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C苍蓝暮光》 第1章 OR0:黑色诺亚 OR0:黑色诺亚 对于某些人来说,他们在衰老和死亡真正降临前已经腐朽不堪,坐以待毙。有些人则不然,他们将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热情直到生命之火完全熄灭。那些见证了波澜壮阔的历史和波诡云谲的变局的亲历者,总是希望将自己的意愿传递给值得托付的人。有些人幸运地活到了灾难的结束,而有些人只能在回忆中接受赞誉和褒奖。 长期将近乎偏执的仇恨埋在心中是一项酷刑,迈克尔·麦克尼尔对此深有体会。他对敌人的仇恨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退,甚至伴随着他的老迈而变得更加强烈。只要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就必定从中找到将对手置于死地的方法。因此,当他接收到那条匿名通讯时,几乎是立即决定前往那个已经被充满剧毒的晶体埋葬的城市。这位备受敬重的耄耋老将还没离开新阿达纳,就被专门负责他个人安全的保镖拦住了。迈克尔·麦克尼尔是胜利的象征,【迈克尔·麦克尼尔号】则是团结的标志,这种基于宣传而构造的共同观念在新阿达纳那边看来是维持稳定的重要筹码,无论是伊芙琳·里奥斯还是卫斯理·瑞格斯都不会让这尊神像有任何闪失。但是,所有人都低估了麦克尼尔的决心,尤其是他不会让毁掉他人生的罪魁祸首就这么容易地以救世主的姿态在世间消失。当瑞格斯将军还在研究第一舰队的预算时,他得知麦克尼尔和他的一些旧部已经私自离开了新阿达纳,前往那个早已被人类抛弃的城市。 “我从没想到我们还有回到西海岸的这一天。”和战友们一起在狭窄的地下通道中穿行的麦克尼尔显得气喘吁吁,他的年龄和周围人相比高出了一大截,和他相同年纪的人大概还在养老院休息或是已经进了坟墓,他还活着,而且还将继续活着——他已经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很可能比他更有资格活下来的人,最后只有他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在泰伯利亚蔓延至全球后的十几年内,人类的活动范围龟缩到以新阿达纳为核心的几个主要城市,并且日益受到愈发严重的威胁。如今的GDI已经没有了麦克尼尔发挥能力的舞台,不管是妥协派还是强硬派,在他看来都不配领导人类。 海洋成为新一代年轻人头脑中一个遥不可及的名词,穿越离子风暴的飞行通常是非常危险的,有许多大名鼎鼎的人物就是以这种形式稀里糊涂地送命。在到达应当被称作【旧金山】的城市外围后,麦克尼尔按照通讯中给出的地点进行搜索,并意外地发现了一座地下设施。没有人知道这座设施的来历,最有资历的麦克尼尔对此也毫不知情,他们试图通过墙壁上的数字和标志来判断设施的用途,但都以失败告终。 一行人沿着通道前进,来到了通道的尽头,那里是一扇紧锁的大门。 “我们已经见识过足够诡异的事情,想不到还有比NOD的疯子和那些外星人更诡异的东西。” 里卡多·维加谨慎地向前,轻轻地拍了拍那扇门,里面并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再多一点也无所谓,我们受得住。”麦克尼尔来到前方,让维加退后。几十年来,他怀着一种颇为复杂的心情将里卡多·维加培养成足够独当一面的人物,但还不够,至少他不像皮尔斯那样曾经救过里奥斯的命,也不像帕克那样是二次入侵中的英雄。然而,他的寿命也许即将迎来终点,在八十岁去见上帝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正常死亡。 麦克尼尔并不清楚那个神秘人的动机,他凭借着直觉选择相信来路不明的情报。现在,他的眼前也许有一个重大秘密,又或者是史无前例的阴谋,比比亚韦斯托克大屠杀都要致命。许多人在相对较为现实的手段用尽时将求助于并不实际的神秘学,麦克尼尔自觉是个相信科学和理性的军人,不料他上了年纪后也落入了和那些前辈一样的陷阱之中。 后面的士兵将一个沉重的箱子搬运下来,麦克尼尔当着众人的面将它打开,拿出了里面承载的那个闪烁着火花的透明球状物。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如果T真的能够拯救人类,那么他也能找到足够多的理由为借用【塔西陀】进行开脱。 “……如果我没能出来,你们就按照原路返回,什么也不要说。”麦克尼尔回头说道,“新阿达纳已经够乱了,我想瑞格斯将军最大的错误是让一个比我还死板的人去管理第一舰队……别给他们添麻烦。” 【塔西陀】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下一秒麦克尼尔直接人间蒸发了。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能够理解发生了什么。里卡多·维加耐心地等待着,尽管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了老长官一个荒诞不经的年头买单当然不是明智之举,只是维加认为人总要做点犯傻的事情,早晚都会。 头上已经连白发都见不到的麦克尼尔抬起了头,首先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半球形建筑,上方似乎是某种材料建成的穹顶,麦克尼尔并不能判断它处在什么位置。在球形底部有一圈环绕整个建筑的闪亮环带,他猜想那也许是和霓虹灯类似的装饰物。 “您可以摘下头盔了,这地方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空气。” 麦克尼尔没有照做,他拿出手枪,小心地围绕着半球形的外侧前进,试图寻找一个入口。这时,他发现一旁疑似电梯的出入口处有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站在那里,正用着在动物园看猴子的表情注视着他。 “你就是向新阿达纳发送情报的人?”麦克尼尔开口问道,“这地方看起来并没有和外界直接联通的通道,你是怎么在这里长期停留的?” “世上总有些事情会超出您的预料,麦克尼尔将军。”神秘人来到麦克尼尔面前,麦克尼尔发觉他还留着模仿某个他最痛恨的光头的络腮胡子,“尤其是对于您来说,我本以为您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大惊小怪。” 麦克尼尔打开头盔面罩,露出了布满老年斑的苍老面容。在外人面前,他总是将自己表现成一个依旧年富力强的成功人士,而不是垂垂老矣的老头子。 “只要能让那个怪物为他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我可以牺牲一切。” “不,麦克尼尔将军,您似乎误会了——凯恩迟早会为自己的一切罪行进行最后的赎罪,但我更在乎的是你们,确切地说是GDI何时会意识到自己是和他同等的罪人。”神秘人不留情面地讽刺着麦克尼尔和他敬重的一切伟大人物,“想想看,麦克尼尔将军,您是GDI最成功的怪物,寄托着马克·谢菲尔德和詹姆斯·所罗门的亡魂,还有杰克·格兰杰和扎卡里·哈金的遗愿,见证了一切的开始,也许还会看到这痛苦挣扎的结局……” “我在做应该做的事情,我没心思当英雄,英雄也无法改变历史。”麦克尼尔烦躁地说道,“你把我叫到这里就是为了表现出你对罪犯和匪徒那点过剩的仁慈?拿去到法院上说吧。话说回来,这是什么东西?” 黑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疑惑的麦克尼尔,“谢菲尔德没和你说过?” “他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时我还并不清楚自己下半辈子要和军队打交道。”麦克尼尔解释道,“至于所罗门将军,我并不认为他知道更多的东西,也许他向我隐瞒了什么。” “简要地说,这是能让你有机会去弥补遗憾的神奇造物。1946年,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在费城进行了一项秘密实验,他永远不会预料到这个实验对人类的历史形成了什么样的影响。”黑衣人和麦克尼尔一同围绕着半球散步,麦克尼尔注意到墙上还挂着一些他并不认识的人物的画像,“那时,人类的想象力依旧旺盛,已经有很多人提出过关于时间旅行的设想,只是缺乏一个成体系的、能够自圆其说的理论假说。因此,您不难想象爱因斯坦的理论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重要的是你们的先人找到了一劳永逸地瓦解对手的方案,他们可以尝试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就将任何可能的敌人扼杀在摇篮之中,永远消除任何反抗。”他来到其中一幅画像下方,“当然,这个果实对你的国家来说过于沉重了,甚至是全人类都绝对不该涉足的领域。1968年,当时NATO决定在西德的黑森开设另一个实验基地,同时在西海岸建造了我们所在设施的雏型。1995年,设施控制权被移交给UN特殊部门【黑色行动第六局】的【回声九号部队】,归属马克·杰米逊·谢菲尔德将军控制。让我感到惊奇的是,他放弃了使用它来影响和干涉现实世界的一切尝试,也许是因为【西格玛协调器事件】后他担心类似的研究会引发公众恐慌吧。” 麦克尼尔从未听过谢菲尔德或所罗门说起类似的事情,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黑衣人没有对他说谎的必要,对一个快进棺材的人胡说八道当然是没法带来任何好处的。 “听起来很有意思,每个人也许都希望回到过去,改变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不过,没有人能够不犯错误,当他们修正了旧的错误,只会有更多的错误等待着他们。”麦克尼尔笃定地说道,“即便这个设施真的拥有这种功能,它对我的用处也无限接近于零。” “……请允许我指出您的错误,那就是我本人同样对改变历史不感兴趣。”黑衣人谦逊地解释道,“况且,对于和您一样自傲的人来说,承认自己有值得懊悔的事情,本身就是最大的失败。相反,我向您提出的是另一项交易:我知道您迫切地希望对某个自称先知的家伙进行复仇,但我因为个人原因不能坐视不管,可我出于道德上的理由又不大忍心让您这样罕见的英雄在绝望之中诅咒着某人然后离开人世。”说到这里,兜帽下的扭曲面孔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那么,假如您在经历无比漫长的旅程后依旧相信生来要战胜魔鬼的英雄能够改变钢铁般残酷且冰冷的现实,我就让您保留报复的权利。否则,我希望您谨记凯恩的警告。” “我知道,伤他的必遭报七倍。”麦克尼尔冷笑道,“钱德拉死了,伊娃死了,他容我活着不是大发善心,而是要看我向他求饶。但是,就算让这种痛苦重复无数次,我还是会在他面前戳穿他的把戏,即便这会让基甸和他的走狗称心如意。” 麦克尼尔回想起那些往事,他曾经是引人注目的英雄,但在此后的几十年中默默无闻,成为了一个符号,直到十年前认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的里奥斯将他重新抬出来作为一个宣传样板。他们宁可花费重金打造用他来命名的新战舰,也不想多浪费哪怕一分钱给他的已故战友的家属们发放抚恤金。 “我没得选,对吧?” “有。现在回到新阿达纳等着您的医生通知您脑癌晚期,也算一种选择。” “我的前半生没结识和你一样会讲冷笑话的人物,也是一种遗憾。”麦克尼尔感叹道,“二十年前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老了,想不到现在我还有机会做下更加不可想象的事情。那么,我希望您能够遵守我们之间的协议,前提是我能够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挑战中幸存。” “那是自然。在开始之前,有件事我必须提醒您,那就是您的目的地也许会和您熟知的人类社会相去甚远或者是截然不同,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直到麦克尼尔真正踏上征途之前,他都不会意识到黑衣人从未撒谎。他见惯了各种谎言,因此下意识地不去相信任何人随意说出的话。 OR0 END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2章 BGM(完成) 第一卷(M 请各位读者在相应BGM下观看对应章节。 OP: 曲名:Blizzard 迷茫的世界。 ED: 曲名:Anthem 献给那些还未出生的主人公们。 EP1主题曲: 曲名:Antissa 新世界终归是美好的……也许吧。 EP1战斗场景曲目: 曲名:Death Hunt 所有人既是猎人也是猎物。 EP1侦查场景及新闻播报场景曲目: 曲名:交感 风雨欲来的时代。 EP1麦克尼尔和老杰克闲谈场景曲目: 曲名:Terminal 走向末路的老人一点人生的经验。 EP2主题曲: 曲名:The Trap 怀揣着妄想的青年们在血与火中迈向死亡。 EP2潜行场景及小规模遭遇战曲目: 曲名:Their War Here 生存之战没有安宁和休战。 EP2伏击战曲目: 曲名:Dmsday - chir 被猎物反杀的猎人们。 EP2休整场景曲目: 曲名:Annihite 不得安宁的侵略者在抱团取暖。 EP2决战场景曲目: 曲名:EV01 始まり 浩浩荡荡的人海攻势。 EP3主题曲: 曲名:All Hail Britannia!!! 布里塔尼亚帝国国歌。 EP3各类宴会场景曲目: 曲名:ARDYN 荒谬和滑稽的演员们各自戴着面具。 EP3密议和调查场景曲目: 曲名:水底の呻吟 活在变成鬼的边缘的人们。 EP3比武场景曲目: 曲名:仁义之战 人活一口气。 EP3梦境及诡异场景曲目: 曲名:Nthing T See 做瞎子有做瞎子的好处。 EP3开战场景曲目: 曲名:I Vw T Thee My try 布里塔尼亚终将统治世界,誓言又值什么钱呢? EP3胜利场景曲目: 曲名:Land f Hpe And Glry 查尔斯皇帝的胜利,可能是真正的灾难。 EP4主题曲: 曲名:1812 Overture 布里塔尼亚保卫家园的战斗结束了,EU的才刚刚开始。 EP4布里塔尼亚场景曲目: 曲名:DEFIANCE 逃离地狱,回到人间。 EP4街道日常场景曲目: 曲名:雨の都スヴァルナ 和平破碎前的最后幻想。 EP4街道冲突场景曲目: 曲名:Mmbasa 被傀儡师操纵的木偶们。 EP4巴黎场景曲目: 曲名:欢乐颂(贝多芬) EU国歌。一派祥和的欧洲本土。 EP4英格兰寻亲场景曲目: 曲名:偽書ト世界 救命稻草失掉后的绝望。 EP4策划破坏活动场景曲目: 曲名:Neverdark (NC) 迈向死亡的不义之战。 EP4工厂决战场景曲目: 曲名:Neverdark (Chir) 断断续续,黑暗降临。 EP5主题曲: 曲名:Frmatin 战争之中只有偶尔的光明,而片刻的宁静稍纵即逝。 EP5初入军营场景曲目: 曲名:St. Matthew Passin, BWV 244 / Part One:N.8 Eva, Jesus:“Da das Jesus merkete“ 希望即将踏上战场的青年有机会最后一次祈祷。 EP5小镇战斗及暴行场景曲目: 曲名:iatr 比直白的恐惧更应当警惕的是习以为常的堕落。 EP5布拉瓦约战役场景曲目: 曲名:Tyrianis (Dubstep Remix) 没错,我故意连续选了类似的狂躁音乐——这是死亡边缘人们的狂暴内心。 EP5停火和谈及送别老杰克场景曲目: 曲名:The Red Capes Are g (Lex Luthr Theme) 所有的假象之中唯一的真实是素不相识的老头和无业游民。 EP5山谷镇遭遇战场景曲目: 曲名:Fallen Friend 疲惫不堪的士兵身旁是万人坑里的尸骨。 EP5大桥保卫战场景曲目: 曲名:Final Flight 字面意思,南非之战的天王山开始了——然而并没有空军。 EP5达特曼逃跑被发现后战斗场景曲目: 曲名:Dark Truth 绝望之中撤退的残兵败将。 EP5自爆场景曲目: 曲名:Destabilizatin 崩溃除了山脉和铁路,还有叛军的全部希望。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3章 BGM(更新中) 第二卷(M 请各位读者在相应BGM下观看对应章节。 OP: 曲名:Isunva 世界大战的片刻安宁,梦醒后为深渊。 ED: 曲名:The Attack f the Dead Men (Live In Mscw) 本场大战的另一个主角的主题曲。 EP1主题曲: 曲名:The Pwer f Christ Cmpels Yu 比起雄壮豪情,战争中更多的是无人区和恐惧。 EP1逃亡场景曲目: 曲名:A Gentleman''s Cde 绅士不惧死亡和末日……逃跑可耻但毕竟有用。 EP1室内对话场景曲目: 曲名:heless, She Persisted 唇枪舌剑和思维的交流。 EP1野战场景曲目: 曲名:Redshift 悲壮和不一定光荣的全军覆没之路。 EP1基辅市内游荡场景曲目: 曲名:Fr The Girl Wh Has Everything 基辅已经化为战场。 EP1突袭酒店场景曲目: 曲名:黒騎士と白の魔王 也许他们不会记得还有些可怜人成为牺牲品。 EP1刺杀盖特曼场景曲目: 曲名:The High Seas 盖特曼和刺客中没有无辜的。 EP1劫持盖特曼场景曲目: 曲名:Exile 盖特曼的野心一夕之间崩溃。 EP2主题曲: 曲名:Master f Shadws (Orchestral) 荒唐的狩猎中些许逐渐黯淡的人性。 EP2纽约休息场景曲目: 曲名:あの日の空 英雄归国后沉浸于轻松愉快中。 EP2天基武器项目场景曲目: 曲名:In Vain 无论是成本还是人命,对屋子里的大人物而言都只是数字。 EP2实验前夕准备场景曲目: 曲名:飛翔 TA Ver. 迎着NFFA的鲜花和掌声迈入陷阱。 EP2实验寻路场景曲目: 曲名:Lst Memries 空无一人的街道和散落一地的垃圾。 EP2实验枪战&探索场景曲目: 曲名:Unbearable Pressure 争分夺秒寻找真相。 EP2亚拉巴马度假场景曲目: 曲名:Take Me Hme try Rads 虽然这和亚拉巴马州没关系,毕竟其中一人回家了。 EP3主题曲: 曲名:At The Cre 直击要害才能洞彻真相。 EP3里维拉出场场景曲目: 曲名:鎮魂曲第二筋 以为是陷阱,谁知是求饶。 EP3绑架场景曲目: 曲名:絶叫 请酌情删去若干激昂片段。 EP3尼德兰调查场景曲目: 曲名:Drms tu neiru 看似悠闲的出国旅游。 EP3柏林事件新闻报道场景曲目: 曲名:Rma''s Lament 灾难从未远离。 EP3罗森公司黑幕录像场景曲目: 曲名:First Victim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EP3美墨边境场景曲目: 曲名:Time t Die 死期已至。 EP3希尔特&佩里私聊场景曲目: 曲名:不穏の淵 理智正逐渐消退。 EP3决战伊莎贝尔·布兰科场景曲目: 曲名:クライムハザード 各为其主。 EP4主题曲: 曲名:The Might f the Empire 东方世界敞开大门。 EP4东京街景内容曲目: 曲名:Mysterius 和平之下潜藏着不安。 EP4各类会谈场景曲目: 曲名:Ra City 面具之下是尔虞我诈。 EP4各类调查场景曲目: 曲名:大捜索 请在调查气氛相对宽松时灵活切换为钢琴独奏段。 EP4九岛烈登场&森田勇死讯场景曲目: 曲名:宿命 一人得救,一人丧命。 EP4横滨港口混战场景曲目: 曲名:Being Alive 全员皆恶鬼,比箱子里的怪物更像怪物。强节奏部分用于枪战内容。 EP4麦克尼尔单挑实验品场景曲目: 曲名:Swarm Dwn 令人窒息的战斗容不得任何失误。 EP4潜入研究所场景曲目: 曲名:Memries 研究所中的亡魂在呼喊。 EP4庆祝场景曲目: 曲名:Battle Hymn f the Republic 对,这就是亚当·希尔特唱的那首没在正文提及名字的歌。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4章 OR1-EP1:彩虹之国(1) OR1-EP1:彩虹之国(1) 当麦克尼尔从昏睡中醒来时,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头顶上昏暗的灯光,然后才是自己发生了某些奇异变化的身体。对于一个总是和药瓶相伴的老人来说,病痛的突然消失足以让感觉最迟钝的人察觉到异样。他举起右手,惊奇地发觉手上的皱纹全部消失不见了,这在他看来是比任何好消息都更能令人振奋的事实。倘若能够让那些半只脚迈进棺材的老人拿毕生所得去换回他们的青春,他们也许会愿意付出一切,这是人类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带来的。重回青年的麦克尼尔终于开始环视这狭小的房间,屋内十分空旷,除了一张简陋的床和不时闪烁着的老旧灯泡外,居然什么也没有,连窗户都看不到,想必是某些恶意的工程师偷工减料的后果。 现在,他有了更多的机会去完成自己的心愿,但他必须更加谨慎。那个黑衣人说出了实话,麦克尼尔也许已经不在他原本所处的地方,他并不知道这里位于地球上什么位置,在查明更多情报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他首先把这张床作为搜索对象,在床单上找到了不起眼的商标。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上面的内容是用法语所写,麦克尼尔不禁怀疑自己可能是在法国或北非某地。他了解每一种主要语言的分布,法语在法国本土和北非、西非以及加拿大的魁北克等地是官方语言,除此之外的世上其他国家也许更愿意拿英语来标注。那么,既然他猜测自己有极大的概率处在美洲以外,他必须尽快找到方法返回美洲。 麦克尼尔打开大门,向着陌生的世界迈出了第一步。门外是稍显狭长的楼道,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刺鼻的气味,也许是生活垃圾长期堆积造成的。寂静环绕着周围的一切,这种反常的宁静总是令人不安,麦克尼尔更喜欢略微吵闹的环境。他回头向着走廊另一头看去,只见那个穿着黑袍的男子不紧不慢地向他走来。 “这是什么把戏?” “在谈论把戏之前,我想先让您看清自己的样貌。”神秘人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面镜子。麦克尼尔连忙向镜子中望去,他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其实,麦克尼尔并不在乎相貌或老幼,但他自六十岁以后就成了个秃头,这件事总是让他耿耿于怀。许多人都受脱发和秃顶的困扰,麦克尼尔尤其感到不快,他本以为自己有机会和那些衣冠楚楚的老绅士们同台竞技,光头老人一看就像是在疗养院中躺了十年的瘫痪病人。只要这个问题得到解决,他无心关注和外貌有关的其他问题。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我想不出世上有什么技术能让人变得年轻。”麦克尼尔看着依旧空无一人的楼道,“想必您大概不打算告诉我这种技术的原理,也不会出价卖给我们……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阿尔及利亚还是突尼斯?” “我可没有义务告知您现在所处的方位,自然我也没有理由告诉您该做什么,或者说包括您在内的大多数人是去探索自己的目的而不是被别人推着去完成某个使命。”黑衣人向后退去,“如果您非要我表态,那么我的回答是,做您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黑衣人忽然消失了,仿佛从未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一样。麦克尼尔眨了眨眼睛,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等到他再三确认那个神秘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他才打消了继续搜索的心思。毫无疑问,麦克尼尔对黑衣人的来历和身份很是好奇,不过比起这一点,他更该考虑的是怎么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存下去,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哪个国家的哪个城市。麦克尼尔顺着楼道前进,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可惜他并不怎么精通法语,不然他早该意识到墙壁上的奇怪涂鸦意味着什么。 只有一件事是他能够确定的:这里的技术水平十分落后。麦克尼尔出生在一个技术爆炸的时代,他在漫长的一生中见证了无数个传统行业的消亡和新兴行业的崛起。在他二十岁以前,互联网和相关产业对世界的影响堪比第一次工业革命期间蒸汽机为人类社会带来的巨大变革,他最为敬重的那些将军们也曾开玩笑说未来每个人都会和这些智能产品终生为伴。因此,麦克尼尔能够轻松地从周围的环境判断出城市的总体状况,看来网络并没有普及,甚至网络本身也许还没有诞生,他迄今为止还没有听到任何来自电子设备的声音。 刚从这栋建筑物离开的麦克尼尔发现一个黑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准确地说是看着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皮上衣。麦克尼尔和他的皮上衣就像旧时代的烟斗和礼帽一样成为了一个活化石老者的标志,他以前穿着这件衣服只是图方便,后来则是为了彰显他以往的功绩和存在价值。眼前这个穿着破旧衣服的黑人当然支付不起这件衣服的价格,但他要是把衣服抢走卖掉倒是可以赚一大笔钱。麦克尼尔这样想着,他冷眼旁观那个眼神中带着一丝畏惧的黑人战战兢兢地向后退却,而后就像逃命一样飞奔离开了。这种姿态让麦克尼尔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身后有更骇人的恐怖事物,结果他并未找到任何异常。看来,这里的黑人兄弟也许生活得并不如意,或许他们把麦克尼尔当作了前来找茬的无业游民。 麦克尼尔走出破旧的住宅区,来到街上。几个戴着帽子的儿童骑着自行车从他身旁擦过,麦克尼尔不满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到一辆老式轿车正从他面前驶过。在麦克尼尔的印象中,这种轿车是大概七八十年以前的老款式,等他对【汽车】这个概念产生印象时,市面上已经没有这类老爷车了。无精打采的青年顶着头顶的烈日,向不远处一个正在卖报纸的老人走去。他向来敬重那些一把年纪还要被迫工作谋生的老人,同样是八十岁,他可以住在官方开支的养老院,而有些人只能风餐露宿,这种现状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惭愧。 麦克尼尔扫了一眼报纸上的内容,发现上面竟然没有半个英文单词。 “年轻人,你该去找工作,而不是在这里无所事事地看热闹。”老人不满地说道。 “现在想找一份英文报纸看来有点难度。”麦克尼尔心不在焉地说道,“我有点后悔以前有机会的时候没有认真学法语。” “谁说不是呢?”老人叹道,“我们是二等公民,不会说法语就没有前途……然而,比起那些只能住在保留地的人,我们还算好过得多,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麦克尼尔听到了【保留地】这个词。他暗自猜测这种保留地是为什么人准备的,嘴上继续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大家都不容易。以前我在哈默菲斯特给别人当保安,最近一段时间来这里碰运气,不巧身上的钱花光了,现在想回去也没办法了。” 他确实和哈默菲斯特有一定的联系,不过在那里当值的是他兄弟杰克·麦克尼尔,此后还酿成了GDI史上最大惨剧之一——仅次于费城太空站被击落。然而,麦克尼尔熟悉哈默菲斯特的一切,即便有人对他进行彻头彻尾的盘问,他也有办法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在那里生活了至少十年以上的居民。伪装是士兵和指挥官必备的技巧,在敌我局势不明朗的状况下,一厢情愿地希望凭借正面对抗取胜只是武夫的幻想。 “可怜的老雅各,他倒是希望把这里建设成一个不依赖矿业的发达地区,可他儿子现在出了这种事,什么商业建设都告吹了。”老人读着报纸上的内容,“有谁能想到阿达尔贝特突然卷入谋杀案呢?” 又是几个麦克尼尔根本无从了解的名字。雅各可以是英国人也可以是法国人或德国人,阿达尔贝特大概是德国人会使用的名字,那么也许雅各不是Jacb而是Jakb或是Kbes。 麦克尼尔看着报纸上的照片,上面是四个警察正押送着一个满脸戾气的青年,他们在逮捕这个嫌犯的时候一定浪费了很多时间。 “古往今来想要做大事的人恐怕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而受到阻碍,比如我就成了沦落街头的无业游民。”麦克尼尔自嘲道,“假如有人想要改善本地的经济状况,那也并非他一人所能完成的事业,得要所有人都配合才行。” “这真是遗憾,老赫尔佐格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讲良心的督政官,正因为他太讲究道德和程序上的正义,才会被那些人从巴黎排挤出来,想不到他到了南非也逃不过丑闻缠身的宿命。” 这下,麦克尼尔在内心勾勒出了一幅较为清晰的画面。督政官是法国大革命期间的一个头衔,而这里是南非,官方语言却又是法语,只能说明法国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取代了大英帝国成为世界霸主,否则法语就没有全面流行的基础。尽管如此,考虑到面前这个老人和自己一样说着英语,或许法国人的手段并不很得人心。此外,报纸上并未以公元纪年,而是使用了在麦克尼尔的印象中早就在几百年前被停用的法国共和历。老实说,他并不明白为何有人会为了标新立异而发明一套并不实用的新历法。 “看来我得想办法回去了,不然迟早得饿死在这里。” “还有别的道路,比如当矿工。”老人建议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当过矿工……谁知道老了以后,放存款的银行破产了。” “……您可以试试去巴黎,也许有不一样的机遇。” “年轻人,我可买不起去巴黎的船票或者机票,要是自愿去西伯利亚当苦工倒是不要钱。”卖报老人无奈地说道,“打着EU的名头,可欧洲已经愈发成为他们的自留地,我们这些人和住在保留地的土著唯一的区别仅在于不会被某些人明目张胆地歧视罢了。” 麦克尼尔浑身的血液冻结了。他曾经认为EU是个笑话,至少在他有生之年永远是个笑话,可老人所说的事实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看来,事情不仅仅是法国取得霸权这么简单,EU的出现说明那个失败的一体化运动得到了一个相对圆满的结果。 借着闲聊的机会,麦克尼尔在老人的协助下逐渐弄清了来龙去脉。欧洲、非洲和北亚,被名为【欧罗巴共和国联盟】(URE或EU)的庞然大物统治,蓝底十二星旗俨然成为了不可动摇的霸权的象征。不过,EU也算是麦克尼尔的观念中较为寻常的事物,等到他得知大洋彼岸的整个美洲大陆被一个名为【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HBE)的君主制国家控制时,他只觉得人生观都整个报销了。麦克尼尔向来鄙夷君主,尤其是那些坐在沙漠中数钱的王爷,他想象不到为何在新时代还会有人愿意屈从于王公贵族的奴役。 “您缺帮手吗?”麦克尼尔思前想后,决定以谋生为第一要务,“只要能让我有份工作,我并不在乎收入。” 老人看着麦克尼尔手上厚厚一层老茧,疑惑地问道: “现在的保安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实际演练的机会了?我年轻的时候在罗德西亚当地民兵团服役的时候,一年到头都打不到十枪。就算是现在的新兵,一个个也都是细皮嫩肉的。” 麦克尼尔猛然间察觉到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稍有经验的人能够很快地发现麦克尼尔是个老兵而不是什么保安或其他职业的从业人员。他只能自叹倒霉,想不到街边卖报纸的一个老人都有这么丰富的人生经验,果然他就不该轻视和他本来岁数相仿的【同龄人】。 “……业余爱好,打猎。”麦克尼尔一本正经地辩解道。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5章 OR1-EP1:彩虹之国(2) OR1-EP1:彩虹之国(2) 麦克尼尔曾经讨厌全方位地干扰着他的生活的智能产品,直到他再也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后,他才真正领悟到技术如何深刻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没有电脑,没有互联网也没有智能手机或光学植入装置,搜索情报成了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工作。不仅如此,连电视也是一种奢侈品,起码麦克尼尔在老人的住处就只发现了一个老旧的收音机。 老人名叫杰克·兰德(Jake Land),今年77岁,和麦克尼尔已经过世多年的兄弟同名。听卖报老人说,他以前也是有家有业的成功人士,后来一连串的变故让他沦落到这般地步。如今他孑然一人,无依无靠,正考虑着去当货车司机谋生。麦克尼尔很是同情他的遭遇,没有什么比七老八十还要自食其力更悲惨的事情了,自认为身强力壮而且有许多工作能力的麦克尼尔暂时决定以让这个老人能够安享晚年为现阶段的目标。 “这么说,赫尔佐格总督的祖先是布里塔尼亚人?”麦克尼尔和老杰克一起在街边啃着干硬的面包,这面包的口感让麦克尼尔想起了他已经很多年没再吃过的战地口粮。不管这种应急食品如何升级换代,总归不是正常食品能够替代的,麦克尼尔也不想过上永远吃战地口粮的日子。在他离开原本的世界前,听说GDI有人提议用一套全新的装备让士兵完全不需要饮食,真是可怕。 “他的先人是在南北战争时期逃难跑过来的,那时候布里塔尼亚帝国上下都陷入可怕的混乱,无论是皇室还是大贵族都不能幸免。”老杰克看着街旁匆匆路过的行人,他对自己的生意完全没有信心,这些市民也许是对国际新闻不感兴趣,要不就是手头拮据到了没有闲钱的程度,“不过,我们EU对于全世界的君主来说就是最大的妖魔鬼怪,他的先人也许是受了那种宣传的影响,所以没有前往欧洲本土,而是来到了非洲定居。像这样出于各种原因而决定逃到非洲的布里塔尼亚平民和贵族,不在少数,我们一般称呼他们叫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简称就是阿非利加人。” “那么,住在保留地的那些人是什么?”麦克尼尔问道,“他们才是真正的【阿非利加人】。” “大家都清楚,他们——至少在巴黎的老爷们眼里——不是人。”老杰克数着他口袋里所剩无几的欧元,“我们可以随便发明一些词汇来称呼他们,总之不会把他们当作人对待就是了。” 麦克尼尔发现他以往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都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他需要手表和手机,这两样物品的价格都超出了他目前的承担能力,尽管后者只是只具备通信功能的大号移动电话。他正在思考赚取更多生活资金的办法,也许可以拓展自己的业务,或者是想办法和什么达官显贵取得联系。 临近中午,麦克尼尔决定进行一次赌博。他和很多大人物打过交道,送走了不知多少任GDI执行长官,即便是面对布里塔尼亚皇帝也不会有半点动摇。他决定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于是他先是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一把黑色的雨伞,然后带着那把雨伞向雅各·赫尔佐格的住宅前进。作为EU在南非的总督,赫尔佐格的联络方式是完全公开的,这样假如市民有任何不满,就能立即向他进行投诉。 出了他和老杰克·兰德所在的街区,外面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从19世纪以来,EU在非洲南部开采的矿产造福了当地的居民,使得南非迅速发展并成为EU在非洲的最大建设成果之一,这种荣誉是让其他地区的总督分外眼红的。但是,和对外宣传相比,历届南非总督在建设豪华的别墅区上想必花费了更大的精力。麦克尼尔惊讶地看着仿照欧洲古堡和园林样式而打造的房屋,他很久没有见过类似的豪华景象了。蓝区的奢侈只是和黄区相对比而言,其实所有人都在过着苦日子,麦克尼尔想象不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看到这种已不存在的建筑物——何等浪费资源。 他当然没有资格进入,便打起雨伞,站在外围注视着门口的警卫。没过几分钟,其中一名警卫产生了警惕,一手摸着皮带上的手枪,缓慢地向麦克尼尔靠近。 “Que faites-vus ici, mnsieur?” 麦克尼尔一言不发,只是继续撑着雨伞,像是门口的装饰雕塑。 “先生,您能听懂英语吗?”警卫狐疑地看着装傻的麦克尼尔,“这年头不会还有人没学过法语吧?” “抱歉,我本人确实没学过法语。”麦克尼尔有些惭愧,“我要找赫尔佐格总督,有很紧急的情报需要告诉他本人。” 警卫见这人穿着一件价格不菲的皮衣,又弄出一副装神弄鬼的模样,也许是上门进行敲诈的惯犯,根本不想理睬来路不明的骗子,转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值班。不料,紧接着他和他的同事就见证了这个不请自来的访客在外面一动不动地站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使得二人心中的疑惑加剧了。到了傍晚,三辆加长轿车沿着小路的另一头开了过来,警卫们连忙上前把这件事告诉了司机。不消说,司机也肩负着保卫这位大人物的职责。 白天对麦克尼尔不屑一顾的警卫跑向他: “总督阁下要和你谈谈。” 麦克尼尔不慌不忙地撑着黑色雨伞,脑海中回想着他逐渐褪色的记忆。在麦克尼尔的一生中,他目睹过类似的案件审判,那就是马克·谢菲尔德之子罗根·谢菲尔德涉嫌故意杀人。罗根·谢菲尔德的妻子被一名劫匪杀害,但法院因缺乏足够证据,加上陪审团的因素,决定将罪犯无罪释放——几天之后那人就当街横死,所有人都怀疑是罗根在报复。詹姆斯·所罗门向麦克尼尔分析事情的经过时,毫不留情地指出那是马克·谢菲尔德本人挑战既定法律的一次危险尝试。谢菲尔德以亲生儿子当诱饵的赌博是否成功,不是麦克尼尔需要思考的问题,他当下的任务是说服雅各·赫尔佐格总督。 车旁的几名警卫不约而同地拔出了手枪,只要麦克尼尔稍有图谋不轨的迹象,他们就把他打成筛子。 雅各·赫尔佐格今年刚满六十岁,头发完全花白了,身体还显得很健康,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瘦削而精神抖擞。总督阁下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慢条斯理地说: “丑话说在前面,法律赋予公民的权利不是被你们拿来滥用或者浪费时间的。” “我有办法让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少校被无罪释放。” 赫尔佐格总督扶了一下快要从鼻梁上滑落的黑框眼镜,不紧不慢地反驳道: “如果我是为了这种事而操劳,我大可以直接找我在巴黎的朋友。好了,年轻人,时候也不早了,别浪费我们两个的时间。” “这不是简单的刑事案件,放任不管或者背地里求人干预恐怕都会得到一个糟糕的结果。”麦克尼尔毫无惧色,“我很疑惑,您到底是对此完全有信心呢,还是根本不考虑少校的死活?” 赫尔佐格笑了笑,略带讽刺地说道: “听好,无论我希望让事情朝着什么方向发展,我都能找到比您更有资格进行干预的负责人。您应该去推销保险或是理财产品,而不是跟南非的总督讨论一个不该被外界干涉的案件。” 麦克尼尔看着车队驶进别墅区,感到一阵失落。自然,别人完全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总督阁下说得对,您很适合当保险销售员或者帮银行买理财产品。”警卫同情地拍了拍他的右肩,“别灰心,大家都是讨口饭吃,以后还有机会。” “那么,我希望您把这封信转交给赫尔佐格总督。”麦克尼尔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总督阁下大概以为会上门主动找他的公民都是来寻衅滋事的,我并不惊讶。” 麦克尼尔沿着回去的路前进,半路上路灯忽然熄灭了,他大呼倒霉,这可能是早有规划的紧急停电或是意外事故。无论如何,他必须摸黑前进了。不幸的是,麦克尼尔并不清楚城市的布局,他来到这里总共不超过一个星期,哪有本事和当地的老人相比?不死心的麦克尼尔在街区中徘徊,终于彻底迷路了。他打定主意先回自己的临时住所,贫民区的治安并不好,他还惦记着老杰克的安危。 忽然,麦克尼尔的耳边传来了刺耳的枪声,打破了夜间的宁静。他判断着枪声的方向,向噪声的源头前进,冷不防和一个从旁边的小巷中钻出来的陌生人撞了个满怀。麦克尼尔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尘,冲着他看不清面孔的陌生人问道: “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也许是土著造反了,要不然就是阿非利加人造反了,鬼知道咱们这地方还能支撑多长时间。”这人没好气地说道,“你也快点离开这里吧,这种事交给民兵或者军队来解决。” 麦克尼尔的理性告诉他应当尽快远离是非之地。但是,未曾死去的热血唤醒了他内心残存的斗志。他已经远离战场有几十年,而他的本能告诉他应当像个战士一样倒在战场上,不是凭借着各种器械和瓶子里的液体苟延残喘。现在,他眼前有一个绝佳的机会,让他重回自己的老本行,也许是为正义而战,又或者是只为了满足野蛮的本性。 “我就是军队的人。”麦克尼尔正色道,“什么人在这里胡闹?” 那股冷漠的气势震慑住了这个陌生人,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凶悍的对手,结结巴巴地说道: “土著,是土著……土著溜了进来。” 麦克尼尔绕过这个吓得只会逃跑的过客,朝着下一个街区前进。在南非……不,在整个非洲,征服者和土著之间的关系都十分糟糕,类似的情况同样发生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来自欧洲的老爷们肆意妄为地榨取着非洲的一切,留给土著的只有落后和贫穷。一些人被吸纳进入公务员队伍或教会和军队,另一部分人则终生只能住在保留地。他们唯一的生存价值,就是按照巴黎为他们写好的剧本来扮演富有原始特色的食人生番形象,以此彰显征服者的伟大和荣光——甚至不能进步。 “你知道,元老院只想让土著在村子里跳舞,绝不会允许他们穿上西服和我们一起工作。”老杰克·兰德如此评论历代总督的行为。 麦克尼尔接近了火光,一场枪战正在这里发生。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借助夜色的掩护前进,向着据守街区的警卫开火。双方对比之下,自然是警卫的对手更胜一筹,这些土著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搞来了步枪和爆炸武器,打得警卫连连后退。其实,警卫们不在乎土著们在城市中搞破坏的行为,但若是这种破坏行动有危及这座城市真正主人的风险,他们就必须进行坚决制止。 “这里的居民居然能在时常爆发枪战的情况下艰难地存活,简直是奇迹。”麦克尼尔绕道从后方接近警卫的防线,“在这样躁动不安的土地上勉强进行统治,也是难为了巴黎的老爷们。” 但是,麦克尼尔又犯了个错误。他还没等接近警卫的主要防线,就被游荡在周围的其他人发现了。当他感觉到有硬物顶在后腰时,身经百战的前指挥官条件反射一般地问道: “你是哪个部队的?” “第五警备师第三营。”一个有着浓重土著口音的声音回答道,“您是哪位?” “民兵。”麦克尼尔简要地答道。在过去的几天中,他从老杰克那里得知非洲各地几乎都有民兵组织,而且并不依照通常的编制和序列进行建设,这给了他一个浑水摸鱼的机会。 “这不是民兵能解决的问题,你甚至没带枪。”背后的警卫来到麦克尼尔面前,麦克尼尔看到了他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皮肤。 “我是从总督那里来的。”麦克尼尔毫不犹豫地说道,“得在情况失控之前压制局势。” 黑人警卫满腹疑虑地看着麦克尼尔,最终放弃了继续进行询问的打算。他害怕自己真的得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哪怕眼前这个穿着皮上衣的男子确实只是个无名小卒,他也不是自己这样的土著能够惹得起的。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6章 OR1-EP1:彩虹之国(3) OR1-EP1:彩虹之国(3) 从来自北方的殖民者第一次踏上黑暗大陆以来,土著们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就被彻底颠覆了。尽管历史和麦克尼尔所了解的过去有了极大的差异,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到了19世纪,整个非洲成为了EU的殖民地,此外还有少数沿海地区受美洲的布里塔尼亚帝国控制。在象征着整个旧世界余孽的布里塔尼亚帝国于美洲争夺原有的拉丁美洲殖民地时,EU正加紧向中亚草原和非洲南部扩张。但是,当EU来到非洲大陆的最南方时,当地错综复杂的势力范围给这些自高自大的殖民者好好地上了一课。早在几百年以前,来自英伦三岛和荷兰的殖民者就在当地定居并建立了许多自治机构,他们成功地逃过了席卷整个欧洲的风暴,并因为和布里塔尼亚的渊源而受到帝国的庇护。因此,EU不能容忍这些自治领的存在,先后联合土著发动了数次战争,将南非的两个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自治领完全吞并。 先前,EU向土著承诺,将会尊重土著的独立王国,并将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从土著手中夺走的土地归还给他们。不料,等到EU彻底在南非扎根后,他们立即推翻了并不可靠的誓言。自那时以来,EU移民、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土著这三者之间形成了一种互相敌对的关系,三方彼此之间都对另外两方抱着无法掩饰的恶意,筹划着让自己成为南非唯一的主宰。EU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非洲各地的总督绝对不能让当地的欧洲移民后裔或布里塔尼亚移民后裔担任,必须由欧洲本土委派。这种规矩到了最近才被打破,雅各·赫尔佐格成了非洲第一位出身移民的总督——他此前还在EU担任督政官。 这种歧视和鄙视是自上而下的,欧洲本土居民最为高贵,欧洲移民次之,布里塔尼亚移民再次之,土著则根本算不上人。哪怕是在几十年之前,EU还会将土著关在笼子里送到巴黎的动物园里任由游人参观,美其名曰【新人类展】。这一逢年过节就要拿出来展示的恶劣行为在三十年前终于得到废止,但非洲的情况并未好转。为了压制愈发躁动不安的土著,民政或军政管理机构征募了大量土著进入当地防卫军或警备军,让他们将枪口对准同胞,换来一个填饱肚子的机会。 麦克尼尔越是了解这些往事,越是对EU在非洲的前途感到悲观。然而,倘若土著占了上风,他只会成为下一个清算对象。为此,即便只是为了保命,他也得选择站在土著的对立面——他又不是土著,哪怕土著中也有成千上万人为了生计而和同胞自相残杀。 不仅世界历史本身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就连他手中的枪械也和他认知中的武器并不相同。从市立图书馆查找到的资料说明火药武器从来没有成为现代热兵器的起源;相反,大多数现代电气设备以一种神奇矿物【樱石】(古人称为贤者之石)来驱动,这让麦克尼尔感到十分新奇。也许枪械的制造原理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只要它依旧是枪械而不是刀剑,麦克尼尔就能熟练地使用它进行战斗。他们手头的子弹不多了,对土著再三防备的EU当局从来没有给土著构成的警备军配发足够的武器弹药,他们只能用手枪对抗持有自动步枪和高爆炸药的入侵者。 “战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个小时之前。这些人……他们总会想方设法溜进城市外围进行破坏活动,这种事以前也时常发生,最近变得越来越频繁。”一名土著警卫说道,“我们尚未查明他们的武器是什么人提供的。” 谁给土著提供武器并不重要,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机会查明真相。麦克尼尔向着对面象征性地射击了几次,未能击中任何目标。断电后的城市十分昏暗,他们身上也没有携带夜视仪,无法察觉敌人的动向。他不死心,躲在掩体后方,不时探头观察漆黑一片的街道尽头传来的火光,以此判断敌人的方位。当几名土著武装人员再次朝着警卫胡乱扫射时,麦克尼尔果断地向着其中一名敌人开火,击中了他的胸膛。那名土著向后倒了下去,没人知道他的命运如何。 “老兄,你一定是练过的。”旁边的警卫赞许地看着返回掩体后方的麦克尼尔,“我看你以前肯定打过仗。” “执行过几次比较危险的任务,仅此而已。”麦克尼尔盘算着反击策略,“这是个和平的时代,没有战争才是最好的。” 按照土著警卫的说法,这些土著入侵者虽然拥有着火力远胜于他们的武器,却不能妥善地运用。许多土著迄今为止还将枪械和炸药当作是某种魔法,甚至在枪械上刻画各种符号,寄希望于提高命中率和伤害。有一名土著警卫信誓旦旦地说,他曾经看到一些土著士兵在射击时干脆把枪高高举过头顶做祈祷状,而这些人从不关注自己是否真的击中了目标,也不去关心瞄准目标的重要性。那些在城市中接受过一定教育的土著——或者说【归化者】——当然明白这些基本的现代科学知识,可惜他们那些还在山林中充当EU文明对照的同胞是没机会了解了。 枪声暂时停歇了。麦克尼尔抓住机会,溜出掩体,顺着街道的边缘向着敌人盘踞的势力范围前进。这并不是一起孤立的入侵事件,拥有能力为土著提供胜于警备军的武器装备(尽管这通常是由于当局克扣警备军的物资造成的)并让土著大举进攻城市的幕后黑手,恐怕不会是EU或南非本地人。土著当然也没有这种本事,在这个群体中,那些对现代文明一无所知的人们还在部落中过着老日子,而醉心于将自己同化为合格的【文明人】者则根本不关心同胞的生计。一言以蔽之,那些摆脱了原本命运的土著大抵是不会协助他们的同胞造反的。 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划过。麦克尼尔一言不发地向着目的地前进,有几名土著挡在了他面前。最前面的对手掏出一把短刀,向着麦克尼尔的侧腹刺了过来。麦克尼尔抓住对方的右手,顺势一拉,用力撞在了对方的口鼻处。这名土著被撞得眼冒金星,刀子也脱手了。麦克尼尔捞起快要掉落的小刀,冲着后面的土著比划了一个挑衅的手势。