞不前。 “尝尝这个红糖玫瑰酱吧，就是这种品相的玫瑰有些难找，我存的不多，只有一小罐。” 燕飞京尝了一口，眼睛立刻亮起来了，显然是更喜欢这个。 “这个更好，你的那个樱桃入口有些微酸，若是牙口不好的很容易被酸味刺激到，但这个红糖玫瑰酱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确实，这个吃起来口感更有层次，玫瑰花瓣带着些微苦涩，能够和红糖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而且甜甜的东西，每个年龄段都适合，不会出现什么被刺激到这样的情况。” 红糖在古代一般人家还是很珍贵的东西，在更贫穷的人家家里，这红糖还能算得上是他们能够送的上的补品。 而大户人家也时常会用红糖做糕点，所以不分什么男女老少，大家都爱吃。 在黎娇娇原身的记忆里就有，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堂姐黎秋秋炒作要吃红糖煮鸡蛋。 按照一般贫穷人家的做法，都是将红糖粉撒在煮好的荷包蛋汤里，这样混合着吃，有甜味。 可黎秋秋偏不，她没有那么好打发，非要让何老太用浓浓的红糖水将带壳的鸡蛋煮熟。 等鸡蛋熟了后，就磕出几个裂缝，让浓郁的红糖汤汁能够完全浸润进去，这样吃到的煮鸡蛋就会完美吸收红糖的精华。 变得甜而不腻，极具口感。 那时候黎娇娇和黎敬安姐弟俩只能在锅边守着，看着堂哥堂姐大快朵颐。而她只是用筷子点一点来尝都会被骂。 黎敬安倒还好，何老太怜惜他是最小的孙子，就会在一碗温水中舀一勺红糖汁兑着。 而黎娇娇则是完全吃不到的，多看一眼也会被何老太骂赔钱货、滚远点之类的话。 但是黎敬安从小就心疼姐姐，每每拿了兑了水的红糖水都会跟她分。 姐弟俩就会缩在院门外墙根下，穿着破旧漏风还不合身的棉袄，小口小口的品尝着来之不易的美味。 想到这里黎娇娇忍不住有些怅然，自从她来到这具身体后，自己在现代的记忆就越发淡了。 能被她想起来的都是印象深刻的，至于那些小时候与同伴嬉笑玩耍的记忆则是大多都一去不复返了。 而现在让她稍一回想就能立刻想起的，只有和黎敬安和黎老二夫妻在白水村的时光。 这些记忆逐渐占据了她记忆的主体，让她感觉自己和这个时代越来越契合。 有时候夜晚睡不着的时候，她还会进空间去翻看一下自己放在厨房当做摆设的杂志。 看到上面的一些简单的外语，竟然会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如果没有这个空间给她缓冲，她或许真的会逐渐忘记原来的自己，而是真真正正变成这个世界的黎娇娇。 这些她只要想想，就会觉得好可怕。 她不了解别的穿越姐妹是不是这样，但是真正处在时代的洪流里，她只有被裹挟着，任时代决定她往前还是退后。 第119章 红糖勾往事2 她本没有选择权，万幸还有一手空间。 虽然这个空间的存在感很低，但却保留住了她最后与前世接轨的可能。 让她一直保留着自己原先的灵魂，不至于完全被这个时代给同化。 这次黎娇娇给燕飞京只做了一小碟子，有先前的樱桃酱绵绵冰打底，这个红糖玫瑰的也不好做太多。 毕竟就算天气再热，也不至于把冰沙当饭吃吧？身体再好的人也会闹肚子。 燕飞京几口吃完，发现黎娇娇盯着红糖又再出神。ganqing五.com 她似乎很喜欢发呆，也不知道那个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新奇古怪的玩意。 难不成发呆的时候都是在构思菜谱？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多新鲜又好吃的东西。 “黎姑娘在想些什么，怎的如此入神？” 黎娇娇的思绪骤然被燕飞京唤醒，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不是故意在公子面前发呆的，实在是一时控制不住，想到了一些往事。” “往事？”燕飞京带了些兴趣，“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在构思与红糖有关的菜，没成想是在回忆往事。” 黎娇娇哭笑不得，“原来我在公子眼里就是个整天只顾吃喝的吃货啊，看了是我的形象没有树立好。” 燕飞京闻言，立马致歉，“怪我怪我，是我没有顾及到姑娘的颜面，也是，我说的话太过有歧义。” “但我觉得黎姑娘是真心喜爱美食的人，人一旦有了真心喜爱的事并为之去努力，就很难不成功。” 黎娇娇听完燕飞京说的话，笑容越发大了。 她笑起来眼睛就很像一对玩玩的月牙，看起来灵动又狡黠，明明弯着眼睛的人看起来容易让人感觉到心机和狡猾。 但黎娇娇就偏偏不会给人这种感觉。 毕竟她弯弯的月牙眼再搭配上可爱的小虎牙，真的能把她的亲和度拉满，让人看着她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参差，有的人天生就自带魅力。 “燕公子好生会说话，不过我也确实没生气，方才不过是同公子开个玩笑罢了。” “哦？既然黎姑娘是在跟我开玩笑，那我也逾越一点吧，不知可否问问姑娘方才在想些什么？” “能够让黎姑娘发呆惦记的，一定是什么很特殊的美食吧？” “特殊吗……”黎娇娇嘴里喃喃自语，“确实也算特殊吧，毕竟那是我小时候的梦想来着。” “梦想？” “就是红糖煮鸡蛋呀。浓浓的红糖汁代替水，将带壳的鸡蛋闷熟。” “鸡蛋熟了后就敲出缝隙，用红糖继续熬煮，让香味和甜味充分和鸡蛋融合。” “原来是红糖煮鸡蛋么，姑娘能印象这么深刻，难不成是很重要的人做的？”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小时候惦记了好些年，都没有吃上罢了。” 燕飞京眉头微皱，“是因为……家中的弟弟吗？” 他记得黎娇娇是有个弟弟的，若是家中太重视儿子，轻视女儿，那他也能够想象的。 黎娇娇摇摇头，“跟敬安无关，他也没得吃，只有堂哥堂姐的份。” “小时候过年，堂姐总吵着要吃，奶就给做，但是因为我们两家早就分家，我爹又一直不受宠爱，所以连带着我们两个小辈也不被人重视。” 燕飞京顿了顿，“那也不至于……” 黎娇娇定定地看着他，“至于的，偏心真的是个无解的问题，就算我们做的再好，也比不过本就受宠的人。” 燕飞京:“……” 这话他没法反驳，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就算贵为定王府世子，他也一直得不到宠爱，反而是继母生下的弟弟，一出生就被父母捧在掌心。 只有他…… 只有他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关爱，可他不是喜欢渴求的性子，所以他得不到的就不会强求。 “那这么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吗？” “那肯定啊，这算什么啊，比这更狠的多了去了。农家孩子不值钱，农家的闺女更不值钱。” “所以我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句赔钱货，可就算同是闺女，堂姐就要比我受宠。” “家中事务是万万轮不到她的，就连秋收也是，不让她下地干活，怕她伤到手。但我和敬安，特别是敬安，他一个最小的孩子都要帮着干活……” 黎娇娇想到这里，眼神里带了点气愤。 她完全就没觉得自己怎么样，因为在那段记忆里，她是个十足式的外来者，没办法通过回忆具体感受当时的痛苦。 可是黎敬安不一样，他可没有换过芯子，那时他六岁，黎娇娇九岁，姐弟俩就要帮着家里收粮。 割下的稻谷他们搬不动，就顶着烈日在田里弯着腰一根根地捡着遗落的稻穗。 那感觉……真的很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精确的话，“累”都不足以表现，只能用“惨”。 没错，就是惨。 姐弟俩的父母黎老二是割稻子和搬稻子的主力军，每年都要干最多的活儿。 他们分到的田只有四亩，每年也不够养活家里人，还得黎老二农闲的出门做工一个家才能维持下去。 每年秋收，他们二房的地因为小，所以很早就能收完。但每次干完都要被何老太叫去做白工。 一家大小四口全出动，最后也就只给一小袋粗米，还是放了二年的陈米。 就这，何老太也是真的做得出来，明明黎老二也是她亲生的，只是因为嘴笨了些，人也不够精明，就被她嫌弃至此。 黎敬安也就是那时候农忙累狠了，在有机会读书时，就拼了命的学，渴望能够给家里带来更好的生活。 只可惜他现在也不过才十岁，离当初自己定下的目标还远的很。 就算十岁的他已经能够赴童生试了，可却再也没办法告诉泉下的黎老二夫妇，这也成了黎敬安心里永远的遗憾。 “唉……世事无常。” 黎娇娇叹口气，心情瞬间沉至低谷。 但看着眼前摆放着的锅碗瓢盆，又想了想黎敬安和自己的梦想，也只能强撑起精神。 毕竟现在条件好些了，自然得稳住不是？ 第120章 食客殒命1 厨房内气氛凝滞了片刻，忽然门口又吵闹起来。 桃花神色仓皇的往厨房里跑，看起来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小姐，啊不，掌柜！不好了！”桃花面上的惊恐不像是在作假，看的黎娇娇心里不安极了。 此刻再也无心回忆什么凄凄惨惨的往事。 黎娇娇稳住桃花的肩膀，眼神定定地看着她，“桃花，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惊慌？” 桃花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从前面食店到后厨不过百来步的距离，愣生生让她气喘不匀，显然是收了大惊吓。 “掌柜，食店有客人死了！” 黎娇娇猛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有人死了？！” 她心里那不好的预感堆叠着，让她差点就喘不过气。 什么叫食店里有人死了？？ 这可是她和县令公子合开的店啊，难不成是有人想要搞小动作拖垮她的店？ 可是……就算搞小动作不也应该是放点苍蝇蚊子什么的吗？ 怎么会玩的这么大，竟然还弄死了人？？ 桃花脸色越来越慌乱，像是想起了什么让她惊恐的场面，“掌柜，是真的，那个人吃了一口清茶杏仁酥就开始浑身抽搐，随后一口血吐出来人就没了！” 桃花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 黎娇娇脸色彻底变了，愈发的惨白，“清茶杏仁酥……那人真的只吃了一口？” 这清茶杏仁酥可是她店里独有的，就连烤制手法也是整个白江县没有的。 看来很有可能不是预谋，而是个意外…… 燕飞京看着黎娇娇惨白慌乱的神色，轻声安慰道:“我陪你去看看，你先别怕。” 燕飞京的安慰虽然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但还是毫无疑问的给到了黎娇娇定心的作用。 有些人身上天生就带着让人信服的气质，燕飞京恰好就是这种。 所以他就算只是随便说几句都能让人心安，而黎娇娇此时恰好缺的就是这个。 黎娇娇沉了沉呼吸，将心情平复下来，此时刚才的慌乱似乎都已无影无踪，又变成了平时那平心静气的样子。 “桃花，让人去叫许淮没有？” 桃花点点头，眼睛里还挂着泪，“去了去了，高大壮去了，先生跟着白河书院的徐先生去踏青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赶不回来。” 也就是说现在店里能够帮忙她处理的人就只有几个跑堂和燕飞京了，没了年纪大的孟先生镇场，激动的客人很有可能会乱来。 但是也确实是没办法，孟先生在不久前跟白河书院的徐先生成了好友，两人经常约着一起踏青游玩，顺便论论诗词歌赋。 黎娇娇看着孟先生终于高兴起来，根本就不可能去阻拦，便任由着他们去，还时常给他做点心带上。 她还不知道这些点心让孟先生已经成了那个小圈子里被羡慕的对象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黎娇娇脚下步伐迅速，很快就跑到了食店一楼。 客人就是在一楼内里拐角处，柜台斜对面的餐桌上吃了东西倒地身亡的。 此时四季食店门口被看热闹的群众围的水泄不通，黎娇娇甚至眼尖的发现了聚福楼的刘掌柜。 他还抢了前排，看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只是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 黎娇娇将目光投向餐桌，四处打量着，见所有菜品都被收在那，没有人动过。憾凊箼 别的桌的客人也都没继续动了，但是发生了命案，他们作为目击者也不敢离开，只能一脸惊恐的缩在旁边等。 此时梨花走上前小心的跟黎娇娇报告，“高大力已经去报官和请大夫了，高大壮也去找许公子了，剩下的人被高大海和高大强守着，现场没有人离开。” 黎娇娇点点头，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身子看。 见那客人是个藩国的装扮，头发是棕黄色的卷发，身上穿着菱锦织花缎子，看起来像是个有钱人。 黎娇娇兀自打量着那身死的人，没注意到燕飞京脸上那莫名的神色。 她仔细将死去的客人打量了个遍，尽可能的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然后就见他脸上神情有些狰狞，像是死前挣扎过一样。 便转头问梨花，“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梨花已经过了最害怕的时候了，天知道刚刚那人一口血喷在她脚边，迎面对着她倒下时她有多怕。 “这位客人，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据说是 海外恩国来的，想要在这边谈点小生意。” “他们两人就住在这条街上的梧桐客栈，昨晚刚到，今天跑来咱们店尝尝鲜，谁知道刚吃就……” 黎娇娇脸色难看，心中的不安愈发深重。 “那客人还有吗过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梨花点点头，“有的有的，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你说。” 梨花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当时身边的环境有些嘈杂，我也没听的太清，好像他们说什么‘剂量，什么你先走，我就来……’，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哦哦，还有，另一位客人也正想吃，但是他的手有些哆嗦，清茶杏仁酥掉地上了，他似乎很想捡起来，被我们拦住了。” “他想去捡？？”黎娇娇有些怀疑，“他们看起来不像是缺钱的人，不至于非得去捡个掉在地上的点心……” 梨花也觉得很奇怪，“是啊，所以我们阻止了他，毕竟我们怎么能够让客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捡地上的东西吃呢。” 黎娇娇凝眉沉思，“剂量和捡食物吗……” 梨花见状有些愧疚，“要是我方才能够听仔细一些就好了，那现在掌柜就不会这么伤脑筋了。” 黎娇娇打起精神劝慰她，“别这么说，我已经有思路了，虽然有些荒诞，但保不齐还真是这样。” 梨花和桃花见黎娇娇神色有些肯定，心中便也微微放下心来。 掌柜有办法就好，她们可不希望这食店被查封，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能否生活，而是在乎主子的心血。 燕飞京将人仔细看了看，又抬眸瞥了眼另一位哆嗦着身子、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藩国同伴。 …… 第121章 食客殒命2 “按照我初步的判断，这位客人应该是中的蛇毒，至于是什么蛇的毒，我就不知道了，还是得验一验才行。” 燕飞京语气十分肯定，连带着瞥向藩国同伴的眼神里都像是带着洞悉和清明，让人莫名觉得心里发慌。 黎娇娇惊了，“连蛇毒你都看得出来？这看起来不就跟普通的中毒情况差不多吗？” “自然是不同的，你看他眼下有些淤黑，就连嘴唇也迅速返色，肯定是毒性凶猛的蛇毒，不然不会这么快人就没了。” 黎娇娇点点头，一脸的佩服，心道隔行如隔山，自己就不通江湖和武功的小丫头，是根本看不出这些名堂的。 “也就是说，这位客人是中了烈性的蛇毒才会在短时间内暴毙？” 燕飞京点头，“没错。” “那这蛇毒吃进肚子里，最久能够维持多长的时间才能开始毒发？” 燕飞京皱着眉头又看了眼，最后给出个模棱两可的数据，“至多半盏茶，这个毒药毒性很强，吃下就没有救治生还的可能。” 黎娇娇:“……” 她突然沉默了，燕飞京还以为她是又害怕了，正准备出言安慰，就听见她说道:“至于吗……也不知道图什么，居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她本就只是喃喃自语，只是燕飞京武功高强，才能她他说的话全部听在耳里。 听完他嘴角微微勾起抹笑容，眼底还带着夸奖的神色。 “还真是聪明啊……反应这么快的小姑娘实属难得。” 这话他说的小声，并没有让黎娇娇听到。 不过此时她的状态轻松了下来，再也不像方才那般惊慌，反而还多了一丝镇定自若的气质。 看来她已经有思路了。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本来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现在官差和大夫都没来，他们也只能闲着嗑嗑瓜子，不找什么茬。 也有人小声问黎娇娇是什么心情，但见她一直不回复，身边还有一个一身黑衣，气质冰冷的高大护卫，想想也就算了。 但聚福楼的刘掌柜可不会顺着黎娇娇的心情来，他俩本来就是对家，而他也确实就是抱着落井下石的心态来的，此刻可不得搞点事儿？ “哟，黎掌柜好生淡定，一个小姑娘竟然一点也不惊慌，难不成是有什么靠山，所以不怕？” 这话的险恶用心可见一斑。 本来黎娇娇和许淮开了这家食店就没瞒着白江县的人，他甚至还小范围宣传了一波。 当时宣传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条梧桐大街，所以刘掌柜在明知道这食店另一位东家的时候还这么引战，其险恶用心就能想象了。 不就是说她关系户，食店的点心害死人还这么淡定吗？ 有时候好视群众的情绪只需要人微微一挑拨，便可以迅速点燃。 比如现在，刘掌柜只是随便说了几句引战的言论，吃瓜群众们很快就沸腾起来，就像是集体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全都将话柄指向黎娇娇。 “是啊是啊，一个小丫头看见死了人还这么淡定，肯定是提前就把关系给打通了，这就有恃无恐呢。” “我之前就觉得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做起了酒楼，现在看来怕是裙带关系用的好哦。” 这话的志向不可以不险恶，但黎娇娇没有还嘴，只是摸摸记下了站在最前面，骂她最起劲的几个人。 “就是就是，这裙带关系这般好用，还是女人好，想做点什么不就是轻轻松松撒个娇就可以了吗？” 桃花和梨花彻底变了脸色，正欲破口还击就被黎娇娇拦住，“别动，让他们说，等会儿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燕飞京不动神色的看着黎娇娇，眼底的新欣赏之色更浓。 他本来觉得黎娇娇这个年纪，独自观察死者，甚至推测他们中毒原因时已经够冷静了，却没想到她还能更冷静。 在好事群众污蔑她名声的时候，她还能沉得住气，显然是将“忍”和“稳”做到了极致。 黎娇娇走上前，对着四周的好事群众们开口说道:“我相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们应该可以看见，我这掌柜自从见了死者就没有上前去碰过他一次。” “是，这个我们确实可以作证，不过人都死了，黎掌柜你碰不碰还有什么区别吗？” 黎娇娇闻言，将视线落在了一旁正呆愣着的另一位藩国客人，很快又回转回来。 “自然是有区别的，而且这位客人出事之后，我店里的人也没碰过他的身体，相信当时坐在一旁的客人也可以证明。” 一旁哆嗦着的客人听见黎娇娇的话，又看着门口众人期待的眼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确、确实没有人动过，就连桌上的菜品都保存的完好。” 黎掌柜最看不得黎娇娇这副气定神闲，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他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人都死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就算是藩国人也是人，杀了人就该按律法处置。” “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巧言令色耍小心思，真以为人死之后你们没碰过就没有任何责任了吗？要知道，人可是吃了你店里的东西才死的。” 刘掌柜这话恍若一颗激起河水涟漪的石头，让本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水面再度泛起波澜。 刘掌柜听见了身后群众们对黎娇娇的窃窃私语声，心中微微有些得意。 “黎掌柜，虽说你做的东西确实很有新意，也很特别。但再特别也不能掩盖它能吃死人的事实。” “所以你就别想着逃避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在升堂之前给大伙儿一个满意的答复吧，这样说不准我还能去给你求求情。” 黎娇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憾綪箼 “我当是谁口气这么大呢，原来是刘掌柜啊。只是没想到刘掌柜您不仅口气大，命还大呢。” 刘掌柜脸色微黑，“你个没教养的小丫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黎娇娇脸色沉了沉，“我在夸奖刘掌柜您啊，您见天的吃我店里的东西，能活到今天不也算命大？” 第122章 不饶人1 “你！好你个黎娇娇，居然敢跟我这个长辈这么说话！” 大庭广众之下被黎娇娇下了面子不说，还被当众嘲讽，刘掌柜气的脸色通红，胸口呼吸重重起落。憾綪箼 感觉随时会一命呜呼的样子。 黎娇娇向来是最烦吵架遇着这种人的，你跟他讲理他不听，你跟他吵架他体虚。 合着就是怎么做都不对呗，还得好言好语的伺候着，否则分分钟气死在你面前。 “我怎么了？是我哪句话说错了还是说的不到位了？” 黎娇娇冷着脸，说话一点都没想过要客气。 “刘掌柜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专程跑到我四季食店来耀武扬威，不就是想来落井下石的吗？” “你做的我也做得！你不仁不义在先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在后！” 黎娇娇这番话掷地有声，一下子就又改变了些许围观看客的言谈风向。 “是啊，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仔细一想这刘掌柜不就是一直在牵动着我们的想法吗？” “就是，这事情还没个说法呢，刘掌柜就上赶着将罪名往人家身上扣……” 还有人小声说道:“面对这么个小姑娘也下的去嘴，还编排人家的青白，简直是可恶至极。” 刘掌柜静静听着身后传来的说话声，气的胸口更加起伏。 其实为黎娇娇说话的人只有很少一部分，只不过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多数的声音。 内心狭窄的人心里装不下多少天地，他们只会在自己固守的那一亩三分地盘桓。 就比如这刘掌柜，上赶着来看笑话奚落别人，没成想黎娇娇一个小姑娘不仅没吓破胆反而嘴皮子还贼溜。 直直说的他胸中气闷，张着嘴半天也没有回复。 燕飞京眼里带着笑意，有些认真的打量着嘴上不饶人的黎娇娇。 这个样子的她无疑是吸引人的，像是呛口的胡椒，吃进嘴里辛辣无比，可要是不加便又索然无味。 刘掌柜这样没理的人都要占三分，黎娇娇有理又怎么会退却？ 今天的事她自己已经有了把握，既然可以脱罪那干嘛还要忍着受这窝囊气？ 这周围可都是她食店的熟客，倘若她今儿有理还被人欺负的退避三舍的话，日后还是别开店的好，省的到时候招人笑话。 “桃花，去给刘掌柜上壶清茶，没见他都喘成这样了吗？” “要是不把他活着伺候出这扇门，指不定还得赖在我身上。” 许是黎娇娇的自信传达给了店里的人，桃花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此刻她行了个礼，嘴角带着营业的浅笑，“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黎娇娇却又伸出手拦住桃花，“还是给刘掌柜上壶白水吧，不是我黎娇娇不舍得给他喝，只是怕他出了事赖在我身上。” “我现在已经被栽赃了，可别到时候又惹一身腥，平白被人一直泼脏水也是受不了的。” 桃花看着黎娇娇那笑意不达眼底的模样，深刻的明白了自家掌柜的意图。 当下便在桌上随意拿起一个茶壶，还展示在众人面前看，“各位客人看好了，我可没有在其中添加什么奇怪的东西。” 说完又拿起了一个杯子，也是在众人面前一一展示过，这才倒了一杯白水递过去给刘掌柜。 他被两个小厮搀扶着，像是气的有些心梗，脸色看起看上去非常不好。 桃花恭敬地递过杯子，做足了心诚的姿态，“刘掌柜请喝水。” “你！你们欺人太甚！”刘掌柜气的手直哆嗦，一把就将茶杯甩翻在地。 随着白瓷杯子碎裂的声音传来，黎娇娇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刘掌柜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见我的好心？” “呸，你个黄毛丫头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过是旧疾犯了，才不是输给你了！” “哦……”黎娇娇闻言嗤笑一声，脸上的笑意越发怪异起来。 “哎呀呀，原来是有旧疾呢，我说呢，刘掌柜怎么上赶着来血口喷人，原来是想赖着我啊……” “啧啧啧，”黎娇娇在刘掌柜面前背着手踱步几圈，“这么看起来讹诈快要成功了，只是……刘掌柜您有没有机会拿还不好说呢。” 燕飞京看着这浑身机灵劲儿都快淌出来的黎娇娇，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她嘛，看来平时跟他说话还是太保守了。 啧啧啧，眼下这出大戏才叫精彩嘛，本以为还需要他出手，可谁能想到黎娇娇这小丫头自己一个人也能处理的妥妥当当。 后面那出藩人的大戏会更精彩，在此之前还是先来盘小菜垫巴垫巴肚子吧。 刘掌柜气的眼睛都快突出来了，整个人神情十分可怖，“好你个黎娇娇，你个没教养的贱丫头，居然敢对长辈这么说话，还敢咒我下黄泉？！” 那话可不就是在咒他死嘛，黎娇娇这贱丫头还真是出口毒辣。 待他抓住这个话柄定要好好咬下她一口肉才行！ “长辈？咒你？”黎娇娇呵笑出声，“刘掌柜算我哪门子长辈？你可是挂了我家的姓？” “再者，我咒你？难道你是你闻着味儿来上赶着落井下石？我这儿前脚刚出事，后脚你就来，很难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黎娇娇说罢，还故意自嘲的笑了笑，“这生意好啊，就是招人眼红。” “可是能怎么办？请十个人都不一定做出我这手好菜。” “噗嗤——”在场不知道是哪位吃瓜群众没忍住笑出声来，紧接着便有笑声陆陆续续传来。 刘掌柜气的脸色都青了，可是他现在旧疾犯了浑身不适，根本就无法狡辩还嘴。 他的小厮切身感受到他的愤怒，小声劝慰道:“不然掌柜您还是先回去吧……身体要紧啊。” “回什么回，老子今儿就是要看到黎娇娇身败名裂，店里都吃死人了还敢这么狂妄，看来这裙带关系不知道有多牢靠呢！” “我就偏要守在这儿，看你怎么迈过今天这个坎儿！我就不信你还能洗刷罪名不成！” 第123章 不饶人2 “呵，难怪啊……刘掌柜果然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 “黎娇娇，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难不成你还想抵赖？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你也下得了手。” “今日城中恰逢集会，沿途俱是游人，所以此刻大夫和衙役们还没来，不然刘掌柜你可就说不出这番话了。” “怎么？你还能狡辩人是因为食物相克的意外没的？”刘掌柜仿佛找到了新世界一般，大肆的宣扬着这个新发现。 “是啊，你除了这个说辞还能有什么办法？”ganqing五.com 黎娇娇倒也不恼，只是笑了笑，“这谁知道呢。” 刘掌柜自以为扳回一城，越发得意，一高兴起来就连旧疾都感觉好了不少，他声音刺耳，犹如疯子骂街。 “你居然这么淡定，看来我说的果然没错，你裙带关系够硬啊。可惜你就算再有恃无恐也抵不过事实，我们这些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逃不掉！” 这番看似正义凛然的话得到了吃瓜群众们的赞同，他们纷纷出声声讨，仿佛自己站在正义的一边。 “就是啊，人就是在这四季食店没得，可这黎掌柜一出来就气势汹汹的，就像是自己什么也没错似的，还真是……” 真是什么那人没说，但大家都明白这个意思。 黎娇娇真就是有恃无恐呗，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这么狂。 “黎掌柜会不会有点过于狂妄了？”一位看客皱着眉，神情十分不赞同。 黎娇娇挑了挑眉，努力压下想要骂人的冲动，耐心的回问一句，“此话怎讲？” 那人只是随便搭了句话，没想到黎娇娇真能挑出来回复，那感觉就像是粉丝被偶像翻牌子一样。 只可惜黎娇娇不是偶像，他也不是粉丝，只是声讨队的其中一员罢了。 但是既然已经被问到了，那人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刘掌柜说的也没错，就算他是抱着落井下石的态度来的，那也得有井让他下石才行。” “这四季食店确确实实是没了一条人命，可黎掌柜你居然毫不触动，甚至…有恃无恐，这就很难让人不想到别的什么不好的理由。” 这人说话还算有理有据，让身旁的人信服不已。 只可惜黎娇娇平时不轻易表露出自己这么泼辣的一面，如果有，那就必然是心中有了底。 而这件事的全过程她大概已经想到了，又想要看刘掌柜最后气急败坏的样子，所以才故作狂妄将人往这话头上引。 现在嘛，连周围的看客都开始各种嘲讽，黎娇娇也没有白白让人骂的习惯，就算是演戏也不行。 “这位客人说的有理，按理说这样的人还真是可恶，定然不能轻饶了的好。” 那人听完这番话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黎娇娇会跟着附和他的话，让他一时都不会了。 “这……黎掌柜明白就好。” 那人擦了擦额角的汗，被黎娇娇的自信惊的无以复加。 这是什么法外狂徒，居然敢这么说话，就真的不怕被抓进大牢吗？ 再说了，这里这么多人，就算她真的跟县令公子有什么，那人家也不敢明晃晃的保她啊。 所以这到底是自信过了头还是她就是真的蠢？ “我当然明白啊，我明白得很。我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我从来都没否认过。” “所以，我才会表现得这么轻松，这叫淡定自若，可不是什么有恃无恐哦。” 说完黎娇娇还朝着刘掌柜甜甜一笑，此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掩去了可爱的本色，莫名的让刘掌柜觉得凶厉起来。 “黎娇娇，你简直是油盐不进，害死了人还敢笑嘻嘻的，你是不把本朝国法放在眼里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把国法放在眼里了？刘掌柜为何一直热衷于给我扣帽子？” “裙带关系、有恃无恐、无视国法，”黎娇娇掰着手指数，“好家伙，三个罪名呢。” 她拍了拍胸口，“幸好没有把你给气死，不然你上赶着来找骂也是我害的。” “黎娇娇，你！你……” 黎娇娇突然收起了嬉笑的神色，面色骤然沉了下来，“我什么我？我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凭什么刘掌柜看着我气定神闲的样子就要指摘我是凶手？还给我扣上这许许多多的罪名，我的食店就这般碍着你了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这是路见不平！”刘掌柜自然是不可能承认这一点，就算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在人前也不能露怯。 不然他一个老牌酒楼怕一个新食店穿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呵，好一个路见不平，狗闻着味道来的都没你这么快，刘掌柜您这么热心，不去县衙办差真是可惜了。” 看客们真的折服于黎娇娇的语言艺术，看着她这一副自信的模样，无形之中就开始站在她这边。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恩国来的客人不是死于我手？” 刘掌柜拍桌而起，怒道:“不可能，你撒谎！” “不可能？”黎娇娇神情讥讽，“没达到你的预期就是不可能吗？可我偏要说这人的死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若是真的要硬扯，只能怪我这四季食店太过火爆，不然今儿这事可就会轮到你头上了。” “黎娇娇你简直目无法纪，岂有此理！” “刘掌柜继续动怒吧，大伙儿可都看好了，我先前让他走他自己不走的，要是等会儿真出了什么问题，那可跟我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至于这位恩国客人的死因嘛，前因后果我大概已经想到了，等会儿若是衙差和大夫来了，我或许可以现场给大家破个案。” 黎娇娇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现场自然有人是愿意相信的。 “那就等着黎掌柜给我们一个交代了，我们可不想这家食店关门，今后还想继续来的。” 黎娇娇朝众人拱手行礼，“谢谢客人们相信我，请大家放心，我定然就不会让你们失望。” “毕竟无罪就是无罪，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颠倒黑白不是？” 第124章 洗冤1 事情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了，围观的看客们越来越多，将四季食店的热度推向了一个新的浪潮。 高大壮去报了官，顺便还请了大夫。 他脚程快，先一步回了食店。 “掌柜，许公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到处都找不见人。”高大壮俯身在黎娇娇身边小声回答。 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眼底浮现笑意的燕飞京。 在正经主子面前跟表面主子汇报，还真是刺激啊…… 不过为什么主子看起来好像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么久都不离开。 难不成这件事还跟他们要调查的有关系？ 主子的态度很值得深思，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也要打起精神了。 围观的看客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了黎娇娇，丝毫没有注意到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藩国人。 这位藩国人的个子不似死去的好友那般魁梧，而是稍微显得有些瘦小。 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灰白，期间还夹杂着丝丝恐惧之色。卷曲的棕红色胡子在他的表情下也显得不那么有喜感了。 总之，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愁”。 他脸上的愁都快溢出来了，表情管理十分差劲，跟他那死去的好友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位藩国人是跟经商好友一起来这白江县现在最火爆的食店“打卡”的，看起来也像个正常又普通的食客。 只是他那飘忽又心虚的眼神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怀疑。 黎娇娇也是刚开始打量他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个人看起来很胆小，面部表情根本就收不住。 要不是因为背对着门口的那群好事者，估计他们也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此刻这位藩国人正趁人不注意小心的想在衣袖里掏着什么。 只是他的手才刚伸进衣袖，还没来得及动，就被一直注视着他的燕飞京一脚踢翻在地。 燕飞京武艺高强，随便一脚也不是这个瘦弱的藩国人能够承受的，就算是只用了一二分力气，那也够让他喝一壶的了。 “呃……咳咳！”那藩国人被这一脚踹的七荤八素，东倒西歪，直接仰面仰躺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 刘掌柜抓住这点立马开始施加压力，“黎娇娇，你做事别太难看了，咱们这么多人还在这儿看着呢，你就想杀人灭口不成？” 黎娇娇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 没见过这么烦的苍蝇，沾着就甩不掉。 现在衙门的人和大夫都还没来，可黎娇娇已经没心思跟刘掌柜废话了。 主要是他真的太烦，说话做事都太惹人厌烦。 道理讲不过就开始耍无赖，眼睛长来根本不作为，净用那二两小脑使坏了。 “刘掌柜你这话说的可不在理，”黎娇娇侧身走到一旁，将站在他旁边的燕飞京的身形彻底暴露出来。 “你没见我这位朋友人高腿长吗？这是父母给的先天条件，改不了的，他不过就是想挪挪腿，谁知道能给这位客人踹翻在地上。” 刘掌柜被黎娇娇这番骚操作震惊到了，还能这么辩解的吗？ 这都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了，还能狡辩？！ “黎娇娇，你是把人当傻子吗？就这位公子，我承认他确实是先天条件优越，人高腿长，可就算想动动腿也不至于把人踢成这样吧？” “你瞧那人咳成什么样了？你居然有脸说是无心的？这是无心还是有意难道我们看不出来吗？在场的各位都不是傻子，大伙儿的眼睛可雪亮着呢。” 黎娇娇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无辜的姿态，“可这就是无心之失啊，不信你们看？” 说罢她朝着燕飞京试了个眼神，又将视线移到另一边的桌子。 燕飞京也没想到自己和黎娇娇竟然默契到这个地步，居然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走到桌子前，只是轻轻一拍，那木桌就径直从中间断开，裂纹沿着木头缝隙断的清楚明白。 刘掌柜:“……” 围观看客:“……” 大伙儿都惊了，不是吧不是吧，怎么会有人能够轻轻一拍就拍碎一张桌子啊？ 而且他们看的真的很清楚啊，就是轻轻的一拍，根本联想声都没发出来。 黎娇娇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看着目瞪口呆的刘掌柜，笑意越发深了，“怎么样，刘掌柜信了么？” “要是不信您也可以亲自试试，毕竟您这么热心，就算是为大家伙儿求证你也愿意牺牲自己的吧？” 当然，这里的牺牲不是真的叫他去牺牲，而是黎娇娇惯用的一种话术。 说好听点叫博弈，说难听点叫威胁。 刘掌柜听完冷汗都滑落到下巴了，在见识了燕飞京的能力后哪敢真的上前去尝试？憾凊箼 他又不是真的傻，当然明白黎娇娇刚才那些话就是在敲打他，想让他闭嘴。 那些话虽然扯，但围观群众们都信了，毕竟燕飞京那手实力确实让人无话可说。 只是刘掌柜闭上了嘴，但还有些脑子里装豆腐渣的看客小声嘀咕，“那就算真是不小心的，也该给人道个歉吧？瞧瞧，都给人踢成啥样了？” “就是再用点力，说不定能直接把人踢残废，就这态度还想让人怎么原谅啊。” 黎娇娇的眼神飞快锁定了那两人。 他们缩在人群后，一看就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 “两位客人这话说的，难道是在嘲讽我们吗？” 她笑眯眯的，任谁看着都觉得温柔无比，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无比惊悚，“既然两位这么为这位藩国客人打抱不平，不如亲自来实践一下我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两人一看燕飞京修长有力的腿，瞬间就变了脸色，“你、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黎娇娇轻笑一声，“威胁谈不上，只是说说我自己的看法罢了。” “两位这么喜欢为别人说话也要考虑强出头的后果，或者说做事还是要仔细思量的好，免得到头来做了恶人还反被打脸。” “你、黎掌柜还真是了不得，跟县令公子一起做生意，有了靠山就可以随意的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吗？” 第125章 洗冤2 “呵，欺负？我这怎么就算是欺负人了呢？” “好好的说话你们不信，不仅我委屈，就连我朋友也觉得委屈呢。” 那两位看客就像是当真听不懂人话似的，一头愣子杀进来，给刺头刘掌柜都看傻了。 这俩孩子是真的顶，啥也不知道就敢瞎说。 看不出来黎娇娇那明晃晃的威胁吗？也不怕，今儿回家路上也被这位公子不小心来上几下。 到时候就不会只是咳嗽这么简单了，估计缺胳膊少腿儿也是轻的。 但是他也喜闻乐见这样的场面，毕竟这时候他不敢出头，但还需要有人替他挑事。 他就是看不惯黎娇娇那神气的样子，会做点吃的就了不起的跟什么似的，连他这个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他今天就偏偏要让她知道，什么是尊老，什么是前辈。 就在他提出要跟黎娇娇比试时，她就应该诚惶诚恐的委婉拒绝，而不是一头扎进去打他脸。 这么不给他脸的人，早就应该在梧桐大街混不下去了，老天有眼，黎娇娇今儿终于摊上事儿了。 那两位看客被黎娇娇一怼，深情更加气愤，“黎掌柜好厉害的嘴，这是三句两句就在威胁我们吗？” “只可惜了我们站在正义这一边，才不会畏惧你的裙带关系呢。” 黎娇娇翻了个白眼，就连解释也懒得，干脆转头看向一旁正瑟瑟发抖，咳的脸红脖子粗的藩国人。 “这位客人，你也看到了，我朋友当真是不小心的，你看需要跟你道个歉吗？” 那藩国人连连摆手，头摇的像拨浪鼓。 他还想多活一会儿呢，要是真让这个煞星给他道歉，指不定还能“不小心”的再给他来上几下。 到时候依照他这小身板儿，能不能挺过下个月都很难说，他才不想这样呢。 “哦……不需要是吧，也行。”黎娇娇说完朝着那两位看客摊了摊手，“两位客人请看，连人家自己都不计较呢，你们也不必出这个头了。” “毕竟有时候光站在正义这一边是不行的，还得仔细思考这正义到底保不保真？要是不保证，那你们不就亏大发了？” “到时候不仅赔了名声，还会让人看笑话，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你！”那两位看客气的脸色通红，没想到黎娇娇这一个小姑娘居然敢跟他们这么说话。 怎么着？当上一个掌柜很了不起吗？自己不也就自己不也就是个黄毛未退的丫头吗？ 充哪门子大半蒜呢，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 “诶，两位客人别急，我就提醒到这里，开不开悟是你们的事，但我还是推荐你们等县令大人来了再说，毕竟到时候可能会让你们开开眼界。” 两位看客正要发表言论就听得后头有衙役的声音，“都让一让，让开道来，给县令大人留一条路。” 于是看客之一连人都还没见着，只看到一大片乌压压的脑袋就开始义愤填膺的告状，“县令老爷，您可要管管呀！” “这黎掌柜简直无法无天，目无法纪，店里害死人不说，还信誓旦旦的，不就是跟您的公子一起做生意吗，居然狂到了这个地步！” 他自以为自己说的没毛病，谁知给许县令听的一个趔趄，差点没直接摔倒在石梯上。 谁懂？他就是听见有藩国人死亡的案子这才赶紧来查，谁知道一查就查到他家那蠢小子的店里？ 本以为他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天，跟着合作做了个好生意，谁知道又摊上这档子事儿。 店中出了人命官司这可比什么破产倒闭要严重多了。 此时他心中也有些埋怨起黎娇娇来，本以为是个靠谱的，谁知道竟然能出这种差错。 还让人乱传他家儿子的闲话，让那本就不好听的名声雪上加霜。 黎娇娇本以为许县令看见她是不会给好脸色的，正准备给他好好行个礼，挽回一下形象时，抬头就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随后，许县令看她的眼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看来这位县里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没有因为这家儿子的店就盲目护短，也没有在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就胡乱施压。 黎娇娇还是行了个礼，然后退回到燕飞京身边，空出位置留给许县令身后的徐大夫。 县令抬了抬手，徐大夫会意的就去给死亡的藩国人号脉，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翻开他身上的几处大穴检查。 一旁那还咳嗽着的藩国人见状，又想将手伸进袖子里掏什么东西，结果再一次被一直注意着他的燕飞京一脚踹翻。 许县令身后的衙役很有眼力见，他们好几个都是那天晚上跟着许县令一起见过燕飞京的。 此时见他踹人，便立刻上去将那人控制住。 瘦弱的藩国人哪里挣脱的开，只是瞬间他的脸色就惨白起来，眼底毫无希望之色。 一盏茶后，徐大夫面色巨变，抹了抹汗站起身子转身复命。 “徐大夫，这人是怎么没的？” “回大人的话，这位藩国人中了毒。”他说完，又抬起手抹了抹汗。 “是什么毒？竟然能够让你脸色这么难看。” 徐大夫垂着头道:“是藩国一种特产毒草做成的毒药，比砒霜、鹤顶红还毒，人只要沾上一点，只需几息就能了解一条性命。” 许县令也神色微变，“竟然这么毒吗？” “确实如此。