他只听敌人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了什么,而后三五成群地向他包围过来。 “我得告诉你们一句实话:你们赢不了。现在放下武器还有活命的机会。”麦克尼尔耸了耸肩,“别做毫无意义的牺牲。” 土著或许是不懂英语,要么就是干脆不理睬麦克尼尔的招降,他们继续向着麦克尼尔发起了攻击。第一名土著一拳朝着麦克尼尔挥去,麦克尼尔敏捷地躲过了对方的拳头,左腿别在对手两腿之间,掐着对方的喉咙,轻而易举地将这名身材高大的土著摔倒在地。第二人见同伴被打倒,连忙紧跟着冲了上来,却被麦克尼尔一拳击中下颚,上下牙齿相碰吱嘎作响,也许有好几颗牙被打掉了。他捂着流血不止的嘴,向后退却。第三人刚举起步枪准备射击,冷不防麦克尼尔投出匕首,把他的右臂钉在了旁边的墙上。年轻的前指挥官拿起落在地上的步枪,看着还跃跃欲试的其他对手。 “我再重复一遍,现在,滚。”麦克尼尔举起步枪做威吓状,“不然你们就等着明天被吊死在路灯上吧。” 这是一种古老的私刑手段,听老杰克说,那些最仇视土著的人会在以前将每一个胆敢出现在城市中的土著吊死。不过,如今土著也可以做公务员和牧师、军人,这类暴行当然也没有了流行的理由。 麦克尼尔看着两名土著慌不择路地逃跑,回头把三名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俘虏逼到了墙角。这时,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提醒他注意可能发生的危险,向来遵循直觉的麦克尼尔连忙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进了旁边的草丛。他定睛一看,原地留下了一个不浅的弹痕,旁边是一枚较长的子弹——不用说,有狙击手在暗中盯着他。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麦克尼尔的预料。如果土著警卫对他们的同胞的描述完全属实,这些连瞄准都不会的土著是没有本事选拔狙击手的,这说明还有外人协助土著在城市中进行渗透。那三名土著早就逃跑了,麦克尼尔如果贸然露头,他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 “真有意思,看来这些人有专业的雇佣兵协助他们搞破坏。”麦克尼尔正在预估狙击手可能埋伏的位置,他认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武装冲突背后必有蹊跷。思前想后,麦克尼尔将身上穿的皮上衣抛了出去,那衣服刚飞离草丛就被一枚子弹穿透了,麦克尼尔趁机捡走路上遗留的那枚子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街角的电话亭后方,勉强逃离了对方的追杀。他并不心疼那件衣服,以后若有机会,他总能买到更好的;然而,假如他现在急需用钱,这件衣服是他仅存的能拿来换钱的物品,其余的一切还抵不上老杰克卖报纸的收入。 军靴拍在地面上的声音惊扰了麦克尼尔的思考,两辆装甲车停在附近,几十名士兵全副武装地扑向正在和警卫对峙的土著武装人员。一名士兵发现了还在电话亭后方躲避的麦克尼尔,于是叫来了自己的长官。一位留着大胡子的青年军官扣好头顶的大檐帽,向着麦克尼尔走来。 “看样子你大概不会说法语,幸好我以前学过一点英语。”大胡子军官向麦克尼尔伸手,“您属于哪一支部队?” “路过的一般市民。”麦克尼尔答道,“您就当我是见义勇为吧。” “如果市民都有您这样的自觉就好了。我们早就接到了报告,但是上峰迟迟不让我们出动,看来我们这些从本土借调的防卫军和警备军之间的矛盾是个长期问题。”大胡子满脸晦气,“那么,您有什么要向我们汇报的吗,【模范公民先生】?” “敌人有狙击手。”麦克尼尔说道,“这是他们遗留的子弹。” 大胡子军官接过那颗有点变形的子弹,借着其他士兵的头灯仔细地查看。 “现在不能下结论,我们需要详细的调查和分析。”他把子弹还给了麦克尼尔,“但是,我担心我们这里有些人不愿意让军队知道真相,所以这证据还是留给您自己保管吧。请向我们告知您的姓名和家庭住址,方便我们日后和您进行联系。” “迈克尔·麦克尼尔,无业,露宿街头。”麦克尼尔简短地答道,“您是何方神圣?” “南非防卫军驻德兰士瓦第五步兵团,吉恩·斯迈拉斯(Gene Smis)少校。”大胡子军官在一张便签纸上潦草地写了几笔,“等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我希望认真地调查一下到底是什么人引发了这种本不该存在的悲剧。” 又有几辆装甲车在路面上驶过,在马路上留下了肉眼可见的痕迹。道路管理部门肯定会头疼的,他们会怪罪这些大兵不留情面地把他们花费许多心思铺设的公路轧得一团糟。 斯迈拉斯腰上的通讯器响了,他拿起这个外观和手机颇为相似的装置,冲着里面喊道: “重复一遍,敌人在民居中埋伏了狙击手。达特曼(Duttmann)上校已经允许采取一切手段镇压这些不法之徒,他们要是敢挟持民众就连着人质一起炸飞上天,完毕。” 麦克尼尔从街上拾起满是尘土的皮衣,搭在身上,看着正从身旁路过的士兵们。 “你们可真敢下手。”他心有余悸地说道。 “看开一点,麦克尼尔先生。住在这里的都是些连房租都交不起的下等人,死了也就死了,不会对EU甚至这座城市产生任何影响。”斯迈拉斯毫不在意地解释道。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7章 OR1-EP1:彩虹之国(4) OR1-EP1:彩虹之国(4) 等到吉恩·斯迈拉斯处理完街上的混乱局面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他撇下手头的工作,径直前往附近的医院看望他新近结识的那位模范公民。医院已经被警车和装甲车包围,无论是受伤的士兵还是被误伤的市民都被送到这里接受抢救和治疗,有些人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无力回天的程度,于是医生们索性直接把他们装进运尸袋送走。大胡子军官绕开正打算追问他一些问题的属下和记者,从地下停车场乘着电梯来到了一间病房门前。三名军官正在门口打扑克,一见长官到来,吓得把扑克统统丢在了地上。斯迈拉斯并没在意手下的失职,他透过病房的窗户观察着内部情况,开口询问道: “那个人怎么样了?” “我们说打算给他做个彻底的体检,但他的身体素质着实让我们吃惊。”离斯迈拉斯最近的那名军官捡起地上的扑克牌,“我们安排医生给他打了强效镇静剂,可是直到两个小时之后他才真正入睡。” 在昨晚发生的混战中,受防卫军派遣前来镇压破坏活动的斯迈拉斯在战斗爆发地点附近发现了自称迈克尔·麦克尼尔的男子,此人可能是附近的市民,在战斗发生后因某种原因而被卷入战斗。对斯迈拉斯来说,收拾这些毫无基本战斗技能的土著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在镇压行动告一段落后,他立即前去托人调查这位市民的身份。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当地交通管理部门和其他相关部门的记录表示,迈克尔·麦克尼尔这个人从来就不存在。斯迈拉斯的第一反应是麦克尼尔也许是外国间谍,他找借口让麦克尼尔去医院接受检查,自己则去附近的街道询问情况。 “长官,警备军的巡逻人员汇报说,他们在五天之前看到过这个人在街上卖报纸。”受斯迈拉斯委托前去调查的士兵返回汇报情况,“除此之外,没有人在此之前在任何地方见到过他。我们猜测他可能是从外国偷渡入境的。” 外国,不言自明,就是布里塔尼亚帝国。从法国大革命以来,布里塔尼亚的历代君主实施残暴不仁的专横统治,几乎每年都有不少布里塔尼亚平民或奴隶逃往EU。如果碰上内讧激烈的年代,即便是大贵族也会来到EU避难。在EU本土,说英语的只有英格兰,而麦克尼尔的口音完全不像英国人,更像是土生土长的布里塔尼亚人。然而,这种猜测缺乏依据,仅凭口音推断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的身份未免有些武断。 斯迈拉斯是为了建功立业才自愿来到非洲闯荡,假如不能取得与这种自我流放一般的付出相称的功绩,他宁愿回到欧洲。土著或其他反对派越是使用武力进行对抗,他就越能用这些人的人头打造他通向人生巅峰的道路,只是这条路现在看来依旧漫长。从心底,他渴望新的战争爆发,最好是EU和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全面战争,他将获得一个载入史册的机会,成为下一个拿破仑·波拿巴。 斯迈拉斯远远地眺望着远方还在冒出滚滚黑烟的街道,那里也许有成千上百人正拥挤着认领亲友的尸体,这与他毫无干系。土著,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无论谁笑到最后,他都将活着回到欧洲继续自己的事业,南非就算乱成一团也和他的人生没有交集。他的遐想被身后低沉的咳嗽声打断了,原来是刚走出病房的麦克尼尔前来找他。 “请坐。”斯迈拉斯指着走廊中的椅子,“我有些事想和您确认一下。” “如果您确实要问我一些隐私问题,直截了当地说便是,没必要打了麻醉剂之后偷偷摸摸地自己调查。”麦克尼尔戳穿了他的伪装,“我本人问心无愧,没什么值得你们调查的内幕。” 斯迈拉斯没来由地产生了一阵恼怒。眼前这个青年和他年纪相仿,却带着一股不自然的淡漠。他是希望麦克尼尔表现出某些激烈的情绪的,无论是服从还是对抗,总比这种不痛不痒的漠然好得多。 “您是哪里人?” “英格兰。”麦克尼尔答道,“不然,难道还会是法兰西或者意大利?” “……胡扯,英国人说英语的口音根本不是这样。”斯迈拉斯冷笑道,“我和这些人打过交道,他们每个人都说着自己的一套英语,但是他们彼此之间是能够互相交流的。当然,依我看新闻报道的经验,您的口音更像是布里塔尼亚人。” 麦克尼尔尴尬地笑了笑:“假如您坚持这么认为,我也拿不出什么足够可靠的证据进行反驳。” “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麦克尼尔先生。”斯迈拉斯自以为抓住了对方的软肋,“听着,虽然非洲这里还有各种奇怪的本地规矩,但我们在欧洲向来把布里塔尼亚人看成同胞,许多著名成功人士都是从帝国那里逃过来的。我不明白您为何对自己的出身问题讳莫如深,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声明自己从一个魔鬼的手中侥幸逃脱而已,又不是承认犯罪记录。” “那样一来问题就更严重了。”麦克尼尔严肃地说道,“假如我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EU公民,也许你们只会怀疑我以前当过保安、警察或者民兵;然而,一旦你们认为我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偷渡者或流亡者,我的身上就会一直带着可疑的间谍标签。本国的前军人和敌国的前军人是两个不同概念。” 麦克尼尔的话让斯迈拉斯想起了以前一些广为人知的危险案例。EU不能谨慎地审查每一个流亡者的经历,愿意来投靠的都是勇士,而这些人之中恰恰有些人是布里塔尼亚帝国安插的卧底。隐藏在流亡者之中的间谍一度在EU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这种情报活动一直进行了了十几年才被发觉,EU举国上下震怒,民众的抗议迫使元老院通过相关法案——以后他们可以随时将存在通敌嫌疑或触犯EU法律的流亡者遣返或粗暴地驱逐出境。 “麦克尼尔先生,请您相信我,我们对于您的过往经历和出身从来都没有兴趣,只不过我们必须要搞明白为何会有一个说英语的人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在附近的街区,我们在城市周围的警察可不记得有您这号人物进入。”斯迈拉斯从身旁的文件袋中掏出一份文件,“但是,我急于弄清真相的理由是,一个像您这样拥有超出一般熟练士兵战斗技巧的无业游民是不能在缺乏合法身份证明材料的情况下长期游荡在本市的——一旦您被判断是布里塔尼亚流亡者,在现在这种国际局势紧张的情况下,您的命运是可想而知的。” 麦克尼尔扫了一眼斯迈拉斯提供的材料,这个军官不知用什么方法为他伪造了一套足够以假乱真的文件,让他能够以一个合法身份在南非暂时生活下去。麦克尼尔不清楚斯迈拉斯的动机,无缘无故的示好背后必然有着险恶用心,他向来是这么认为的。 “让我猜猜,您打算用这些文件换取什么回报?” “我的长官认为那颗子弹是布里塔尼亚枪械所使用的型号,他判断有布里塔尼亚雇佣兵正在和土著联合策划破坏行动。”斯迈拉斯忧心忡忡,“南非的土著问题一直很严重,近些年来已经严重到了影响社会治安的地步。赫尔佐格总督也考虑过很多办法,无论是谈判还是使用武力清剿都是备选策略之一,但不管选择哪一种,他必须向公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麦克尼尔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南非的防卫军不想管事,警备军也不想,而土著造反的问题又必须得到解决,想必这些决策者决定用不属于正规部门的外人来代替他们处理棘手的现状。 “他完全可以直接下命令,总督在这里的权力比本土的任何同等级别行政官员都大得多。”麦克尼尔心平气和地说道。 “是的,但我们都清楚赫尔佐格总督有着更大的野心,而不是干完这届总督后就回家养老。如果他因为轻率的举动而败坏了自己甚至他代表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名誉,不仅他本人的前途将毁于一旦,他能否活着卸任都是个难题。”斯迈拉斯无奈地解释着,“这件事在南非算是个半公开的秘密,但凡稍微关注新闻的公民都会意识到总督阁下所图甚大。” 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了,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官带着五名士兵从中走出,他一眼看到了在椅子上和麦克尼尔交谈的斯迈拉斯,快步向着二人走来,口中不住地吆喝着: “原来你跑到这里了,我让你物色的人手什么时候到位?” 斯迈拉斯连忙起身敬礼:“这就是。我打算找一些类似的人接受训练,条件就是换取正式公民身份。” 麦克尼尔看着这个脸上带着一条疤痕的中年军官,心想这巨汉大概不好惹。他原本的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要被迫卷入另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冲突之中。 “好,我相信你的眼光。”斯迈拉斯的上司拍着他的军帽,弄得斯迈拉斯十分紧张,“等人员募集齐了以后,把他们和那些苏格兰人混编起来去围剿活见鬼的土著,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苏格兰人?”这回轮到斯迈拉斯吃惊了,“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谁知道?二百多个议员,每个人对南非问题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案,也许有四十个人把自己的方案付诸实践了。”上校不满地说道,“我只希望军政公署别把他们和英格兰人编在一起,要是再有点爱尔兰人,我们就得在清剿土著之前面临一场内战了。” 麦克尼尔会心一笑,他又不是真正的英格兰人,对这种冷笑话也不会表示反感。按照麦克尼尔了解到的历史,在拿破仑·波拿巴攻陷英伦三岛后,联合王国政府逃往美洲,而该地被肢解成为多个独立的自治共和国。虽然上述三地一度试图建立【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联邦】,最终还是彻底宣告失败,维持了现在四分五裂的独立局面。然而,讽刺的是,征服整个欧洲的拿破仑·波拿巴因试图迈出最后一步,而被原本支持他的群众推翻。假如拿破仑果真得逞,也许EU该被叫做欧罗巴联合帝国了。因脆弱的共同统治而人为建立的认同感在此后的一百多年中被欧陆瓦解和重新塑造,如今不会有苏格兰人认为他们和英格兰人属于同一个国家。 “您是卡尔·达特曼上校?” “对。”达特曼上校回应道,“目前,剿灭土著的任务落在了我们头上,而防卫军的任务很重,不能把精力都拿来对付土著——除非我们有证据说服巴黎的大老爷们出动更多军队。”他笑着对麦克尼尔说道:“我猜测这些土著受到布里塔尼亚人支持,只要你们能成功地找到证据,不管这次清剿行动的结果如何,赫尔佐格总督都会有一个合法理由让军队倾巢出动。”脸上挂着疤痕的军官说起话来意外地和蔼,“先生,看在您这么积极地参加这种冒险活动的面子上,我临时决定委托您负责指挥其他人。” “抱歉,在谈论如何深入丛林和部落之前,我有另一件事要办。”麦克尼尔想起了他最先拿来作为突破口的事件,“您知道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涉嫌谋杀一事吗?” “早听说了,不过和我们关系不大。”达特曼上校完全不在乎,“这种事应该让总督阁下自己操心,他既然在巴黎做过高官,用来干预审判也足够了。” “不,这是个阴谋。”麦克尼尔希望证明自己的设想,“本地的暴力活动以前虽然也存在,近来的反常增加是在赫尔佐格总督上任后才开始的。再说,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和死者的矛盾远远没有严重到逼迫他在这种会给他父亲惹上麻烦的时候动手的程度。” 达特曼上校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麦克尼尔。 “公民,您出生在什么地方?” “研究所。”麦克尼尔答道。 “我懂了,也许有些传闻是真的。”上校陷入了思考,“那么,我给您十天时间,做不到的话就立即放弃。我们不希望赫尔佐格总督的个人问题让军队处在舆论上的不利地位。”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8章 OR1-EP1:彩虹之国(5) OR1-EP1:彩虹之国(5) 越是生活困顿的人越不会花费心思打理自己的住处,老杰克的家里向来和垃圾场一样邋遢,为了让麦克尼尔有个合适的地方处理他的工作,老人立即决定把家中的废品全都清理出去,这让麦克尼尔有些不好意思。在第二天上午,卖报老人抱着一叠杂志和报纸走进简陋的住处,和麦克尼尔继续整理分析情报。他原本不想花任何心思在这件事上,但自从麦克尼尔从军方发放的活动经费中抽出100欧元给他之后,老杰克似乎突然意识到此事有利可图。假如他们真的让雅各·赫尔佐格总督的唯一儿子逃过牢狱之灾,在南非能够一手遮天的总督阁下必然会回报给他们许多这辈子都无从想象的好处。 麦克尼尔把那张纸币放在他面前时,老杰克几乎感到了心脏病发作的前兆。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他试探性地问道,“这不是一笔小钱……对我来说是这样。” “尽管他们嘴上说着不想惹麻烦,可军队大概不想看到自己重点培养的人物因为可疑的案件而断送前途。”麦克尼尔把信封中的钱全部倒了出来,“那位团长出手倒是阔绰,他说这1000欧元就当是我们这十天用来调查的活动经费了。想来他根本没指望我们能查出什么证据,权当让咱们改善生活吧。” 老杰克哈哈大笑,笑完后他才冷静下来,谨慎地问道: “那么,你就这么接下了这个工作?就咱们两个?一个无业游民和一个卖报纸的老头子,去给总督的儿子伸冤?” “我想,我们总该做些有挑战的事情,哪怕一无所获,这些钱也算弥补我们最近的亏损了。”麦克尼尔从附近的杂志中拿出一本,开始寻找那个死者的姓名,“还有一点:他们自己虽然心不在焉,这种承诺本身就为我们临时赋予了一个职务——受军队委派进行调查的民间人士。” 疑似被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所杀的人名叫豪尔赫·迪亚兹(Je Dias),是一名律师,同时也是最近频繁为土著权益发声的著名社会人士之一。这位律师开始职业生涯之后,所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和土著有关,此后他的一举一动永远和南非的土著有着联系。关于赋予土著以公民权的提议,是在两三年以前才引起重视的,此前这种呼吁并未进入主流舆论范畴之内。豪尔赫·迪亚兹在一些报纸和杂志上接连发表文章,从法律和道德价值等等方面公开支持这一提倡。 “任何行业的从业人员如果在他并不熟悉的领域频繁发言,多半是受到其他人的鼓励或支持。”老杰克拿出一本名为《新秩序》的杂志,“豪尔赫·迪亚兹就是个学法律的,他懂个什么政策?你看,这些报纸和杂志,都是意大利人开办的。” “豪尔赫·迪亚兹不是葡萄牙人吗?”麦克尼尔接过《新秩序》,翻到第23页的《昨天隔离,今天隔离,永远隔离》,“他为什么在意大利人开的报刊上写法语文章?” “迈克,这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了。”老杰克得意洋洋地解释道,“意大利一直是我们EU思想最为活跃的地区之一,都灵也是主张公平正义的代名词。只有意大利人敢顶着来自任何强权的压力继续发表这些内容,要知道就算是在最同情土著的地区,那里的公民对于赋予土著以完全公民权依旧是抱着重重顾虑的。” 即便豪尔赫·迪亚兹如此积极地为他所主张的纲领发声,在他死前,没有人会在乎这个律师的履历。等到他本人遇害后,各路媒体就像闻到腐肉的苍蝇一样凑了上来,豪尔赫·迪亚兹从出生以来的所有故事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有人说,他的教父是个土著出身的牧师,于是他自小就对土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还有人说,豪尔赫·迪亚兹曾经在布里塔尼亚帝国周游两年之久,见惯了帝国治下奴隶的悲惨境遇,回国后担心EU将来以同样手段对付土著……种种猜测让真实信息变得愈发难以区分,也许只有和事件直接相关的当事人才知道真相。 “这种说法可信吗?”老杰克看到有报纸上说豪尔赫·迪亚兹和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是高中同学,“他们之间以前好像没什么交往。一个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另一个是土生土长的葡萄牙人……” “豪尔赫·迪亚兹通常在安哥拉居住,但那里归属西南非,以我现在的身份,入境的时候会有麻烦。”麦克尼尔断绝了去安哥拉调查的心思,“我只希望他有些朋友或同事还在南非,最好就在德兰士瓦。” 下午两点,麦克尼尔出门去买可乐,正好碰到了受斯迈拉斯委派前来通知他去和相关证人见面的士兵。麦克尼尔回屋和老杰克道别后,乘车前往离这里有两公里远的教堂。他之前和斯迈拉斯谈起与豪尔赫·迪亚兹相关的社会人员,斯迈拉斯当时表示这位律师经常在教会的协助下前往世界各地进行考察,也许教会可以作为突破口之一。在找到了曾经和豪尔赫·迪亚兹一同前往布里塔尼亚考察的那名神职人员后,斯迈拉斯迅速派人告知麦克尼尔,并让他前去和这位神甫会面。 “根据他最近的行程来看,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Alexandrs Paskas)上个月离开欧洲,专程来到南非和豪尔赫·迪亚兹会面。”士兵递给麦克尼尔一份报告,“本月初,帕拉斯卡斯教士发表了一份有关南非土著矿工生活状况的调查报告,并以教会的名义指责我们南非当地的几家公司瞒报伤亡事故。” 麦克尼尔听惯了各种他闻所未闻的新闻,即便明天有人告诉他富兰克林·罗斯福复活了,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你们似乎很忌惮教会。” “教会?他们家大业大,比我们这些白手起家的公司和移民强得多。”给麦克尼尔开车的司机头也不回地说道,“幸好他们在我们这里已经变成慈善机构了,但在大洋彼岸的帝国,教会可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屠刀之一。” 看到这位教士时,麦克尼尔不禁在心里为他光可鉴人的脑袋默哀了几秒。他很难想象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是如何变成秃头的,要么是工作压力过大,要么就是精神压力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在送走上一批祷告的市民后,胖乎乎的帕拉斯卡斯教士和麦克尼尔坐在教堂大厅的长椅上,随意地聊起了和豪尔赫·迪亚兹有关的故事。 “您是代表军队还是总督?” “都一样。”麦克尼尔不想谈这个问题,“我听说迪亚兹律师和您一起去过布里塔尼亚帝国,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帕拉斯卡斯郑重地点头,“共和历204年的时候,布里塔尼亚帝国南方因持续开垦亚马逊雨林而再次爆发和土著有关的危机。当时,罗马的宗座和君士坦丁堡牧首联合签署了一份声明,并希望教会从中介入,防止悲剧再次重演。” 世界上的三个超级大国各自使用完全不同的历法,EU使用的是法国首创的共和历法及一整套公制单位,而布里塔尼亚帝国则以先祖埃尔文一世(凯尔特人国王)击败罗马人的那一年定为【荣升的布里塔尼亚王座历法元年】,简称A.T.B.或曰皇历。共和历204年,即皇历1995年,根据麦克尼尔从报纸上找到的报道,布里塔尼亚帝国对亚马逊雨林残存的土著进行大规模屠杀,其手段之残忍让EU最保守的媒体也不得不进行批判。帝国国教教会出人意料地没有和皇帝站在一起,而是赞同教会派遣观察团制止暴行。那时,担任副团长的便是这位出生在希腊的帕拉斯卡斯神甫。 “豪尔赫·迪亚兹为什么会选择跟着你们一起去布里塔尼亚帝国?” 帕拉斯卡斯思考了一阵,而后答道:“从文化上来说,巴西和葡萄牙相仿。迪亚兹律师以前在安哥拉和莫桑比克做过很多工作,他希望更多地了解外国的情况,尤其是帝国在巴西对土著实施的黑暗统治。” 教堂里不时有市民出现,他们友好地向着这位神甫打招呼,神甫总是笑着予以回应。麦克尼尔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面部表情,只要稍有异样,他就可以提出一个让神甫露出破绽的问题。 “他是个律师,律师一直是可以赚大钱的行业,为什么他不在EU继续挣钱,要到美洲去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搞不受本土欢迎的调查?” 帕拉斯卡斯条件反射一般地抓住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半晌,他缓缓睁开眼睛,沉重地说道: “这件事,他同我讲过,他是为了正义才选择做律师的,不是为了钱。” “正义只是个概念,帕拉斯卡斯阁下。”麦克尼尔立即反驳,“我想帝国的刽子手也会认为他们在行使自己的正义。” “有些事情比钱更重要。”帕拉斯卡斯叹道,“他在那里搜集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好几次被帝国的警察逮捕,有一次差点就被当场处决。但是,真正让他和我们都感到悲哀的是,尽管他向国内传递了许多消息,国内却没有任何一家主流媒体愿意进行正面报道。这些材料在他手里压了整整一年,我不知道是这些记者和报社没有胆量还是干脆不感兴趣。” 麦克尼尔打开他从斯迈拉斯那里借来的公文包,拿出他找好的报纸,递给帕拉斯卡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人为豪尔赫·迪亚兹律师的最新工作进行了宣传。 “《雾月解放者》是向来和元老院还有执政官对着干的。”麦克尼尔对还在看着报纸的帕拉斯卡斯说道,“在调查已经结束一年后,愿意发表他的调查报告的,只有那些希望通过这种宣传来为某些特殊事件造势的政客。” “这没什么让人奇怪的。”帕拉斯卡斯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麦克尼尔先生,《雾月解放者》的后台是布里塔尼亚-阿非利加银行和伊比利亚-阿非利加电力公司,赫尔佐格总督本人甚至就在前者当过执行董事……对了,那时候他还没卸任。” “这种表态不能模棱两可。”麦克尼尔紧追不舍,“豪尔赫·迪亚兹是否曾经向您表示他可能求助于赫尔佐格总督或其他人以便发表他的个人言论?” 帕拉斯卡斯局促不安地将两手放在膝盖上,抓着法衣,迟疑地答复说:“……我记不清了。也许他确实找了很多人帮忙,这都是推断。” 教堂的大门又被人推开了。三名士兵走向正在门口打盹的斯迈拉斯,把后者叫醒了。斯迈拉斯满脸不悦,他半睡半醒地听完士兵们的汇报,大步流星地走向麦克尼尔,小声说道: “狙击手抓到了,是个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然而,他已经自杀了。” 麦克尼尔心神不宁地在帕拉斯卡斯神甫面前来回踱步,他手中的线索倒是不少,但大多数都不能帮助他理清一条足够清晰的证据链条。他是战斗专家又不是刑侦行家,也许这辈子确实调查过一些和军队有关的案件,终究比不上专业人士。 “司铎,您最近为什么会选择从本土来到南非?” “迪亚兹律师和我说,赫尔佐格总督正在就一项新的法案征求本地人士的建议,也在争取他在本土的盟友的大力支持。”帕拉斯卡斯有些发抖,“他说,这不仅是两地移民和土著的关系,还有南非和西南非、中非、东非公署的关系。显而易见的是,最近频发的暴力事件和接壤公署当局的漠视,让赫尔佐格总督到了爆发的边缘。我听说赫尔佐格总督准备仿照我们EU在西南非那样,设立为土著提供教育的教会学校,他的咨询机构邀请我们来南非参加会议。” 雅各·赫尔佐格的身份给他提供了一定的便利,同时也限制住了他的选择。在通常情况下,总督只能依照自己的身份做出决定,除非这种身份对他的束缚足以让他丧失一切希望,他才会彻底抛弃这个标签而寻求其他群体的援助,比如土著本身。但是,假如欧洲人对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歧视问题得不到解决,那么土著公民权就是个伪命题。 “斯迈拉斯少校,军队会报销火车票或机票费用吗?”麦克尼尔突然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您打算做什么?” 麦克尼尔接过斯迈拉斯递过来的矿泉水瓶,大口地灌了几口,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改主意了,咱们还是要去安哥拉看看。”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9章 OR1-EP1:彩虹之国(6) OR1-EP1:彩虹之国(6) 迈克尔·麦克尼尔和杰克·兰德坐在窗边,欣赏着窗外的乡村景色。贯穿整个非洲的铁路线,过去是EU用来实施统治和建设非洲的重要一环,如今随着时代变迁和其他交通方式的发展而逐渐衰落。从那时开始,选择乘坐火车的人们更多地将它当作旅行的一部分,若是忙着赶路大可选择其他方法。同一趟列车上,上百名乘客来自不同的社区和群体,有些人将火车视为早该被淘汰的落后事物,另一些人则终生只在非洲南部的不发达地区徘徊。看着那些面带喜色的黑人,麦克尼尔只觉得有些悲哀。在他们眼中,也许德兰士瓦已经算是他们所能认知范围内最繁华的地区,他们断然是不敢想象也不会相信世上还存在巴黎、潘德拉贡和洛阳的。 “我这辈子还没来过安哥拉。”老杰克兴奋地说道,他戴着一顶草帽,穿着淡蓝色的短袖衫,右手戴着一块从旧货商那里买来的手表,看上去和那些经常来到乡下旅行的老人并无二致,不同的是他在城里没有价值连城的产业或舒适的豪宅,只是个连房租都快交不起的落魄老头,“他们总在报纸上吹嘘说,安哥拉是自治和同化最成功的模范地区,我对此一直是半信半疑。” “那是教会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对信仰的虔诚和狂热是EU其他地区的公民无法与之相比的。”麦克尼尔从报纸上剪下一段文章,“豪尔赫·迪亚兹是葡萄牙人,他对于土著未来命运的一切思考都受到他的文化出身影响。如果不管是EU本土还是非洲的媒体都把西南非的安哥拉作为一个建设范例,他向赫尔佐格总督提出的意见必定是以安哥拉为蓝本的。” 出了南非地界,西面便是EU控制下的另一个非洲殖民地【西南非洲行政公署】。在西南非洲众多殖民地当中,安哥拉具有重要地位,这一方面是由于当地土著几十年来的持续斗争,一方面则是EU本土一些有志于改革非洲治理模式的官员持续性地抨击原有政策。这种斗争和妥协交错的结果,是EU在二十多年以前决定赋予安哥拉以一定程度的自治权,尽管它依旧受到西南非洲公署管理。 “您有兴趣去欧洲本土看看吗?” “算了,我没那么多钱。”老杰克退缩了,“非洲很适合我,欧洲的节奏太快了。” “也对,最近本土对养老金问题又做出了新的解释。”麦克尼尔扫兴地说道,“爱沙尼亚那里有成千上万人走上街头抗议,都是些仅能靠养老金活命的可怜人。” 欧洲的繁华和他们无关,就算EU统一全世界,杰克·兰德也只会是个穷困的卖报老人,麦克尼尔也依旧是个无业游民。老杰克已经习惯了不去为纸面上的论调感动,这种廉价的情绪只需雇来一个蹩脚的小丑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麦克尼尔对老杰克说,这次的调查与其说是真的寻找和谋杀案件有关的情报,不如说是找个机会让老杰克暂时摆脱被迫谋生的日子。 当麦克尼尔看到路旁的农庄还有许多黑人正在劳作时,他皱起了眉头。从法律上来说,奴隶制很久以前就被废除了,它在事实上依旧不同程度地存在。他看着正在座椅上打盹的老杰克,低下头继续思考他需要处理的问题,不巧旁边有个黑人拦住了他: “先生,有兴趣听一听我们的主张吗?” “请便。”麦克尼尔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们是地平论协会的人,希望让更多人了解到有关我们生存的世界的真相。”这名黑人拿出一份传单递给麦克尼尔,“从三十多年以前开始,一群阴谋家炮制了有关世界的虚假宣传,他们用各种手段欺骗公众,使得许多人认为我们的世界是个球体……” 麦克尼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您的意思是说,【阿波罗马车】上拍摄的照片和录像都是伪造的?再说,世界是平面还是球体,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学着老杰克教训他的口吻训斥道,“兄弟,你该去找个工作,而不是关心世界的形状。” 车厢内的众人哄堂大笑,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回去种甘蔗和棉花吧!”有人冲那黑人叫道,“你们的脑子也只配理解这个!” 黑人悻悻地离开了车厢,也许是到隔壁的车厢继续宣传他的谬论。麦克尼尔从厕所返回,发觉老杰克刚睡醒,于是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向老人讲述了一遍。 “这种事很常见,每个人也许都有关于世界规律的一套荒诞说法。”老杰克把草帽扣在桌子上,“以前我以为是教会鼓动这些迷信说法,可后来教会自己都承认了过去的失误,达尔文在布里塔尼亚帝国甚至被封为圣达尔文。” 火车的终点站是罗安达,麦克尼尔和老杰克准备到这里访问豪尔赫·迪亚兹在其文章中提到过的一所教会学校。当他们下车时,却发现之前向旅客宣传地平论的黑人正被两个警察扭送着押往警车,后面还有两名衣冠楚楚的绅士骂骂咧咧地说个不停。 两人不敢再往下想,他们立即离开了火车站。麦克尼尔依照军队提供的假证明才顺利来到安哥拉,虽说他也考虑在当地多游览几天,但万一被人戳穿,后果不堪设想。二人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辆出租车,前往那所著名的教会学校。 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黑人,看到这两名疑似外地旅客的乘客,口若悬河地向二人介绍起安哥拉的风土人情。麦克尼尔随意地和对方交谈着,希望能了解到一些更具体的消息。 “我们来这里调查一下安哥拉的教育水平。”麦克尼尔谎称自己是相关部门派来的调查员,“据一些社会学者说,他们认为广泛存在的贫困现象和受教育不足有着直接关系,没有公平的教育就不能摆脱非洲目前居高不下的贫困率。不谈北非那种受制于部族的经院模式,安哥拉的教育一直受到很多人称赞,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打算证实这种传闻。” “言过其实了。”司机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欣喜,“假如说让不识字的文盲识字就叫做有一定的教育成果,那么我们确实有很多这种所谓的成就;但是,这并不能拯救那些穷人。” “我就知道是这样。”老杰克叹了口气,“这些人哪,心黑!他们什么也不做都能找人吹出满分的功绩,但凡稍微做出一点成就,那在外界眼里就简直是圣人了。” 除了广为人知的教会学校问题外,安哥拉等与南非接壤的地区还存在另一个隐患,就是保留地内的土著。这些保留地通常处在南非和其他公署的分界线上,有些甚至根本不在南非境内,土著跨境袭击南非又得不到其他公署的制止。根据一些并不可靠的说法,有些土著是由当年在安哥拉打过游击的老一代游击队员训练的,这也从他们的行事手段中得到了印证——攻击城市并以大规模伤亡来制造恐慌。奇怪的是,土著居然不去袭击更近的其他殖民地,而是千里迢迢去找南非的麻烦。 “您上过中学吗?” “高中水平。”司机说道,“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学校什么都不教,而书本贵得吓人,想要多学些知识就足够让我们倾家荡产,谁还有心思去学习呢?我以前的老板和我说,【你该多学些东西,多学点本事,不要整天把时间花费在喝酒和打架上】……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我要是有钱,我也会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司机把车停在学校门口,麦克尼尔和老杰克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的神态,都从中察觉到了明显的不自信。 “别慌,我们就说自己是帕拉斯卡斯神甫派来的。”麦克尼尔咳嗽了几声,“我们需要知道他们的毕业生就业情况。” 老杰克知道他和麦克尼尔是靠着持续不断的狐假虎威来达成目的的,只要当事人不去认真地进行确认,没人会意识到他们假借别人的名头到处进行调查。就算真的有人把电话打到了军队,考虑到卡尔·达特曼上校亲自批准了麦克尼尔的行动,只要不是某个部长或司令责难,这种压力他总归顶得住。麦克尼尔和门卫交谈了几句后,几名教士出来迎接他们,并把他们请到了校长那里。帕拉斯卡斯的名头过于响亮,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去布里塔尼亚帝国追查暴行的,希腊人再一次以勇气证明了自己,无论公教正教,能保持本心的就是好教。 校长简要地向麦克尼尔介绍了学校的情况,而后和麦克尼尔开始讨论毕业生的生活状况。 “很不幸的是,我们这所向土著开放的教会学校,只能确保他们过上一般市民的生活。至于更高层次的追求,我们提供不了那种教育。”校长指着办公桌上的表格,“如今,大学的就读门槛越来越高,可是相关部门在基础教育上的投入却越来越少。不仅如此,许多大学在要求申请人拥有卓越的学习能力之外,还不合情理地要求他们多才多艺……恕我直言,大多数人这辈子能够做好一件事便是万幸,世上哪来那么多全才?” 麦克尼尔扫了一眼表格,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个【一般市民】的定义是什么?保证他们不会被计入贫困人口?” “对,仅此而已。”校长摊开手,“只有少数人真的成了有能力接济别人的成功人士。” 然而,这些人大多会选择前往欧洲而不是留在非洲,他们也许认为欧洲更适合他们。这样一来,非洲的教育是一个死局,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优秀人物都成了EU欧洲本土的一部分,非洲面临着人才流失和持续性的恶性循环。教会对此无能为力,这本该是EU相关部门的工作,教会没有心思为他们清理残局。 “我想看一下本届毕业生的家庭情况。” “好,我亲自给您找,您先看一会电视吧。”校长离开办公室,去找另一份资料。老杰克打开放在角落里的电视机,调到了英语新闻频道。法语频道的消息当然更权威,但他一个以英语为母语的人没有理由强迫自己整天读法语。 “各位观众,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刚打开电视,二人就发现主持人正面色凝重地读着临时写好的讲稿,“根据准确消息,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帝斯蒂芬二世因心肌梗塞抢救无效,于今日上午十一点左右在潘德拉贡逝世。目前,布里塔尼亚帝国外交部尚未做出其他声明。另据皇室在半个小时前的公告,皇储查尔斯将暂代国家元首职务……” 老杰克大吃一惊,他看着同样陷入震惊中的麦克尼尔,自言自语道: “那老家伙就这么死了?” 这是迟早的事情,斯蒂芬二世已经九十多岁了,他的孙子皇储查尔斯也已经过了四十岁。原本,这个皇位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查尔斯的,他的父亲皇储埃德蒙才是正牌的继承人。但是,上代皇储埃德蒙在三十年之前就被刺杀,连带着在刺杀事件中遇害的还有他的妻子,而长子维克多则下落不明。老皇帝斯蒂芬二世把埃德蒙的次子查尔斯看作唯一的希望,不久后就宣布立查尔斯为储君,并大力培养。 “人固有一死。” “我知道,我知道。”不知是想到了自己的年龄还是看到斯蒂芬二世儿孙满堂而自己孤身一人,老杰克悲从中来,“太便宜他了,居然会死在这种迅速致命的急症上。要我说,这种刽子手就该在痛苦中挣扎三四天再断气……当然,假如我也有这么一天,我希望自己死得快一些,别白白受罪。” 麦克尼尔注视着电视机屏幕中那个表情坚毅冷酷的男子,若有所思。 “我听说,布里塔尼亚帝国自古以来的皇储,没有一个能够顺利继承皇位的。” “那是自然,因为每个皇储都有无数兄弟姐妹或是叔伯阿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宝座。”老杰克靠在扶手椅上,“至于这位新皇帝嘛,咱们祝他长寿!”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10章 OR1-EP1:彩虹之国(7) OR1-EP1:彩虹之国(7) 深陷皇室和贵族集团内斗之中难以自拔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又有一位老皇帝去世了,这在其他各国公民眼中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从里卡多·冯·布里塔尼亚取代都铎王朝建立布里塔尼亚帝国以来,帝国一直被谋杀、篡位和宫廷阴谋笼罩,历史上竟然从未有任何一位皇储能够顺利继承皇位,他们或是被迫放弃继承权,或是被杀。不要说换一位皇帝,再换十个皇帝,情况也不会有半点好转,至少局外人都是这么理解的。生活在EU的公民们会在茶余饭后谈论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小道消息,对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宫廷秘闻津津乐道,除此之外他们并不想花费心思真正了解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度。就像土著只需要满足他们对于【原始】的想象一样,布里塔尼亚帝国只需要符合一个由公众想象出来的落后封闭且执行着古老的绝对君主制律令的刻板印象。 “吃完这顿饭,咱们离开安哥拉,去罗德西亚。”麦克尼尔和老杰克正在快餐店用餐,“迪亚兹律师这里,我们暂时找不到新的线索了。要是能知道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在事发之前都做过什么,我们也许能得出一些更准确的结论。” 麦克尼尔向来是不大喜欢吃快餐的,他不想把好不容易恢复年轻的身体又搞得一团糟。但是,老杰克的回答是,像他这样不怎么会做饭又生活贫穷的人,吃点快餐已经算是最大的奢侈了。得到麦克尼尔的允许后,他们在路旁的餐馆中点了一些肉食,计划着接下来的行程。 “我没有驳斥你的意思。我都快八十岁了,眼看着没过几年就得挂在墙上——抱歉,没有人会把我挂在墙上。”老杰克喝着可乐,对麦克尼尔指手画脚,“你说得对,只是对我来说没什么用,让快死的人注意身体健康实在是太滑稽了。” “不,我会想个办法把您挂在墙上受人瞻仰,下面写上一行字:【一个辛勤劳动一生的普通市民】,摆在那些豪华大酒店的门口让某些应当脸红的人认真看一看。” “我有时候在想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上帝,或者说他老人家最近听到我的祷告了。”老杰克看着餐盘中剩下的食物发呆,“遇见你之后的这几天,我做了许多这辈子都没机会做的事情,看来你是上天派来给我在人生最后几年增添一点乐趣的。” 老杰克猜测着麦克尼尔的过去。一个有着布里塔尼亚口音的无业游民,有着远超一般士兵的战斗技巧,或许他确实是来自布里塔尼亚的逃兵。老人并不鄙视逃兵,敢从绝对服从之中冒着巨大风险逃离的人,自身或许也有着某种意义上的勇气。但是,麦克尼尔从来都不承认这些猜测,他也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有当别人逼问得紧了,他才象征性地说些毫无价值的话,用来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老杰克相信这一点。麦克尼尔的眼中永远燃烧着热情,他迫切地要做某些事,并且永远在奔波的路上。这种人天生是劳碌命,得不到片刻安宁,苦痛和磨难中寻求乐趣才是常态。然而,每当老杰克将他和自己记忆中那些还没褪色的过客相比,他不由得感到心酸。当他年轻时,他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第二次战争,EU凭借两次世界大战确立了对大半个世界的无上权威,无数青年被送上战场,为了虚无缥缈的口号或是其他同样不可靠的理由奉献自己的生命。 “我的经验告诉我,少瞎想,多做点事情。”麦克尼尔把空餐盘放在附近的垃圾箱旁,“条件允许的话,再去莫桑比克——” 几声脆响打断了麦克尼尔的话。十几名全副武装的不明人员走进餐厅,举枪瞄准了惊魂未定的食客们。这些人当中有黑人也有白人,为首的是个戴着墨镜的中年黑人男子,他拎着一把霰弹枪,样子很是威风。 “……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我们只要钱,不想欠人命。”首领用英语说道,“Precisams de mais dinheir para salvar nss camarada e uar a revlu??.” 老杰克慌慌张张地看着麦克尼尔,麦克尼尔冲他摇了摇头。 “钱是小事,咱们还能再要回来。”他小声说道,“保命要紧。” 餐厅中的侍者和老板也许见惯了抢劫,他们甚至没有尝试报警,而是直接从收银台拿出几叠纸币交给这些劫匪。餐厅内所有的游客都没能免除被洗劫的命运,身上戴着珠宝的人尤其倒霉,里里外外都被搜了个遍。 劫匪们发现餐厅角落里的一老一少继续谈笑风生,不由得有些诧异。首领走向麦克尼尔,只见后者将几张纸币拍在餐桌旁,头也不抬地说道: “就这些,没了。” 首领接过钱,疑惑地打量着旁若无人的麦克尼尔。他干这行当也不是头一回了,见过各种各样的受害者,大多数人都吓得魂不附体,生怕这些劫匪双手一抖送他们进棺材。像麦克尼尔和老杰克这么淡定的,他还是首次见到。 “你们两个也是来旅游的?” “这是我三叔,他得了脑癌,活不了几天,我带他出来满足一下遗愿。”麦克尼尔叹道,“我这位叔叔平生就希望到安哥拉来旅游,看看这么多年以来建设的成果,可惜他拿不出这个钱,连南非都出不了。上个月,我帮他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收拾一下行李,玩完回来之后安心等死。” 麦克尼尔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谎话。常人都有七情六欲,就算做了劫匪也不会一下子变得铁石心肠,麦克尼尔一番话说出来,餐厅里不论游客还是劫匪都被打动了,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首领摘下墨镜,擦了擦眼睛,把钱还给了麦克尼尔。 “拿着……我们不抢穷人的钱。”他想了想,又掏出几十欧元给了老人,“很抱歉,让你们看到了安哥拉的真相。” 麦克尼尔看着这群人三三两两地走出餐厅,坐上可能是抢来的吉普车扬长而去后,才来到柜台前询问瘫倒在地的收银员: “这种事很常见吗?你们怎么不报警?” 其他游客叫骂着离开了餐厅,他们刚才在劫匪面前畏畏缩缩,如今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充好汉的机会。老板讪笑着打圆场,只是免不了被愤怒的游客们训斥一番。在旅游的路上被抢劫简直可以毁掉整个旅途中全部的愉快回忆,这种经历也许会给善于吹嘘的人提供许多素材。等他们平安无事地返回家乡后,便可以大张旗鼓地宣传自己如何在一伙凶神恶煞的匪徒洗劫下幸存,也许还可以虚构自己和匪徒搏斗的细节。假如吹牛也算一桩重罪,通过添油加醋而塑造不凡经历的人恐怕会塞满全世界所有的广场。 “我以前就说过这么干迟早祸害我们自己,如今果然轮到我们受害了。”老板捂着脑袋坐在柜台旁,“世上哪有专门训练破坏分子却能让自己免祸的道理?” “谁训练的?”麦克尼尔警觉起来。 “还能有谁?只有那群见谁都咬的疯狗和精神病人才会这么干,他们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薪水和名声,已经到了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搞破坏的程度了。”老板收拾着残局,他脸上挂满了抑郁,“我是亲眼看见过的,有操着北方口音的法国人指挥他们……” 事情开始变得扑朔迷离,麦克尼尔和老杰克登上去罗德西亚的火车时还在谈论这件事。土著保留地本身处在南非和其他殖民地的交界处,相邻殖民地通过钻规章的漏洞放任土著武装袭击南非。若是这种行为还有着巴黎方面的支持,便证明有人刻意地要搞垮赫尔佐格总督或者说整个南非。赫尔佐格平生树敌众多,多到他本人大概也记不起来的地步,怀着陈年旧怨的人携私报复也是合情合理,只是把整个EU的稳定和繁荣当作赌注,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我想不通那伙劫匪里为什么还有白人。” “年轻人,要不是我已经老得拿不动枪了,换成我走投无路,也会这么做的。”老杰克惭愧地说道,“在总督眼里,有黑人和白人;在我们这里,黑人和白人都一样,都是日子过不下去的穷人。” “土著可是压根不算人。” “你认为元老院是更害怕土著还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老杰克望着窗外的田野,那里依旧有无数黑人正在农地上工作。使用更加先进的设备能够提高效率,但自从有人声称这么做会导致大批土著失业后,EU就放弃了在非洲全面推广更先进的农业生产模式的想法。毕竟,保证这些人能被拴在田地里而不是无所事事地游荡,比什么都重要。 “土著从来没有放弃过独立的想法,他们有机会肯定会选择独立。”坦率地说,麦克尼尔对EU或是布里塔尼亚都没什么归属感。他生活在一个人类团结成为统一国家的时代,种族和语言的障碍正在逐渐消失,因而他对这种还停留在旧时代的歧视总是不以为然。不过,他对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君主制实在是不能容忍,这样看来EU至少还保存了一点颜面。 “那是你的看法。”老杰克敲着桌面,“在巴黎那边看来,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永远比土著更危险。土著在他们眼里是一群未开化的类人猿,只要愿意就能随时消灭;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背后站着整个新大陆,谁能算准他们会不会有朝一日投靠原本的祖国?” 老杰克的说话声惊扰了附近的旅客,他们满怀戒备地看着大放厥词的老人。 “按理说,你们是同文同种的。”麦克尼尔发现老人可能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回忆,立即决定转移话题。但是,老杰克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继续讲道: “我当兵的时候,你知道他们怎么对待布里塔尼亚移民后裔吗?如果布里塔尼亚人参军,他的全家就要被关进监狱,只要这些人敢在战场上叛变,他们的家人就会被全部处决!要不是我目睹过这种事,谁会相信这是我们EU能干出来的?我们奏着贝多芬的《欢乐颂》,心肠已经比押沙龙还黑了!” 麦克尼尔恍惚间想起了伴随着他一生的噩梦。GDI从来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为了在全球范围内确立它的权威,从上到下使用着不亚于NOD的暴力手段维持秩序。不管是针对NOD还是变种人的屠杀行动,从来没有停止过。在被泰伯利亚侵染的世界上,变种人是最不受欢迎的群体,地位犹如种姓制度中的贱民。麦克尼尔可以为了一两个人而抛弃成见,但他无法反抗整个时代的浪潮。当变种人以为GDI将带给他们自由时,GDI残忍地利用了他们的梦想,而后将他们称作侵犯了人类自由的怪物。 “抱歉。” “不必。” 二人沉默了一阵,还是由麦克尼尔首先聊起了新的话题。每个人都有着沉重的过去,只有当伤疤隐隐作痛时才会被外人知晓。他们谈起了豪尔赫·迪亚兹的死因,这位律师被人开车撞倒(显然,嫌犯是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后因脑部受伤不幸去世,所有人都认为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是开车撞人的凶手,他也必须为迪亚兹律师的死亡负责。 “迪亚兹真的是被撞死的吗?” “人证物证俱在,没什么好说的。”老杰克回忆着阿达尔贝特被逮捕时的报道,“除非是其他人开着肇事车辆……然而赫尔佐格怎么会把车子借给别人呢。” “我上中学的时候听过一起蹊跷的案件。”麦克尼尔陈述道,“当时是冬天,有个人不知为何试图徒手攀爬某所学校的教学楼外墙并从窗户进入室内,可能是个小偷,又或者是想要回去拿忘带的东西却不知道怎么进去。结果,他在爬到某一层楼的时候摔了下来,摔断了脊椎后在雪地里被活活冻死,直到第二天才被发现——这是后来警方给出的结论。那么,他真的是一不小心摔下来的吗?假如有人突然出现并把他推下来,我想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察觉。” “……你想说,迪亚兹是被第三人到场杀死的?”老杰克有些感到毛骨悚然,“如果是这样,那个人难道算准了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会开车撞击迪亚兹律师?不对,这算什么事啊?” 正如麦克尼尔所说,这只是推测。为了证实这些推论,他们必须找到更接近当事人的外围人员,留给他们和赫尔佐格父子的时间都不多了。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11章 OR1-EP1:彩虹之国(8) OR1-EP1:彩虹之国(8) 和欧洲依照传统国家边界划分行政区域的办法不同,EU在非洲的工作出发点是便于管理。因此,当时最早一批欧洲殖民者无视地理环境而粗暴地使用经度和纬度线在地图上画出了一块又一块整齐划一的方正土地,这种做法后来被证实后患无穷,同时打乱了非洲土著的传统部族界限。早期的殖民者先驱巧妙地利用土著之间的矛盾扩展自身的势力范围,他们通过支持一批土著攻击另一批土著来削弱整个土著群体的实力。同时,从法国大革命以来的尚武传统让EU公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保留着民兵武装和人人持枪的意识,尤其是在治安尚不稳固的非洲殖民地地区,定居在此的移民必须学会自卫。 这种现象在进入共和历第2世纪后出现了变化。通过一系列法案,EU逐渐剥夺了公民组织自卫武装的权利,大部分功能被收归受EU控制的相关部门。只有在非洲,这类早已被淘汰的传统还能见到最后的踪迹,那就是在土著暴力活动威胁下决定重新捡起武器的其他公民们自发组织的游行。麦克尼尔来到罗德西亚的第二天,他就有幸看到了步枪协会的人在城市内举办集会。有数千名市民参加了活动,他们声称警备军已经无力保护市民,必须让市民自己拿起武器才能保障当地公民的生命安全。罗德西亚也许乐见其成,他们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干预这种声势浩大的集会活动。 “他们要是敢在巴黎这么干,军警会把他们的脑浆都给打出来。”麦克尼尔和老杰克坐在路边的酒馆里看着外面正举着各种横幅路过的人群。两人都不赞同让民众持有武器,认为这么做只会增加暴力活动和犯罪,并不能让需要得到保护的人真正免于受害。在门上加上一把锁头是为了防住九成的普通人见财起意,而不是防住无论如何都会想方设法偷窃的职业窃贼。指望平日做着守法公民的普通市民用枪械对抗刀口舔血的劫匪或武装人员,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得体谅他们,罗德西亚这几年的经济一直不太好,物价上涨速度比平均收入快多了。”老杰克点了两瓶啤酒,和麦克尼尔一起坐在吧台前方,“这里可是非洲最著名的外汇贩子投机场所,许多以高于或低于国际汇率的价格倒换外币的投机商人就是在这里发大财的。他们是赚翻了,市民就倒霉了。” 麦克尼尔看到酒吧大厅贴着一条醒目的标语:不要罗德西亚元。欧元永远是EU领土上的硬通货,它的信誉就和黄金一样稳固,这种稳固的代价自然是EU将全部风险转嫁给了边缘殖民地或其他国家。以前EU也尝试做出一些多元化的经济调整,但罗德西亚发生的恶性通货膨胀彻底摧毁了所有人的信心,这里成为了被经济学家抛弃的废土,他们甚至没有心思重新确立欧元在这里的统治地位。 “我记得您以前在罗德西亚当兵。” “对,那是几十年以前了,那时候我还梦想着自己将来有机会做一个体面人……”老杰克喝光了杯中的啤酒,晃了晃酒瓶,失望地发现已经空了。他伸手去拿麦克尼尔面前的酒瓶,后者一把抓住瓶子,把酒瓶挪到了吧台另一边。 “少喝点,咱们还有工作。” “没错,我得记住这一点。”老杰克悻悻地缩了回去,“……总之,罗德西亚以前是个非常繁华的地方,最近几年的问题被归咎于当局越来越多地任用土著进行管理,报纸上经常有人说智力低下的土著不配治理庞大的非洲。” 许多意气之争最终被证明都是生意上的纠纷造成的。靠着战争起家的军火商到了和平年代就面临着破产或是被其他行业巨头超过的风险,他们需要一个可靠的稳定收入来源,不仅足够养活他们自己,还要能支撑与之相关的整个工业生产和运输链条。非洲的移民后裔人口一年比一年多,几乎呈现出几何级数增长的趋势。即便如此,和欧洲本土相比,在非洲生活的压力依旧较小,有些在欧洲难以生存的公民也会选择到非洲闯荡。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它能够为各行各业带来无数商机,如何让这些人都购买自己的产品或服务,成了商人们迫切地需要思考的问题。大多数商家在欧洲本土没有强大的后台,只能凭借各自的本事互相斗争,这在本土看来也许是经济规律的一部分。 “在我看来他们和地平论协会没什么区别,都是逢人便发传单和讲道的神经质无业游民。”麦克尼尔看到三个穿着步枪协会统一制服的青年走进了酒吧,向酒吧内的顾客分发准备好的传单。他对公民能否持枪完全不在乎,要不是他在传单上忽然看到了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的名字,他甚至不想接下这份传单。 看上去比麦克尼尔小几岁的青年充满期待地望着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传单的麦克尼尔,他们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对他们主张的事业感兴趣的人。麦克尼尔从传单中了解到,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向来是步枪协会的支持者,同时主张用强硬手段对抗土著,和怀柔派完全针锋相对。在整个白人群体中,任何想要向土著妥协的言论都是背叛,应当受到惩处。因此,当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杀死豪尔赫·迪亚兹的消息传来时,许多人把他看作英雄,认为是一个十字军战士杀死了祸国殃民的共济会卧底。步枪协会的宣传口号之中,就包括要求将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无罪释放。毫无疑问,阿达尔贝特既然持有这种观点,他父亲赫尔佐格总督本人同样不会在土著问题上服软。那么,明知赫尔佐格会拿出强硬态度的那些人,为什么还会煽动土著进行暴力活动呢? “看来我们有共识,我也认为赫尔佐格少校应该被无罪释放——不过,我认为他根本没犯罪,人不是他杀的。”麦克尼尔和面前的青年握手,“你们有没有举办类似的活动为他提供支援?” 然而,和麦克尼尔所想象的完全不同的是,步枪协会在这起案件上的看法与他截然相反。麦克尼尔相信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不会杀死跟他私交甚密的同学,或者说他认为真凶另有其人;步枪协会则必须让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成为一个杀人凶手,正如同他们赞美十字军东征和那些屠戮土著的殖民活动一样,这是他们所信奉的欧洲中心论的一部分。过去也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屠杀行为的当事人极力否认事实,而他的追随者却不断地夸大事实并将其吹捧为再世英豪。当麦克尼尔声称赫尔佐格少校无罪时,他换来的不是赞同,而是讽刺和挖苦。步枪协会那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不会容忍有人把他们的神像头顶的光环拆下来。他们言辞激烈地反对麦克尼尔,认为麦克尼尔不仅不想为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伸张正义,反而是要污蔑这位当代的英雄。被批驳得哑口无言的麦克尼尔只得看着这些狂热的青年离开酒吧,他垂头丧气地和老杰克说: “我宁愿他们累得半死,也不想让他们把多余的时间都拿来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年轻人,我看他们该被送去布里塔尼亚帝国,那里能够满足他们对一切暴力和权威的幻想。”老杰克无奈地看着还在喊着口号的游行队伍,“他们也许只想找个理由打砸抢烧罢了。”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响,地面剧烈地震颤着,连酒吧的玻璃都被震碎了。外面的口号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接连不断的惨叫,紧接着有一大群手足无措的市民互相踩踏着从门前向着相反的方向逃离。酒吧老板吓得面如土色,早躲进了吧台后面,而酒吧中的顾客一个也不敢出门。麦克尼尔让老杰克躲到卫生间里,他自己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来到了街上。街道的尽头被滚滚浓烟笼罩,不时有人灰头土脸地从烟雾中逃出,这些惊魂未定的市民顾不得体面,就在街头像他们鄙夷的野人一样嚎叫着,不知是发泄劫后余生的情绪还是表达对凶手的痛恨。麦克尼尔捂住鼻子,硬着头皮继续前进。他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断手。他条件反射一般地想要把这人体残肢踢到一旁,只是那只手上的手表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凭着经验,他断定那是一款名表,拿去卖钱应该能换来不少收入。 麦克尼尔捡起断手,把手表摘下来,放进口袋里,自言自语地说道: “兄弟,反正你已经死了,你的手表也不能跟着你上天堂,就留给我吧。” 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提醒他这不是演习,有人趁着步枪协会举行游行活动时发动了袭击。根据爆炸的威力推算,如果袭击者本人在场,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麦克尼尔在爆炸现场来回看了几圈,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他回到酒吧,把还躲在卫生间里的老杰克叫了出来,简要地向他讲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这可能是有人用樱石炸弹在进行破坏活动,早在古代就有人利用樱石的这一特性来刺杀国王或是贵族。”老杰克颤抖着瘫坐在椅子上,“咱们被魔鬼盯上了,一路上遇到的尽是这种灾难。” 爆炸事件的发生导致警备军宣布全面戒严,麦克尼尔和老杰克只能留在附近的旅馆中,等到相关部门排查完毕后才能离开。后来,他们听说有人将樱石制造的定时炸弹放在高压锅内引爆,并计算了游行队伍通过附近街区的时间,精准地进行爆破,当时有数百人当场死亡,还不包括附近建筑物内受波及的市民。步枪协会在当天晚上通过罗德西亚的电视台发表了一份声明,公开谴责放置爆炸物的凶手或组织,并继续呼吁非洲的EU公民拿起武器保卫家园。 “我们的敌人试图用恐惧压倒我们,但我们绝对不会屈服于暴力。”步枪协会的发言人在电视节目采访中说道,“我们会把这些根本不敢正面较量的懦夫一个个地抓出来绞死。同时,我们希望警告那些同情心过剩的人,不要为这些螳臂当车的歹徒辩护。今天是我们,明天就轮到你们,他们不会因为你们故作慈悲就放下屠刀。” 老杰克开始认真地考虑听取步枪协会的建议,等他查询了这些枪械的售价后,他又开始心疼自己所剩无几的全部财产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就不要浪费钱了。” 赫尔佐格总督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处理这桩惨案,他首先去医院看望了正在接受治疗的幸存者,然后接受了当地电视台的采访。按照他一贯的风格,他不痛不痒地批判了依靠暴力活动危害公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不明袭击者,紧接着又谴责了煽动暴力活动的步枪协会。他并不会轻易让自己完全失去任何一方的支持,做和事佬更符合他的定位。 “让我格外感到痛心的是,在整个过程中,与之有关的各方拒绝进行对话,拒绝互相了解。没有理性的辩驳,只有荒诞的论断;没有反思和整顿,只有不停地重蹈覆辙。”尽管他努力地希望自己尽量表现得真诚一些,他的口气仿佛像是讲述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即便是最支持他的听众也不见得买账,“去年我就提倡在德兰士瓦进行一次磋商,结果我邀请的所有人都拒绝了——他们不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好吧,那我尽管让他们自己解决,现在一年过去了,事实证明他们自行处理问题只会让矛盾越来越严重。”说到这里,赫尔佐格总督转过头直视着摄像头,“如果你们还在看这个节目,听好了:你们的亲朋好友的性命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假若你们始终拒绝任何和平对话,那么你们和你们各自痛恨的对手最终都会被淹没在尸山血海中。” 麦克尼尔本来以为他们就会这样继续困在旅馆内直到十天的期限过去,谁知第二天总督就下令解除了戒严,因为警备军声称袭击者(不出意外是一名土著)已经在爆炸中死亡,并且袭击事件本身是孤立的,并未由任何组织进行策划。不过,可以预料的是,公众对土著的敌视正在迅速升温,很快将会超过任何人甚至是总督的承受极限。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12章 OR1-EP1:彩虹之国(9) OR1-EP1:彩虹之国(9) 由于非洲地方广泛存在的出身歧视问题,那些希望跻身上流社会的人们都会选择将子女送往欧洲本土接受教育或是让后代留在欧洲,永远不必在非洲继续受气。少数人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返回非洲继续打拼,有些人是为了维护其家族自古以来的产业,另一些人则察觉到欧洲的竞争更加惨烈这一事实。与那些同他出身相仿的人一样,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在小时候就被他父亲雅各·赫尔佐格送到欧洲读书,几年后老赫尔佐格本人也返回欧洲从政。那段时间是赫尔佐格真正声名鹊起的几年,他凭借自己的能力和种种手段在欧洲混得风生水起,一度做到督政官,当时许多人都相信他会进一步去参选作为EU最高权力象征的执政官。但是,仿佛上天借给他的运气全都用完了,赫尔佐格在那之后的处境急转直下,并受到其对手的攻讦诋毁,最终落魄地返回非洲做了南非总督。此时,他的身份不仅不能为留在欧洲的阿达尔贝特提供帮助,反而还可能让阿达尔贝特为他承担额外的风险。于是,在赫尔佐格总督的提议下,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也在数年后回到了非洲。 追寻着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的服役记录,麦克尼尔来到了他所在的部队进行调查。通过事先征询达特曼上校的意见,麦克尼尔获得了批准,得以接触那些平时和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日常接触的士兵或军官。在这些评价中,麦克尼尔听到的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回答:尽管这位少校样子凶悍,他平日对人还算和善,绝对不像是能犯下凶杀案的亡命徒。士兵们对他的这种敬重一半源自阿达尔贝特本人的作风,他当然可以学着其他人一样躺在后方发号施令,但他选择在最危险的前线部队服务,这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品质。见惯了耍威风的官僚后,无论出身土著还是移民后裔的士兵都十分怀念老人们口中那些愿意和士兵同甘共苦的指挥官。 麦克尼尔耐心地听着这些人的叙述,同时提醒自己不要被表象蒙蔽。有些铸成大错的犯罪分子往往表现出近似精神分裂的症状,较高的专业能力和道德素质与内心的黑暗完全可以共存,他们选择将不同的面孔展现给不同的群体,以此维持自己的多面人生活。麦克尼尔相信,没有人可以将自己的秘密完全隐藏,他们总会将秘密托付给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在这种推断中,他假设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的一切表现都是伪装,预设一个查出其真实作风的目标,然后再寻找其他证据以便后续追踪调查。也许不会有什么后续调查,等到这十天的期限结束,他就该回去和其他人参加针对土著的军事行动了。 他找到了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的副官海因茨·迈耶(Heinz Meyer)中尉,想打听一下阿达尔贝特的生活细节。 “他是个悲观主义者,我们甚至无从得知他那种近乎绝望的情绪从何而来。”迈耶中尉在训练场上面见了麦克尼尔,“我调来给他做副官是去年的事情,那时候他一天到晚都会对我们说,【你们要用随时会打世界大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他还编写过一本全面战争条件下的避难手册,您可以看看。” 迈耶中尉从口袋中拿出那本小册子,麦克尼尔接过来,认真地着上面的内容。可以看得出来,阿达尔贝特花费了很多心思在这本手册上,他确实希望拿到手册的人拥有在高烈度战争环境下保命的本事。除了基本的求生技巧和作战技巧外,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还建议读者常备一定的余钱和生活物资,免得成为路边饿殍。 麦克尼尔合上手册,继续问道:“您说他是个悲观主义者,除了这本手册以外,他还有什么比较出格的举动?” “这些事我已经向上一批来调查的人汇报过一遍,不过我并不介意再说一次。”迈耶中尉摘掉军帽,看着头顶的烈日,无精打采地拉着麦克尼尔坐在路旁的树荫下,“他总是怀疑有人要谋杀他,睡觉的时候永远会把手枪放在枕头下面。” “是什么人?”麦克尼尔追问道,“既然他这么向您说,他有没有说过是什么人准备谋杀他?” “不知道,长官没有做出更多解释。”迈耶中尉摇了摇头,“当然,他本人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遗余力地向我们宣传说,必须要学习保命的战斗本领。少校经常说,是否发生战争不是由我们决定的,我们能做的只是在战争中尽力活下来。” 即便是自认为对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无比了解的迈耶中尉也经常猜不准他的用意。阿达尔贝特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也在许多方面得到了体现,他经常跑到其他地区接受某些战术训练,声称是为了让他和手下的士兵都能掌握更多的战斗技能。根据迈耶中尉的回忆,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去意大利集训那一次,差点死在雪山里。按理说,他如此以身涉险,回来以后总归该安分一些。然而,阿达尔贝特本性不改,返回南非后不到一个月,他又跑到森林里去探险了,说是考察土著生活状况和威胁性。结果,孤身一人进入丛林的阿达尔贝特毫无意外地迷路了,要不是路过的土著给了他一点食物,他大概就会饿死在野外。 再次死里逃生后,阿达尔贝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过去,他主张用坚决强硬手段清除剩余的土著,甚至比他父亲赫尔佐格总督还要激进;到了他被土著救过一命后,他的态度开始逐渐软化,并认为阻碍在双方之间的是信息不对称和误会。如果能够让土著完全适应现代文明,就没有理由对土著动手。人人生而平等,凭借一个人的出身来决定其命运,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迈耶中尉找来了几名士兵接受麦克尼尔的调查。他抽取了人数相同的黑人和白人,确保结果的公正性。 “我听迈耶中尉说,赫尔佐格少校对土著加上了额外的训练量。” “千真万确。不过,他解释说,这是为了让我们在面对周围的敌意时能有更高概率保住性命。”其中一名土著士兵回答道,“和其他经常虐待士兵的长官相比,他还算是个好人。” 迈耶中尉皱了皱眉头,正要说什么,麦克尼尔挥了挥手,示意他解散这些士兵。迄今为止,麦克尼尔没有听到任何直接抨击阿达尔贝特的言论或与之相关的负面评价,他确信阿达尔贝特还算得人心,纯粹依靠伪装和收买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看着靶场上的步枪,麦克尼尔又动了心思,他走到其中一个射击位,端起放在地上的步枪,瞄准了远方的靶子。迈耶早已经得到来自上峰的命令,只要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物不做出危及军事机密的事情,大可由着他胡来。 “麦克尼尔先生喜欢这个?” “业余爱好。”麦克尼尔眯着眼睛,“少校的枪法怎么样?” “还算准确。但是,他从土著部落回来之后,可能因为受伤而落下了毛病,总是手抖。”迈耶中尉站在一旁看着麦克尼尔的动作,“对外人来说,这无关紧要,因为他早就过了需要亲自上阵杀敌的阶段;然而,对于他本人而言,这是一种耻辱。” 麦克尼尔猛地扣下扳机,空洞的枪声回响在远方。 “年纪大了不中用,以前我根本不需要花这么长时间。”麦克尼尔把步枪放回原地,“看样子,赫尔佐格少校向来喜欢冒险……在这两次危险经历以后,他还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军营?” “案件的受害人也就是豪尔赫·迪亚兹律师,曾经来到这里找他。另外有一次,是他主动申请外出参加某个会议,上峰也批准了。”迈耶中尉命人去检查靶子上的痕迹,“我有幸看过他们二人在我面前交谈过,气氛非常和谐,没有什么激烈的冲突或是争执。” 麦克尼尔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意识到他该离开了。既然军队以前就曾经派人进行取证调查,他不能让那些人产生额外的怀疑。在和迈耶中尉告别后,麦克尼尔离开军营,返回旅馆去找老杰克。老人兴奋地对他说,自己刚买了几张彩票,也许有机会发财。麦克尼尔不忍心戳穿他的幻想,那些买彩票中了巨奖的幸运儿在此之前已经不知投入了多少钱填入这个无底洞,那些钱也许比老杰克一辈子挣到的还要多。想凭着小试身手的运气一夜暴富,完全是白日梦。 “您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我懂,我懂。”老杰克连忙安慰麦克尼尔,“我当然不会对别人说出有关你的半点消息,再说他们知道我一个老头子的个人信息又有什么用?” “我可没想怪罪您,就是提醒您当心一点。万一您真的发财了,可以免去不少麻烦。”麦克尼尔在旅馆内停留了不到半个小时,又披上外衣出门了。他径直来到附近的公共电话亭,拨打了达特曼上校留给他的办公电话——希望上校本人这时候还在办公室而不是出去花天酒地了。 “您好,请问您是达特曼上校吗?” “没错。您是哪位?” “我是麦克尼尔。”麦克尼尔站在电话亭内,在这种高温下出来到大街上打电话又是一种酷刑,“军队此前应该对海因茨·迈耶中尉进行了调查,您手边有他的证词吗?”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许久。 “等一等,我去找。” 几分钟之后,达特曼上校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 “海因茨·迈耶中尉的证词说,他亲耳听到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少校在当天出发之前说【一定要宰了那个畜生】。”达特曼上校读着其他人的证词,“他这句话似乎是暗示赫尔佐格少校当时做好了行凶杀人的准备。不仅如此,赫尔佐格少校的其他熟人也表示,在那几天,少校的情绪状态非常不稳定。” “……我听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麦克尼尔产生了怀疑,“从上到下,对少校只有好评,连批评都少见。” “但是,他们一定和您说过少校有着种种类似被害妄想症的症状。”达特曼风趣地解释道,“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因为我们EU是不允许精神脆弱或不稳定的人在军队服役的,如果有人以精神状态问题指责赫尔佐格少校,他父亲也会被连累。您得体谅他们,他们如此爱戴自己的长官,当然不会向外人随便提供可能用来把长官送去绞刑架的证据。” “我能理解,换做我也会这么做。”麦克尼尔下意识地点头赞同,这才反应过来他面前并没有任何人听他讲话,“中尉还提到赫尔佐格少校有两次相当危险的冒险经历,南非或是欧洲的媒体对此是否进行过报道?” “没有,您不会在任何媒体上找到相关内容,总督阁下自己施加压力迫使舆论保持沉默。”达特曼哈哈大笑,“总督本人说这真让人丢脸,他不希望他的儿子哪天又一次寻死之后还被人挂出来宣传。如果您问我的看法,我认为军队保持高度警惕是件好事,现在总有些人认为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看到新的战争爆发,实在是盲目乐观。” 麦克尼尔准备结束这次谈话,但当他听到达特曼上校说迈耶中尉会作为证人出庭时,还是决定询问更多的细节。 “其他人是谁?” “很多——就算是想要置赫尔佐格少校于死地的人,也找不出足够的证据。无论是哪一方,他们都是通过各种推断拼凑自己想要的真相。但是,其中大部分是军人,恕我不能给您更多的权限去逐一寻访。” “……平民呢?”麦克尼尔想起了一个关键人物,“我记得是迪亚兹律师的司机最先报警的,他也是证人之一吧?” “没错,你可以试着找他,不过要快。”达特曼上校点明了另一个重要事实,“否则,一旦您的行为被认定是干预审判,咱们两个都有机会蹲监狱。” 麦克尼尔决定立刻启程,他在结束通话后,带着老杰克离开了旅馆,买了两张回德兰士瓦的车票。老杰克十分沮丧,他还做着发财的梦,麦克尼尔此举可谓让他的又一个美梦破碎了。 “如果运气会来光顾您,它也不差这几张彩票。”麦克尼尔和老人再一次挤上了火车,“得抓紧时间,机会稍纵即逝。”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13章 OR1-EP1:彩虹之国(10) OR1-EP1:彩虹之国(10) 雅各·赫尔佐格总督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把帽子扣在脸上,免得刺眼的阳光直接照着他的眼睛。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南半球的夏天有时会让人内心萌发一种错乱感,对于那些经常在欧洲和非洲南部两地徘徊的人而言更是如此。向北,天气略微温和些,但也不会有根本性的好转。曾经被人类敬畏的自然在这片土地上毫无保留地展现着它的威力,来自欧洲的殖民者征服了土著,却永远不可能征服非洲的气候,如此险恶之地本就不服王化,愿意来到这里闯荡的勇士们早已做好客死他乡的准备。过去,EU凭借着坚船利炮不断地占领海岸线上的据点,那时他们暂时不敢继续深入内陆,真正的全面征服发生在共和历1世纪(皇历19世纪左右)末期,新一代技术革命的到来使得欧洲人终于能够放开手脚踏平所有胆敢反抗的狂徒。当EU自身不断地发生日新月异的变革时,和它息息相关的非洲殖民地也受到了影响。总督曾经是在殖民地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唯一主宰,每一届总督都凭借自身的权力捞取了巨额财富,有时他们甚至会把黑手伸向作为同胞的移民。如今,总督几乎成为一个历史名词,许多殖民地不再有一个能够任意作威作福的总督,取而代之的是公署长官高级专员。赫尔佐格赶上了总督的末班车,以后也许不会有任何总督出现在非洲,他要尽可能地抓住这个机会完成他的理想。 “总督阁下,您要来试试吗?” 旁人的叫喊把他从沉思中拽了回来,赫尔佐格总督不满地撇过头,继续打盹。他来这里作为贵客求见他迫切需要见到的重要人物,结果却被安置在高尔夫球场跟着这些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闲散商人打球。放在以往,他当然乐意从繁重的工作中抽身去做些娱乐活动,目前他所面临的局势不允许他这么奢侈地浪费时间。时光飞逝,在赫尔佐格主政南非的几年中,情况还在持续恶化,不同群体之间的冲突和暴力活动没能得到根本性的遏制。他信心满满地来到这里,灰头土脸地接受其他人的指责。每个人都认为赫尔佐格应该承担全部责任,把自己的罪名清洗得一干二净,丝毫不顾赫尔佐格以前为他们付出了多少代价。 他要与之会面的那位大人物还在天上飞着。字面意义是,赫尔佐格头顶那架小型飞机就是那人自己在开,这是他的个人爱好之一。这种现象在非洲十分普遍,不管是开飞机、打猎还是其他各种稀奇古怪的爱好,都能在非洲拥有自己的一片市场。不幸的是,赫尔佐格从来都对这些事嗤之以鼻,他既然不想主动融入这个圈子,别人自然没有理由热情地邀请他参加。一来二去,赫尔佐格在事实上被人孤立了,他的年龄更加阻碍他和年轻一代的殖民地官员打成一片。 “我说,你们的司令官除了每天开飞机到处乱逛之外,还在做什么?”赫尔佐格对一旁的秘书问道,“他们的工作这么清闲,以后我得想办法把那些该找地方养老的废物都塞过来。” “偶尔也去找土著的乐子,阁下。”秘书笔直地站立在躺椅旁,丝毫不敢怠慢眼前的总督。时至今日,总督早就失去了对军队的指挥权,不过余威尚在,加上赫尔佐格本人手眼通天,谁也不想得罪南非最有话语权的人物。要是没有一个当议员的叔叔,就最好不要动心思和难缠的殖民地官员对抗,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那架飞机在天上又盘旋了许久才缓缓降落在附近的跑道上,不等飞机停稳,一名穿着驾驶员服装的中年男子已经从机舱中跳了出来,吓得一旁蜂拥而上的士兵和机械师连忙七手八脚地接住这位大人物。他和几名手下有说有笑地来到一旁准备好的方桌旁,拿起上面的水瓶,痛快地喝了几大口,这才不慌不忙地向看上去已经睡着的赫尔佐格总督走去。 “抱歉,总督阁下,我刚才因为个人问题耽误了一阵,还请您谅解。” 中年男子脱下外套,向着赫尔佐格示好。赫尔佐格总督头也不抬,把盖在脸上的帽子丢到一旁,挖苦着说道: “还好,至少你有机会和上帝吹嘘说你死在空难事故中而不是因为嗑药过度之后死在什么夜店里。” “这种话还是少提,总督阁下。”中年男子面色不善地坐在一旁,“你的敌人已经够多了,我出于朋友的角度警告你,别给自己制造更多的敌人。” “我只关心巴黎那边有没有审核我上次提出的草案。”赫尔佐格在秘书的协助下坐了起来,他咳嗽了几下,继续说道:“我们得让他们认清事实,这是即将到来的战争,不是开玩笑。但凡稍有眼光的人,都会意识到南非甚至整个非洲都坐在火药桶上,一点就着。他们把大量无用的兵力浪费在远东和一个虚弱的敌人对峙,却看不到新的敌人正在崛起。” 在高尔夫球场的另一侧,几名军官正在进行另一种游戏。他们牵来了几条军犬,又招呼手下的士兵将几名被捆绑的土著推到他们面前。这些满怀恶意的军官向土著们解释称,只要他们跑得比军犬快,就能捡回一条性命;不然,他们就只能当了军犬的美食。土著们听到这种威胁后,一个个六神无主,完全丧失了求生的动力。两名士兵站在跑道外侧监督这场另类的比赛,哨声刚一响,就有两人被军犬一下子咬住喉咙,倒在地上挣扎。第三名土著看样子跑得更快一些,他没命地飞奔,也许只要跑进远处的树林就能活下来。然而,制定这种比赛规则的人当然不会让赌注有逃跑的机会,一名吹着口哨的年轻军官举起放在一旁的步枪,瞄准那土著的后背,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打穿了他的左肺。后续赶上的军犬一拥而上,将他分而食之。 “看,我的枪法还是挺准的嘛。”军官得意洋洋地向同伴吹嘘,可他的同僚们似乎并不领情。一名戴着近视眼镜的少校当即出言反驳道: “蠢货,打偏了。” “要是真的下赌注,你一定会输掉的。”另外一名军官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纸币,“话说回来,那小子居然暂时比过了几头野兽,看来上帝果真能把人塑造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这些人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唯一理由,是他们都在欧洲有着权势滔天的长辈。不然,他们应当和其他同龄的军官一样驻扎在附近的军营中警惕着来自土著的袭击。这些人不能去一线部队作战,又想混到足够的资历,那只有一个去处等着他们——警备军总司令部。作为一支大部分由土著组成的混合部队,警备军的作用只是替防卫军收拾残局,同时也担负着维持殖民地治安的部分工作。面对着来自欧洲的一个个请求,不要说小小的警备军,就算是换做赫尔佐格总督都不敢拒绝,这直接导致如今的警备军成了酒囊饭袋的好去处。 “我直说了,第一执政官钦定了你的言论是危言耸听。”中年男子擦了擦手,忧虑地看着还在玩闹的青年军官们,“四十人委员会批准了岭北要塞群防线计划,至于你的所有提案,被全部驳回。而且,我还听到风声说,假如你再这么主动蹦出来吸引注意,他们就要弹劾你了。” 中年男子原本以为这能让总督退却,不料总督听了之后却暴怒了。他抓起旁边的水瓶直接甩了出去,破口大骂: “让他们告!继续告!现在就告!一群废物,没一个有胆子把他们拿来骗人的鬼话付诸实践。” 赫尔佐格余怒未消,只听得远处传来几声抱怨。原来,他扔出去的水瓶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一名青年军官,那人本来想要发泄,一看是总督扔出来的瓶子,心头三分无名火气顿时偃旗息鼓了。他们尴尬地向总督打招呼,而后如同做贼一般迅速溜走了,或许是不想让总督询问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总督看着那些玩世不恭的青年远去的背影,失望地躺回了躺椅上。 “……你就放心,把公民的生命交到这种人手里?” “依我看,是你担心过头了。”中年男子安慰赫尔佐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已经享受了一代人的和平,只要我们努力维持这个局面,上面的决策者再冷静一些,不会有新战争爆发的。就算发生了最坏的情况,那也应该是本土的精锐来应付,轮不到我们操心。赫尔佐格,你还是想想怎么救你儿子出来吧,不然你们家族就得在你这一代绝后。” 见赫尔佐格似乎被这番言论伤了心,中年男子自知理亏,抛下总督,拿着球杆去打高尔夫球。他还不到六十岁,已经被冰冷的世界磨平了全部棱角,唯一的愿望就是顺利地混到退役。只要在他手下发生半点丑闻,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其镇压,不会让任何消息影响他目前的地位。赫尔佐格到底在追求什么呢?总督孤立无援,从颇具希望的新星成为众矢之的,这都是总督自作自受。 几名士兵一路小跑来到刚打完一杆的司令面前。 “长官,赫尔佐格少校案件的一个关键证人失踪了。” “我不是吩咐把他控制在军事管理区吗?”中年男子烦躁地看着给他带来坏消息的这些传话筒,“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意外,听说是相关部门下达指令时被负责传达命令的人误听成了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结果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士兵们畏缩着继续说道,“他们说,还在调查……” “……告诉当事人,他可以滚蛋回老家继续种地了。”中年男子转头找球,发现赫尔佐格总督正在朝球场这边走来。满头白发的老人手中拿着一个高尔夫球,似笑非笑地盯着陷入迷茫中的司令官。 尽管他还对赫尔佐格有着诸多怀疑,有一个原则是不会变的:赫尔佐格总督永远从南非整体的角度出发进行判断和决策。可惜的是,许多人往往不能理解,于是仅凭借单方面的错误判断进行干预,使得赫尔佐格的诸多策略以流产告终,而妨害总督的人自以为是地声称他们制止了可能发生的悲剧。随着赫尔佐格不断透支自己的信誉,警备军的地位变得相当危险,再次以任何形式支持赫尔佐格总督都要承担不可估量的成本和接踵而至的后果。 “历史会证明,我是对的。” “历史只在乎谁是正确的,对错在后世看来都是相对的。”中年男子拄着球杆,“在别人创造历史时,袖手旁观是一种耻辱——别误会,谁赢并不重要,反正不是我。如果还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事情,尽管说,我试着去办。只要这些事还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我就能助你一臂之力。” 赫尔佐格总督口述了几个地名,中年男子暗自记下。这些地区都是和土著保留地接壤的,另一个共同点则是当地防务多半由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士兵负责。中年男子以为赫尔佐格总督是要照顾一下他名义上的同胞,于是自作主张地接话: “我想警备军也许应该继续扩充,这件事我可以做主。等到你认为时机恰当了,我就签发相关命令。” “你理解错了。”赫尔佐格总督得意地笑道,“相反,我需要你找理由把上述地方的原有驻防部队全部解散,理由你自己想。” 司令愣住了,他完全想不通赫尔佐格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他能够依靠的只剩下了这些名义上的同胞,假如总督再背弃了他们的期望,那他就彻底成为孤家寡人。 “给个原因。” “对你也要保密,在这个问题上我信不过任何人。”总督望着远方突如其来的雨云,“但愿我们能够在这场风暴中幸存下来……活到新世界。”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14章 OR1-EP1:彩虹之国(11) OR1-EP1:彩虹之国(11) 吉恩·斯迈拉斯在接到麦克尼尔的电话后,立即派遣手下的士兵去预定地点接收他们所需领取的【货物】。整个行动内容严格保密,除了斯迈拉斯本人之外,执行者当中无人能够得知任务的真相。他们在荒郊野外从几名打扮体面的黑人手中领到了一条麻袋,从麻袋中不断挣扎的某个生物的形状来看,有人被关在了麻袋里。士兵们不敢声张,他们只需要执行长官派发的工作,无条件服从才是根本,前因后果都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一行人将这特殊的货物装进卡车,轻车熟路地穿过了大半个城市,返回防卫军在德兰士瓦的主要驻地。早已等候在岗哨处的另一批士兵一拥而上,抬着麻袋一溜烟地跑进了军营,其余人手则开着卡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斯迈拉斯少校目睹着麻袋被众人扛着进了军营,才离开窗边,返回办公桌前继续他的工作。迈克尔·麦克尼尔就坐在他对面,正悠然自得地翻看着一本军事杂志,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事情与他无关。 “你是怎么把他骗出来的?”斯迈拉斯问道,“我们这里一直有人怀疑他,只是找不到证据,又没有胆量去找上峰要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他抓了出来。” “他只是个司机,平日也没有其他额外收入。在他接受保护的这段时间内,我猜他已经到了穷困潦倒的边缘,于是我谎称他以前买的彩票中奖了,本来我也没抱什么希望,谁想到这家伙这么容易就上钩了。”麦克尼尔把那几张彩票放在桌上,“只要有半点发财的机会,他并不在乎自己是否真的买过彩票,冒领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这些彩票到底是谁的?” “跟我一起出去旅游的那个老先生,他在罗德西亚买了一些彩票。”麦克尼尔把彩票收了回来,“当时我也没想到它们会以这种出人意料的形式派上用场。” 豪尔赫·迪亚兹被杀的当天,他的司机尼托·马里亚姆(Nit Mariam)头一个报警,在那之后他接受了调查并被初步排除了作案嫌疑。迪亚兹律师是个主张土著权益的著名社会人士,他将这一理念运用在生活中,希望能够平等地对待土著,例如这位司机就是土著出身。在土著人和支持土著权益的移民后裔群体中,豪尔赫·迪亚兹有着很高的声望,他的名字成为了一个反抗落后和腐朽的殉难者符号,如同以前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宰相亚伯拉罕·林肯一样。从两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在EU兴起的全新社会道德不断地促使EU改变原本的作风。这种巨大的社会舆论压力无疑对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是不利的,他唯一的希望在于将案件移交给军队处理,否则换成任何一个严格依照规章制度办事的法官都会把他送上绞刑架。 “中奖了吗?” “还不知道结果,我是希望他能中奖的。”麦克尼尔郁郁寡欢地说道,“尽管我看到过许多中了巨奖后毁掉自己人生的穷人,我想他们至少还有机会证明自己曾经活着,哪怕是以一种并不光彩的方式作为反面典型被人铭记。斯迈拉斯少校,他是个参加过世界大战的老兵,妻子和儿子都死得早,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就算真的中了大奖从而毁掉人生,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死的人。” “……您是希望他能把奖金留给您吧?”斯迈拉斯认为自己看穿了麦克尼尔的心思,“先别急着反驳,我没有取笑您的意思。” 尼托·马里亚姆一直被当地警备军严加看管,他本人关在营地里估计已经憋坏了。因此,当他被麦克尼尔的假消息劝诱时,这名司机很快决定前去领赏,碰巧军营又因为可疑的误报事件陷入混乱,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小人物的下落。马里亚姆刚到预定的见面地点就被一群黑人围住打晕,然后被他们装进麻袋里送到了另一个地方。EU的非洲殖民地向来有着主要由土著构成的庞大失业人口,麦克尼尔只花了很小的代价就成功地雇佣一些游手好闲的土著替他办事,而这些人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收入,在整个过程中尽职尽责,比专业人士还认真——除了水平堪忧之外。卡尔·达特曼上校预先想好了说辞,如果警备军来责问,他就推脱说是防卫军准备接手调查,等到警备军真的查出程序上有什么问题时,审判恐怕都已经结束了,到时候没人再能拿这件事找他的麻烦。 “您是说,这个司机有重大嫌疑?”斯迈拉斯难以置信地看着麦克尼尔,“不是吧?他的嫌疑是最先排除的,再说这件事不是应该交给警察吗?” “我好像说过,这是政治。”麦克尼尔合上杂志,“我该负责的工作都已经做完了,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你们的表现了。毕竟,能让他开口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离开军营后,麦克尼尔步行返回他们原来居住的街区,在那里他看到了坐在路旁休息的老杰克。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暂且逃离了生活的阴影后,老杰克还是要面对现实。他并不感到额外的失落,从未拥有过的人当然不会为失去而产生遗憾之情。见到麦克尼尔返回,老杰克两眼放光,急切地问道: “价钱谈妥了吗?” “我还是认为他们太吝啬了。”麦克尼尔叹道,“达特曼上校说,整个任务大概需要花费半年时间,假如最后达成目标,他会发给我一名现役陆军上尉三年的薪资。不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要是您那些彩票全都没中奖,等我拿到钱之后,我决定分给您三分之二。” “前提是我能活到那个时候。”尽管这句话听上去相当悲观,老杰克本人脸上倒是依旧挂着笑容,他仿佛看到了麦克尼尔发大财的场景。贫穷让老杰克的眼中只剩下了金钱,当兵打仗是可以挣大钱的,EU的军官都能拿到远远超过公民平均收入水平的薪资,只要处理得当,穷苦人家靠着这种兢兢业业的积累翻身也不是不可能。一名现役陆军上尉每个月有大约4000欧元的薪资,这对老杰克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老人一想又觉得这幅画面有些滑稽,他和麦克尼尔似乎都指望着对方有发财的好运,万一两人的想法全都落空了,也许他们只能继续在这种近似贫民窟的地方苟延残喘。 “能让他们预支定金吗?” “恐怕不行,我们这是给军队处理他们不方便自己出面的麻烦,倘若出了差错,我们就从未存在过。”麦克尼尔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不管是警备军还是防卫军都不希望被扣上再一次屠杀土著的恶名,他们会声称一切针对土著的军事行动,是生命和自由受到威胁的公民自发进行的武装反抗活动,而军队出于中立决定不加干预……意思就是,假设他们征召的这些人全都死在丛林里,家属连半分钱的抚恤金也拿不到。” 听老杰克说,他唯一的儿子以前也是军人,可惜死在了意外事故之中,从那之后他的人生就垮掉了。他年轻的时候没受过什么教育,也没有什么能谋生的手艺,除了做临时工之外别无他法。二十多年以前,那时EU的经济发展如日中天,雄心勃勃地策划了一个大包大揽的社会保障体系,希望以此彰显自己是人类文明的灯塔和理想国。乘着政策的东风,老杰克的生活暂时安稳了不少,他当时认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算不错。不料,EU没能长久地坚持这一政策,入不敷出导致EU决定恢复原有的近似弱肉强食一般的竞争模式,和老杰克一样的人在决策者眼中是必要的代价。 晚上九点多,老杰克和麦克尼尔来到附近的酒馆喝酒。以前这里有不法商贩贩卖假酒,在有数名顾客中毒死亡后终于引起了当地有关部门的重视,但酒馆并未被查封,而是在换了一个老板后继续开张。虽然新老板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自己绝不会干类似的勾当,然而假酒事件在周边市民心中留下的不良印象太过明显,这里很快就门可罗雀,也只有老杰克才会前来消费。 “有什么新闻吗?”老板对着麦克尼尔说道,“哦,我听兰德说你快走运了,提前祝贺你。” “走运?赌命的事情,也算走运吗?”麦克尼尔连连否认,“如果有更好的工作,我会改主意的。然而,我没有从事那些行业的本事。” 除了非洲殖民地和欧洲本土的花边消息之外,另一个新近成为EU媒体宠儿的自然是布里塔尼亚帝国新一代皇帝查理三世。从登基成为皇帝以来,查尔斯咄咄逼人地推行着他梦寐以求的新政。新皇帝决意对布里塔尼亚帝国积弊已久的贵族制度进行纠正,又不能动摇贵族的根基,于是提出了综合血统论和能力主义的一套自创学说。就在数日之前的公开演讲中,查尔斯皇帝大力抨击拖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社会蛀虫和累赘,他将穷人、残疾人、精神病人或是德不配位的贵族统统称作帝国的敌人,号召帝国上下掀起一场彻底的变革来清除危害皇帝陛下和祖国的蠹虫。许多名流从他的演讲中听到了危险信号,不过帝国的许多平民倒是对此表示欢迎,因为皇帝表示贵族的身份将依靠能力而非血统来评判。可以预见的是,查尔斯的一系列举动将引来腥风血雨,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储必死的魔咒不知是否可以在他这一代被打破。 不管查尔斯的本意是否是向把持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贵族集团宣战,他的言论在EU引起了广泛的批评。EU本着启蒙时代以来的人文主义精神,理所应当地驳斥这些荒诞的思想,全然忽略了自身在若干年前也曾经用类似的论调号召公民对抗东方的敌人。