这毒本来就是藩国的特产，景朝并不多见，如若不是这白江县时常有藩国人来做生意的话，老朽也不见得能认出这东西。” 许县令听完心中忧虑更深，既然这毒这般厉害，那会不会有藩国人在城里四处下毒？ 他这般想，也就这般问了出来，这一问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徐大夫听到这里，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这个大人放心，此毒有色有味，一般制成淡红色粉末，还伴随着浓郁的腥臭气息，是很难误食的。” 听见“很难误食”这几个字，那名藩国人脸色更难看了，倒也不再挣扎，就像是认命了一般。 第126章 洗冤3 听见“很难误食”四个字，在场的一些人就逐渐反映过来了。 如若真的像徐大夫说的那样，此毒不仅有颜色还带着浓郁的腥臭味的话，那位藩国人到底是怎么无知无觉得吃下去的？ 如果真不是黎娇娇下的手，那能杀他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许县令听完也是眉头一拧，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看来此事和之前不断发生的藩国人自杀案件有关，只不过这次不是跳河，而是选了一家食店。 只是为什么他们非要选择四季食店呢？明明这白江县老牌酒楼很多，就连梧桐大街都还有一家聚福楼，那家生意同样不错。 能在官场上几经沉浮的人，自然习惯性的将什么都往深了想。比如这次，他就很难不怀疑那些藩国人是冲着他们家来的。 毕竟他行得正做得直，京城的大儿子也是智慧聪颖，秦夫人也不是无知的内宅妇人。 如此他们家只有许淮这个吊儿郎当，成天没个正经的人可以钻空子了。 如此细想，许县令惊的毛骨悚然，看向另一个未死的藩国人眼神里都像是带着刀子。 那藩国人吓得瑟瑟发抖，脸色发青。 食店里的气氛顿时就凝滞起来，场外的吃瓜群众们也被这股氛围感染，渐渐的闭上了嘴。 黎娇娇心知此刻就是她出场的好机会，毕竟先前那些人对她诋毁在前，对许淮讽刺在后，她必须亲自揭开真相。 而且这事让许县令来也容易被那几个偏激的人作为攻讦的借口，毕竟他们几个脑子没有疏通，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觉得像阴谋。 黎娇娇往前一步，屈膝行了个标准的女礼，“许大人，先前小女子被人无端污蔑时就许下诺言说今日必要查清此事。” “眼下小女子已经有了解案思路，不如让我一试，这样就不算我这人吹嘘了。” 不得不说，黎娇娇是有点子智慧在身上的。 这话说的恰恰合许县令心意。 他刚刚来的时候，就差点被门口围观的那几个傻缺气的栽倒在地上。 那几个蠢货编排黎娇娇也就算了，居然敢连着他儿子一起说。 还有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裙带关系？他儿子心里有人，才不会轻易在这些地方被女人迷了心智。 可那些蠢货居然敢胡乱说话，他家小子是混，可大多都是在钱的方面混，根本不会跟女人厮混。 那些人简直是在败坏他们许家的清白名声。 眼下黎娇娇既然愿意站出来。那他就给她这个面子，而且这个姑娘看起来也聪明，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应该可以好好的处理这件事。 “刚才那些话本官也有耳闻，确实是不堪入耳，”许县令话说到一半，刚刚那几个怒骂黎娇娇的人顿时心底一凉。 许县令……这是在说他们吗？ 可为什么呀，他们明明就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的，也没说错什么呀。 “既然你已经有了头绪，又是本案牵扯的嫌疑人，按照法定程序，你就算沉默不言本官也要让你做出回答。” “不过你主动提起，倒是免了本官询问，既如此，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许县令这番话说的漂亮，让那些本来还在心中质疑是否公正的人瞬间就闭了嘴。 毕竟这可是按照景朝正规的司法程序再走，就算黎娇娇不说话许县令也要让她说的。 “如此，那小女子就开始了。” 黎娇娇走上前，围着死者转了两圈，又将目光投向被擒住的那个藩国人。 她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是早有预谋，还是一时兴起？” 藩国人:“……” “不说是吧？不说我还以为你们是有谁支使的，不然怎么敢做出这么令人惊悚的事？” 那位藩国人眼神微微闪烁，看起来有些心虚，但他依然嘴硬着。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赶紧放了我！” “堂堂大景朝的官员居然这么不明辨是非吗？随随便便就抓人，我们可是受害者！” 黎娇娇戏谑地看着他，“哟，你是受害者，那我是什么？加害者？？” 此话一出，人群里炸开了锅。 “黎掌柜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人家死了来陷害你？” “就是啊，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呀，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黎娇娇耸了耸肩，“是啊，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有人能够干脆利落，可有的人就有些胆怯咯。” 说罢，她看向哪位藩国人，“这位仁兄，我说的没错吧？你们为何要用自杀来构陷我的食店？” “我年纪上小又没有什么人脉，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得罪的人，你们为什么非要挑着我下手？” “难不成还真有人知使？”说着黎娇娇将眼神投向外场，聚焦在刘掌柜身上。 然后，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这笑容莫名的让刘掌柜心中发颤，连带着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黎娇娇这小丫头不会是把这件事怪到他头上了吧？ 天晓得，他就是来看个热闹，这劳什子的藩国人才不是他指使的。 如若黎娇娇真的将这罪名扣在他脑袋上，她再和许县令一唱一和的话，那他这罪名就必然是往大了走。 比如串通外贼，蓄意谋反什么的。 想到这儿，刘掌柜的脸瞬间惨败起来。ganqing五.com 可黎娇娇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刘掌柜这个老坑货干的，所以才不会将话挑明白让自己陷入不义之地。 最多就模棱两可的带过几句，重点还是在撇清自己的嫌疑上。 藩国人:“你、你不要胡说，什么叫受人指使？难不成我们受人指使来你店里死一死给大家找乐子？” “我好友可是没了，你们不但不负起责任，现在居然还在我身上找问题，这可真是太过分了，你们景朝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那藩国人越说越起劲，仿佛自己声音大，就有理一般。 黎娇娇看着他那因大声喊叫而涨红的脸，面上浮现出好笑之色。 “你好像很不服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辩一辩这其中的多处疑点吧，希望你能解释的出来。” 第127章 洗冤4 “什、什么疑点？哪有什么疑点？” 那藩国人紧张的结巴起来，还故作镇定，殊不知他这样子早就破绽满满。 “你无非就是想扰乱我的思绪，让我跟着你的思维来罢了，我偏不听你的。而且哪有什么疑点，都是你瞎说的！” 黎娇娇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看起来不仅没有丝毫的威慑力，还显得分外可爱。 燕飞京就很喜欢看她这么笑，她每每这么一笑，他就觉得天都晴了。 此时也是眼也不眨地看向黎娇娇，他的眼神虽然并不明显，但却是让已经是过来人的许县令都不由得感到心惊。 许县令是真的被震惊到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鬼面将军、冷面世子燕飞京吗？ 这怎么跟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了？ 说好的对京城贵女不屑一顾呢？怎么到了这小破地方就对着一个农女目不转睛起来了？ 这黎娇娇真有这么大魅力，能够让心如冷铁的燕飞京为她折腰吗？ 许县令不置可否，静静地听着黎娇娇询问。 黎娇娇:“既然你觉得没什么疑点，那你为什么要逃避我的问话？这不是显得很可疑吗？” “再说了，你好友死在这里，你自然得是要为他伸冤的，咱俩这么一交流，不就能得出更多的信息吗，你有什么理由回避？” “除非……”黎娇娇眼神微眯，“除非你们就是专程来陷害我的，不然怎么会逃避我的问话？” 这几句话一气呵成，语速之快让那藩国人完全没有没有回击的余地。 他本就是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才嘴硬的，此时被黎娇娇三两句话架在火上烤，为了能安全离开，不得不跟着她的话题继续走。 那藩国人垂着脑袋，神色萎靡，“那你问吧。” 黎娇娇笑了笑，“这不就得了嘛，结果反正都会变成这样，刚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还要阻拦呢，这不是将自己往嫌疑人的路上越推越远吗？” 藩国人:“……” 这小丫头的嘴好生厉害，他都妥协了还得被她呛两句。 这不就在明晃晃的呛他说他心虚吗？ “你们吃本店的点心时，难道就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刚刚徐大夫可是说了，这毒腥臭无比。” “我才没闻到什么味道，而且我还没来得及吃，若是真的吃了，那怕不是我也得跟着死。” 黎娇娇点点头，“行吧，就算你这点过了。” 藩国人:“？？？” 什么叫就算他这点过了？为什么非得加“就算”这两个字，听起来不情不愿的。 “啧啧啧，没想到藩国人居然这么可怜，平日里吃东西得多不讲究才能连这么明显的腥臭味都分不出来。” 她这话说的损，就连燕飞京也忍俊不禁。 他们几个谁不明白这个藩国人是在装糊涂？估计就是被指使了有备而来。 现在黎娇娇偏要恶心人家藩国几句，还让他憋着气没办法反驳，否则一反驳黎娇娇就能借机再给他抛出问题。 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他狡辩了。 许县令看着黎娇娇的眼神也带了些惊色，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如此会拿捏人心，这阳谋用的极好。 不仅给人舍下套子还能间接的羞辱人一波，打压那藩国人的志气。 黎娇娇继续问:“你们藩国是不是盛产那个毒药？”んttps:// “……” “那我换个说法，你见过那个毒药吗？” 这话说的，让藩国人更心虚了。 他本就是被大人派来自杀构陷别人的，当时不过是随便选了这家店，想着死前吃顿好的。 他们的毒毒性强烈，他只不过是不舍得性命犹豫了几息就比同伴慢了。 而当他看见同伴死前痛苦的样子时，心中更加畏惧，也就是因为他的畏惧和不舍，这才让人给抓住了。 而现在，那个药粉就放在他腰间的香球里，只是被香料给掩盖了味道。 不过，那个药粉有香料的味道遮挡，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吧…… 黎娇娇早有准备，那藩国人不过是多想了片刻，便被她抓住话柄，她似笑非笑道:“怎的，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回答吗？” “见过就见过，没见过就没见过，若是不确定那也有折中的说法，何必这么迟疑？” 这藩国人都快被黎娇娇这样子给逼疯了，怎么什么话都让她说完了？ 什么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都引人怀疑。 他不就是多想了一刻吗，她就处处说话呛他，难不成她真的发现了什么？ 可是就算她发现了什么，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那也很难找到证据。 思及此，他牙一咬，心一狠，脱口而出:“我不记得了！” 黎娇娇点点头，语气拖长，“哦……也就是说，你根本不认识那个药对吧？” 黎娇娇此处偷换了概念，不记得和不认识分明是两回事，可自身本就紧张的藩国人哪还想得到那么多，自然是没逃过。 “没、没错！” 他说完徐大夫神色就变得古怪起来，“这红水草在你们藩国不说遍地都是，那至少也是随处可见。” “除了提取的工艺麻烦点之外，这毒可以说是随处可见。你身为一个藩国人怎么可能会没见过？” “而且就是因为常见你们才容易识别成这个味道，所以你们反而不容易因为这个东西死亡。” 徐大夫说完后，那藩国人彻底愣住了，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黎娇娇。 他被她绕进去了！ 这小姑娘好深的心机，好毒辣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异样。 可现在怎么办？话都说到这里了，他总不能马上又推翻吧？这样只会让他看起来更有嫌疑。 所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我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你们又怎么知道我这话是在说谎？” “你们凭什么觉得我是在说谎？难不成你们还能撬开我的脑袋去看？” 徐大夫彻底不说话了，他是医者，本来就没有断案的逻辑和思维。 黎娇娇嗤笑一声，“这位仁兄还真是狂妄，看来是铁了心的要构陷于我了，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撞了南墙，这样你才知道死心二字怎么写！” 第128章 真相1 黎娇娇这话说的，莫名让那藩国人心里发慌。 什么叫要让他撞了南墙然后死心？ 这不是妥妥的、明晃晃的威胁吗？ 她就是这么个鬼精鬼精的人，先前还一直在套他的话，现在要动真格的了，就更让他慌乱。 “我、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也不明白你为何非要一直针对我。” “我的朋友就在我面前死去，我已经够悲伤的了，现在不想跟你多说。” 黎娇娇哦了声，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反而走到他面前，自顾自地笑着道:“悲伤？那可不见得……” “你什么样子这周边围观的群众们可都清清楚楚，你哪有一点悲伤的模样？” “若说真的有的话，那也是害怕……”黎娇娇的声音突然有些飘忽，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冷意。 “说吧……你在怕什么？是怕死，还是……” “够了，你给我闭嘴！” 那藩国人猛地怒吼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娇娇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我想干什么？我当然是想洗清冤屈啊。” “我这么大个食店，可不能因为你们两颗老鼠屎坏了，所以为了挽救名声，我正在拼了命的破案呢。” “破案？！”那藩国人怒吼一声，“你这算哪门子的破案？一直扯着我讲废话算什么，有本事你就去找证据啊！” “什么证据都没有，你就在我面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你们景朝就是这么办案的吗？！” 这话说的让在场的景朝人心里都不舒服。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他们大景朝吗？ 藩国不过是一群弹丸小国组成的统称，有何颜面对着他们这偌大的景朝狺狺狂吠？ 藩国最大的恩国和纳塔云国还不是年年都向景朝进献贡礼？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在这儿嘲讽。 真是好一个不识礼数，不懂尊卑的蠢货！ 黎娇娇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群众的怒气，心中越发满意。 嗯，很好，一步步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 这个蠢笨的藩国人果然被她挑动怒火，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藩国长期处于大景朝的支配下，其百姓本就有一定的逆反心理，只是一直被压抑着，藏的很深而已。 黎娇娇先前因为被人污蔑走裙带关系，给人一种很没有格局的感觉。 所以如果真的想被人打心眼里尊重，就要懂得抓住人们的心理。 比如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先勾起藩国人对大景朝的不满，然后挑动围观百姓的怨气。 最后她在完美的解决这件事的同时，还能以景朝百姓的的身份狠狠打藩国人一波脸，这样的操作一定能够让人对她示以尊重。 黎娇娇的用意在场只有燕飞京和许县令两人看懂了。 其他人直知道黎娇娇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所以难免有些不熟悉。 但只有他们二人注意到黎娇娇每一句话都在给那个藩国人挖坑，让他一步步走进自己话里的陷阱。 等到猎物真的落网后，就是她真正反击的时候。 所以说，这波人心属实被她给拿捏到了。 这番操作在朝堂上并不罕见，四两拨千斤的话术，一步一个坑的陷阱，在官员中屡见不鲜。 但是这样的心计和手段出现在一个十三岁的丫头身上，就实属罕见了。 其中许县令还只当黎娇娇是生下来就受过良好教养，不然不会懂这么多，也不会能够这么轻易地玩弄人心。 但只有燕飞京知道，刚刚在厨房听见死了人时黎娇娇的表情还是很慌乱的，那瞬时的情绪表达不会是装出来的。 所以说，她是趁这短短的时间内一步步挖好坑让藩国人往里跳的。 至于这时间有多短？ 大概是刚刚想明白另一位藩国人的死因后才开始布局的吧…… 黎娇娇全神贯注的开始套路，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燕飞京看她眼神过于欣赏，就差黏在她身上了。 黎娇娇:“我们景朝当然不会这么草率断案，但那只是我给你的招供机会。既然你不说，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话音刚落，黎娇娇将桌上藩国人点的清茶酥端给徐大夫，“徐大夫，麻烦您检验一下里面是否有毒。” “好，老朽这就检验。” 徐大夫动作很快，先是用鼻子挨个闻了一遍，然后又用银针一试毒。 最后得出结论，“黎掌柜，这些都没有毒。” 黎娇娇点点头，转头看向梗着脖子的藩国人，“听到了吗？没有毒呢，刚刚检验的手法你也看到了，可别说我们是在联合起来骗你。” 藩国人:“……” “没毒？没毒我好友怎么可能会死？” 黎娇娇点点头，“那我们就来好好分析一下吧。” “想让你好有死，无非两种可能。” 她竖起一根手指，“这第一个可能嘛，就是你给他下毒。” 藩国人激动起来，但是他被控制住，根本动弹不得，“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会给我好友下毒？！” 黎娇娇摆摆手，“别激动嘛，我就是说一说可能的猜测。毕竟这里的点心都没毒，只有他吃的那一口有。” “如果真是店里的人下毒，要怎么保证他刚刚好就能吃到那块有毒的呢？要知道你们两人点了三盘，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先吃哪一个？” 这话说出来，围观的百姓们都点点头，一脸的恍然大悟。 是啊，如果真是店里的人下毒，要怎么确保他们吃下有毒的点心呢？ 毕竟这三大盘里只有吃进去的有毒。 这……细思极恐啊。 难不成是这个人给自己好友下毒？？ 黎娇娇扫了眼围观群众的神情，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这第二个可能嘛，那就更简单了，就是你们自己给自己下毒，然后构陷于我！” 此话一出，藩国人脸上瞬间没了血色，那是被拆穿真相后控制不住的生理表现。 只不过他自己恍然不觉而已。 门外的人听到这点，有些迟疑地问道:“黎掌柜，这第二点会不会太过理想化了，他们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下毒呢？” 第129章 真相2 围观群众们的怀疑不难理解，自己给自己下毒什么的，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问话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先前并未参与辱骂黎娇娇的行列，所以她说话就客气了些。 “这位大爷的想法确实没错，但这只是一般人的想法，对于他们并不适用。” 黎娇娇转头看向藩国人，不错眼地看着他，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但是在我看来，这第二种可能反而更有可能发生。” “大爷不妨试想一下，如果是第一种可能，这人毒杀他的好友。那么他必然也是逃不掉的，一定会接受盘问。” “而且嫌疑在我和他身上，他免不了被查探一番，我也会名声受损。” “但若是第二种可能，他们自己下毒害自己，那就是打算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那么他们用的毒药，即便再有特性那嫌疑也全在我一人身上。” “可是……”那位大爷被黎娇娇的这番话惊到了，咽了口唾沫，“可是这人并没有死啊……这难道不算是第一种可能？” 不只是这位大爷，就连他身边的其他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这人不是还好端端的活着呢嘛…… 黎娇娇叹了口气，“大爷，你要明白，用自杀来构陷别人的人，要么是心理变态，要么是受人指使。” “可如果真的是心理变态，那他们还犹豫什么，早就双双亡命把烂摊子给我摆这儿了。” “所以只能是第二种情况，受人指使。” 说到这里时，黎娇娇又很坏心眼的看了眼刘掌柜，见他越来越慌乱，就像是怕她沾边一样。 可是他挤不出去。 围观的群众太多了，他稍微有点动作就会被人注意到，到时候万一黎娇娇在含沙射影几句，那他不就妥妥的背了罪名吗？ 黎娇娇看他的样子，心里也知道这件事多半和他没关系，他只不过是个来看热闹的人罢了。 “受人指使，也就是说他们可能会有自己的想法。” “毕竟需要拿命去构陷别人，命是很珍贵的，每个人只有一条，所以这位没死的仁兄就算是迟疑了片刻也是能理解的。”んttps:// 那位大爷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黎娇娇看向那个藩国人，“这位仁兄，我话都说到这里了，再给你两分薄面，你到底招不招？” 藩国人:“……” 谁懂？他现在真的很紧张。 为什么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会给他那么强烈的压迫感？ 还有，为什么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猜到事情的大概走向？ 他们为什么会来这个店？ 一是因为这里的东西新奇好吃，想要在死之前尝尝鲜。 二是因为这食店的掌柜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对于这种突发情况肯定会处理不当。 到时候她一慌张，就必然引起食店里的各种喧闹情况，然后食客们就会看热闹似的将这件事越传越开。 这就是他们要做的。 以点滴努力，促使一个国家崩溃。 这些都是他们主子示意的，他只是最底层的执行命令的人。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只是他今天不过是稍微迟疑了一点，就刚好面对了好友的离开。 他承认，看到好友死前那痛苦的模样，他心里动摇了…… 活生生的一条命，只是为了主子的计划就要眼也不眨的付出。 可笑的是，即使他心中存疑，可他这样的人不仅过闻不了计划的内容，甚至还连主子的面都见不到。 他们这些人对于主子而言，不过是可以随时被舍弃的存在，过的连阴沟里的老鼠都不如。 因此，他迟疑了。 所以，他才会被抓到。 然后，才会出现眼前的局面。 可是他们是必须要忠于主子的，今天的事有太多人看见，相信很快就能通过眼线传到主子的耳朵里。 所以就算真相已经快浮出水面了，他也不可以直接了当的承认。 他必须一直保持否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如果非要这么肯定，那就请拿出证据来。” 黎娇娇面上依旧挂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行，不撞南墙不死心是吧？那我就让你真的死心，真的无法辩驳。” 黎娇娇转过身，又将目光投向了徐大夫，“现在我们按照第二个猜想进行佐证。” “徐大夫，麻烦你将桌角的那一块清茶酥捡起来检验。如果我之前的猜想合理，那么这块点心里面一定有毒。” 徐大夫依言行事，很快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还、还真是！真的有毒！” 黎娇娇点点头，“大家不用感到怀疑，现场的另外几个食客应该可以证明这就是先前这位藩国人手里拿的那一块。” “只是他被好友的死状吓到了，所以这块糕点滚落到了桌角，随后现场就被我手下几位可靠的跑堂给控制住了。” “所以，那块点心就是他当时手里拿的那块儿，绝对没有人动过。” 许县令闻言看向了一旁被黎娇娇惊讶到呆愣的食客，“是她说的这样吗？” “是、是的，小人亲眼所见，我们都可以作证。” 黎娇娇又再度看向那位藩国人，他的头已经垂下来了，看起来毫无生气。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或者，你能否解释解释，为什么只有你们俩人手上拿的点心有毒？” “除了我刚刚想的第二种可能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猜想可以佐证。” 藩国人不说话，但他那失了希望，半死不活的样子却让在场的人没有丝毫怀疑。 所以，黎娇娇是真的完完全全无罪，只是刚好赶上了这么个天来横祸罢了。 许县令赞赏地看了眼黎娇娇，“你这个小姑娘不错，有胆识不说人还机灵，日后必成大事。” “谢谢许大人夸奖，小女子日后一定不负所望。” “既如此，本官再考考你，你觉得他们身上还有毒药残留吗？” “办案不能全靠推理，所以本官需要掌握点实质性的证据。” 黎娇娇在两人身上又打量了片刻，随后自信的笑着点头，“自然是有。” 第130章 真相3 只要一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本案就可以直接定案了。 虽然在许县令看来，有没有证据都颠覆不了这个案件的真相。 但是按照司法的程序，还是得有证据才行。 黎娇娇面对着人群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以展示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 她这个动作自然而然的吸引着别人往她手的方向看，一直跟随着她手的动作。 黎娇娇蹲下身子，在桌角边找到了一块还没来得及吃的点心，并将此物给一旁的证人看。 “几位客人，这块点心是不是方才那位藩国人落下的？” “没错没错，我亲眼看见这块点心掉在地上的。” “好像就是另一位藩国人死的时候，那人似乎被那个惨状给吓到了，点心直接就滚落在地上。” 黎娇娇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将点心递给一旁的徐大夫。 徐大夫接过，有了先前的参照，他很快就验出来了毒性。 “黎掌柜手中的这块点心确实含有毒性，与先前检验到的是同一种。” 此话一出，人群里满是哗然。 黎娇娇:“为什么毒性能精确到这块点心里现在大家明白了吧？像这种情况只可能是他们本人自己下毒，不然别人很难得手。” “相信这一点证明了就能够排除我的嫌疑了吧？” 人群里满是谈论之声。 “看来果然和黎掌柜猜测的一样，现在是证据确凿了，而她也确实是清白的。” “对啊对啊，黎掌柜真的好厉害，小小年纪不仅做了这么大酒楼的掌柜，脑子还这么聪明。” “所以她赚的钱没有一文钱让我嫉妒，都是她应该得的。我要是像她这么聪明厉害，出门都横着走。” 身旁有人打趣，“得了吧你，就你还跟人家比，下辈子投个好胎再说吧，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还有什么叫横着走？螃蟹才横着走呢。瞧你那五大三粗的样，就算不学也跟螃蟹没差了。” 黎娇娇听着人群里传来的谈笑声，自己眉眼间也染了笑意。 亲手洗去自己嫌疑和污名的感觉真的好爽，而且被这么多人夸赞还有种从里到外的通透感。 她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刘掌柜，如她所想，刘掌柜气的脸色发青。 他等了那么久，甚至以为这件事她要背罪名是板上钉钉，所以直接没有逃避的放了狠话。 还各种阴谋论污蔑她的名声。 他以为黎娇娇就算能翻盘也是靠裙带关系，而不是靠自己。 毕竟这是杀人的案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吓的抹眼泪就算了，怎么可能自己沉下心去查明真相？ 若真是要说的话，这事连他自己都做不到，更遑论这么个小姑娘。 可他没想到黎娇娇真的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还击的这么漂亮。 这么一来，他先前在大家面前阴谋论的那些猜测不仅站不住脚，更是成为了打脸和嘲笑他的最好证据。 黎娇娇这招完美的推论和反击成为了他难以抹去的笑柄，也让人们彻底看清了他伪善的真面目。 这一事件带来的种种打击让刘掌柜如坠冰窟，整个人都呆呆的，一时失去了思考。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看起来年纪如此小的黎娇娇居然会有这么缜密的心思？她心思之深更甚过他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今天丢尽了脸面，不仅丢了他自己的，还连带着聚福楼这么些年经营的名声都没了。 他将在同行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也失去了在白江县竞争行业龙头的资格。 一切的一切都在今天被他亲手给断送了。 …… 黎娇娇满意的看着刘掌柜灰白的脸色，从他眼底看见了她想看到的颓败和羞愤。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又说道:“县令大人，民女还想到一样证据，如果有了这样证据，整个案件将会更加一目了然。” 许县令和燕飞京对视一眼，眼底俱都带着了然之色。ganqing五.com 其实两人都早就想到了，只是都不想挡黎娇娇出风头罢了。 一个是为了自家儿子，一个是为了黎娇娇，所以俱都压下了心思。 他们方才见黎娇娇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时，还在担心她是不是没有意识到这点，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时，人家就想到了。 许县令点点头，“你说就是了。” 黎娇娇:“他们投毒的器具还没有找到，民女恐毒药有遗落会影响到其他的人，所以方才仔细思考了一番。” 许县令配合的点点头，“黎掌柜真诚善良，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黎娇娇点点头，“民女猜想他们能这么快就拿出毒药，一定是提前就预备好了。” “又想到此毒味道带有腥臭，应该很好寻找，所以方才在他们周身打量了一遍。” 黎娇娇走到被扣住的藩国人身边，在他腰间扯下一个银质的葡萄纹香球。 那香球在她手指间晃荡着，散发出缕缕幽香，这香味顺着风流入到围观群众的鼻子里。 隔着一个大堂的距离，有群众闭上眼睛轻嗅，赞叹道:“这个香真好闻，虽然不浓郁，但却能够随着风传到稍远的地方，而且还不会让闻到的人感到厌烦。” “这么好的货，价格应该不低了。” 黎娇娇点点头，“这香确实好闻，能够完美的遮盖住毒药的腥臭气息，就凭这一点作用，估摸着这香的价格就不便宜，是吧？” 那藩国人现在早已失去了生的希望，任凭黎娇娇怎么跟他说话，他都是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样子。 黎娇娇自觉没趣，便也不再逗他了，转身将那枚香球交给徐大夫。 “徐大夫，辛苦您了，这毒药藏的有些深，全部取出来估摸着有些费劲，但是取一点还是可以的。” 徐大夫一脸稀罕的将香球捧在手里，眼睛都散发挥着痴迷的光。 “这算什么难事？老夫一定好好检验，等出了结果一定尽快让大家知晓。” 别误会，他不是稀罕这毒，而是稀罕这能够完全压下臭味的香。 这香价格应该不便宜吧。 第131章 后续 许县令又仔细对照了一番现场群众和目击者的证言，确认无误后，便结了案。 处于对自家蠢儿子的维护之心，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夸了黎娇娇。 聪慧敏锐、处变不惊、心诚良善…… 好听的词一句一句往外蹦，饶是黎娇娇这么喜欢被人夸赞的人，听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么一本正经的夸赞，就好像回到了前世的学生时代。 而眼前的许县令也摇身一变变成了一脸端方严肃的教导主任。食店大堂变成了，升旗台，身边的群众变成了台下的同学和伙伴。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久违的找到了对夸赞的害羞感。 许县令当然夸了一番就带着人离开了。 走的时候，衙役们不仅带走了一死一活两位藩国人，还顺手打扫干净了食店大堂里的血迹。 四季食店今日出了这么精彩的一桩事，让这个并不算很大的白江县又多了一份长期谈资。 当然作为谈资的有两方面，首先肯定是黎娇娇今日处变不惊和头脑敏捷的自辩战，其次嘛，就是一心往人身上泼脏水，然后被快速打脸的聚福楼刘掌柜。 仅此一役，刘掌柜算是彻底在同行面前抬不起头了。 像他这样在人家出事后迫不及待上来踩两脚的人，到了哪里都会招人厌恶。 更别说他踩的同行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这时很多群众们又回忆起当时黎娇娇这四季食店试营业的时候。 那时候刘掌柜就自己上门来嘲讽人家，黎娇娇没打算跟他比试，他还上赶着要逼人跟他比。 然后四季食店正式营业后他被光速打脸，因为刚开业的那段时间聚福楼的生意几乎被分走一大半。 就连后面四季食店稳定下来之后，也固定的抽走了聚福楼的两三成客源，这让刘掌柜气的牙都快咬碎了。 他一直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压制黎娇娇，后面还专门做了反季糕点免费赠送给食客，抱着薄利多销的想法也要不择手段的留住客人。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要派人来这黎娇娇这使坏，毕竟他是这个行业的老手和前辈了，明白毁掉一个点有多容易。 他不是不想用这些方法来欺负黎娇娇这个新手，只是他不敢。 毕竟这个店还有一半是属于许淮的，那可是县令公子，京城来的许家，不是他一介商贾得罪得起的。 所以他并不敢使什么过分的手段，只能三天一小闹，每每用些打折促销之类的手段来挽留生意。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张大厨有仔细劝过他，他们酒楼的风格和黎娇娇的四季食店风格完全不一样，没必要硬跟人家比，做好自己就是了。 只可惜他是一点都听不进去白瞎了张大厨的那番好心。 而张大厨自己原本要用来研发新菜式的时间，都被刘掌柜占用去做什么赠送的糕点。 他本就不是白案师傅，做什么糕点啊，他擅长的是宴会上的那种大菜，是那种浓油赤酱的风格。 而这种风格恰恰就是他们聚福楼原本追求的。 可现在刘掌柜被人打击到了，心慌的不得了，面对一个才十三岁的后辈，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而今天下午，刘掌柜本来还在柜台算账，谁知刚一听到四季食店这边出了人命官司，就激动的立马跑来抢占了第一排的位置。 酒楼不管了，账也不算了，全部都丢给手下人，自己则是带着两三个贴身小厮来看热闹。 张大厨和那几个小厮发誓，他们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见过刘掌柜这么兴奋和激动，就连他成亲的时候也没有。ganqing五.com 所以这很讽刺，他已经魔怔了，被黎娇娇打击到毫无颜面，所以一看见人家出事就忙不迭的赶来奚落。 本以为黎娇娇再也翻不了身，可谁知不仅翻了身，还漂亮的借着维护景朝威严的借口彻底给自己的名声镀了一层金。 从今往后，这白江县的人们只要一提到四季食店的黎掌柜，心中就会下意识的想起今天的事。 会想起黎娇娇那一番运筹帷幄的言谈和举止，想起那个才十三岁却十分聪慧的姑娘。 而想到他会怎么样呢？ 人们不会夸赞他，甚至会完全不顾他以往营造出来的好名声。 他们只会想到他刘掌柜今日有多丢脸，只会想到他拼了命的抹黑黎娇娇。 其余的什么都不会记住。 自此，他的名声算是毁了。 想到这样，刘掌柜阴狠地看着黎娇娇，眼底迸发出最深沉的恨意。 “黎娇娇，现在的情况你满意了吧？你名利双收，今后你这破四季店的生意会更好，而你也会被人夸赞。” “你很得意吧？这样的场景不都是你想看到的吗？！” 刘掌柜几乎是死后自会长眠出声的。 他的神情十分狰狞，看的人心里发慌。 黎娇娇毫无畏惧的看着他，与他的阴沉冷厉不同，她习惯性的勾起一抹营业微笑。 “我有什么好满意的？我又没有刻意去营销我的四季食店和我自己。” “刘掌柜以为我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吗？你错了，我其实根本不在乎别人对我是什么看法，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 “做人嘛，不就讲究一个问心无愧吗？除此之外，别的都是浮云。” 黎娇娇这番话故意拔高了自己的格局。 那她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黎娇娇最喜欢别人夸她，所以什么问心无愧这种话都是说给不明真相的人听的。 既然今天这件事已经给她树立起一个高大明理的形象，那她就要营销到底呀。 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还是很渴求的，更别说还能看到刘掌柜那一副吃了翔的表情，想想都是赚到了。 黎娇娇这番话理所当然的又受到了围观群众们的夸赞，连带着先前跟她对着干的两人也给她道歉。 刘掌柜眼见着这一切，心中越发憋闷，竟然直接气的晕了过去，可把他身边的几位小厮吓坏了。 他们尴尬的抬着人离开了，但是人太重，一路跌跌撞撞还闹了不少笑话。 至此，刘掌柜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第132章 刘夫人1 黎娇娇站在食店大堂，看着像一头死猪似的被拖走的刘掌柜，脸上没忍住笑意。 她笑的眉眼弯弯，露出可爱的两个小虎牙。 只不过若是细看，还能在她细微的表情里发现戏谑和嘲讽。 这件人命官司的事儿啊，就算这么了了。 这事儿来的快，解决的也快，快到让吃瓜群众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些才刚来呢，地皮都没踩热和，事情就完美结束了。 黎娇娇看着门口那乌压压的一片，心中来了主意。 只见她往门前一走，离他们更近了些。 “今日我幸得这么多客人来为我撑腰，我也感激有这么多客人愿意相信我，所以定然不会叫你们白跑一趟。” “今日全场所有消费全部八折起，从我这句话说完开始生效！” 话音刚落，全场寂静无声，很快又发出了高兴的呼喊声。 其实很多人根本不在意这个打折，只是跟着喊罢了，在这种情景下，不张嘴就仿佛不合群。 “黎掌柜真是大气，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做生意，然后我怕不是要成我们这徐州首富。” 黎娇娇笑着说道:“什么徐州首富啊，这都是没影儿的事，我现在就这么个小店，都不怎么顾得过来，哪还有心思想什么别的。” 有人道:“黎掌柜心胸开阔，不与那刘掌柜一般见识就是十分难得的了。” “刚刚我也一直在场，听着他说的那一番话我都觉得刺耳，更遑论黎掌柜你这个小姑娘，听起来不更加难受嘛。” 其实这番话又何尝不是一种隐形的试探？ 黎娇娇倒也没有完全否决这句话，她没打算当个老好人，该做出的态度一定要做出来。 不然就会被人习惯性的欺负。 靠许淮是靠不住的，比如今天这事儿就连人影都没找到。 她必须得自己立起来才是。 “难受自然是难受的，我也不是铁打的，肯定会有承受不了的事。” “但是开店做生意嘛，必须得笑脸迎人，眼前站着客人，我就要强撑着摆出笑脸，不然岂不是连生意都没得做？” 那人似乎是很满意这个回答，眼神微眯着点点头，“妙，黎掌柜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天资，日后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黎娇娇熟练度的拱拱手，将人迎进店门，“借您吉言。” …… 四季食店在黎娇娇这番熟练的操作下，今日终于又迎来一次爆满，连带着将聚福楼的生意都抢了一大半。 可怜的刘掌柜这会儿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坐在他床边的刘夫人非但不心疼，反而还重重地扇了他几巴掌，将他的右脸打来肿的老高。 刘夫人见状，只得无奈的放下手掌，“不就是有点陈年旧疾吗，而且也不过就是简单的气虚，分明就是件小事儿，还有胆在这儿装晕。” “刘福，刘福你赶紧给老娘起来！先前急匆匆派人来说的有热闹带我看呢？怎么我刚一来你就已经躺到这儿了？” “老娘着急忙慌的丢下牌友就来找你，你就让我看这？赶紧给我起来！” 刘夫人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黎掌柜那有些青灰的脸色和发白的唇，还一个劲儿的摇他，试图将他摇醒。 半晌，她累的大喘气，身上的肉随着呼吸一起一动，胸脯止不住的上下。 “你们，谁给我端一盆水来？要冰凉的井水。” 小厮们听见这个命令，一时都愣住了，谁也没敢有所动作。 又过了片刻，刘夫人见没人有动静，气的柳眉一竖，眼睛里满是怒意。 “怎么着？跟着刘福时间久了，忘了自己正儿八经的主子是谁了吧？” “这才几年啊？忘记卖身契在谁手上了？” 几个小厮们惊恐的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齐刷刷跪倒在地。 “小的知道，卖身契在您手上，你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我们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刘夫人听见这番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却也并未叫他们起身。 她旋了旋腰带上精致的羊脂玉环佩，将其握在手里不断摩挲，享受着羊脂玉带给手心的完美触感。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小厮们跪的膝盖发疼眼睛发晕也不敢有起身的动作。 “我瞧着你们也清醒了，现在有力气去帮我打水了吧？” “这……”小厮们依旧有些迟疑。 他们仨是跟着刘掌柜去四季食店现场看热闹的，速度之快，也算是第一批去的人。 他们也是亲身见证刘掌柜和黎娇娇之间交锋的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掌柜被一个小姑娘气成那样，面子里子都没有着落，竟然气的直接引发了旧疾。 连带着人还当场倒在那儿…… 幸好他们仨刚好就站在刘掌柜背后，不然那一百多斤的一大坨肉，要是没人抵挡，直直的倒在地上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而且他们是在一群人的笑闹嘲讽中离开的，本就被嘲讽的头昏脑涨。 再加上刘掌柜身量不轻，他们三合力搬着人在人群里东倒西歪的跑着估计也成了这白江县的一大笑点。 如果可以……他们真的不想这么糟糕，更不想这么丢脸。 虽然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也不会有人对几个小厮跑堂有印象。 但是只要他们在外面报出聚福楼的名号，就必然会有人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到时候还是免不了一顿嘲讽。 更何况这白江县本就不大，一点子破事儿都能讲上三两个月，更别说这次还涉及了人命官司。 他家掌柜这脸估计已经丢遍全县了吧？ 啊不……好像确实还有人不知道。 就比如现在正坐在床边，一脸不耐烦的把玩着腰间配饰的刘夫人。 他当时听完刘掌柜派人送来的传信后，就立马丢弃了牌桌和老姐妹，急匆匆的跟着人赶来。 可谁知刚走到梧桐大街，就听见有人报信说刘掌柜犯了旧疾，因为现在就躺在酒楼后院。 谁懂啊？ 谁懂她当时的心情？ 好好的热闹没看到，一来就发现那便宜夫君死猪似的瘫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她可是放弃了牌桌和老姐妹来的啊，这蠢货怎么敢！ 第133章 刘夫人2 刘夫人平生最喜欢吃喝玩乐，而她家又有那有那个资本让她吃喝玩乐。 而这玩乐中，她最喜欢和各家夫人们一起打牌，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打牌时的快感。 就因为这爱好，她几乎不怎么管着刘掌柜，就让他在外面作威作福，她也不甚在意。 毕竟家中所有的产业都在她名下，刘掌柜做的再好，一日没有过户，他就一日算个打工的。 最多不过就是个高级打工仔，刘夫人给他什么，全靠心情。 若是有一天刘夫人心情不好，或许一整年也只会跟他分一点点。她本就不在乎自己那便宜夫君在想些什么，更不在乎他会不会不满。 那么刘掌柜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不反抗呢？ 