一些乐于在重大问题上发表意见的社会评论家立即宣布查尔斯是当代头号暴君,呼吁布里塔尼亚人把这个暴君像EU的先驱们处决路易十六、拿破仑·波拿巴和尼古拉二世那样推上断头台。 “这些自命不凡的皇帝总是认为自己生来肩负着什么重大使命,可他们往往连自己家一亩三分地的事情都解决不了。”老板看着电视上对查尔斯的报道,“听说这个新皇帝已经有了几十个妃子,到时候他的子孙后代争夺皇位的场面一定很壮观。” 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室以惊人的速度扩大,而帝国又凭借着各种法令确保皇室成员和贵族的权益,不到两百年就极大程度地影响了社会结构——许多贵族在事实上成为了和平民无异的奴仆。由于无人敢于废除贵族的特权,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贵族如今成为空耗资源的罪魁祸首。其实,只要某位皇帝愿意拉拢一批贵族来打击那些死硬派贵族,并将战败的大中小贵族所掌握的财富分出一部分给平民,就能在相当程度上获得平民的支持,而皇帝们连这样的胆量都不具备,他们很清楚稍有不慎就会得罪整个贵族群体。 “媒体有没有说,新皇帝和流亡俄人的关系怎么样?”麦克尼尔询问道,“他们是最坚决主张反攻欧洲的,只要皇帝和他们的关系还保持在冷淡的程度,我们有生之年也许就不会面对新的战争了。” “我还以为他们已经被遗忘了。”老杰克插嘴道,“最近几十年以来,在帝国没人待见他们。除了皇帝大发慈悲赐给他们的头衔之外,这些流亡者一无所有。” 在局势如此紧张的时刻又和另一个非议颇多的群体扯上关系是不明智的,即便查尔斯希望支持这些流亡者,他也不能在完全掌控帝国之前直接开空头支票。况且,从俄罗斯帝国被EU推翻以来,布里塔尼亚的皇帝对于另一个宣称自己拥有皇帝头衔的贵族首领总是忌惮的。 “未必,布里塔尼亚帝国目前堪称立国以来最糟的一年,查尔斯皇帝在不能清洗整个贵族群体的情况下,只会选择发动对外战争。”麦克尼尔笃定地说道。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15章 OR1-EP1:彩虹之国(12) OR1-EP1:彩虹之国(12) 欧洲人认不清非洲各种土著之间的区别,土著大概也分不清欧洲各地居民之间的差异。在欧洲人和来到非洲的移民眼中,所有土著都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黑人】。有些土著幸运地来到城市居住,在城市扎根,成为了EU建立的非洲殖民地体系的一部分,他们总归是比那些依旧在保留地保持着原始生活状态的同胞幸运得多。通常,土著从事的是社会中的体力劳动岗位,也有些土著转而做了神职人员。他们过着贫困的生活,所挣得的钱只够勉强养家糊口,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会重复着这一周而复始的绝望生活。对大多数土著来说,想要让命运获得根本性的逆转,似乎只剩下一条道路,那就是求取主子的同情。 许多生活相对富裕的移民家庭会雇佣土著做佣人或是司机,这些工作比起当矿工要轻松得多,同时不必冒着丧命的风险。豪尔赫·迪亚兹的想法则有所不同,他只会给那些活不下去的人一份工作,作风倒像是个慈善家。对于尼托·马里亚姆而言,豪尔赫·迪亚兹是他的恩人,同时也是所有土著的朋友——迪亚兹律师一向积极主张维护土著权益。由于这种关系,所有的调查人员几乎都下意识地排除了马里亚姆的嫌疑,他们总认为这个司机没有任何理由害迪亚兹律师。 尼托·马里亚姆大约四十来岁,光头,略胖,穿着一件带条纹的衬衫,正坐在密闭的房间内接受询问。在他面前的玻璃镜面后方,是虎视眈眈的吉恩·斯迈拉斯。通过单向透视玻璃,军官们观察着马里亚姆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到能将他定罪的蛛丝马迹。依照他们共同拟定的草稿,斯迈拉斯打算将马里亚姆一步步引诱进入他们设好的陷阱中。只要马里亚姆承认他谋杀了豪尔赫·迪亚兹,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就算确实存在故意伤人的行为,大概也不会受到什么严重处罚。 “你为什么这么顽固地相信,这个司机是凶手?”斯迈拉斯紧张地问站在他身旁的麦克尼尔,“如果这件事搞砸了,我们所有人的头上就多了一顶【歧视土著】的帽子。” “我去事发地附近看了看,然后找了一个环境相似的地方,请了几个朋友协助我模拟当时的情况。”麦克尼尔不经意的小动作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他和斯迈拉斯一样承担着巨大的压力。真正促使麦克尼尔做出这个推断的,是达特曼上校在几天前提到的一件小事。原来,帕拉斯卡斯神甫最近去探望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少校,和对方谈起了有关迪亚兹律师生前的往事。阿达尔贝特无意中提起了他从上次丛林冒险中返回后送给迪亚兹律师的一件礼物,那是赫尔佐格总督托人制造的金制胸章,豪尔赫·迪亚兹此后一直把胸章戴在胸前,事发当天也不例外。但是,帕拉斯卡斯却说警察闻讯而至时并没有发现那礼物,这使得阿达尔贝特再次找到了为自己伸冤的机会。 由于信息不对称和各自关注点不同,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此前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无论警察、检察官还是军队都无从得知。帕拉斯卡斯神甫听到这一反差后,很快把情况报告了赫尔佐格总督本人和一直关注着事件进展的达特曼上校。达特曼把这当作笑话讲给了麦克尼尔,后者很快打算拿这件物品的失踪作为突破口。 “按照目前各方普遍认可的结论,第一个发现迪亚兹律师尸体的人是马里亚姆,而在迪亚兹死前最后一个和他见面的人是赫尔佐格少校。”麦克尼尔在纸上画了一个流程图,“赫尔佐格少校看到的律师戴着胸章,警察看到的尸体上则没有,附近也没有搜索到掉落的胸章,那我们只能推测胸章是被尼托·马里亚姆拿走了。不管他有没有谋杀的嫌疑,先把疑似盗窃死者物品这件事查明白。” “……没证据,麦克尼尔。”斯迈拉斯两手一摊,“老兄,他如果咬定自己无罪,我们什么办法也没有。” “那就把他家翻个底朝天。哦,我差点忘记了,他没有自己的房子。”麦克尼尔忽然想起了什么,“但是,他的家人就住在离我们那条贫民街区不远的地方,假设你们允许我这么干,给我半天时间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斯迈拉斯很赞赏麦克尼尔的果断,而他自己则永远不会采取如此莽撞的做法。收益要最大化,风险要最小,这才是最有利的策略。在冒着巨大风险的同时去争取不成比例的利益,简直是寻死。斯迈拉斯时常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个深受雇主恩德的司机如果真的出于某种原因决定谋杀自己的恩人,带来的间接后果远远不是雇佣关系双方丧失信任这么简单,而是非洲殖民地从上到下将掀起对土著的敌视狂潮,没有人能幸免于难。然而,他更不会让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承担这个罪名,他还盼望着与这位同僚一起建功立业,杀回欧洲继续为前途打拼,谁也不想在非洲这样的化外之地白白受苦。 麦克尼尔宁愿事情的真相是另一个模样。他自身的遭遇让他对黑人有一份额外的好感,如果没有詹姆斯·所罗门愿意收养他们兄弟两个,麦克尼尔也许早就死了。所罗门以身作则地让麦克尼尔相信,世上没有生来便如此的人物,所有人都是被后天的环境和机遇塑造,凭借出身和血统来判断一个人的价值和未来是毫无意义的。因此,麦克尼尔愿意为一切在现实中受到敌视的群体辩护,他曾经不顾自己的名望去为变种人维护权益,以后也一定会走在类似的道路上。不过,另一个冰冷的事实是他始终铭记的:并不是所有黑人都和他的养父一样受人敬重、严于律己。詹姆斯·所罗门是这个群体中难得的人才,一直做到GDI武装力量总司令,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才获得苛刻的马克·谢菲尔德的支持。 “人人生而平等……也许确实有些人比另一些人更平等。” 排除这些问题不谈,他们最近必须为另一件事烦心了。达特曼上校打算建立一支秘密部队去收拾可能潜伏在保留地内搞破坏的土著或布里塔尼亚雇佣兵,让麦克尼尔做这支没有编制的部队的指挥官。在南非,对立双方都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一方无法继续忍受对土著的欺压,另一方则无法继续承受土著发起破坏活动的代价。那些在公共场合发言呼吁各方保持克制的大人物,背地里都恨不得土著明天全都死光。这项工作需要秘密进行,正如警备军大员们私下里所说的那样,EU公民之中有一种同情心泛滥的风潮正在呈现出病毒式的蔓延趋势。为了撇清一切罪名和可能的责难,接过了烫手山芋的达特曼上校自然将风险全部转嫁给了他调用公款雇来的不明打手们。 通过种种秘密渠道,达特曼上校将消息传递出去,期望能有许多退伍士兵或雇佣兵接下这项工作。麦克尼尔对他说,特殊部队要在单兵战斗力和团队配合之间取平衡,最好还是寻找有执行团队任务经验的老手来参加。于是,几天过去了,他们没有等到半个敢毛遂自荐的勇士,这让上校不得不认真考虑是否直接从军队抽调人手。 “少校,有人要找您……” 麦克尼尔和斯迈拉斯相视而笑,一同离开了地下室,沿着长廊进入电梯,返回了设施的地上部分。上面的人完全不知道下方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该知道,掌握的情报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当事人缺乏处理能力时。 一名穿着背带裤的青年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待着斯迈拉斯,他身后则是三名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士兵。看到那标志性的大胡子后,众人如释重负,上前向着长官说明了情况,然后转头离开了是非之地。斯迈拉斯招呼青年进入室内详谈,他晃了晃桌边已经冰凉的咖啡,随意地问道: “您知道自己是来找什么工作的吧?”斯迈拉斯上下打量着青年,“我们这里不收拖后腿的人。” “我从老战友那里听说你们需要招募人马对付土著,还听说是有布里塔尼亚雇佣兵在搞鬼。”青年坐在沙发上,浑然不觉一旁的麦克尼尔还站着听二人对话,“我想见上校本人。” “长官不在,这件事暂时由我负责处理。”斯迈拉斯颇有威严地说道,“说说您的具体情况,我会把您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 青年双手抓着膝盖,看样子有些紧张。麦克尼尔打趣道:“您不必这么瞻前顾后,尽管说便是。我一个无业游民尚且敢接手这项工作,您总不会比我还糟吧?” 或许是这段话给了青年一点自信,他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此人名为大卫·罗伯茨(David Rberts),现年36岁,以前参加过军队,不料他后来卷入了和几名同僚争风吃醋的恶性斗殴事件之中,被当时震怒的警备军上峰直接下令清退,就此成了靠卖苦力为生的工人,后来当了检修通信基站的工人,每天的任务就是爬铁塔,这还得多亏移动通信业务近些年来的发展。 “恕我直言,您远离军队已经快十年了,我不认为您还保持着接受频繁训练时的作战本领。”斯迈拉斯嗤之以鼻。 “我给赌场当过打手,对身手还是有自信的。”罗伯茨自信地解释道。 “是吗?”斯迈拉斯来了兴致。他伸出左手指着站在一旁的麦克尼尔:“把他撂倒,我就相信你有真本事。” 罗伯茨不答话,双腿一撑地面,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朝着麦克尼尔扑了过去。麦克尼尔迅速甩掉皮上衣,那衣服正巧蒙在罗伯茨脸上,等他把那件衣服丢到一旁时,麦克尼尔已经退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你怎么不动手?”大卫·罗伯茨疑惑地问道。 “没必要。”麦克尼尔笑了笑,“您先请。” 罗伯茨大吼一声,再次扑向麦克尼尔。他双手交替出拳,同时观察着麦克尼尔的破绽,希望不战而胜。麦克尼尔并不反击,只是被动防御,看得斯迈拉斯连连摇头。他借故请麦克尼尔去训练场大展身手时领教过麦克尼尔的本事,这家伙简直不是人,他拥有科幻故事中的改造人一样的身体素质,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和他格斗也打不过他一个人。正当斯迈拉斯还在幻想着如何借着罕见的失败来奚落麦克尼尔时,只听一声惊呼,罗伯茨已经被麦克尼尔一脚踢翻,躺在地上呻吟。 “得罪了,我并没有把握能不伤到您。”麦克尼尔连忙把自己的对手搀扶起来,“没伤到要害吧?” “没关系,只是点皮肉伤。” 斯迈拉斯迟疑地走上前,询问麦克尼尔的意见。他发觉自己低估了麦克尼尔,此人以前无意中说出自己出生在研究所,恐怕真的诞生自某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计划,那么到底是哪国的什么部队在暗中培养这种能以一当十的怪物?不对,也许是犯罪组织。 “怎么样?”少校咧开嘴笑了,“他算是什么水平?” “……留下吧,对付土著足够用了。如果他常年累月在各地检修信号站,也许还有一些野外生存的能力。”麦克尼尔心疼地看着又变得灰尘密布的上衣,“再加上这一条就足够了。” 罗伯茨似乎有些不服气,但他最终还是承认麦克尼尔比他厉害得多。送走这位自告奋勇来报名的工人后,麦克尼尔也离开了,他要证明自己的推测,尼托·马里亚姆的嫌疑必须得到证实。如果他凭借着这番努力引起赫尔佐格总督的重视,日后的行动想必会顺利许多。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16章 OR1-EP1:彩虹之国(13) OR1-EP1:彩虹之国(13) 卡尔·达特曼上校急匆匆地从车子中跳下,不顾司机和卫兵的呼叫,连军大衣都没拿,向着大楼门口冲去。同样衣衫不整的斯迈拉斯少校正在那里等他,二人相顾无言,迅速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前进,顺便叫急忙追赶上来的卫兵在外面等候。等到沉重的电梯门缓缓关闭后,他们才长舒一口气,靠在电梯墙壁上休息。连日来,负责这些工作的办事人员疲惫不堪,他们不仅要处理手头积压的任务,还要面对来自上级长官的责难。达特曼不想惊动赫尔佐格总督,把所有事情大包大揽地控制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才能为他本人谋取最大的利益,一旦更强大的外力介入,他所能拿到的好处会登时不翼而飞。 “那家伙招供了吗?” “还没,我们打算拿出足够多的证据,一次性摧毁他的心理防线。”斯迈拉斯忙不迭地答道,“这种事需要专业人士来做,但是没法大张旗鼓。我们偷偷摸摸地聘请了几个专家出谋划策,希望他们的想法有用。” “斯迈拉斯,警备总司令部已经把电话打到旅部了,准将今天早上把所有人叫去训话,要求调查失踪人员的下落。”达特曼上校松开领带,好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对着下属,他完全没必要紧张,然而从清早开始的一系列遭遇使得他内心笼罩着一团阴云,他开始怀疑自己冒失地浑水摸鱼是自讨苦吃。木已成舟,想反悔也晚了,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哪怕胡来也比等死好得多。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达特曼上校决定强硬到底,最坏的结果也在他可接受的范围内。 除了想方设法为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洗清罪名外,达特曼上校还需要招募足够的人手执行他的计划。土著目前已然成为南非的心腹大患,假若背后还有布里塔尼亚帝国支持,后果不堪设想。上校一向自认为很有主见,既然那些尸位素餐的上峰迟迟不能作出反应,就由他们这些中流砥柱履行自己的职责。未来的非洲,没有土著的位置,不符合新时代文明需求的所有人都应当被淘汰。 伴随着电梯门的开启,二人步入地下室,目的地是关押尼托·马里亚姆的房间。借着各种各样的名头,看管和调查马里亚姆的工作人员换着花样旁敲侧击地促使律师的司机放松警惕,希望得到有用的情报。这名司机也许确实对实情一无所知,无论遇到什么问题,几乎一概装疯卖傻,弄得管理人员烦不胜烦,以为他们从外地抓来了一个精神病人。达特曼上校观察着憨厚的司机,他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老实人开口认罪。 “把门打开,我跟他谈谈。”上校吩咐道,“你们以后要记着,多说点假话骗他。他要是知道自己认罪以后必死无疑,肯定不会说真话。” 坐在审讯室中打盹的黑人司机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比他还壮硕的军官闯了进来。看着对方衣领上的金边红底领章,尼托·马里亚姆意识到这是他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有身份的人物。他眨了眨眼睛,下一秒便发现眼前的军官换上了一副虚假的笑脸。 “有什么事,老爷?” “请原谅我们用这种手段进行调查,毕竟我们军队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希望得知真相。”达特曼上校诚恳地说道,“我们尊重事实,仅此而已。您给豪尔赫·迪亚兹律师做司机有多久了?” “自他从布里塔尼亚帝国回来之后,我就一直为他工作。”尼托·马里亚姆紧张地搓着双手,“那时我想找个更稳定的工作,希望预期收入波动没那么剧烈。” 斯迈拉斯少校站在外面,他实在等不下去了。身经百战的青年军官不认为他的上司能从顽固的司机口中套出半句真话,与其在良心上抱着无谓的幻想,不如趁早刑讯逼供。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法律,一旦被人揭发,自达特曼上校以降所有相关人员都得吃官司。如果不是麦克尼尔在上午提供给他们一条重要线索并借着帕拉斯卡斯神甫的名义劝说警方前去调查,达特曼上校也不敢轻易地决定这么快和尼托·马里亚姆摊牌。 穷人之间不论贵贱,都是兄弟姐妹。麦克尼尔凭借着自己的热心很快赢得了邻里的好感,当他发现上校留给他的经费还有余量时,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剩下的钱平分给周边的邻居。打着这个旗号,他成功地混进了尼托·马里亚姆的家中,和司机的家人长谈许久,并在四处打量简陋的屋内环境时不出所料地找到了丢失的胸章。然而,麦克尼尔并未声张,而是不动声色地借故离开,而后立刻赶往帕拉斯卡斯神甫那里,要他把最新情况汇报给还在调查前因后果的警察。 “我很奇怪,赫尔佐格少校居然一直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他难道不清楚这种事意味着什么?”几日不见又胖了许多的帕拉斯卡斯疑惑不解,“他应该一开始就把自己掌握的全部情报和盘托出,这样也不必蒙受不白之冤了。” “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测。”坐在驾驶员位置上的麦克尼尔对一旁的神甫说道,“依照个人看法,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有严重的迫害妄想症,他总是怀疑有人要伺机害他或是找借口攻击他。豪尔赫·迪亚兹是他的好友,两人交往如此密切,还互赠价值不菲的礼物,难免让人非议。如果他公布某些证据的代价是让小报记者宣传他喜欢男人,赫尔佐格少校宁可慷慨赴死也不会允许这种流言破坏赫尔佐格家族的形象。” 神甫顿足捶胸,长吁短叹。 “糊涂!这又不是大是大非,虚名难道比得过性命重要?他这么爱惜面子,那就更应当帮别人找出真凶,这样才能为挚友报仇雪恨。” 帕拉斯卡斯神甫的到来让刚准备为案件盖棺定论的警方重视起来,警备军在接到通知后派人搜查了尼托·马里亚姆的家,果然在麦克尼尔所说的位置找到了失踪的胸章。由于司机本人有重大作案嫌疑,警备军放弃了继续向防卫军要人的打算。这样一来,作为重要证人的司机已经不可靠,凭此来断定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有罪,显然是荒谬的。 不仅如此,在配合警备军进行后续调查的过程中,麦克尼尔居然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在尼托·马里亚姆家中,警备军搜出了成捆的崭新纸币,总计约10000欧元。尽管这些纸币后来被证实都是假币,尼托·马里亚姆本人必然将它们当作真币收下,这笔钱的来源十分可疑,没有兼职的司机到哪里去快速挣来这么多钱呢?此时,不但尼托·马里亚姆本人,连带着他的家人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也变得面目可憎。许多激进的军官要求立刻把这些胆敢不知恩图报的社会渣滓就地消灭。 把帕拉斯卡斯神甫送回教堂后,麦克尼尔开着借来的车去找斯迈拉斯。他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在土著袭击城市事件中可疑的布里塔尼亚雇佣兵。那名狙击手在被警备军找到后选择自杀,不过死人的作用有时候比活人更大。他在过去数年内的经历很快被警备军调查得一清二楚,并由相关部门同时汇报给殖民地管理机构以供参考。 麦克尼尔找到斯迈拉斯时,达特曼上校还在继续盘问尼托·马里亚姆。见麦克尼尔前来,斯迈拉斯唯恐麦克尼尔搅了长官的兴致,连忙拉着他离开地下室,回到地面上进行详谈。 “如果我们能成功地把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救出来,头功肯定归您所有,到时候赫尔佐格总督也会对您感激不尽的。”斯迈拉斯和麦克尼尔在路旁散步,不时有正在训练的士兵从他们身边跑过,“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耐心地等着我们的下一个通知。” “司机承认了吗?” “我看他已经快崩溃了,上校还给他吊着一口气,拿根本不存在的希望做诱饵来耍他玩。”斯迈拉斯看样子很喜欢这种把戏,“只要他先承认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再承认其他罪名就轻松多了。” 麦克尼尔对此并未欣喜若狂。他只为尼托·马里亚姆感到悲哀,稳定的生活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而这个司机却莫名其妙地毁掉了这来之不易的安稳日子。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种做法都是愚蠢的。考虑到他杀害了一位著名律师和自己的恩人,凶手根本不值得同情。 随后,斯迈拉斯向麦克尼尔讲述了有关袭击案中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相关情况。这些出现在战斗现场并向警备军开枪的武装人员,似乎都在数年之前借机前往布里塔尼亚帝国秘密接受军事训练——这是综合考虑他们的行程后得出的结论,每个人都有在布里塔尼亚帝国长期停留的经历。斯迈拉斯推测,这些EU公民的思维受到了不可逆转的破坏,某些外力促使他们放弃原本的理念并转而效忠于大洋彼岸的布里塔尼亚帝国。此外,不仅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有些欧洲裔移民也发生了类似的转变。 “这些卑劣无耻的叛徒,他们吃着我们EU的福利,然后去给布里塔尼亚帝国卖命。”斯迈拉斯恼火地指着名单上的一个个名字,“更有甚者……看,这家伙是去布里塔尼亚帝国留学的时候被策反的。”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布里塔尼亚人,干脆别回来了。”麦克尼尔也有些生气。他想不通这些人为何要去做君主的奴才而不是自由公民,或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与生俱来的奴性,只是尚未被激活罢了。如果他们打小养成的一整套价值观受到冲击,这些人在绝望和幻灭之下会做出何种选择,完全无法预料。布里塔尼亚帝国也许正是用这种方式让来自EU的公民死心塌地为布里塔尼亚的千秋大业效劳。 不过,EU也不必在这桩问题上苦恼。来自布里塔尼亚的流亡者一向络绎不绝,没人能够否认EU在这一点上的成功。现在,也许是布里塔尼亚帝国学会了EU的部分手段,又或者是传媒的发展让策略出现了变化,EU对布里塔尼亚的各方面优势依旧得到了有力的保证。只要布里塔尼亚流亡者的问题一天不解决,帝国就不会有能力对EU造成真正的威胁。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带来的问题远远比不上土著,要是布里塔尼亚帝国敢支持非洲土著闹事,EU当然会通过支持美洲土著造反作为回应。 “你也别着急,我们还得调查,在得出最终结论之前一切都是猜测。”斯迈拉斯安慰麦克尼尔,“上校已经决定再追加一条审核标准,自出生以来去过布里塔尼亚帝国的人一概不得参加。我们必须保证所有参加这项任务的战士都完全忠于EU的法律和它的公民。” 人手虽然还没凑齐,计划必须尽早开始拟定,免得产生其他变故打乱原本的规划。达特曼上校列出了最有嫌疑的土著保留地,打算让麦克尼尔率领这支队伍将预定区域内的所有土著全部歼灭,鸡犬不留。至于那些被波及的土著,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双方厮杀的时候可从未有任何一方在乎过平民。上校希望他们最好能够找到布里塔尼亚人的活动踪迹,一旦确定布里塔尼亚帝国在背后煽动土著进行破坏活动,性质就将从地区性叛乱发展成为外敌入侵,即便是反对赫尔佐格总督的那些人也必须表态支持出兵与之对抗。 “那保留地怎么办?”麦克尼尔急忙追问道。 “保留地?谁在乎保留地?关我们什么事?”斯迈拉斯毫不关心,“留给那些大商人吧,他们愿意拿来造什么是他们的问题,总之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些活见鬼的土著出现在我眼前。”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17章 OR1-EP1:彩虹之国(14) OR1-EP1:彩虹之国(14) 迈克尔·麦克尼尔趴在干硬的土坡上,右眼通过瞄准镜观察着远方的目标。在真正执行任务之前,他需要确保自己的作战能力恢复到能够与这具年轻的身体相匹配的程度。即便已经过去了许多时日,麦克尼尔依旧没能走出原本的心态,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参加前线的激烈战斗,生疏也是在所难免的。此外,他并不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到达这个全新的世界又有着什么样的使命。过去,他所做的一切被GDI的理念赋予了意义,而现在他需要自己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适的理由。世界还沉睡在和平的梦乡中,麦克尼尔凭借着经验判断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出现——每逢世界大战开始之前,所有人都会自欺欺人地认为他们将能确保一代人的和平。EU在世界第一强国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很多年,它打败了遥远东方那个古老的老大帝国,又数次挫败逃往美洲的君主制余孽反攻倒算的企图,建立了一个横跨欧亚非三洲的超级大国,这种表面的繁荣之下是整个社会的愈发撕裂和矛盾激化。仅以南非为例,麦克尼尔已经预感到全面的武装冲突将会爆发,只要赫尔佐格总督所代表的南非当局采取任何打破平衡的举动,各方势力将蜂起与之为敌。 他再次扣下扳机,打中了远处的移动靶子,后方便有两名士兵招呼对面的同伴查看射击结果。麦克尼尔将步枪丢在一旁,坐在土坡上,思考着他将要在这场大规模冲突中采取的行动。对于EU而言,只要不是面临又一场全面战争,消灭任何敌人都只需要考虑成本问题,而不必考虑是否有能力将其消灭。因此,不论是土著还是其他蠢蠢欲动的反对势力,和赫尔佐格总督作对就是死路一条,迟早会被打垮;就算总督一时失势,EU也不会袖手旁观,元老院当然不会允许有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撒野。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现代战争中士兵的作用越来越小了。”斯迈拉斯在一旁看着麦克尼尔重新举起了步枪,“在冷兵器时代,一个英勇的士兵起到的作用有时候足以影响整场战役……至于现在,士兵只是战争中的廉价消耗品而已。” “重要的不是我们怎么看待士兵,是发动和指挥战争的人和士兵们自己眼中的士兵应当扮演什么角色。” “这话有些道理。”斯迈拉斯笑道,“的确,就算士兵的价值已经降低了,假如所有士兵都认为自己无关紧要,战争必然以失败告终。” 麦克尼尔研究了EU历史上和土著进行局部战争的几个经典案例,这些战争通常发生在共和历1世纪后期,伴随着EU殖民愈发深入非洲大陆内部而变得越来越常见。面对着想要把整个非洲纳入囊中的欧洲殖民者,非洲土著们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毅力,各地的土著部落和王国前赴后继地进行了长达几十年的抗争,给EU殖民者和军队带来了惨重伤亡。其中,堪称EU在非洲南部最耻辱的一场战争正好就在南非中部地区打响。 当欧洲还处在四分五裂的状态时,欧洲各国不能集中全部精力对外实施殖民活动,他们通常会和当地的部分土著签订并不牢靠的盟约,并和土著进行贸易活动。从土著开始学会从欧洲人手中购买枪械和子弹后,土著之间的小规模冲突往往会让双方都付出出人意料的惨重代价。几百年过后,等到欧洲殖民者信心十足地大举向内陆地区前进时,他们遇到的对手早已经不是拿着长矛和石头的【原始人】,而是武器水平和他们不相上下的新一代土著。最大的悲剧就在南非发生,土著部落于一场会战中歼灭了数千人的EU军队,沉重地打击了EU在南非的殖民活动,并迫使EU不得不依赖在此地扎根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 “最后一个被我们EU征服的独立国家——我的意思是,那些已经名存实亡的保护国不能包括在内——是阿比西尼亚。”训练结束后,斯迈拉斯打算请麦克尼尔去奥兰治的军校听听专家对于这些军事活动的看法。这些开设在非洲的学校只为非洲培养维持当地治安活动和应对一般程度武装叛乱的军人,无法与EU本土的那些巨头相比。此外,那些优秀毕业生的去向也让这些军事学校的名声变得一落千丈:许多人最后去了西伯利亚。达特曼上校自己曾经当着麦克尼尔的面说,非洲这些不入流的军校都在给西伯利亚培养建筑工人和铁路工程师。 吉恩·斯迈拉斯打算派人送麦克尼尔去奥兰治,但他们在半路上因为意外事故而耽搁了。公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几十辆车撞在一起,场面十分壮观。望着钢铁和血肉混合物那一塌糊涂的模样,麦克尼尔不忍心再看下去,他和附近那些幸免于难的司机立即投入到了营救工作中。各人从自己的车子上找出能派上用场的工具,由一些自告奋勇的路人上前破拆挤成一团的汽车废墟。 这种惨剧让人目不忍视,就算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受到震动。那些伤势相对轻微的人能够被轻而易举地救出来,但这些业余的营救人员对被困在深处的可怜人就无计可施了。麦克尼尔眼看着一个驾驶员被直接腰斩,他刚碰到那人,这个不幸的中年男人就断气了。十几分钟之后,真正该负责处理此事的专业队伍才在接到报警后赶来,然而他们的手段似乎也并不高明。 “有些人已经被困住了,视情况而定,在确保受害人活着的前提下,直接截肢。”队长考虑再三,下达了这个命令。 事后麦克尼尔听新闻报道说,这起严重交通事故的起因是一名卡车司机已经连续数日没能休息,在精神恍惚的情况下酿成惨案。事故共造成22人死亡,伤者和因此而致残者不计其数。暂时逃离这活地狱后,麦克尼尔打算继续前往奥兰治,他本人则强烈要求由他自己开车,原本被派来照看他的士兵反而搭了顺风车。 “这些人宁可等着出事故,也不想让雇员放个假。”麦克尼尔叹道,“如此短视还怎么做生意?” “麦克尼尔先生,这又不是个例。”坐在后排的士兵们接话说道,“上次有家公司有钱去买奢侈品却谎称没钱给员工发工资,当时就被员工告上法院了。” “干得好!”麦克尼尔双手一拍方向盘,“那后来怎么样了?法院是怎么判的?” “……不知道,后来就没人关注了。”后方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说来也是奇怪,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得总是很快,没过几天就没人在乎这件事了。” 一行人心情沉重地来到奥兰治,按照斯迈拉斯所说的地址找到了那所学校。卫兵听说麦克尼尔是卡尔·达特曼上校钦定的人物,丝毫不敢怠慢,在确定真伪后立即将他请入。斯迈拉斯向麦克尼尔推荐了一位快退休的老上校,他在南非从事过多年的理论研究,也算是半个名人。 不过,大多数军事理论家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过去。长期以来,EU在历史上和假想上最大的敌人都在东方,而不是布里塔尼亚。血腥的堑壕战和巷战让EU几乎垮掉了整整两代人,造成的恶劣后果终于在二十多年前左右得到了体现,直接表现在人口年龄构成的青黄不接上,本应成为中流砥柱的一代人成为了最为脆弱的支柱。为此,基于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的出发点,EU希望在消耗战中让对手空耗兵力、知难而退。这种思路在非洲各地警备军的功能上也得到了体现,一旦战争爆发,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竭尽全力拖到主力部队前来增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麦克尼尔猜想,除了少数具有先见之明的天才人物外,在这种新旧思想的力量对比依旧十分明显的状况下,没有人能够免俗。 老教授很客气地请麦克尼尔旁听他的课程。他没有参加过世界大战,这辈子直接接触过的最大规模的冲突也不过是十几年前发生在中东地区的一场代理人战争。在学员就位后,老教授便说起了他对西伯利亚局势的理解。EU已经近似完全放弃了对外扩张的策略,总体而言趋向积极防御,能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办法就是好办法。作为两个超级大国对峙的前线,西伯利亚的岭北防线经常成为正反双方激烈争执和对抗的焦点,各方都为了自己的主张而刻意地夸大它的重要性和耗费的资源。 “我们的专家乐观地说,一旦发生新的战争,我们会确保敌人有至少200万人撞死在这道防线上。”老教授含混不清地念着讲稿,“但是,这种观点是站不住脚的,因为我们在和他们的任何一场战争中都未能达到这一战果。相反,我们今天探讨的话题是这道防线被突破以后的结果:我们将如何在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之中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这个话题对我们来说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土著借助恶劣自然环境而实施的游击战已经给我国的军队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 其他人纷纷踊跃发言,试图表现自己的特立独行和聪明才智。据说,在西伯利亚地区继续加派重兵的计划是近日才批准的,也许元老院和执政官们都判断传统对手的威胁并未减弱。换成麦克尼尔,他也会这么想,因为远在大洋彼岸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如今还深陷贵族集团内斗不止的泥沼之中,恐怕再过几百年也不会有任何改观,沉沦到底就是它的命运。 “众所周知,我国在军事科技上的统治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从目前的角度来看,用士兵来防守的土地就必须用另一名士兵来占领,只要我们极大程度地提高敌人占领我国土地的成本,保持相应的战略纵深,敌人就将在我方进行数次的成功反击后溃败。”一名生着中东阿拉伯人面孔的学员答道,他的说法得到了众人的支持。过去,EU也用类似的手段和周边的敌对势力对抗,并取得了许多战果,这些策略至今依旧是有效的。 老教授摇了摇头,这也许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他看到了坐在后方不起眼角落里的麦克尼尔,于是打算了解一下这个能被达特曼上校委以重任的家伙到底有几分本事。见老教授明摆着要让自己发言,伪装成学员的麦克尼尔也不好拒绝。 “如果是我作为敌人的指挥官发起进攻,您的办法毫无意义,因为我根本不会占领任何土地。”麦克尼尔轻描淡写地说道,“相反,我会使用各种办法把这片土地的所有工业基础设施破坏殆尽,让它彻底滚回中世纪,留下一片废土给艰难求生的民众,并让他们的怒火烧向还在负隅顽抗的自己人。” “这也算战争吗?”有人当场表示反对,“那敌人发动战争的目的何在?” “绅士们,你们何时自认为能了解敌人的想法?”麦克尼尔皱起眉头,“你已经说过这是战争,敌人只要能从中获得足够的收益,为何要拘泥于形式?等到敌国完全沦为一片废墟后,再扶植若干代理人和商业公司,从上到下地牢固地将其控制,这可比任何军事占领都划算多了。” 这话不假。麦克尼尔完全将所罗门的理论搬了出来,后者此生最大的成就是成功收买了NOD兄弟会在东半球的领袖充当GDI的傀儡长达几十年。 “……但是,有能力实施这种打击的,不会是其他人,而只有我们EU。”见其他人似乎受到了打击,麦克尼尔连忙调动他们的自信,“我们还有许多能够应用在战争之中的技术,只是尚未被发现罢了。为什么我们仅仅满足于用【阿波罗马车】送一些观察者去做一次新时代的环球旅游?假设我们使用它发射一些能够在太空长时间停留的探测器,诸位可以想象,我们将能够全方位地监视敌人的一举一动……而他们无从还手。”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18章 OR1-EP1:彩虹之国(15) OR1-EP1:彩虹之国(15) 目前为止,持有对立意见的双方都对自己推测的结论深信不疑。在找出尼托·马里亚姆谋杀豪尔赫·迪亚兹的证据之前,军队或者说以卡尔·达特曼上校为代表的强硬派绝对不会放走这个犯罪嫌疑人。无奈,黑人司机尽管承认自己拿走了迪亚兹律师身上的遗物,却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凶手。再说,出于怀念已死的雇主而决定拿走什么东西来作为纪念,虽然听起来很牵强而且有顺手牵羊的嫌疑,却不能借此直接引出行凶的结论。自以为能凭借名头和威风把司机治得服服帖帖的达特曼上校碰得头破血流,灰头土脸地放弃了亲自审讯的计划。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到了那个不断给他们带来惊喜的神秘人。在经过斯迈拉斯联系到正在奥兰治了解EU现行军事理论的麦克尼尔后,达特曼上校要他火速返回德兰士瓦来处理这件疑案。 “我们快没时间了,再这么拖下去,万一有好事者将情况告知媒体,后果不堪设想。”上校显得十分焦虑,“麦克尼尔先生,我相信你的能力——虽然这么说有点强人所难,但我看这里没有比你更符合【多面手】功能的人才了。” 无奈之下,麦克尼尔和奥兰治的军校教员们道别,乘车火速返回德兰士瓦。他来不及休息,立即前往达特曼上校处,并要求调取前几次讯问的录音,以便了解目前的进展。在花费了半天时间将所有录音听了个遍之后,麦克尼尔列出了一份清单,希望达特曼上校能准备好这些物品。 “这都是什么?”斯迈拉斯疑惑不解,“要是你打算准备刑具,我们还能理解……可这些垃圾——” “按他说的去做!”达特曼上校制止了属下的发问,他视结果重于一切,只要能得到他预期中的结局,麦克尼尔用什么手段达成目标并不重要。在其他士兵准备工具时,麦克尼尔穿着那件皮衣走进了审讯室,和这位已经被拘留了数日的司机正面交锋。 乍一看,尼托·马里亚姆和他的许多其他同胞有着显著差异。生活在城市中的土著平民大多生活贫困,面黄肌瘦,伸出手就能看到手臂上的骨骼轮廓;尼托·马里亚姆则有些发福,样子倒像是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神甫,二者都长着一副和善的面庞,有着胖乎乎的身体。看到司机的样貌后,麦克尼尔立即否决了此前对于豪尔赫·迪亚兹表里不一的猜测。假如迪亚兹律师背地里虐待自己的佣人,他是断然无法把土著养得这么胖的。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出乎麦克尼尔的意料,马里亚姆率先发言了。他没有看着麦克尼尔的眼睛,而是紧紧地盯着对方上身穿的皮衣。 “我不记得。”麦克尼尔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时候和马里亚姆见过面,“您可能是记错了。就像我们分不清你们的相貌一样,你们大概也分不清我们之间相貌的差异。” “也对。”司机搓了搓双手,腼腆地笑了,“您打算问我什么问题呢?” 麦克尼尔拿出了上次讯问的笔录内容,随意地找出了一个问题开始他今天的工作。他在这方面从来都不是专家,但他以为这和行军打仗有相似之处,一定要找出对方的弱点和最不愿谈及的内容,刻意回避的东西往往就是致命的。 “让我们回忆一下您的说法。不管是对警方、警备军还是我们,您的供词始终是:当您从另一头进入地下停车场时,豪尔赫·迪亚兹律师已经倒在地上,而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正在驾车逃逸。”说完,他将笔记本推到马里亚姆面前,让司机仔细地看看这些内容,“这是您自己亲口所说,对吧?” “是的。”司机抽着鼻子,嗓音听起来有些哽咽,“迪亚兹先生经常和这里的各路名流会面,一来二去我也大致记得他们的情况。我可以肯定,是赫尔佐格先生开着车正在逃离现场——如果不是他行凶,他没理由抛下自己的朋友而独自离开。” 这时,麦克尼尔终于想起了尼托·马里亚姆的样子。在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也就是报纸上刚刚报道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因故意谋杀而被逮捕的那天,他在附近的贫民街区见到过这个胖乎乎却衣衫褴褛的司机。根据麦克尼尔走访的结果,尼托·马里亚姆的妻子生了病,他把律师发给他的薪水都拿去给家人治病,自己不修边幅,除了开车外出时才会换上仅有的一套体面衣服。 “我也很遗憾,豪尔赫·迪亚兹律师是我们EU的良心。”麦克尼尔叹了口气,“那么,在您刚进入停车场时,从您的角度来看,迪亚兹律师已经倒地不起,地上是否存在大片血迹?” “……我记不清了。”马里亚姆有些紧张,“当时我的脑子完全一片混沌,等到靠近之后我才发现地上的血迹……” “没关系,没关系。换成是我,看到受人尊敬的雇主暴死,我也会惊慌失措的。”麦克尼尔连忙安慰对方,甚至还殷勤地给司机倒了一杯水。等尼托·马里亚姆喝完杯子里的水之后,麦克尼尔才开始继续询问下一个问题。一旁负责监督的青年军官连连摇头,他并不认为麦克尼尔这种和风细雨的问法能查出个究竟,最后的结果怕是让真凶逍遥法外,而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继续蒙受不白之冤。 麦克尼尔继续翻阅着笔录内容,他似乎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年轻的前指挥官抬起头,郑重地向尼托·马里亚姆问道: “您确定逃逸车辆是由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先生驾驶的?” “当然,我记得他的车牌号。”马里亚姆连忙应承。 “好。”麦克尼尔向旁边的青年军官嘱咐了几句,后者立刻打开门,叫外面的同伴抬进来一台设备,原来是内置光源的视力检查表。麦克尼尔把视力检查表放在审讯室的尽头,指着检查表中部的一个图案问道: “这是什么?” 尼托·马里亚姆满头大汗地注视着那视力检查表,一声不吭。 “快说啊,蠢货,这种事还用想吗?”一旁的军官大为光火,“难道你连说出个结果都要三思而后行?” 司机依旧一言不发,豆大的汗珠掉在桌面上。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仿佛遭受了极为重大的打击。 “……这个,先生……这不大好说……” “我来替你说吧。”麦克尼尔让人关掉视力检查表的灯光,“你连这个视力检查表中间位置都看不清,同样也看不清躺在停车场中央的律师身下是否存在血迹,却信誓旦旦地自称看清了停车场另一头的逃逸车辆的车牌号,您这眼睛真是神奇,我想咱们应该赶紧向科学院申请一项特殊研究。” 尼托·马里亚姆如遭雷殛,向后瘫倒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头顶的灯光。但是,旁边目睹这一幕的军官们还以为他继续顽抗,怒不可遏地一拥而上,打算痛扁一顿这个死不认错的土著人。麦克尼尔连忙制止了他们的行动,并坚持要求这些人全部退出审讯室。他向众人解释说,大局已定,不要冒失地埋下新的隐患。然后,他转头对失魂落魄的司机说道: “您最好认真考虑一下该怎么做,否则依照南非目前的状况,我们没有把握从愤怒的市民手中保护您的家人。” 麦克尼尔回到走廊上休息,吉恩·斯迈拉斯就在附近监督着他的一举一动。无论麦克尼尔创造了什么奇迹,他终究是个来路不明的疑似布里塔尼亚人,还有可能是布里塔尼亚帝国派往EU的间谍。放在别人手里,必然要把麦克尼尔投入监狱才算保险,而达特曼上校信奉的是富贵险中求,不冒着风险是没法做大事的。 “你在骗他,因为根据证词补充,当时从那个出口开出的车辆就是赫尔佐格少校的。就算他真的因为视力太差而看不清,其他人也能证明这辆车属于赫尔佐格少校而非其他人。” “我如果不让他以为自己形迹败露,又怎么劝说他招供呢?”麦克尼尔接过斯迈拉斯递过来的浓咖啡,皱着眉头闻着那让人精神振奋的气味,“如果你们提供的情报属实,当天在同一个停车场内,型号和疑似肇事车辆相同的有8辆,而尼托·马里亚姆的视力如此糟糕,根本就不可能看清逃走的是谁——换句话说,即便有人最终确定是赫尔佐格少校行凶,这句话也该由别人而非他来说,而这家伙在报警的时候就一口咬定是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杀人。” 斯迈拉斯和麦克尼尔一起坐在椅子上讨论着案件的前因后果。留着一把大胡子的少校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认为通过这种手段获得的证据不足以将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从牢狱之灾中拯救出来。 “你在赌博。” “没错,我确实在赌博,我赌他是被收买后杀人行凶,而不是仅仅偷拿了一个胸章和看错了一个车牌号。同时,我在暗示他——我们已经证明那辆车不是赫尔佐格少校的车。他和外界的消息已经被完全切断,当然不会清楚这个由多方佐证的事实无法被推翻。” 如果再联系从他家中搜到的假币,得出的结论便是有人雇佣尼托·马里亚姆谋害豪尔赫·迪亚兹,并且恶意地支付给他假币作为报酬,显然尼托·马里亚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分辨这些赃款的真伪。一想到这里,连斯迈拉斯都为这个司机感到悲哀。白白地替别人害死一个受人尊敬的律师,到最后自己却什么也没赚到,还要等着上法庭被宣判死刑,即便活下来恐怕也会被私刑处死,这样的悲剧人生简直无法逆转。 无论他们多么同情尼托·马里亚姆,这个人必须死,只有他代替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上绞刑架,才能挽回赫尔佐格总督的形象。他们和总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作为千百年以来非洲唯一的【本地总督】,雅各·赫尔佐格身上承担着所有人的期望,不能回应这些期望的后果只有身败名裂。有人要一步步地瓦解总督的统治,让总督唯一的儿子卷入谋杀友人和平权人士的案件就是首要的一招,那些还希望继续在南非过着安稳日子的人们只能选择和总督共进退。 “你们冲咖啡怎么都不放糖?” “您可以自己加。”斯迈拉斯笑着说道,“我呢,怕吃糖吃多了之后智力下降。” “唉,那就少了许多乐趣,什么都不放的咖啡只是带点苦味的热水而已。”麦克尼尔扫兴地把杯子交给斯迈拉斯,“我跟他继续谈,你把情况告诉上校,但不要让上校来这里——在对方彻底招供之前。” 卡尔·达特曼上校直到下午四点才得知这个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马上把最新进展汇报给赫尔佐格总督或是其他大员,但他很快就清醒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过早地放出烟雾弹,可能带来完全相反的结果。 “我知道,我就知道结果一定是这样。”达特曼兴奋地在广场上跑来跑去,旁人见了大概以为上校发疯了。他得意地向别人解释,土著没有一个无辜的,都是现行杀人犯或潜在杀人犯,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地在非洲将土著全部灭绝。这番说辞弄得众人热血沸腾,青年军官们纷纷主动请缨,要求和这些不识好歹还继续危害EU公民生命安全的敌人斗争到底。成功地调动起众人的热情后,达特曼上校才小心翼翼地把消息通过多方转手的方式传递到了赫尔佐格总督那里。就算总督本人在欧洲失败了,他和达特曼相比依旧是后者只能仰望的巨头,得罪总督的下场不言自明。 “多此一举。” 在家宅中吃着晚餐的总督面无表情地将报告扔在一旁,继续用餐。 “那我们是否需要继续——” “既然他们这么殷勤,我们也不好打消他们的积极性。”赫尔佐格总督说道,“就让他们继续做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有我们干预也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19章 OR1-EP1:彩虹之国(16) OR1-EP1:彩虹之国(16) 一旦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从坚强走向绝望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尼托·马里亚姆极力掩盖的事实终于被麦克尼尔发现,这个不起眼的细节此前从未成为关注的重点。大呼上当的卡尔·达特曼上校毫不犹豫地将这一重要情况反馈给了上级,最好是直接让总督本人过问,他很想借着这个机会攀上赫尔佐格总督这棵大树。然而,雅各·赫尔佐格却仿佛毫无察觉一般,不闻不问,弄得知晓此事的众人一头雾水。趁着这个机会,麦克尼尔又溜出了军营,回到原本的街区休息了几天。这对他来说只是一次小测试,算不上什么大的考验。但是,他从心底感到愧疚,那是由于他几乎亲手将一个人送上了绞刑架——在可预期的未来内,这一幕一定会发生。 在上次警备军带着大队人马闯入尼托·马里亚姆的家中并搜出了丢失的纯金胸章和一笔赃款(事后查明其实都是假币)后,他的家人在周边邻里中的处境登时变得险恶。许多生活在这里的贫民,尤其是同为土著出身的黑人,认为这个天杀的害群之马抹黑了他们所有人的形象。不到一天的时间,众人形成了整齐划一的抵制风潮。麦克尼尔和老杰克是少数没有参加这种无聊活动的人,前者最近几天一直在外地,后者老得根本不想多花精力做别的事情。见麦克尼尔忙里偷闲地回到这里,老杰克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和以往一样招待他。 “目前的说法是,他被人收买来暗杀豪尔赫·迪亚兹。”麦克尼尔特地跑到附近的一家商店买了点土耳其烤肉,和老人一起庆祝事情水落石出。那家店主可能是个假的土耳其人,因为在新阿达纳生活了多年的麦克尼尔几乎是立刻吃出来味道不对劲。但是,见老杰克还在兴致勃勃地盯着盘子里的烤肉,他知趣地决定不说这个事实。 “……什么人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杀一个没有威胁任何人的律师呢?”老杰克不明所以,“而且,这家伙也是蠢得出奇,他就真的没有考虑过对方赖账的可能性?现在好了,原来的雇主死了,出钱的买家给了一堆假币,他本人又身陷囹圄,这家人算是彻底垮了。” 由于雅各·赫尔佐格总督本人迟迟不下达相关命令,达特曼上校只好自作主张。他一口咬定存在一个阴谋集团要谋害总督一家,杀死豪尔赫·迪亚兹并嫁祸给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只是其中一环。这等阵仗光是说出来便骇人听闻,不要说尼托·马里亚姆被惊得目瞪口呆,连吉恩·斯迈拉斯都当即表示一个司机身上不可能存在这种规模的密谋。 麦克尼尔自始至终对这个凶手抱着那么一丝的同情。生计所迫,逼得走投无路,别无选择,如此铸成大错,似乎情有可原。在达特曼上校还在等待总督的消息时,麦克尼尔便找到他,郑重地说: “现在形势不一样了。以前你怕有人说漏嘴,如今可能大家都希望事情的真相被报道。但是,这样一来我们能够预想社会上即将出现一股什么样的思潮,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说到这里,他恳切地握着上校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你得答应我,我帮了你这个忙,您给大家保守几天秘密,不算过分吧?” 上校本人很是激动,表示自古以来祸不及家人,他一定不会节外生枝地间接造成更多人受到敌视。不料,这一天还没过完,与最新案情有关的消息便一个不差地出现在了电视节目上。不用说,市民对于土著出身的司机杀害雇主这件事纷纷感到义愤填膺,恨不得把真凶撕成两半。眼见木已成舟,卡尔·达特曼上校把注意力转到了所谓的阴谋集团上。在上校亲自督促下,斯迈拉斯下令严刑拷打,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眼见着此人就算活着走出去多半也残废了。 “我还是不懂。”老杰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怎么迫于生计,他也不能这么做!那是他的恩人,杀害恩人是要进地狱最底层和撒旦为伴的。” “教会可没这么说,这是《神曲》的自创说法。”麦克尼尔风趣地解释道,“而且,如果只看所害的人是否是恩人,那么全欧洲的人都要下地狱,因为他们一起推翻了拿破仑·波拿巴。恩人有时候也会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仇人,尤其是当人堕落了之后。” 然而,和这种论述相反,豪尔赫·迪亚兹生前的品德一直受到众人称赞。在和尼托·马里亚姆的交流中,当麦克尼尔问起这位律师生前是否存在不法行为或是道德上的污点时,司机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以前经常有大善人被发现是不法之徒的诡谲案例,也许所有人都有身败名裂的那一天,区别只在时间上。既然凶手自己都这么说,麦克尼尔也只好认为迪亚兹律师确实是个无懈可击的模范。假如这位对信仰颇为虔诚的葡萄牙人进了教会,说不定有机会成为教宗钦定的圣人。 “唉,你啊,多吃点。”见麦克尼尔有些拘谨,老人不乐意了,“你不是说过段时间要去北面收拾土著吗?到时候你们怕是只能吃草了……草都吃不上。” “我最近见了一些人,他们的热情倒是够了,但我看他们太轻敌。”麦克尼尔当即决定转移话题,他不想和老人谈论钱的问题。迄今为止,老杰克发财的唯一希望就是彩票中奖,而这种小概率事件落在他头上的可能性估计比麦克尼尔返回原来的世界还低。不过,万一老杰克果真走运,麦克尼尔则有另一番打算,他希望老人的晚年不必过得如此凄凉。 土著对EU来说一直是个不小的问题。通常来说,有能力勾结土著造反的,都是那些在EU的体系下受过充分教育的精英,他们的自我意识觉醒后,不再将EU作为想象中的共同体,而选择了和他们的差异其实更大的同胞。警备军向来是轻视非洲南部土著的,跟北非地区那些有组织有纪律的阿拉伯人不同,黑非洲的土著连散兵游勇都算不上,对EU统治的威胁仅限于给市民制造恐慌,实际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种刻板印象在最近几年伴随着愈发频繁的暴力事件而被彻底颠覆了,EU殖民管理当局终于想起来这片土地原本属于谁。但是,那些脑子里只有一腔热血的青年,却兴奋地以为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他们想象着要学习另一批先人在美洲将印第安人斩尽杀绝那样,彻底将土著从非洲清除。 “我听您说,以前您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在非洲当过兵,那您有没有和土著交手的经历?”麦克尼尔和老杰克吃得兴起,开始谈论起了最近的大新闻。不巧的是,屋子里没有电视,在各种娱乐活动相当匮乏的年代,学会忍耐孤独与其说是本事不如说是本能。 “在非洲,最难缠的就是土著,你永远不会理解你们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下一场战斗。”老杰克回忆起了往事,“他们比我们更了解这片土地,即便我们的祖辈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比不上他们。扯远了,在热带地区闯荡的那几年给我留下的最重要的教训就是,不要在他们的地盘上到处乱窜。” 麦克尼尔深以为然。在敌方控制区莽撞行事,多半会葬送指挥官手头的所有部队。有些运气好的人还有返回的机会,另一些人则没有这种好运。沙漠、雨林、荒野、冰原……历史上无数的惨痛教训告诫后来者,不要掉以轻心。 “那就坐以待毙?” “不是坐以待毙。”老杰克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是不要到处乱跑。有些人总以为他们能把土著晃得晕头转向,殊不知这种把戏就和普通人与飞行员比平衡感一样。他们还做着神出鬼没的美梦呢,转头就被土著设下的陷阱给一网打尽了。”说到这里,老人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麦克尼尔,你更要小心。你要带的不是和你朝夕相处的兄弟,是一群各怀鬼胎的闲散人士甚至是亡命之徒。他们别说认真听从你的指挥,就算是军方插手也不见得服帖。”老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只要他们别从背后害你,那就算谢天谢地了。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上次有个老军官和我也是这么说的。”麦克尼尔见老人有些低沉,不免触景生情。他没有真正尝过被战友或属下和上司背叛的滋味,无从体会那种反差造成的绝望。“他当年去两河流域,帮着阿拉伯人打波斯人,结果好好地被友军耍了一通,命都快没了。” “是啊,这条命才是最珍贵的。命没了,其他的都是胡扯。” 老人被时代淘汰了。他们跟不上新的世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陌生的节奏让他们心烦意乱。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也都是虚幻的。有些人蜷缩回自己的安乐窝,也有些人顽强地面对现实。有时,老杰克也会产生幻觉,眼前的并非风华正茂的青年,而是和他一样走过了将近一个世纪的老者。当他看到麦克尼尔在街上逗弄小孩时,对方身上那种由内而外的和蔼让他感到熟悉。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伪装出来的,锋芒毕露之下的柔情只有在无需迎敌时才会展现。 “我原先牵挂的事情只有一件,现在是两件事了。”酒足饭饱后,两人到街上散步,参观从来不属于他们的繁华街道。麦克尼尔心事重重地向老杰克提出了一个请求,老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把麦克尼尔当作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这个突然闯进他生活的年轻人在这几天中为他带来的改变让他沉寂和沦落几十年的人生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你是怕自己回不来?”老人摇了摇头,“麦克尼尔,你有本事,肯定能平安归来的。” “别,这种预先祝福的话还是少说为妙。”麦克尼尔笑了,“尼托·马里亚姆是被揪出来了,但他的家人是无辜的。他的妻子生着重病,孩子连学都上不了,这样下去过了若干年又会养出下一个罪犯。我马上要去北方,也用不上什么钱,剩下的都给你了。您以后如果有空,一定替我照看他的家人。我只想找真凶,给那个蒙冤的军官和律师一点公道,不想去害死更多人。” 老杰克停下脚步,看着强作镇定的麦克尼尔。 “你如果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圣人,那就是头号骗子。”他言之凿凿地说道,“好,这件事我做主——不过,等你回来以后,你可得亲自负起这个责任。” “一言为定。” 第二天,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谋杀豪尔赫·迪亚兹一案的真相终于被公之于众。上月,赫尔佐格总督召集法律精英商讨新的权益法案,总督的儿子却认为优待只会养出游手好闲的懒汉,于是找好友豪尔赫·迪亚兹律师磋商。二人产生口角,在地下停车场揪打在一起,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无意中胡乱说军队不日将继续剿灭土著,引发迪亚兹不满,后者拦在少校的车前不让他离开,结果被少校撞倒在地。受人收买的尼托·马里亚姆到场后,将原本只受了轻伤的迪亚兹律师杀死并伪装成被轿车撞击后重伤致死的假象,而后报警并指认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为凶手。毫无疑问,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本人也有重大过失,但他此时终于摆脱了杀人犯的名头,而一时火冒三丈激情犯罪的惩罚则比这轻得多。 南非当地司法机关不敢怠慢,将审理此案的法官们的意见汇总后交给了正等待着独子被释放的总督。 “审判都没开始,他们就假惺惺地来征求我的意见,是想要讨好我呢,还是说打算让我借机树立一个关心土著的形象?”赫尔佐格总督推了推黑框眼镜,向着身旁的管家问道。 “迪亚兹律师是我们的朋友,他为了土著的权益而奋斗却被土著杀死。无论有没有抓到买凶的幕后黑手,我们都不能网开一面。”同样白发苍苍的老管家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你说得对。那就这么做吧,反正我们已经是罪人。” 总督拿起钢笔,在文件最后一页大笔写下: “处决。”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20章 OR1-EP1:彩虹之国(17) OR1-EP1:彩虹之国(17) 依照布里塔尼亚皇历,如今已经是20世纪的尾声,人类即将迈入21世纪。尽管这些哺乳动物在过去的上千年中走出山洞和丛林并成为这颗星球的主宰,人类的本性似乎从未改变过,这种本性在布里塔尼亚帝国体现得更为明显。当南非的EU公民还在津津乐道地讨论可怜的豪尔赫·迪亚兹律师被司机所杀这件事时,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新皇帝终于举起了屠刀。他瞄准了那些抗拒统治的贵族,凭借着手中足以压制贵族私兵的武装力量和皇帝的绝对权威,出其不意地宣布一些众所周知的反对者是背叛帝国的奸贼,下令将其满门抄斩并没收全部财产。无论布里塔尼亚帝国发生什么事情,大洋彼岸的EU都不会感到惊讶。在EU公民的眼中,一个堂而皇之地拒绝启蒙思想和人道主义并保留中世纪传统的国家,只配成为文明人的笑料。 “他居然真的这么做了。”麦克尼尔是在第二天才在报纸上看到相关报道的。布里塔尼亚帝国虽然统治整个美洲大陆,但其领土上存在大量依旧拥有自身领地的贵族,这是一系列历史原因造成的。在拿破仑·波拿巴于特拉法尔加海战中击溃英国皇家海军并成功登陆英伦三岛后,英国都铎王朝逃往美洲大陆,几年后女王伊丽莎白三世逝世,王朝血脉断绝,由里卡多·冯·布里塔尼亚公爵建立帝国,皇号曰理查四世。当时,在美洲还存在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大片殖民地,而这些殖民地因宗主国受到法兰西革命狂潮的席卷变得岌岌可危。但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真正吞并整个美洲,前后花费了将近一个世纪,且并未使用武力将原本盘踞在当地的贵族领主消灭。这些掌握了土地和资源的贵族经常和皇帝分庭抗礼,这也成为布里塔尼亚帝国始终无法迈出美洲大陆半步的主要原因。 “很聪明,不愧是能做皇帝的人物。”卡尔·达特曼上校也得知了这个新闻,“他缺钱……不仅是他缺钱,皇帝们就没有哪个不缺钱。把这些反对派消灭后,他就有机会用这些资金招兵买马或是收买人心,赶在下一批反对者采取行动之前先发制人。” 虽然迪亚兹律师被害的真相已经被查明,急于邀功的达特曼上校还是希望能有个机会让总督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假如不是认为有利可图,他当然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进行干预。所幸,最后的结果符合他的预期,这样他就能大摇大摆地作为总督的恩人去上门拜访。如果不是达特曼上校支持麦克尼尔秘密进行调查,也许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就成了那个需要被判处死刑的罪犯。 “再过几天就要开始训练了,我想把情况和您说明一下。”麦克尼尔诚恳地对达特曼表示,“我能体谅您由于时间所限而降低标准,然而我们都清楚带着一群地痞流氓去打仗是不可能的。最近这几天,我认为赫尔佐格少校的办法很适合收拾这些懒散的家伙,等他被释放之后,我希望请他来指导,他是专家。” 达特曼上校眯着眼皮上带着伤疤的那只眼睛,面色不善。他满脑子只想着在总督面前表现自己,其他的问题难道不能以后再说?不过,剿灭土著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办砸了只会给他带来麻烦。麦克尼尔说得对,必须有人强硬地矫正这些没学会服从纪律的人。 “这件事好办。今天咱们一起去见总督……我是说,是总督要见我们。到时候我们当面向他提出这个请求。”达特曼上校郑重地说道,“只要总督发话了,在这南非没有任何人能提出反对意见。” 其实,上校原本不想带着麦克尼尔,他生怕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青年抢了他的风头。等他思前想后,又觉得不能完全排除总督详细询问经过的可能性,万一他本人答非所问,等于当场暴露了抢夺功劳的事实。麦克尼尔是个识相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为军队办脏活的角色,上校相信他不会在总督面前胡言乱语。 吉恩·斯迈拉斯闻讯而至。他和上校一样是热衷于功名的,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卡尔·达特曼上校正和麦克尼尔一起走向车子,斯迈拉斯顾不得体面,灰头土脸地跑到上校眼前,很没礼貌地询问道: “你们打算去哪?” 上校瞥了一眼大胡子军官,趾高气昂地回复说:“当然是去见总督阁下了。” “太好了……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上校古怪地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斯迈拉斯,并不说话。他想让斯迈拉斯知难而退,这件事不能再有第三个人来瓜分名声了。达特曼上校是策划者和指挥者,麦克尼尔则是执行者,斯迈拉斯充其量是个跑腿的传话筒角色,轮不到他在总督面前表现。况且,言多必失,在场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现破绽。 “……就您这副尊容,也好意思去找总督?”见斯迈拉斯不识相,上校有些恼火,“总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去见的。” “且慢,我们查明真相也有他的一份功劳。”麦克尼尔连忙解释道,“没有斯迈拉斯少校提供帮助,我是根本没机会走出南非去其他殖民地调查的。让他一起去吧,我不相信总督是个以貌取人的浅薄人物。” 达特曼上校回头狠狠地瞪了麦克尼尔一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行。” 一行人乘着轿车向总督府前进。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声势浩大的游行队伍,原来是坚决要求依法处理尼托·马里亚姆的市民。有人举着喇叭大声说,尼托·马里亚姆罪大恶极,罪无可恕,必须判处死刑才能告慰遇害的豪尔赫·迪亚兹律师。以往,类似的游行总会出现与之意见相左的对抗队伍,但此次由于尼托·马里亚姆谋杀恩人的事实证据确凿,即便是站在土著这一边的人也没法出面辩解,更别说迪亚兹律师生前就是主张维护土著权益的领袖人物之一。 “看哪,这就是民意,我们可一定要听从市民的意见。”上校得意地说道,“假如能把这些还活在原始社会的野人彻底消灭,这里就会成为我们子孙后代的乐园。” “那可不行。”斯迈拉斯开始唱反调了,“真正的和平年代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长官。如果以后的军队连打土著的机会都没有,我想恐怕有些人会图谋发起世界大战的。” “那又怎样?”达特曼上校不以为然,“就算真的出现那种情况,胜利者一定会是我们。” 这回他们没受什么阻拦,原因是赫尔佐格总督已经告知警卫将有军队的代表来访问他。和总督那气派的豪宅相比,总督府反而显得捉衿见肘了。这栋建筑是在一百多年以前早期殖民活动开始时就建好的,历经风风雨雨始终屹立不倒,言外之意就是得不到翻修和改造的机会。平日倒是好说,夏季在这种老式建筑里办公怕是要出人命,后来殖民地相关部门终于从善如流地加装了新的电路以便安装空调和其他设备。 不必羡慕总督。拿赫尔佐格总督来说,他每天的生活都被各种公务纠缠着,只有借着外出办事的机会才能忙里偷闲。雅各·赫尔佐格希望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把这些公务当作一种乐趣,换成其他人,一旦发现冠冕堂皇的背后是高概率过劳死,几天之内就会打退堂鼓。麦克尼尔不无恶意地揣测,赫尔佐格总督也许正是借着这次接见他们的机会,想办法从另一个会议中脱身。 在一个小型会议室中,他们见到了总督。总督依旧穿着西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在批阅不知和什么法案有关的公文。 “赫尔佐格总督,我是卡尔·达特曼,准将阁下之前应当向您通报过了。”达特曼上校忐忑不安地开口说道,“这一次,我们计划发起一次军事行动对抗北方地区那些对市民造成威胁的土著部落,希望得到您的支持。准确地说,是希望赫尔佐格少校担任我们的顾问。” 雅各·赫尔佐格总督依旧在批阅公文。他仿佛没有察觉眼前的来客一样,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一行又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他拾起笔帽扣在钢笔上,粗着嗓子问道: “你就是卡尔·达特曼?我记得您是防卫军第五步兵团的指挥官。” “没错!”上校喜上眉梢,“我平时就——” “军队只需要管军队的事情,这种事应该是警察或者警备军负责,再次还有保密部门,谁让你们狗拿耗子的?”总督突然发火了,“一天到头不务正业,土著跑进城市杀人放火的时候你们管不了,却只想着跟警备军抢人玩,即便是巴黎的流浪汉都比你强。” 这番训斥弄得达特曼上校惊慌失措。他万万想不到总督不仅没有笑逐颜开,反而借故把他大骂一顿。麦克尼尔和斯迈拉斯站在一旁,面面相觑,都搞不懂总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果不是总督以前和达特曼上校存在摩擦,那就是他原本便持着这种人人只需管理分内事的作风。上次麦克尼尔去找赫尔佐格总督时,他也以类似的理由回绝了。 “阁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上校急得满头大汗,“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赫尔佐格总督冷笑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事情。你是不是想着,假如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哪一天我有幸返回本土继续从政,我就能想办法把你调回欧洲本部?”他拿起钢笔直接摔在上校脸上,上校战战兢兢地不敢答话,“那我要是现在暴毙了,你是不是还要跟着我一起进坟墓啊?” 达特曼眼前一黑,他知道他所有的计策不仅没有效果,还起了反作用。 “剿灭土著的事情,应该和警备军一起联合商议;和刑事案件有关的问题,则是警察和法院的工作。我只是个总督,频繁干预这两项就破坏了EU的基本原则,即便是在殖民地也一样。”赫尔佐格总督下了结论,“当然,你倒是很出色地达成了目的,至少阿达尔贝特安全了——然而,你似乎不明白你给我的新法案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他举起手头的文件,重重地拍打着桌面,“好嘛,人人都喊着把土著赶尽杀绝,我还怎么呼吁他们保持克制?” 上校不敢抬头直视总督,只能一直看着地面。他迟疑地开口问道: “那您的意思是?” “迄今为止,警备军还没有向我告知这个莫名其妙的剿灭土著计划,改日我再确认一下。”总督又恢复了一个老绅士的形象,仿佛刚才那个把上校骂得狗血淋头的家伙是另一个人,“如果总司令部认为这是必要的,我当然支持阿达尔贝特去帮忙,前提是他被释放。除此之外,你还有你的长官不要想着能从我这里捞到半点好处或是什么承诺,我已经自身难保,没空给你们开空头支票。”他伸出左手指着门外,意思是让上校识趣地离开。 斯迈拉斯少校僵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场面,长官已经被总督诘问得哑口无言,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你就是吉恩·斯迈拉斯吧?”总督笑眯眯地对斯迈拉斯说道,“保密部门和我说,你跟布里塔尼亚的一些贵族有来往。” “没错,不过只是私交。” “好,这个问题我会和你详细讨论。”总督示意斯迈拉斯少校去另一个房间等候。最后,他看到了穿着皮上衣的迈克尔·麦克尼尔。 “好久不见哪,年轻人。”赫尔佐格总督重新审视着眼前的青年,“我想不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再次见面。” “我从不说空话,总督阁下。”麦克尼尔谦虚地说道,“当时我说过我能解决这件事,现在我办到了……尽管,很大程度上借助他们二位的势力。” “这不丢人,没人能单打独斗,我也一样。”总督笑了笑,头一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达特曼那家伙把你的情况向我们汇报了,我很感兴趣。时间还来得及,我们认真谈谈这件事。”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21章 OR1-EP1:彩虹之国(18) OR1-EP1:彩虹之国(18) 迈克尔·麦克尼尔等到斯迈拉斯关上门之后才决定坐下。从地位上来说,雅各·赫尔佐格是南非的总督,而他麦克尼尔只是个无业游民。不过,麦克尼尔并不感到心虚,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和短期内的目标都有一个清楚的认知,这个由GDI一手打造出来的招牌英雄相信人与人之间不存在本质性的区别。正因为他持有这种想法,才能毫无顾虑地和赫尔佐格总督交谈,即便有时出于考虑对方情绪的目的而决定略微表示出敬畏,那绝非出自他的真实想法。 “我并不关心你的过去。”赫尔佐格总督审视着坐在他对面的麦克尼尔,“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虽然说过去决定现在,现在决定未来,然而只凭借过去的经历来断定一个人以后的发展,实在是太武断了。” “不知道您想从我这里了解些什么?”麦克尼尔询问道,“如果您不打算追问以往的事情,那么我并没有任何值得深究的故事。” “很多,很多。”赫尔佐格总督注视着麦克尼尔,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从上次和麦克尼尔见面以来,他对这个莽撞地上门拜访他的青年产生了一定的兴趣,并在后来军队的调查中再一次见到了这个名字。这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物,他需要的只是机会,而赫尔佐格手中掌握着许多机会,有些足以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麦克尼尔自以为他的一切行动无人得知。但是,他并没有合法身份,而他目前的身份是吉恩·斯迈拉斯伪造的。一旦斯迈拉斯的上级或来自更高层的权威领袖要求调取这些资料,谁也不能替麦克尼尔进行掩护。因此,赫尔佐格总督轻而易举地得知了麦克尼尔在过去几天中的全部活动记录,在确定麦克尼尔没有任何机会同非法的犯罪集团进行勾结后,他才放心大胆地邀请麦克尼尔来到总督府。 “其实,我做这些事的动机,只是想活下来。”麦克尼尔哑然失笑,“当时,我身无分文,迫切地需要赚到一笔钱谋生,可我除了掌握如何杀死敌人的技巧之外,什么也不会。按照我的直觉,我猜总督的儿子谋杀自己的朋友这种只会在劣质肥皂剧里出现的内容背后必定有问题,要是我替您解决了这个麻烦,也许就不用为钱的问题发愁了。” “这样说也对,也不对。”赫尔佐格总督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事发当天我就对媒体说,我相信阿达尔贝特是绝对不会杀人的,我太了解他了。如果一个人的父亲都不能对这个人有着深层次的了解,那么所谓的媒体能够给出的证据就更不值得推敲。但是,过去这里确实存在一些人仗着长辈的权势违法犯罪后不仅死不悔改还把长辈拖下水的案例,万一你碰上的恰好是那种情况,你就是个替不法官吏开脱的帮凶。” 赫尔佐格总督期望从麦克尼尔脸上看到一丝不安,但他还是失望了。 “那我就认命,运气这种事和我们自身无关,有时候只是情报受限。”麦克尼尔完全不在乎结果,“总督阁下,我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我只是个能帮别人执行任务的执行者,除此之外的问题不在我的负责范围内。假若我当时看错人了,最坏的结果也不会比饿死在街头更坏了。” 总督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会需要能够替他们完成某些不方面直接出面应对的工作的帮手,这些人唯一的任务便是解决留给他们的问题,把影响力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如果他们失败了,雇主根本不会为他们收拾残局,只会当他们从未存在过,甚至干脆派出另一批人来彻底抹除他们遗留的一切证据。要想长久地维持这种合作关系,只会办事是不够的,凡人总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没有人敢自称一生之中未尝败绩。赫尔佐格自己就经历过惨痛的失败,那场惨败断送了他在欧洲本土的前程,好在他还有回到南非重整旗鼓的机会,有些完全没有后盾的可怜人从此穷困潦倒。 赫尔佐格总督正想继续问些什么,只见麦克尼尔从口袋中摸出了一颗子弹,放在桌上。 “既然您没有别的问题,我想借着这个机会从您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你误会了。”赫尔佐格总督疑惑地看着那颗子弹,“我又没当过兵,你拿这种东西给我看,毫无意义。” “前些日子土著袭击城市时,现场留下了这颗子弹。卡尔·达特曼上校已经检查出这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武器所适用的口径,而那个枪手已经自杀了。”麦克尼尔认真地将子弹放在总督面前,“您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领袖,想必对您的同胞比我更熟悉。到底是什么会让这些人在时隔一百多年之后突然莫名其妙地拾起了对一个只剩下概念的祖国的忠诚?” 赫尔佐格总督思考片刻,从旁边的柜子中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然后,他将这张纸交给麦克尼尔,只见上面列着一些地名和一些以百分比形式显示的统计数据。 “去年,我秘密指示相关部门,以各种社会调查的名义,搜集了南非地区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一些情报。你看到的,是各地对君主制的支持度。”赫尔佐格总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知道这些信息足够麦克尼尔消化很长时间,“坦白地说,尽管我们EU自建立以来一直取得一个接一个的胜利,我们对于自身的反思和批判从未停止过。如今,EU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严重矛盾,用通常的手段无法解决——尽管这些问题目前还没有直接暴露,许多人已经失去了信心。” 麦克尼尔发现,那些经常发生袭击事件的地区,当地居民普遍存在对君主制的支持。 “太可笑了,他们对着您挥拳的目的,是向皇帝下跪。” “不能这么说。”总督叹了口气,“至少目前来看,大多数人对我们的不满源自效率低下。土著对城市频繁地发动袭击,但是我们每次都没能事先阻止。因此,有相当一部分市民认为能够雷厉风行地贯彻皇帝陛下命令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值得我们学习……这些人当中,有人公开地鼓吹君主制,另一部分则认为应当恢复拿破仑·波拿巴的第一共和国。” “波拿巴只是个以军事胜利巩固统治的凡人而已。”麦克尼尔说道,“他是个在风云变幻的年代创下一番事业的英雄,有过贡献,犯过很多错误,我们公正地评判他的一生就足够了。不能因为他试图做皇帝,就否认他前半生的功绩;也不能因为他前半生的光荣事迹,就否定他以后犯下的错误。总督阁下,把一个人神化或是妖魔化,都是相当危险的。” 南非如今的发展成果,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奋斗而来的。但是,EU的欧洲本土移民抢夺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胜利果实,布里塔尼亚人沦为二等公民,处处受到欧洲人的歧视。同时,殖民者在开拓殖民地时和土著结下了血海深仇,土著并不会区分谁是当年的仇敌,只会无差别地攻击一切不是黑皮肤的敌人。没有了统治地位又受到土著威胁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处于夹缝之中,他们既不是统治者也不是反抗者,顶着统治者的名头却在实际上饱受白眼,这种扭曲的生活贯穿了许多人的一生。如今,矛盾的逐步激化终于迫使一部分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打破这个框架,寻求新的突破——然而,他们选择的方向却可能带来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 麦克尼尔把那张纸扔进了垃圾桶。他抬起头,皱着眉头向总督问道:“既然您认为布里塔尼亚人的状况已经是燃眉之急,为什么不先安抚他们呢?” “麦克尼尔先生,欧洲人和布里塔尼亚人的不平等是事实上而非理论上的。换句话说,想要我通过行政令或出台新法案来遏制这种歧视,十分困难。但是,我们这些EU公民和土著之间的待遇差别,是白纸黑字写在条例中的。从这个角度入手,更容易达成目的。”说到这里,赫尔佐格总督有些担忧地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况且,我们并不能准确地预测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抗议和土著的全面反抗,哪一个更先出现。但是,我能够肯定,如果我通过法理上的不平等来实现事实的平等——也就是,以一个新的法案强制将布里塔尼亚人抬高以此让他们和欧洲人平等——是自寻死路。” “没错,我也敢肯定,如果你这么做,你会成为三方的敌人。”麦克尼尔冷笑道,“土著就不必说了。欧洲人会把你当成白眼狼,布里塔尼亚人则怨恨你没有直接给同胞完全的统治权。然而,如果你选择扶持土著,那么尽管欧洲人对你不满,他们可以认为你促使土著和布里塔尼亚人内斗而维持他们的优势,事后说不定还会心怀感激……这样,有两方会支持你。”但是,他内心的疑惑并未减少,“总督阁下,既然您选择和EU站在一起,那么您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我始终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而不会是欧洲人,即便我忘记这一点,本土的那些家伙也会以实际行动提醒我。” “那么,不妨彻底和同胞并肩作战。”麦克尼尔开玩笑一般地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我已经六十岁了,没兴趣在余生中对着别人下跪。”赫尔佐格总督婉言谢绝了,“这种话也不要随便和别人说,我身上的嫌疑已经足够大了。他们不会管事实,只有捕风捉影的本事。” 如此一来,赫尔佐格的新政策和北方即将开始的军事行动成为了同一计划的两个方面。首先,那些持续危害南非当地治安并疑似勾结布里塔尼亚人的土著部落必须被彻底消灭;其次,赫尔佐格总督将会采取各种手段安抚那些已经融入EU社会的土著,他会尽量让这些人认为被消灭的只不过是一群意图破坏现有格局的歹徒,土著将会在南非的新社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而不是继续成为供所谓文明人欣赏的原始遗迹。 通过赫尔佐格总督的讲解,麦克尼尔才明白一个重要事实。EU让土著继续保持着原始状态以供游客参观,并不是因为真的能够创收,也不是因为某些大人物喜好看这些场面,而是要借此掩盖EU某些地下产业在非洲进行人口贩卖活动的事实。虽然奴隶制和人口贩卖早就是非法的,想要根除这些旧时代的痼疾,恐怕还需要几百年的时间。 “我听说他们以前在东欧从事这些勾当。”麦克尼尔表情凝重地说道。 “没错。后来上面查得紧了,他们就转移到非洲继续偷鸡摸狗。我不是土著,我对土著也没有那种过剩的慈悲。我只知道,人不是货物,也不是商品。”赫尔佐格总督揪着白花花的胡子,“光靠我们是不能建设好这里的,假如非洲永远存在相当数量的除了搞破坏以外别无他法的边缘群体,它不可能和EU欧洲本土一样繁荣。” “总督阁下,繁荣是必然引来嫉妒的。”麦克尼尔并不这么认为,“不能长久地维持繁荣,从云端跌落比从未有过繁荣更加令人绝望和失落。” “你还年轻,有许多机会,所以你还有这种顾虑……而从我的角度来看,繁荣至少证明这里曾经有一代人奋斗过并留下了成果,能证明他们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友善地交谈着。 “那么,您想好了吗?” “如果情况属实,我会支持出兵剿灭那些疑似勾结外国的土著部落。”总督严肃地说道,“事情要是办得好,我承诺给你们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22章 OR1-EP1:彩虹之国(19) OR1-EP1:彩虹之国(19) “你们以前是不是和总督有点误会?” 在从总督府返回的路上,麦克尼尔向斯迈拉斯问起了这件事。军队向来是总督手中的一把利剑,过去的殖民地总督多半依靠武力手段压制反对派和土著抵抗者,无法掌控军队的总督不是合格的总督。就麦克尼尔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而言,赫尔佐格总督和军队的主要领导人物的关系较为融洽,没人听说过他们双方之间发生过什么值得引起注意的激烈冲突。 “不是我们或是长官和总督之间存在误会,是长官代表的那批人和总督之间矛盾不少。”斯迈拉斯直言不讳地说道,“咱们EU的传统呢,你也是知道的——从拿破仑·波拿巴之后,军人地位过高就必然引起警惕。这种防备后来逐渐发展到了变态的地步,起初先人的动机是防止出现下一个波拿巴,如今则成了无差别的压制。坦白地说,长官并不是一个特别醉心于功名利禄的人,至少我看他在这点上比不得我。” “你可真是诚实,这种话换作是我,我不会随便说出来。”麦克尼尔大惊,他虽然一早推测斯迈拉斯就是这样的人,但这句话从斯迈拉斯本人嘴里说出来的效果和旁敲侧击完全不同。的确,不仅是在南非,放眼整个非洲范围内,公民加入军队都只是为了混饭吃或获得一个便于成就一番事业的机会。当这些怀着相同想法的人意识到EU的传统限制了他们的收益时,他们就将不约而同地团结起来和守旧思想做斗争。斯迈拉斯向麦克尼尔辩解说,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军队是贵族的奴隶,而EU的军队则是官僚的奴隶,他们不想学拿破仑·波拿巴那样当野心家,只是要为被污名化的军队取回原本应有的地位和名声。 “保家卫国是光荣的,我一直相信这个观点。”斯迈拉斯叹道,“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多次类似的事件,元老院总担心在公民之中颇受欢迎的将领夺权,于是不仅不尽心尽力考虑如何协助他们击败外敌,反而处处掣肘,这种仗要是能打赢才叫见鬼。”留着一把大胡子的少校对当前的局势并不乐观,“我们以前的胜利,不过是靠着长期的积累,倚仗全国的硬实力和敌人对抗;现在各方面的发展都陷入了瓶颈,以前的办法是没法再取得新的胜利了。” “如今天下太平,打什么仗?”麦克尼尔对此嗤之以鼻,“我没有贬低你的想法。但是,不管打着什么旗号,侵略行为从来没有正义性可言,任何情况下都是。除非EU又受到外敌入侵,不然军队毫无用武之地反而是公民最大的幸福。” “你也说了,我们EU最大的对手现在应该是布里塔尼亚帝国而不是和我们斗了一百多年的老宿敌。”斯迈拉斯忍不住笑了,“恕我直言,那个半死不活的中世纪国家不配做我们EU的对手。” 麦克尼尔感到有些无奈。没人会相信布里塔尼亚帝国将成为EU的威胁,EU从上到下或许都沉浸在迷梦中,不然就是故意装聋作哑。麦克尼尔宁愿相信他们是选择性地视而不见而不是真的人均痴呆。前者还有救,后者大概只能从零开始。不过,世上也很少有人能预料到下一个阶段的对手是谁,尤其是当这种崛起具有戏剧性时,预测就变得更加不可能。东罗马帝国最终也没有实现光复罗马全境的梦想,反而把自己喂给了土耳其人。布里塔尼亚帝国和旧欧洲的保皇派余孽在新大陆枕戈待旦将近二百年,谁也不知道他们将继续沉沦还是在绝境中完成反戈一击。这两种结果对布里塔尼亚人来说,并无太大差别,因为高高在上的贵族从未想过将自己得到的战果分给多灾多难的民众。 他们要去接即将被释放的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少校。麦克尼尔看中了这位战斗专家的能力,希望请他来训练那些即将和土著展开搏杀的门外汉。有着这层联系,加上达特曼上校的督促,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没有理由拒绝。在剿灭不服从EU统治的土著部落的同时,军队也会选择将那些顺从者从原址迁出。无论战果如何,南非已知范围内都不会允许再有土著部落出现,要么等着被消灭,要么就迁到其他地区接受改造。赫尔佐格总督不仅要掐断某些人的非法资金链,更要打折他们那只敢随便往南非伸出来的黑手。 “赫尔佐格少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斯迈拉斯局促不安地说道。 “我也可以随便找一个您不熟悉的人,然后说他是好人……只要没被戳穿。”麦克尼尔没好气地说道,“大家都一致认为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了,我不想因为性格不合等等因素,再花上更多时间进行磨合。” “那您可以自己训练他们嘛。” 麦克尼尔苦笑着摇了摇头。 “除了少数几个有过服役经历的,大多数都是地痞流氓,只想着借这个机会合法地捞上一大笔钱,他们并不见得会听军队的指挥。他们确实有本事,近战和射击水平都不错,但是互相之间严重缺乏配合,而且不会完全执行命令。因此,我是没法制服他们的,要让真正的大人物给他们施加压力。赫尔佐格少校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只是担心那些家伙搞冷对抗,最后不了了之。” “麦克尼尔,你不用太担心。”斯迈拉斯自信地说道,“别看他们现在满脸不屑,等到把他们往北方的冲突地带一扔,保准哭爹喊娘,你就是叫他们当场下跪求饶都没问题。人呢,没到生死攸关的时候,总还是有些傲气的,这一点咱们都要理解。” 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对待一切都很苛刻,有时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这个有着严重的迫害妄想症的青年把一切活动看作是保命的必要步骤,他不仅要让自己贯彻落实这套生活方式,如果力所能及,他还要帮别人学会这些本领。这种过分的热情经常得不到回报,别人只当他头脑不清醒。幸好,没有人拿赫尔佐格少校的精神状况做文章,不然又会有人指责总督阁下使用非法手段才让独生子混入军队。 吉恩·斯迈拉斯将车子停在路边,等着阿达尔贝特出现。少校在这天稍晚些时候被释放,尽管有些人认为应当追究他驾车伤人的责任,但这件事和尼托·马里亚姆杀死雇主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大新闻,司法机关一致认为没必要做过多的追究。几分钟过后,一个穿着灰色单衣的青年拎着一个公文包,出现在路口,向着这辆车走来。他虽然生着一脸凶相,表情倒是柔和,可惜也只会表现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相貌是天生的,怪不得别人。 随着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打开车门,斯迈拉斯主动伸出手向他问好。阿达尔贝特疑惑不解地看着坐在后排的麦克尼尔,迟疑地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这就是赫尔佐格少校。”斯迈拉斯向麦克尼尔介绍这位刚摆脱罪名的青年军官,“这位呢,是您的恩人,麦克尼尔。” “谈不上恩情,只是运气。”麦克尼尔连忙推辞,“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斯迈拉斯少校倒是帮了不少忙。” 阿达尔贝特冷淡地和麦克尼尔握了握手,然后就不再搭理这个和自己并不相识的陌生人了。他和赫尔佐格总督的相貌有七分相似,只在细微之处略有差别,这些细节带来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赫尔佐格少校的长相比他父亲更显得凶悍。或许当他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垂垂老矣时,那种自内而外的凶猛气息才能得到遏制。单从外表来看,任何人都会认为他是个表里如一的强硬派,谁也不会猜到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是个有着迫害妄想症的可怜人。内心的极度敏感和外在的强悍形成了鲜明对比,使得他的这一精神问题长期未被察觉。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阿达尔贝特瓮声瓮气地问道。 “不着急,我们先把该交代的问题说清楚。”斯迈拉斯没有启程的意思,“达特曼上校打算到北方剿灭疑似和袭击案件有关的土著部落,他相信这些部落不知从什么渠道获得了来自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支持——详细情况你可以问这位麦克尼尔先生——唯一的问题是,现今总督阁下正对外表现出愿意改善土著生存状况的姿态,大张旗鼓地对土著下手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达尔贝特沉默了一会,可能是在思考自己的父亲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又想拿好处,又怕麻烦。”阿达尔贝特叹了口气,“要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那也无可厚非;但是,上行下效,大家都这么想,结果就是没人愿意出工出力,所有人都只学会躲在后面偷工减料。” “上校的意思是,军队的名义是维持北方地区治安,他打算雇佣一批人渗透部落周边地区,在短时间内将那些部落消灭。”见阿达尔贝特把自己当空气,麦克尼尔决定表现出自己的存在意义,他并不指望阿达尔贝特能对他感恩戴德,不过这种形同陌路一样的生硬态度实在不像话,“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我不否认这些人之中有许多具备高超战斗力的优秀人物……大多数还是在滥竽充数。前几天,我到您所在的部队调查,听说了您在各方面的工作成果,所以特地来请求您负责监督训练工作。” “你们有多少人?” “一百多人。” “敌人有多少人?” “不会超过1000人,而且实际数字肯定比这要少得多。”麦克尼尔胸有成竹地答道,“我相信土著对本地的安全造成这么大威胁的根本原因是军队之间的互相推诿,如果防卫军和警备军合作布置封锁线,土著溜进城市搞破坏的概率是0。他们的最大优势就是神出鬼没,而我们每次深入虎穴也只不过空手而归,现在我们正需要一个办法将他们的活动空间不断压缩,直到最后将他们彻底剿灭。” 其实,斯迈拉斯内心也对这个计划抱着很大的期待。只要发生大规模武装冲突,他就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凭借他的本事,哪怕袖手旁观也有挂名的机会,更不要说这次他将协助上校一起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了。在斯迈拉斯看来,他们对这一军事行动是志在必得,EU军队没有理由输给一群土著,哪怕是他们训练的非正规部队也不会在这群落后的原始人面前低头。想要凭借战功换取晋升的机会,就只能寻找这种场合了——有生之年,世界上也许不会爆发新的世界大战,而斯迈拉斯的目的绝不是默默无闻地退役回家种地。 “我也补充一点,只要这个作战计划顺利进行,其余部队就按原计划推进,这些土著在我们的优势兵力之下不堪一击。假如周边其他地区在这时候还敢捣乱,我看届时必须让他们意识到背叛EU的后果。” 阿达尔贝特点了点头,似乎是表示赞同: “好,我有兴趣。整个任务大概耗时多久?” “理论上来说,从头到尾是半年。”麦克尼尔答道,“事成之后,所有参与人员都能拿到一笔奖金,有些人就是冲着奖金来的,他们多半手头拮据,还有些人简直是快饿死了。” “这可不行。”阿达尔贝特立刻听出了异常,“我建议——只是个建议,先给他们发一部分,再把他们一起拉到北方。如果什么都不给,等他们那种即将赚大钱的兴奋消失之后,万一闹出什么变故,本人一概不负责。” “我也这么想。”麦克尼尔笑了,“看,大家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是相似的。唯一的难点在于,发不发钱以及发多少,并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23章 OR1-EP1:彩虹之国(20) OR1-EP1:彩虹之国(20) 卡尔·达特曼上校冷漠地注视着在熊熊大火中挣扎的建筑,他似乎听到了别人的呼喊和求救,但他充耳不闻。没有必要为和自己无关者的死活操心,他现在需要关注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再说,赫尔佐格总督已经表态,每个人只需做好分内的事情,他当然没必要扮演见义勇为的模范市民角色,那是某些出于特殊需要而被捧出来转移注意力的人物应当完成的工作。当市民将爆炸、枪战、火灾和各种惨剧习以为常地当作生活的一部分之后,他们便将彻底失去抱怨的能力。这个适应过程也许十分漫长,达特曼上校相信他们总会适应。人是善变的动物,谁都不能免俗。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身旁不远处,吉恩·斯迈拉斯从前排驾驶员的位置打开车门走向长官。 “该准备的工作都完成了。赫尔佐格少校今早就去罗德西亚了,而麦克尼尔说他自己还得耽搁几天。不过,我们没必要再监视他,他这段时间一直和那个卖报纸的老头子住在一起,每天都很忙。倒是您一直让我们盯紧的事情,可能要有变数了。” 达特曼上校让斯迈拉斯和他一起坐在附近的长椅上,二人一起看着远处的建筑物陷入火海之中。 “今早接到发生爆炸的消息时,我就知道出大事了。”上校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递给斯迈拉斯一支,“咱们的人没有折损吧?” “最遗憾的一点是,这回警备军倒是比我们提前了,他们派出去的人,早上七点半就到了。”斯迈拉斯找遍全身后居然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他只好向长官借了个火。透着缓缓上升的烟雾,大胡子军官继续以一种沮丧的语气说道:“根据我目前掌握的消息,他们派了三十多个人过去堵截,结果全都给对方设下的陷阱炸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达特曼上校很快就从被赫尔佐格总督否定的这种打击中恢复了过来。