是因为真的爱他夫人吗？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像他这样钻钱眼里，一心只为给自己多搞钱的人，心中又有多少角落分给所谓的爱情呢？ 而且就算他愿意分，他夫人也不见得就要接受。 要知道，这个在梧桐大街还算小有名气的刘掌柜是刘家的倒插门女婿。 这事儿没几个外人知道，就连酒楼里也只有这些被握着卖身契的跑堂小厮和厨房的张大厨等人知道。 刘夫人将酒楼交给她打理，将其余产业分交给信任的几个丫鬟打理，她自己只要做甩手掌柜，每年查查账就可以了。 所以说平日里他们夫妻虽然都住的不远，但却是真正的聚少离多。 一个喜欢琢磨生意，一个喜欢琢磨棋牌，总之就是一个月聚不到一起几天。 刘掌柜在庆幸这样给他自由和人权的相处模式之后，偶尔也会感觉到很遗憾。 他将酒楼经营的越来越好，每年从刘夫人那儿拿的分红都一年年多了起来，可他的心里却越来越空，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奋斗。 他这辈子就算定了，做了倒插门女婿，就连名字也记在人家的族谱上，除非女方同意，否则她根本改不下来。 而且他本来该改姓的，可万幸的是他也姓刘，这样就不用动族谱给他改成刘某氏了。 也算是给他保留了最后一点作为赘婿的颜面。 可刘夫人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同样三十多岁的人了，看着整天打牌不管事，其实心里对于生意门儿清。 毕竟是商贾人家长大的女儿，从小就耳濡目染。 就算父母过世许多年，那些属于她的教养和教育也不会那么快的被时间磨灭，反而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清晰起来。 经商做生意本就考验天赋和脑子，年少时不懂的长，大后被时间磨一磨棱角，就会慢慢理清。 她也是这样。 所以她的丫鬟们明面上帮她打理生意，私底下也不敢中饱私囊，毕竟刘夫人是看得出来的。 她只是懒而已。 她深知人生在世需得及时行乐，这个道理对她而言简直不要太深刻。 毕竟她的父母赚了一辈子钱，还没来得及怎么好好享受，人就因为意外没了，留下一大堆钱财给她，自己变成了一抔黄土。 所以她才会适当的放权，将苦事累事留着给别人做，自己每天负责开心就好。 但是她今儿心情不好了，就是想找人出出气。 这出气简单的很，谁挑的火谁自己来灭。 既然败了她的兴致，那刘掌柜自己就要考虑清楚自己承不承受得起。 毕竟，大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请来的。 “怎么？我说的话就这么不管用，还当耳旁风？” “夫人三思啊，掌柜已经引发了旧疾，要是再受里凉身子可就彻底垮了，到时候聚福楼没人掌管就又要陷入混乱。” 听了这话，刘夫人心中的火气被摁下去了三分。 是这个道理呀，要是刘福没了，她不就得自己操刀上阵收拾烂摊子？ 可别，那能把人给累死。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自己是被几个下人给说动了，只是将话改了改。 “行了行了，少在这儿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老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听就是了。” “赶紧去给我打水来，要冰凉的井水。我也懒得为难你们了，可以不用桶，好歹给个碗吧。” 听了这话小厮们这才抹了把汗，三个人一起急匆匆的出去了。 不多时，三人一起进来，猥琐的那人手里的托盘上有一个小碗，里面装的是冰凉的井水。 刘夫人:“……” 好家伙，这么小一个碗还得三个人一起去是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碗有千斤重。 但是她也懒得追究，主要目的是为了灭自己心里的火气，也不是为了跟谁过不去，更不想真把自己的便宜夫君给弄死了。 刘夫人起身端过小碗，将凉水尽数泼到刘掌柜脸上。 那水从他脸上滑落，顺着皮肤的皱褶缓慢滑进衣领里。 水是泼完了，只是人没有半点要清醒的迹象。 可能是因为近几日天热，这一小碗冰凉的井水恰好起到了降温的作用，不仅没叫醒人，反而让人睡得更舒服、更踏实了。 刘夫人:“……” “算了，这蠢货是叫不醒了。”刘夫人又缓身坐下，双腿交叠在一起，连带着翘二郎腿的姿势都带着一股暴发户的气质。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说说那蠢货想让我看的热闹是什么吧？平常躲我跟躲猫似的，今儿居然有胆子派人急匆匆的来找我。” “我可是为了他连牌桌都放弃了，最好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不然老娘皮都给他揭一层。” 听完刘夫人这话，小厮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热闹啊…… 今天能称得上是热闹的，应该就只有那件事了吧。 可那件事对他们来说不该算热闹，反而该算耻辱吧？ 若真的一五一十的跟刘夫人说清楚了，那他们会不会被迁怒，然后死的很难看？ 可要是不说…… 三人默契的同时抬起头看了看神色带着些许薄怒的刘夫人，默默的咽了口唾沫，大气儿也不敢喘。 这、这要怎么说？ 要是把掌柜做的蠢事再说一遍，刘夫人估计能气炸吧…… 而可怜的他们，到时候还得被醒来的刘掌柜一顿修理。 第134章 掌掴1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端看哪吧刀更锋利了。 依照目前的局势，还是弃暗投明选择刘夫人吧，这样可能被罚的轻一点。 “其、其实是这样的，当时掌柜想让您来看四季食店的笑话，因为那里出了人命官司……” “人命官司？”刘夫人细眉微挑，眼底带了些探究的意味，“你展开讲讲。” “这小小的白江县许久没出这么有意思的事了，算那蠢货没骗我。” “这件事确实值得我抛下我的牌桌和老姐妹们，我只可惜没有亲自赶上那场热闹。” 刘夫人这话说的三个小厮额头冒汗。 这这这，这事确实在白江县比较少见，但是丢脸的可是聚福楼，就算刘夫人去了估计脸上也无光。 想到这里，小厮们又开始有些迟疑。 这还没听见真相刘夫人就这么感兴趣，要是后面发现真相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会怎么样？ 要是刘夫人真的生气的话，他们掌柜都难逃一劫，更别说他们这些生死不由人的奴仆了，更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是，今天这场热闹跟我们关系也很大……” 其中一个笑死咬了咬牙，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不仅跟掌柜关系大，也影响了聚福楼……” 这句话一铺垫出来刘夫人立马就变了脸色，“是不是刘福那蠢货做了些什么？！” “该死……！我早就该想到这蠢货是个不安分的，让他沉寂这么久还真是难为他了。” 刘夫人说着说着，眼神越来越凌厉，轻飘飘一眼扫过他们，三人的皮子瞬间就绷紧了。 “赶紧给我细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是！是！奴才这就说！” 从店里专称的“小的”变成眼下的“奴才”，就可见他们心里的害怕。 可是再害怕该说的也还是要说，为人奴者，没有自由。 哪怕接下来的事可能会让他们脱一层皮，他们也必须认了。 “掌柜天天派人蹲守在四季食店外面，今日一听线人传回来四季酒楼有藩人吃东西被毒死的事，就立马带着我们几个跑了过去。” 一个小厮说完，另一个自觉地接着开始说，“掌柜觉得那黎娇娇今天必定翻不了身，所以派人去叫您一起来看热闹。” “可谁知……”最后一个小厮接着说道:“可谁知那黎娇娇竟然没有分毫害怕的样子，反而气定神闲，还当堂破了这个杀人的案子。” 刘夫人听完，拄着脸若有所思。 “你是说……这黎娇娇自己破了这案件，没有依靠别人吗？” 刘夫人有些难以置信，“难道不是因为她跟许县令的儿子许淮有关系？” “不然仅凭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吓得当场哭出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自己破了案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小厮们也觉得当时那一步一个套路的黎娇娇真的很帅。 “是、是的……她真是自己一个人破的案，当时县太爷就带着人在旁边，全程没有插手和干预。” “而且当时四季食店门口聚满了人，围的水泄不通，他们都是见证者。” 一个小厮回忆着，“当时黎娇娇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在场很多人都不满意，以为她是因为有裙带关系才有恃无恐。” “有好几个人还一个劲儿的戳她，对她说的话似乎每句都带着坑。” 说完那个小厮就后悔了，立马低下头，急得满头大汗。 如果可以，他此刻真的很想扇自己一巴掌。 真是饭吃多了脑子都堵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这么一说出来，那刘夫人不就立马明白他们掌柜也是其中一员了吗？ 而且还是蹦跶的最高被打脸最惨的那位…… 刘夫人看着那小厮的神情，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就是说刘福这蠢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让自己丢了脸，还赔了聚福楼的名声？” 几个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慌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是……是这样的。” 其实还不止，比这还要更严重…… 刘夫人脸色彻底黑了，“好你个刘福，老娘把聚福楼交给你，不是让你去做赔本买卖的！” “你个天杀的脑子生锈了的蠢货，怎么就一个劲儿的钻营，偏生还钻营不出个什么名堂，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耍的团团转！” “真是、真是能气死个人！”刘夫人气不顺，转身就扇了还躺在床上的刘掌柜一个响亮的耳光。 刘夫人这一下用尽了全力，肉眼就能看出刘掌柜的左脸迅速肿了起来…… 让本来就胖的脸颊显得更加不均衡不说，看起来还十分滑稽。 可刘夫人仍旧没解气，哐哐哐上去左右开弓连着扇了好几下，每一下都用尽全力。 现在好了，刘掌柜是彻底需要“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了…… 毕竟他的脸短期内应该没法见人了，正好避避外面的风头。 刘夫人就是这么打算的，先让这蠢货在人们的记忆里暂时淡去，她来接管聚福楼，等到风声过去她再将酒楼交给刘掌柜。 只不过…… 刘夫人斜着眼扫了一眼三个小厮，沉声问道:“其实这个蠢货说的话还不止得罪了黎娇娇吧？是不是也牵扯到了许大人？” 小厮撇了眼本就虚弱，此刻还不知要虚弱多久的刘掌柜一眼，怯怯地咽了口唾沫。 “没、没错，因为掌柜断定黎娇娇翻不了身，连带着县令公子都会受影响……” “而且他也是怕这件事被县太爷给压下去，所以才口不择言说出来的。” 小厮说完抬头偷偷看了眼，差点没被刘夫人那乌云密布的脸给吓尿。 不愧是能压制掌柜十几年的，就瞅这副模样，这个战斗力，掌柜就算想要翻身也难。 而且刘掌柜本身也还是赘婿，全部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刘夫人一人手中，因此就更加不敢跟她叫板了。 所以他跟刘夫人也没什么感情，经常就借口忙碌住在聚福楼后院。 不过刘夫人也不在意就是了，夫妻俩貌合神离。 第135章 掌掴2 刘夫人的情绪很不好，自己手下最赚钱的产业之一就是聚福楼，现在被他的便宜夫君给搞得乌烟瘴气。 她能不气吗？ 这刘福的气量真是越活越小，往前数些年，她爹娘还在的时候，刘福见人就是笑呵呵的，跟谁都熟稔的打招呼。 哪像现在？ 一旦钻进了牛角尖，就再也拔不出来，不仅没有了以往的好脾气，还动不动就得罪人。 脑子也退化了，满脑子都是金钱利益，却不想想对于他们这样的商户来说，维持这些的根本在于人脉。 经商者，怎么没有人脉？ 可刘掌柜是越活越不通这个理，他越活越觉得自己是行业里的前辈，在这白江县他是做酒楼生意的老人了。 就算他的态度没有以前好，那些吃惯了他们菜的老顾客还是会念旧，那些跟他做惯了生意的小商家还是会给他供货。 就是这么的有恃无恐。 可真正保持着聚福楼滋味的是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张大厨，和一群任劳任怨的帮厨们。 他刘福顶天了就是进个货算个账，往几年还拉了点人脉，这几年越活越回去了，连老人都流失了不少。 可他偏生就像是看不出自己的问题似的，一味的眼红嫉妒初出茅庐却能够轻易打压他的黎娇娇。 上赶着送上门去嘲讽人，可人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他反倒怒了，跟只疯狗似的咬回去。 不仅磕了牙，还把自己的人缘败个一干二净。 刘夫人沉入思绪里，饭上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就一直这么凝滞着。 她不说话，那三个跪在地上的小厮也不敢开口，更别提起身了。 跪了这么久，腿脚酸软不说，连膝盖都快变形了。 可他们根本就不敢有任何动静。 又过了许久，刘夫人动了，瞥了他们一眼。 “起来吧，也跪的够久了，仔细跟我说说那新开的四季食店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既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暂时重新接管聚福楼，那就要充分了解对手的信息。 只是她跟刘掌柜不一样，她会站在中间的、公平公正的角度来看待事情，才不会像她的便宜夫君似的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仿佛天上地下唯他独尊似的。 就连她都很看不惯刘福那个抖机灵的样儿，明明自己就是个没什么地位的赘婿。 自己这么些年为他保守秘密还真是给了他脸了，让他觉得自己能上天！ “回夫人的话，这黎娇娇的事说起来也简单，主要就是她有一手好厨艺，还有旁人难以企及的思想和理解。” 三人中一位聪明的小厮阿四此刻看着沉静下来的刘夫人，心中有些明悟。 刘夫人和刘掌柜不一样，这么看起来，尽管她爱生气，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讲道理的，所以跟她好好讲应该也可以。 刘夫人点点头，“就照这样讲，尽量站在中间的角度，不要给我搞什么贬低人的路数，我们做生意清清白白，不搞这些。” “是，小的明白了。” …… 半个时辰过去了，小厮阿四终于讲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从黎娇娇试营业卖槐花包子的那天讲起，期间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都讲个清楚明白。 就连刘掌柜为了对付黎娇娇在暗中使的那些棒子和小伎俩，也说的清清楚楚，没有一点藏私。 刘夫人:“……” 她的脸上瞬间又聚满了乌云，仿佛下一刻就能掀起一阵狂风骤雨。 原来从头到尾竟然是这样的吗？ 她的便宜夫君技不如人就使阴招，处处损人不说，还做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 怎么就能这么蠢？！ 明明就是自己上赶着去打人家的脸，人家好端端的开业，没有一丁点得罪他。 而且按照阿四说的四季食店的菜谱和酒水，更是完完全全的避开了他们所经营的常类项目。 按理说就算短期拉走了一定的客人，在长期上也应该是和聚福楼大致持平的。 毕竟新店开业哪有不红火的？可食客们认得最多的还是老字号和老味道。んttps:// 这点张大厨也苦口婆心劝过刘掌柜，可他铁了心的不听，还把张大厨指使去做白案糕点。 那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类型，非得往自己不擅长的地方琢磨，还浪费了他研究新菜式的时间。 要不是聚福楼每年给他的分红够多，他也在这个地方待惯了的话，估计早就受不了这掌柜自立门户了。 刘夫人:“本以为那黎娇娇至少也是个不安分的，可谁知竟然没有一点对不起咱们。”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满是怅然，“哪怕有一点也好啊，哪怕有一点，我也可以心安理得的认下刘福那个蠢货坐下的事。” “可是人家小姑娘确确实实没有一点对不起我们，人家一直安分守己，是刘福主动上门招惹。” “现在倒打一耙不说，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将聚福楼十余年的名声都断送了一半！” 这时，床上似乎传来了一点些微的动静。 刘掌柜半睁着眼，眼睛夹在肿胀发紫的脸颊里，眯成一条细线。 “水……来人，给我喝水……” “为什么……我的脸这么疼，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掌柜刚刚醒来，视线本就模糊。 再加上刘夫人先前的那几巴掌，他现在眼睛更花了，眼前全是星星在绕，根本就看不清楚谁坐在他面前。 但是他那颐指气使的模样还真是气坏了刘夫人。 想到先前听到的那些，她顿时怒火中烧。 “喝水？就你这蠢货还想喝水？！” “做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天净学着钻营算计，钻进牛角尖就一去不回头。” “你今天这番操作好啊，厉害啊，先陪进去我聚福楼的声誉，你倒好没有半点悔改，还想喝水！” 刘夫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刘掌柜彻底愣住了。 努力睁大他那细缝似的眼睛，这才看清床头那面色狰狞的身影，不正是他那高高在上、凶神恶煞的悍妻吗？ 话说，她是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的？ 啊对了，他好像叫人去通知她来着…… 第136章 道歉1 刘掌柜后悔不已，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 真是的，干什么非要多此一举找人去告诉她？等到事情已经成定局了再说不好吗？ 可自家那悍妇已经知道了，断没有再回旋的余地。 “夫、夫人息怒……嘶！”刘掌柜一张开嘴说话就牵动着脸上的面部肌肉。 那股刺激的疼痛顿时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悍妇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简直是生命无法承受之痛啊！ 刘夫人冷冷一笑，“呵，你也知道痛啊，我还当你皮糙肉厚，脸皮厚若城墙呢。” “夫、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有话好好说嘛……动怒伤身体，要是气坏了身子就是为夫的罪过了。” “你这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还当你是脑子被泔水堵了，这才不知道做人的进退！” 刘夫人上前一把扯住刘掌柜的衣领，衣领被迫收紧，将他的脖子微微勒住。 衣服收紧，连带着他喘气都有些不顺。 刘掌柜本就有气疾，此刻被这么一刺激，脸色瞬间就憋得通红，感觉到了窒息的痛苦。 “夫、夫人，快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 三小厮在一旁看的大气都不敢喘，心中直道刘夫人威武霸气。 这回可算是将掌柜给逼到死胡同里了，量他以后也不敢再犯。 这段时间被迫和四季食店作对让他们这些下人也很辛苦。 酒楼的运营方式变了不说，还得三天两头去打听人家四季食店的事，大晚上还要他们熬夜准备应变的对策。 就算是下人也不能这么剥削啊，连觉都睡不好。 更别说今天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档子窝囊事，以后出门提到聚福楼三个字都抬不起头了。 而且他们明明就是夫人的手下，连卖身契也是握在她手中，却反倒被掌柜的颐指气使不当人的使唤。 刘夫人凑近刘掌柜，语气森寒，“放开你？” “别以为一个小小的气疾就想威胁我？你什么毛病我还不知道？这病是你入赘之前就有了，大夫是我爹娘请的，所以我清清楚楚！” “刘福啊刘福，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是你自己上门去讨回的羞辱，却还想要将一切都报在别人身上，你哪来的脸？！” 刘掌柜最怵刘夫人这个样子，已经好些年不见了，这次一见冷汗瞬间爬满后背。 他心中打着鼓，语气十分讨好，“夫人，我知道错了，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刘夫人和他成亲十几年，怎么会不了解这蠢货心里在想什么？ “话说的好听吗，但是你这技能没必要用在我身上，该用的时候不用，不该用时候殷勤！” 说完刘夫人心中又是一阵怒火翻涌，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刘掌柜脸上。 可怜的刘掌柜刚刚清醒过来，就被迫再次感受这股震慑心灵的疼痛。 这可不比昏迷的时候，可谓是全知全觉了…… 险些没给他又扇晕过去。 “想让我放了你？”刘夫人眼神凌厉，“可以啊，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我爹交给我的聚福楼我放心的给你打理，你却这么败坏它的名声，这也是再丢我爹的脸。” “他老人家泉下要是有知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模样，指不定还要半夜给你托梦‘慰问’几句呢。” 刘掌柜倒是不怎么信这些鬼神之说，但是身处在这个时代的他认知本就会受到一定的局限。 在刘夫人这番狠话的气氛烘托下，他心中还是有些惧意。 但更多的是厌恶和伪装。 刘掌柜:这臭娘们怎么还不放手，待我先敷衍她几句…… “夫人，我明白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别说是一个请求了，就算十个百个又何妨？只要你说了我就能帮你办到！” 刘夫人这才稍稍压下来点怒火，“好啊，是你自己说的十个百个，可不是我强迫你的。” “别到时候要你兑现的时候就又支支吾吾，磨磨蹭蹭半天。” “夫人放心就是了，我这次真的是认真的！” 刘夫人:“这第一件事嘛，也简单。你明日……啊不，待会儿就带着礼物去给四季食店的黎掌柜道歉，这是挽回聚福楼声誉的第一步。” 刘掌柜听完这番话，顿时就蒙了，“道、道歉？！” “夫人你没说错吧？我可是堂堂聚福楼的掌柜，你居然要让我去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道歉？！” “这怎么可以！我、我不去，这简直是丢脸丢大发了……”ganqing五.com “要真这么做了，我日后就再也没办法在同行面前抬起头做人了，连带着也会成为这白江县的长久笑话和谈资。” 刘夫人皱着眉头，显然是对他的表现十分不满。 “你作甚这么急着拒绝？你有脸没脸跟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要紧的是聚福楼！不赶紧回归到正轨影响会继续扩大的！” 刘夫人越说越嫌弃，“这么重要的事你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要不是今天我来了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就你这猪脑子，脑子里没几两货的玩意儿，也敢学别人摆架子？” “你算哪根葱？在我跟你提了要求还敢推拒？” 刘掌柜胸口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卡的他心中烦躁不已。 可他还尚存一丝理智，知道不能被这个女人给赶出家门。 必须得好好哄着她，要是真的被赶出家门，那他是赘婿这件事就曝光了。 比起这个，去跟黎娇娇道歉导线的不是那么要紧了。 只是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毕竟他多少也算个长辈，哪有掌柜纡尊去给小辈道歉的？ 那黎娇娇也敢受？ 不过刘掌柜心中同样清楚，黎娇娇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说不定还真敢…… 想到这里，刘掌柜为了不丢面子，语气讨好的问道:“夫人，要不我过几日再去？” “你看我这脸上全是伤，肿的跟什么似的，出门不还丢你的脸吗？” “我自己我倒不是很在意外表，我只是不想夫人成为别人嘴里的悍妇和母老虎，要真是这样，这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刘夫人听完，却轻笑一声。 第137章 道歉2 刘夫人轻笑一声，说道:“你能有这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为了我爹生前留下来的产业，我受点委屈是应该的。” 她说完，放开了刘掌柜，还伸出手轻柔的抚平了刘掌柜的衣领。 可这番举动不仅没有让刘掌柜感到放松，反而还让他的心里更加不安。 自己的夫人很少会对他做出这种温柔的举动，所以此刻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夫、夫人不必委屈自己，有什么我们可以好好谈的。” 刘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个歉而已，你自己都说不是很在意，那我也不在意了，你等会儿就去吧。” 说罢转身看向那三个小厮，道:“你们快去备份厚礼，最好能让人一眼看出我们道歉的诚心。” “是，奴才们这就去。” 三小厮不敢反抗正经东家，麻溜的转身跑了。 刘掌柜被这一出气的眼前发昏，“夫人何苦要这般堕了为夫的颜面？我若脸上无光，你出门也会被人耻笑。” 刘夫人冷哼一声，“刘福，我那话还真没说错，你就是越活越回去了，做了这么些年生意也没让你脑子灵光些。” “在意这短期的耻笑算什么？聚福楼谋求的是长期的发展，只有这么做了才能让我们继续走下去。” 刘掌柜咬着牙，不甘心地问道:“可这会让我们受到同行耻笑，会让我们在白江县抬不起头。” 听到刘掌柜这明显有些拱火的言论，刘夫人却破天荒的没打他，而是轻声叹了口气。 “刘福啊，我爹那些年对你的栽培你怕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为商者，遇到这种事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只要摆正自己的心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不怕找不到碗饭吃。” “你忘了我们过两年还有打算去府城置业吗？就这白江县的十几处产业又如何能框得住我？” “可是你却被这小小的白江县迷了眼睛，在你看来，那些所谓的同行言论有那么重要吗？” 在某种程度上，不好的言论确实会如山一般将人压垮，但是已经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十几年的刘福不该是这样。 在他还没进她家做赘婿的时候，可还是个在城门楼下乞讨的。 要不是机缘巧合下跟着小贩倒腾了点生意，也不至于会被她父亲发现他有天赋继而培养。 那时候的刘福是个积极向上的人，对生活从来没有埋怨，对每个人也都是做足了友好的态度。 这样的刘福是让她心动过的，不然他也成不了她家的赘婿。 可时间怎么就能将人改变的这么快？她爹刚死不久，刘福就开始放纵起来，渐渐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夫妻俩沉默了片刻，谁也没理谁。 半晌，刘掌柜才悻悻地回了一句，“夫人，我真不想……” 话还没说完刘夫人就起身背对着他，语气冷漠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按我说的做，我这是在帮你！” 说完便离开了，很快就有小厮进门来给刘掌柜换衣服。 他多番拒绝，甚至撕坏了两件外套才堪堪被人按着换好了衣服。 紧接着，他就被人抬出去，刘夫人站在他身边，夫妻俩一起出了门。 刘夫人:“我劝你等会儿最好不要表现的很不情愿，因为既已出了门就无法改变。” “还不如显得心胸宽广些，还能得人两副青眼。” 刘掌柜:“……” …… 黎娇娇刚送走燕飞京，正在柜台边上打点着和食客们的关系，就见高大海匆匆跑来通报。 “掌柜，不好了！” 黎娇娇眉心微蹙，“又怎么了？” “聚福楼的刘掌柜来了，看起来好像很不好的样子，还被人抬着过来的。” “而且来的人很多，还有一个有些凶相的女人，应该是他夫人，有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 黎娇娇起身，抬起手缓缓拍了拍有些皱褶的衣裙，神色淡然，“那就任她兴师问罪，我也不惧。” “近日发生的事情，食客们都有目共睹，就连许县令这个父母官都没有因为这件事追究我，我到要看看那位刘夫人能有什么本事。” 高大海心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干脆也就不再紧张了。 “刚刚是小的太慌张了，怕食店因此受到什么风言风语，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小的这二十多岁的年纪了，还不如掌柜您来的细致和妥当，也真是惭愧了。” 黎娇娇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这变化挺大啊，最近这么会拍马屁了？” 高大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说话，做出一副老实的憨样。 其实他本不必这么奉承黎娇娇，而是他发现自家主子对这位好像有些不同寻常的在意。 所以他这个做下人的，可不得按着主子的喜好来？ 他高大海别的不敢在暗卫圈里吹嘘，但这眼力见可是一等一的。 就算曾经有过那么短暂的几天不服气，后来也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再加上黎娇娇的手艺着实不错，他这才心甘情愿起来。 黎娇娇走到食店大堂最中间的时候，刘夫人一席人刚好走到门口。 刘掌柜被四个小厮抬着，刘夫人站在他的身侧，他们后面跟着的几个人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但她那个角度根本看不清。 但是她看的很清楚的是刘掌柜那一脸的不情愿和厌烦。 黎娇娇心想着，看来他们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不知道这次又要出什么招？ 黎娇娇正想开口招呼人，就见刘夫人一挥手，她身后的几个人就走了上来。 手里还抱着几个箱子。 看着那沉甸甸的样子，估摸着是放了不少东西。 刘夫人倒也精明，不想给黎娇娇惹来不好的猜测，便没让小厮将盒子打开。 她自己走上前，率先笑着开口，“这位就是黎掌柜吧？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成就，真是个灵慧的人儿。” “我比你大上十几岁，又不想将自己叫老了，索性托大叫你一声黎妹妹，你可别见怪啊。” 这刘夫人上来就是一脸笑容的跟她将话，让黎娇娇一时半会儿没摸清楚她的来意。 不是说好要来找茬的嘛？ 第138章 居心1 黎娇娇有些傻眼，这说好的来复仇呢？怎么变成面对面笑语盈盈的操作了？ 但是她依旧不会放松警惕，就算她面前的那位刘夫人笑的再甜也无济于事。 毕竟本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她很难不认为跟厌恶她的刘掌柜一起来的刘夫人会抱着什么好心思。 就算是在笑，那也是笑里藏刀。 刘夫人:“黎妹妹怎么这副神情，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黎娇娇也启唇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 “刘姐姐这番纡尊降贵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要是要说？” 说着她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来者是客，刘姐姐请移步往二楼包厢，咱们有话慢慢说。” 这是防止他们有什么谈不拢的在这下面闹得不愉快。 刘掌柜先前对她说的话那可是历历在目，且到现在也才只过去了一两个时辰，那些好事者都还没散干净呢。 刘夫人犹豫了片刻，急得刘掌柜都快原地爆炸了。 黎娇娇这个建议好啊，有什么事他们到包厢慢慢谈不好吗？何苦非得在这里丢人丢面？ 可刘夫人连半点迟疑都没有，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不了，黎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商，还是在这里比较稳妥。” “有时相商？”黎娇娇心里一个咯噔，莫名觉得接下来的场景会很出乎人的意料。 而且刘掌柜急得都快原地去世了。 莫不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吧…… 果不其然，下一瞬刘夫人突然在刘掌柜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推动者他往前面走了两步。 他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不仅是病态的那种不好，还夹带着几分羞愤。 在刘掌柜往前几步后，他身后的小厮们赶紧就捧着礼盒凑上前，躬着身子双手将礼盒举过头顶。 然后齐声说道:“黎掌柜请收下我们的歉礼！” 此话一出，不仅黎娇娇震惊了，就连大堂里的食客们都震惊了。 更有甚者，还将手中的茶杯惊的落到了地上，其间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议论声。 “这是什么操作？上午刘掌柜才信誓旦旦的过来打人黎掌柜的脸，下午就丧着脸来道歉？” “这事也太玄幻了吧，而且看他脸上那一副要死不活的神情，我才不信他是真的想要道歉呢，说是来讨债我倒还信。” “我也觉得，那样子活脱脱跟别人欠了他五百两银子似的，看着就晦气。” …… 像这样的议论声还有很多很多。食客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但其实每个人吐槽时都下意识将声音放低。 所以四季食店的一楼大堂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可不就是能将大部分议论声收入耳中？ 黎娇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刘掌柜被脸色青黑的刘夫人踹了一脚，“说话啊，死了不成！” 刘夫人凑到刘掌柜身边，小声说道:“别忘了我带你来的目的，你要是给我办砸了，就等着瞧。” 黎娇娇:“……” 这，是没把她当外人吗？ 她听的一清二楚好吗？？ 刘掌柜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夫人这么一踹，那本就所剩不多的脸面更是被扔到地上踩个稀碎。 刘掌柜眼睛微微眯着，眼皮挡住他眼底深藏的恨意，犹豫半晌才深呼吸一口，磨磨蹭蹭地开口。 “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黎掌柜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完随意拱拱手就要离开，转身看见刘夫人那要吃人的神情事，又被逼得转过身行了个礼。 黎娇娇:“……” 看来这夫妻俩是玩真的啊……不过这番道歉还真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这刘夫人玩的一手好阳谋啊…… 一方面她让刘掌柜一个长辈和她这个后辈道歉，这般拉下脸皮前来赔礼，她要是一直揪着不放都会被人说心眼子小。 所以，她必须答应。此为一。 而且这位刘夫人自然应该是了解自家夫君的，不可能不知道他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这样都还要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歉，不是在明晃晃的加深刘掌柜对她的恨意吗？ 此为二。 黎娇娇还真的是很不想答应这番没有诚意、硬逼着来的道歉。 这算什么？敷衍她吗？硬逼着她让步，以此来挽回聚福楼的声誉吗？ 是啊……经此一役，聚福楼定然是损失惨重，在这白江县失了以往的好名声。 本来聚福楼的生意就隐隐被她这个后起之秀压制，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丑事，以后必然更要走下坡路了。ganqing五.com 所以刘夫人这才火急火燎的拉着病弱的刘掌柜前来，甚至为了道歉还在他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 这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为了让外人知道他们道歉的诚心…… 经此一役，刘夫人必然会暂时让刘掌柜退居幕后，自己站到明面上来扛起聚福楼的挑子。 黎娇娇心思一转，连他们夫妻俩的后招都想好了。 多半后面就是刘掌柜深感歉意，懊悔揪心，不慎病倒。 这样刘夫人一个养在深闺闭门不出的妇道人家就会被逼着出来扛大梁，介时定会有不少老顾客前来捧场。 这刘夫人又是个玲珑心肠的，一来二去不就又重新巩固了聚福楼的声誉了吗？ 黎娇娇心中嗤笑，果真是好算计，一环扣一环，算无遗策。 这刘夫人久不露面，她打听到的还真不多，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深闺妇人。 谁料竟然是个比刘掌柜还厉害许多的狠辣角色。 一见面这嘴上功夫就了得，而且脸皮也不薄，丝毫不在意别人的议论，就这番不动如山的定力就不知道甩他夫君几条街了。 刘夫人见黎娇娇久久不出声，上前亲热的挽过了黎娇娇的衣袖，“妹妹怎的不出声，是不是那蠢材道歉不合心意？” “如若不合心意，那我就再鞭策他几句，让他跪下可好？” 跪、跪下？！ 刘掌柜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夫人，随后又将眼神转向黎娇娇。 眼神中带着一丝乞求，希望她不要让他如此丢尽颜面。 他今日若是真的跪了，日后还怎么在这县里抬头做人？ 第139章 居心2 跪、跪下？ 刘夫人这一轻飘飘的一句，对于刘掌柜来说重于千斤。 对于大堂里的食客们而言，也是如同狂风刮起千层浪，让人恍若觉得是幻听了。 这、真是一个妇人能说出来的话？ 逼着自己的夫君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小辈道歉？ 这还让他日后如何在县里抬头做人？ 舆论有时候确实是可以压死人的，此刻也不例外。 刘掌柜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用力握的死紧，额上冷汗淋漓。 他紧紧咬着牙，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看着黎娇娇的眼神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深沉。 从乞求，逐渐过渡到怨恨。 黎娇娇心中一定，只是瞬间便想出了好办法。 那就是:冷处理加卖惨。 刘夫人不就是玩的卖惨这一招吗？ 从她进门来表现出的强势就可以窥见她平日里与刘掌柜相处的状态，估计说是水深火热都不为过吧。 此刻她强硬的态度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舍弃了刘掌柜的面子换来的。 此一态度定然是会让他们本就不坚固的夫妻情面尽数破碎。 而她只需要冷处理，然后加上一丢丢恰到好处的卖惨就可以完美解决这次的事件。 果不其然，黎娇娇越沉默，刘夫人面上越急躁，就连刘掌柜额上的汗也越多。 刘夫人脸上那得体的笑容几乎就快要挂不住了，她也没想到黎娇娇一个小年轻居然能在这样的场景下抗这么久。 再拖下去，刘福那边估计就快要绷不住了，得赶快明确她的意思才行。 “黎妹妹啊，是在想什么呢？姐姐看你好像有些出神啊。” “你若是不满意，我们夫妻俩还是可以继续让步的嘛，一切都让你满意为止。” “今日之事我听闻后当即就气上心头，我家夫君被猪油蒙了心，居然做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 “我们也甚至黎妹妹你因为他受了委屈，所以待他一醒来我们夫妻俩就来了，就想着早点来让你消气呢，黎妹妹可千万要说出自己的要求啊。”憾凊箼 好家伙，不满意、让步、让提要求…… 这番话下来她黎娇娇倒像是成了那个蛮不讲理的人似的。 黎娇娇眼珠子一转，眼底就酝酿出了一层水雾，在刘夫人开口之前就抬起袖子佯装擦泪。 刘夫人赶忙慰问道:“黎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的忽然就落起泪来？” “若是有伤心事不妨同姐姐好好说说，若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姐姐一定为你排忧解难。” 刘夫人这番话术天衣无缝，就连现场的食客都被她的诚心所打动。 反正黎娇娇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到底还要讲事情做到什么地步？ 大堂里的食客们窃窃私语着，风向顿时又稍稍偏向刘夫人那方。 她听了后，心中半松口气，面上依旧维持着那浮于表面的诚心。 怎么看怎么假，一把年纪了，倒还不如黎娇娇的演技精湛。 黎娇娇眨巴着眼睛，眼底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的落下，她语气有些犹豫，“刘姐姐，小妹真有一事想问姐姐。” 刘夫人嘴角的弧度勾的越发大了，“黎妹妹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姐姐与刘掌柜是夫妻，那姐姐可曾爱上过别人？” 刘夫人面上的表情有一丝龟裂，就连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黎妹妹……你这是什么问题啊，与今天的事有关吗？” 黎娇娇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我就是很想知道，这个应该是在姐姐能够解答的范围之内吧？” 黎娇娇这样子像极了现代她熟知的小说里的绿茶，但现在这个情况用绿茶的语气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虽然荒谬，但这问题确实完美的符合了刘夫人先前说的条件。是她能力所及所能做到的。 “不、不曾喜欢过别人……” 虽然无语，但刘夫人还是很好的回答了。 黎娇娇微微歪着头，做出一副懵懂又迟疑的样子，“真的是这样吗？可是我好像听人说过刘姐姐你在不久前曾跟一男子私会。” “这事虽然传的不开，但我既然能做掌柜那肯定也是有点门路的，所以这件事我好像知道哦。” 黎娇娇嘴角勾着抹浅淡的笑意，面上全是好奇和求知欲。 就像不是为了八卦，而是真的在求知一样。 可这番模棱两可的话直接让刘夫人差点破功，她瞪圆了眼睛，目眦欲裂。 胸口酝酿着怒气，气的不断起伏。 只是理智将她拉了回来，他们是来做样子的，不是来供人做谈资的。 黎娇娇这小小年纪，演技可真是得了，脸皮也是真厚，竟让她想出这么个破局的办法。 可到了这番局面，唯有硬着头皮往下走，若是直接甩脸子走人的话，那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黎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哪里听来这些浑说的话？姐姐平日不喜出门，没想到竟让人明晃晃造谣。” “哦～原来是造谣啊，可我听说这事城中的富户间都传遍了，许是怕你们报复没怎么传出来呢。” 黎娇娇说完，又补了几句，说的有鼻子有眼，除了当事人刘夫人坚定的呈怀疑态度之外，别人心中都松动了。 大堂里议论纷纷，高兴的吃着这惊天大瓜。 心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聚福楼夫妻俩的洋相都在这四季食店出尽了。 黎娇娇这番挑事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刘掌柜终于找到了机会反击。 用这个借口的话，夫人应该就不会逼着他继续道歉了吧？ 他们夫妻间这些年的感情早已名存实亡，他才不在意刘夫人是否移情别恋他人，他在意的是自己不能当场丢面子。 思及此，刘掌柜转身暴怒地看着刘夫人，“好你个刘氏，居然让人传出此等流言，这要置我于何地？” 刘夫人被这一番质问，没忍住脸色青黑，当场一巴掌甩到刘掌柜脸上，让他本就肿胀的脸更加高耸了。 黎娇娇就站在旁边，刘夫人甩巴掌她听的真真的。 那声音清脆响亮，若是换成拍西瓜的话，那瓜必然保熟。 “你、刘氏你还敢打我？明明是你被人传出了这番伤风败俗的流言，居然还有脸这么做！” 第140章 原样奉还 刘夫人再也忍不住了，身边铺天盖地的流言就快要把她淹没。 身边还有与她貌合神离的便宜夫君不断逼问，试图让自己免于今日来的目的。 还有这食店里好事食客的议论声，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一把刀，在尽情地屠戮着她的理智。 所以这一切都是怎么引起的？ 刘夫人看了眼仍在抬手拭泪的黎娇娇，那哪里像是真的在哭？ 明明眼底还藏着讽刺。 到这里，刘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咬着牙问道:“是你在造我的谣，你怎么还有脸哭？” 黎娇娇止住了哭声，抬起衣袖随手一擦，顿时又恢复到先前那笑语盈盈的样子。 哪还有一丁点委屈？ “刘夫人这是不高兴了？我不过就随口说了几句，何必动怒？” 