他还有很多机会,并不是将全部的可能性都押在赫尔佐格一人身上。只要他能够在其他地方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总会有人看上他的用处并和他进行谈判,就像他认为麦克尼尔有利用价值而后者也乐得找机会发挥才能一样。让英雄被埋没的时代是可耻的,达特曼始终这么认为。至于他自己到底是不是英雄,过程并不重要,盖棺定论的话语权必须控制在他手中。 “真是壮观,我很久没见到警备军吃这么大的亏了。”上校右手夹着香烟,“那嫌疑人呢?” “当时就炸死了,照片在这。”斯迈拉斯连忙拿出几张照片出示给长官看。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一团模糊不清的黑色物体说:“这就是警备军要抓的人,现在已经烧成焦炭了,我们好不容易通过他身上那些没受损坏的物品判断出他的身份。” 达特曼上校厌恶地移开视线,他根本没兴趣仔细观察人体残骸,尽管他似乎对如何高效地消灭人类更有心得。使用如此惨烈的手段和敌人同归于尽而非逃跑或是束手就擒,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意志坚定到了无可动摇的程度。 追查必须继续。南非如今成了一个筛子,什么样的人物都想要来浑水摸鱼。赫尔佐格总督试图扭转当前的混乱局面,可惜独木难支,他如何左右逢源也只能缓解而非消除矛盾。对于这些梦想着在乱世成为英雄的野心家而言,越乱就越有他们发挥能力的舞台,和平年代才是毒药。 “我不关心他烧成什么样子,既然人都死了,对着这团焦炭看上一整天也没用。”达特曼上校叹了口气,“对外怎么说,是媒体的问题……对了,他经常光顾的那些地点,你们有没有抢在警备军之前去搜查?” “教堂不能随便搜,而且我们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放话说教会和外国有关联。”斯迈拉斯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他平常经常去的那家餐厅有蹊跷,刚才我们借着搜查袭击者的名义把那里包围了。那餐厅的老板当时正在销毁什么文件,等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他就自杀了。” “……也就是说,我们的实际收获是零。”达特曼的表情顿时变得险恶起来,“斯迈拉斯,这种事情你都办不好,我该怎么相信你?从去年开始我们一直在忙这件事,虽然中间出了个疑案耽误了半个月,也不至于落到颗粒无收的地步吧?我怀疑经费都被你个人私吞了——” 话虽如此,但达特曼上校还是冷汗直冒。一想到这座城市中除了潜在的土著袭击者之外还有另外一群各怀鬼胎而且敢毫无顾忌地大打出手的不法之徒,他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处在极度危险之中。这种斗争通常是保密的,双方都不知道到底是那一批人马在针对他们,这是达特曼能经常借着树大招风的警备军为自己打掩护的前提。如果他成为众矢之的,对手说不定会立刻上门把他这个重大威胁扼杀在萌芽阶段。也许他又自作多情了,对方从不在乎他这种级别的人物。 “别着急,我们确实抓到了一条大鱼。”斯迈拉斯连忙推出自己的新发现,“那个人今天刚从外地回来,目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们趁着他行动之前就把他在半路上抓获了。剩下的事情全看您打算如何处理,如果确实棘手,到时候再转交给其他部门也来得及。” 达特曼掩饰着内心的兴奋,他又得到了一个机会。他已经在赫尔佐格总督眼前丢了面子,眼下要是再办砸一件事或是推脱责任,怕是会直接断送自己的前程。无论为了争取最大的收益还是降低风险,他都必须赌一把,总不能不闻不问。 “我去看看。你跟着一起去,到时候把该说的情报在他们面前一五一十地讲一遍,他们就肯定开始互相怀疑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车子,离开火场附近,向着驻地开去。警备军和防卫军的职能错乱经常让他们不得不出手负责一些实际上根本不在分内的工作,这是由于南非特殊的历史原因和仍未改组的殖民地机构管理混乱。达特曼希望这种混乱持续下去,这为他提供了一个对其他事务进行干预并从中谋利的机会。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来非洲混饭吃,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方当然比欧洲更适合成为弱肉强食的角斗场。 曾经关押尼托·马里亚姆的审讯室现在的临时住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相貌带着一点亚洲特征。混血在EU是常见的,尤其是在亚洲和非洲部分,这也导致EU出现了众所周知的各种歧视现象。更要命的是,这些歧视并非是法律规定,而是从上到下被贯彻落实的一整套传统观念,根深蒂固,无法动摇。 大门打开了,达特曼上校背着双手走了进来,后面是气喘吁吁的斯迈拉斯。周围的卫兵连忙上前将情况汇报给长官,他们受够了这种油盐不进的货色。 “知道了,你们把前天抓的人带出来。”上校拉过来一把椅子,“现在轮到你了,我劝您坦白从宽,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我们已经掌握了该知道的一切情报,你们想在EU的地盘上撒野还早着呢。” “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就没有必要来问我。”青年的态度很强硬。 “推测终究只是推测,我们希望得到更准确的消息。”斯迈拉斯有些希望麦克尼尔还在这里帮忙,但他知道上校恐怕不想再看见麦克尼尔搅局,这种想法要是说出来,除了招来一顿痛骂之外毫无意义。 “你们非法拘禁EU公民,我要去法院告你们。”青年冷笑道,“我不知道军队什么时候还兼管这些事务。” “在我国受到威胁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是我们说了算。”达特曼不想和他继续猜谜玩,“斯迈拉斯,告诉他我们现在知道什么。” “是。”斯迈拉斯翻看文件袋,拿出一份文档,字正腔圆地以南非口音英语读道:“丹尼尔·魏,本名魏聂成,生于南庭都护府承天府思华州,现年36岁,官拜锦衣卫南镇抚司所属外委千户,授衔正五品陆军正军校,从两年前开始在南非从事谍报活动……” 青年默默地听着斯迈拉斯把文件从头到尾读完了,才对着斯迈拉斯反问道: “我不太清楚您从哪弄来这些虚构内容。” “一半是因为您的属下已经全招了,另一半则是因为……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肯定会有利用价值。”斯迈拉斯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布里塔尼亚人跟我们是敌人,和你们也一样。很不幸的是,你们的情报在布里塔尼亚人那边泄露出的东西似乎很多,我以个人渠道用很便宜的价格就买到了足够把你们一锅端的重要信息。” 魏千户怒视着眼前的两个军官,他和这些来自EU的豺狼虎豹没有什么可说的话,他们之间的仇敌关系就像EU和布里塔尼亚之间那种血海深仇一样固若金汤——不对,也许EU有时候会出于某种目的而向第三方妥协,他们之间则不一样。 “叛徒永远是被人鄙夷的。” “确实。但是叛徒很有用,我们都希望敌人的叛徒越来越多,自己的叛徒越来越少。”达特曼上校又点上了一支烟,“你的亲生父亲是荷兰人,你本该是一个遵纪守法的EU公民,何苦替我们EU的老对手卖命?我看你老大不小才混到陆军上尉,实在是可怜。只要你愿意倒戈为我们EU服务,凭你的本事,马上就能获得晋升。” 话音刚落,一个血人被拖着进入了审讯室。见到那人后,魏千户怒火中烧,当即就要动手打人,但他被旁边的卫兵紧紧地压在座椅上,前方还有已经拔出手枪的斯迈拉斯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长官,投降吧。”遍体鳞伤的犯人颤抖着说道,“谁也扛不住,这地方就是人间地狱……” 见原来的长官面不改色,犯人唯恐得罪了旁边的上校,连忙继续说道: “他们说,只要我们愿意投诚……就会替我们找条出路……” “你也配?”魏千户嗤之以鼻,“扪心自问,你除了平日跑腿之外还会做什么?什么出路,你的出路不过是给他们提供有用的口供,等他们挖不出新东西之后,你就只能被处理掉了。” “……你说得对。”斯迈拉斯冷笑道,“因为,我们绝对不会起诉一个已经没有指甲的人。不过,对您来说情况不大一样,因为您毕竟还有能派上用场的才能,而不是扮演信鸽和看门狗。” 场面陷入了僵局。斯迈拉斯这段话无疑是说明除了招供之外毫无价值的叛徒就只能去死,有一技之长的可以例外。多年以来,EU抓获过无数外国间谍,其中策反布里塔尼亚人相对容易得多,但对付另一个老对手时这种办法就派不上用场了。不仅如此,从澳洲或者说南庭传来的消息表明,对方越来越多地将类似身份的人物派往其他国家,这让鉴别工作变得更加困难。 “明知故问。”魏千户紧盯着斯迈拉斯,“换作您站在我的角度,您会选择投降吗?” “我在布里塔尼亚帝国还有些朋友,无论EU还是布里塔尼亚帝国垮了,我们互相之间都可以选择投靠对方。”斯迈拉斯哈哈大笑,“您多虑了,我们的退路不用您操心,你还是多想想怎么保住自己这条命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魏千户叹了口气,“你们永远可以随时找到后路,但我们没有……至少,我没有。对你或者你们而言,你们的效忠对象只不过是一个宿主,宿主死了就再换一个,仅此而已。” 斯迈拉斯感到恼火,他被对方批驳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想不到如何反击。 “咱们不讨论什么效忠的问题。我们现在只想知道你们在暗中煽动土著造反这件事上都做了什么。”达特曼制止了二人的辩论。 “做什么?我们只不过是让更多的土著知道你们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而不是让他们只会看新闻节目和垃圾报纸。” “狡辩。”达特曼丧失了耐心,他离开审讯室,回头向着斯迈拉斯说道:“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还要去开作战会议。你们几个继续审……不说实话就是死路一条。” OR1-EP1 END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24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 南半球的夏天还没过去,当欧洲本土的市民还在堆雪人时,他们那些生活在南方的兄弟姐妹还在忍受各种不同的酷暑。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恶劣的气候环境使得生存变成了一项最大的考验,无论人还是动植物都必须直面这一难题。除了那些自古以来生活在当地的土著人之外,没有人会想要到这种不毛之地讨生计,他们能得到的只有沙土和白骨。 正是因为这些土著一直留在当地,才会给EU带来前所未有的麻烦。只要他们撤离原来的居住区而选择融入EU的社会环境之中,殖民地管理机构就有许多办法将这些土著完全同化。但是,阻碍土著离开聚居区的主要因素,除了土著本身不愿意之外,还有来自欧洲本土的压力。长期以来,有些人似乎希望通过使土著保持原始状态,从而从中获利。为了根除危害南非地区居民的所有隐患,军队决定发起一次局部范围内的围剿行动,并对外掩盖真实消息。土著的屠刀和子弹打不到欧洲身上,还在本土怡然自得地享受优越生活的人自然可以无关痛痒地说出要对土著宽宏大量的言论。南非的殖民地拿这些人无计可施,万一出兵清剿土著的行动被发现,只会迎来虚情假意的批判和抨击。 顶着炎炎烈日,十几名穿着短袖衫的男子站在一块空地上,一名打扮和他们相仿的军官正在上下打量着他们的外表。青年军官看了看远处在大树下休息的同僚和长官,没好气地对眼前的这些新人说道: “现在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去后面的树林里藏好。内容还是一样,谁能击中我,你们这支小队就交给他来指挥。” 众人一哄而散,夺路而逃,恨不得多长两条腿或是直接生出翅膀。他们没把握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击败这名军官,要是在荒野上正面对抗还有胜算。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为了锻炼出足够在世界大战中生存的技能,多次将自己置于险地,去最危险的地区求生。这样带来的结果,便是赫尔佐格少校成为了目前整个南非地区在类似行动上最有发言权的人物,这并非是权势和经验所能代替的。就像麦克尼尔所说的那样,想要批驳阿达尔贝特的任何意见,前提是把自己扔到深山老林一年,否则没有亲身经历就没有发言权。 迈克尔·麦克尼尔是这些被军队从三教九流雇来的人物中唯一能和阿达尔贝特旗鼓相当的,二人之间的上一次较量发生在几天之前,最后以平手告终。在那之后,即便是过去对军队的任命疑惑不解的那些人,也逐渐认同了麦克尼尔的指挥权。在罗德西亚边境地带,他们时刻面临着受土著袭击的风险,绝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这家伙真有本事,我猜咱们一百多号人也不见得能抓住他。”大卫·罗伯茨望着跃跃欲试的麦克尼尔,“就按照这种判定标准,不管我们手里有没有枪,都不是赫尔佐格少校的对手。” “他早说过不要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贸然开枪,这等于暴露行踪。” 这个训练计划是麦克尼尔和阿达尔贝特一起制定的。赫尔佐格少校说,土著在他们熟悉的地方神出鬼没,根本不能依靠常规的正面作战思路与之对抗。为了让这些过去根本没参加过真正战争的雇佣兵或打手意识到情况的复杂性,阿达尔贝特决定自己扮演土著,其他人则是负责围剿土著的军队。第一天的演练以人多一方的惨败告终,三十多人在两个小时内被阿达尔贝特全部【击毙】。据在场人员回忆,阿达尔贝特总是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给他们的队友致命一击,等众人反应过来之后,他又立即没了踪影。 “确实,这种场景下,枪械派不上用场。”罗伯茨叹了口气,“那依照你的看法,他和你比起来怎么样?” “单打独斗,我比他强;指挥,我也不见得比他差……但是,这种复杂或是恶劣环境下一边生存一边作战的任务,我肯定比不上他。”麦克尼尔一想到他们过去每次深入泰伯利亚黄区和红区都要穿着厚厚一层动力装甲,顿时觉得这种待遇实在是太奢侈了。尽管红区的离子风暴有多危险是众所周知的,但GDI的士兵从来不必和黄区的民众一样直接暴露在危险环境中而后被感染。 同一棵大树下和他们并排坐着的,还有达特曼上校和斯迈拉斯少校。二人正在商讨和物资、后勤有关的问题,显而易见的是,情况并不像他们原本设想的那么顺利。 “下次有问题直接打给警备军总司令部,就说这件事是总督阁下本人督办的。”达特曼上校还在嘱咐手下一些必要的工作细节,“事先做好侦察,留好补给点……轻武器尽快到位,其他的问题以后再说。” “警备军说那段铁轨最近不知道被什么人破坏了,武器运不过来。”斯迈拉斯在笔记本上用铅笔潦草地写了一大堆他本人估计都看不懂的鬼画符简写和缩写,“他们昨天晚上说,打算抽调卡车往我们这里运输装备,明天应该能到。” “应该!?” “……那我再问问,但他们不见得会认真对待,因为我们又没法说明真实情况。” 众人还在商议各自的小算盘,忽然听得远方一阵惨叫。麦克尼尔立即爬了起来,向着声音的来源跑去。只见两人拖着一个倒地不起的胖子,正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麦克尼尔连忙上前检查,发现左右两人脸上各个带伤,鼻青脸肿,可能是被树枝划破的,也有可能是正面挨了对手一拳。比起他们,躺在地上的这家伙似乎有些倒霉,他两手捂着双腿中间的部位,正痛苦地呻吟,半点也顾不得向来到他身旁的众人打招呼。 海因茨·迈耶中尉也来查看情况,他皱起了眉头,询问旁边的两人: “怎么伤到的?” “当时我们三个正好遇到了从树上跳下来的少校,直接就被打倒了……”其他人心有余悸地说道,“这应该不算少校故意所为,只是他跳下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 “先别追究这种问题,当务之急是送去治疗,如果情况严重就直接送到后方医院。”麦克尼尔下了结论,“另外,如果对方是真的土著,可不会这么心慈手软,他们大概会直接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其实,在最开始的计划中,无论是麦克尼尔还是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他们的想法都是率先提高这些人的团队合作能力。依照斯迈拉斯的说法,他们的人数和土著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虽然防卫军在附近安排的援军数量同样超过了土著,但这些援军只有在土著被逼无奈地向军队主动发起攻击时才能显示出作用——也就是说,只有在土著依照原定方案被他们这支特遣队逼出保留地时,军队才能毫无顾忌地动武。 但是,麦克尼尔很快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大多数人过去都习惯了不受约束,强迫他们进行合作可能适得其反。为此,麦克尼尔只好退而求其次,保证每个人的战斗技能都得到提升,这样即便落入单打独斗的境地,也还能有保命的能力。为了更方便地了解敌人的状况,麦克尼尔决定先对周边土著部落进行侦察,便于他们各个击破。 另一个疑问一直徘徊在众人心头,那就是这些土著部落中到底是否存在布里塔尼亚特工或雇佣兵。斯迈拉斯的主张是,布里塔尼亚人即便正在当地活动,也不会深入土著部落,而是以外援的形式在周边静观其变。大多数土著部落都是排外的,布里塔尼亚人想混进土著部落甚至取得控制权,并不那么容易。毕竟,土著不能理解很多在现代社会中通行的概念,威逼利诱对他们来说也毫无意义,想凭借名头吓唬人的反面案例最后都被土著下锅了。 斯迈拉斯把他的推测向麦克尼尔说明,却并未得到赞同。 “我们EU做不到的事情,不意味着别人做不到。”麦克尼尔说道,“布里塔尼亚帝国有黑人贵族,我们EU什么时候能出现一个黑人议员?” “……性质不一样。”斯迈拉斯无言以对,“布里塔尼亚人擅长收买人心,但他们完全不了解土著的问题。如果他们还想用内部处理问题的老一套手段拉拢土著,没什么效果。” “那是您自己想出来的结论,不等同事实。”麦克尼尔笑了,“好了,我们争论这件事,并不能影响敌人的行动。” 除了一些生存技巧外,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还建议训练这些人的射击和格斗,以最大限度地利用物资。他们所能获得的补给并不多,想象中有着火力支援的场面也不会出现,弹尽粮绝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假如有哪个蠢货不知好歹地浪费子弹,他害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他所有的队友。考虑到开枪等同暴露这一事实,赫尔佐格少校的要求是,只有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开枪,不然一概优先以近战解决问题。 另外一组人就在完全相反的方向练习射击,达特曼上校从后方调来了多个移动靶子,用以提高难度。此外,他们也许并没有机会发现土著,也许发现了也不一定能分辨清楚……阻碍手中的武器发挥效用的因素实在太多了,上校也只能想办法减轻其中的一部分影响,而不能从各方面进行综合考虑。他只是个军官,又不是能改变他人思想的哲学大师。 麦克尼尔尽管被达特曼上校任命为临时指挥官,他自然明白自己只是个普通市民——连合法身份都没有。因此,他从未以指挥官的身份自居,只把自己当作和其他人一样的士兵。这种态度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他们表示愿意听从麦克尼尔的安排。但是,斯迈拉斯给出的作战方案则让麦克尼尔心烦意乱,原本由达特曼上校提出的策略就将他们置于极大的风险之中,经过修改后的方案反而让这种危险进一步提升了。 “我们再来谈一下细节。”斯迈拉斯将麦克尼尔叫到他身旁,另一只手拿着树枝在沙土上画着各种符号,“这里有一条河流,附近所有土著部落要想生存就绕不开这里。你们的渗透行动一旦结束,立即向着这里撤退,我们到时候会派人过来接应。防卫军会和你们从两个方向把这些土著完全堵死在包围网中,出来一个就击毙一个。” “没问题,我看这个方法可行。”麦克尼尔仔细地查看了斯迈拉斯拟定的方案,暂时找不出什么漏洞。敌人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土著部落之间的矛盾恐怕比单个部落和殖民者的矛盾还大。虽然土著比他们更加熟悉环境,但当特遣部队在这里以突然袭击向土著部落散布恐慌时,本就矛盾重重的各个部落只有被各个击破的下场。唯一可能出现差池的地方,在于防卫军和警备军究竟在什么程度上能够按他们的设想准备物资和人员,接应不及时或物资不足的后果比遭受附近所有土著一起围攻还要严重。 “不过,到时候已经是冬季了,我们怎么解释这种反常现象?”麦克尼尔忽然想到了一个破绽,“夏季的时候还能说是自然火灾,到了冬天可不见得。” “老兄,每年都有些闲散青年跑到深山老林或者类似的地方而后引发火灾,这种新闻很常见。”斯迈拉斯耐心地解释道,“如果你注意看其他地区的新闻,就会发现即便是冬季也可能存在这种蹊跷的火灾,市民早就习以为常了。只要我们不走漏半点消息,他们只会认为土著都是被火灾烧死的。” “……而剩下的那部分因为缺衣少食所以冻死了。”麦克尼尔似笑非笑地替斯迈拉斯补充了剩下的半句话。 “完美。”斯迈拉斯拍手称好,“您看,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现在就让我们期待这些雇来的人手能派上多大用场吧。”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25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2)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2) 当EU取代布里塔尼亚人开始深入非洲南部的内陆地区时,他们在现实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当时,EU还未走出线列步兵时代,行军打仗如同时装展一样,士兵和军官穿得花里胡哨,在战场上是再显眼不过的活靶子。这种危险在欧洲本土未能被察觉,等到他们在沙漠、丛林和荒野上与土著对抗时,血淋淋的惨剧使得EU终于清醒过来。军事家们意识到,军服的防护性和伪装性能比是否华丽更重要,如同后来钢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诞生一样。但是,即便野战部队出于作战需要而穿着作训服,那些在大后方稳坐钓鱼台的指挥官和参谋依旧把自己身上那套军服看作唯一能够用来耀武扬威的东西。妥协的方案便是如今EU军队的常服还保留着一定的旧时代特色,这种藏青色的军大衣根本不适合在热带地区出现,来到非洲服役的士兵无一例外地换上了短袖衫和短裤。 “……所以,以前我从来不喜欢这些本质上只是文员的上级,他们除了耍威风之外,对军事一窍不通。”大卫·罗伯茨看着向着他们走来的几名军官,重重地叹了口气。麦克尼尔站在他身后,同样面色不善地对这些不速之客横眉冷对。为了应付这些来自军队的特派员,达特曼上校不得不费尽心思进行伪装,重点是让对方能看出他们近日取得的成果。在麦克尼尔看来,达特曼上校就算有万般令人恼火的缺点,也只能算是个脾气糟糕的业内人士,而这些突然跑出来干预正常训练的家伙就完全是外行了。 和训练毫无军事经验的新兵不同,被雇佣参加特别行动的成员大多都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其中,一部分人和大卫·罗伯茨相同,是由各种原因造成的退伍军人;另一部分的身份则略显尴尬,他们是雇佣兵或犯罪组织的打手,若不是此次前来打着戴罪立功的主意,怕是被当场逮捕。人员的复杂性加大的管理的难度,同时也让上级部门始终不能放心。对此,达特曼上校多次和上级解释,但收效甚微。然而,即便是对达特曼本人不满的那些反对者,也不能更改这个计划,因为军队本就无法大张旗鼓地剿灭土著,所备选的唯一手段只剩下让别人代劳。 “看起来还不错。”一名留着小胡子的矮个子军官对上校说道,“我以为我们会看到一群散兵游勇,看来您的本事超出我们的预期。” “不,真实原因是他们甚至比一般士兵拥有更多的机会参加实战。”达特曼上校笑着解释道,“比如说,有些人以前是雇佣兵……这些人走南闯北去全球各地执行各种任务,比我们这些只能留在南非守大门的家伙强多了。” 他们面前是十几名正在进行射击训练的士兵。上校向着前来视察的同僚们介绍这几天的训练状况,并应付着各种无关痛痒却让人心烦意乱的问题。前段时间,有人提议直接拿土著当靶子,这个骇人听闻的方案立即受到大多数人的强烈反对。不过,达特曼上校本人知道一些内情,军方某些大员确实把射击土著当成一项重要娱乐,要是有人把被他们关在自家宅院里的土著挪用出来做活靶子也未尝不可。然而,他要是那么干,就等同暴露了军方的另一个犯罪证据,本人也将小命不保。 另一片空地上,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正在指挥手下进行格斗。他对近战的要求只有一条,那就是以短时间内杀死对手为目的,是否留活口则视情况而定。在这项训练刚开始时,阿达尔贝特本想拿麦克尼尔当个样板,不料他被麦克尼尔在十几秒之内就打倒在地,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阿达尔贝特下不了台。自那之后,他在这一问题上总是会事先征求麦克尼尔的意见,然后再将方案付诸实践。 上校满面春风地请特派员们近距离观察,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就是要借着某种阵势吓唬这些只会口头上耍威风的门外汉。果然,方才刚被射击的噪声弄成惊弓之鸟的三名特派员,一看这些壮汉手持匕首和其他锐器进行真刀真枪的格斗,吓得腿都软了,生怕这些舞刀弄枪的莽夫伤到他们。斯迈拉斯使了个眼色,麦克尼尔连忙架着其中一位军官继续上前,口中不住地劝道: “各位远道而来,不认真地看一看怎么能行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训练这么长时间,要是连上峰的肯定都得不到,岂不是人财两空?” 那名倒霉的特派员闭着眼睛,形同装死,丝毫不敢反驳麦克尼尔的话。这些受雇佣的亡命徒就是冲着赏金才会愿意来和土著作战,这是军方的共识。他们为所有人开出了较为合理的价码,任务结束后的赏钱足够大多数人在几年之内衣食无忧。 下手不必有顾忌,这是上校本人亲自说出来的。参加这次行动的大部分人,没有哪个是清白无辜的,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和足以让他们蹲监狱的犯罪记录,而达特曼上校的承诺中不仅包括赏金,还有【新的生活】。他既然能够为麦克尼尔伪造一个足够在南非安稳生活的假身份,给其他人办事也不在话下, 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在训练中将别人打伤后,很是苦恼。当天晚上他就来找麦克尼尔诉苦,麦克尼尔意识到这个自称从未受过他那位总督父亲半点庇佑的青年,其实始终走不出父亲的阴影。 “我以为您不会为这种事情感到困扰。” “在求生中受伤是正常的,但是在事前就受伤无疑是不利的……就像死在训练中的飞行员一样,他们还没来得及发挥出任何价值就已经成了废物。”赫尔佐格少校情绪低落。 麦克尼尔调侃道:“大家都会认为您这么热衷于在极端环境下求生的人会支持社会达尔文主义。” “那你们都想错了,我的想法是让大家在无法避免的灾难中有生存的能力,让没有这种能力的人拥有它,而不是把他们直接以某些冠冕堂皇的口号给清除掉。”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注视着远处那些还在忙碌的士兵。退伍军人还好说,雇佣兵和打手出身的那些人过惯了刀口舔血以及醉生梦死的生活,他们并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因此总会选择将所剩无几的闲暇时间花费在享乐上,而阿达尔贝特为他们制定的苦行僧式训练严重地干扰了他们原本的生活节奏。许多人变得狂躁,可他们根本无处发泄,这里受到军方重重包围,敢随便逃跑的下场就和那些土著一样。看着这些人被内心的念头折磨得坐立不安,麦克尼尔只觉得好笑。 “他们不是真的喜欢某件事,只是喜欢放纵……让自己处在生与死的边缘,那种感觉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麦克尼尔曾经这么向阿达尔贝特描述他对雇佣兵的看法,“不受约束就是他们最大的特征了。如果哪一天EU决定把这个黑色市场正规化管理,我猜他们都会转行当其他罪犯。” 特派员们挟着威风而来,被达特曼上校一个下马威吓得神经错乱。他们意识到,被他们轻视的这些雇佣兵和打手是真的打算进入荒野和丛林去消灭成百上千的土著,其中任何一个人掐死他们比杀只鸡还容易。在莫名其妙的自傲彻底消失后,特派员们总算愿意坐下来和斯迈拉斯少校谈论和任务密切相关的后勤补给问题了。为了达到预期的节目效果,达特曼上校下令训练继续进行,免得这些人一分钟内听不到枪声就立即忘乎所以。 “这位是指挥官麦克尼尔,他负责在即将进行的任务中管理这些人。”斯迈拉斯指着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麦克尼尔,皮笑肉不笑地和特派员们交谈着,“我们事先应该把细枝末节的问题处理明白,具体来说就是补给线。他们在土著的地盘穿梭,想要保持战斗力就必须能够时常得到补给,我想听听上峰现在有什么合适的方案。” 特派员随意地说道:“空投。这里的地势比较复杂,我们从空中可以俯瞰整个战场,也更方面得知特遣部队的位置。土著虽然拥有一些疑似走私获得的轻武器,他们还没本事把我们的飞机打下来。” “那就暴露了。”麦克尼尔察觉情况不对劲,“这么做会给特遣部队带来额外的风险,土著肯定会围攻的。” “那些土著只不过是会用枪的原始人而已,为什么要在意?”特派员不解地问道,“你们不会是被土著吓破了胆吧?也对,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没有哪一次成功地防止土著混进城市大开杀戒。” 斯迈拉斯见麦克尼尔一时语塞,加上对方似乎有意奚落他们,他认为自己不能保持沉默。留着大胡子的青年军官故作玄虚地说道:“各位,你们恐怕有意识地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上校本人拥有布里塔尼亚人或是其他外国势力在背后捣乱的证据。不管是布里塔尼亚人还是锦衣卫,如果是由他们来指挥这些土著——虽然我自己不认为他们真的能够和土著混到一起——那么我们无意中暴露的任何情报都是致命的。” 特派员们不以为然,直到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向他们重申这一点后,他们终于放下了内心的轻视。不过,这并非因为他们多么在乎任务的成败或是这些人的性命,而是他们不能得罪阿达尔贝特。即便总督看似大公无私,他也绝不会对危害他独生子的敌人手下留情,那个把谋杀案嫁祸给赫尔佐格少校的司机就是前车之鉴。如果阿达尔贝特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他父亲,届时总督阁下只需要再约警备军那位中将总司令出来打高尔夫球,三言两语之间就能断送在座三位特派员的前途。 “那么……”其中一名军官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的想法是?” “补给应当和封锁同步。”麦克尼尔趁着这个机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的作战计划中,其中不可或缺的步骤就是步步缩紧包围网,直到把土著彻底关在笼子里,而后在他们四处突围的时候以合理的借口把他们全部歼灭。” 这样一来,只要特遣部队能够有机会返回封锁线,他们就能进行休整,而后再出发继续对抗疲惫不堪的土著。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整个封锁线对后勤系统造成的压力将呈几何级数增长,这一点麦克尼尔当然心知肚明,他只能期待对方不提起这个缺陷。他只会考虑他这些名义上的战友们的生命安全,后勤又不在他的管理范围内。 三名特派员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无论他们提出什么反对意见,麦克尼尔或是阿达尔贝特都能想办法反驳。不过,等到他们离开这里后,是否会如实反映,并不是众人所能够预料到的。 “这件事难办得很哪。”最后,还是那名较矮的特派员发话了,“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最近的暴力破坏活动影响了运输,长官担心敌人的目的就是掐断我们的补给线。如今为了维持正常的交通,我们的压力已经够大了。” “全都是废话。”斯迈拉斯勃然大怒,“难不成你们几位也亲自去护送运输车了?压力到底有多大,护送队伍最有发言权,你们说话不算数。” 等到斯迈拉斯说完了,才轮到达特曼上校出面扮演好人角色。他和特派员们初步达成了一致意见,只要后方情况允许,就会尽最大努力保证前线的物资供应。 “我们没有刻意阻挠的意思,就是担心物资紧张。”特派员连忙解释道。 “这样吧,我替你们想个办法——现在就让赫尔佐格少校通报上级,让总督施压。”达特曼上校大笑不止,“别和我们耍花招,咱们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对付敌人上。”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26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3)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3) 在来自上级部门的特派员离开后不久,侦察兵在附近巡逻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土著居民设立的岗哨,这一反常的活动引起了达特曼上校的警觉。土著通常不会离开部落聚居区而单独活动或是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上建立前线据点,这便是EU的非洲警备军称呼他们为乌合之众和散兵游勇的主要原因之一。如今,形势似乎发生了变化,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上校下令立即将岗哨清除掉,同时在原址设立一个新的岗哨。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步步紧逼,将土著的活动空间一步一步压缩。等到土著的活动范围被完全限制后,任何优秀的战术都不能挽回败局,更别说这些土著只不过是一些会用枪的原始人而已。 半夜一点多,睡眼惺忪的麦克尼尔被阿达尔贝特从帐篷里拽了起来,参加上校组织的临时会议。参会人员除了上校本人和行动计划参谋吉恩·斯迈拉斯之外,还有特遣队督办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和队长迈克尔·麦克尼尔以及副队长大卫·罗伯茨。尽管众人都对上校在半夜特意兴师动众的行为十分不满,他们知道达特曼上校不会无事生非,必然是有紧急情况需要向他们说明。 “两个小时之前,我们的侦察人员在附近的林地外围发现了一个土著岗哨,我们有理由相信这群活见鬼的原始人试图监视我们的行动。”上校指着地图上离驻地不远的一个位置,“……我不关心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现在你们的任务是把这些人全部歼灭,不留活口。”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上校在打什么主意。挂着黑眼圈的斯迈拉斯含混不清地说道:“长官,我们没必要过早地暴露我们在这里的踪迹,应该让土著把注意力放在附近的大部队身上。既然我们不清楚他们是否发现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在做出伪装的同时继续按原计划行动……” 帐篷内的灯光有些昏暗,使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在其他人看来并不是十分真切,他们互相推测着战友和同僚的想法。麦克尼尔支持斯迈拉斯的意见,这个大胡子少校虽说利欲熏心,但在他的本职上面从未懈怠过,总是竭尽所能地出谋划策,单凭这一点而言他是最值得信任的。然而,阿达尔贝特似乎有着不同看法,他的迫害妄想症还在严重地干扰着他对局势的判断。 “如果确实有布里塔尼亚人在指挥土著,这就是他们反攻的前奏。”赫尔佐格少校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军队不能大动干戈的根本原因是广泛地受到舆论质疑,只要我们拿到外国势力支持土著暴力行动的证据,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不管出于什么打算,这个岗哨必须立刻被清除。” 事情就这么定了,麦克尼尔只得立即组织人手前去进行突袭。他对这些各怀鬼胎的队员们的身手还算信任,只找了不到十个人和他一起出发。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人手越少越好,免得暴露。等到人员集合完毕后,麦克尼尔下令从小路绕开营地,改从另一侧接近目标。鉴于防卫军会在清理行动结束后派人占据这里,麦克尼尔认为他们应当伪造出这一袭击由附近驻军直接发起的假象。 非洲不仅气候不适合生存,野外的毒虫猛兽也远非常人能够抵抗。EU每年都能得到大量的非战斗减员报告,这些士兵往往来不及发挥自己的半点用途就已经成了失去回收价值的废品。阿达尔贝特事先已经警告所有人,假如某人因为不听劝告而惹上麻烦甚至小命不保,其他人根本没必要救他——在非洲的野外,确保自己能活下来才是最大的贡献。 “等战斗结束之后,咱们不要急于离开,先在原地等候。”麦克尼尔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土上,“直到附近的驻军来接班,我们再回去。” “敌人不会趁机发起反攻吧?”有人迟疑地问道,他们都十分担心土著在附近埋伏了援军,那时仅凭他们是没法全身而退的。如果侦察人员的情报完全可信,附近暂时找不到其他土著的影子,不过土著必然会和这个岗哨保持联系,当他们察觉到岗哨受到攻击或已经被消灭时,也许会采取行动试图夺回据点。按照保密性的原则(以防军队的行动引发媒体的失职报道),防卫军只能在土著发起进攻时才能全力反击。那么,麦克尼尔也做好了为上校创造机会的打算,没有人会放过跑到眼前的功劳。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天气却还是炎热得很。在进入南半球的冬季以前,他们别想指望能有舒服的日子。这让麦克尼尔想起了早些年GDI使用的老型号动力装甲,许多士兵在其中因虚脱而导致战斗力大幅度下降,他本人也【有幸】因此而脱水或昏迷数次。经历过那些考验后,眼前面对的一切对他而言只能算是家常便饭,也许只有泰伯利亚再次出现才能让他稍微认真起来。 “自信点,我们可不是连土著都不敢打的懦夫。”大卫·罗伯茨冷笑了几声,“正规军既然只会躲在基地和碉堡里看着土著到处杀人放火,这为民请命的事情还不是要我们代劳?麦克尼尔队长,要是条件足够成熟,我们不妨搞一次大动作,也好让外界知道这些人的嘴脸。” “没必要,我们现在是他们手里的钝刀,没被丢掉的唯一原因是还能用来伐木。” 徒步穿过这片树林到达另一头大约需要一个小时,麦克尼尔计划从背面袭击土著。他让一名队员留在外面随时准备联络上级或是援军,自己带着三名队员轻装简从进入树林。这里万籁俱寂,唯一的人类活动声音来自他们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只有来自大自然的回响。这种寂静也许不会长存,人类终将征服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地点能够幸免于难。他们只是希望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这是进化史上的残酷真相。 “长官,你怎么不戴夜视镜?” “没必要,我能看见。”麦克尼尔把队友的提问堵了回去,“对了,您是哪里人?” “奥兰治本地人,以前抢过银行,后来给银行当保镖了。”后面的队员不好意思地说道,“但凡有其他营生,我也不至于来干这个。” “任务的奖金足够你们所有人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完全抛开过去。” 众人随意地说着一些闲话,以此打发时间,直到麦克尼尔隐约察觉到树林边缘的黑影并示意众人停下脚步时,他们才终于紧张起来。通过夜视仪观察,他们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两名土著正在不远处巡逻。这两个土著人各自背着步枪,样子很不专业,只在腰间围着简陋的服饰,光着上半身,和那些供人参观的土著没什么区别。 几分钟后,大卫·罗伯茨蹑手蹑脚地从左侧爬了回来。 “岗哨那边有十几个土著,目测只有轻武器。” “那就好,我还担心他们有火箭筒和火炮。”麦克尼尔长舒一口气,“对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报?” “我看到一个明显不是土著的人正在和他们交谈,但是不到半分钟之后那人就离开了。”罗伯茨描述道,“那人的脸色也很黑……我是说,他乍一看就是土著,但是面部骨架不像土著,应该是长期在热带地区活动晒出来的黑色。” “你居然能看出来对方的皮肤是什么眼色,我怀疑你的夜视仪坏了……好,把方向记住,等打完这仗之后立刻汇报。”麦克尼尔说完这句话,向着附近巡逻的土著靠近。他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发出过大的响动,只要不盖过盛夏的野外树林背景噪音,没人能发现他。很快,麦克尼尔接近了第一个土著,这个巡逻兵的同伴可能是回到岗哨附近了,恰好给麦克尼尔留下了动手的机会。麦克尼尔抽出匕首,从后方勒住土著的脖子,干脆利落地割断了他的喉咙。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他的内心居然毫无任何愧疚感——也许他早就没有这种感情了。 迈克尔·麦克尼尔将尸体平放在土地上,用枯枝烂叶盖好,躲在一棵树后等着下一个目标。片刻之后,他听到了喊声,那是另一个土著在呼叫他的同伴。叫声越来越近,还带着一些急迫。他不会找到他的同伴,因为类似的命运正在前方等待着。麦克尼尔毫不犹豫地从树后转身,回手一刀捅在来人的脖子上,右脚一勾将对手摔倒在地,而后又不放心地补了几刀才罢休。确认两名巡逻人员都已经死亡后,他招呼附近的队友跟上他的脚步,准备发起总攻。 “想不到他们真的不堪一击。”罗伯茨很是乐观,“正好我们准备了闪光弹,马上就能让他们全都变成瞎子。” “不,我们不能主动引来更多人注意。”麦克尼尔思前想后认为还是应当稳中求胜,他决定将小队分成两部分,左右夹击,攻其不备。在确认自己已经瞄准了一名土著的脑袋后,麦克尼尔扣下扳机,打响了这场战斗中的第一枪。那土著的脑袋立即像西瓜一样炸开了,但在麦克尼尔身旁的罗伯茨却不满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口中骂道: “又打偏了,这枪没准头。” “是你自己本事不行。”麦克尼尔又开了几枪,打中了另一个试图从简易掩体中窜出来的土著,“前进,保持压制。” 两人交替开火,一直来到树林边缘才停止,借着树林的掩护继续发起进攻。在敌方彻底丧失抵抗能力之前,他们没有理由主动离开树林出去挨打。罗伯茨担任着火力掩护的角色,他偶尔也能击中目标,只是概率小得多。一旦敌人被密集的枪弹压得抬不起头,麦克尼尔就能心无旁骛地寻找自己的目标,并顺利地将其击毙。在换上新的弹匣后,正准备继续开火的麦克尼尔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另一侧的枪声怎么变小了?”麦克尼尔疑惑不解,“我又没让他们负责进攻,他们不会连火力掩护都做不好吧?” “不知道,可能是等着我们主动出击。” 所幸这时对方死伤惨重,无力继续反抗。麦克尼尔决定结束战斗,他和罗伯茨一前一后走出树林,冲向敌军岗哨。不料,二人还没跑出十步,只见掩体中突然钻出一个土著向麦克尼尔开火,几发子弹打在草地上,离他只有几厘米远。罗伯茨眼疾手快,举起步枪对着敌人连射五枪,那名土著被当场击毙,倒在掩体上。两人冲进这个岗哨,除了十几具损坏程度不一的土著尸体之外,并未发现任何通信设备或有价值的物品。如果罗伯茨发现的那个神秘人是布里塔尼亚的使者或顾问,这些聪明人肯定不会轻率地把重要物品留给冒失的土著。 麦克尼尔和罗伯茨返回树林,发现两名队员正拖着另一个人在树下休息。罗伯茨正要责问队友的失职,但当他看到躺在地上那人脑门上的弹孔后,就问不出来了。 麦克尼尔依旧保持持枪动作,向着队友问道: “他是怎么死的?” “流弹!……运气不好,喝水也能呛死。” “又不是你们两个被击中了,你们怎么停火了?”罗伯茨心底那点火气又涌上来了,“今天要是敌人再多一点,没了你们这边掩护,我们得全体阵亡——” “行了,少说几句。”麦克尼尔拍着对方的后背,“要是你死在我身边,我也会被吓到的。” 众人不知道如何处理这具尸体,有人认为应当就地掩埋,罗伯茨建议等待上级的答复。他们是为了赚钱才来到这里,万一小命不保,军队至少要让他们的亲朋好友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说,他们会给死人发抚恤金吗?” “兄弟,记住,这件事从未存在过,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死了,半分钱都拿不到。”麦克尼尔叹了口气,“警备军的外勤人员也领不到,更不要说我们了。”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27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4)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4) 非洲的土著在EU治下究竟有着何种待遇,来自不同地区的相关人士普遍持有不同说法。北非殖民地被EU当作本土进行建设,这里的原住民从出生开始就受着完整的欧洲式教育,他们相信自己的祖先和EU一样起源于罗马和希腊,尽管事实上他们在过去曾经是阿拉伯世界的一部分。但是,这种一派祥和的表象只会出现在北方,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或者说【黑非洲】,EU实施的恐怖统治和布里塔尼亚帝国并无显著差别,其中最著名的惨案发生在现属中央非洲公署的刚果境内。当时,一些来自EU本土的法兰西和荷兰地产商人通过雇佣兵和强取豪夺的方式控制了这片土地,而后强迫当地土著为工厂和种植园进行高强度劳动。如果土著不能完成工作,监工就会砍下土著的手脚以警示其他试图偷懒的土著人。这种惨无人道的暴行在共和历1世纪末期已经在中央非洲造成超过一千万土著男性非正常死亡,而类似的情况在整个黑非洲是十分常见的。 因为这种传统,土著在EU不同群体中的形象也有着较大差异。依旧生活在非洲的EU公民希望土著保持着过去的受奴役身份,而欧洲本土那些过去依赖土著的辛勤劳作才得以享受优越生活的人们则对土著产生了同情。但是,这种同情一旦遇到真正和土著搏杀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再善良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军队更不会对土著有什么好感,以卡尔·达特曼上校为代表的强硬派向来主张只有死了的土著才是好土著。因此,当上校听到附近有一个疑似监视他们的土著岗哨时,毫不犹豫地下令将其清除。 “我以前没见过这种主动出击而且警惕性很强的土著。”吉恩·斯迈拉斯正蹲在地上查看着土著的尸体,丝毫不顾旁人脸上的厌恶和嫌弃。非洲的物质循环速度也许远超地球上任何地方,热带地区的尸体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归大自然,言外之意就是腐烂程度到了连职业士兵都无法容忍的地步。在听说岗哨中疑似出现布里塔尼亚人后,斯迈拉斯打算详细询问凌晨的战斗经过,同时对土著的尸体进行详细检查。除了两名被麦克尼尔用匕首刺杀的土著死于锐器造成的失血过多外,其余土著均死于不同程度的枪伤。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人因弹片嵌入后颈而毙命,看来疑似来自布里塔尼亚的教官并没有告诉土著有关钢盔的重要性。 迈克尔·麦克尼尔站在斯迈拉斯身旁,正追问着和抚恤金有关的问题。 “这件事不用你关心,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家伙没有在世的亲人,我们也省了很多麻烦事。”斯迈拉斯解释说,“不仅是他,我想这些人之中还有不少人长期使用伪造身份……恐怕查不出什么。” “军队也查不出来?”麦克尼尔反问道。 “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没本事吧?”斯迈拉斯苦笑道,“大家都认为查不出来更好,这样就能找借口少发佣金了。毕竟,连军队都做不到的事情,强迫其他人去做也没用。” 大卫·罗伯茨正在接受达特曼上校的询问。他通过回忆仔细地描述了当时他看到的情况,出现在岗哨中的不明人物穿着短袖衫和短裤(而非和那些土著一样几乎什么都没穿),头发略长,最重要的是脸型不像土著人。得到这个情报后,上校左思右想也不解其意,他虽然一直怀疑布里塔尼亚人在背后搞破坏,但真正混进土著之中和土著并肩作战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那些执着于血统和名声的布里塔尼亚人要是能做出这种事,简直和EU哪天宣布恢复君主制一样滑稽可笑。至于那名在作战中阵亡的队员,经上校和其他军官商议后,他们决定把他直接埋在野外,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会上门喊冤。 最关心结果的自然是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部队如果吃了败仗,他本人总归是丢了面子。听说只有一人阵亡后,他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地了。随后,赫尔佐格少校在其他人的陪同下来到岗哨附近查看现场。岗哨本身已经在战斗中受到一定程度的损坏,防卫军的士兵正在进行修补,他们计划在原地设立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岗哨。 起初,阿达尔贝特试图通过鞋印来寻找敌人的行踪,但这个办法很快就失败了,对方临走前有意地抹掉了痕迹,能被较清晰地辨认出来的只有土著的活动痕迹。