刘夫人压抑住怒火，“可黎掌柜这捕风捉影的性子还是好好改改吧，不然若是有朝一日得罪了人，可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放过。” “我自然是可以不同你计较，但希望你下次莫要再犯。” “还有，既然是随口说的，那便没有事实依据，还请黎掌柜好好澄清一番，以免让我的名声成为你口中随意借用的工具。” 黎娇娇点点头，“我是可以澄清，但是在我澄清之前，还有话要问刘夫人。” 说着黎娇娇凑到刘夫人身边，小声说道:“刘夫人若是不应，那先前说的话指不定就是真的了，没准儿我深挖下去还能找到什么证据。” 这便是明晃晃的威胁了，黎娇娇早已盘算清楚，自是有恃无恐。 两人的称呼瞬间又变得陌生又客气起来，这样一对比更显得先前刘夫人的虚伪。 刘夫人有些不耐烦，“你问就是了。” “先前我说的话可是让夫人你感到厌烦？” 刘夫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是自然。” “那我现在给你道歉，夫人会原谅我吗？” 刘夫人沉默了片刻，“这可是毁人清誉的事，你毁我清誉在前，妄图用这简单的道歉就让我原谅？” 黎娇娇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也就是说夫人不乐意？” 刘夫人已经跌入了黎娇娇的陷阱，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那是自然，凭什么你道歉了我就要接受？” 这话说完，刘夫人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 对啊……所以为什么刘掌柜道歉黎娇娇就必须要接受？ 刘夫人面上浮现出一丝惊色，忍不住再次仔细地打量黎娇娇。 眼前确确实实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这是不掺假的。 可她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的弱点，并且脑子还十分活跃的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偏生这办法还让刘夫人一点招也没有。 如果默认了那黎娇娇可以真的不要脸的找一堆无中生有的证据出来证明。 如果反对的话黎娇娇也有话说，就比如现在这样。 黎娇娇双手环胸，神色看起来有些睥睨，“是啊，同样的道理，刘掌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辱我名声，说的可比我刚刚说的难听多了。” “可刘夫人不也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捧着礼物就自顾自的道歉吗？正如同你一样，我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接受。” 黎娇娇环视了一眼四周聚集的人，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刘夫人身上。 “这刀子啊，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感觉到痛的。站着说话是轻松，也不腰疼。” “而且做错事也是要分程度的，像刘掌柜这样的程度，才不是简单的道歉就能让人接受。” 刘夫人:“……” 这黎娇娇好生不识抬举！ 黎娇娇继续说道:“如果做错事之后只是凭借道歉就想获得原谅的话，那做错事的成本也太低了。” “更何况刘掌柜近日那攻击范围属实太过，不仅辱骂了我，还牵扯到了限县令公子，我想今日之事还是应该问问许公子的意见吧？” 这番话既是说给刘夫人的，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的。 因为先前他们不就觉得刘掌柜夫妇是前辈，前辈纡尊降贵来道歉她一个晚辈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却忽略了这件事原本就只有一个对与不对的说法罢了。 做错的人，如果真心想要道歉绝不会这么上赶着逼迫，而且这番动作不过也是为了挽回他们自己的声誉罢了。 是真心觉得对不住黎娇娇吗？ 那可不见得。 刘夫人:“黎妹妹说话真有意思，今日确实是我们不对。牛不喝水咱不能强按头不是？” “所以，既然今日谈不拢，那便过几日再来吧。” 这就又变成黎妹妹了…… 这个刘夫人能屈能伸，段位可不是刘掌柜那个缺心眼儿的能比得过的。 还有，这丫的讽刺谁是牛呢？？ 黎娇娇笑意不达眼底，“刘姐姐走好，这件事咱先暂时不说。就像你说的，牛不喝水咱不能强摁头不是？” “刘掌柜不愿意跟我一个晚辈道歉，看着我时那表情可凶了，姐姐可不能勉强他。” “要是真一个压的狠了，保不准反弹的更厉害，到时候可要怎么收场啊？” 刘夫人的脸都有些僵了，脸上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妹妹说话可真有意思，一句一句都让人意想不到呢。” “不过也不劳黎妹妹操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这牛再狠也翻不过栅栏去。” “再者，牛嘛，本来就是用来耕田做力气活儿的，所以他最能吃苦了，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刘夫人强自为自己找回场子，这番指桑骂槐丝是丝毫不顾及刘掌柜的颜面。 黎娇娇听到这里都快绷不住笑出来了。 这对夫妻还真是有意思，一个比一个更注重面子，偏偏还浑然不觉。 刘夫人自以为压制住刘掌柜是为了聚福楼的声誉，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内心的想法。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对夫妻俩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人罢了。 刘掌柜在被人拉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一眼黎娇娇，似乎能通过眼神剜下她一块肉来。 黎娇娇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神威胁是最没有用的威胁了。 毕竟再怎么凶狠她也不会真的掉块肉。 第141章 审讯 四季食店的事终于告一段落，黎娇娇的话再度传了出去，让她在白江县的热度又拔高了些许。 …… 深夜，燕飞京依旧停留在许府书房，准备与许县令彻夜长谈。 下午许县令下了衙后燕飞京就已经在许府厅堂等着了，两人一见面就钻进书房议事。 就连晚饭也是秦夫人送进去的，两人草草吃了几口便又继续探讨起来。 那么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呢？ 自然是白日里四季食店抓到的那个藩人的事了。 这个人被许县令扣住，牢里的那个不过是他派过去做伪装的，其实真的藩国人早就被他暗搓搓关押在书房的暗室里。 暗室里，烛火明亮，映照在那位被绑在刑架上的藩国人身上。 这名藩国人名叫塔木，是恩国来的行商。 当然行商只是他们用来伪装的身份，其实他们是被人有预谋的派来引发骚乱的。 具体是什么样的骚乱呢？ 当然是像今天一样，也像许县令前不久接到的通知那样: 用自杀来引起民众骚动，或者构陷他人来引起骚动。 比起前者，燕飞京觉得后者要严重多了。 毕竟构陷他人会牵扯到无辜的人，比如黎娇娇。 人大大方方打开门做生意，莫名其妙就遇到这种丧门星，可不，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要不是运气好再加上人自己聪明，早就不知道会因为这件事变成什么样了。 所以这件事带来的后果远远没有那些看客们想的那么简单。 燕飞京右手轻轻一挥，握在他手里的牛皮鞭上的血就尽数挥洒在墙上，形成了一摊摊的血点子。 “怎么？问你的话还不说是吧？”他慢条斯理的将鞭子浸泡在盐水里，然后缓慢抽出来，“不说就要承担后果。” “我很欣赏你的硬气，只可惜没用对地方。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老实点，那咱们就坐下好好谈。” “如果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那咱们就只好再升级一下刑具了，恩国这种蛮夷偏远的地方，就连刑具应该也是落后的吧？” 塔木被绑在刑架上，不仅动弹不得，身上还斑驳着丝丝血迹。 那是燕飞京甩鞭子抽的，每一鞭都恰到好处。 既能打到塔木痛的地方，又能控制着只将伤口留在皮肉而不深入骨髓。 塔木狼狈的披散着头发，额角早已被冷汗沾湿，身上还止不住的抽搐。 沾着盐水的鞭子就已经够挑战他的深究和承受能力了，可要是在继续往下升级的话他还不知道要遭遇些什么。 塔木哀求地看着燕飞京，扯了扯嘴角，艰难地说道:“这位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说着说着塔木眼角就滑下泪水，他痛的眼泪都快流干了，说的句句都是心里话，可燕飞京就是不放过他。 “我们这种下等的喽啰，都只是听命行事，哪里就能见到主子的真面目呢？” 他眼底的苦涩不似作假，任燕飞京再逼问也得不到答案了。 燕飞京叹口气，随手弹了一颗石子点了塔木的穴，待他昏睡过去后便走到隔间。 隔间里，许县令已经沏好茶在等待了，见他走来便起身行了个礼。 燕飞京挥挥手，“许叔叔不必如此多礼，飞京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许县令点点头，跟着燕飞京一起坐下，将泡好的茶推到他手边。 “都怪我不擅长做这些刑讯逼供的事，又担心放在牢里会被他们的人救走，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真是劳烦你了。” 茶水三两口下肚，驱走了燕飞京那一缕淡薄的疲惫。 “这算什么劳烦，许叔叔本就是文官，见不惯这些血腥才是正常的。” “更何况飞京也不觉得这是劳烦，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罢了。” “那飞京贤侄可有问出什么？” 燕飞京松散地坐着，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手指还在桌面敲击。 没有人知道，他只有心烦的时候才会用手指敲桌子。 “那人名叫塔木，只是他主子手下的小喽啰，被派来牺牲自己引起骚动的。” “只是他们行动的两人因为想在死前尝试下新品点心，所以就选在了许淮的店，算是让那小子吃了个闷亏。” “不过若是要问他的主子是谁，那塔木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听命行事的。听他说了半天，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许县令又给燕飞京倒了杯茶，然后捻着人中的胡须道:“左右不过是那些意图影响恩国和景朝和平的人罢了。” 燕飞京点点头，“许叔叔说的没错，但这人藏得极深，就连我目前也只是找到了一二线索罢了。” “什么线索？” 燕飞京摆摆手，“不值一提，最多只能牵连到纳塔云国的几位大臣，就连确定性的证据也没有。” 许县令眉头皱紧，“纳塔云国吗？倒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 燕飞京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是那伙人太能忍了，目前似乎也才进展到他们的第一步。” “只是派人自杀的话我们根本就无从预防，不可能时时刻刻派人盯着那些藩国人，这样只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所以现在关键的就是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既然他们看起来所图甚大，就总会再次有所动作。” 许县令赞同的点点头，“飞京贤侄小小年纪就这般沉稳且思虑周到，圣上还真是没有看错人啊。” “这件事交给你才是最稳妥且不引人注意的，毕竟谁能想到出来巡视地方驻军的你身上还带着这么道旨意呢？” 燕飞京:“许叔叔折煞我了，这次一样也没什么根本性的进展，当不起你这句夸赞。” 许县令倒不那么认为，“诶，你还年轻嘛，这事儿看起来暂时也没个着落，索性慢慢查就是了。” “只不过，我还有件私事想问你。” 燕飞京有些不解，“许叔叔想问什么直说便是，若是可以回答那飞京定然不推辞。” 许县令听完，摸着胡须笑了起来。 第142章 开窍与否1 燕飞京看着突然发笑的许县令，面露不解，“许叔叔是在笑什么？还有，又要问我什么私事？” 说到私事，燕飞京自认自己身边好像没什么可八卦的。 毕竟他的生活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枯燥无趣。 许县令答捻着胡子，笑眯眯地答道:“自然是在笑你，笑你竟然开了窍。” 燕飞京闻言，眼神带着些许迷茫，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呆愣。 呆愣，一般都会让人感觉有些可爱，只是可爱这词实在是与燕飞京不沾边。 他那人高马大的身材往人前一杵，再带个鬼面具，还不得让人退避三舍？ “飞京不解，我到底有何可笑之处？还有这开窍，又是指的哪方面？” 这番答话反倒是将许县令听的一懵，随后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洋溢在空气中，每一声都带着燕飞京的疑惑。 许县令这一笑倒是畅快了许多，连带着胸腹中这几日积压的憋闷都一扫而空。 那些藩国与景朝的纷扰恩怨暂时被他抛到了脑后，眼下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好好听听燕飞京的心里话。 没想到他不仅没开窍，还这么迟钝。 京城里的那位那般痴缠他，竟然没有勾动一点他的心思。 世人皆知定国将军燕飞京年少成名，一副鬼面具还带起了景朝男子之间的流行风潮。 世人也知燕飞京寡言少语，却不知他私下对着亲朋好友谦恭有礼，只是为了打仗才不得不封闭和伪装自己。 可现在许县令又多知道了一点世人不知的:那就是这燕世子、燕大将军他是一根顶顶的木头，没有丝毫开窍。 “我笑你啊，是根木头。” 燕飞京略微有些迟疑，“许叔叔此话怎讲？你要说的私事，莫非就是这件事？” 许县令点点头，“是，也不是。” 燕飞京:“……” “许叔叔若是只想取消小侄，那不妨换个日子。” 燕飞京掀袍欲走，被许县令赶忙拦住。 “飞京贤侄应该很少与人谈论这些，今日我既然看出了些苗头，就定然要为你引路，也不枉你叫我一声叔叔。” 燕飞京嘴角紧抿，眉头微皱，一脸的不感兴趣，“不用了，飞京无意谈论这些闲事，叔叔若是想要夜谈，不如去找许淮。” 谁料许县令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开怀，“许淮那个小崽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前几日留下一封书信就说要离开去赚大钱。” “可那小子什么德行我难道不知道？他能赚大钱？下辈子都难！” 燕飞京:“……” 他这才恍然想起，许淮应该是跟人出海去进藩国的货了。 许淮自以为找了个靠谱的人合伙做生意，怎料那人是燕飞京派去跟藩国行商来往的线人。 之所以找到许淮一起合作是因为许淮本就算是有些名气，那做生意一头热的性子也有不少人知道。 因此，他就算跟着去跑一遭也不会引人怀疑，是个最完美的挡箭牌。 不过，好像许县令和秦夫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只有许淮的大哥许渊知道，这事儿还是他们俩一起商议的。 思及此，燕飞京不免还是要劝慰许县令几句，“许叔叔莫急，许淮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还带着人，自然是可以平安回来的。” 许县令摆摆手，“这个我倒不急，那小子除了没财运，别的都好，特别是命大。” “来来来，咱们继续谈论你的事吧。”许县令拉着燕飞京坐下，又给他添了杯茶。 “叔叔我说句实话，你家那两位……长辈，应该不会考虑到你心中的这些小小情愫。” “而你也到了该动心的年纪了，身边必然是要有人为你指点。恰好你人如今在白江县，所以我就托大为你指点一番如何？” 看着许县令炯炯的眼神，燕飞京有些无语。 难怪他总怀疑许淮明明跟许渊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却总感觉那小子带着点爱沾边和不靠谱。 如今见了这样子的许县令才知道，原来这都是一脉相承的…… 燕飞京推拒，“许叔叔，我确实不觉得我像你说的那样生了情愫，飞京心中一切正常。” 许县令却突然不说话了，而是把着他的肩膀仔细打量他。 燕飞京:“……？” 这又是个什么操作？看了这么久，难道他脸上有字不成？ 还有，为什么和许县令熟稔起来后，他就变得这么不靠谱了？ 许渊知道他老爹是这幅德行吗？ 圣上知道自己的臣子是这副德行吗？ “许叔叔，你到底还要看多……”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县令打断，“嘘……先别说话，我在看你的面相。” 燕飞京挑了挑眉，“没想到许叔叔这般博学多闻，竟还通这看相卜卦之术。” 他顿时来了兴致，“不知许叔叔可否用周易之术与我详谈一番排兵布阵，飞京对此亦有些见解。” 本以为会听到点想听的内容，谁知道许县令一开口就让燕飞京无语至极。 许县令:“我了解的不多，只是看你的面相发现你最近心中有人。” 燕飞京:“……” 他到底为什么要那么真诚的相信着对方？ 难道只是因为是相熟且关系不错的长辈？ 燕飞京:“好了，若真的无事，那飞京还是先告辞了吧。” 许县令:“等等，先别急着走，我这话可是有依据的。” 燕飞京又被硬生生扣了下来，等待着许县令嘴里那番所谓的“依据”。 或许真的应了许县令说的那番话，王府里他的那两个长辈是不中用的。 一个成天想着吃喝玩乐，另一个成天想着谋位夺权，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他。 也就导致他都是吧快十九了，也没有人能知他心中所想，更因为他那浑身的肃杀之气和凶神恶煞的鬼面具而让人无从靠近。 如此，被他信任的许县令熟稔的与他拉着关系，他不仅不排斥，反而心中还感到一丝别人注视的喜意。 或许这就是被长辈关心的感觉吧，是他这个年龄段的男子所缺少的。 许县令太细心了，难怪是曾经能够做到二品大员的人。 就算嬉皮笑脸，但该有的心思一点没少。 第143章 开窍与否2 燕飞京沉下一口气，心中有些无奈。 他明白自己是真的放任了，他想感受长辈的关怀，就算只是扯着他说一些他不感兴趣的情爱话题。 只要有人能够用这么相熟的语气和他交谈，甚至还能用长辈的身份对他进行关怀，那对他来说也是无上的快乐。 燕飞京主动撩袍坐下，配合着许县令，“好吧，那许叔叔请讲，今日飞京陪你闲谈。” 许县令欣慰地拍了拍燕飞京的肩膀，叔侄俩的关系又进了一步，“我说的依据可是实打实的，并非胡乱猜测。” 燕飞京:“哦？难道真有这般神奇？” 许县令得意的摇头晃脑起来，活脱脱的翻版许淮。 “那是自然，我看这些一看一个准。” 燕飞京有些无奈，话都铺垫到这里了，许县令还要给自己再抬抬面儿，但真的大可不必。 “许叔叔还是别卖关子了，飞京认真听就是。” 许县令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满意地点点头，问道:“飞京不常照镜子吧？” 燕飞京点点头，“前些年一直在边关，终日黄土覆面，就算是想要仔细梳洗也很快就会弄得满身飞灰。” “所以后来戴上了面具，每日早晚梳洗后就再也不会照镜子了。” “毕竟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整日像个姑娘似的坐在镜子面前梳妆打扮？” 许县令听完便了然一笑，眼角的细纹都被笑意逼了出来。 “难怪，所以你一直都不曾发现自己脸上的变化。” “我以前是见过你的，虽说与你相处的时间不如我家渊儿与你相处的多，但这变化总是骗不了人的。” “变化？”燕飞京不自觉抬手摸脸，“飞京有何变化？” 许县令伸出手在他面上虚点了下，“变化在于眼神。” 燕飞京愣了愣，抬起手想要轻轻往眼前触碰，刚刚碰到长如鸦羽似的睫毛便停了下来。 “是变得……没有杀气了吗？” 燕飞京喃喃自语，“看来还是要时时带着面具才行……煞气逼人的定国将军不能失了杀气。” 失了杀气，不久就会失杀心。 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失去杀心，唯独他燕飞京不可以。 这是能够保护百姓的，也是能够捍卫景朝疆土的。 没有人希望他能丢下这个，也没有人愿意看到堂堂定国将军深陷于儿女情长中。 那是不属于他的东西，老天似乎也感到不满，所以才带走了他那还未见过的未婚妻。 是成王府的小郡主吧？ 他倒不是为爱情感到伤心，只是觉得惋惜罢了。 好好的人，偏偏就被叛贼给拐走了，至今是死是活也不清楚。 许县令轻轻拍了拍燕飞京的肩，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ganqing五.com “想到什么了，这么出神？还有，我说的不是什么杀气。” “少年人嘛，即便你是定国将军，那下了战场也该有自己的生活，眼里出来杀气也可以有朝气。” “而我想说的，就是你眉宇间、眼神里的沉郁都渐渐化开了，所以你定然是有了能够让你开心的人或事。”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让你高兴还不成，需得是让你时时刻刻忍不住去想的，才能这般有效的化解你的眉眼间的沉郁。” 燕飞京听完，愣住了。 时时刻刻忍不住去想的…… 那不就是……黎娇娇吗？ 可是，他跟她也不过才数面之缘，他怎么可能就对人抱着那种心思？ 许县令是过来人了，看着燕飞京的反应那还有不懂的？ “是不是想到什么人了？” 燕飞京有些迟疑，“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的思绪早就给出答案了，它远比我更了解你，所以你可以试着去接受。” “再说了，你这个年纪动心又有什么不对的？正是好时候呢。” 说着，许县令突然问道:“话说，那个人应该就是和我儿子合伙做生意的黎娇娇吧？” 燕飞京:“……” 燕飞京没有回答，却不影响许县令自顾自的接话。 “那个姑娘今天确实让我大开眼界，是个聪明灵慧的苗子，假以时日或许还真能成就一番事业。” “只可惜景朝虽然不像前朝那般束缚女子，却也仍旧保留着前朝的一些遗风和陋习。女子若是没有人支撑，是难以行远的。” 燕飞京闻言，心微微的有些疼，“那又如何，世间女子本就不该被束缚，她们也该有自己的天地和选择。” “若是圣上想要立法，飞京必是第一个支持的。相信以我的分量还是能够震慑一些顽固不化的老匹夫的。” 燕飞京说完转过头就发现许县令那探寻的眼神，就差没把答案直接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还说不在意呢，看来我的经验还是很明智的，一猜即中。” 燕飞京:“……没有，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飞京与成王爷和王妃约定过，除非他们应允，否则飞京不会娶别的女子为妻。” 燕飞京垂下眸子，掩去了眼底的那一抹忧伤，“况且边关未定，飞京又怎能顾虑这些儿女情长？” “就算有……不，应该说是不管有没有，飞京的选择都不会变，也绝不会去挑动人起心思。” 许县令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你明知道成王爷和王妃不是那个意思，他们不是想要束缚你……他们只是为了保护你。” “只要有他们夫妇俩的身份压着，你的那糊涂父王和糟心继母就不会为你随意安排婚事。” 燕飞京垂着眸子，“我都明白的。” “那你还……？” 须臾，燕飞京又抬起眼正视着许县令，眼底多了些看破的坚定和冷漠，“可飞京此生还有未竟事，也有诸多顾虑，所以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多谢许叔叔点醒我与黎姑娘的关系有些近了，飞京本就不会在白江县久留，还是不与她靠的太近才好，要是坏了人的名声就不好了。” 许县令有些心疼又有些内疚。 他明白是因为他今天的这番话说的太早了，本是抱着好意，谁料想直接掐断了燕飞京心里那一点刚刚萌生的情丝？ 若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他今日绝不多嘴一句。 第144章 孟先生的隐瞒1 昨日的闹剧正式过去，到了第二天黎娇娇还是感觉到有些心累。 无他，因为傍晚归家的黎敬安和孟先生听说了白天事，都是止不住的盘问。 就怕黎娇娇受了委屈还瞒着他们。 不过最后再三确认得知黎娇娇确实没受委屈之后，两人也就释然了。 今日一早，黎敬安一如往常前往白河书院上课，而身体不怎么好的孟先生还是执意要外出。 黎娇娇有些担忧，“先生，还是带个人跟你一起吧，你这身体我不太放心。” 孟先生摆摆手，果断的拒绝了，“我是和新认识的老友们一起去踏青，他身边有人，所以我就不用带人了。” “您这是这么理，他的人是他的人，你的是你的，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憾綪箼 “还有，新认识的老友又是什么？这两个词前后矛盾啊。” 孟先生笑眯眯的捻胡子，不知是不是黎娇娇的错觉，近几日她总觉得孟先生心情越发好了。 和之前面对她的时候不一样，不再是因为她的成就感到喜悦，而是从内心迸发出来、属于自己的高兴情绪。 “先生，你就听我的……” 黎娇娇话还没说完，一辆挂着蓝布的马车就停在四季食店门口。 帘子被掀开，露出一个面容和蔼的老年面容，他朝黎娇娇点了点头后就对着孟先生招手。 孟先生眼前一亮，甚至都顾不上黎娇娇了。 “今日再做新诗一决高下吧！” 那马车里人也不甘示弱，“那是自然，我已经选好了地方，咱们一边小酌，一边作诗可好？” “好好好，这就来了！”在跨上马车前，孟先生甚至还转过头盯着黎娇娇嘱咐道:“我今日要和这个小老头一决胜负，你可千万不要派人跟着我。” “是，我知道了。” 黎娇娇无奈的看着他，待到帘子垂下、马车远去这才进入店里。 算了，不派人就不派人吧，先生的话她还是得听。 而且那人看起来也是一脸面善，两个小老头又是为了做诗而去，还是不打搅他们的兴致为好。 可另一边，刚刚驶出闹市区的孟先生瞬间就收了笑容，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他身旁的那个小老头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揶揄，“没想到曾经的孟遂孟大人居然这么会演戏，差点就连我也当真了。” “啧啧啧，若是你当初能有这番演技和反映能力，还有那群老家伙什么事？” “啧啧啧，要是往圣上面前一躺一哭，指不定就连罪名都推不到你身上。” 孟先生:“……” “行了，一把年纪你就别耍宝了，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是在批判圣上，还是在嘲笑我？” “刘哲啊刘哲，咱们两个天涯沦落人，好不容易才相见，你就非得说这些不讨喜的旧事吗？” 刘哲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在胸前缓缓扇动。 顿时清风徐来，但孟先生的火气却半点也没消掉。 “行了老孟，我只是觉得你很关爱你的弟子罢了，为了不让她看出什么，居然还演了这么出戏。” “呵呵，那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罢了，昨日的事我也有听说，不过一个凑巧罢了，算不得什么。” 孟先生摇摇头，反驳着老友，“你不了解她，娇娇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颇有志向。” “我倒是听完你说了，一男一女当学生，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更重视那个小姑娘？你不是也曾说过那小儿有状元之像？” 孟先生点点头，“有是有，可他乡下小村待久了，思维一时半会儿还有些局限，想要开解的话，时间还长。” “我承认我一开始更看重的也是敬安，可是娇娇真的每每都能给我惊喜。她的思维真的很活跃，说话做事也自带一种不似少女的成熟稳重。” “所以你就将心思都倾注在她身上了？”刘哲半开起玩笑，“既然他的弟弟有状元之像，莫不是你还要将那小姑娘培养出国士之才？” 孟先生眼底带着笑意，可细看之下又能看出一些惋惜。 “有何不可？娇娇她是那块料，每日要打理生意，还能很快消化我留给她的课业。” “照你这么说，她若是男子的话，必定能够出入朝堂，只可惜生做了女儿身。” 孟先生不赞同这番言论，“女儿身又怎么了？她生的聪明灵慧，这是多少男子都赶不上的，有何苦拘泥于性别之说。” “更何况，娇娇她志不在高位和庙堂，这些本就不会烦扰到她，所以更没有什么可不可惜的说法了。” “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只要能活出自己所认为的精彩，那别人的看法也就不值一提了。” 刘哲哈哈笑出声，从马车里掏出水囊，装模作样道:“孟兄这番话说的好，让我清醒了许多，原是我着相了，自罚一口！” “什么自罚一口？不过就是渴了，还找这借口。” 刘哲说罢把着水囊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正巧随从驾车行驶到一处陡坡，车轮在石子路上磕磕碰碰，连带着车厢也抖抖落落。 “咳咳咳——” 刘哲被这番动作引的咳嗽不止，脸色涨得通红。 车帘外的随从小心翼翼的道歉:“老爷您没事吧，都是奴才的错……” 孟先生替刘哲回答，“无事，你驾车就好，都是这人自找的。” 说完就收好了刘哲手中的水囊，大力地猛拍了几下他的背脊。 他可一点没收力，打的刘哲龇牙咧嘴，脸色红一阵青一阵。 “行了，停停停！那么用力，你是想让我这老不死的提早去见阎王吧？” “我这骨头都快被你给拍散架了，你是不是趁机报私仇来着？就因为我先前说过你学生几句那不算坏话的坏话？” 孟先生冷哼一声，“真是狗咬吕洞宾，我明明就是好心在帮你。” “再说了，什么死不死的，你这身子骨谁不知道？硬朗着呢，再祸害这人世一二十年不是问题。” 说着，孟先生神色有些黯然，“哪像我，能再陪我学生几年都不知道……” “我还有好些东西没教给他们呢……” 第145章 孟先生的隐瞒2 听到孟先生说这话刘哲的脸色瞬间就绿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愣是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 “老孟啊，你别多想，我刚刚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你千万别多想，你那俩学生都是有福气的，一定也能给你带来好运。” 孟先生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偏跟刘哲对着干，此时眉头一丧，脸一垮，就开始了阴阳的话术。 “哎呀，没想到在老刘你的眼里，我能不能多活几年还得看运气……” “唉，只可惜我时运不济，不然也不会被迫逃亡这么些年。既如此，按照你的说法，那我怕是活不了两年了。” 孟先生幽幽的叹口气，可把刘哲作的没法。 须发皆白的老刘头还得哭丧着脸去跟孟先生道歉，端茶送水不说，还得伺候捶背。 无他，这个孟先生确实有两把刷子，而且他还有当年漕运案子的事要询问他。 两人都是受到漕运案牵连的倒霉人，但是孟先生官位比他高，了解的比他多，被害的也比他惨。 “行了行了，老孟你就别作了，先前的事我道歉，就算我说的不对吧，你也别生气了。” “咱们这些日子任务繁重，你可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掉链子，毕竟这可关系到咱俩的清白名声。” 孟先生轻嗤一声，“清白名声，这玩意儿是最不顶用的，可我前些年却为了它累的半死不活。” “若我能早些醒悟几年，恐怕就不会成为那案子的替罪羔羊了……” “唉……”孟先生长叹口气，“只可惜还是困于此，搭进去了半生不说，还搭进去了家人。” 刘哲快要被孟先生给整麻了，他怎么就开了这么个破头，现在气氛逐渐消沉，就连他也消极起来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马车就停下了，车外传来随从的声音，“老爷，别院到了。” 刘哲顿时大喜过望，好样的，终于能有机会岔开话题了。 这么消极的老孟简直就是在带坏他，他要做个快乐的小老头，才不要整天愁眉苦脸的呢。 虽然因为前些年的事，他官都没得做了，但好歹他不算是主要涉事人员，所以并没有抄没他的家产。 不然依照他的奢侈性子估计早就魂归九天了，才不会像老孟这么能吃苦，硬生生待在小破村子好几年。 刘哲急忙拉着孟先生下车，“这是我在白江县置的小别院，平日里只有几个家仆守着，没什么人来，甚是平静安全。” “所以我将私下里追查得到的账本都运到了这里，咱们这几日好好看看，就不让别人来沾这事了。” “虽然以我们两个小老头的体力很难快速完成，但这也只是一小部分证据而已，慢慢查、仔细查就是，主要是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孟先生的注意力果然被账本引开，又恢复了之前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平静神色，终于不再对他阴阳怪气了。 “那就我们两人仔细来查，我也没想过要交于别人手中。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了多年，但还是不能轻易走漏风声。” “毕竟当时的得利者现在还稳坐高位呢，若是被他知晓风声，那咱们就再也别提扳回这一把了。” 刘哲答应的快，“行啊，我还求之不得呢。” “走，我带你进去，那些可都是陈年老账，杂七杂八堆了有半人高。就这，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弄来，真是钱不经花啊～” 孟先生翻了个白眼，肩膀微微一撤躲开了刘哲的手，一个人推开书房门径直往里走。 被冷落了的刘哲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也跟着孟先生的步伐。 边走还边小声的碎碎念，“真是的，这么随意，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这里可是我家，我家！” …… 四季食店今日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黎娇娇在厨房忙着研究新菜式。 正思考的入神，桃花就凑了过来小声通报，“掌柜，有人来找你，说是什么春溪镇春晖楼的周掌柜，梨花姐姐已经将他带到二楼包厢了。” “确实是我的客人，是来跟我谈生意的，你先给他上点店里的特色小食，我随后就来。” “是。” 黎娇娇洗了手，顺手解下腰间的围裙擦手，将周身都大点收拾妥当后这才往二楼包厢走去。 推开门就见周掌柜笑眯眯的看着她，神色里多了一丝往日没有的尊敬。 “周叔怎的亲自来了，那时令菜谱的事我还记着，正说这两日让人给你送过去呢，现在可好，倒劳烦你跑一趟。” 黎娇娇这番话说的十分有礼，也让周掌柜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憾綪箼 他本以为黎娇娇跟许家公子合伙开了四季食店后就会自己作废与他的合作。 没想到人家非但不趾高气扬，还谦逊有礼，像这样有能力又懂礼的人日后怎么会不成功？ 就是现在的黎娇娇也已经有了和他们东家面对面谈生意的资格了，而他老周？ 只是一个占着年龄和资历，被东家放在边远小镇酒楼的小掌柜罢了。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才离开多久，黎娇娇就已经变得让他仰望了。 周掌柜拱了拱手，黎娇娇也跟着行了个礼。 “黎掌柜可不必多礼，你这四季食店的名声都传到春溪镇上了，谁家但凡有点钱都想要来你店里尝尝鲜。” “不过是做了些不值一提的小食罢了，比不得其他酒楼的大菜。就是占着应季和新奇这一点，让许多食客们在意罢了。” 周掌柜不着痕迹的恭维，“黎掌柜这番话说的太过谦虚，别人不清楚你的本事可我是知道的，这些夸奖你受得起。” 黎娇娇坐下给周掌柜倒了杯青梅酿茶，“周叔就别夸我了，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这天气最近还真是热的人烦躁。” “才五月就已经这般炎热，到了盛夏还不知是副什么光景。” 周掌柜品了茶，也忧心忡忡地跟着接话，“是啊，前几日就开始闷热起来，本以为要下雨，可这么些天过去了，愣是一点雨滴都没落下……” 第146章 周掌柜来意1 这话题倒也进展的自然，两人聊着这天气居然变得异常投缘。 正应了那句什么话，天气和饮食是永恒不变的话题。 如果找不到话说，或者不知道该说什么，用这俩点起头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聊了有会儿，黎娇娇先前吩咐过的桃花就敲门进来了，手中的食盒打开，一一呈上小食。 然后行了个礼就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周掌柜看着桌上色彩丰富的蔬果拼盘、冷盘和糕点，眼睛瞬间就定住了，还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时令花果与蔬菜的搭配本就清新怡人，让最近暑热难耐没什么胃口的周掌柜瞬间食指大动。 当然，最让他感兴趣的不是那些小食和糕点，而是堆成一座小山状的绵绵冰。 黎娇娇看出了他眼神的含义，笑着解释，“这是我做的新品绵绵冰拼盘，上面浇了樱桃烙浆和青梅蜜露。” “这烙浆和蜜露都是我之前做的，味道跟市面上的不太一样，没有一味追求甜味，那样太过甜腻，所以我选择了保持水果本身的滋味。” 周掌柜感受着水果双拼绵绵冰带来的凉爽，忍不住问道:“这份……叫什么名字呢？而且烙浆和蜜露下面还有一层奶白色的……是用的羊奶？” 景朝人不常使用牛奶，多用羊奶。 可周掌柜有些疑惑，这羊奶怎么处理的这么好，没有一点腥膻味。 难不成是在熬煮的过程中添加了米醋或是茶叶去腥？可这样不就大大的减损了羊奶的鲜美吗？ 黎娇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介绍的，并不怎么完善。 “这份冰品和其他的冰饮本来是我打算在夏天推出的，但是最近天气实在太热，不得已就提前做了出来。” “而上面浇的也不是什么羊奶，而是熬煮过的牛奶奶浆。牛奶比羊奶更容易去味，吃起来也更香甜。” “周掌柜可以试试味道，我这奶浆在熬煮时可是加了秘制的料，吃起来绝对美味。” 天气炎热，二楼的包厢因为空间大人少而获得了一丝多于楼下的清凉。 但这凉意于人来说明显，于冰品来说就没什么用处了。 所以绵绵冰化得很快，周掌柜只得动作迅速地挑了好几勺进嘴。 冰一入口，化作丝丝凉意沁人心脾，进门前还缠绕在他身上的暑热顿时就被驱散了，整个人由内到外都能感受到舒爽。 又舀了几勺进嘴，花瓣边的瓷碗里绵绵冰已经去了一大半。 周掌柜脸上带了笑意，“我知道黎掌柜这奶浆里用了什么心思了。” 黎娇娇眼神里带着笑意，有人能这么欣赏美食并且跟她探讨美食，她很高兴。 “那就请周掌柜说说看。” “我可是尝出来了，这牛奶里加过茶叶熬煮吧？” 黎娇娇笑着点头，眼神中带着些许不浮于表面的狂热。 “没错，周掌柜见多识广，就算我加了好些东西掩盖你也能够尝出来，真不愧是大酒楼的掌柜。” 周掌柜哈哈大笑两声，“黎掌柜真的很会说话，也很有创意。我只能勉强尝出奶浆里加了茶叶，别的我就尝不出来了，不知黎掌柜可否解惑？” “当然，”黎娇娇来了谈论的兴致，“与人谈论美食，自然是件赏心乐事，我自是十分愿意的。” “实不相瞒，除了茶叶，还加了干桂花。” 周掌柜大惊，“干桂花么……难怪能够感觉到一丝甜香，黎掌柜还真是好创意啊。” “依我看，这白江县，哦不，甚至是府城，论起创意没谁能越过黎掌柜去，这每每的巧思都让人心底折服。” 其实融合花果的奶茶也是黎娇娇打算在夏日推出的饮品，到时候加了冰块就更加能够激发出食材的香味。 但是她要做的不是那种加茶加糖，任何人都能轻易复刻的奶茶，而是想做出独属于自己味道的奶茶。 因此，她选取了多种花果进行尝试，最终还是暂时决定了使用干桂花。 毕竟在这个时代，桂花除了被开发出桂花蜜、桂花糕、桂花酒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做法了。 可桂花本就是花中香气浓郁到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仅仅只有这么几个做法简直是太委屈了。 只可惜现在还不到桂花盛放的季节，不然她定要做出一道在她记忆里停留多年的美食桂花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多谢周掌柜的赞赏，我现在也就不说什么愧不敢当的话了，就让我小小的骄傲一把吧。” 周掌柜看着眼前笑的有些羞意的黎娇娇，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新奇。 “黎掌柜终于肯承认自己的实力了，按我说你早该这样了，太过谦虚有时也会引起人的嘲讽。” 黎娇娇深有体会，“周掌柜说的，我已经遇到过了，不过不要紧，已经处理好了。” 周掌柜今日才到的县城，还没来得及打听最近县城流传的消息就急忙奔着四季食店而来。 生怕黎娇娇就反悔他们之前的约定了，早点见到人他心里就早点落实。 这不，一听说黎娇娇在县城出名了她哪还按得住？就连等黎娇娇派人来跟他交涉都等不及了，自己急匆匆的奔过来。 不过好在他没有看错人，黎娇娇很是感激他曾经给予的那小小恩情，所以早就给他拟定好了夏季的应季菜单。 两人简单吃完一顿饭，黎娇娇就将菜单交到周掌柜手上。 他打开翻阅，打眼一看就见上面细细密密地写满了工整娟秀的小楷。 他不由得再次一惊。 没想到黎娇娇的字也有这么大的变化和进步，当初那大半篇错字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在娟秀的字体早已看不出当时的影子。 本以为她在短时间内将食店做的如此火爆是因为整日都埋首厨房研究食谱，却没想到她还能抽空精进自己的学问。 勤劳又自律的人，到哪儿都不会失败。 周掌柜在心中这么默默想着，对黎娇娇的评价又拔高了几分，想起来之前的那两件事，心中终于下了决心。 只见他神色严肃起来，“黎掌柜，我还有两件事要同你说。” 第147章 周掌柜来意2 黎娇娇看着周掌柜那略微有些严肃的神情，心中也不由得更认真起来。 “周掌柜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今日下午我们都可在这包厢详谈，时间是尽够的。” 周掌柜点点头，“黎掌柜有时间就好，这两件事一件好一件坏，好的那件倒是费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坏的那件嘛，就得麻烦些了。” 黎娇娇明白这个套路，他是先铺垫着，让她心里打个底。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到必要的情况，不会提前铺垫这些。 由此可见，这次的事一定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更有甚者，可能还与她有关。 “那周掌柜就先说好事吧，有了好事做铺垫，再听坏事也不那么心烦。” “正有此意。”周掌柜端起桌上的青梅茶润了润嗓子，“这件好事是你我都双赢的，跟春晖楼有关。” “黎掌柜可知道那春晖楼不是我的产业，我只是个帮人经营的掌柜？” 黎娇娇点点头，“这个我后来有了解到，那春晖楼是皇商江氏嫡公子江明轩手里的产业，可对？” “没错，黎掌柜打听的很是细致，江公子确实是我东家，而这春晖楼在整个景朝，也是拥有不下十五家。” 黎娇娇:“……”好家伙，还是个连锁店。 能够在消息传播这么不发达的时代同时开上十五家酒楼，哪怕其中大多数都是像春溪镇这种小规模，那也是很厉害的了。 不过既然是皇商家的公子，那这么会做生意倒也不奇怪，指不定人刚出生就会打算盘了呢？ 说起自己的东家，周掌柜与有荣焉，脸上忍不住溢出几丝崇拜，“说起我们东家，那是年少有为……” 这话题，扯着扯着就偏了，但是黎娇娇是个有礼貌的人，并不会打断客人说话，所以就由着他扯了一大段闲篇。 半晌，周掌柜才回归正题。 “我之前派人将黎掌柜给我拟的春季菜单递了上去，公子看后觉得有些感兴趣，也了解了黎掌柜的能力。” “所以过段时间就会造访白江县，介时我可以在其中搭桥牵线，这样黎掌柜和我家公子合作就定然能够做出更出色的产业。” 不得不说，黎娇娇心动了。 谁会嫌钱多？估计没有人会这么想。 那可是江公子啊，皇商江氏的嫡子，指不定人家家里就富可敌国。 按照她前世看过的电视剧套路，这样富可敌国的皇商一般都会被当朝皇帝觊觎。 但是她来了这么久，对这个世界的景清帝也有了一些基础的了解。人虽然有些严格，但好歹也是个智慧的明君。 想来江氏能够在他手下存活这么些年，自身肯定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而且定然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跟这样的人合作起来，肯定是能够规避不少风险的，至少比她单打独斗强。 虽然说她现在是在和许淮合伙做生意，但是那货只是个挂牌儿掌柜，整天操着手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管。 最近更是没有一点消息，不说定时查账吧，好歹也出来露露面吧。 没留下一点音讯就人间蒸发，属实让人感觉不靠谱。 所以黎娇娇早就想着还清四季食店的账就再栖一支良木。 这不眼前刚好就打瞌睡送枕头？ 这江公子岂止是良木啊，那简直就是参天巨树，凭着他的财力和能力，再加上黎娇娇的创意，那就是想输也不太可能啊。 “周掌柜的好意娇娇感激不尽，能够拥有这么个好机会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毕竟江公子的大腿可不是谁想抱就能抱上的。” 眼见着黎娇娇答应的快，周掌柜也激动起来。 他坚信着他们两人一定能够合作共赢，到时候这件好事就是他促成的，也一定能够顺利的在东家面前挂牌。 届时奖励他酒楼的干股或许都算小的了，很有可能被调到别的富庶县城。 真是想想就美滋滋。 “这第一件事我已经知晓了，劳烦周掌柜讲讲第二件事吧，娇娇倒想听听是多坏的消息。” 周掌柜眼神凝滞了片刻，抬眼轻瞥黎娇娇，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这事吧……说了黎掌柜也别生气。” 黎娇娇眉头一皱，心中没来由的有股不祥的预感，“怎么……难不成这事跟我有关？” 周掌柜点点头，叹了口气，这才重新组织起语言。 “这事儿在白水村闹得沸沸扬扬的，是我派去村子里收蕨菜的人回来讲的。” 白水村…… 黎娇娇几乎是瞬间就能大致想到这件坏事是因为谁了。 来了这白江县不过才两三月，那些先前发生的事就如同过了两三年。 本以为自己很难再听到那里的消息，却没想到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竟还是就这么传到她耳朵里了。 “是我大伯一家的事吗？” 周掌柜点点头，神色似乎有些无语，“其实这件事说出来恐污黎掌柜尊耳，但是总得让你知道，免得日后被连累了还不知道缘由。” “是黎掌柜在白水村的那个堂姐公然和镇上的男人厮混，被那人的发妻当着许多人的面揍了一顿。” “后来这件事就传到了你们村里，你堂姐的名声彻底坏了，还连累了村中的女子。” 听到这儿，黎娇娇眉心已经拧起来了。本以为这已经够难听了，可跟后面听到的比起来，居然还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周掌柜说着顿了顿，观察着黎娇娇的脸色，见她还算镇定，便又继续讲述。 “你堂姐坏了名声，家中父母被气的半死不活，兄长也无颜面归家，还时常有人往他们家门泼倒粪水。” “然后你堂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四处胡说……造黎掌柜你的谣。” 黎娇娇有些懵，不确定的抬手指了指自己，“造……我的谣？周掌柜确定没听错？” 她是真的没理解黎秋秋的脑回路，她俩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怎么这事儿还能摊到她头上？ 这不就是纯纯的无妄之灾吗？ 周掌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其实他也不能理解，怎么这事儿还能和黎娇娇扯上关系。但是事情确实是这样的。 他点点头，道:“我确实没听错……” 第148章 舆论紧张1 “不仅没听错，这件事还超乎黎掌柜你的想象……” 黎娇娇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用注意力更加集中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周掌柜。 她知道周掌柜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不是嘴上无毛的，他说话做事有自己的一套风格，那就是靠谱。 现在他都用出这么严重的形容词了，那这件事指定不会简单了。 周掌柜看着眼神专注的黎娇娇，她也不过才十三岁，看起来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就要面对这么严重的流言。 想到这儿，周掌柜突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了。 黎娇娇看出了他的犹豫和难以启齿，也不急着催促。 只是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果不其然…… “黎掌柜，你现在的名声在春溪镇可以说是传遍了，虽然认识你的人不多，但是这个状况还真的有些过了……” 黎娇娇强压下心中的怒意，极力让自己保持住冷静，只是拳头难以抑制的攥紧。 她咬着牙，“那黎秋秋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将谣言传满整个春溪镇？” “其中的曲折周掌柜直接说吧，既然都说到这儿了，不明不白总是不好的。” 周掌柜都有些佩服黎娇娇的忍耐力了，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啊，而是涉及到女子最重要的名声。 黎娇娇一个女子，做生意已然是要兼顾许多了。而黎秋秋这次的事来势汹汹，显然是有备而来。 要是再继续往下传，甚至只要有一点不好的风声传到县城里，被黎娇娇的竞争对手抓住放大化的话，那她在这里就会被针对的寸步难行。 这其中关窍黎娇娇心思一转就想的清楚明白，而周掌柜也是混了半辈子酒楼的人精，自然也是晓得其中利害。 所以说他才这么佩服黎娇娇。 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面对这种事居然有如此强的耐心和定力，只要过了这关假以时日一定一飞冲天。 半晌，周掌柜顿了顿，继续开始讲述。 “这件事涉及到的性质有点严重了，黎掌柜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因为很有可能会是一场长久的拉锯战。” 黎娇娇沉静地点点头，“我明白的，舆论能够炒到这个地步，其中必然是有人在拱火。” “我在春溪镇，除了我大伯一家按理说应该是没什么仇人了，而我又来了县城，所以我多半跟煽风点火的那人没什么过节。” “或许他只是眼见着我的事对他有所帮助，这才顺势拱了火。不然就凭着我大伯一家的本事，把天捅破都做不了这么大的阵仗。” 黎娇娇冷静的分析着，她每次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的时候，都像是一个局外人在旁观自己发生的一切。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状态，却可以让她的思考能力直线上升。 周掌柜惊得瞪大了眼，“黎掌柜，你这说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我只需要稍微补充一点就行。” “你的那位堂姐在街上被人追打的时候精神被逼的有些错乱，于是就口不择言的骂人。” “杂七杂八骂了一堆，但八成都是在怒斥黎掌柜你。她在街上疯疯癫癫的从头说到尾，提到了你之前……痴傻然后突然好转的事。” 周掌柜说到这里，黎娇娇神色一凝，心中一下子有了个很极端的猜想。 想着想着，冷汗就湿透了她的背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严重了…… “是不是黎秋秋胡说了我神智好转的事，然后被有心人听见……或许这是个道士之类的，借机利用我的事给自己扬名。” 感受过黎娇娇先前带给他的震惊，第二次时周掌柜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点头道:“确实已经差不多了，黎掌柜真的很厉害，就仿佛当时站在人群里一样。”ganqing五.com “确实有个疯和尚路过，听到之后当场给黎掌柜你算了一卦，说你魂从天外来，日后定然为祸景朝……” 周掌柜还在不停地说着当时发生的状况，丝毫没有注意到黎娇娇那紧张到瞬间失焦的眼神。 更没有注意到她脸色惨白，四肢瞬间冰冷，就连灼热的暑气都去不走她周身的严寒。 黎娇娇很怕，她怕极了…… 在这个迷信鬼神传说，宗教盛行的年代，任何人只要沾上鬼神之说，那就免不了一个活活烧死的下场。 而现在，她居然被人做了筏子，这事件还越闹越大。 不管那个疯和尚是真的知道她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还是他只是顺势赶趟就这么说了，那对她而言都是不小的威胁。 更何况这件事已经在春溪镇传起来了，只是她暂时不在那个地方，不然若是她在那火力指不定更猛，能直接给当街把她给点了。 周掌柜自顾自说了一堆，这才发现黎娇娇眼神里带着惧意，身子也还在微微颤抖。 这时的黎娇娇在他眼底才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姑娘，有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胆怯和畏惧。 只有这时，他才能不安慰自己之前看到的成熟稳重的黎娇娇只是他自己脑补的，她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喏，遇到这种事还是会怕。 不过不急，这件事其实还没有到给全民洗脑的地步，只不过镇里多数人都是将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黎掌柜，你不必如此焦心，这件事其实还有余地，而且真正相信的人没多少，多数都只是当做笑话看罢了。” “让那些长舌好事的人讲上几日就会忘记了，毕竟你人不在那里，他们也很难传出新的版本了。” “毕竟都是假的不是么，假的不会变成真的。” 黎娇娇:“……” 如果这件事不是假的呢？ 而且周掌柜这句话说得好，假的不会变成真的。 也确实是这样没错。 就像她这个换了芯子的现代人，来到这格格不入的景朝，总是收不住自己二十多年的习性。 或许在别人看来，她的言谈举止早就暴露了，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可现在来了个疯和尚，一个人挑动了这么大的规模性流言，这让她往后该如何自处？ 第149章 舆论紧张2 周掌柜还在用心劝慰着，可黎娇娇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自己即将被绑上火刑架的样子。 思维一跳转，脑子里的画面瞬间就换了一个，切换成了欧洲中世纪的火烧巫女事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如此紧迫的时候，她的脑回路还能转的这么快。只是快虽快，却一点也没用到正事上。 “黎掌柜，你也别太放心在心上，你年纪还小，不要动不动就操这么多心，会很损害身体的。” “而且现在只是那个疯和尚带着一群臭乞丐在镇上瞎搅和而已，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总能够压下去的。” “而且这件事我也可以找人帮你压下去，只要赶走那个疯和尚，将那群懒散好事的臭乞丐驱散，过不久这件事就会慢慢淡下来了。” 周掌柜的想法好是好，就是有点太过想当然了，没有切实的考虑到具体情况。 又或者，这件事本就不是冲着他来的，他不能完全考虑到其中利害也是正常的。 这个世界，只有黎娇娇自己才能对这件事感同身受。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自己要不要干脆找个深山老林隐居得了，等过个一二年没什么人认识了再出来。 又或者一个人跑到另一个城市改名换姓生活下去，反正她有空间在手，虽然可能很难再发展除了饮食以外的行业，但她总归是饿不死自己。 只是想着想着，这两个想法就被她给毙掉了。 深山老林一个人就算守着空间又能怎么活？没有手机电脑已经够烦了，她可不要成天对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动物。 而第二点就更不可能了，若是真的闹到了沸沸扬扬要将她烧死的地步，那指定县令也知道了。 届时就算为了民心安稳也一定会对她下手，根本不会顾念自己跟他儿子还有那么一层合作伙伴的关系。 在民心和战绩面前，这些都是虚的。 而且逃跑也不现实，出城路引、户籍一样都不能少。才不是像电视里拍的那样，简简单单就放行了。 黎娇娇想到这里，有些怄气。 她果然还是个实际派啊，连脑子抽风都想的这么实在…… 回过神来，周掌柜还在自顾自的劝说着，那一脸悲伤关怀的样子，没感动到黎娇娇，倒是感动了他自己。 他越说越来劲，恨不得为了自己最好的合作伙伴，立马表现自己的诚心。 可是…… 黎娇娇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道:“周掌柜，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是有备而来的，而且所图有些大。” 周掌柜不解，“不就是想骗骗名声给自己攒点香油钱？还能图什么？” 黎娇娇有些无语，她此刻切身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心累。 原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这样，就算别人提点了还是参不透其中关窍。 “周掌柜，容我提醒你一句，”黎娇娇伸出手往上指了指，“这才五月，天气就到了这般难忍的地步，你想想这时机怎么样？” 周掌柜也不是纯傻子，不然也坐不到掌柜的位置。 所以黎娇娇这话一出口，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脸色无比震惊，“对、对啊……这天时可不就容易跟鬼神之说挂起钩吗……” “而且现在庄稼还挺得住，百姓也还没受到太大的损失。” “若是今年真的干旱，庄稼也挺不住的话，那、那这事可就……” “可真就无法收场了，”黎娇娇苦笑道:“所以我才说那人所图不小，倒像是有预谋似的，而且正巧就赶上了我曾经的那件事。” “我大概已经知道后续会怎么发展了。” 周掌柜看着比他小上两轮的黎娇娇，居然下意识将她当成同龄人去对待。 实在是她真的不像是一般的小姑娘，因为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还有些怯场，根本不可能这么拿主意。 “什么？黎掌柜可以说与我听听，或许我能派上点用场也说不定。” “后续无非是看天公是否作美，若是一直炎热下午，就算是葛江边的城镇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届时我这件事就不可能压的下来了，指不定拿我祭天都有可能，毕竟这时候的民意已经不能简单的镇压了。” “若是过几日就下雨，那么关于我的谣言就会慢慢平息，到时候再稍稍派点人干预，那谣言自会不攻而破。” 周掌柜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黎掌柜想的通透，一点都看不出来曾经有过那种疾病。” 黎娇娇不动神色地抬抬眼，她明白周掌柜这句话有在试探的成分了，虽然说打着关心的旗号，但敏感的她还是能够感觉到。 她其实很不喜欢有人当她的面提这件事，因为之前的黎娇娇根本就不是她。 不过周掌柜没有听信谣言对她冷言冷语就已经是对得起他们的合作关系了，所以现下解释一二也无妨。 黎娇娇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我奶偏心，对大伯一家十分体贴，对我们二房就十分厌弃。” “我小时候为了讨奶的欢心被她骗着在后院拉磨，把身子累坏了，还发起高烧。” “当时我爹娘将手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了，我迷迷糊糊喝了几天药，花钱如流水，家里很快就没钱了。” “后来爹娘逼不得已去找奶借，但她死活不给钱，我的病就这么拖着，以至于后来有些伤到了脑子……” 周掌柜眉头微皱，一脸的关切，“没想到黎掌柜以前竟然过的是这种日子，不过幸好现在苦尽甘来了。” 黎娇娇点点头，“周掌柜说的是，苦难若是不能将人一击击倒，那日后人爬起来便会藐视它。” “不过黎掌柜究竟又是怎么变得像现在这般聪明？我瞧着可不像是精神……受过损害的。” 黎娇娇淡定的答道:“我爹娘前不久因为一场意外双双毙命，我因为一时打击过重所以就清醒过来了。” “至于聪不聪明的，主要我还要想办法赚钱养我弟弟，人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发生巨大的改变也不是不可能。” “周掌柜若是不信可以回去派人到白水村打听，相信听到的也是这番解释。” 憾綪箼 第150章 凤凰投生麻雀窝 周掌柜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他知道黎娇娇已经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了。 可他那不是也存了一点疑惑吗，并不是真的不相信她。 但他也没但他也没办法道歉什么的。 因为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就跟把他心里的想法宣之于口有什么区别？ 干脆就这么蒙混过关得了。 “黎掌柜说的我自然相信，就不用费心去打听了，不如将那心思用来帮你。” “这样或许还能早一点将你拉出泥潭，这才是对我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不得不说周掌柜真的是生意人，反应就是比别人快。 而黎娇娇也不愿意去深究这件事，所以就让他这么打马虎眼给混了过去。 “多谢周掌柜的好意，娇娇心领了。不知道那黎秋秋还有没有做出什么别的举动？” “又或者说，白水村有没有什么异动？” 黎娇娇一时间又想起自己在黎老二夫妇俩房间发现的那个坠满米粒珍珠的穗子。 那个东西可是何老太不惜大晚上行动也要来偷的。 黎老二夫妇俩一辈子都在庄稼地里倒腾，不可能有那么名贵的东西，而且就算有多半也会用来改善他们家的生活。 毕竟他家都穷成啥样了，当时就连黎敬安的束脩都险些没凑上，还是拖了两月才补上的。 而且依照黎老二两口子的性子，有钱定然不会让何老太发现，毕竟他们早就看清楚那老婆子的真面目了。 所以，这才显得越发可疑起来。 “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啊！还真有！” 黎娇娇激动的看着他，“什么事？！” 周掌柜凝眉，目露沉思，“白水村的人好像都不怎么信，按理说那些老人思想僵化，应该很容易被这种鬼神之说洗脑才对。” “但是这种情况真的太出乎我意料了，一个两个不信也就算了，居然一个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不信。” “所以我一度认为是黎掌柜你父母会做人，所以大伙儿都愿意相信你。” 黎娇娇:“……” 原身那对爹娘会不会做人她能不知道吗？ 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吃的米全是二年的陈米，买的面也全都是杂面。 孩子想吃两口红糖都没有多的，两口子整天在埋头在地里干活，光养活他们姐弟俩就快要耗尽全身力气了。 而且他们也不是那种能说会道、会讨人欢心的，连自家老娘都哄不好，还能收割村里人的信任和欢心？ 所以黎娇娇乍一听就摒弃了这个说法，但是她在周掌柜到面前，只能选择默认。 “周掌柜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为何不早点与我来信，这样也能稍微控制着点发展。” 黎娇娇还是有些生气了的，这周掌柜还想靠着她通到江公子那儿的关系，却这个时候才提醒她，平白让她失了先机。 周掌柜被黎娇娇问的一愣，额头上多了两滴冷汗。 说实在的，这事儿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他应该一早就通知黎娇娇才是。 现在人明显有些生气了，要是迁怒了他们的合作可怎么办？ 而且这事儿他要怎么解释啊？ 想了想，周掌柜还是觉得原模原样地说出来，毕竟黎娇娇不是个好糊弄的，只不过他在言语间多多修饰了点。 “这件事确实是怪我，黎掌柜可千万别动怒，为这事儿不值当，要是气坏了身子，那与你做对的人可就开心了。” “其实这事儿到今天统共也不过才四五天的光景，我刚知道时发展的并不明显，所以我就想着过几天来的时候一起告诉黎掌柜。” “但是我也很关心此事，所以专门拍了人跟进打听，就想得到第一手消息。” 周掌柜抬起衣袖擦了擦汗，“谁知道在我今日刚出发的时候，下面的人就来通报了，我这才得知这些原委。” 周掌柜说着，掀起眼皮看了眼黎娇娇，见她面色还算正常，心里便悄悄松了口气。 应当是没生气的吧…… 想到这儿，周掌柜又多补充了两句。 “今天刚来四季食店的时候，一时被这个规模和生意震惊到了，想起当初与我差距甚大的黎掌柜如今有了这样的发展，说不定会有些瞧不上我。” “所以我说话便又谨慎起来，待到咱们言谈几句我这才发现黎掌柜与当初一样真诚，所以我这才敢放心说出来。” 黎娇娇:“……” 周掌柜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她的情绪，可谓是把求生欲拉满了。 人家既然如此给面子，黎娇娇的脾气也慢慢压下去了。 她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横竖人家跟她只不过是生意合作关系，私下并无太好的交情。 所以人家有心告诉她已经是情分了，就算装作不知道不说也不过是本分而已，她又怎好责怪？ 于是黎娇娇点点头，脸上又重新恢复了笑意，起身给周掌柜倒了杯青梅茶。 “周掌柜的心意我自是明白的，我瞧你出了这么些汗，怕是有些热，还是喝点茶补充点水分吧。” 见着黎娇娇这个态度，周掌柜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赶忙将她倒的那杯茶一饮而尽，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刚刚是真的被黎娇娇那个喜怒不显的样子吓到了，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板着脸时居然还带着那么一两分上位者的气息。 他老周当了这么些年掌柜，那眼力见早就练起来了，是龙是虫，他一眼就能分辨。 而这黎娇娇，按照他一贯的经验，总觉得她这样的气质不是小门小户可以培养出来的，更别说还是小村子里的农夫农妇来教…… 他当初打听她信息的时候，派人在白水村问了好些人，都说黎娇娇是黎老二夫妇俩亲生的。 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咬定，他定然还是要再怀疑的，毕竟他觉得自己的眼力向来不会出错。 只可惜这次还真就没有如他所愿。 或许有的人天生就是块好苗子，哪怕凤凰投生麻雀窝，也难以掩饰自身的光彩。 而黎娇娇可不就是那投生麻雀窝的凤凰？ 那一身矜贵的气质难掩，估计任谁看了都不觉得这女子出身农家。 第151章 思维导图 送走了周掌柜并让他仔细留意事态发展后，黎娇娇难得有些呆愣的仰躺在躺椅上。 原本想找个亲近的人好好分享分享心中的无助与焦虑，这才想起来先生一早就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而且这几日总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跟着他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老友四处吟诗作对，行野踏青。 虽说这样对他的身体和情绪来说确实是好事，至少人看起来开怀了不少，这是他们姐弟俩没办法开解的。 所以她根本就不好拦着那位老者。 而她亲近的人还剩下一个黎敬安，只是这小孩儿现在还没到下学时间。 最近总是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勤勤恳恳的完成着先生留下的课业，一副沉迷于学习的样子。 碍于那小子之前说不想读书的危险言论，黎娇娇最近都没抓着人闲聊，男的那小子读书这么攒劲，可不能被她给破坏了。 而且这种事儿说给黎敬安听也没什么用，他年纪摆在那儿，阅历和经验自然也不可能高到哪儿去。 所以她心中想定的人还是孟先生。 只是，先生呐～究竟何时归家？ 若是又大晚上回来，那她可就不能去打搅了。毕竟天色晚先生身体不好也需要多休息。 想到这里，黎娇娇仰躺在躺椅上长叹口气。 真难。 本以为自己虽然不像别的穿越姐妹那样上天入地，但还是有个小系统存在。 她拥有小小的金手指，虽然不具有什么攻击性，但是至少能保证她很长一段时间饿不死。 只可惜她穿的不是末世和逃荒的剧本，她也并没有多少野心，只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就算不是女主命，但好歹也是个安分小良民，怎么就还能摊上这档子事儿？ 说好的生活就是平淡如一摊死水呢？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成了一壶热水，还是滚沸的那种？ 这次黎娇娇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将自己的思维放空，良久才重振旗鼓，一鼓作气的起身。 她今天没心思在前面食店跟食客们友好互动，也没有一头心思扎进厨房里研究食谱，而是回了自己后院的阁楼，将自己关在房间。んttps:// 别误会，她不是自闭了，而是铺了张纸在檀木书桌上，一手提笔蘸墨，似乎是要写些什么。 “酷暑、异常、流言、和尚……” 黎娇娇小声说着，那轻柔温软的嗓音消失在室内，被随处可见的檀木吸收，就像是融进了环境一般。 和谐而又美好。 她的左手轻轻托着右手垂下的薄纱衣袖，露出一截白嫩的藕臂，随着写字的动作微微泛起弧度。 她的眼神清亮而又专注，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简单的衣裙也难掩清艳的姿色。 她就那么埋首在桌边写着，阳光从窗缝里透射进来，将她脸颊边垂下的几缕碎发染成棕黄色。 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停止，一切都显得寂静而又美好，让人不忍心出声打搅。 而她又是在写什么呢？ 原是在做现代的思维导图。 她从以前想事情时就有这个习惯，将自己思考到的要素都在一张纸上罗列出来，最好画出它们之间的关联箭头。 这样就可以在思维清晰的同时继续发散下去，是高效而又有用的思考方法。 而她这次罗列在纸上的酷暑和流言让她莫名的有种不详的预感。 因为按照她以前看的小说和电视的套路，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必然造成极端天气，而极端天气又恰恰总是和国计民生联系在一起。 她的思维顺着发散下去，竟然不知不觉想到了一个严肃而又沉重的点，那就是——久旱出饥民，白江县生乱。 黎娇娇轻声自语道:“不，如果真的顺着这条线发散下去，紧靠着葛江的白江县或许情况还能稍好一点。” “大不了县令组织人通渠饮水这样也能尽可能的给百姓们留住一点生存的粮食和资源。” “可若是……这次天气的的热度继续保持下去的话，那整个徐州到时候就都会生乱，只怕是引起兵祸都不一定。” 黎娇娇忽的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惨白着脸安慰自己只是想多了。 这天气能不能保持那么久都还不好说，万一就热过这几天就下雨了呢？ 哪有那么多灾情和饥荒出现啊，生活又不是小说，不可能会那么戏剧化。 只是，安慰归安慰，她心中的这个想法早已扎根，根本就甩不出去了。 她想来是个忧患意识很强的人，做什么事都喜欢提前做好准备，而不是临到头了在着急忙慌的想办法。 所以这次的事她既然都想到这儿了，就没理由突然放弃，因为她自己心里的想法不允许。 …… 此时，不光是黎娇娇在忧虑这些，白江县县衙的许县令也同样想到了这点。 只不过他目前还不知道黎娇娇的流言罢了，他忧患的是百姓，是民生。 五月天气异常已经持续了四五日，地里已经开始有些拔干，农民挑水浇庄稼的次数也勤了些。 但是现在百姓们还暂时没把这个当回事，毕竟每年的天气都说不好嘛，指不定过几日又下大雨呢？ 但是作为一方父母官的许县令就不得不忧虑了，毕竟什么都是需要提前准备的。 万一到时候真的遭逢大旱，那他县衙里粮仓的粮总是要够的吧？不说支持几月，好歹能撑个个把月呢。 而且他操心的还不止这些，届时还得面对商贾哄抬物价，将百姓的生活必需品价格抬高几倍。 若是真的有了饥荒，那么城郊附近的山头很有可能又会多上好一批山匪。 要是那些山匪一个个找不到出路，四处屠杀百姓的话，又会引的百姓怨声载道…… 许县令扶了扶官帽，心道自己不能再想了…… 若是他没做过京城的大官，他或许还过得去这坎，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小破地方的县官俸禄极少，还没有寒暑季的补贴，要他操心的破事儿还多。 稍不留神处理不好，上头的就能一连给他扣上好几顶为官不良的帽子，到时可就真的有冤无处诉了。 简单一句话概括:钱少事多，费力不讨好。 瞧瞧，他头发都掉了多少？现在压根儿就不敢在人前脱下官帽。 第152章 断关系吧1 白水村，黎老大家。 黎老大正值壮年，身强力壮，之前在县衙的杖伤已经好了一大半，总归是可以下地自由活动了。 他艰难地在门口的井边挑了一担水，然后晃晃悠悠地担进厨房。 家里现在就他一个劳力，他的媳妇方氏身子一直很虚，儿子又因为觉得妹妹丢脸索性住在镇上。 至于黎秋秋和何老太？ 那俩现在是一门心思发妖风，整日里琢磨着怎么飞上枝头变凤凰，一心想着要嫁给镇上的富户。 哪怕是做妾也愿意。 而黎秋秋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缕缕在镇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看着穿的好的男人就上去眉眼含情地盯着人家看。 据说是何老太授意的，她眼看着自己年纪大了，家里又没有多的余钱给她养老，所以也跟着动了歪心思。 这不，前几天黎秋秋才被人当街揍了一顿，名声还臭着呢，这几日也不知道又去干什么了，一天天没个人影。 黎老大的媳妇方氏卧病在床，成天脸色都不好看，之前还想着劝回黎秋秋的心思，现在眼见她跟着何老太四处兴妖作怪，也就慢慢熄了这个心思了。 罢了，就当没这个女儿吧。 反正她这身子也拖不了多久了，最多不过二年，到时候也是要交代在这儿的。 所以还管那不孝女做什么呢？ 平白的让自己更生气，更伤身罢了。 黎老大挑完厨房的存水，又端着木盆去给方氏擦洗。 近日天气越发热起来，方氏成天在床上躺着身上容易发汗，所以为了缓解他每日必要打水给她擦洗上两回。 其实这个活儿本来是该黎秋秋负责的，但是自从方氏训斥过她后，母女俩就发生了冲突。 现在平日里不仅不说话，黎秋秋还连她房间都不愿意来了，更别说上手伺候。 横竖只盼着她吊着一口气，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她的婚假，不然要是真守上二年孝，那她可真就耽误成老姑娘了。 黎老大拖着疲惫的身子，端着木盆的身子都有些佝偻，方氏看在眼里，忍不住红了眼眶。 “当家的，我……”方氏有些哽咽，“是我没教好女儿……” “不然这时候她应该在家帮你分担，而不是出去外面胡混，将自己女儿家的清白随意作践。” 方氏是真的很自责，她本来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婆母何老太的错，可是看着黎老大这样子，她就狠不下心那么说了。 黎老大孝顺了一辈子，尽管平日里喜欢占些小便宜，但还是事事以他的母亲何老太为先，不然也不能把那小老太的心思都捧高。 黎老大听着她这番话，看着自己发妻日益枯黄的脸色，他就难受的紧。 可他要如何去怪何老太啊，方氏的事是这样，现在黎秋秋的事也是这样。 这个小老太撺掇着将家里搞得乌烟瘴气，还给孙女都教成了这副德性，连带着村子里姑娘的民声都不好。 以前他黎老大在外面溜达，仗着和村长家亲戚关系近，说话做事都要比一般人高调不少。 村里人见了他好歹也会主动招呼上两声，而现在呢？ 见了他恨不得吐他两口唾沫，更有甚者恨不得直接抡起锄头揍他。 昔日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他甚至都不敢抬起头与人对视。 这一切都是何老太和黎秋秋造成的，偏偏那祖孙俩跟疯魔了似的，一个劲儿的去做的不好的事。 但是他又不能去吼何老太，不然那个小老太又会委屈巴巴的蹲坐门槛上，唾沫横飞的开始数落起养大他的过往。 其间定会提到他那个早死的爹，更会提到孕期挺着大肚子下地…… 更过分的是，她那谴责的眼神，让黎老大一次都不想再看到。 可当下，媳妇还是得哄，毕竟她身体不好，可不能让她再继续难过了。 “方氏，你别想这些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至于秋秋嘛……横竖她脸已经丢了，估计已经做不出更难看的事了。” “索性随他去吧，咱就当没生过她，反正她不服管教，乐意去攀高枝就攀，咱家不给她做后盾。” 其实这话说的黎老大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家现在算什么后盾啊，他闺女压根就不稀罕。 “当家的，我就是觉得……这么下去不行。”方氏眼泪汪汪，话说急了还带着微微喘气。 身体肉眼可见的虚弱。 “咱们要是真的放任下去，要是惹怒了村长，他一定会把我们逐出村子的。” 黎老大面色一惊，他这几日忙着操持家内家外的活计，根本没空思考这些。 眼下方氏一提，他也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村长可是他亲大伯啊，有着这一层血缘关系在，又怎么会真的把他们一家子赶出去？ “村长是我大伯，应该不会……” 方氏出言打断了黎老大的话，“当家的，你还不清醒点吗？村长他从来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自始至终都站在道义那边……” “之前你们在县衙受得难道就不是丢脸丢皮的事吗？那时候难道他顾及你是他大侄儿了？” 方氏眼角有泪水滑落，“所以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不会偏帮的。” “如果咱家秋秋真的到了让村长不得不动用祖训的时候，那一切可就真完了，他是不会留情面的……” 黎老大慌了，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可、可是秋秋那丫头是成心想野，根本就不听我们的话呀，就算想管也已经管不住了。” 方氏闭上眼，任眼角的泪水滑落。 眼泪滑落至脖颈带来的痒意让她忍不住擦了擦，却也没分走她脸上的决绝和肯定。 “当家的，我有一个主意……” 黎老大心中忽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主意，你直接说就是了。” 方氏睁开眼，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漠然和悲凉。 “不如，我们跟秋秋断了关系吧。” “什么？！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她可是我们的女儿啊！” 方氏眼带悲凉地看着黎老大，忍不住大声说道:“你觉得她现在还像是我们的女儿吗？！她早就变了，变得让我觉得陌生！！” 第153章 断关系吧2 “……” 黎老大被怼的哑口无言，但仍然想要继续反驳。 “不、这样不好，秋秋是我们的闺女，就算她现在……有些行为不端，但我相信她一定是可以改的。” 黎老大垂着眼喃喃道:“对……她一定可以改的，我不不能和她断了关系。” 端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其实黎老大潜意识里也没抱希望。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黎秋秋已经是一棵定了形的歪脖子树了。 要么直接砍掉，要么放任不管，想要再将它重新掰直，那是不可能的了。 黎老大想着想着就蹲坐在地上，趴在方氏的床边，将脸埋进床单里。 那微微有些颤动的肩膀，看的方氏止不住泪意，她偏过身子抽泣，脑海里翻涌着的全是过往陪伴女儿长大的记忆。んttps:// 其实作为母亲，她才是最爱黎秋秋的那个，但是她没有娘家依靠，在这家里本就说不上话。 所以儿女的教养她都插不上手，全部由着何老太栽培，尽管她觉得婆婆教的不好，但也不能开口反驳。 毕竟何老太是这个家手握实权的人，自己本身也不讲道理，所以真将她惹恼了自己肯定会被休出去。 方氏也是个可怜人，她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而已，却在无意中酿成了这样的大祸。 现在缠绵病榻的她已经没了几年可活，一日不能下地，脑子里便翻来覆去的想着过往的一切经历。 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鼓起勇气跟婆婆争一争，这样或许她的孩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儿子冷漠、女儿放浪了。 可时间本就是不可扭转的东西，每每思及过往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所以她这次为了家人、为了还没娶妻的儿子，才必须痛下决心快刀斩乱麻。 只有将家里埋藏的祸患除去，才能让氛围重归宁静。 方氏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黎老大的肩膀，语气微微放缓了些。 “当家的，我明白你心里的挣扎和不舍，我也是一样，可你别忘了，咱们敬平还没有娶妻。” “要是在这么拖下去还有哪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过来？要知道敬平自身本领不差，差的是一个拖后腿的家。” 提到儿子，黎老大的眼神变了变，就连情绪好像也渐渐控制住了。 方氏见有效，便再度追加话术，“闺女已然是不成了，可儿子还没被影响到那个地步。” “再者，敬平已经因为秋秋的事跟家里生了嫌隙了，要是放任不管，等我一死这家里必然就没有什么可以拴住他的了。” 黎老大变了脸色，“方氏，你说什么死字！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只不过还需要慢慢修养才能恢复元气！” 方氏不在意的笑了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你不用这么介怀，我竟然是能活到看敬平娶妻的。” “方氏，你别胡说，你肯定能好好的……” 黎老大垂着头，眼眶又红了。 他半生都在贪图小利，整日里听着母亲的话冷待方氏，可现在陪了他这么些年的妻子眼看着就活不了几年了。 那剩下的日子他要怎么熬过去？ 夫妻俩在房间里半晌沉默着，任凭从窗纸透进来的阳光肆意“灼烧”着他们。 半晌，黎老大道:“这天有些热，我得存挑点水放到菜地里，等地冷了还要再浇一遍才行。” 方氏擦了擦眼角，弯着腰坐在床边将木盆和帕子收捡好由着黎老大端走。 她现在还是浑身虚弱无力，别说干活了，就连刚刚那装着水的木盆她都端不动。 黎老大收拾好家中的一切，用扁担挑着两个空木桶就往河边去。 河里此时已经聚集了好些跟他一样来挑水浇园的人，他微微埋着头，只想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黎老大小心翼翼地缩在最角落打水，以为今天会像往常一样被村民们“好生招呼”。 可他根本没想到，今日最多只是有两人在他身边冷哼，别的一句话都没多说，只是在努力的往水桶里打水。 一个村民啧了一声，语气像是很不满，“这河里的水怎么浅了好些？现在在边上打水木桶都能刮到河底了。” 另一位搭腔道:“嘿，还真是，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有一位面色黢黑的村民抱着桶，忧心忡忡地说道:“最近这天气是越发热了，才五月呢，总不会真搞出旱灾吧？” “陈黑胖，你瞎说什么呢？咱这白江县历来就没怎么闹过旱灾，所以你就把你的心揣回肚子里吧，毕竟洪灾倒是有过不少次。” 那陈黑胖被当面反驳，心有不甘，“这些谁又能够确定呢？毕竟我觉得镇上传的那个跟黎娇娇有关的事保不齐就是真的。” “你瞅瞅今年多邪门儿，而且她来的那年咱们这里也闹了洪灾，不然她哪能派上用场，早就给卖了！” “陈黑胖，闭嘴！”劝解的村民抬头看了眼一旁默默打水不说话的黎老大，心中微微有些怒意。 “你就别瞎说了，陈黑胖。你当年能活下来还得靠人家呢。再说了，这天灾人祸不就是老天爷睁眼闭眼的事儿，又怎么能够随便怪到别人身上呢？” 那人说着，又抬头瞅了一眼黎老大，他仍旧沉默着不开腔，气的那人直翻白眼。 占便宜最多的就黎老大兄弟俩，现在这人倒是连腔都不开了，不说帮着维护好歹也说两句公道话吧。 真是一窝子白眼狼，白瞎了那些银钱。 陈黑胖的话被堵在嘴边，他气冲冲的提着水桶走了。 他一走自然也没人在接这话题，只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或许多数人都认为这是黎娇娇带来的厄运了，只是还计划着几年前的恩情，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吐出真实想法罢了。 不然不就暴露了自己是白眼狼？ 所以干脆集体伪装着吧。 …… 傍晚，夕阳西下时热度更加升高。 阳光带着五月不该有的热度和暑气，大喇喇的向人们发起了攻击。 临着葛江的白江县自然还没怎么感受到今年老天爷的不给力，但是白江县附近的县城就不好说了，已经初见了旱灾的雏形。 怕是今年，又得凭空生出许多事端了。 第154章 藩国消息 客栈，燕飞京静静地听着暗卫的汇报，手指不经意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那块墨玉。 “……主子，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查到的那个尘空和广济，私底下都和藩国的人有联系。” 燕飞京微微抬首，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之色，“继续往这条线追查，一定要找机会握他们跟藩国来往的证据。” 暗卫恭敬的应声，“是，属下明白！” 随后暗卫想了想，所以有些犹豫，但还是掏出了腰间的一张纸条。 “主子，这是京中兄弟们查到的一些信息，本打算有眉目了再告诉您，但现在……” 燕飞京闻言，神色一厉，周身弥漫着一股冷气，让跪在地上的暗卫瑟瑟发抖。 心中暗道京中的兄弟真是把他坑惨了，干啥要把这差事儿交给他来，这没头没脑的消息，主子看了能开心才怪。 真是作孽，谁让他打赌输了呢？ 不过许久不见主子，他虽不在战场，可身上的冷寒与杀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啊，能够让他这个见惯世面的人，瞬间冷汗直流。 “以后有消息直接递给我便是，若是为了邀功，那我也没必要留你们了。” “是、是，属下知错，属下再也不敢了！” 燕飞京冷哼一声，吓的暗卫心肝又颤了颤，伏在地上的头顿时埋得更低了。 手中皱皱巴巴的纸条被展开，记载了藩国浮云商会在景朝的开店事宜。 似乎是为了宣传藩国的特色美食，打通商路，所以在景朝的几个大州县都设立了酒楼的计划，现在已经敲定这个位置了。 “衡州、商州、江州、京城、徐州……” 他语气有些沉肃地念完了纸条上记载的州府，“全都是景朝经济发展较为繁荣的州府……” 说着，燕飞京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暗卫，“以后这种事要早点说，耽搁了，局势能瞬息万变。” 暗卫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每次点头都快磕到地上了，“是、是，属下明白了，下次一定及时告知您！” “你去联系听风，让他去追查这件事，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至于你，就继续去盯着延徐寺的那些和尚，只要有些风吹草动就一定要给我及时通报。” “属下明白！” “行了，走吧，明日我就前往徐州府城，介时你的飞鸽可不要跑错地了。” “是，属下一定谨慎小心。” 燕飞京转过身摆摆手，“行了，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暗卫走后，燕飞京推开窗户，见夜空无云、繁星如许，眉心微蹙。 民间都有一些看天气的土办法，比如说今日夜空无云，繁星闪耀，就说明明日极有可能是个艳阳天。 虽然艳阳天是个利于出行的好天气，但是这才五月，就已经开始这么炎热了，那别的地方可能隐隐有些旱灾的苗头了。 燕飞京倒不是很操心旱灾，因为有各个州府的刺史和下辖县城的县令烦心，再不济还有圣上和朝中那一群大臣。 他的首要任务就是负责抵御外敌，暂时离开战场后，就要借着练兵的借口四处巡查。 若是今年国境内真的遭逢旱灾，那么就要更加注重藩国那群野心勃勃的人了，介时他们竟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在景朝四处安插人手。 到时候伺机引起民愤，勾起百姓对地方的仇视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更有甚者，甚至会引发暴乱，介时景朝必定分出大部分人手四处查探，在消息上就会处于被动层面。 因此，受的影响也就越发大。 燕飞京:“看来必须得更早离开了……” 既然已经查到了些许线索，那就必须早点回驿站恢复身份，这样才能尽可能快的利用职位进行查探。 首先的自然是要先查徐州府城，这里离他最近。 他明日快马启程，最多三日就可到达府城中心的刺史府。 燕飞京在心中计算着路程和在驿站换回时需要做的伪装，可想着想着，心思就偏到了别处。 不可控制的，他突然想起了黎娇娇。 当他意识到这点时，自己也是极为震惊的，他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就想起一个姑娘？ 他们不过才见过几次面，不是吗？ 都已经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了，那么想着想着，他又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在密室里和许县令的谈话。 许县令说他动了心，对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 可这话他才不会信呢，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姑娘动心呢？ 燕飞京在心里不断的否认着，可是越否认，脑海中黎娇娇的面容就更清晰。 每一帧在他脑海里都像是慢动作，每一个瞬间都能记得很清楚。 她的笑、她的声音，全都是那么的清晰。 “砰……” 燕飞京没忍住心中的焦躁，一拳头锤在窗台上，实木的隔板没有卸去多少力道，仍然出现了一丝丝裂纹。 可他的手却毫发无伤，这就有那么点可怕了。 燕飞京当然不会注意到黑夜中的这一点小小细节，满脑子都是抑制不住的疯狂。 可他还能怎么找借口平复自己的心情呢？ 或许他真的有那方面的想法吧，但是他不能，也不可以，必须尽快克制住。 “所以，可能是我喜欢吃她做的菜吧……” 半晌，燕飞京终于找了一个体面的借口，能够让自己内心的想法显得冠冕堂皇。 “对，就是这样，她的手艺堪比御厨，所以我才会这么挂念。” “但是，不去见她，也不去打扰她就好了吧……” 燕飞京自语着，还顺势点了点头，就像是跟心中的自己达成了某个约定。 “对，不去见她，这样就可以慢慢淡忘了，这世间没有什么抵得过时间的消磨。” 燕飞京眼神有些灰暗，他的父王和母妃不就是这样的吗？ 情之一字，最是惑人。 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矢志不渝的爱情，有的只是无穷的欺骗和算计。 