这是个有些棘手的敌人,或者至少是个身经百战的敌人。如果说那个疑似布里塔尼亚人犯了什么错误,大概是先入为主地认定防卫军不会选择用这种冒险的方式从背后进行突袭。据麦克尼尔后来指出,如果他们没能在侦察中发现岗哨,那么就轮到他们自己被土著袭击了。 “幸亏我们发现得早。不然,等到他们能够畅通无阻地监视我方活动时,这些土著必然会在另一侧集结人手发起袭击,而我们直到被袭击之前都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一想起自己原本主张静观其变,斯迈拉斯感到阵阵后怕。他们的幸运在于侦察及时以及对手并未派来援军,不然谁也无法预料形势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但肯定不会对他们有利。 这似乎意味着他们必须早些行动,眼前这批土著和以往那些无组织的散兵游勇有着极大的差别。不过,众人谁也不想主动承担这个责任,最后还是上校本人决定将实情反映给上级。下午三点左右,众人又举行了一次会议,重点讨论在惊动土著后的下一步计划。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们打算先听哪个?”上校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左右两侧的同僚们。 “先讲好消息吧。”麦克尼尔说道。 “好消息是警备军替我们找了一堆借口以便继续在北方保留地边缘驻扎,也就是说未来几个月之内我们不必担心舆论上存在不利因素,只要不是上级突然变卦,我们完全可以把这项任务从头到尾做完。” “……我想这个坏消息恐怕正是好消息带来的。”斯迈拉斯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对防卫军和警备军之间的矛盾再熟悉不过了, “坏消息是我们既然借着防止土著继续搞破坏的名义北上,如果在此期间又发生了类似的袭击事件或暴力活动,可想而知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麻烦。”上校愁眉苦脸地说道,“更要命是,今天早上铁路工人又罢工了。” 其实,这种罢工活动在EU并不少见,有时候甚至能够在本土造成为期数日的交通瘫痪。同样是工人,欧洲本土的工人和非洲工人的待遇千差万别,亲眼见识过这种差距的人会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国度中从事同一行业的同胞。各行各业一旦出现大量土著,就隐约成为了土著的代名词,而当行政公署或总督决定采取武力手段对抗罢工和怠工行为时,他们只会向公众宣传这是为了对付危害秩序的土著所必须采取的必要手段。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斯迈拉斯严肃地说道,“如果是警备军故意克扣物资,我们还有理由到上级部门申诉;每次都被工人罢工耽误了军事行动,这种丢脸的事情说出去也没人信,外人只会怪罪我们无能。” “那按你的看法——” “这不是一般问题,是布里塔尼亚帝国或其他外国势力有组织地针对我们EU的军事计划进行暗中破坏。”斯迈拉斯洋洋得意地说道,“我们应当建议警备军,遇到类似事件一律允许实弹射击,就算出动坦克也值得,恢复正常秩序才是唯一的任务。这里是非洲,不需要廉价的同情心和过剩的慈悲。” 经过对土著所持枪械的检查,众人确认这些武器是布里塔尼亚生产的,只是目前EU尚未拥有直接证据证明布里塔尼亚帝国向土著提供武器。麦克尼尔注意到每支步枪中所剩的子弹都不多,岗哨内也没有发现备用的子弹,这或许说明达特曼上校的封锁计划果真起了作用,长期以来布里塔尼亚人通过各种渠道向土著运送武器弹药的生命线被掐断了。然而,一想到布里塔尼亚帝国居然能在EU的重重监视之下向处于腹地的土著运送物资,麦克尼尔内心那点窃喜就登时消失不见了。他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协助布里塔尼亚帝国——显然,光靠布里塔尼亚人是不能做到这一点的——假如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那么赫尔佐格总督面对的危险将比他们所能设想的最大限度还要恐怖。如果不是,情况也不会有好转:非布里塔尼亚的EU公民倒戈只会说明EU无能。 下午六点左右,吃过晚饭后,照例由麦克尼尔外出巡逻。考虑到土著人可能会在附近进行侦察,他格外小心。荒野和草原上没有什么能够用来躲避的掩体,被发现之后敌我双方必然以血战收尾。正当他顺着斜坡向下走时,只见远处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两个人影。麦克尼尔连忙迅速跑下斜坡,匍匐在地,希望能够蒙混过关。他从草丛中抬起头观察着那两名土著的动向,趁对方不注意时继续靠近。两名土著没有发现藏在他们身边的不速之客,他们还站在原地,用麦克尼尔听不懂的某种语言交谈着。当麦克尼尔意识到这两名土著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时,他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不料,两名土著只是朝前走了几步,便转头向着来路返回,这让麦克尼尔失望了好一阵。等到两人走远后,他才爬起来,返回驻地。 “原来的计划可能不管用了。”听完麦克尼尔的汇报后,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的结论并不乐观,“如果说你们之前的想法是把土著逼出来由大部队消灭,现在你们恐怕要自己负责消灭一大部分土著……敌人能这么快地把这些土著训练成有一定基本作战能力的士兵,也不简单。” 在当天晚上,其他侦察人员也反馈了类似的信息。看来,土著的反常活动并非孤立事件,有人在背后指挥他们。卡尔·达特曼上校尽管还有许多顾虑,他经不住其他人的软磨硬泡,决定更改计划,让麦克尼尔指挥这支特遣部队立刻出动。同时,按照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的意见,达特曼上校希望麦克尼尔等人在战斗中尽可能地消灭更多的土著,把事态控制在尽量不需要大部队出动的可控范围内。 由于计划有变,麦克尼尔不得不找赫尔佐格少校商议各部队之前配合作战的详细部署。他们会从驻地出发,向着土著部落的活动区域前进,每当他们清除一个土著部落的控制区,防卫军就会跟进并占领该地,逐渐缩小包围网。在完成预定的一系列袭击行动后,他们将控制住附近的唯一一条河流,让土著陷入弹尽粮绝的绝境之中。此时,土著除了选择逃往临近的东非或中央非洲之外,只剩下冒死突围这条路可选。到时候,他们将会在防卫军的枪林弹雨之下化为枪下亡魂。 “如果他们真的逃往临近地区呢?”麦克尼尔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那就证明总督的同僚确实在暗中危害南非的治安,我们有理由向元老院和执政官控诉这些人的犯罪行为。”阿达尔贝特笑道,“他们有他们的办法,我们有我们的……谁也不必看不起对方,都是在非洲混饭吃的同行。他们偏要学着角斗场里的奴隶表演给戏台上的观众看,那就别怪我们不守规矩了。” “您真幽默。” “自嘲罢了。”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28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5)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5) 在麦克尼尔的记忆中,上一次来非洲已经是几十年之前的事情了,肆无忌惮地四处扩散的泰伯利亚将整个非洲变为不毛之地,GDI仅在南非等地拥有少数据点,广大的黄区则受NOD兄弟会支配。自然,他也从无机会深入非洲内陆进行考察,那里的环境就像已经变成泰伯利亚海洋的地中海一样恶劣,正常生物根本无法在其中生存,更别说人类了。人类只有在永远失去某些东西之后才会感到惋惜,当他们最终躲在少数城市内苟延残喘时,下一代只能从书本中了解人类依旧能在地球上自由自在地行走时的场景。比起受泰伯利亚污染的地区,非洲的环境再怎么恶劣也比不上黄区,麦克尼尔认为这次任务给了他一个难得的机会去探索他以前从未有机会目睹的新世界。 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跟随在麦克尼尔身后的这些队员,其中有不少人是职业雇佣兵,他们穿梭在世界各处,为了大笔的赏金而猎杀各类目标或保护什么重要物资,但他们往往是和另一伙人对抗,敌人并非自然本身。在非洲,情况截然相反,和敌人交手前最大的考验是保住自身的性命,只会喊打喊杀的莽夫最终葬身黑暗大陆,成了猛兽或土著的美餐。 “我不信任他们。”大卫·罗伯茨絮絮叨叨地跟在麦克尼尔身后抱怨着,“他们竟然就这么随意地决定扣下奖金……尽管那人无亲无故,我们也能猜到这些家伙压根不想出钱。” “这是自然。”麦克尼尔似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如果我们死了,就收不到钱。但是,我跟你保证,假如我能活着回去,只要死了的人还有亲人在世,我会替他们把应得的奖金全要回来。” “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罗伯茨不再和麦克尼尔谈奖金的事情。他现在只是个普通工人,为了捞足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钱财而选择铤而走险。他必须活着回去,他原本就是为了钱才参加这个危险的任务,不能让家人承受更大的损失。 麦克尼尔将整个队伍分成十个小队,每三个小队设立一名指挥官,各队之间保持一定距离,向着地图上离他们最近的土著部落前进。前些日子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让卡尔·达特曼上校意识到土著已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原始人,这些背后可能存在布里塔尼亚人暗中指挥的土著比以前那些只会搞破坏的同类更加危险。这样一来,麦克尼尔的任务就不仅仅是打乱土著的部署,还要尽可能地将他们消灭。 众人无精打采地在草原上前进,枯黄的草叶和远方稀疏的树林构成了罗德西亚北方的唯一景色。他们还要继续赶路,尽快到达预定位置,在休息过后才能发起袭击。麦克尼尔是讲究科学的,他不会认为长途奔袭之下疲惫不堪的士兵还有本事打一场漂亮的突袭,什么保持士气和战斗意志不过是不懂军事的人在胡说八道。尽管处境艰难,在子弹和坦克的威胁下重新恢复秩序的交通运输线还是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物资补给和弹药。此外,他们也可以回到附近的岗哨取得其他补给品。 “队长,喝点水吧。” 一名队员把水壶递给了麦克尼尔。麦克尼尔看着这个比他小了快十岁的少年,口中不住地叹气。这个名叫卡洛·法拉(Carl Fara)的孩子出生在西西里地区,少年时期就已经失学,从那时以来唯一能养家糊口的本事便是打砸抢烧。虽然他还不到二十岁,杀过的人比麦克尼尔当兵第一年的手下亡魂还多,这让麦克尼尔感到阵阵不安。EU的年轻人如果只有这种出路,那EU的未来是可想而知的。 他接过水壶,象征性地放在嘴边沾了一点淡水,又把水壶还给了还是半大孩子的意大利人。 “水要省着喝,子弹也要省着用。”麦克尼尔咳嗽了几声,“二三百发子弹在一场大战中只够听个热闹,有时候甚至打不到半个敌人。大家开枪的时候注意准头,别浪费子弹。” 草地上立着朽烂的木桩,上面挂着一些满是锈迹的铁丝。有好事者上前观察,被麦克尼尔制止了。指挥官向四周望去,又发现了一些类似的木桩。这些木桩肯定不会是凭空出现的,有人把它们立在这里,而且至少有十几年的时间了。从这些疑似是铁丝网一部分的铁丝上判断,这种铁丝网可以轻易地使用暴力手段拆开,而不像如今EU军队使用的铁丝网那样依照力学原理设置了许多陷阱。 大卫·罗伯茨跟随麦克尼尔一起到木桩前检查,随口说道: “这怕是二战时期的遗留物罢。” “何以见得?” “现在不会有人再用这种铁丝网了,就算他们拉上再多的铁丝,对方有一把钳子就能把铁丝全部剪断。”罗伯茨分析道。 “有道理。”麦克尼尔离开木桩,四处打量附近的树林,似乎在寻找什么,“我听一个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说,那时候整个EU都怕东方的庞然大物打过来,甚至巴黎那边做好了战况不妙就流亡非洲的准备。当时,他们在非洲各地建立了很多防御工事,有一些就在罗德西亚北方,为的是防止敌人从莫桑比克海岸登陆后将非洲殖民地拦腰斩断。”他指着远处的一些土丘,言之凿凿地说道:“大家仔细找一找,说不定周围就有先人留下的地堡或是其他设施。” 一听到麦克尼尔的推测,所有人都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兴奋。只要周围有防御设施,他们就能利用这些设施打一场阻击战——引诱土著主动出击,把土著全部歼灭。望着欢欣鼓舞的同僚们,麦克尼尔不想搅了他们的兴致。有时候,拥有退路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前景尚不明朗的时候,急于找好退路也许说明当事人根本没指望能打赢。但是,假如他们遇到什么意外,能退回一个堡垒中总比跨越整个草原或是丛林要强得多。 队伍向着北方继续前进,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侦察人员在一处高地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矮小的入口,它似乎通向某个地下设施。得到通报的麦克尼尔立即顺着侦察人员所说的路线赶到入口处,里面一片漆黑,从外面根本看不清内部结构和地形。 “想不到他们居然有这种癖好,听说有些人在欧洲本土也修建了一些地堡。”罗伯茨大喜过望,“队长,我们在荒野上走了大半天,大家也该休息一下了。” “不行,这地方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完全不清楚。”麦克尼尔连忙表示反对,“就算最后大家需要进去休息,也必须派人查清情况。要不,我们两个先下去看看?” 但是,长时间在烈日之下赶路的经历已经完全摧毁了众人的斗志,他们一见到眼前有疑似能休息的地方,纷纷向麦克尼尔请求在这里驻扎。有人用无比自信的口气说,他们可以把这里当作临时指挥部,然后出兵向四面八方攻打土著,最好还能把大部队带到这里随时接应他们。麦克尼尔纵使能言善辩又颇得人心,终究架不住一百来号人轮番上阵劝说,还是服软了。他再三强调,一切行动务必小心谨慎,谁也不知道土著留下了什么陷阱。 麦克尼尔打开装在头盔上的头灯,手持步枪,第一个走进了通道。通道很长,尽头显得有些遥远,等麦克尼尔来到底部时,他回望出口,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白色的光点。后面的队员一个接一个走了下来,剩余十几人留在外面守候,他们只恨自己没有运气第一批下去休息。 罗伯茨皱起眉头,向麦克尼尔问道: “队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 “没有。”麦克尼尔言简意赅地答复道,“可能是您想多了。” 长廊两侧有一些房门,可能通向其他房间。麦克尼尔大着胆子向左侧的一个房间望去,发现里面疑似是宿舍。众人分头进入两侧的一些房间,除了各种已经烂掉的物品之外一无所获。期间有人踩到了一具骷髅,吓得连声惊叫,被众人嘲笑了好一阵。麦克尼尔没搭理他,只是觉得这种鬼地方出现骷髅这件事有些反常。 “他们可真惨,死在这里只能烂掉,没人把他们抬出去安葬。”罗伯茨耸了耸肩,算是表示哀悼。 “别开玩笑了,我们如果死在这里,结局不会比他们好。”麦克尼尔让其他人继续前进,他本人蹲下来观察那具骷髅。忽然,他在旁边发现了一个包装袋,捡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压缩饼干的外包装,上面的英文显示这些口粮生产于皇历1998年1月——毫无疑问,是布里塔尼亚的产品,EU的产品一概用法语。 “副队长,过来一下。”麦克尼尔把包装纸拿给罗伯茨看,“赶快通知前面的人停下来,大家保持秩序,从原路返回,退出这里。” 大卫·罗伯茨看清麦克尼尔手中的包装纸后,吓得半死。没人会随便把最近才生产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军的军粮包装扔在这里开玩笑,这种包装纸的出现本身就说明布里塔尼亚人已经来过这里了。 “……见鬼,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那我去问谁?”麦克尼尔没好气地说道,“先撤出来,我们不能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到处胡乱反击。” “好。”大卫·罗伯茨连忙追赶前面的队伍,他向其他队员询问目前所在位置,而后赶到队伍最前方找到了正打算进入一个储藏间的卡洛·法拉。年轻人似乎对这里以前存放什么物资很感兴趣,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顺手拿走一些。 大卫·罗伯茨从背后扳着年轻人的肩膀,严肃地说道: “队长有命令,所有人立刻撤退,撤出这里。” 年轻人疑惑不解,他不明白麦克尼尔为何会做出这种指示。他虽然不到二十岁,烧杀抢掠的手段一点不比别人少,经历过的战斗经验也算丰富,他从心底鄙视那些资格更老却胆怯的同僚。麦克尼尔不算是胆小鬼中的一员,但他的顾虑太多了,这种人怎么能带好队伍呢? “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罗伯茨勃然大怒,“这是命令,你们只管执行,剩下的问题以后再说。” 众人闷闷不乐地准备返回,卡洛·法拉排在最后,这时他忽然发觉自己的腿似乎挂到了什么东西。凭着多年以来养成的直觉,他没有继续行动,而是喊住了罗伯茨,让他用手电查看周围的情况。借着微弱的灯光,大卫·罗伯茨发现年轻人的腿被疑似能触发诡雷的细线缠上了,他不敢怠慢,连忙叫来麦克尼尔一同解决问题。麦克尼尔让罗伯茨去四周寻找诡雷,他本人则一面安慰卡洛·法拉,一面下令所有人远离这里。 “以后小心点。”麦克尼尔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下次记住这个教训……没事,这只是个小问题。” 然而,当麦克尼尔发现房间后方的门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持枪的土著后,他条件反射一般的举枪动作把旁边的人也惊动了,大卫·罗伯茨在惊慌失措之下触发了诡雷。随着一声巨响,麦克尼尔被爆炸的气浪拍得摔倒在地,脸上覆盖了一层土灰。他不顾拍掉脸上的灰尘,挣扎着从地面上站起来寻找战友的踪迹,耳边只听到持续不断的枪声。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领,又有几个人拉住他的双臂,把他向后拖,此外还有人招呼其他队友上前支援。 “把队长拉出去,快点!” 在这种狭窄的漆黑环境中,麦克尼尔的队友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谁也不会料到土著藏在这种鬼地方打伏击战,枪战刚开始就有数人中弹倒地。慌乱之中的其他人顾不得仔细寻找同伴,只管盲目向着敌人所在的大致方位还击。等到枪声终于告一段落,七倒八歪的队员们才行动起来,开始寻找被掩埋在土灰中的队友们。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29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6)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6) 麦克尼尔的脑袋嗡嗡作响,耳边的爆炸声在他头脑中久久挥之不去。他投身行伍已经有几十年,算来占了他这一辈子的大半部分,没想到他也有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中了陷阱的时候。没有什么借口能拿来给自己开脱,败了就是败了,无论如何辩解,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应当强硬一些,哪怕得罪更多人也在所不惜。和坏了他人的性命相比,浪费自己的名誉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野外的草地上,眼前是忙碌的队员们,他们正计划着把地下设施中的尸体拖出来并清理一条道路。 大卫·罗伯茨一瘸一拐地走到麦克尼尔身边,见队长有些消沉,便开口说道: “这不是你的过失,我们所有人都有责任……” “你们两个没事吧?”麦克尼尔问道,“尤其是那孩子,他还活着吗?” “活着,幸好那颗雷离他很远,看来布置陷阱的人缺乏经验。”罗伯茨连忙应付麦克尼尔的问题,“但是,我们这边伤亡也不少,已经拖出来5具尸体了。我正让他们继续寻找剩余的失踪人员,他们可能是在爆炸发生的时候被埋在土灰下面,接着又被队友踩踏……但愿他们安然无恙。” 卡洛·法拉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尽管这件事本质上并非他的过失),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麦克尼尔派人来找他时他也借故躲开了。这场意外给部队造成了严重的伤亡,除了有5人死于枪战外,另有两人在撤退过程中因为又触发了不知在什么地方设置的诡雷而被当场炸死,此外还有7人不同程度负伤。麦克尼尔和罗伯茨顾不得表示作为指挥官的关心,他们经过简单的协商后,决定把这些尸体全都就地掩埋。与此同时,麦克尼尔还做出了另一个决定,那就是坚持继续探索地下设施。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麦克尼尔直白地对战友们说道,“先前我说最好不要下去,你们不同意,那我就听你们的;现在我们已经明确里面藏着土著,如果不把这里清理干净,它就会成为我们的隐患。既然各位当初如此坚决地要求探索这里,我一定从谏如流,把各位的意见完全贯彻落实。” 众人哑口无言,打落了门牙也只能咽下去。没错,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压制了麦克尼尔的意见,现在不好意思叫麦克尼尔取消原定计划。于是,在草草地掩埋了队友和土著的尸体后,他们决定继续清理这座设施。麦克尼尔不打算进去,他和罗伯茨站在外面望风,顺便规划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正如其中一部分正确意见指出的那样,他们如果控制这座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遗留的EU军地下设施,就能以此为中转基地去附近袭击土著,而土著只能被动挨打。假设土著找到这里(考虑到土著在此埋伏,他们必然意识到这座设施会被敌人占据),他们也能据守一段时间,凭借地形和防御工事击退敌人。 对手的计划也许十分巧妙。他们必然从可能存在的土著岗哨中得知部队驻扎的位置,也因此推算出当特勤部队出发了大半天后,会选择在一座地下设施中暂时休息。敌人已经在此打起了一场伏击战,他们肯定还会计划着趁麦克尼尔等人中了埋伏后再发起第二轮突袭——如果是麦克尼尔来策划这场战斗,他也会这么安排的。 “副队长,我们现在集中两个小队,立刻出发。”麦克尼尔下达了新命令,“天色不早了,吃完晚饭之后马上离开这里,我们也去突袭他们。” 大卫·罗伯茨强烈反对这个计划,他认为部队不适合在土著熟悉的地盘上乱跑,更别说在土著随时可能突袭他们的情况下,贸然去抓土著的尾巴只会适得其反。两人争论了十几分钟,期间麦克尼尔叫卡洛·法拉去通知队员集合,并让众人做好防御准备。 “你既然猜测对方会来突袭,这时候就不该分走人手干其他事。”罗伯茨依旧不赞同麦克尼尔的想法。 “我们选择驻扎在这里是为了留个退路,而不是把自己困死。”麦克尼尔劝说道,“土著今天可能来突袭,明天也可能跑过来突袭,后天更有可能突袭,难道我们就缩在这里等着他们上门突袭?再说,如果我们选择被动防御,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让敌人多丢下几具尸体而已,对整个计划而言这种战斗毫无意义。” 麦克尼尔猜测罗伯茨是被刚才的战斗吓到了,他执意要求执行这个计划,最终大卫·罗伯茨没有足够的理由反对,只得选择服从。两人召集了二十余人集合,各自指挥一半的人手,向着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土著部落出发。一般来说,计算土著部落的战斗力要看其中的成年男性数量而非总人口数,但既然卡尔·达特曼上校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也许老弱病残和妇孺也会加入战斗。 卡洛·法拉自告奋勇要求前去探路,麦克尼尔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头,表示赞许。 “孩子,以前杀过土著吗?” “没有。”意大利人如实回答道,“倒是在南美杀过不少布里塔尼亚人。” “都一样,人不分高低贵贱,枪声一响众生平等。”麦克尼尔并不会在这时候对土著抱有莫名其妙的同情,平时他倒是乐意看在詹姆斯·所罗门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如今敌人随时会摘了他们的脑袋,谁也没心思谈人道。休整过后,迈克尔·麦克尼尔和大卫·罗伯茨领着自己的手下出发,为了避免被敌人察觉,他们决定先佯装绕道返回,半路上再抄小路接近目标部落。 土著真正成为EU社会的一部分还不到半个世纪。这些士兵的父辈听着和土著有关的恐怖故事长大,有些人还参加了围剿土著的行动,他们很愿意让自己的子孙后代继承这种并不光荣的传统。直到愈演愈烈的反抗活动蔓延到北非时,一直将北非当成本土进行建设的EU终于忍不下去了,向来短视的官僚也许发现敌人越剿越多,必须采取其他办法遏制土著对殖民地的破坏活动。老一辈人眼中的土著是一群狡猾和凶狠兼具的怪物,就和某些奇幻故事中的地精和半兽人一样——因此,有人指出这种创作含有严重的歧视色彩,并决定对其大加批判。 “真该让这些家伙全都滚蛋,他们没理由赖在非洲不走。”卡洛·法拉气氛地说道。 “……其实,该滚的是我们。”麦克尼尔冷笑了几声。 麦克尼尔意识到,他的同伴们将欧洲人移民在非洲的定居看作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土著反而成了窃据土地的盗贼和小偷。这样也好,至少当他们杀死土著时,内心不必有任何愧疚感。自古慈不掌兵,做好准备上阵杀敌的士兵就应该是只会服从命令的机器,半点个人思想都是多余的。 麦克尼尔想起了老杰克和他说过的话。那个已近耄耋之年而孤身一人的老头子眼中的土著是复杂的,土著过去的落后源自历史因素,现在则是因为EU有选择地将土著排斥在了社会之外并同样限制那些好不容易才融入社会的土著后裔。 “他们当中有善人,也有恶人……我们是什么样,他们就是什么样,不过是他们因为从未有机会和我们接触同样的东西,脑子里的选项总是少那么几个,看上去就似乎是一群蠢货……有这种想法的人才是真的蠢货。”老杰克同麦克尼尔喝酒时经常说起他在罗德西亚当兵的经历,“把一个孩子扔到野外当个【狼孩子】,他或者她就只会和动物一模一样,甚至比不上我们眼前这些土著……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嘲笑土著呢?” 一行人只顾着赶路,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接近了预定地点。但是,他们起初并未发现部落所在的位置,直到被麦克尼尔派出去侦察附近地形的卡洛·法拉赶回来,众人才得知真相。原来,那个部落不知为何选择了熄灭所有火源,让自身在夜色中完全遁形。不仅是十几岁的卡洛·法拉感到惊讶,跟各种敌人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麦克尼尔也从未想到过他会遇见如此有警惕性的土著。要不是他一直不断向周围派遣侦察人员,他们就只能开着夜视仪或红外设备寻找目标了。然而,计谋在技术面前不堪一击,要是EU和GDI一样拥有能够随时打击全球范围内任何目标的离子炮,不要说这些土著,连布里塔尼亚帝国都无法与之对抗。 “我可能低估了我们的对手。”麦克尼尔暗自庆幸他们不是被土著在半路上袭击后才察觉到异常,“让法拉再去侦察,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部落的成年男性可能都已经出动了……我们把剩下的人斩尽杀绝,不留活口。假设时间还来得及,我们也可以尝试留在原地伏击返回的敌人。” 按照指引方向,麦克尼尔和他的队员们逐渐接近了部落。此时已经是半夜,整个部落安眠在一片寂静之中。这一回他们没必要手下留情或是心怀顾忌,麦克尼尔一声令下,罗伯茨向着部落驻地中间投掷了震撼弹,巨大的噪音和闪光足够让在场的所有土著立即丧失战斗能力。不等回荡在头脑中的噪音完全消散,大卫·罗伯茨已经率领三四名队友冲了出去,直扑部落那些简陋的草屋。 这场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大屠杀——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就宣告彻底结束。卡洛·法拉首当其中,持着两把冲锋枪,见人就开枪,足有二三十名土著死在他枪下。有些土著从震撼弹的余波中回过神来,捡起手头一切能用的工具试图反击,但他们走路摇摇晃晃,仿佛喝醉了酒,被训练有素的雇佣兵和杀手们一个个击毙。 大卫·罗伯茨翻看这些尸体,他想要说服自己为这场战斗的结束产生一些喜悦,但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气息迫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是什么光彩的战斗,他们趁着对方的有生力量不在时大肆杀戮老幼妇孺,跟他们宣传中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和东方宿敌也没什么显著区别。 “我们都会下地狱的。”罗伯茨喃喃自语道。 “我们已经在地狱了,不然你以为我们这种人还有机会上天堂不成?”麦克尼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恰恰相反,我相信有些人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运,所以我从不期许我犯下的罪行会得到宽恕。” 麦克尼尔不去看那些尸体的脸,他想到了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想到了自己的兄弟,想到了那些先他而去的战友。他们死前会想什么呢?也许他们都希望麦克尼尔能抬头挺胸地继续活下去——麦克尼尔活了下来,却并不一定以他们希望看到的模样,继续生活着。 他想过为自己建造一个什么样的墓地,然而有人已经盗用了他的创意,【迈克尔·麦克尼尔号】,本应是承载他遗愿的铁棺材,而不是在他尚在人间时就被拿出来耀武扬威的新工具。GDI不懂麦克尼尔,如同黑手不懂安东·斯拉维克。成为一个组织的英雄而又遭到背叛和弃置的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领会的。 “做好战斗准备,我们等他们返回后把所有敌人一网打尽。” “明白。”罗伯茨打起精神,“看样子任务进展得很顺利,我们把握好这个节奏,没有什么敌人能和我们对抗。” 麦克尼尔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随意地低下头一看,发现胸前出现了一个不显眼的红点。 “卧倒!!!” 麦克尼尔大吼一声,按着大卫·罗伯茨的脑袋,和他一起趴在了草地上。一声枪响打破了胜利者们的喜悦,有一名站在麦克尼尔身后的士兵被子弹打穿了肠胃,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方才肆意收割他人生命的刽子手,很快落到了同样的下场。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30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7)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7) 很少有什么事务能比南非本土那些杂事更让雅各·赫尔佐格总督关心。他是个EU公民,或者也算是布里塔尼亚人的后裔,但他更是在南非长大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他有关。如果他此生已经无望冲击执政官的宝座,在有生之年造福南非的公民们便是他最大的贡献。在秘密决定协助军队清剿北方那些不知受什么人指挥的土著后,赫尔佐格总督把精力放回了自己的日常事务上,他希望能抽出时间整理南非目前面临的错综复杂的局势。 “我希望你们给出的汇报内容都是真实的,我们这里目前没有耐心逐一核实。”赫尔佐格总督正向着属下训话,“还有,收缴民间武器的工作必须尽快进行,我不希望等下次发生大规模抗议时有人振臂一呼号召推翻我们……把工作都布置下去,专事专办。” 赫尔佐格总督一向很严厉,但他在忙里偷闲这份活计上的成就远远高于所有人。只要稍有机会,他就会从工作中脱身,跑到别的地方去度假或游玩,总之谁也别想在法定节假日找他办公。其实,这种逃避也是他给自己留出的机会,他总要能够思考一些更长远的计划,而不是被自己眼前这一亩三分地耍得团团转。 但是,今天他要会见的人物大概不会喜欢这些轻浮的娱乐活动。就算是奢靡享乐之风席卷世界的时候,持着极端禁欲主义思想的群体依旧很有市场,他们试图通过这种苦行证明些什么,就像那些到野外探险的人也急于证明自身的极限一样。即便法国大革命已经一劳永逸地摧毁了教会在旧世界的影响力,宗教本身成为了EU文化不可分割的部分,从日历到日常用语,到处都存在宗教的影响。 “我看以后教堂开不下去了,谁都知道那里时常有人讨论不该说的机密话题。”赫尔佐格总督向着保镖抱怨着。 尽管如此,他还是穿着便服赶到那座教堂去和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会面。这个希腊人来到南非本就是应豪尔赫·迪亚兹的邀请,如今迪亚兹律师被杀的前因后果已经调查清楚,他打算在审判完全结束之后就返回欧洲本土,紧接着他还要去布里塔尼亚帝国参加公益活动。趁着这个机会,赫尔佐格总督希望委托帕拉斯卡斯神甫做一些总督本人和EU当局都不方便提起的事情。 神甫本人在这里很受欢迎,他依靠自己的形象和口才赢得了信徒的好感。和其他只会说大话的同僚相比,这位神甫愿意将自己的信条付诸实践,为此也承受着巨大的风险,这让他的名声在公民之中变得更响亮了。据说,他很快就有机会晋升成为主教,不知到时候他会在家乡希腊还是其他什么地方主管当地的宗教事务。 “很高兴见到您,总督阁下。”帕拉斯卡斯神甫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后,来到总督面前,先画了个十字,而后才开口和总督讲话。没有外人知道总督来这里,不然教堂恐怕已经被各路媒体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揪出大新闻的机会。 赫尔佐格坐在椅子上,将拐杖放在一旁,示意帕拉斯卡斯坐在他旁边。 “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出发去北方剿灭土著,昨天半夜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总督把卡尔·达特曼上校报告的结果说了出来,“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这支特遣部队似乎在荒野上被敌人包围了,但军队出动就暴露了他们用武力灭绝土著的事实……我们并不是什么善人,还要守着这些规矩。” “他们会平安无事的。”帕拉斯卡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并不敌视那些不听从主的教诲的土著,我总是告诉自己,他们只是缺乏一个机会去聆听福音。但如果他们转而选择服从外国君主的命令,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必须彻底消灭。” 布里塔尼亚帝国和EU两国之间的人员往来一直没有中断,这其中既包括正常的交流,也有流亡者的因素。EU在帝国境内潜伏着多个情报机构负责接应对帝国不满的反对派流亡到EU,而有时候帝国往往对此不闻不问。那些贵族能带走的东西再多,他们也不像EU的金融家一样完全不被不动产束缚——帝国通常会选择没收流亡者的全部家产,以此填饱大贵族和部分平民的胃口。 “事先说好,我们这回是正经的交流,教会不想节外生枝。”帕拉斯卡斯神甫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您看,一些小事可以委托给我们来完成,但那种足以引火烧身的工作应当由我们EU的专业情报人员去办,我们毕竟只是侍奉主的牧者而已。” “……教会接应流亡者逃跑也不是头一回了,你们在帝国的监视下顶风作案倒是很有经验,我看你们完全没必要推辞……你们很擅长这些工作。再说,如果巴黎那边能听得进我的劝告,我也不必来找您了。” “总督阁下,恕我直言,您多虑了。”帕拉斯卡斯神甫笑眯眯地说道,“这是一个和平的时代,长期陷入衰退和分裂中的布里塔尼亚帝国根本没有机会威胁我们EU。您的担心,我可以理解;但是,这种安排是多余的,我们没必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引起各方的紧张。” 这正是赫尔佐格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在军队大举向北开进并宣称要使用严密封锁来保护公民后,土著发起的暴力活动确实显著减少了,但南非的内部问题却一点也没有得到缓解。随着尼托·马里亚姆故意杀人一案的审判日期逐渐逼近,各种不同团体之间的冲突也在加剧。而且,赫尔佐格总督很清楚自己手里压着一颗什么样的炸弹,那是能彻底让各方之间的冲突完全丧失缓和余地的新法案。他必须这么做,这是为了南非,为了他的同胞,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必须去闯一闯。正因为他走投无路,他不能允许任何人在这时浑水摸鱼。 “南非最近很乱,我们怀疑是布里塔尼亚人在胡来。”总督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种事,我上街随便拉一个学龄儿童,他们也会这么说。”神甫不动神色地反驳着。 “先生,我没有危言耸听。”总督摘下了黑框眼镜,正视着帕拉斯卡斯神甫,“我的可靠情报表明,布里塔尼亚帝国正在走向内战或下一次政变的边缘,许多对局势感到悲观的贵族甚至说他们马上就要亡国了。” “这种话,每年我都能听到。”神甫不疾不徐地聊着,“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刚有点起色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就一蹶不振,回到了老路子上。他们不管是内战还是要换个皇帝,和我们没关系。” “这正是我担忧的事情。”总督急切地说着,“对峙的双方都很清楚,布里塔尼亚帝国已经千疮百孔,这时候如果有外力插手,这个国家将成为历史。因此,他们的共识就是,让世界上唯一有能力干涉他们的国家在同一时间陷入混乱,至少抽不出人手去扩大帝国的内讧。”他拽着神甫法衣的袖子,沙哑地说道:“这几年以来,南非的种种乱象背后都有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影子,他们的目的是要在我们南非甚至是西南非洲、中央非洲、东非掀起内乱,让EU无力西顾。” 神甫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您有什么证据?” “全是猜测。”总督苦笑道,“别说证据了,我们就算明知道敌人的手段,也没有应对的办法。我唯一的希望,是同时加大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混乱,然后我们才有更多时间处理自己的问题。” 其实,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以前也在布里塔尼亚帝国干过许多非法行当,豪尔赫·迪亚兹考察亚马逊雨林土著生存状况就是他在提供掩护。神甫并不畏惧帝国或皇帝的权威,他相信为高尚的事业而献身是光荣的。只是,帕拉斯卡斯不想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搭上这条命,而赫尔佐格总督根据一些空口无凭的猜测就决定派人在帝国刺探情报甚至施加干预,这无疑和神甫的想法相抵触。 帕拉斯卡斯站起来,作势要离开。他刚走出几步,就仿佛后悔了,连忙回到了座位上。 “我们会和当地的公益组织还有一些商业机构产生联系,那里面应该有你们的人。” “对,我打算安排一些人去潘德拉贡进行详细侦察,他们得拿到足够的证据,最好是能说服巴黎的元老院或是执政官趁着我们南非出现动乱之前就决定干涉。”赫尔佐格见神甫的态度已经软化,也恢复了之前的高傲。他将黑框眼镜戴回来,继续解释道:“我手里有一些对我们的活动持中立或同情态度的贵族的名单,他们能够提供掩护,也许能让我们有机会了解布里塔尼亚帝国这场宫廷角逐的真相。既然以前帝国因皇位继承权问题而爆发了南北战争,我们可以让它重演一次。” ——这份名单要是落到布里塔尼亚帝国情报机构的手里,那些贵族恐怕要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哪怕名单本身是虚构的,查尔斯皇帝或是他的反对者也会为了翦除异己并扩大势力范围而选择无视真相。毕竟,以前有中小贵族因家产被大贵族看上而被扣上EU间谍的污名后被迫逃亡的案例,布里塔尼亚帝国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以让人惊讶。 赫尔佐格是在欧洲失败后以等同被放逐的身份回到南非的,他在欧洲的经历让他更注重全局视野。不管是布里塔尼亚还是其他国家,只要有着超越EU的潜力,它就必须被消灭,更不要说活在旧世界的君主制了。南非的混乱还在继续,赫尔佐格总督相信这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诡计,既然巴黎不管不顾,他决心以一己之力去对抗整个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布局。他的对手绝不会是已故的斯蒂芬二世,那个连长子都保不住的窝囊废根本不可能想出这种计划,一定是查理三世这样的雄主才有如此韬略。如今,查尔斯皇帝持续打击反对派贵族,已经让这些寄生在旧体系中的贵族人人自危,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要选择用武力对抗皇权。但是,查尔斯的对手不仅仅是贵族,还包括那些未能得到皇权的觊觎者。当这些人对他群起而攻之时,查理三世是没有胜算的。 “如果他能活下来,这个皇帝将成为EU百年以来最可怕的敌人,没有【之一】。”总督自言自语着,“我这一辈子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政客,没有哪个人像布里塔尼亚的现任皇帝一样给我这么强的压迫感,布里塔尼亚可能会在他手中脱胎换骨。”说到这里,总督攥紧了拳头,“我不会允许这些旧世界的余孽在废墟中崛起,我也不会和我的祖先一样对着皇帝下跪……” 帕拉斯卡斯对总督的愤怒感同身受,他见识过帝国治下平民的生活——即便是EU的流浪汉也不会比那些人更加悲惨了。 “那么,您打算推荐谁来办这件事?” “我们手头有一个完美的人选:他根本没有任何档案,有关他的身份的所有文件全是军队伪造的,布里塔尼亚人就算把全世界查个底朝天也别想知道真相。”总督开心地笑了,样子像是得到糖果的儿童,“就是迈克尔·麦克尼尔。他要是能活着回来,我就立刻把他派去做这件事……嗨,不瞒你说,麦克尼尔前段时间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起码我看那个上校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转变。” “……被摇钱树反咬一口的感觉?”帕拉斯卡斯神甫问道。 “对,他一定想不到我认识这个年轻人比他更早……尽管当时的场面略显尴尬,我相信迈克尔·麦克尼尔是能做大事的人才。”总督显得很高兴,“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时间,您可以仔细规划行程,别耽误了公益事业啊。”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31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8)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8) 袭击是在一瞬间发生的,没有任何预兆。正当特遣部队的杀手们还沉浸在屠戮土著部落的成就感之中时,暗处的袭击令他们迅速清醒过来,那些没有在第一轮袭击中受伤的队员纷纷就近寻找掩体躲避,或试图突围并找到敌人的位置。但是,来路不明的敌人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密集的子弹让众人渐渐打消了就地突围的想法。 迈克尔·麦克尼尔和大卫·罗伯茨都匍匐在地,动弹不得。他们紧张地注意着头顶的响动,只要枪声稍微平息,他们就立刻展开反击。然而,敌人的攻击一直没有减轻的迹象,枪声响个不停,也许对方通过交叉火力来确保能一直对他们保持压制。罗伯茨终于忍不住了,他认为再这么等下去,大家只能坐以待毙。于是,他准备站起来向其他地区移动,但刚抬起头就又被麦克尼尔按了下去。 “你在想什么?”麦克尼尔小声说道,“对面看不清我们的情况,这是我们最大的幸运……别主动暴露自己。” 说完,他手脚并用地向边缘地区爬行,大卫·罗伯茨见状也效仿,二人十分狼狈地在地上扭动着,努力离开正被周围的袭击者瞄准的区域。当他们离开原地大约有十几米时,附近的草丛中钻出来几名手持步枪的土著,这些土著人在同伴的掩护射击下向熊熊燃烧的部落废墟(如果这些很快就会被烧成灰的草屋也能留下废墟的话)前进,口中叫喊着不知所云的奇怪语言,大概是打算把这些入侵他们的家园还杀害他们同胞的侵略者赶尽杀绝。当这些土著试图绕过一栋着火的房屋时,后方突然出现了三名特遣部队队员,双方发生了激烈交火,几名土著当即中枪倒地。意识到还有敌人被困在部落中之后,土著不敢再派人前来搜索,只是远远地向着部落中任何有人影晃动的地方开枪。这和他们的作风很符合,他们终究不是受过训练的现代职业军人。 “他们为什么会回来得这么快!?”大卫·罗伯茨感到疑惑不解,“难道他们一直在跟踪我们?” “不,这部落里没有强壮的成年男性,我可以肯定土著应该是派他们去袭击我们的队友了。”麦克尼尔紧张地向着安全地区继续移动,“至于这批袭击者,我看有三种可能。第一种,他们半路上发现我们,然后一直跟踪;第二种,他们是守卫部落的应急部队,只是反应慢了一点;第三种……” 麦克尼尔自觉周围已经安全了,于是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顺手将还条件反射一般呈大字形趴在地上的罗伯茨拉了起来。 “……也许他们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我们上钩。”麦克尼尔顾不得满脸的尘土,他只觉得口中也满是沙尘,嗓子干渴得像火烧一样,“都是我瞎猜的,土著没这么多心计,也许一切都是个意外。” 两人躲在一棵大树后方,根据枪响时的火光判断敌人的方向。依照麦克尼尔的推断,由于防卫军和警备军长期实施封锁,土著已经接近弹尽粮绝,而现在这群土著能如此放肆地进攻,和他之前的推测出现了冲突。他不想知道土著从哪里获得补给,也不想知道军队当中是否存在内鬼,总之他必须活着完成这个并不光彩的任务,才有机会继续去其他地方探索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一名土著从树丛中探出半个身子,聚精会神地朝着部落废墟的方向开火,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浑然不觉。麦克尼尔瞄准这个目标,干脆利落地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一击得手后,他立刻躲回树后,同时叫罗伯茨注意观察周围敌军的动向。罗伯茨回复说,土著还在按原来的包围圈围攻,没有什么异动。 还被困在部落废墟中的其他队员也并非等闲之辈,他们利用依旧在燃烧的房屋和部落中土著的尸体,开始进行反击。有人将燃烧的杂物和地上的尸体裹成一团,向着敌人藏身之处踢过去,这火球所到之处一片火海,须臾之间树丛也被点燃,烧得其中的土著哭爹喊娘,争先恐后地从藏身之所逃出,被早已守候在外围的特遣部队队员挨个击毙。另有一些人之前成功逃脱,绕到敌人的后方反过来袭击敌人,给土著造成了较为严重的伤亡。很快,各处的枪声逐渐平息下去,战斗告一段落。尽管麦克尼尔的手下被土著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依旧顽强地在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总算勉强活了下来。麦克尼尔召集剩余的人手集合,发现只剩7个人,而且个个带伤,他不禁有些伤感。 “我们要谨慎,以后不能这么轻举妄动,看来这回是我失算了。”麦克尼尔首先自我批评,“对手的计划周密程度甚至超过我们,想必他们也算准了我们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样的退路……这样一来,我们在短期之内先不要急于和大部队或补给点取得联系,以免节外生枝。”他看着还在燃烧的那些杂物,回头继续说道:“先离开这里,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麦克尼尔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自始至终想不出问题所在,只好先下令撤退,他本人走在队伍前列以免发生其他意外。刚走出几步远,他们就发现了一具土著的尸体,那尸体手中还握着一支步枪。麦克尼尔捡起步枪仔细观察,发现步枪上画着许多符号,也许土著们相信这种手段能增强步枪的杀伤力。无论是老杰克还是达特曼上校,都对麦克尼尔说过一个在非洲十分常见的常识:土著认为枪械是一种法宝,他们对枪械的理解就像古人对魔法的幻想一样。 “看,他们写了这么多东西,并不能让这把步枪变成超级武器。”麦克尼尔把步枪拿给大卫·罗伯茨看,“他们不学点真正的知识,以后只会继续闹笑话。” “学了知识却闹笑话的人也不在少数,知识和合理常识是两回事,队长。”大卫·罗伯茨笑着说道,“我见过一些很有学问却在一些近乎弱智的问题上犯错误的成功人士。” “是吗?那可真蠢,我看他们的脑袋只是没在该发挥作用的场合起到自己应有的价值罢了。”麦克尼尔把那支没子弹的步枪丢回地上,打算寻找其他的尸体。这几天以来,他们接连损兵折将,虽然杀死了总人数多于他们伤亡人数数倍的土著,但这种胜利对于死人而言毫无价值。