他不愿意成为他父王那样的人，也怕他未来的妻子会成为下一个母妃。 所以，索性就一个人吧，这样才不会伤害任何人。 而且，不是已经答应了成王府吗？ 总不能让成王府独自顶着压力。 第155章 试菜 翌日一早，黎娇娇又没睡好，在桃花来伺候她洗漱前就先一步打开了门。 门口的桃花手里端着木盆，神色微微有些吃惊，“小姐，怎么你今日有这么早起？” 说着，还不等黎娇娇回答，桃花就发现了她眼底淡淡的青黑，她有些心疼道:“小姐，你不会又熬夜研究菜谱了吧？” “咱们四季食店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红火的生意已经很厉害了，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浪费自己休息的时间，毕竟身体才更要紧呀！” 黎娇娇胡乱的点点头，“不是研究菜谱，是在想别的事。” 桃花闻言也立即明白，这事儿不是她们可以听的，索性也不多问。 毕竟黎娇娇是个很有自己主意的人，她若是有吩咐，定会直接下达，不需要她们弯弯绕绕的去猜测话里的含义。 而她不说嘛，那就是她们不用知道了。 黎娇娇洗了把脸，下楼吃早饭时，发现桌上又只有她一人。 这都连着第几天了？ 敬安那小孩儿着急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最近书院加课了，回来还要开小灶的黎敬安属实有些遭不住，早些去温书也能理解。 可先生这又算是这么回事儿？ 连着几日大早上就出去，大晚上才回来，天天都是跟那个小老头儿一起，这白江县就这么大，哪儿有那么多风景看不完？ 可是她总是没碰上先生正回来的时候，他每回来时都是深夜，黎娇娇也不好去打搅，也就就此搁置了。 “这几日先生总是早出晚归，我都好久没与他说过话了，今日定要在他房中留下纸条，这样他才会稍稍收一收心。” 桃花也道:“是啊，最近孟先生出门连早饭都没吃，今日我不小心瞥到他和另一位老先生，他们神色都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娇娇点点头，讲这件事放在了心里，必然要好好查一查了，也不知道先生究竟在忙些什么。 简单吃完一顿早饭，黎娇娇就把高大海四兄弟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 “收购粮食？掌柜为什么突然要我们去做这个事？”高大海有些不明所以。 就好好的，食店的存粮也足够，就算是酿酒，也用不着买那么多米面吧，而且还都是粗粮和糙米。 黎娇娇怎么可能会告诉他们白江县流传的那些事？ 更不可能将自己心中那虚无缥缈的猜想一一道出，只说是自己囤起来要用。 “这事你们要偷偷的去办，不要被心里的人察觉，能做到吧？” 高大海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他见识过自家主子对黎娇娇的态度，所以他哪敢有半分推辞？ 于是当即连声应是，“当然可以，小的定然不会让任何人察觉。” 黎娇娇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又瞥向了一旁她心中认为第二机警的高大壮，“你去私下联系隔壁州府的粮商，尽量以我拟定的量价标准去收购。” 说着黎娇娇拿出一张纸拍在桌子上，“这上面各种粗粮杂面、精米细面的期望价格已经列好了，你就按照这个标准去收购。” “我在县里一处偏远的地方购买了一个院落，下面是通风良好的地下粮仓，应该可以存放两个季度的粮食。” “地址在纸上也写好了，这事儿你看着办，也不要走漏风声了。” 高大壮将纸捏在手里，整个人已经有些呆滞了。 这、这这这…… 这黎掌柜到底想要做什么？ 怎么会突然让他们去收购那么多粮食？不是现在还没有还清手里四季食店一半的股份钱吗？ 再说了，他们人也不多，买这么多粮食完全就没必要啊。 要不是日日跟在她身边，他们四个都要以为黎娇娇是要占山为王了。 可这……她也没家底没人啊，置办不了武器，更没有好的时机和地点。 所以，她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几人被各自派了任务，晕乎乎地离开时黎娇娇也没有再多说一点半点，属实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但是想归想，做还是要一丝不苟的拿出自己全部的本事。 毕竟他们都有任务在身，不可能离开这么好打探消息的四季食店。 …… 下午时，黎娇娇又做出了一道改良版的浇汁双皮奶，给店里众人尝试了一轮，得到了一致好评。 尤其是年纪最小的小荷和茉莉，最近日子过得安稳，性格也开朗了许多。 她们现在已经能够面不改色、从善如流的吹黎娇娇的彩虹屁了，而且一个个眼神忒真挚，经常看的她老脸一红。 一个那么爱自夸的人，都有些羞涩，就可想而知那个夸人的程度。 不知是不是掌柜身份起了滤镜，给店里的吃什么他们都说好，上次在没吃的时候就能夸上一轮。 想着晚上回来给黎敬安和孟先生品鉴，但是他们估计也抽不出时间。 可是新品又不能直接上了给食客品尝，总得再细细打磨些不足之处，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所以黎娇娇有些烦闷，该找谁点评呢？ 若是许淮在的话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只是不知道这小子最近往哪儿跑了，不仅不管店，甚至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回。 想着想着，黎娇娇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还有他呀！他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 黎娇娇是个行动派，一想到就立马要去实践。 于是，连忙将成品防进食盒，还加了不少冰块冰镇，收拾好就急匆匆的往梧桐客栈赶。 刚一进去就见柜台处的掌柜老脸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对她分外亲切，“黎掌柜来了，不知可有什么事啊？” 这个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无非是看着四季食店今日风头正盛，所以想着巴结一二。 黎娇娇倒也不放在心上。 “我来找那位带着面具的公子试菜，他的舌头很是灵敏，意见也很中肯。” 黎娇娇不得不将来意解释清楚，毕竟在这个世界一个女子随意找一个外男那是会被人指点的事。 那掌柜听了神色有些古怪，“黎掌柜难不成是跟那位公子约好了？可是他今日天刚亮就退房离开了。” “……离开了？” “是啊，还剩下七八日的租金，那公子倒也大方，都没让我退呢。” “哦……他离开了啊。” 第156章 争吵 掌柜看出了黎娇娇的失落，关切地问道:“黎掌柜，你没事吧？” 黎娇娇赶忙换出一副笑脸，“没事，只是有些可惜，那位公子走的这般快，可就没有口福了呢。” 掌柜也跟着打趣道:“那是，现在整个白江县谁不知道黎掌柜别出心裁，做的一手好菜。” “能够尝鲜黎掌柜的新品那可是多少食客老饕盼望的啊，那公子也忒没口福了。” 黎娇娇笑着和掌柜你来我往一番，凑足了礼数后才告辞离开。 走在路上，她面上的笑容依旧习惯性地挂着，只是就连她自己都能感受到些许刻意。 内心空落落的是怎么回事呢？ 之前在延徐寺时，桃花树下，他说的那些话难道不是在下意识表明他的一点心意吗？ 提着食盒回去时，桃花和梨花正忙着迎客，小荷和茉莉也忙着上菜。店里太忙，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黎娇娇原本也不是个喜欢被人捧着的人，可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希望有人能够注意到她。 可惜不是每次都能心想事成的，此时的她确实没有得到太多关注。 黎娇娇提着食盒径直往后院阁楼而去，进房间时食盒里用来冰镇的冰块已经化成了一滩水。 她就那么默默地看着里面放着的那碗浇汁双皮奶。 下一瞬，突然拿出来大口吃着。 冰凉顺滑的感觉刺激着口腔，让她觉得无比清凉舒适，软香弹滑的口感让她欲罢不能。 “还得是我自己做的东西好吃啊，真是的，那小子也忒没口福！” 吃着美食，心中那一缕无意识的忧愁逐渐退散，先前还有些难过此时瞬间就好转了。 她本就不是那种喜欢贴上去的人。 现代人的好感来的快去的也快，有时仅仅会因为一点小事而产生好感，但是随着时间消磨，这份简单的情感很快就会被消磨殆尽。 单薄的好感根本经不起一点风霜，更别说是要长久发展起来，那基本要看缘分和运气。 所以这个缘分和运气她现在都不具备，还是赶紧放下得了。 距离成为景朝富甲一方的富婆还有很长的路，怎么能随便被路上的花花草草迷了眼睛？ …… 梧桐大街的聚福楼安静营业了两日，不仅收敛了排场，就连掌柜都平日里都不见人影。 对此，白江县的百姓们心中都有数。 夫妻俩都当面被黎娇娇打了脸，怎么还好意思出现在人前？估计是要等话题热度慢慢降下去。 可是白江县就这么大点地方，一件破事儿都能讲上半年，更别说刘掌柜夫妻俩带来的闹剧了。 这么精彩的事可好些年没有发生过了，百姓们一时半会儿还都听不腻。 甚至茶楼的说书先生还三天两日的讲着回放片段，甚至还根据真实故事杜撰衍生了一些周边趣闻。 不仅让黎娇娇在白江县大放异彩，还让聚福楼的名声被一压再压。 黎娇娇当然没注意到她的名声在白江县已经是广为流传了，褒贬皆有，不过更多的还是夸赞。 如果她有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这个言论冒起的太快，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就像是她还在睡觉时就有人帮她买了热搜，一觉醒来她就已经挂在热搜榜首了。 只是这热搜来的如此蹊跷，却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让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是不是有幕后推手。 如果真有，拿着幕后推手的目标就是四季食店和聚福楼了，让两家斗起来最好。 …… 刘掌柜瘫在床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床顶的竹纱绣云纹蚊帐，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 此时已是正午，他的房间在老槐树底下，正好遮了毒辣的阳光。 只是仍有细碎的阳光从树缝里投射进房间，在竹纱蚊帐上形成了不规则的光影。 此情此景，称得上是别有诗意。 只可惜床上躺着的胖子，很是煞风景的挠腰、挠肚子。 话说起来……近日天热，每日都汗湿床塌。 只不过他丢了面子，成天在床上躺着心烦，都没洗漱两回。 难怪是又痒又臭。 “砰——”虚掩的房门被一股力道踹开，木门边角处发出吱嘎的响声。 刘掌柜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翻了个身背对着门。 这个动作看的刘夫人心火直冒，气的直接一脚踹到刘掌柜屁股上。 他那敦实的身子身上满是肥肉褶子，被猛踹一脚时身上的肉都在颤动，还十分少见的呈现波浪纹状。 可见刘掌柜胖的有多么均匀了。 “刘福，你个死猪！整天就知道睡睡睡，死了有的你睡，赶紧给老娘起来！” 刘掌柜经历过那天在四季食店和刘夫人极限拉扯后就选择破罐子破摔了。 他早就看透这个女人了，成婚十余年，她一直就这么冷血。 只会将他的脸面踩在脚下。 别人踩他也就算了，连带着她也来踩。 这下好了，大家都没得好日子过了。 可她还是不满意，也学不会夹着尾巴做人，整天就知道又吵又打，看起来越来越面目可憎。 刘掌柜对于之前的事还没缓过来，此刻对着刘夫人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就算是赘婿，被逼的狠了还是会有逆反心理的。 更何况，他自始至终就不是个善茬，之前讨好岳父的温顺都是装出来的。 只不过娶到了那个母老虎，处处受限不说，自己名下还没有田产铺面，吃喝拉撒都靠那婆娘给的分红。 所以一直挣脱不开束缚。 可现在他想明白了，之前在四季食店发生的事就已经在他们夫妻俩心里埋下了一根刺，让他们那本就不多的感情更加岌岌可危。 说到这里，他还得感谢黎娇娇呢。不得不说，那丫头脑子确实活，还送了他一个好办法拿捏刘氏。 “吵什么！”刘掌柜隔着柔滑的云纹锦缎里衣挠了挠屁股，然后才懒懒散散的转过身看向刘夫人。 “刘福，反了天了是吧？居然连我都敢吼了！” 刘夫人进门前的火气一点不降，反而还直线飙升，“你不过就是个赘婿，吃喝拉撒都得靠我养活，居然还敢吼我！” 第157章 互相威胁 “呵，赘婿，赘婿怎么了？”刘掌柜眼神瞬间冷下来，就算还是躺在床上也能看出些许压迫感。 其实单论面相的话，刘掌柜是长得有点肥头大耳的，这样的人就算面露凶相也会被面部肌肉缓和下来。 而且胖子确实不太能让人觉得有攻击力，比如此刻就是这样的情况。 但是对看惯了刘掌柜窝囊温吞样子的刘夫人来说，就算刘掌柜只是稍微板个脸她都觉得不正常。 更别说现在这样冷冷地瞪她了……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这次得把刘福的皮子给好好捋实了，得让他知道这个家究竟是谁在当家！ “刘福，你还敢顶嘴是吧？看来是我对你太过纵容，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刘夫人嗤笑一声，“你不是最怕别人知道你赘婿的身份吗？你觉得丢脸，所以一直不让我说。” “可你看看你现在是副什么德行？所以我觉得我也没必要替你留着这份脸面了。” 刘夫人不是没这么威胁过刘掌柜，她以前只要这么说就能轻松将窝囊夫君拿捏。 可今日，她失算了。 刘掌柜不仅不怕，反而眼底还噙着抹嘲讽看她，“刘氏，你觉得现在这个还能拿捏我吗？” 他起身，逼近刘夫人。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在气势上就先落了一层。 “刘氏，真是多亏了你，让我一日连丢两次脸。你可真能啊，为了自己的脸面就能不管不顾地踩着我。” “可是你有本事就出去说啊，你看我们俩还能被这白江县的百姓翻出多少笑话做谈资？” 刘夫人双手环胸，身体微微前倾，拿出了自己当家的气势，“呵，那有怎样，反正若是你更丢脸些还能压下我的闲话。” “你也别不服气，当初要是没有我们刘家，你早饿死在街边了。所以现在我对你做的这些都是在收取报酬。” 刘掌柜的脸色越来越黑，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肥胖的脸上挂着一抹极尽嘲讽的笑。 这笑看得刘夫人十分不适，“刘福，没想到你不思悔改，反而还变本加厉，你是真想再丢几次脸是吧？” “刘氏，可把你能的，赘婿怎么了？赘婿比得上在外‘偷吃’的夫人吗？” “那黎娇娇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瞧着不像是空穴来风，所以若是我追查下去，定然能查到一二。” 刘夫人的脸瞬间黑了，她抬起手想扇刘掌柜，却被他挡住了，“怎么了，恼羞成怒了？为了外面的人竟然连辛苦操持家业的夫君也要动手掌掴？” 刘掌柜一直握着刘夫人的手臂，不让她动弹。 身子还微微往前探，凑在刘夫人耳边小声说道:“刘氏，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不守妇道的人，可真是白瞎了为夫多年来对你的心。” “咱们没有孩子，可为夫从未怪过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背叛我？” 刘掌柜的声音越到后面越显委屈，可他面上笑的开怀，与声音的呈现截然不同。 不知怎的，明明就是一个喜感的胖子，这番场景却愣生生让他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刘夫人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生气。 这么些年刘掌柜从来没有忤逆过她，从来都是她说往左他就绝不往右。 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不仅敢威胁她，还敢对她动手。 哦，刘夫人理解的动手就是像现在这样束缚她的行动，就算拳头没落到实处，她也觉得当家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更何况，还有这莫须有的罪名。 “刘福，你疯了不成？这种话你也敢乱说！” “黎娇娇说的那番话本就实在给我们下套，当时已经解释清楚了，可你现在居然还想乱传，你就一点都不顾虑我的名声吗？！” 刘夫人近乎是嘶吼出声的，连带着神情都有些狰狞。 “好你个刘福，真是好日子过腻歪了，居然胆敢威胁我，要是我不满，完全可以一纸休书将你逐出门外，这样你就永远不可能再过上现在的生活！” 这番威胁还真是走心了，换做是以前的刘掌柜，早就跪下认错了。 但是他从黎娇娇那天的方法里学到了新的办法，那就是相互制衡。 自古两方交战，必有强弱，但有时强的那一方也会败退，端看怎样使用计谋。 而他想的就是互相牵制给自己喘息谋划的时间。 他们夫妻俩最近都丢了脸，名声臭的不相上下。 若是此刻刘夫人还想拿他赘婿的身份威胁他的话，他也可以效仿她的做法，那她名声的事来威胁。 毕竟这景朝的女子都爱惜自己的名声，若是被人说三道四，恨不得比死了还难受。 这就是刘夫人的软肋。 “刘氏，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夫妻之情了，之前或许还有一点，但你在四季食店公然踩着我的脸挽救自己名声时，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这几日我不找你麻烦，已经是再给你脸了，你可别蹬鼻子上脸，要知道你可以拿捏我，我也能拿捏你。” “之前黎娇娇以牙还牙说的那些流言本就十分具有真实性，若是此时我再去散布一点，你觉得百姓们会不会相信？” “怎么样？夫人想赌一赌吗？” 刘夫人脸色难看急了，她当然不敢去赌，一个女子的清白名声怎么能够拿去随意做赌注？！ 于是她放下了手，刘掌柜也瞬时松开。 刘夫人往后退了一步，咬牙切齿道:“刘福，你很好，现在居然敢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我！” “不过你最好把皮子给我绷紧了，老娘迟早跟你清算个干净！或者只要你敢乱说，那老娘一定跟你破罐子破摔到底！” “到时候就看看谁损失的更惨了！” 刘掌柜:“……” 两人互相嘲讽，看似不相上下，其实心里都慌的一批。 说的破罐子破摔到底，其实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毕竟两人互相揭底对自己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使用。 不然不仅给白江县的闲人们制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还能让两人的热搜直接挂到明年。 那是他们都不想看到的。 第158章 汇报1 刘夫人气冲冲的离开了刘掌柜的房间，走之前还顺势踹了一脚房门。 嘎吱的木门被踹的一动一动，发出有些轻微的木头摩擦声。 这声音并不大，却极大的刺激了刘掌柜的感官。 他看着刘夫人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比冷漠更为危险的东西。 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狼正观察着猎物，内心估摸着往哪啃最合适似的。 很快，刘掌柜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那笑容看起来分外玩味，又带着一点对生命的漠然。 “刘氏啊刘氏，你完了这么些年，就算是有手段也大不如前了。” “呵呵，谁让你是个女人呢，我们之间注定是不同的，我有的是方法可以对付你……” 刘掌柜又重重的躺回床上，捂着胸口微微喘气。 “该死，这气疾好死不死就在这几日犯了，真是难受死我了。” 刘掌柜咬着牙，面目可憎，“黎娇娇，老子气疾复发都是因为你，你给老子等着！” “你和刘氏，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等我病好，就挨个儿收拾！” 刘掌柜胖胖的脸显得五官都有些紧凑，就像是被大脸盘子边上的肉给挤到一块儿。 此刻他板着脸，小眼睛里还闪烁着邪恶，让本就有些喜感的脸变得往猥琐的方向发展了。 他的手又往屁股上面缓缓挪动，然后轻轻的抚摸揉搓。 他的动作很轻，可还是免不了一场龇牙咧嘴，只是揉了片刻，刘掌柜就冷汗直冒。 他咬着牙，另一只手的指甲都扣进了丝绸的床单里。 “妈的，刘氏这个贱人下手还真重，痛死老子了……” “肯定青了老大一块儿，这个女人真特娘的疯，真是恨不得她早点去死！” 原来他之前的淡定都是装的，其实刘夫人那两脚他痛的龇牙咧嘴。 只是因为背对着不明显，而且他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不让自己隐忍磨牙的声音太大。 还敬业的控制了自己身体抖动的幅度。 一看就是多年挨打积攒出来的经验，可见他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的尊严和面子有多不容易。 过了一会儿，刘掌柜终于有些舒缓了自己屁股上的疼痛，正准备平躺着休息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三长两短，是他自己培养的下人，在整个刘家最听他话的！ “进来！” 那下人穿着一身灰色半旧短打，头顶有些油腻腻的，脸上很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看面相就不像什么好人，难怪能和刘掌柜混在一起。 “黑子，你这个点过来干什么，不是说过有时晚上回禀吗？” 黑子嘿嘿一笑，神情看起来极有把握。 “掌柜，小的发现了一件跟黎娇娇有关的我趣事，一点都不敢耽搁，所以才赶紧跑来禀告，您可不要怪我才是。” 刘掌柜眼睛亮了亮，飞快的从床上坐起身，连带着扯到疼痛的屁股也觉得不那么难忍了。 “既然如此，那就快说，我不训你就是！” 刘掌柜激动不已，这可是关于黎娇娇的事啊！ 那小贱蹄子平时一直都抓不到把柄，就连食店里的菜品都经过严格把关，根本没有出现过问题。 就连上次的杀人案都能让她给躲过去，可见其运气逆天。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关于她的消息，说不定还真有扳倒他的机会呢？！ “之前掌柜您让小的去黎娇娇那乡下老家查探，小的在那蹲了许久除了她与亲大伯间有嫌隙之外也没查出别的了。” “可我蹲了这么些天还真让我找到了可以扳倒她的办法，这次的事她一定躲不掉。” “那黎娇娇啊，几个月前还是个智力有问题的女子，没成想她爹娘一起被后山乱石砸死的那一天，她突然就变清醒了。” 刘掌柜闻言，神情是难掩的激动，“也、也就是说这个黎娇娇她克亲！” “没错，掌柜您说的甚妙。”黑子朝他竖起个大拇指，然后接着讲述。 “黎娇娇当时对外对这件事的表述是说她本就不是完全失智，只是因为受了刺激脑中的思绪一下子就通了，这才变得聪明起来。” 刘掌柜嗤笑一声，“这个理由也就乡下那群无知蠢民才会相信，黎娇娇就是拿捏着他们不懂，认为脑子里的这种事说不清楚，才敢这么干。” “是啊，掌柜您真是英明神武，机智非凡，竟然这么快就理解了其中原委，当初小的可还是理解了好一会儿呢。” “行了，夸我的话留着一会儿慢慢说，先说正事儿。” 刘掌柜虽然这么说着，可他翘起的嘴角都快顶到天上了，可见他是真的很受用这点。 “是，小的明白了。” 不得不说，黑子还真的深谙拍马屁之道，每一句夸赞的话都恰好拍在刘掌柜的心坎上。 难怪能在刘掌柜身边熬这么久，还能甩开同事混到心腹的位置。 这份能力和眼力见，已经不能简单的用两把刷子来概括了。 “除了这一点，春溪镇还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黎娇娇的堂姐黎秋秋和人私通坏了村里的名声，于是她索性就不回家，整日在外面厮混。” “小的一时好奇就跟踪了她几天，发现这个女人居然在私底下偷偷地和一个疯和尚有来往。” 刘掌柜啧了一声，“没想到黎娇娇的这个堂姐还不是个省油的灯，居然连和尚都能勾搭，想必有两分姿色。” 不得不说，淫者见淫，刘掌柜就是这种人。 黑子短暂的无语了一瞬，他太清楚自家主子的思路尿性了。 这想的全歪了呀，脑子里的心思和想法瞬间就浮现在脸上了。 “咳，掌柜，这个……不是这样的，那黎秋秋看上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根本看不上一个邋里邋遢的疯和尚。” “他们私底下悄悄见面，是在谋划一项见不得人的事，而且这事儿真的很大，如果严重起来可能会引起一方动乱。” “哦，谋、谋划啊……” 刘掌柜本来还有些尴尬自己想岔了，甚至还在下人面前表现出来，这有点丢他主子的颜面了。 可听到后面那句话后，他突然变得更兴奋了。 第159章 汇报2 刘掌柜的幸灾乐祸就明明白白，不带一丝隐藏的表露在脸上。 “黑子，你继续说，我到要看看她黎娇娇能有什么本事能够引起一方的暴乱。”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那小贱蹄子有九条命都不够她死的！” 黑子脸上也带着一丝兴奋，细看之下还能从他眼底看见一丝变态的诡异。 看来这主仆俩本质都是一类人，是比喜欢看热闹然后幸灾乐祸的人还要坏上几分。 毕竟，他们不仅喜欢制造热闹，而且还打从心眼里见不得别人比他们好。 心里隐藏着扭曲的想法，以报复人来得到快感。 比如黎娇娇之于刘掌柜，前者最开始就没有主动招惹过他，却一步步成为了他心中的假想敌，恨不得立马将其摧毁才高兴。 黑子努力压抑着语气里的激动，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常。 “那黎秋秋和疯和尚在谋划宣传黎娇娇是灾星，正好最近这段时间天气过于炎热，很多地方的庄稼都开始扛不住暴晒慢慢枯死。” “咱们白江县虽然水多，不至于饿死，但是粮食估摸着也会减产一大半。县太爷已经在组织各乡里长通知挖水渠了，可是这需要时间，损失已然是造成了。” “这时若是给黎娇娇安上个灾星的名头，那么百姓们所有的怨气可就都会发泄到她头上，介时她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 “那黎秋秋与疯和尚合谋，两人一方求名一方看黎娇娇，于是就这么一拍即合了。” 刘掌柜听完，直接翻身下床，站在黑子身边哈哈大笑。 “好、好、好啊！这真是最近最好的一条消息！” 刘掌柜只笑了几声，就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生怕自己太过激动引来了刘夫人。憾凊箼 这事儿他原本就没打算告诉刘夫人，他知道的越多，就越能得利，才不要分享给别人。 此刻，他绷着脸，眼底是控制不住的荡漾，看着奇怪极了。 刘掌柜还伸出手拍拍黑子的肩膀，“这件事儿你做的极好，若是后面黎娇娇真的声名狼藉，那我就赏你白银百两！” 黑子眼睛瞬间亮了，赶紧跪下连连磕了两个响头，“谢谢掌柜赏赐，谢谢掌柜赏赐！今后小的一定更加努力做好掌柜交给我的任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好，好小子，有决心！不过嘛……”刘掌柜拖长了语气，让黑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要遭！ 果然，他还是很了解刘掌柜的。 “不过这白江县这么些年年来还真没怎么碰上过干旱，最多不过就是几次涝灾，还都平均七八年才来一次。” “所以说今年这情况嘛，到现在还不好说，若是哪天老天爷不开眼又恢复正常天气，那这种话不救不攻自破了吗？” 黑子看着自家主子那熟悉的嘴脸，心想自己刚刚高兴的太早了，自家主子不就是这样的人嘛。 虽说天气恢复正常，但这五月短暂的旱情又不是假的，总会有百姓受到损失。 在这个基础上硬拉上黎娇娇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成效，终归是有人会信的。 只要有人信，这事儿就能不断发展下去，介时他们再花钱造点势，一切不就都解决了吗？ 所以自家掌柜是真的很狗啊，他那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今年有旱灾，就会赏他白银白两，如果没有旱灾，那这事儿就当算了。 可是这天气的事儿他又怎么能说了算？感情他提供的那些都方法就硬是派不上用场呗？ 真狗。 但是黑子还是得挤出一副笑脸，“掌柜您时来运转、心想事成，前头受了好些罪，这次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他还能怎么着？就不断的拍马屁呗。 反正他擅长。 刘掌柜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的荡漾，再次抬手拍了拍黑子的肩膀，欣慰的说道:“你是个会做事的，跟着我以后必定亏不了你。” “是，那小的就谢过掌柜您了。” “不过，你先前说那黎秋秋专门勾搭春溪镇有钱人家的公子是吧？” 黑子点了点头，“是啊，据说还被一个妇人用大棍子打了出来，在街上丢尽了颜面呢。” “掌柜若是还想听这些趣事，小的可以一一讲给您……” 黑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掌柜打断，“那你告诉我，这个黎秋秋姿色如何啊？” “啊？”黑子一愣，有些没明白刘掌柜的脑回路。 不是……他们不是在讲那些破事儿吗？ 怎么就突然扯到好不好看这个话题了？ “问你话呢，愣着干什么！” “啊？哦、哦哦……” 黑子挠了挠头，“那个黎秋秋确实是有几分姿色吧，据说前几个月家里还有许多人来提亲，只是后来家里出了丑事，这才淡了下来。” 刘掌柜摩挲着下巴，神情有些油腻，“我倒是对这个黎秋秋有些感兴趣了，你去想办法把她给我带过来！” “啊？不是吧掌柜，小的就一个人，怎么能大老远把一个姑娘带过来啊？” 黑子说的自己“一个人”其实也是在变相的提醒刘掌柜，提醒他只有这么一个心腹。 在这种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他能一个人前后打点，并且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刘夫人在府里的眼线将人带过来的话，那就是真神了。 所以，天可怜见的，他是真的办不到啊！ 刘掌柜仔细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这刘府的下人大多数都是他岳父岳母留下来的老人。 平日里只听刘氏一人差遣，他这个姑爷说的话也就只听个表面功夫，就连他平日里要跟线下人都要跟刘氏禀报。 在这样的环境和情形下，黑子一个人能将黎秋秋带过来那也真是神了。 所以…… “既如此，那不如我同你一起去春溪镇，正好去会会那个黎秋秋。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女人，能有多狠毒。” 黑子:“……” 我知道你真实的想法，但我就是不说。 “掌柜，您确定要跟我一起去？那夫人那边要怎么解释……” “还有，你的身子也不适合旅途劳顿啊，白江县离这里虽然不是特别远，但马车加快速度也还是要一天的时间。” “放心，理由我只会想办法。至于身体嘛，我自己心里有数。” “好吧……” 您老都这么说了，他一做下人的又敢多说些什么？ 横竖提醒过全了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至于掌柜的听不听那就是人自己的事儿了。 第160章 黎敬安的课题1 傍晚，四季食店。 黎娇娇伸展着坐的有些僵硬的老腰，正伸展着，就见黎敬安今日提早回来了，还一副愁眉苦脸的纠结样。 高大海和高大壮被黎娇娇派出去想法子收购和运送粮食了，剩下的人都在食店帮忙，所以今日没人去接黎敬安。 好在他也是个独立惯的，自己一个人也不矫情。 黎娇娇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怎么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黎敬安点点头，再抬起头时，眉头皱的更紧了，“姐姐，我被书院里先生出的题目给难到了。” 黎娇娇有些吃惊，毕竟黎敬安的水平她是看在眼里的，还有孟先生说过的他可以一试童生试。 平日里他都能将书院和家里先生出的题目完成好，每每还能融入一些别出心裁的想法和思路。 怎么会突然被书院里的问题给难到？ “那你跟姐姐说说，今日先生到底给你出了什么题目？”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问询，黎敬安的眼睛却是一下子亮了起来。 “对啊，姐姐你一定懂得，毕竟我的姐姐是最聪明的！” 黎娇娇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个毛栗子，“好了，你别吹嘘了，更别去外面这么乱说。” “要是被人听见，可是要招笑话的，介时你姐姐我就会被人嘲笑咯。” “好吧……”黎敬安摸了摸自己的头，“但是我可以悄悄说！” “行了，别贫了。赶紧告诉我，你先生到底出了什么难题？” 黎敬安的脸色又苦下来，“先生今日提问我们对近日的酷热天气有何看法，当堂点了我作答。”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说，天时有序，自是有它的规律，人要做的就是适应天时，然后再次之下去寻找适合的生存之法。” 黎娇娇点点头没说话，觉得黎敬安这么说没毛病，但又觉得好像怪怪的。 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这个小家伙的想法还有点道法自然、无为而治的意识。 “我猜你的先生不太满意对吧？那他后来怎么说？” “姐姐你真的很厉害，先生确实沉默了片刻，然后问我‘什么叫顺应天时，又是如何寻找生存之法’。” “我说，顺应天时就是将自己的心态放平，不去注重太多外在的干扰和烦乱。” “寻找生存之法就是在不利于自己的生存环境里提高自己的生存能力，这样才能尽可能的活下去。” “后来先生点了点头，夸了我两句后就让我坐下。但我觉得他其实不是那么满意的。” 黎娇娇点点头，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症结。 “我应该知道你先生为什么会有些不满意了。只是这个问题本来就不应该问你们，所以他才没有跟你过多探讨。” 黎敬安眼睛一亮，自家姐姐果然有招！ “是什么原因呢？” “我想你先生一定明白，你是这个年龄段里少有的很有天赋的孩子，这个问题若是为官者回答，角度就会不一样。” “而你们学堂里大部分学生目的都是考学做官，他因为对你有期待，所以才会想着问你个超纲的问题。”憾綪箼 黎敬安明悟，“噢……原来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应该回答一些为官者该回答的内容吗？” 黎娇娇淡雅一笑，“不，问题的症结也不在这儿。” “你若是回的太冠冕堂皇，你先生会觉得你太过迂腐刻板，提前陷入了思维僵化。” “所以你只要回答一些你已知的、关于避暑的法子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多谢姐姐解惑。”黎敬安说着，像模像样地拱手施了一礼。 黎娇娇笑的开怀，面色都明艳了几分。像是初初开放的牡丹芍药，已经展露了些许娇艳之美。 桃花她们一时都看呆了，忘了手里洒扫的动作。 以前就觉得小姐美，但最近好像又张开了些许，身上还总带着股灵慧剔透的感觉。 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那种惊艳，于她们而言，最贴切的不过是画卷里的美人活了。 就活生生的站在她们眼前。 黎敬安骄傲的看着自家姐姐，这样的姿色和气质说是白江县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吧？ 要不是他没去过府城，估计就放言说是府城第一美人了。 总之，这样好的颜色可比之前在村里耀武扬威的黎秋秋好多了，果然真正的美都是需要时间慢慢打磨的。 而黎娇娇就像是被时间仔细打磨的玉器，一颦一笑之间尽显沉淀的气质和韵味。 明珠天生就剔透晶莹，这是荆钗布衣也掩盖不了的事实。 “行了，你小子跟我就不用这么讲理了。” 黎娇娇在柜台后拉了两张椅子，伸出手拍了拍，“来，坐下慢慢说，正好现在也打烊了，咱们有的是时间。” 黎敬安依言坐下，还给黎娇娇递了一杯茶。 黎娇娇睨了他一眼，“说说提点过后你有什么想法和思路？咱们在乡下生活了那么些年，你总应该见识过许多同窗不了解的东西吧？” 黎敬安埋着头仔细思考，“现在是五月，是咱们白水村水稻种植的关键时刻。” 黎娇娇托着腮，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说？” “五月需要移栽幼苗，还要保证水田水源充足和适量施肥。” 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的爹娘就会开始忙碌起来，每日里不是挑水浇田就是挑肥固土。 只因稻米是他家一年的生计，所以需要伺候的格外用心，一马虎都不能有。 只可惜今年地里的活儿没人干了，若是他们爹娘今年还在，此刻应该也会很忧心的吧？ 毕竟天气太过炎热，水田里的水很快就被晒干了，连带着给田地放水的小沟渠水量也锐减，人就不得不更忙一些，挑水浇园。 黎娇娇看出了黎敬安脸上的悲伤神色，连忙转移话题将他的思维引开。 “这点答的不错，若是田里水不够了该如何？” “不够的话，那就扩大沟渠，让其引入更多的流水，这样才能更好的保证水田水源充足。” 第161章 黎敬安的课题2 黎娇娇:“天热开挖沟渠可是很容易受热中暑的，平常百姓家里没有冰要如何避免这样的情况？” 这个问题可把黎敬安给难到了，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懂这样的问题？ “那……用井水？” 黎娇娇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故意说道:“冰凉的井水在家里使用确实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可要是装在竹筒里带出去，那被阳光一烤不也是温的吗？” “家境稍微好些的人家倒是可以做点绿豆汤，可像我们之前的家境如何做的起这些？怕是连绿豆都没见过。” “是啊……这样也不行，既然这样，那就需要解暑热的药材了。” 黎娇娇心中满意，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思路对了，继续往下想，在我的记忆里，村子里还是有过这样的情况的。” “隔壁的张婶子夏天不就很爱囤积一些药草晒干泡水吗？你仔细想想那些都是什么？” 黎敬安挠着头，“我记得好像有蒲公英、积雪草和地钱草……张婶子最爱蒲公英了，叶子还可以过了水浇醋蒜汁做拌菜。” “对呀，所以你先生提问你也可以回答这方面的问题。这一点若是城里的学生回答，多半都是答些能卖出价格的药材。” “哪像你这么接地气，知道这么些遍地都是的草药？为官者也不是有花不完的资金，像这样只是简单做个预防的话，就只需要用到这些便宜药材打底。” 黎敬安心中有些明悟，对于这次先生的问题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若是为官者，庄稼和百姓都是要想办法维护的，所以他们可能也会像我们想的这样做，对吗姐姐？” 黎娇娇抬头看向窗外，傍晚的夕阳也带着灼人的热度，路过的行人俱都满头大汗、脚步匆匆。 她的眼里划过一抹愁绪，想起了之前周掌柜告诉她的事情。若是这暑热一直不降，那她的名声估计很快就能传到白江县了吧？ 她当然在心中已经思考好了第一步对策，但还是希望那对策没有用武之地。 黎敬安轻轻拍了拍黎娇娇的肩膀，神色不解，“难不成姐姐你也遇到了什么难题？为什么愁眉不展？” “哪有什么难题？我不过是在担忧民生罢了，这样的天气怕是会活的很辛苦。若是这暑热一直持续下去，很有可能真的会引发旱灾。” 黎娇娇叹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烦扰，她当然不会将这些事告诉黎敬安，多他一个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何苦又多让一人操心呢？ 现在的她只有见招拆招了，希望高大海他们去别的粮商哪里收购粮食能够顺利了…… 黎敬安有些惊讶，“旱灾？居然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吗？” “我记得咱们白江县历来好像只出过涝灾，没怎么出过旱灾吧？” “而且白江县连通葛江，这太阳再厉害也不可能把葛江给烤干吧？既如此，有葛江在就可以疏通水渠引水了啊。” 黎娇娇神色复杂，“你啊，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首先，葛江确实不可能被晒干。但是周边小乡镇的溪流会被烈日烤灼的大规模减少。” “介时就只剩下井水，可百姓要浇园总不能一直抬着井水去吧？一桶水刚浇完，转头就又被烤干了，费力不讨好不说还累着了身体。” 黎敬安点点头，乖乖的坐在一旁等着姐姐继续说话。 他这个样子乖巧极了，果然，安静听话的孩子会让人舒心不少。 “可若是不浇水，那庄稼就没得活。还有像你说的挖通沟渠，那是需要壮劳力的，可每家每户男丁就那么多，甚至还有人家里没有男丁。”ganqing五.com “若是县太爷下了徭役让男丁们去挖通沟渠，那家里的地怎么办？所以横竖都是要损失产量的。” “在这样的结果影响下，就算不是你以为的缺水造成旱灾，那也差不离了。就算能够活着，那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黎敬安有些沉闷，他现在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在黎娇娇刚刚那番话的影响下，此刻的他觉得夕阳格外的刺眼和灼热。 “那姐姐……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黎娇娇摇头，“这其中要涉及到的方面太多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暂时还没有想到特别好的办法。” 毕竟处理这样的问题不可能直接就挖渠或者发粮，总得各方面兼顾、多管齐下才行。 而且具体的处理措施还得根据不同的镇、村来进行合理规划。 黎娇娇虽然没有想到一劳永逸的办法，但她能够猜到此时的许县令估计已经去各村镇视察了。 毕竟天再这么热下去，迟早得出问题。 他就算要放粮和挖沟渠也得提前了解各个村镇的情况，不然不缺粮的人多发了，缺粮的人就得饿死了。 要是真的大规模出现因为旱情而饿死的百姓，那他这个县令也就做到头了。 “我明白了，姐姐果真是当得起先生的夸赞。听你一番分析我真的神思清明了许多，现在脑中也有了新的思路。” 黎敬安说完就起身，朝着黎娇娇行了一个对恩师的拜礼。 这是黎娇娇应得的，她也明白这个动作对于黎敬安的意义，所以就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有思路和想法是好事，但是要切记思维不要太过死板、迂腐，不可照着书来，要融合自己的看法。” “你先生想看到的是十岁的、还是小少年的黎敬安的想法，而不是十岁的人写出三十岁的想法。” “你现在的思路或许会有些稚嫩，但往往稚嫩也能给别人打开不一样的思考方式。这是姐姐希望你能做到的。” 黎敬安郑重地点了点头，像个小大人似的板着脸，“我明白了，谢谢姐姐的教诲，等我写完了文章第一个就给你看！” 黎娇娇笑着拒绝，“还是第一个给你们先生看吧，我可讨厌最讨厌看那些文章了，看得我脑袋发晕。” 其实黎娇娇当然不晕，只是不想黎敬安有一丝一毫的取巧。因为若是给她看了，就会顺势问她有何错处，需要怎么改？ 她想让他将这些问题留给先生，这样他才会有更深刻的体验和感受。 一味的依靠姐姐算什么呢？ 她做个引路人就好了，小男子汉就该自己去铺砖修路，这样经受了磨炼后才可能会成长。 第162章 不信 黎敬安激动地跑走后，黎娇娇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柜台后发神。 四季食店每日下午都是定时打烊，是为了留足时间给自己休息。 钱是赚不完的，拥有一个好心情和好身体自己才是赚了。 再说了，她时不时就推出些新品，生意一直就没差过。 只要账上的钱差不离，那她每日少开两个时辰的店也无所谓。问就是不想掉钱眼里，就是那么任性！ 只是近日这天气越发热了，春溪镇那事儿也不知道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身边没有得用的人，只是抽出高大海和高大壮去暗中收购粮食，这食店就快忙不下去了。 可是也不需要招新人，她的后院就那么大，人太多了就会显得杂乱。再者，她现在没有钱置办大宅子。 若是再招新人，还得重新调教，那一来二去的，时间也浪费了，地方还不够。 要不然，再派一个高家兄弟去？ 高大力就不错，做事谨慎，人也细心，堪当大任。 只是，这件事真的就要告诉他吗？会不会他在听信了春溪镇的那些流言后，也会对她起疑心？ 这可是她最最最重要的秘密，可不能轻易说出去。 但是若再不找个人去办，那这事儿很有可能到后面，就会越来越超出她的掌控范围。 黎娇娇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是个忧患意识很强的人，喜欢提前做好应对准备，最讨厌的就是被动的局面。 又犹豫了半晌，她最终还是拍板定了高大力。 思及此，她悄悄招手唤了高大力来。 “掌柜的，您找我？” 高大力笑的憨憨的，他看起来是不太容易被人注意的那种。 但是黎娇娇知道，四兄弟里他算术最佳，闭着眼睛不拨算盘都能跟个人形计算机似的。 一般擅长心算的人都是内心细腻的，他也不例外，只是他这缜密细腻的心思被憨厚的外表所掩盖，轻易不被人发觉。 而且它特别能藏拙，若不是黎娇娇当初实在忙不过来，将账本随手丢给他，也不会发现这货居然深藏不露。 黎娇娇也曾问过他为什么不说自己有这些技能？ 可这货挠着头憨憨一笑，“我以为大家都会来着，没成想这居然也算是一种技能。” 黎娇娇觉得他这句话是在敷衍，但是她没有证据。 高大力憨憨的看着黎娇娇，眼底满是不解，“掌柜的，您这时候叫我是有什么事要安排吗？” 黎娇娇点点头，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木椅，“来，坐着说。” 高大力忙往后退一步，连连摆手。 “这怎么可以呢？小的怎么能够和掌柜您同坐？您有事坐着吩咐就好，小的站着也能听得真真儿的。” 黎娇娇:“……” “好吧，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让你去帮我做件事。” “何事？”高大力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可是那聚福楼又在暗中对咱们下黑手？” 说着说着他就来气，“那破姓刘的，成天搞些破事儿！小的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要不是您说要文明处事，小的一准儿黑夜小的黑夜就去套麻袋揍他们。” 黎娇娇:“……” “咳，这次不是他们。他们最近很安分，应该是前不久丢了面子还没缓过来。” “是春溪镇我老家的堂姐，联合了一个疯和尚在外面四处传播我的谣言。”憾綪箼 高大力哦了一声，“所以掌柜您是要让小的去揍他们吗？放心，小的套麻袋的技术一流。” 开玩笑，他可是王府的暗卫，随随便便套个麻袋揍几个四肢不勤的人，那不就是洒洒水？ 黎娇娇有些无语，还有些想笑。 这是怎么了？ 怎么她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嗯，活泼好动？ 她还没想过要动手呢，不过确实，合该套麻袋揍他们一顿。 正好黎秋秋身上还背着事儿，若是她被打了，估计都只会怀疑是不是春溪镇哪位少爷的发妻干的。 根本就不会想到她这个几个月不曾联系的堂妹身上。 而且，貌似黎秋秋他们一家子还不清楚她现在的成就，不然依照他们家的脸皮，早就拖家带口的跑来她门口闹着要分钱了。 所以，高大力这事儿没准可以…… “大力啊，我仔细想了想，发现你的这个建议也不是不行。”黎娇娇认真地看着他，“只是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 高大力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愣的看着黎娇娇，“啊，掌柜的您真这么想？” 不是平时一直说着要文明解决的嘛…… 咋的突然今天就变卦了？ 但是自己确实没听错啊，这就是从黎娇娇嘴里说出来的。 “当然，我觉得大力你这个建议甚妙。人偶尔也可以狂野一把的，之前是我太过小心谨慎，反而失了许多机会。” 说着，黎娇娇又趁着这个时间将之前周掌柜的话给高大力复述了一遍，听的他直皱眉头。 “这真是掌柜的亲堂姐吗？这做法……真的是把人往死里逼呀。” 高大力皱了皱眉，脸上憨厚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肃和深沉。 燕飞京还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四兄弟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见识过不少大户人家和官场上的明争暗斗。 所以这些东西他们多少都懂一点，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重心渐渐放在了刀枪棍棒和完成任务身上。 他们暗卫是主子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他们不需要有过多的属于自己的思想，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好。 他这么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失了智，也并不代表他不明白黎秋秋和那个疯和尚的目的。 他们想要黎娇娇死。 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说的是为民为利，但为什么不找别人，就单单盯上了她？ 仅仅只是因为黎秋秋的撺掇吗？ 不，依照高大力多年做暗卫的直觉，这个疯和尚身上的问题绝对不比黎秋秋少，甚至很有可能黎秋秋都是被利用的那一方。 不然怎么好巧不巧俩人就能撞上？这天下之大，难道真就那么有缘分吗？ 他阴谋论惯了，所以他是不信的。 第163章 出发 要不要提醒提醒黎娇娇呢？高大力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他只是奉主子的命令来这里查探跟藩国有关的情报，并不是真的认了黎娇娇为主。 而且他堂堂一个王府暗卫，为什么就非得要去给黎娇娇提这个醒？有必要吗？ 额……好像还真有必要哈。 之前高大海就说过，主子对黎娇娇的态度和对京中其他贵女都不同，所以连带着他们做仆人的，也得给这位几分薄面。 高大力心中百转千回，短短的几秒钟，他想了很多很多。 最终还是认命地开口道:“掌柜的，其实依照小的直觉，那疯和尚才更加可疑。” “虽然表面上是您和您堂姐之间的矛盾摩擦，但我总觉得这是个幌子，而这幌子完完全全就能够转接您对那疯和尚的注意力。” 黎娇娇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大力，你这个想法确实挺好，其实我也有些怀疑他，毕竟这世界上不可能所有的事都这么巧。” “但是我们不清楚他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所以只能将目光着眼于心思简单却恶毒的黎秋秋身上。” “若是能够证明她是被人利用，那我们才能更好的寻找切入点，届时再去查探那疯和尚或许会更加有把握。” 高大力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他们做暗卫的，平日里做任务冒险惯了，现在突然这么稳让他还有点不习惯。 是的，黎娇娇做事太稳了，一贯保持着她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着和冷静。 面对这样的事，她一个年仅十三的少女竟然不慌乱，反而还耐心的劝着他做事谨慎。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疯和尚充其量只是枚棋子。我隐隐有种感觉，他背后的人过不久就要出手了。” 高大力:“……” 他有些担忧，因为这件事他们好像已经谋划很久了，地利和人和自然已经不缺了，缺的就是这最难的天时。 可是最近暑热好像没有丝毫褪去，甚至温度还隐隐长了些许，就连冰店的冰价钱都上浮了两成。 再这么下去，这白江县就得成火炉了。即使晒不干葛江的水，那百姓的庄稼也还是受到了影响。 “掌柜……小的觉得这件事儿应该拖不了多久了，你要早点做好名声受损的觉悟才行。” 黎娇娇一直维持着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大力不用担心，见招拆招就好，这种事急也急不来的。” 高大力心中暗道这黎娇娇是真的能忍。 面上还得问一句，“或者我这几日就去帮您盯着他们，一有风吹草动我就给您飞鸽传书。” 黎娇娇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飞鸽传书啊？这听起来就有点地道战的意思了。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牛掰的玩意儿。” 高大力:“……” 说顺嘴了，连飞鸽传书都说出来了…… 这么鲁莽草率还真是对不起他的职业，真是该死啊。 “咳，掌柜的，您别在意这个细节，我说岔了……不是飞鸽传书，是递铺传信！” 黎娇娇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点头没多问什么。 虽然她明确的感觉到高大力好像有那么一丝紧张，但是她是个很人性化的主子，不会过多的去干涉手下人的隐私和心理状况。 “那你就去帮我盯住他们，然后再顺手给我套麻袋揍他们一顿。毕竟，你不是最擅长套麻袋了吗？” “咳，这个优点倒也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那小的今夜便启程，若是脚程快，明儿一早就能到地方了。” 黎娇娇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从柜台里拿出一包碎银递给他，“既如此，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等带回来好消息时我还有赏。” “谢掌柜的看赏！小的定不负所望！” 高大力看着手里的荷包，佯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其实手指按按使力，在心中暗暗掂量着这袋碎银的重量。 好吧，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黎娇娇有多少家底他们现在内部人员谁不知道？ 虽然跟他以前的年薪比起来不值一提，但能给他这十两银子已经是在财神爷脚底下抽钱了。 这做人，就得知足嘛。 于是高大力头也不回的走了，看起来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就连背影都十分靠谱。 这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交给高大力后黎娇娇心里顿时就松快了许多。 其实在刚刚高大力提醒他注意那疯和尚的时候，她心底对他的信任也就加多了些。 这个破绽其实是她故意留着的，她早就想到了，甚至她笃定素来心思缜密的高大力多半也能想到。 所以她这才挖了这么一个坑。 当时，她还有些担忧高大力会不会故意不提醒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让他去调查，他会尽心吗？ 黎娇娇想了很多。 但幸好，她手底下的人没让她失望，最终还是经受住了她暗搓搓的考验。 …… 黎娇娇又久久的坐在柜台后面，跟谁也不说话，就连晚饭也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桃花端来的。 现在店里的壮丁就只剩下高大强一个了，其余三人一走，店里顿时显得冷清了不少。 桃花和梨花有心想了解，但黎娇娇不说她们也不能擅自去询问。她们都有些担心黎娇娇。 黎敬安对于人情世故方面不太了解，看不出来也正常。孟先生又接连好几日早出晚归，不知道也很正常。 但她们不仅要在店里帮忙，早晚还得去黎娇娇房间简单的伺候她梳洗。所以她们俩才是最了解黎娇娇的人。 而近几日黎娇娇总是时不时的就愁眉不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烦心事。 …… 黎娇娇自然是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动作给身边的两位带来了不少忧虑。若是知道，她竟然还会克制自己一波。 毕竟让人整日操心、担忧什么的，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她很享受被人依赖的感觉，不想别人因为她年纪小就额外多照顾她一点。 要知道，她两辈子的心理年龄加在一起，早就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大人了。 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她是在想，收购粮食会不会引起县太爷的注意？若是高大海他们俩做事稍微高调了些，那被调查是必定跑不了的。 第164章 雨前龙井 春溪镇附近某一破败小院，黎秋秋正抓着石桌上的茶水猛灌。 疯和尚会道见状，急忙从屋里冲出来按住茶壶。 “黎施主，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贫僧仅剩不多的好茶了，你能不能嘴下留情？！” 疯和尚急了，不是装的，是真的急了。 这可是他来之前带的雨前龙井，就剩那么一小撮，今天都给泡了。 这才刚泡上没多久呢，黎秋秋一来就跟个土匪似的，一连喝了好几杯。 这种好茶又不能冲上第二次，味儿全没了！所以这叫他怎么不气？！ 黎秋秋一个小村子长大的农女哪里知道这些茶叶的贵贱？就算她家里对她好，可那条件就摆在那儿，她不可能认得这些这些好东西。 此刻她掀开茶壶盖对着阳光往里一瞧，对着这茶叶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而且味道跟她平日里在家里喝的粗茶没什么差别。 甚至手里这茶隐隐还带着一股她不怎么喜欢的苦味。 就这东西，会道这疯和尚也敢跟她撒泼吵闹？ “你个瞎了眼的臭和尚，别想着蒙我！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茶叶吗，你捧的那么高，我就没喝出个子丑寅卯！” 会道被黎秋秋这泼皮气的胸口不住地起伏，可这女人对他的任务还有用，他不能做的太过了。 只是这黎秋秋实在可恨，大字不识几个的泼皮无赖，当然不懂这些好东西的贵贱。 牛嚼牡丹似的，一口气全饮了去，末了还要丧着脸皮他一顿，明明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既然喝不出来感受，那就烦请你放过贫僧的东西，这茶叶确实贵重，现在已经过了采摘季，市面上不剩多少了。” 会道尽可能的让自己心平气和，依照他刚刚的观察，黎秋秋一口气牛饮了三杯，照这茶壶的量，应该还剩最后一杯。 只要黎秋秋稍微讲点道理，他还是能喝上最后一杯的。 不过一般人听见别人这么说了，好歹也会稍稍收敛一点，给自己积一点德吧？ 只可惜会道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就灭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黎秋秋当着他的面，直接用嘴对着茶壶……将最后一杯给喝干净了。 末了，还将茶杯，茶壶往桌上随便一扔。 茶杯在桌上打了个旋儿，然后骨碌碌的滚落下桌面。 “砰”的一声，摔碎了…… 此刻，会道感觉自己的心也碎了，那最后一小撮雨前龙井，他一直藏着舍不得喝的。 没想到今日还没来得及品，就全部进了这个蠢女人的嘴，偏生她还是个不知一二五六的，好东西都给她白糟蹋了。 “你！黎秋秋！做人不要太过分了，好歹给自己留点脸面吧！！” “呵呵，脸面？”黎秋秋双臂环胸，嘴角挂着抹笑，面上神情挑衅，凑近看他。 “会道，你觉得现在的我还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倒是你，还用得着我是吧？” “你……”会道气急，胸口不断起伏。 但他做久了出家人，此刻跟黎秋秋这泼皮无赖对上，嘴皮子是真的很吃亏。 “你什么你？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就完事儿了。不就是喝了你一壶茶吗？至于这么小气？” 什么叫不就一壶茶？那可是他珍藏的雨前龙井！ 对于爱茶如命的他来说，出来做任务，不能带太多好东西，只能带点雨前龙井打发打发自己的嘴。 谁知道会在这边停留这么长时间，那最后一点都是几天喝一回，可恨今天那最后一小撮还进了这蠢女人的肚子！ 这让他怎么能不恨？ 但黎秋秋说的确实没毛病，他确实还需要她，所以才暂时任由她这么猖狂。 会道深呼吸一口，逼迫着自己压下胸中的怒气。 “黎施主来这里做什么？贫僧这荒凉破败的落脚地，可容不下施主这尊活佛。” “施主若是有事便尽快说了吧，贫僧还要回房念经。” 黎秋秋转着圈打量他，边看边啧，“会道，你装个什么犊子？你是什么玩意儿？我还不清楚？” “你装个什么劲儿？拿出你在外面疯疯癫癫，故作高深的样子出来呀。隔我面前装什么大瓣蒜呢，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鬼样！” 会道:“……” 他气的将手握拳，藏在半旧的灰色僧袍里。 他微微偏着头，视线没有放在黎秋秋身上。那漆黑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是隐忍的杀意。 这个黎秋秋，嘴这么贱，等到这次任务完成没有利用价值后，干脆就直接杀掉算了。 反正贱命一条，留在这人世间也不知道还会祸害多少人，干脆直接由他渡了轮回吧。 想到这里，会道声音都冷了几分，先前心中的恼怒自从转化为杀意之后，整个人都冷静了许多。 “黎施主，你来找贫僧应是有话想谈吧？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贫僧很忙，不想一直在施主身上浪费时间。” 黎秋秋骤然被会道身上的冷意惊了一瞬，抬眼一瞧发现他整个人气质冷了很多，看着就不太对劲。 不得不说，黎秋秋一家子都带着股遗传性的眼力见，很是会看气氛，而且还会根据气氛做出不同的应对方氏。 比如遇上黎娇娇他们就硬刚上去，因为他们一家子觉得人家是软柿子好欺负。 现在对上会道嘛，因为本身不是特别了解这个人，放肆过后心中是会有那么一点无措的。 只是当时话赶话被会道那么一刺激她才脾气上头口不择言的，此时见到他这幅冷漠的样子，心中也生了点惧意。 但是怕归怕，还没到话都不敢说的地步。 她同样继承了他们家的另一缺点:那就是死性不改，还爱面子。 “我就是想来问问，黎娇娇那事儿什么时候能再发展一下？已经过了好些天了，我有点等不及了。” 会道嗤笑一声，“黎施主可知我们要做的是什么样的大事？你等不及有什么用，等不及也给我忍着！” “成大事要天时地利人和皆备，咱们现在还差天时和人和，你觉得能这么快就进行到下一步？” 会道拂袖转身，没让黎秋秋看到自己眼底的厌恶和杀意。 这蠢货，他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再跟她讲了。 第165章 颤抖 如若可以，会道真的不想跟这个蠢女人废话。 与蠢货说话，无异于鸡同鸭讲，最终只会消耗他的精力与耐心罢了。 像黎秋秋这样的又蠢又坏的家伙，他们白水村打着灯笼都难找几个，怎么好竹堆里就出了他们一家子的坏笋？ 真是一颗老鼠屎败坏一锅粥。 其实最开始会道还不知道自己会和黎秋秋坐上一条船，也并没有想过要针对黎娇娇，因为他也不知道有黎娇娇这号人物。 是他在春溪镇闲逛的时候恰巧发现黎秋秋，当时她们一家子正在医馆和黎娇娇对峙，他在一旁看了很久的戏。 依照他的直觉，这一家子肯定藏着什么事，所以他便时时注意着黎秋秋，希望能从中挖出点什么能够帮助他任务的事。 他的任务就是要搅乱徐州城，他的同伴们在府城和县城搞大事，只有他反其道而行之，专找小地方。 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地方才是人性黑暗毕露无疑的地方，富贵的城镇，人性还能得到些许隐藏，可要是偏远村落那就不一定了。 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也没指望一出手就能成功，谁能想到居然还真让他挖到了合适的事，正好最近天气炎热，有往旱灾发展的趋势。 一切都赶巧了，老天爷也在帮他。 至于黎秋秋这种蠢人，忍了也就忍了。要紧的是完成任务，其他的都不重要。 …… 会道的那番话可算是戳中黎秋秋了，她才不管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她只是想要看到事态继续往下发展。 别的东西她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这种态度就像极了借着装疯卖痴来撒泼的无知妇人，她们不关心一切，也听不进去解释，只想着心中的那一点小九九。 所以黎秋秋非但不理解，而且还很急。 因为她最近时常在春溪镇晃悠，知道黎娇娇在县城里开了一家食店，但具体做到什么程度她还不太清楚。 可这已经够让她嫉妒的了，黎娇娇一个不属于他们家的杂种，被她当牛做马使唤了那么些年，凭什么一朝清醒就能够翻身开食店？！ 而且当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护着黎娇娇，她明明已经四处宣扬她是灾星了，可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相信她！ 甚至村长黎正还为此专门训斥她，警告她若是再胡说就将他们一家都逐出白水村。 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早就给家里的名声抹了黑，也连累着哥哥黎敬平迟迟娶不上媳妇。憾綪箼 她一切都懂，可是她再也没办法回到从前了。而且这一切都是黎娇娇害的！ 若是她一直顺从地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又或者她不要那十两银子，他们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不……黎娇娇她就不该清醒过来，就该一辈子浑浑噩噩、痴痴傻傻的活着，这样才不会害的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这一切都是黎娇娇的错！ “会道，我不想管什么天时地利人和，我就想你赶紧做下一步，我不想再看着黎娇娇这么得意下去了，我要她死！” 会道眼底的厌恶简直快要压不住了，他心想这蠢女人到底在发什么疯，今天喝了他的茶不说，还一直朝着他大吼大叫。 耳膜都快给他震破了。 而且这蠢女人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呀，感情他先前说了那么多跟放屁似的，这蠢女人一句都没听进去。 如果可以，他真想抽出刀给这个聒噪的女人一个痛快，正好这儿位置偏僻，不远处还有片山林不，也怎么来人。 可是为了任务，还是得忍字为上。 “黎施主，贫僧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做事要讲究，不讲究的最后多半不会成。都到这地步了，你忍几天能怎样？” “我们当初合作的时候就说好了，你只负责在村里散播谣言，贫僧负责派人到镇上散播。所以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好了，其他的不必你操心！” “你就知道天时地利人和！那我问你，最近这天气难道不够天时？还有人和，你不是有人在镇上，那还不够？” 会道:“……” 尼玛的，好想一刀砍了她…… “白江县历来没有过旱灾的先例，所以必须等到灾情发酵出来才能行事。再此期间，还要多部署人手，这样行事时，流言才能跟得上。” 会道说完，冷冷地瞥了一眼黎秋秋，“现在贫僧都说的这么清楚了，黎施主明白了吧？” 黎秋秋怎么不明白？她现在完全清楚了，清楚这和当初说好的协议不一样！ “好你个会道，居然敢骗我！” 会道冷眉冷眼，嗤笑一声，“贫僧如何骗你了？” “你明明说好要帮我弄死黎娇娇，可你现在的意思，不就是若后面天气正常，你就会放弃这个计划吗？” 黎秋秋上前一步，凑到会道身前，扒拉着他的衣衫将他扯转过来。 两人视线正对，彼此眼底的厌恶神情都无处躲藏，瞬间一览无余。 “黎施主好大的火气，贫僧当初分明说的跟现在一样，是你自己听岔了吧。” 说完，会道抬手推开黎秋秋。他是习武之人，轻轻一推就将人推了个趔趄，往后退了两三步才站稳。 “你不仅行骗，现在还想动手是吧？”黎秋秋脸彻底黑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你就不怕我出去将你的事情抖落个干净？”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会道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 这次是明晃晃的，不带一丝隐藏的。 也因着是直视，所以格外吓人。黎秋秋一瞬间两腿抖如筛糠，差点没站稳。 谁懂啊？ 这会道不是个出家人吗？疯疯癫癫的也就算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啊？ “你、你想杀我？”黎秋秋抖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会道却是展颜一笑，两手摊开，充分展示出自己的无害，“怎么会呢，贫僧可是出家人，出家人是不会沾染这些血腥的。” “可、可是……” “没有可是！黎施主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不然要是遭了什么报应，那贫僧也说不好。” 黎秋秋咽了口唾沫，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这就是威胁吧？ 她现在只恨自己多嘴多舌，好好的惹这一尊杀神干嘛？ 要是他真的一个没想通，直接把自己砍死在这儿，那她可就真的玩儿完了。 她还没看着黎娇娇倒霉呢，怎么可以先去呢？ 第166章 入室1 会道的恐吓算是暂时吓住了黎秋秋，她脸色苍白，灰溜溜地跑走了。 甚至头也不敢回，生怕会道多看她一眼就能再度起了杀意。 她还没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更没有见到黎娇娇倒霉的样子，怎么可以这么早就丢了性命？ 会道看着黎秋秋仓皇逃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果然，这些乡野小民就是好骗，三句两句就能吓的抱头鼠窜。” “这下这个蠢女人受了惊总该安分点了吧？” 黎秋秋飞也似地逃离，却没回到白水村的家，而是去了春溪镇的一个小院。 她之前在镇上柳公子那里得了二十两银子，虽然当街被他妻子羞辱过，却没有人搜走她身上的钱。 为了不回家受人白眼，也不想回家看见爹娘厌恶的神情，她干脆咬牙花了三两银子赁了一个小院。 小院只有两件正房和一间厨房，外加一个杂物间用来堆柴火，别的就什么也没了。 里面家具配置也十分简陋，只有基本的床具和厨具。 房间里就连桌椅也没有一套完整的，放衣服的箱子也只有一个，她近几日吃的穿的全都是在镇上买的。 黎秋秋花钱大手大脚，从不知道节制，加之她觉得这钱来的容易，心里也就没有太舍不得花用。 但是她就算出了门在镇上晃荡，甚至是跟柳公子私会都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因为她哥哥黎敬平就在镇上的木匠铺做学徒，若是被他给逮着了，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但黎敬平是真的不知道吗？ 那是不可能的，黎秋秋之前在镇上挨打的事就闹得沸沸扬扬，黎敬平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为了脸面装做与她不认识罢了。 若是哪天黎秋秋自己犯贱凑上去，肯定会被他好一顿修理。 黎敬平是个冷心冷情还自私吝啬的人，他不在乎自己的妹妹是不是自讨苦吃。他只在乎黎秋秋有没有丢他的人。 黎秋秋叹口气，垂头丧气地回了柳枝巷自己赁的小院，谁料刚走进巷口就见一辆装饰富贵的马车就停在她家门口。 她在巷子口探出头，悄悄地打量着那辆马车，见车上刷了昂贵的漆料，车帘甚至是用顶好的绸缎裁的。 更别说那匹枣红色的大马，不仅高大，而且毛色极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黎秋秋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心中猜想着这马车不知道为何停在自己的小院门口，难不成是来找她的？ 可是她除了镇上的柳公子之外，就不曾认识过有钱的人了。可要不是来找她的，又怎么会恰好停在她院门口？ 要知道，这一排巷子可是有好几间小院的。 想到这儿，黎秋秋眼里划过一抹惊喜，飞快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裙。 甚至还不管人隔着车帘看不看得见，扭腰动胯地就往自己家门口走。 她心想，自己得走出风情万千的样子，最好还要装作不经意，不能太过刻意。 不然要是车里的认错人或者是个女人那她就尴尬了。 黎秋秋顺着自己的想法朝小院走去，到了门口时装作不看那辆马车，掏出钥匙开门。 她故意将钥匙和门锁磕碰出清脆的声音，尽可能的让马车里的人注意到她。 不得不说她这次确实赌对了，马车里的刘掌柜刚刚从车窗那里瞥见了黎秋秋的侧脸，确实有些许心动。 在这样的小地方能有这种颜色的女人已经算是不错了，比得上他家那口子年轻的时候，若是再好好打扮打扮，那还不更加亮眼？ 更何况，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惯是种好拿捏的，他也不在乎黎秋秋干不干净，总归他不可能将人纳进门，顶多做个赏玩的外室。 想到这里，刘掌柜敲了敲车门，黑子会意的从马车后上千来伺候刘掌柜下车。 黎秋秋转过身好奇打量时刚好看见刘掌柜扶着肚子下来的那一幕，那猥琐肥胖的样子，看得她顿时头皮都快炸开了。ganqing五.com 她还以为至少是个像柳公子那样的，虽说性格怯懦了点，但好歹是个文静的书生。长得不是顶优秀，但也还能看。 对于黎秋秋这种刚刚跨进这行门槛的女人来说，还没有克制住自己看脸的天性，还得慢慢磨炼才能面不改色的过自己心里的那关。 所以此时她心中已经歇了心思，连带着开门的速度都快了好些。 “黎姑娘且慢，不用这么着急，咱们不妨好些谈谈。” 刘掌柜出了声，且精准地叫出了黎秋秋的姓氏，看来早就有所准备。 黎秋秋明白这人定然有些本事，是她得罪不起的那种，便只得带了笑脸转过身来。 “这位……老爷找我何事？” 刘掌柜这幅尊容，恕她真的不能违心叫出句公子或者少爷。 不过刘掌柜也不在意这些称呼，他本就比黎秋秋打上一轮有余，要是黎秋秋真的睁眼说瞎话叫他公子，那他自己心里都得膈应死。 “我找你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只是想跟你谈谈黎娇娇的近况，那个臭丫头是胡娘的堂妹对吧？” 臭丫头三个字一出，瞬间得到了黎秋秋的赞同。她点了点头，打开门对着刘掌柜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位老爷看来有话要跟小女子说，不妨入室详谈。” 刘掌柜眼角一勾，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好啊，我这就进去与姑娘详谈。” 他快步进了门，顺带还让随行的小厮黑子在门口守着。 黑子得了令，安静的站在小院门口，只是那眼睛是不住的往里瞟。 刘掌柜跟在黎秋秋身后，眼睛迅速的打量者周遭的一切，最终在黎秋秋身上流连。 他做了这么些年生意，跟黎秋秋这样初出茅庐甚至虚荣心还不小的女人相比，那手段不知高到了哪里去。 此刻他不过四下打量了一圈，心中就已经大致有了征服她的办法。 黎秋秋院里没有桌椅，她干脆将人带进了另一间自己平时不住的房间，哪里面刚好有两把椅子。 “老爷请坐，小女子这里简陋，还望老爷不要嫌弃得好。” “黎姑娘说的哪里话，房屋是遮风挡雨之所，不必太过奢华，眼下这样简单也不失一种雅趣。” 第167章 入室2 简陋说成简单，寒酸说成雅趣。 不得不说，刘掌柜但凡是想要敷衍人时，那说起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对付黎秋秋这种初出茅庐的虚荣女人，简直不要太好用。 她本来还觉得自己这小院太过简陋，怕刘掌柜心里轻视她，所以才尽量做出一副知理识趣的样子。 但其实刘掌柜将她的心思拿捏的稳稳的，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却是该想的不该想的全都想了一遍。 端的就是个荤素不忌，反正不撬开他的脑子，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 刘掌柜一副道貌岸然的文静样子，瞬间让黎秋秋放心下来，她打算将话题往黎娇娇身上引。 毕竟她刚刚可是听的很清楚，这位老爷骂黎娇娇臭丫头，想来也是个跟她有仇的。 黎娇娇的仇人那就是她的朋友啊，当然得好好伺候着。 “老爷喝茶吗，我去沏一壶。” 刘掌柜摇了摇头，“不用了，黎姑娘安心坐着吧，不用忙活了。” “还有，鄙姓刘，至于称呼嘛，那随便姑娘怎么叫。” 黎秋秋会意，“刘老爷，不知您是和黎娇娇那贱丫头有什么过节？” “但我猜想肯定是她有错在先，不然刘老爷这样良善的人想来是不会无故和一个臭丫头作对的。” 黎秋秋这番话的立场可谓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上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黎娇娇扣了个帽子在身上，还顺道捧了一番刘掌柜。 虽然这吹捧的话术有些拙劣，但比起她以前在村子里只知道咋咋呼呼的强多了。至少知道用脑子思考了，算是个好方向。 刘掌柜听了黎秋秋的话，笑眯眯地看着她，“黎姑娘还真是聪慧，虽没有亲眼看见，便已经大概猜到了头尾。” “那黎娇娇确实是小小年纪就目中无人，不仅不尊长辈，甚至还借着县令的关系当众为难我们。” 黎秋秋顿时清醒了过来。 是了。那贱丫头跟县令公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然怎么会如此猖狂？ “刘老爷，您是不知道，黎娇娇那贱丫头在家的时候就跟县令公子勾搭上了，还将我爹和我奶奶扣了个罪名抓进牢里。” “后面还害得他们杖责了二十，我爹正值壮年还勉强承受得住，但我奶奶年纪大了，那一次杖责后身子骨就开始差起来。” 黎秋秋说着，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她本就长得还算清丽，此次故意做作地流下两滴清泪看着还有些勾人。 “在家中的时候，黎娇娇仗着自己会攀关系，还说动了村长爷爷判我爹给她十两银子，后来我娘重病找她借还不肯……” 黎秋秋越说越悲催，明明就是在扭曲事实，说着谎还脸不红心不跳，看得刘掌柜心疼不已。 他在来之前就让黑子调查过黎秋秋一家的事，心里当然知道她说的八成都是假的，而且黎秋秋一个人住在这里就说明了一切。 但谁让他是个惜花之人，就是看不惯女人的眼泪？ 当然，他家那口子除外。 他都恨不得看她去死了，那还会在意她流不流眼泪？ “没想到黎姑娘还有这么一段凄惨的过往，但是以后黎姑娘就不用太过忧心了。” 黎秋秋捏着手帕擦泪，开始试探刘掌柜。 “多谢刘老爷安慰，只是我现在就是一无根浮萍，之前与人闹出误会坏了名声，现在是有家不能回。” “我只想安分过日子，已经没有余力去跟黎娇娇讨债了。” 说完，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擦眼泪。 刘掌柜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是个老江湖了，当然明白黎秋秋这一番话的含义。 当下便不紧不慢地说道:“黎姑娘且安心，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姑娘也不必担忧我的能力，我是县城最大酒楼聚福楼的掌柜，别的不好说，财力是绝对够的。” “只是黎娇娇现在仗着县令的关系，在我斜对面开了家酒楼，卖些稀奇古怪又投机取巧的玩意儿，甚至妄图打压我。” 刘掌柜这番话不着痕迹地点出来三个重点。 其一，他是聚福楼掌柜，有的是钱。 其二，黎娇娇已经开始势大，必须要尽快想办法压制。 其三，他想跟黎秋秋合作。 至于是哪方面的合作，相信黎秋秋自己心里也有数。 果不其然，黎秋秋听完，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差点没绷住自己喜洋洋的表情。 这可是县里来的大户啊！县里来的！ 还是大酒楼的掌柜，有的是钱！ 最重要的是，这人还跟黎娇娇有仇，这不就是老天爷送来的馅儿饼吗？ 她可是知道不少的关于黎娇娇的信息，肯定能跟这位刘掌柜搭上点关系。 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对自己也有些兴趣，不如…… “原来是刘掌柜，没想到黎娇娇那贱丫头竟然不长眼惹了您这样的大人物，定然会遭到报应的。” “您也不要担心，我最是看不惯她这种四处搭关系的嘴脸，您若是需要，我这里有很多关于她的事。” “只要您说一声，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我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她什么样儿我最清楚。” 刘掌柜笑着点点头，“那怎么好意思让黎姑娘白忙活呢？”说罢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刺绣精致的荷包，动作缓慢地推到黎秋秋面前。 黎秋秋看了眼那样子虽小，却鼓鼓囊囊的荷包，眼睛都看直了。 她没忍住当场放在手里掂了掂。 好家伙，那满满当当的质感差点没给她吓一跳。 这荷包看着虽然小，但里面装了一整个元宝，估摸着能有二十两。 看来还得是县城里的大户出手大方啊，她还什么消息都没给人透露呢，人家的答谢费就有二十两，还附带一个精致的荷包。 哪像镇上那个性子软没点担当的柳公子？ 她都跟他暗通款曲了，忙前忙后的也不过才得了二十两的辛苦费，还是碎银！ 更别说还被柳夫人派人在镇上打了一顿，不仅丢尽了颜面，就连现在身上还隐隐作痛。 黎秋秋这么两厢一对比，心中的天平立马就倾斜了。什么长相不长相的，在钱面前那都是小事儿了。 就算是要给银子面子，她都得懂事些。 第168章 入室3 刘掌柜被刘夫人压制惯了，很久没有体会到女儿家的柔情似水。 而黎秋秋惯是个会装的，在柳公子那也学到很多，此刻俱都用了出来，可吧刘掌柜迷的神魂颠倒。 两人大概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所以客套话也没说多少。俱都衣衫不整，很快就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 刘掌柜那如同肥猪一般的身子颤抖着，情绪许久没有得到释放。 很快，背德的快感就一波波地冲击着他全身上下的感官。 那一瞬间，他顿时感觉跟刘夫人关系降至冰点的这些年都白活了。 他想，他怎么就听了那么久的话？ 明明那个女人的心更冰一样冷，还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喜欢发号施令，将他当成下人一样折辱。 哪有现在的黎秋秋好，年轻貌美、温柔乖顺，简直就是上天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朵菟丝花，只能紧紧的缠在他这颗大树身上。 “刘掌柜……” 刘掌柜笑了一声，“怎么现在还不改口？” 黎秋秋娇笑一声，脸色泛红，看起来有些羞涩，“刘、刘郎……” “哈哈哈，刘郎好啊，以后就这么叫我，我喜欢听！” 黎秋秋怯生生地点着头，看得刘掌柜心动不已。 意乱情迷之际，刘掌柜道:“秋秋，放心，我一定带你去县城里生活……” “给你置一座精致的宅子，给你买仆人伺候，让你有穿戴不完的衣服和首饰……” 黎秋秋柔柔地点头，“刘郎，你能对我这般好，我无以为报……” “不用你报什么，伺候好我就行。” 黎秋秋有些娇媚的脸顿时更红了，小声说着，声音细弱蚊蝇，“我会的。你听，我的心都跳的好快……还从来不曾这般快过。” “是吗？快让我听听！！”刘掌柜急不可耐地凑近，越听脸上的笑容越大。 不得不说，黎秋秋天生就该吃这碗饭。她今天说的话，比她前十几年说过的所有话加起来还能哄人。 其实哪有什么爱意？ 不过是财帛动人心，一听见刘掌柜描述的美好生活，黎秋秋的心就激动的砰砰直跳。 …… 傍晚，黎秋秋将一切收拾规整，还给刘掌柜煮了壶茶，可给他心疼坏了。 “秋秋，日后你不用做这种粗活，我会专门买丫头伺候你，要你十指不沾阳春水。” 黎秋秋将手勾在他掌心，柔顺的点头，另一只手将茶碗轻轻推到他那边。 “刘郎，喝点茶吧，你也累了。” 说完就走到他背后，轻轻地按着他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因为许久未享受过这种体贴，刘掌柜因常年伏案算账而有些僵硬的肩膀顿时松快的些许。 “秋秋，你可真是我的好宝贝，有了你我肩膀都好了些。” “那是刘郎自己有福气，跟我没什么关系。” 刘掌柜眼神勾着眼神，很快就又燃起了火花。 “不如我们……” 黎秋秋轻轻一推他，娇嗔道:“刘郎，别忘了你找我是做正事的。” 刘掌柜轻轻拍了下脑袋，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 “对了，咱们要继续商量黎娇娇的事！秋秋你这么了解她，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对付她？” 黎秋秋点点头，“眼下不就有个最好的办法吗？我和那疯和尚商量好，一定让黎娇娇身败名裂！” 刘掌柜欲言又止，“你和那疯和尚……到底是什么关系？” 黎秋秋听了，给刘掌柜来了一记“小拳拳捶你胸口，”然后又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这样子可确实不是她装的，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委屈。 “刘郎这话说的，莫不是在怀疑我？” “我和那臭和尚可没什么关系，而且、而且他还想杀我，就因为我今天喝了他一壶茶。” “什么？！”刘掌柜猛的一拍桌:“岂有此理！这疯和尚简直小气至极！不就是一壶茶嘛，居然还想动手杀人！” 黎秋秋一个劲儿的附和，完全没有提到自己咄咄逼人的事，将自己的责任摘的干干净净。 “他就不是个正常人，但是他要针对黎娇娇的事是真的，他好像很想搞事情的样子。” 刘掌柜眼珠子一转，瞬间就将黎秋秋“受委屈”的事抛在脑后。 他在县城混了这么些年，头脑自然不是黎秋秋能比的。只是瞬间，他就猜测到了会道的情况。 要么是搞钱，要么就是真搞事…… 但是具体是怎么样，他或许可以去见见，这样或许他还有机会额外赚一笔大钱。 有了这笔钱，他才有机会更手握掌家大权的刘氏对抗。 刘掌柜拍了拍黎秋秋的手，“好秋秋，快告诉我，你和那个疯和尚相识的经过。” 黎秋秋瘪了瘪嘴，心中明白刘掌柜这是没有帮她讨回公道的意思了。 她有些不开心，前一刻还在跟她云雨的男人，居然这么快就不维护她了，连她都委屈都可以弃之不顾。 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还是钱最要紧。 只要有了钱，她就不用每天小心翼翼的挂着笑脸，也不用再伏低做小。 刘掌柜见黎秋秋没反应，眉头皱了一瞬，“秋秋，快说吧，我不想说第三遍。” 黎秋秋心中叹息，装作嗔怪的剜了他一眼，“说归说，人家还是需要回忆的嘛，你这么急难不成是想做什么？” 刘掌柜被她这一眼剜的心都酥了半截，对她的态度顿时就好了几分，小声宽慰着。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只有更多的了解那个疯和尚，才能更好的给你讨回公道啊。” 才怪。 黎秋秋心里的白眼都翻上天了，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刘郎心里自然是有我的，这样人家也放心了。” “对吧对吧，我心里自然是有秋秋的，不仅重要，还占据了很大一块儿呢。” 黎秋秋咯咯笑起来，“刘郎哄人可真好听，既然这样，那我就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吧。” 刘掌柜眼底闪过一波激动之色，这次他学乖了，没有催。 黎秋秋一五一十地讲述着和会道相识的过程，当然，还是将他们一家子在医馆闹事的情况一笔带过。 这种事她可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 第169章 搞钱还是搞事？ 在黎秋秋的讲述下，刘掌柜的眼神越来越亮，越发想要会会这个不寻常的会道。 毕竟听她的描述，会道是个很在乎钱的人。 刚刚刘掌柜为了得知会道的性格，非逼着黎秋秋讲清楚会道为什么会对她有杀意。 听完才知道那茶不是一般的茶，而是今年新收的雨前龙井。彡彡訁凊 这新收的雨前龙井就连他那都没有多少，更多的还是去年的陈茶，难怪会道能气急眼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刘掌柜能侧面的看出他重视金钱。 毕竟财帛动人心，这话对他来说不假，但是对一个出家人来说的话，可能用处就稍微没那么大了。 但幸好会道不是这样的人，他爱钱。爱钱好啊，爱钱他俩才有的谈。 刘掌柜起身整了整衣衫，“秋秋，现在就带我去破院找他吧，我有事跟他谈。” 黎秋秋一怔，朝窗外看了看，虽是傍晚，但夕阳火热，外面天光依旧。 “可……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刘郎你都不会饿吗？” 黎秋秋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刘掌柜这胖墩墩的身材，刚刚还耗了许多体力，肯定是比她更饿的吧…… “还是谈事情更重要，秋秋要是饿了，马车上有我专门带来的糕点，都是县城老字号的手艺，你会喜欢的。” 黎秋秋闷闷地答了一声，心情显而易见的有些不愉快。 她可是陪着刘掌柜过了很久，现在肚子都快饿扁了，这货居然就想靠冷硬的点心打发她。 点心再好吃又能怎样？ 能比得上酒楼里的山珍海味吗？ 刘掌柜明显的感觉到了黎秋秋的不愉快，心中明白自己这事做的确实不算对。 但是他一想到今天会道对黎秋秋的表现，就怕他为了躲避黎秋秋的追问躲了起来。 到时候他要到哪里去找人？ 他可是已经在想和会道联手捞钱的办法了，虽然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实施，但脑子里已经有了些许雏形。 “好了好了，这次算我欠秋秋的，等我带你去县城，就给你打一套最近时兴的头面首饰可好？” 黎秋秋一听到首饰两个字，瞬间就消了气，又继续笑起来。 “那就多谢刘郎了，我这就带你去找人。” 两人坐上马车，风风火火的就往目的地赶。 很快，就看到了那熟悉的破院。 刘掌柜为了不惊吓到会道，还让黑子很远就停了车，让黎秋秋一个人在车上等，他带着黑子去拜访。 连带着车上那原本打算送给黎秋秋甜甜嘴的糕点都带了上门。 毕竟时间紧急，他没有那么多闲情去街上置办礼品，但又不能空手去，索性就带了那么点礼。 这番操作可把黎秋秋给气坏了，说好的到车上吃点心，可还是没吃上！ 肚子饿不说，还得被扔在车上一个人等，连杯水都没得喝！ 可是没办法，她必须要依附刘掌柜，不敢真正的对他动怒，只能一次次的忍了下去。 这边，黑子轻轻扣了扣门，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会道的声音。 他状似有些不耐烦，“呵呵，还知道敲门了是吧？” “有事直接进来说，别在外面瞎敲，本来门就破。” 黑子:“……” 两人没解释，一前一后踏进了院子。 “会道师父，刘贵这厢有礼。” 会道皱了皱眉，心中只是瞬间就明白这是黎秋秋的手笔。轻轻摸了摸绑在小腿处的匕首，他这才走到院中。 “咱们素不相识，不知两位前来有何事相商？” 会道见只有两人，一个胖子，一个瘦子，看起来都不像是会武的样子，眼底的杀意收敛了些许。 刘掌柜拱了拱手，“会道师父这般聪慧，定然知道我是如何知晓你的，但素不相识又如何？咱们这不就相识了吗？” 会道嗤笑一声，“黎秋秋这个嘴大的蠢女人，还真是会挑衅我呢。” “怎么，你来找我，难不成是想要帮她报仇？” 刘掌柜摇摇头，下一瞬脸上挂了一抹笑意，“不，在下是有一笔生意想要跟会道师父谈。” 会道有些疑惑，认真的打量了刘掌柜几眼，确实在他身上看出几分商人的气质。 “生意？”会道扯起自己打了补丁的僧袍，“贫僧可没什么做生意的本金，怕是没资格和你做生意。” 刘掌柜摆摆手，“会道师父谦虚了，能喝得起今年新采的雨前龙井，就已经很不普通了。” 会道呵笑一声，“瞧贫僧这记性，怎么忘了那女人什么都给你说了，贫僧瞒着还有什么意思。” “既如此，不如会道师父就坐下，咱们好好详谈一番，至少听听在下说的是什么生意再下定论也不迟。” “好啊。”会道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院中简陋，只有粗石桌椅，刘先生请坐。” 两人遂一起坐下，黑子了然的跑到门边站岗。 刘掌柜:“天色渐晚，在下也就不拖时间，直接开门见山了。” “在下从秋秋那里得知会道师父的打算，不知道您具体是想做什么？” “是想搞钱还是搞事？” 会道眉头一皱，周身的气氛冷了下来。 “这跟刘掌柜有什么关系？” 刘掌柜哈哈一笑，“这关系可就大了。” “在下是县城聚福楼的掌柜，黎娇娇是我的死对头。所以不管会道师父您是想搞钱还是搞事，在下都不会多言一句。” “可要是咱们合作搞钱的话，会道师父在出手打压黎娇娇的同时，咱们也可以趁此机会赚些钱。” 会道听他这么一说，心底顿时来了些好奇，“不知道刘掌柜打算如何赚钱？这方面贫僧肯定是比不上你的。” “聚福楼贫僧知道，是白江县最大的酒楼，刘掌柜既然能做掌柜，那生钱的法子肯定比一般人多。” 刘掌柜拱了拱手，故作谦虚道:“哪有，只是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还需要会道师父您帮把手才是。” “刘掌柜就莫要谦虚了，有话直说便是，贫僧也可以帮着想想办法。” “毕竟刘掌柜说的话实在是有些诱人，如贫僧一般的出家人也是有点抵挡不住的。” 刘掌柜表面笑嘻嘻，心里已经开启嘲讽模式了。 说什么出家人，口口声声都是贫僧。 但说话做事到底哪里有一点僧的样子了？不还是一个妥妥的野心家？ 挂着羊头卖狗肉罢了，其实内里比什么都脏。 但就是这样的人，才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第170章 会道合谋 会道:“刘掌柜先前说的初步想法是什么呢，不妨说来听听。” “这初步想法嘛也是想看会道师父您想玩多大了。我在秋秋那里听说您是想要闹事，不知是想怎么个闹法？” 会道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安。 他是想要赚钱，但是他更想的是完成任务后给那群龟孙子看。他不会一辈子留在这大景。 这个刘掌柜也太过敏锐了点，不过是想顺势捞一笔，还得注意提防他才行。 可他一直追问与闹事相关的话题，也是让他吃不消的，干脆就借他提的这件事来当做借口吧。 于是会道心下一转，顿时就有了主意。 “自然是想发一笔横财，这是这法子嘛……可就用的不是那么的地道了。” 他毫不避讳自己这法子不好，也不说更多的去掩饰，反正刘掌柜既然已经知道他的想法却还要与他合作也是同样的心思不纯。 会道愿意实话实说，刘掌柜嘴角的笑意更大了几分。 老实说他并没有多在意这白江县百姓的生死，那是父母官该考虑的事，他一介商贾，自然是以赚钱为目的。彡彡訁凊 再者，白江县的许县令和黎娇娇也有勾结，那日在四季食店的耻辱让他直至今日都无法忘却。 简直是一生之痛。 刘掌柜:“地道不地道的与我们何干，商贾逐利天经地义，况且我们白江县水土安稳，就算是经历一点波折也是难以扩大的。” “再者，白江县临近葛江，多的是养活百姓的法子，朝廷也必定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我们只管放心就是。” “刘掌柜所言甚是，我们只不过是稍稍利用了这本来就该发生的事罢了。这天气越发热下去，多半都会引起旱灾的。” 刘掌柜摆摆手，脸上神情狡猾，“嗳，这怎么能叫做利用呢，会道师父言重了，应该是‘借用’才对。” 会道眨了眨眼，瞬间会意，“瞧贫僧，这言辞不当了，的确该是‘借用’才对。” 说罢，两人眼神互相交流了一番，俱都带着种“仁兄，咱们相见恨晚”的架势。 “如果贫僧猜的不错，刘掌柜应是想要从粮食下手吧？” 刘掌柜笑着点头，“确实如此，会道师父冰雪聪明。”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你我二人恰好想法一致罢了。不过刘掌柜要从哪里开始囤起？可有具体规划？” 粮食这种事，关系到国计民生，是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而一个地方每每爆发出灾害就会有商贾趁机抬高粮价，大发一笔横财。 “不如就先囤积白江县周边春平镇、春溪镇、春水镇的粮食？从农民手里多出市价两文的收购都有大把的人愿意。” 刘掌柜低着头仔细思忖，“这个主意:不错，只是需要大量的人手和隐蔽的粮仓，钱都不是问题。” “还有，最近的天气可能会让一些百姓心中起了预防之心，而且县令肯定也已经在各村沟通挖水渠的事了。” “我们要做事就得尽快，还要尽量不留下痕迹，不然若是被许县令追查起来就又得多不少的麻烦事。” 会道一脸的理解，“刘掌柜放心，这些事贫僧心里有数，人手的话我这边不是很多，但是我可以想办法去找粮仓。” “我在这春溪镇待了许久，好歹已经很熟悉了，总比你找起来来得方便。” “那就多谢会道师父了，详情咱们铺下纸笔细说……” 两人拉拉杂杂扯了两个时辰，这才敲定了一系列的后续细节。 刘掌柜离开破院门时，油光满满的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 他喜滋滋地抹了把脸上渗出的汗，满脑子想的都是未来数到手软的银票，丝毫没想起来黎秋秋已经在马车上饿了两个两个时辰了。 从傍晚夕阳正好时来，到夜晚繁星满空才回。 刘掌柜掀开马车帘时，黎秋秋脸都饿青了，肚子咕咕直想，整个人看起来又傻又呆。 “刘郎……你终于回来了，你们怎么谈了这么久？” 刘掌柜心疼地摸了摸黎秋秋的头，“谈了些生意。饿坏了吧？这就带你去镇上吃点好吃的。” “吃完在你家休息，过几日带你回县城可好？你先好好安顿下家里，尽量在三天之内了结清楚。” 听到回县城三个字，黎秋秋的眼睛唰的亮了一下，瞬间感觉头不晕眼不花了，刚刚饿了好几个时辰的身体顿时充满了力量。 想到这里，黎秋秋有些迟疑，“我家中长辈俱都有疾在身，我要是离开了，他们可怎么办……” 这话看起来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其实她想的什么在刘掌柜看来全都显而易见。 他这么些年没有养过外室，但不代表他什么都看不明白。黎秋秋这么说，无非是想要钱罢了。 还好意思借着这个借口顺便给自己也贴了金。因为这样或许能让人更加直观的明白她的为人，明白她自以为自己有的“温柔持家”。 其实对于刘掌柜这样的男人来讲，遇到黎秋秋这样的女人反而会更放心。 她的谋划和心思一眼就能看透，要得无非是更多的钱罢了，而这东西恰恰是他最容易得来的。 若是要别的，他还没那么确定自己是否支付得起。而钱嘛，他不缺。 用钱买一份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幸福体验也很不错，至少在刘氏那里受气后，还有别的温柔乡可以听到安慰。 “……” 黎秋秋半晌没得到刘掌柜的回复，心中有些焦躁，又有些担忧。 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或者是说错了话，不然为什么他要迟疑这么久？ “刘郎……”她小心翼翼地喊他。 而刘掌柜很快脸上就又堆起了笑，“我把你纳走自然就该担负起你家的重任，秋秋放心吧，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听到这句话，黎秋秋的心才算是安稳了，她乖顺的靠在刘掌柜的怀中，脸上满是幸福之色。 “能够遇到刘郎，是妾身的福气，妾身以后一定更加用心的伺候好你。” 刘掌柜嘴角一勾。 这么快就改口了，果然用钱买来的东西就是爽快。 第171章 智商税啊 黎娇娇又是一早被热醒，在桃花开门伺候她洗漱前就打开门自己去打了冰凉的井水洗漱。 桃花看到时又是一阵心疼，“小姐，您怎么一大早又自己来打水啊，这水桶很重的，粗活还是我们来做吧。” 黎娇娇头也不回，三两下随意给自己利落的绑了个马尾。 “这算什么重的，咱俩岁数差不多大，你做得我也做得，我自己能行。” “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不用每日来我房间里伺候，你们偏是不听。” 桃花听完，扁着小嘴，看起来颇有些委屈，“小姐是我们的主子也是恩人，我们是您买来的奴婢，尽心伺候是我们应该做的。” 黎娇娇满不在意地往院里的餐桌走去，见桌上的食物又只有她一份，心中有些无语。 “先生和敬安又走了是吧？” “没错，少爷和先生很早就离开了，看起来都是急匆匆的样子。” 黎娇娇:“……” “这么些天了，我就感觉我是一个人住这儿似的，敬安学业繁忙我能理解，可先生这是为什么啊？” “一连十来日都没有见到过人，要不是每天早上你们都有见到他，我都会以为先生是不是被人给拖走了。” “小姐您放心吧，先生没事的，近几日出门时看着都是一副开心期待的样子，可能那位老先生对他来说是特别重要的朋友吧。” “但愿吧。” 黎娇娇坐在桌边，随手拿起桌上的肉包，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最近的一日三餐都是她调教着梨花和桃花做的，小荷和茉莉两个小丫头负责打下手。 一来是想给那几个丫头一点锻炼厨艺的机会，二来嘛，要她天天做不得累死？ 比如说就这早餐，得一大早就起来发面，揉面，剁馅儿，换她宁愿睡死在床上都不起来。 “这包子已经做的不错了，从明日开始加做些点心吧，我每日帮你们尝尝。” “做点心比较麻烦，那你们可别嫌累。因为只有你们自己做了，我才能够找出你们的问题。” 桃花哪里会觉得累？为奴为婢还能学到手艺，这可是她几辈子都梦不来的福气。 别说是累一点儿，一天在厨房待十个时辰她都觉得是应该的。 毕竟自家小姐和她们差不多大，可手艺和想法却根本不是她们能够想象的，这得是从小下了多少苦工才能成就的呀？ 有现成的成功案例摆在面前，就算吃苦，人也觉得是值得的。至少生活看起来有点盼头，不是吗？ 简单吃完一顿早餐，前面食店里的人开始多起来了，近几日来的人没有往日的多，应该是天气太热都躲着不想出门了。 黎娇娇也没有上许多冰品撑着，照这样下去，天气越热冰价会越高，而且买过来还不能很好的存放，没必要做太多。彡彡訁凊 还是简单的做些绿豆酒酿、绿豆凉豆花等食材易得的甜品算了。 每日早上起来做好两大桶放在井水里镇着也是能够感觉到凉意的。 就冲着这些单品，黎娇娇食店的生意一直不错，短短几月就赚的盆满钵满。 今日正好人不怎么多，店里留下四人也忙得过来，她干脆带着桃花去外面街市上晃悠，希望能遇到点新鲜的玩意儿。 …… 桃花擦了擦斗笠下爬满脸的汗珠，脚步又快了几分，紧紧地跟着黎娇娇的步伐。 “小姐，这么热的天，你走慢点，小心中了暑气。” 黎娇娇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又抬眼看着自己身上新做的银月纱衣裙，深深的感觉到了古代版的智商税。 前些日子就是因为太热，她才专门在布庄定了几匹银月纱，给自己做了两套衣裙，给先生和敬安做了两件长衫。 剩下的料子就交给桃花她们自由发挥，虽不知她们怎么用的，但她自己是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智商税。 原以为这玩意儿只有在现代的时候才会经常被迫交，没想到来了这儿还是一样的。 这银月纱刚在布庄出现的时候还因为太贵而不怎么流通，后来布庄掌柜宣传说这玩意儿穿着清凉，这才多了人买。 就连黎娇娇自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做了几身，在食店里的时候，其实感觉也还好，毕竟有屋檐遮蔽。 但是真的一走出来，就能感觉到这玩意儿其实卵用没有，还比不上她带的冰镇酸梅汁解暑。 智商税啊智商税。 桃花小脸红扑扑的，不断的喘着粗气，“小姐，您是要去哪啊，咱们已经走出梧桐大街了。在咱们东城，没有比这条街更富庶的地方了。” 黎娇娇头也不回，“我听说前些日子不是在桑梓街摆了些藩国的摊位吗，正巧出来闲逛，索性去看看。” 快到中午，太阳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起来。 黎娇娇带着桃花穿行在往来的人群里，斗笠上的轻纱被热风吹起，露出潮红带汗的小脸。 地上的热气仿佛要穿透鞋子流进身体，道路两旁的小商贩摇着扇子的手就没停过，脸上再也没有做生意该有的讨好和逢迎。 黎娇娇此刻都有些后悔了，自己没事儿出来瞎转悠干啥？ 但是来都来了，都走到这儿了，若是不去那自己之前受的热气不就白受了吗？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终于，又过了一刻钟，主仆俩来到了桑梓街。 这里的人明显比梧桐大街少多了，甚至就连摊贩也是稀稀拉拉的，一个个无精打采，脸上满是愁容。 黎娇娇走到摊位前，挨个逛着，发现全是些她看不懂的瓶瓶罐罐，还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好奇一问，居然得知是藩国那边的土方子，据说治跌打损伤特别有效，但那味道臭臭的，属实有点劝退人。 她最终还是没买。 真不是她对藩国抱有什么偏见，她其实蛮想尝试的。但那有些脏脏的摊主和摊位确实有些劝退。 逛了一遍，都没有摊主理她，黎娇娇自己也觉得兴致缺缺。 桃花有心安慰，“小姐，这个季节的桑梓街外来商贩不多，一般都是长期停留在这里自己出售些小玩意儿的。” “若您真的喜欢这些，可以八月的时候再来，那时候的藩国集会才是最热闹的。” 第172章 发现土豆1 “藩国集会……”黎娇娇小声重复着这个词，“之前许淮好像也说过来着，不过他看起来兴趣缺缺的样子。” “是啊，许公子确实是说过，他已经见识过好几次了，估计不太感兴趣吧。” 黎娇娇点点头，“也是，他一个大家公子，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纨绔子弟，不过算了，还是在桃花她们面前给那货留点面子。 主仆俩闲逛着，从街头逛到巷尾，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小姐，已经正午了，咱们回去吃五食吧？也到天气最热的时候了，我都怕您受不住。” 黎娇娇捏着手帕擦了擦额角滴落的汗水，点了点头，“确实该回去了，这天气太热，再走下去真的有可能会中暑。” 现在何止中暑啊，她都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心口跟火烧一样，先前路上喝的那些酸梅汁完全没有用。 不仅没有生津止渴，反而更渴了。 桑梓街的藩人商贩们好长一阵都没有声音，天还热的要命，一个个也都没了招呼客人的心思。 到了饭点，一个个手里捧着大碗，拿着勺子，哐哧哐哧地炫着饭。 黎娇娇本就热衷于观察美食和各种不同地方的食物，眼下见他们吃饭，也不由得多瞟了一眼。 乍一看，她惊了，那饭上盖的一坨黄澄澄的糊状物到底是什么？ 再一看，她更惊讶了，因为她隐约能从那坨糊状物里看出一点方块形状的颗粒，就像是被切成了小的丁状。 好家伙，这、这不是土豆吗？！ 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有土豆！ 要说土豆啊，可是种高产的粮食作物，不仅不挑地，生长周期还不怎么长，而且比起水稻，小麦之类的粮食作物的种法要简单多了。 没成想居然能在这个地方发现土豆。 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诸多美食的原料啊，什么薯片、薯条、各种炒菜、炖菜都能够用到，是老饕们都不可能陌生的一种食材。 更重要的是，她的空间就有，而且品质更好。 黎娇娇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心想也是，这地方发现土豆有什么奇怪的？ 土豆和胡萝卜、洋葱等等本就是外来的食材，而现在出现在这个世界所谓的藩人这里，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既然都有胡萝卜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辣椒和红薯之类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辣椒这样的东西，这样她就可以做出更多这里人没见过的美食了。 要知道，她在现代本就是蜀地长大的孩子，对于辣椒更是不陌生。从小吃到大，闭着眼都能闻出辣椒粉的种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她都不敢拿出来，只能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利用空间解馋。 可这么偷着吃总不是办法，她也想让黎敬安和孟先生尝到更多美食。 而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土豆，那辣椒还会远吗？ 于是黎娇娇兴冲冲的走到那个摊位面前，那摊主还以为来了声音，饭碗一搁，立马就站起身露出招牌式笑容。 “这位客官，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我这摊子上都是地道的藩国手工制品，您不管看上哪件都有存货。” 流利的景朝官话是所有藩人行商必学的基础语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做生意赚钱。 黎娇娇瞥了一眼那些粗糙的算是锅碗瓢盆的器具，看到那上面连彩绘图案都画歪了时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大哥，就您这东西，真的能卖出去吗？不考虑提高提高手艺什么的？ 就算不提高手艺，至少精进一下做工吧。瞧着走线歪七扭八，瞧这设计奇奇怪怪，瞧这配色惨不忍睹…… 整体看下来居然都没有一个优点，就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跨国摆摊啊？ 黎娇娇的目光从商品移到摊主身上，这才发现他身上的条纹洋衫已经洗的发白，还打了几个歪歪斜斜的补丁。 破案了，这货指定没怎么开过单，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久，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位摊主……” “尊贵的客人，您叫我阿瓦就行，请问您看上了哪一样东西呢？我可以折价卖给您。” 阿瓦搓着手，眼底带着即将出单的兴奋和快意。 黎娇娇顿了顿，伸出手指从商品上划过，最后定格在他的饭碗上面。 阿瓦惊呆了，这、这位客人好生奇怪，怎么偏偏就看上了他手里的碗？ 虽然这碗的配色是比较大胆新奇，但是已经用过了呀，而且碗边还有个缺口…… 阿瓦顿了顿，艰难地问道:“客人您真的要这个？” 黎娇娇点点头，“不知道你这儿还有多少，方不方便多给我一点？” 阿瓦:！！！ 这位客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中意于这破碗？难不成是被碗上的图案给惊艳到了？ 他就说嘛！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懂得他的审美和品味的。瞧瞧，这不就开张了？ 只是早知今日，他不如多做些差不多的碗，这样还能多卖些价钱。 真是亏了。 “尊贵的客人，这个只剩下三个了，不如我便宜点卖给您？” “少是少了点，不过不碍事，你报价吧。” 阿瓦眼睛瞬间一亮，心想这肯定是个不差钱的主儿，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嗯……不如一个十两银吧，都是纯手工制作，很费些功夫，我也就赚个辛苦钱。” 说完，阿瓦就见黎娇娇脸上浮现出一抹沉思和纠结，他心中一急，顿时有些结巴。 “这这这、这价格我是不是定太高了？”阿瓦神色慌乱，“要是嫌高我给您再打打折，或者您说说心底的意向价格如何？” 这可是他的第一笔生意呀，可千万不要吹了！ 黎娇娇愣了一下，抬起头缓声询问，“这位摊主，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阿瓦有些懵逼，“啊？您不是想买我的这个饭碗吗？我还当您跟我一样都是有品味、有审美的人呢。” 黎娇娇:“……” 这话说的，难不成她不买就没品味、没审美似的… 难怪生意不好，不仅东西样子不过关，就连说话都这么得罪人，有人买才怪了。 第173章 发现土豆2 阿瓦看着沉默的黎娇娇，心中顿时更慌了。 不是，到底买啥啊，他真的很想做一笔生意啊，再卖不出去他就连回国的船费都给不起了啊。 “尊贵的客人，您到底想要什么东西呢？只要你指出来，咱们价格好商量。” 黎娇娇看着阿瓦，能够明显的感觉出他的急切，急切到哪种程度呢？ 就差没跪在地上求她买了。 于是黎娇娇也不说话大喘气了，而是指着他碗里的那堆糊状物问道:“这个土……土不拉几的东西，你那儿还有多少？” 好险，差点就直接叫出那玩意儿的名字了。 阿瓦顺着黎娇娇的眼神望去，发现她想要的其实就是自己碗里的东西。 他眼珠子一转，心底顿时来了主意。 “啊……客人您说的是这个豆薯啊，这是我老家那边地里出产的食物，我来的时候带了两口袋。” “现在呢也没剩多少了，客人想要的话，我可以折价卖一点给您。” 黎娇娇才不信这货说的折价了，先前那丑不拉几的破碗不也敢坐地起价要十两银子一个吗？ 现在确定她要土豆了，就冲着这玩意儿在大景朝出现率低，指不定要怎么坑她呢。 “这位摊主，我看你也是真想做生意，既然这样的话，你价格还是公道点好，不然……这些东西可就不怎么好卖了。” 黎娇娇说完还状似不在乎地摊了摊手，“我也只是见这玩意儿好奇，想要搞点来玩玩，你要是出价不诚心，那咱们干脆也别做生意了。” 果不其然，按照黎娇娇设想的那样，这货又慌了，还是肉眼可见的那种慌。 “那、那客人您定价吧，我只求能赚点饭钱……” 黎娇娇:倒也不必如此实诚…… 话说这货是真的会做生意吗？他现在这样果断承认不就代表之前在狮子大开口吗？ 要万一自己只是诈他一下呢？怎么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黎娇娇叹口气，“行吧，这玩意儿你还有多少，我都要了。” 阿瓦吞了口唾沫，眼神瞬间亮起来，“都、都要？！客人您真是好眼光，我的住处还有两麻袋呢！您要的话我一起卖给您！” 黎娇娇点点头，“都要，给你二十两如何？” 二十两已经很多了，远远超出了阿瓦预想的价格。 他本以为黎娇娇批了他一顿后肯定会给个不怎么高的价格，却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爽快。 “成交！这位客人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抗过来！” 说罢不等黎娇娇说话，转身飞快的钻进身后的巷子里，然后扛着两麻袋的土豆又一阵风似的回来。 黎娇娇:“……” 那速度，让黎娇娇惊呆了。 这位仁兄，敢问您就是传说中的飞毛腿？？ 阿瓦将两袋子土豆“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抬起袖子随意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这大热天的挣点钱也怪不容易，黎娇娇直接让桃花将二十一两银递给他，多的一两就当跑腿费得了。 “阿瓦，多给你一两，帮我把这两袋东西搬到我住处怎么样？离这里不过两条街，来回不算很远。” 阿瓦甚至都没有过多思考，直接就答应了。 “当然成啊，贵客您人美心善就算不多给钱，只要说一声我也会帮您搬过去的，毕竟我别的优点没有，就力气大！” 说罢阿瓦转头叮嘱一旁打着瞌睡的首饰摊摊主帮他盯着，谁知那人竟然翻了个白眼嘲讽。 “用得着吗，一堆破烂，送我都不要。” “你！”阿瓦气的脸色涨红，最终还是不敢有什么动作，逼迫着自己忍了下来。 然后默默地扛着两麻袋土豆跟在黎娇娇身后，“客人现在离开吗？我跟您后面就是。” 黎娇娇挥了挥手，桃花会意的走到前面带路，而她则是在后面和阿瓦并肩走着聊天。 两人先是聊了一番这个土豆的种植方式和吃法，为的是帮黎娇娇日后种植土豆提供理论上的支持。 毕竟她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只有问了别人怀疑她她才有借口。 可是聊了一番发现这土豆的种植法很简单，连带着产量也没有后世的高。 看来这里自然培育的种子比她那个世界的要差多了，不仅产量缩水，就连大小也缩水。 “这豆薯你还能帮我多找点吗？这东西在你们藩人那儿应该不算贵吧？” “若是别人那还有的话，你可以低价帮我收购，然后我按照今天的价给你。” 阿瓦的眼睛短暂的亮了一瞬然后又迅速的灰暗下来。 “客人，不是我不想帮您，而是这、这东西吧……在我们那儿是穷人才吃的。” 阿瓦说到这儿时，脸色已经因为羞窘变得泛红了，但是黎娇娇想知道他也只得知无不言。 “我来大景做生意的时候，就是因为带不起别的东西才带了几麻袋豆薯过来，想着这东西便宜又经放，还扛饿。” “但是跟我坐同一艘船来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比我有钱多了，才不屑带这些来吃，所以现在就只有我手里有。” 黎娇娇点点头表示理解，“你们国家那些达官贵人不吃这个，可能是因为你们现在做法还有限。” “但要是换我研究，可就不一样了，不是我吹嘘，我要是用这个做菜，定然会让人垂涎欲滴。” 阿瓦有些不信，“客人您这、这说的有些太过了，怎么可能呢？明明才第一次见这东西。” 黎娇娇自信地笑了，“是不是第一次见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只要是吃的，在我这儿就能翻出各种花样。” 阿瓦无奈地笑笑，心想黎娇娇这个年纪的小丫头说话最喜欢夸张，指不定就是在开玩笑呢。 再说了，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厉害的小孩子呢？ 就算只是做菜，但要把一种东西从无到有的研究出来也是很难的，其中要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外行人根本难以想象。 所以别怪他不信，他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有小姑娘说话这么狂。 “到了。” “好，那客人我给您放在门……外？！” 话还没说完，阿瓦抬头就看见了四季食店这个大字招牌。 不是吧不是吧？ 这个小姑娘居然是四季食店的人？！ 这可是他一直想去，但没钱去的地方啊！ 第174章 请客1 可现在，他竟是要跟着进去了吗？仅仅只是因为帮这位贵客搬货？ 阿瓦突然变得拘谨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放。 但这他也没办法控制，因为他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 “你、你抖什么？”黎娇娇有些懵，难不成是这两麻袋土豆太重了？？ 可是刚刚他在路上的时候明明看着还是有余力的啊，而且扛着的时候不抖放下了才抖，还真是奇怪。 阿瓦有些结巴，拘谨地搓了搓手，“我、我只是有点紧张……” “？” 这可给黎娇娇整不会了，她啥也没做这人怎么突然就紧张起来了？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呢。 “好好的，你紧张什么，我们也没吓着你吧？” “其实，是、是有一点……” “？” 黎娇娇更懵逼了，“我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桃花也是一脸不善地冲上前指着阿瓦的鼻子骂，“你这混小子瞎说什么呢！我们小姐什么也没对你做，还给了你那么多钱，你现在居然想污蔑她！” 阿瓦连连摆手，慌得连额角都滴落着汗水，“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今儿就别想走！” 桃花脸色难看，依旧不依不饶，甚至又往前走了一步，那手指就快戳到阿瓦的鼻尖了。 他吓的一激灵，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就连黎娇娇都不明白，为什么桃花那明明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动作会对阿瓦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我、我没有恶意的！” 阿瓦说完见没人骂他，这才继续解释。 “我就是从来没来过这么好的店，一时有些紧张而已。” 黎娇娇有些不信，“这梧桐大街比我这四季食店装修大气的店比比皆是，你来这白江县应该有些日子了吧，不可能没来看过。” 阿瓦脸色涨红，“其实我家境很差，倒是路过这些地方看过，但一直不敢进来。” “我之前就听说梧桐大街新开了一家四季食店，生意很是红火，做的东西又新奇又好吃。” “我在心里期盼了好久，一直想在离开大景之前进来吃一次，但是碍于荷包比脸还干净，所以每一次都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渴望。” 说着说着，阿瓦就将话题越扯越远，扯到了他的家乡。 他生长在纳塔云国的一个临海的吉满镇，家中以捕鱼为生，他从下就跟着家中父母兄长学习捕鱼，可后来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于是有一天，他拿着攒了多年的钱搭上了前往大景的商船。他们纳塔云国的许多富豪就是靠着和景朝做生意才发家的。 他还听说大景遍地都是黄金，只要东西够新奇，那里多的是人出钱买，想不成功都难。 就因着这句话，他离开了家乡。留下了一张内容简单的信纸，带走了几麻袋土豆和一些自己的手工品。 他想，大景朝的人应该是识货的吧？总有人能够懂他的审美。 后来他随着商船去了很多大景沿海的富庶地方，最后落定在徐州城的白江县。 这里每年八月都有藩国集会。阿瓦心想，那是属于他的机会。 就这样，他赁了个小破院子，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靠着他那点微薄的存款，平日里只敢啃土豆和吃杂麦饭，连新鲜蔬果都不怎么敢买。 黎娇娇和桃花听完，默默对视了一眼，主仆俩看着一边诉说一边抹泪的阿瓦，心中都有些纠结。 到底要不要打断他呢？ 又或者要说的话，干脆去里面倒了茶坐着慢慢说，在这街边上像什么样子？ 好在阿瓦及时把话题转了过来，不然已经丧失了耐心的黎娇娇很有可能在他脆弱的小心脏上再扎一刀。 “进去说吧，边喝茶边说，这外面站着也热。” “进、进去？啊……是该进去了。” 阿瓦说着，甚至夸张地咽了口唾沫。 “没想到我走之前还真能实现一次愿望，今儿不仅开了首单，还赚了好些钱，应该可以进去吃一次了。” 黎娇娇:“……” 阿瓦这幅样子，她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扶额道:“算了，想吃什么就进去吧，我请你。” “什、什么？！怎么能让贵客请我呢？我今天已经从您这儿赚了不少钱了！” “就冲着你这么喜欢和盼望四季食店的餐食，我就觉得很开心，所以特意请你吃一次。” “你不是要回家乡了吗？总得圆一次心愿吧。可是以你的那二十两银若是想要将这里的菜都吃一遍，那还远不够的。” 是的，这些日子黎娇娇都没闲着，研发了好些大菜，全都是新奇的菜式。 眼下阿瓦还给她送来了土豆，那以后能做的美食就越来越多了。 就冲这个，她心情好了，请就请吧。 再说了，她还有事想要跟这个憨厚的小伙子谈的，先套牢他的胃也挺好。 “二、二十两都不够？！”阿瓦惊呆了，脸色都吓得发白，“二十两换成我家乡的钱币都可以买好多东西了……” “够不够的都无所谓，我在这里，保证没人一文钱。” 黎娇娇很欣赏阿瓦的性格，即便再缺钱也不想要贪图小便宜，甚至还记得她开单的恩情。 这样的性格，合作起来应该也有些保障的吧。 “可、可是……” 阿瓦看着黎娇娇已经踏进店门的背影，在门外犹豫着半天都没有动作。 桃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板着脸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叫你进去就进去，磨磨蹭蹭的，耽搁谁的时间呢？” 阿瓦挠了挠头，“我……” 桃花被他这个样子气的直翻白眼，“我什么我，婆婆妈妈的烦死了！” “我们小姐可是这四季食店的掌柜，她都说请你了你就去吧，不用担心给她添麻烦。” “什么？！” 阿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原来贵客竟然是这四季食店的掌柜？！” 桃花被他的声音震的耳朵都快聋了，白眼直往天上翻，也没回答他的问题，轻哼一声就提着裙摆缓步进去店里了。 只剩下一脸呆滞的阿瓦愣在原地，可能是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冲击力有点大，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第175章 请客2 “诶，等等我！我这就来、这就来！” 阿瓦一进去，鼻子就差点没给香的掉下来。 “乖乖，这怎么能这么香，鼻子都快给我香掉了……”彡彡訁凊 阿瓦挡在门口，许多吃完了准备出去的食客都一脸嫌弃地看他。 要知道能在四季食店吃饭的兜里至少都有几个小钱，怎么可能会看得起阿瓦这个浑身破烂、头发打结一看就像街边乞丐的人？ 更别说这人还是个藩国人，让自带优越感的景朝人更是鄙夷。 “给我闪远点，你个破要饭的，挡着老子的路了！” 阿瓦没敢吱声，埋着头挪到柜台边，后背不小心撞到柜子。 他听到一阵摩擦声，转过头发现柜子上的装饰花瓶摇摇欲坠，正是花瓶底部跟柜面摩擦出了声音。 那一瞬间，他吓的冷汗都缩回去了，浑身血气倒涌，用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将花瓶放稳，然后常常呼出一口气。 “呼～幸好没坏……” 要是坏了估计他今天那二十一两还不够赔，再说了，贵人都要请他吃饭了，他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一旁正杵着准备找阿瓦晦气的人见他移开，也就压下了找麻烦的心，甩着衣袖离开了。 桃花听到这边的动静，转头才发现阿瓦没跟上来，此刻正一脸虚汗地扶着花瓶。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人话都听不懂吗？ “你在这里摸花瓶干什么呢？！掌柜还让梨花姐姐专门给你开了个包间，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包、包间？我也能坐包间？” 桃花发誓，她真的没遇到过这么难沟通的。 难不成是因为这货是藩国人，就算学了大景朝的语言，可能脑子里一时也转不过弯？ “让你做什么你做就是了，废话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说罢也气哼哼地上了二楼，脚不飞快，才不管阿瓦有没有跟上。 但是这次阿瓦可不敢再磨蹭了，也根本顾不上一楼那些食客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 不就是被人嘲讽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从小到大这种眼神他都看惯了。 什么也比不上现在，因为他很快能够吃到梦寐以求的美食了，还是不用花一文钱的那种。 这怎么能不让他心动？ 阿瓦脚步声哐哐的砸在木板做的楼梯上，紧厚的木质，就连脚步声听起来都格外浑厚悦耳。 楼下有食客看着他急不可耐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鄙夷。 “这猴急的样，吃什么都糟蹋了黎掌柜首创的美食。”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这藩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衣服破破烂烂，浑身都掏不出二钱银的样，凭什么能上二楼包间啊？” “嗨，做事还毛手毛脚的，你们刚看没看见，他差点还碰坏花瓶。” 食客们又“啧啧”几声，吐槽了好几句后这才摇着头走了。 …… 二楼梅雪包间，黎娇娇坐在正对门的位置，笑吟吟地看着局促不安的阿瓦。 “坐吧，不用拘束。” 说完朝桃花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的给阿瓦倒茶。 “这是樱桃露酒，客人请品尝。” 此刻在黎娇娇面前的桃花也拿出了自己的专业素养，不仅态度温柔，就连语气都没有一丁点不耐烦。 这简直惊呆了阿瓦，他没想到一个姑娘的脸色也能如此善变…… 还是在短短的一刻钟内。 好吧，他今天经历了太多“没想到”。 阿瓦坐下喝了口酒，入嘴就被惊艳到。 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入口绵而不辣，清新悠远，还带着丝丝果香味，简直是让人喝不腻。 他犹豫着想要多倒几杯，但是又不好意思，更不敢跟黎娇娇对视，气氛一直就这么凝滞了起来。 黎娇娇倒也不急着打开话题，她得先让这小子自己缓过神才行，最好将心态放松下来，这么紧张可不好谈事。 桃花明白黎娇娇心中所想，于是主动执起酒杯给阿瓦续酒，等到又喝了小半壶时，菜终于上齐了。 两盘热菜，四盘冷菜，四盘花果小食，两份甜点，一份冰品外加一盅热汤。 满满当当铺了一整张桌子，看得阿瓦眼睛都花了。 这些菜，为什么这么精致啊？！ 而且，还有用花和野菜做的，为什么可以做得精致到这个地步啊…… 黎娇娇很满意阿瓦惊讶的神色，因为这些菜都是她费心费力研究出来的，不仅好看还好吃。 “行了，先别看了，赶紧吃吧。天气太热，多放一会儿，味道可能都会发生改变。” 阿瓦猛的抬起头，“还有这种说法吗？” “那是自然，做菜可是很讲究的，火候、调料、大小、配比都是很重要的。” “还有外面的温度，也会很直观的影响到菜品的味道。” “比如你面前的这盘软枣蜜豆绵绵冰，天气太热就容易化，化了味道可就不好了。” 黎娇娇话音刚落，阿瓦的脑子就像是瞬间停止了思考似的，赶紧仰着头将那盘绵绵冰往嘴里倒。 黎娇娇:“不是，倒也不用这么急，太冰了小心伤到肠胃……” 话还没说完，这货已经吃完了，正眨巴着眼睛看她。 “贵人刚刚在说什么，我吃太快了没听清。” 黎娇娇嘴角微微抽搐，“没什么，你继续吃吧，吃完咱们慢慢聊……” 尼玛的，你也知道自己吃的快啊。 话还没说完，那一盘绵绵冰就下肚子里去了，猪吃的也没这么快啊！ 自从第一碗绵绵冰下肚后，阿瓦就对剩下的菜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脑子里先前一直想的“不要吃白食”也通通被抛诸脑后。 毕竟没有什么比吃美食更能宽慰人的心了，大不了先吃一顿，最后再给钱？ 钱不够也没事儿，他这不还有一身蛮力呢么，留下来洗碗劈柴总是能够还清的吧？ 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阿瓦的嘴才真是没有一丁点客气，桌上的美食如风卷残云一般进入了他的肚子。 黎娇娇和桃花对视一眼，俱都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 这货也太能吃了点吧？ 虽然没有将店里的菜全部都上一遍，但就这十几道菜也足够了吧？ 本来黎娇娇都还以为阿瓦吃不完的，可现在看起来，这货实力好像还蛮强的，说不定真能干完…… 第176章 协议1 按理说，十多道菜怎么都得吃个半个时辰往上，但阿瓦不一般啊，那肚子跟牛胃似的深不见底。 不过片刻，九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得将桌上的美食一扫而光。 黎娇娇不过是喝了盏茶的功夫，还没倒第二杯呢，阿瓦那小子就拿袖子抹他的小油嘴了。 “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够啊？” “不过这确实不是本店的所有招牌，如果还有需要，我再让人把剩下的给你一起端来？” 阿瓦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不、不用了，八分饱就足够了。” “谢谢贵人对我的用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不愧是我盼了这么久的，真是不会让我失望。” 这次换桃花绷不住了，“八、八分饱？” 您管这一桌子菜叫八分饱？！ 这句话她是想说的，但是还是努力保持着，没让自己的情绪太过崩盘。 黎娇娇抬眼看她，轻轻摇了摇头。 桃花里面垂下眼，缓身行了一礼退到一边，不多说一句话。 桃花不搭腔后，现在包厢里只剩他们两人说话了。 说真的，阿瓦虽然紧张，但至少比刚进门时好些了。至少说话没那么结巴了。 黎娇娇率先打开话题，跟这个家伙聊天就不能藏着掖着，必须直奔主题才行。 “听说，你快要回国了？不知是何日启程，我也好去送送，毕竟你也算是我的熟人了。” 阿瓦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贵人您的熟人，也不敢劳烦您去送。” “倒是我，才更要感激您的恩德呢，让我在一天内赚了这么多钱。” “这些钱换成我家乡的货币，能够家里人过一年的了。您对我的大恩我无以为报，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黎娇娇听他这么说了倒也一点都不客气，毕竟她就是抱着目的请他吃饭的。 “我是有事想让你帮忙，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双赢的局面。”说着，示意桃花给阿瓦倒了杯新茶。 “你可以在我这儿赚到更多的钱，我也可以买到我想要的东西。” 这话一说出来，阿瓦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整个人迸发出冲天的喜意，瞬间就坐不住了。 “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能帮贵人你做事吗？！” 阿瓦激动地在包厢里走着绕圈，看得桃花眼都快瞎了，但是没办法，她不能出声呛人。 只是她面上不显，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心中暗道这是个什么货色？ 自家聪明睿智的小姐怎么会和这种二愣子合作？这样的人真的能有脑子担起托付吗？ “是真的，所以你不要再转了，转的我头晕……” 黎娇娇扶了扶额，心中微微叹息。 要不是现在她手里根本拿不出多的人，她又怎么会让这货来帮她做事？ 这货看着人确实算正派，就是整个人透着一股傻气，也不知道后续能不能听懂人话。 黎娇娇还是有些焦心的，但没办法，饭也吃了，话也说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把人劝退吧？ 她黎娇娇做不出这么无耻的、遛着人玩儿的事。 “抱、抱歉……” 阿瓦顿时又不敢动了，在凳子旁边站的笔直。 黎娇娇:“……” 倒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算了，我还是跟你直说吧，我现在就稍微说慢一点，都怕你听不懂了。” 阿瓦挠着头嘿嘿傻笑，“您说、您说。” “这次你卖给我的豆薯对于我们大景朝来说，算是新食材了。你也知道，我开始食店的，需要很多新食材来跟别的酒楼竞争。”x 这话说的这么明显了，阿瓦当然懂了。 “我明白了！您是想让我帮您回我家乡去找新食材，然后收购了卖给您，对吧？” 黎娇娇满意的点点头，可算不是对牛弹琴了。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也不是没有要求的。” “不是什么新食材都可以，毕竟你们国家有很多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新的，这个无可厚非。” “但是我想要的是那种足够达到美食级别的，能够与多种食材相互搭配的，最好是和各种肉类能够搭配。” 黎娇娇看阿瓦听的云里雾里，便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就像你这次的豆薯就很不错，不管你们研究出了多少种做法，但它的可研究性还是很强的。” “毕竟它能够和多种食材相合，不容易造成什么有害的反应。” 研究菜品最重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与安全性相比，味道和卖相倒成了其次。 阿瓦沉思了一番，点点头算做自己明白了。 “贵人，您说的这一点我还得好好想想，毕竟我在家乡那边也挺穷的，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黎娇娇听了他这番话，一时也顿住了，思忖片刻。还是没忍住提了一点，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之前听闻……在藩国地域上生长着一种红红的果实，成条状，尾部略尖，味道有些刺鼻。” “红色、条状、有些尖、味道刺鼻……”阿瓦皱着眉，脑子里好像闪过些许画面。 “对，我对这种东西很好奇，希望你能找到这个收集起来卖给我。” “贵人，您说的这个东西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是在我家乡附近没有见过它上餐桌。” 听到阿瓦说自己有印象时，黎娇娇的心都提了起来，忍不住带着强烈的盼望。 “我就记得有人跟我讲过这物，但是不知道是在恩国还是在纳塔云国，反正就要劳你帮我细细寻找一番。” 阿瓦点点头，“贵人你放心，我记住了，一定给您办好。” 黎娇娇微微松了口气，示意桃花将她一早写好的协议拿过来，顺便拿过来的还有一个荷包。 “这里是一百两，一半碎银，一半整银，算作给你的投资了。” 说着将一纸协议拍在他面前，“这是我一早写好的协议，内容是需要你帮我寻找新食材。” “不管有无收获，在八月藩国集会时你必须回来一次给我交代，不然就算做你违约。” “我黎娇娇信你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小人，愿意相信你一次。这一百两就当先付给你的报酬了。” “当然，你最好别想着不劳而获。虽然你是藩国人，就算违约了我也不能跨越海洋抓到你。” “但若你真的这么做了，我可以保证你在徐州府城混不下去，至少在这白江县你就无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