让众人啼笑皆非的是,土著们居然还会选择在子弹上画上类似的符号,他们似乎不太关注这种做法对枪械实际杀伤力的影响。难怪卡尔·达特曼上校总是轻蔑地称呼土著为原始人,他们也许确实对现代的一切一无所知。 麦克尼尔看着地上这些遗留的弹壳,他忽然发现了一些眼熟的型号,和他那天在市内枪战现场发现的弹头是匹配的。指挥官弯腰捡起其中一些,端详良久,对一旁的罗伯茨说道: “你们先撤,我处理一些个人问题。” “行,您保重,尽快出来。” 麦克尼尔扫视着眼前的树丛,这里还藏着其他敌人。布里塔尼亚人的作风一向如此,他们不会轻易直接将自己暴露在冲突的前线,只会让那些仆从和奴隶代替他们送死。麦克尼尔并不在乎那些替死鬼,但他不能容忍真正的幕后黑手一直逍遥法外。 布里塔尼亚人肯花大价钱来搞乱EU的非洲殖民地,他们能够派遣本土的特工和军人来协助土著进行破坏活动,这种破罐破摔的心态让麦克尼尔有些吃惊。布里塔尼亚帝国也许没有重新崛起并反攻欧洲的希望,那么它只要让老对手过得不那么称心如意,就算是最大的成功了。现实中持有同样观点的人不在少数,麦克尼尔见识过许多损人不利己的社会渣滓,他们做事的出发点甚至不是为了给自己谋利,而只是妨害对手。 “枪法很准嘛,看来你们布里塔尼亚人也不是浪得虚名。”麦克尼尔警惕地继续前进,“我听说你们布里塔尼亚帝国讲究骑士精神,你们有没有兴趣出来展示一下骑士的光明正大态度?” 没有人回应。麦克尼尔猜想就算是再怎么坚决地抱着离谱的骑士精神的古板贵族,也不会真的站出来寻死。或许,骑士精神的内涵是把不起眼的经历吹嘘成惊天动地的伟业,这是那些小酒馆里的吟游诗人最擅长的工作。 麦克尼尔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这种响动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敌人撤退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疑似来自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士兵没有选择继续作战,而是在依旧有机会开火杀敌的情况下离开了战场。就算平日EU的公民总调侃布里塔尼亚人生活在中世纪,他们毕竟还属于现代社会,而不是真正的中世纪农奴或小市民。 大卫·罗伯茨让其他人先走,他留在后面等着麦克尼尔。作为副队长,他不能让队长一个人身处险境,总要确保麦克尼尔平安无事之后再这里。等麦克尼尔从一片黑暗中钻出来时,罗伯茨才决定继续前进。二人一前一后,时刻保持着戒备,以免被其他潜在的敌人袭击。 “我们原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回那个驻地。” “取消这个计划。”麦克尼尔斩钉截铁地说道,“敌人肯定做好伏击的打算了,就凭我们手里这些人,半路上就会死得一个不剩。” “之前我们已经被他们算计两次了,我看大家还是听天由命比较好。”罗伯茨有些畏缩,“不然,自作聪明地以为逃过了敌人的陷阱,反而正中敌人下怀……” 麦克尼尔捂着脸,诉苦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迄今为止所遭受的一切损失都是因为我自作多情?” “不,我没那个意思。”罗伯茨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我想我们现在不该频繁主动出击,等待着敌人的下一步动作比较稳妥。只要我们的破绽比他们少,我们就能取回优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说法,各自都能自圆其说。麦克尼尔思前想后,还是认为当前不宜返回之前的地下设施。相反,他建议在外侦察敌人的动向,尤其是要抓出土著的侦察人员,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情报究竟是怎么泄露给敌人的。罗伯茨这回没有表示反对,他们在重新规划了路线后,决定围绕着其中一个补给点进行活动,尽可能地探明周边土著部落的人员活动状况。 “我们要这么想——他们每多派出一个人来追杀我们,就会少一个人去对付我们的同伴。”麦克尼尔对众人解释着,“再说,现在我们比之前更灵活一些,可以制定一些更符合目前条件的作战方案。” “我们手上的物资目前足够我们在野外活动两天左右,然后我们就得想办法找个地方取得补给。”罗伯茨补充道,“目前我们尚不清楚土著是否有针对补给线和补给点的破坏行动,我们只能希望军队那边的计划万无一失……他们要是有什么闪失,大家都得饿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推翻了此前军队的所有说法——麦克尼尔终于确认,土著并非是孤立作战,而是选择结成了一个临时联盟,各个部落之间有着频繁的情报交流和人员往来。考虑到此前土著部落长期处于互相仇杀的状态,这种改变恐怕是布里塔尼亚人带来的,而非土著的自发行动。麦克尼尔和罗伯茨都认为情况并不乐观,如果土著选择完全联合,他们将面对的是足够和卡尔·达特曼指挥的第五步兵团正面抗衡的土著大军,而不是一个个能够被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消灭的松散部落。 “怎么办?”在得到这些情报后,大卫·罗伯茨愈发感觉前途黑暗。 “明天就想办法报告给上级,怎么应对是他们的问题,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麦克尼尔同样无计可施。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32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9)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9) 当麦克尼尔逐渐察觉到敌人的实际情况与战前所有人估计的内容完全相反时,他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经历了一次几乎失败的突袭后,麦克尼尔身边只剩下不到十个人,接近弹尽粮绝,最稳妥的方法是回到之前的地下设施那里和大部队汇合。这样一来,麦克尼尔面临着艰难的抉择,长期身为指挥官的直觉告诉他,地下设施那里的友军和他们面对的敌人总数相比不值一提,一旦他将更大的危险引向自己的队友,等待着他们的结局只有全军覆没。老杰克曾经劝告麦克尼尔不要在土著的地盘上乱跑,如今麦克尼尔决定冒着这个风险,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只要土著或是指挥这些土著的人被他这一系列假动作蒙骗,他就能为队友争取足够的时间——如果那些人足够可信,他们应当知道如何利用这短暂的可乘之机。 “前提是我们的队友确实能理解目前发生了什么。”大卫·罗伯茨这回走在队伍最前面,他试图向他人证明自己并不是胆怯的懦夫,“我想,假设他们以为我们都阵亡了,临时选出来的头目也许会决定死守……” “他们不会死守,因为卡尔·达特曼上校已经说过,如果我们这些人就此永远消失在保留地,军队会当我们从未存在过。”麦克尼尔对自己的预言能力很有信心,“简而言之,我们根本不能指望有援军,他们也等不到任何支援,死守的下场当然是大家一起去死。” “你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种残酷结论的模样真像那些站在讲台上宣传审判日的牧师。”罗伯茨并不喜欢麦克尼尔的说法。 “谢谢夸奖,我很喜欢。” 麦克尼尔领着他们在野外漫无目的地转了整整两天,期间卡洛·法拉提出直接去袭击附近的土著营地,被麦克尼尔和罗伯茨一起否决。既然土著之间已经实现了完全联合,他们现在前去贸然进攻任何一伙土著都会引火烧身。最合适的办法是让土著无法判断他们的真实用意,也许土著会以为他们打算突围,又或者土著担心他们进攻附近的部落……其实,麦克尼尔根本没有任何计划,他只想打乱土著的判断,然后去临近的补给点获得补给,接着再回到地下设施,商讨下一个作战方案。 他们对土著的了解程度远远赶不上那些长期驻扎在南非或其他临近殖民地的士兵。真正的行家不来处理应当由他们负责的工作,反而聘请了一群虽然有着高超战斗能力却对当地情况一无所知的外乡人替他们送死。谁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达特曼是这样,赫尔佐格总督是这样,巴黎那边的大人物更是如此,也许只有一直被迫害妄想症困扰的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才不会考虑这么多。他们已经落入了下风,唯一的希望是军队依照承诺逐渐缩紧包围网。 走出了一片稀疏的树林后,眼前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枯黄草原。麦克尼尔停在原地,伫立了几秒,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才跟上战友的脚步。罗伯茨对队长刚才所说的话很是好奇,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提问,就被麦克尼尔的问题给噎住了: “你以前最高获得过什么军衔?” “中尉。然后我就被迫去当工人了。”罗伯茨没好气地说,“那您呢?别和我推脱,我知道你一定是军人出身,不然就是有着十年以上履历的雇佣兵。” “我要是说我当过中将,您会相信吗?” “……那我还是元帅呢!”罗伯茨哈哈大笑,“但是,假如你真的在军队中服役,也许很快就能获得重视并平步青云吧。当然,既然你目前是个自由身,我不建议你加入军队。EU的军队现在的状况,并不像宣传中的那么理想,南非警备军和防卫军的类似冲突在我国各地都在上演。我只希望有生之年不会看到西伯利亚那里爆发新的战争,我不会为了夺取一块和我毫无关系的土地而搭上性命。” 麦克尼尔想说EU最大的敌人其实是布里塔尼亚帝国,但这种鬼话说出去以后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一个长期处于衰退和分裂之中的国度根本没资格威胁作为世界霸主的EU,一个腐化堕落的君主国也不可能打败一个武德充沛的共和国联盟,这是一百多年以来EU公民们无比坚信的一点。许多人还希望有朝一日EU能够跨过大西洋去入侵美洲大陆,进而将整个世界从各种君主的魔爪中拯救出来。这种说法的动机是真正为EU公民考虑还是只顾着自己的野心,麦克尼尔暂且不做评论,他只知道连不到二十岁的卡洛·法拉都幻想着能够成为美洲的新征服者,就像皮萨罗和科尔特斯那样。 过去的两天就像一个月那样漫长,他们耗尽了自己的弹药和食物,水也快喝光了。大卫·罗伯茨从卡洛·法拉那里接过见了底的水壶,叹了口气,把水壶递给了正在高地上观察周边地形的麦克尼尔。 “队长——” “我不渴,你们想喝就喝,不用叫我。”麦克尼尔眺望着远方的小河还有缓缓升起的烟雾,判断着敌人的动向。那些布里塔尼亚人也许可以掩盖行踪,但土著不可能一直那么谨慎,再说一个大部落终究还是要生火吃饭的,哪怕这样会直接暴露他们的所在地和目前并无作战能力的事实。 麦克尼尔说的是实话,他并不是普通人,在特殊环境下压制自身的需求对他来说十分简单。然而,在大卫·罗伯茨和其他队员眼中,这就成了莫大的恩典。为了一口水而杀得你死我活、反目成仇的经典案例太多了,麦克尼尔既然这么信任他们,他们没理由扔下队长而自己逃跑。况且,他们也跑不出去,假如他们没完成任务就要开溜,谁知道达特曼上校会使出什么手段对付他们? 在麦克尼尔确定土著不会来追击后,他们才向着预定的补给点前进。半路上,麦克尼尔无意中和罗伯茨谈起了导致罗伯茨被迫退伍的恶性斗殴事件,据说那是因为几名青年军官互相之间争风吃醋而引起的。 “一群男人或一群女人为了另一个女人或另一个男人而打架,这也算不得新闻。”麦克尼尔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就为了这种小事,把你给踢走了?你当时打伤了几个人?” “只有一个,我动手一向很克制。”罗伯茨答道。 “那还好,我找不出什么理由。” “但那人他爹是陆军准将。”罗伯茨沮丧地说道。 麦克尼尔听到这种说法,不知如何是好。也许罗伯茨说的没错,EU军队的腐化程度不亚于一直被它批判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生活在EU的公民们确实无从了解真相,人们在乎自己的敌人胜于身边司空见惯的事物。灯下黑既然是常态,也无怪罗伯茨对军队毫无信心了。从军队退出后,大卫·罗伯茨成了一名普通工人,艰难地养家糊口,最后他为了一笔巨额赏金而决定参加这个并不光荣的行动。 “你又是为什么决定干这一行呢?”罗伯茨向着麦克尼尔提问,“世上有那么多行业可以选择,咱们做的工作不仅危险,而且一点都不值得自吹自擂。” “我只会两件事:杀死别人、保住自己不被杀。”麦克尼尔坦诚地说道,“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只是个好吃懒做的无业游民。如果我不拿自己仅存的本事换点财物,我想我会和角落里烂掉的零件一样。” 大卫·罗伯茨一听麦克尼尔这么说,心里也不大好受。他们这些人确实只会这种本事,除此之外没有掌握什么多余的技能或知识,对社会的用途仅限于保护公民不受外敌侵害。然而,有时候他们恰恰就会把枪口对准公民,尤其是当他们迫切地需要维护某些人的利益时。 卡尔·达特曼上校并不愿意多浪费人手到野外喂了豺狼虎豹或食人生番,当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提出必须要士兵驻守补给点时,上校强烈反对,理由之一是人手不足。麦克尼尔本来没打算期待那些人有在荒野之中孤独守候的勇气,只要他们能将物资运送到指定位置(土著不敢接近封锁线附近),麦克尼尔和赫尔佐格少校的计划就有回旋余地。卡洛·法拉对即将获得的补给抱着很大的期待,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言语中还有着未褪尽的幻想和浪漫色彩。 迈克尔·麦克尼尔来到一棵畸形的树下,在草丛中搜寻补给的踪迹。他找到了一个包裹严实的箱子,便叫罗伯茨把箱子打开。副队长拿匕首拆开了箱子,而后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众人围了过去,各自面有难色,虽然没有谁主动说出口,他们想必清楚接下来要面临的状况绝不会乐观。显然,补给品比想象中的要少得多,最要命的一点是,饮用水不够。 麦克尼尔来到树的另一侧,缓缓坐下,靠在树根处休息。卡洛·法拉见状,以为麦克尼尔快昏倒了,连忙喊道: “快给他拿水……快一点!” “用不着,我有点累,你们让我一个人单独休息一会。”麦克尼尔把步枪放在地上,闭上眼睛开始打盹。他的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而他还要强迫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他身上依旧担负着几十号人的性命,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梦想,有各自不同的多彩生活。 “我们本就是夺取别人的性命才能苟活,何谈未来呢。” 麦克尼尔重新抖擞精神,召集几名队友一起谈话。目前手头的物资甚至已经不足以支持他们返回那处地下设施,麦克尼尔打算前往附近那条小河——就是预期中他们要对土著进行阻击战的地点附近——保证眼前这些人有退路,而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但是,这种做法存在另一个风险。负责控制这些土著的布里塔尼亚人当然会意识到水源对于这些土著部落的重要性,那里恐怕已经被布下了天罗地网。即便敌人此前因疏忽或其他原因而没有布防,麦克尼尔等人的踪迹若是在那里被土著发现,敌人必定也会提高警惕,计划的难度将进一步加大。 “万一出了问题,我承担全部责任。这支队伍所有人当中,只有我没有任何身份,而你们不应该在这种问题上送命。”麦克尼尔最后做了总结,“我们不谈计划,只谈怎么活着。不管是继续执行任务还是打退堂鼓,活着才是最大的运气。反对这个计划的人请举手。” 没人举手。弹尽粮绝的恐慌还萦绕在他们的心头,没有死在凶残的敌人手中而是被残酷的自然打倒,对于这些雇佣兵来说是最大的耻辱。 大卫·罗伯茨提出了另一个较为阴险的附加计划,那就是想方设法在河流较上游地区下毒。他们手边能拿来当作毒剂的东西有很多,比如野战口粮加热包中的某些化学物质,此外还有某些人为了在被抓获时迅速自尽以免受严刑拷打而准备好的剧毒物。只要这个计划成功,沿途所有土著部落甚至包括潜在的布里塔尼亚特工,都会彻底丧失战斗力,局势会在顷刻之间逆转。 “这不大好。”麦克尼尔摇了摇头,“如果我们在那之后遇到不得不在河流补充饮用水的局面,我们这就是自寻死路。” “是我考虑不周。”罗伯茨在麦克尼尔的质疑面前屈服了,“不过,我强烈建议你们把这个办法作为破釜沉舟的最后手段。我们的任务是把这些土著全宰了,没人在乎我们怎么做到这一点。如果情况实在危急,我们可以在下毒之后立刻逃离战场,哪怕躲回原本的驻地,上校看到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他也没理由赖账。” 大卫·罗伯茨很快就为他所说的这句话感到后悔了。众人整理行装再次出发后,每个人心中都对可能发生的赖账产生了自己的意见。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33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0)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0) 如果说世上真的存在被神灵眷顾的土地(假设确实有什么神存在),那片土地一定不会是非洲,也不会是非洲的任何一个角落。干旱,荒凉,以及人为造成的贫穷,是外界对非洲的唯一印象。只有那些在非洲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才知道,非洲——哪怕是他们年轻时的非洲,也并非是如今这般模样。 没人会愿意主动来到这里,即便是手上沾满鲜血的雇佣兵也会在非洲选择屈服。对于迈克尔·麦克尼尔而言,更糟糕的问题在于,他并不知道那些并不可靠的军人是否按照原定计划准备了物资。假如他们敢在其中一处补给点偷工减料,指望他们在其他地方认真办事是不现实的。这样一来,麦克尼尔便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一旦他证实防卫军提供的补给物资远远少于所需,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就需要以不能得到充足补给为前提。 他站在小河边,伫立在沙地上,双眼紧盯着对岸的低矮树丛。在他身旁,干渴难耐的队友们已经俯下身去,痛饮清冽的河水。在生存的考验面前,很少有人能忍受这种折磨,此时故作谦让就是放弃了活下去的救命稻草。 “你们小心点,来路不明的水不能随便喝。”麦克尼尔叮嘱道,“我猜你们一定想说,那些土著就是喝着这些水长大的,也没见他们暴毙——你们怎么判断那些人是否得上了寄生虫病或是其他因饮用水受污染而引发的病症?” 麦克尼尔的过分谨慎让众人有些不满,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们宁愿选择继续忍受麦克尼尔的唠叨。事实再清楚不过,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军队让他们失望了,既然他们无法从军队设置的补给线那里获得足够的物资,接下来每一点食物、水、弹药都要精打细算着使用。换句话说,如今继续脱离大部队单独行动,对所有人而言都是相当不利的。 卡洛·法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麦克尼尔。麦克尼尔认真地听着意大利人说完了自己的意见,而后召集其他人共同讨论对策。尽管其他人没有明说,他们的用意很明显:必须尽早为自己的退路做打算。战局对他们不利,如果在接下来的数日内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某些人就该拿出准备好的逃跑方案了。 耳边传来昆虫和鸟类的鸣叫,麦克尼尔紧张地思索着对策。若不是众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外人或许会以为这是某家电视台在拍自然纪录片。 “我们现在要办两件事。”麦克尼尔伸出左手食指,“第一件事,派人把我们搜集到的情报传递到外面,最好是让卡尔·达特曼上校明白他面对的土著能和他手头的驻军硬碰硬。第二件事,其他人和我一起返回那座二战时期的地下设施,根据我们那些队友最近几日的动向制定新的行动计划。” 特遣部队队员们等待着麦克尼尔的命令。这是最后的机会,这个传递情报的人可以直接逃离越来越危险的战场,而也许没有人会称呼他为懦夫。战况的瞬息万变是所有人都无从预料的,土著的规模使得卡尔·达特曼上校手头的全部兵力都不一定能与之对抗,更不用说这些属于临时工的雇佣兵了。 “怎么了?”麦克尼尔皱起眉头,“不必有顾忌,谁想接下这个任务,现在就说出来。如果你们都不打算主动请缨,那我自己随便指出一个人代劳。” ——没有人会放弃逃生的机会。不过,如果说留在这里继续战斗的风险非常高,那传递情报的工作只能说风险比前者略低。这个信使需要孤身一人穿过荒野,抵达附近的防卫军驻地,期间他可能遭遇土著或是布里塔尼亚人的拦截,那时没人能帮得上他。再说,达特曼上校听到这些情报后是否会作出和麦克尼尔预想中相同的反应,还未可知。万一情况反而更糟,那个传递情报的人搞不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大卫·罗伯茨见麦克尼尔左右为难,抢先说道:“那就按照年龄排序,年纪最小的人离开,这样应该很公平。” 言外之意是,还不到二十岁的卡洛·法拉应该有资格活下去。麦克尼尔本想说有着一家老小的大卫·罗伯茨才应该立刻撤离这里,但他又不方便把用意说得如此明显,只好对罗伯茨的提议表示赞同。众人见正副队长达成了一致意见,谁也不敢贸然反对,纷纷发言表示支持。只有卡洛·法拉本人似乎有些不满,他认为自己还可以留在这里和同伴并肩战斗,没必要当逃兵。 “换个人吧,我还有用。”卡洛·法拉直白地对麦克尼尔说道,“如果说哪些人最适合回到后方休息,那当然是年纪大的人了。年轻人多吃点苦头不算什么。” “这件事已经确定了,反对无效。”麦克尼尔一板一眼地说道,“我没有兴趣拉着半大孩子给我挡子弹,也不需要。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还能派上用场,等到你把消息传递回去之后,记得回来找我们。” 罗伯茨在一旁说道:“别听他胡说!……最好别回来。” 众人哄堂大笑,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把卡洛·法拉送走了。年轻人离开这里的时候,不时回头张望,似乎要确认自己的同伴们依旧平安。等到意大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远处后,方才略微兴起的热烈情绪马上消散了,钢铁般冰冷的事实让他们明确了自身的处境。 “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么有情有义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也许他只是为了抛下我们而自己逃命感到愧疚而已。”麦克尼尔打破了大卫·罗伯茨的幻想,“各位,我们现在马上动身返回,别耽搁时间。我们并不清楚其他人在过去的几天中都干了什么,也许他们的应对能缓解我们的压力,也许又只会让局面恶化。但是,我们不能把他们扔在那里等死……” 众人休息片刻后,决定离开小河,向着原先的地下设施前进。按照事前制定的作战方案,他们本该最后造访这里,如今却阴差阳错地提前到来。麦克尼尔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拿出匕首,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刻下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大卫·罗伯茨回头一看,发现队长不见了,连忙赶回去寻找,只见麦克尼尔不慌不忙地将匕首收好,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向着罗伯茨走来。 “你去做什么了?” “验证一个猜想。”麦克尼尔随口说道,“我们一直推测布里塔尼亚帝国在暗中支持这些土著,有些迷惑手段只能对专业人士起作用。” 如果布里塔尼亚人误认为河水已经被下毒,他们可以选择最简单的检测方法,那就是让土著去试毒。但是,那样一来本来就排外的土著势必加深对布里塔尼亚人的不信任,而麦克尼尔也许会有机可乘。麦克尼尔认为,投毒计划不一定要真的实施,只要让敌人以为他们选择投毒,造成的恐慌足够让敌人暂时无暇他顾。 麦克尼尔希望能够迅速返回地下设施,他的打算在遭遇一队土著后终于落空了。两队人马在荒野之上相遇,起初罗伯茨以为对面走来的人影是队友,几分钟后他才发现那其实是当地土著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土著也发现了他们,然而这些手持步枪的土著并未选择和他们交战,而是转头就跑。正当众人对这一转变产生疑惑时,麦克尼尔急切地呼唤同伴和他一起追击这些土著。 “见鬼,他们学聪明了,大概要把我们出现在这里的消息告诉附近的其他土著或是他们的布里塔尼亚恩人。”麦克尼尔冲着罗伯茨叫道,“追上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过,全给我宰了!” 两批肤色不同的武装人员展开了一场漫长的追逐。雇佣兵们训练有素,身经百战,每个人几乎都曾经在各种不同环境下追击各类凶险的敌人;土著则常年在荒野之上奔波,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乡,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罗伯茨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朝前追赶,猛然间听得身旁传来一声尖叫,原来是队友一不小心踩了土著用来捕捉野兽的陷阱,被绳子吊起来挂在了半空中。他连忙向着队友所在的位置跑去,却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巨力揪住他的衣领,带着他继续向前。副队长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满脸怒容的麦克尼尔。 “队长——” “别管他!”麦克尼尔吼道,“要是让这些人跑掉了,说不定我们今天全得死在这里。” 大卫·罗伯茨浑身颤抖,他没想到麦克尼尔会说出这种话。正当他还在为被迫放弃队友而纠结时,又听到麦克尼尔继续向他说:“……我去把他救下来,你带着其他人继续追击。” 迈克尔·麦克尼尔眼疾手快,迅速离开了队伍,朝着路旁跑去。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树下,轻而易举地爬上了大树,顺着树干倒立着攀爬,用匕首割断了绳索。那名队员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等到麦克尼尔从树上跳下来时,他才忙不迭地向麦克尼尔表达感激之情。麦克尼尔什么也没说,只是以一贯的冷漠无视了队友的殷勤,而后嘱咐他赶快跟上前面的队伍。 荒野之上的追逐最终以麦克尼尔一方的完胜告终。土著担心他们穷追不舍,不时回头向着敌人开枪,可土著的枪法并不准,没有任何一枪打中后方的追击者。大卫·罗伯茨见土著几乎力竭,举枪朝着落后的一人射击,打中了对方的大腿,那名土著当即倒地不起,被茂盛的草丛所遮盖。其他队员见状,纷纷效仿,不久后另外两名土著也中弹倒地。众人一拥而上,从草丛中挖出了三名受伤的土著,将这三人五花大绑,送到不紧不慢地赶上来的麦克尼尔面前。 “我猜,他们听不懂我们说什么。”罗伯茨解释道,“现在居然还有不会说英语的土著。” “他们是真正的土著,不是那种骗游客钱的假土著。”麦克尼尔没好气地说道,“我只是很好奇他们如何同布里塔尼亚人沟通——假如确实有布里塔尼亚人。行了,既然我们问不出什么,把他们就地解决,我们还得赶路呢。” 大卫·罗伯茨领命上前,用匕首结果了三名土著的性命。他的头脑中一直浮现出一些无关的印象,例如盛夏时的西瓜被摔碎后的场面。麦克尼尔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副队长的右脸颊,提醒他赶快清醒过来。 “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尽管该死的其实是我们。” 第二天夜晚,麦克尼尔等人才赶回那处EU军地下设施。然而,外围地带反常的安静让众人都产生了难以言明的恐惧,即便是自认为无所畏惧的麦克尼尔也对这种景象感到厌恶。他硬着头皮主动从入口深入地下,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踪迹。众人并不死心,他们互相合作,从里到外把整个地下设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半个队友。这是比尸横遍野更让人恐慌的场面,他们集中在其中一个房间内,局促不安地讨论着对策。 麦克尼尔把开着头灯的头盔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开口说道: “他们离开这里大概有两天了,算起来也就是在我们去补给点的时候。” “这地方这么安全,换成我肯定留下来。”大卫·罗伯茨疲惫不堪地躺在地上,他也顾不得什么卫生,有气无力地回应着麦克尼尔的话,“他们出去干什么了?难道是打算倾巢出动、杀那些土著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他们真的这么打算,这时候我们恐怕可以直接给他们立墓碑了。”麦克尼尔表情凝重地说道,“这里的土著,不论男女老少都被布里塔尼亚人发动起来抵抗我们这些侵略者,总兵力比外面的第五步兵团还多。把他们几十个人丢进敌人的汪洋大海里,连水花都不会有。” 虽然结论并不乐观,麦克尼尔依旧决定先在这里休息一夜。但是,今夜无人入眠,所有人都看到挥舞着镰刀的死神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34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1)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1) 次日,迈克尔·麦克尼尔在检查其中一个储藏室时,意外地发现墙上出现了奇怪的图案,应当是某些人用利器划出的痕迹。他召集同伴们来到储藏室中进行搜索,又找出了一些食物和水。几人聚集在储藏室内,远远地观望着这奇怪的壁画,内心推测着此前发生的变故。看来,原本驻扎在这里的那些队员并非是仓促离开,他们也许谨慎地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然后通过这种方法提示可能返回设施内的其他队友。至于这些人为什么不用更直白的方式,其原因也很好理解:倘若留下一张纸条或是直接在墙上写字,敌人搜查到这里时就会立刻看穿他们的计谋。 “这些人还算有良心,总归没有一声不响地跑掉。”大卫·罗伯茨不在乎那些人去了那里,他只知道现在大家又得到了一些生存必需物资。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每天消耗的食物和水都远超过他们这支小队,当时决定保留这些物资的人一定承受着来自队友们的巨大压力。罗伯茨由衷地感谢这位不知名的善人,他的决定为众人换取了一线生机,不然麦克尼尔就要带着他们立刻离开这里,去寻找下一个补给点。 墙上的壁画很简陋,由粗略的线条、圆圈和三角形组成。麦克尼尔推测那些圆圈代表着已经探明的土著部落位置,线条则是预定的行军路线,那么在圆圈之间穿插的三角形符号很有可能代表其他人计划中发起战斗的位置。麦克尼尔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根据符号的方位推测那些队友会在什么地方和土著交战。单从这些地点来看,这都是适合伏击土著的绝佳位置;但是,假如考虑到这些原本敌对的土著部落实现了联合,任何一处伏击位置都可能受到其他土著部落的夹击。更糟糕的是,在麦克尼尔等人四处流窜时,留在地下设施内的队友们恐怕并不能察觉土著已经实现联合,他们想象中的土著也许还是保持敌对态势、各自为战。 “他们朝北方去了。我们之前袭击过那里,土著的防守估计会松懈。”罗伯茨指着壁画上方区域说道。 “如果我是土著的布里塔尼亚顾问,我会加大防守力度。”麦克尼尔坐在旁边一个破旧箱子上,“敌人的意图很明显……在我们发起突袭后,他们希望把我们当场歼灭,这样没有人能把土著建立联盟的消息传给这座地下设施中的友军。尽管我们已经逃脱,但仅从目的而言,敌人得逞了,我们的队友对此毫不知情。”说到这里,麦克尼尔指着这些由草原、稀疏树林交替组成的复杂地形区域,“当我们的队员发现之前的战场时,他们会认为土著已经脆弱不堪。这时,只要敌人在这里设置一道防线,就能让他们撞个头破血流。” 有人帮腔道:“战斗如果持续超过半个小时,附近的土著就会把他们包围。” “没错。”麦克尼尔叹了口气,“我们应该早些发现这个,假如我们昨晚认真地搜索一下,也许还来得及补救。但是,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么久,现在做什么都太晚了。” 但是,他们不能离开这里。麦克尼尔先前没有想到情况变化得这么快,他还叮嘱卡洛·法拉返回地下设施寻找他们。假如那个意大利少年真的鼓起勇气回来,而他们那时候却不在,麦克尼尔的做法就等同让卡洛·法拉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因此,出于种种顾虑,麦克尼尔再次作出一个冒险的决定,那就是由他和大卫·罗伯茨一路向着北方前进并侦察,其他人留在地下设施。 “我有预感,我们只能给他们收尸。”大卫·罗伯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队长,假如我们身上带着通讯设备,情况会好很多。但是,那群人面兽心的家伙恐怕只是想让我们死在这里,只要我们和土著同归于尽,就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犯下了什么罪行。” “别想这么多,活着回去才有钱拿。”麦克尼尔的情绪也并不轻松。在所有人面前,他必须强作镇定,这是身为领导者的义务,他不能表现出半点慌乱,“也不全是达特曼上校的私心导致。敌人太狡猾了,超出我们所有人的预期。” 两人和同伴们告别后,决定离开地下设施,向北方前进,寻找那些去向不明的战友。一路上,二人沉默无言,谁也没有说话,他们脸上的冷漠和木然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和恐惧。麦克尼尔宁愿见到几十个活下来的恶棍,也不想孤零零地狼狈逃回。连续多日的奔波让他们从内到外疲惫不堪,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以逸待劳的土著们就在附近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没有退路,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命运,既然打算投机取巧就要做好满盘皆输的准备。麦克尼尔不畏惧失败,失败本来就是军事的一部分,他只是不想以如此难看的方式在一群土著和胆小的布里塔尼亚人手里遭遇惨败。即便最后注定要失败,他也要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布里塔尼亚人崩碎满口大牙,叫布里塔尼亚人明白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们不要和敌人交战,看清形势后就离开这里。”麦克尼尔叮嘱道,“凭我们两个人,起不到什么作用。” 麦克尼尔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几天前他们袭击那个土著部落的战场。后续抵达的土著想必根本没心思清理这里,映入二人眼中的是一片狼藉,高度腐烂的尸骸遍地都是,有些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麦克尼尔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确认附近没有土著后,大着胆子走近那些尸骸,观察地面上的脚印。他希望找出队友们的踪迹,以便减少内心的迷惑。不过,就算他成功地辨认出正确方向,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好转。 大卫·罗伯茨在附近巡视着,他也希望能够找到足够的线索。全靠别人出力并不光彩,尤其是当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把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和听天由命没什么区别。大卫·罗伯茨只是为了要那笔用土著人的性命换来的不义之财才参加这个任务,他的全部目标就是活着拿到赏钱,其他的一切无关紧要。只要跟着麦克尼尔,他活下去的概率会大大增加,保住麦克尼尔就等同保住他本人,至少他是如此说服自己的。 “怎么样?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我不能确定,但我们总要试试看。”麦克尼尔最后做了个总结,“看,这几具尸体的腐烂程度和周围的不一样,而且其中穿着作战服的尸体也不是我们当晚带来的人。显然,我们那些队友来到这里后,不知为何又和土著发生了一场战斗,并且有数人伤亡。” “在同一个地方连续两次中招还真是耻辱。”罗伯茨抱怨道。 “他们也许认为这里最安全。”麦克尼尔站了起来,“我们还得继续前进,尽快找到那些人的下落。” 按照麦克尼尔对交战地点的推测,下一个战场就在不远处。他们不得不冒着被敌人追击的风险,穿过一片空旷的草原,才抵达麦克尼尔所说的防御地带。迈克尔·麦克尼尔看到远方的一棵大树上挂着一具尸体,心中暗叫不妙,连忙示意罗伯茨注意隐蔽,二人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进,终于得以一窥战场的全貌。整个草地横七竖八地散布着各种尸体,粗略估计有数百具,附近的土地被血液染成了红黑色,而离草地不远的大树上还挂着几具风干的尸体。罗伯茨叫苦不迭,他本来希望那些莫名其妙地失踪的队友们能成为他们实施下一个行动的助手,现在看来他们只能自救了。 “情况和我们估计的应该差不多。”麦克尼尔指着地上尸体倒下的方向,“起初他们正面进攻土著的防线,随后受到来自后方的袭击,被迫双线作战,最终寡不敌众。”他看着那些依旧挂在树上的尸体,“也许有人被俘后被处决,土著把他们挂在那里警告我们。” 麦克尼尔和罗伯茨开始统计尸体的数量。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土著的伤亡远高于他们自己的队友——两侧土著的尸体已经有数百具,这对土著来说应当是一个重大打击。不过,无论这些莽撞的队员们取得多大的战果,他们已经死了,留下不到十个队友在这片保留地继续对抗人多势众的土著,而他们在战斗中消耗的大量弹药和带走的物资也无法很快得到补充。麦克尼尔猜想土著们应该在战斗结束后把战场上一切能够搜刮的东西全都带走了,这些土著绝不能让半点东西便宜了虎视眈眈的EU侵略者。 “队长,接下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麦克尼尔向来喜欢较为冒险的方案,不过现在的冒险成本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搞不好还会把他自己这条命搭上,他才没兴趣这么早就去见上帝。要是土著摸不清他们的虚实,也许土著会认为他们依旧有着足以发动大规模攻势的兵力而暂时退却。然而,根据那些藏在阴影中的布里塔尼亚人所做出的判断来看,麦克尼尔不认为土著会被假象蒙骗,敌人也许知道他们只剩下不到十个人,正打算把他们给一网打尽。那么,继续留在地下设施内就变得相当危险了,他们即便是在附近打游击都不会比一直躲在那里更惨。 “不行,我们等不下去了。”罗伯茨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我们要坚守地下设施,最多等到卡洛·法拉返回就必须离开……等等,我们传递回去的情报这次也派不上用场了。”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模样活像是精神病院里那些神志不清的患者。 麦克尼尔猛然之间察觉到他们在事实上传递了假情报。当时,麦克尼尔的判断是大部队留在地下设施内随机应变,那么一旦卡洛·法拉将消息正确地传达给军队,卡尔·达特曼上校就会认为他们被困在地下设施,只要想办法将他们解救出来,行动还能继续进行。然而,其他队员的全军覆没意味着麦克尼尔和他的手下完全丧失了单独完成这项任务的能力,因此达特曼上校基于原先判断而做出的应对根本起不到作用,只会继续把麦克尼尔推向绝路。 “对,我们这回没办法指望外援。”麦克尼尔说道,“上校一定以为我们还有和土著对抗的能力,他除了在外面摇旗呐喊之外什么都不会做,甚至也没心思增加补给份额。如此一来,情况就变成了军队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我们和土著角斗。” 大卫·罗伯茨又打了退堂鼓。钱可以不要,命丢了那就万事皆空。然而,所有人心中都存在赌博心态,大卫·罗伯茨也不例外。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不是为了束手就擒才走到这一步的。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他也要选择进行尝试。幻想还是要有的,也许还有实现的机会。 “麦克尼尔,我们可能只剩下一次机会了。”大卫·罗伯茨严肃地说道,“再失败的话,大家没法活着出去。” “我知道,因此我已经准备了一个备用方案。”麦克尼尔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只不过,使用这个方案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我是说,即便我们活着回去,这个风险也不会降低,或者不如说它的风险恰恰来自军队本身。” 罗伯茨立刻理解了麦克尼尔的想法。自始至终,防卫军担心事态扩大,他们宁可让特遣部队全都死在保留地,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正在屠戮土著。 “……你是说,我们想办法逼着军队和土著直接开战?” “军队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动手,那就是土著主动冲击他们为保卫公民安全而设立的封锁线。”麦克尼尔冷笑道,“我们只要想办法让土著误以为他们要大难临头,后续发展就由不得那些布里塔尼亚人了。” 确切地说,只有最后一个办法——投毒。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35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2)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2) 和活跃在亚洲的游牧部落相比,非洲土著部落的活动受到极大的限制,恶劣的自然环境使得他们的迁徙变得困难重重,每次决定向未知的天地迈进都是一场赌博。时至今日,土著的生存空间被入侵非洲的EU殖民者压缩到了极限,他们只能在保留地内听天由命,所有的反抗活动均以失败告终。少数希望能够改变自身命运的土著则选择了妥协,他们逐渐融入EU的殖民地社会,成为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悲惨群体。从保留地的范围被确定之后,这些部落就完全失去了流窜的机会,隶属于上述部落的土著则世代生存在这里,他们习惯了保留地内的一切。对于麦克尼尔或其他想要活下去的特遣部队队员来说,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葬送土著的生存环境,让这里化为一片焦土。当麦克尼尔把消息告知其他人后,没人提出反对,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必须不择手段地生存下去。 “事不宜迟,我们应该立刻开始行动。”有人提议马上就开始破釜沉舟的最后计划,“既然我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只有将土著置于和我们相同的绝境才能让我们获得逃生的机会。去他的赏钱吧,我更希望自己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大卫·罗伯茨也建议迅速行动,但麦克尼尔考虑到卡洛·法拉的情况尚不明朗,决定继续等待。当天下午,风尘仆仆的意大利年轻人返回了地下设施,向麦克尼尔如实报告了他的所见所闻。果然不出麦克尼尔所料,卡尔·达特曼上校在听到汇报后,只答应继续收缩包围网并提供足够的物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保证。等到卡洛·法拉听说其他队员已经全数阵亡后,巨大的挫败感和绝望让这个年轻人魂不守舍地瘫坐在角落里。 “……其实,情况也不是那么令人悲观,至少防卫军还站在我们这一边。”大卫·罗伯茨试探性地安慰麦克尼尔,“况且,我们之前就预料到他们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支援。” “我知道,不过亲自听到这种废话确实更令人沮丧。”麦克尼尔无精打采地看着地图,“简而言之,我们不能指望友军提供援军,剩下的工作要我们自己来完成。现在,我需要大家分成两队,分别执行两个不同的任务。” 整个计划的核心就是让军队被动地卷入战斗,因此将计划造成的损害范围扩大将是麦克尼尔的唯一目的。第一分队的目的是在饮用水中下毒,而后沿着那条小河向下游前进。考虑到土著或土著背后的布里塔尼亚人可能已经怀疑麦克尼尔对河水做了手脚,第一分队遇到的抵抗会相当激烈,土著或许会派遣大量人手控制水源。第二分队的任务是在土著部落所在地附近纵火以制造大规模火灾,最好发展成为蔓延到整个保留地的熊熊大火,那时土著将丧失容身之所。如果土著不想留在原地被活活烧死,他们必然选择突围,这时他们就将正面撞上防卫军,一直袖手旁观的军队将扮演和土著正面对抗的角色。 但是,计划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人手太少了。麦克尼尔身边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两个分队各自的人数恐怕还比不过土著的巡逻部队,只要发生激烈战斗,后果对他们而言都将是不利的。就算他们决定全力避免发生无谓的战斗,敌人的穷追不舍也会迫使他们转头和敌人拼命。 众人脸上都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无论是为了钱财还是名利,他们必须活下去,哪怕是活着面对防卫军的责难,也总比不声不响地死在这里要强得多。迈克尔·麦克尼尔指着通向小河的几条道路,向着队友们说道: “第一分队需要两个人,只要能成功投毒就算完成任务。之后他们可以选择绕道前往下游地区的预定会合地点,不必一定沿着河流前进。”说到这里,他看着一旁惴惴不安的大卫·罗伯茨,“前两天发生的惨剧告诫我们,正副队长不应该在同一个地方执行任务,不然其他人就完全脱离指挥了。罗伯茨副队长负责指挥第二小队……愿意跟我一起去河流上游投毒的,现在请报名。” 卡洛·法拉毛遂自荐,希望能协助麦克尼尔完成这个任务。其他人则和大卫·罗伯茨一同前去各处煽风点火,务必要让事态失控。尽管众人没有得到充分休息,麦克尼尔依旧下令马上出发,他不想等到土著把这里完全包围之后才采取行动。事实上,既然此前土著能够在这里设置伏兵,那么土著想必也会在过去几天持续对附近地区进行监视,也许大家的一举一动都被土著察觉到了。 “他们太莽撞了。”大卫·罗伯茨还在对已死的队员们进行批评,“在事态不明的时候,他们本来应当保持克制,至少等到我们返回之后再行动。然而,他们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竟然轻率地向敌人设下的埋伏圈进攻,不仅送掉了自己的性命,连带着也让所有人陷入危险之中。如果说他们有什么成果,大概就是消灭了远超过他们人数的土著。” “我们不是他们,我们也无从推测他们当时遭遇了什么。”麦克尼尔走出地下设施,回头向着还站在楼梯上的罗伯茨说道,“但是,我想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们不会是为了坑害我们才这样做。无论如何,他们站在当时的角度上做出了他们自认为最合适的判断。没有人能永远不犯错,更不要说一群被关在地下设施中苦苦等待的普通人了。” 两伙人在入口处分别,向着各自的目的地开进。麦克尼尔和卡洛·法拉沿着原来的路线赶往小河,他们打算在最不容易被敌人察觉的位置进行投毒。其实,麦克尼尔本人并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有用,他手中的毒剂是从某些阵亡队友的后槽牙上找出来的——这些雇佣兵相信他们一旦被抓,就得选择服毒自尽以免受严刑拷打后再被处决。尽管这些剧毒物质足够轻易地毒死一个人,它投放到河水中以后的效果还有待研究,也许这条河并不会像麦克尼尔所设想的那样在短时间内变成一条剧毒的毒河。 两人在荒野上前进,夜幕即将降临。麦克尼尔猜想土著可能会在半夜袭击那处地下设施,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决定他们命运的战斗将在今晚发生,而藏在背后算计他们的布里塔尼亚人迄今为止也没有露面。输了就是输了,麦克尼尔不想给自己找借口,他只是有些遗憾,倘若他们得到防卫军的完全支持并能够随意调动兵力和物资,失败的一定会是这些缺乏基本战斗素质的土著。然而,后悔是没有用的,没人能在每场战斗之前都获得理想条件,战争史上那些完成惊天逆转的案例有时恰恰就发生在胜利方优势条件不足的情况下,而这也使得他们足以被载入史册。 “队长——” “少说废话,有什么想说的,回去以后随便说。”麦克尼尔及时制止了卡洛·法拉的疑问,“年轻人,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该把命丢在这里。” 麦克尼尔猜测土著肯定做好了防御准备,而当他逐渐接近河流时,他隐约看到了火光和晃动的人影。两人藏在树丛中,见几名土著正沿着低矮的河岸巡逻,不时以满怀抱怨的语气说着一些二人根本听不懂的话。周围没有其他敌人,只要配合得当,他们有机会把这些守卫解决掉。 等到土著互相之间转身背对彼此时,麦克尼尔便从一旁的树丛中站起,和卡洛·法拉分别朝着两侧的土著射击。土著们遭遇突然袭击,措手不及,当即便有两人毙命。剩下的两名土著还没来得及举起枪,已经被麦克尼尔逐一打碎了头颅。消灭了守卫后,麦克尼尔率先走出树丛,叫卡洛·法拉和他一同将土著的尸体拖走,然后才决定将毒剂洒进水中。 清理完现场后,两人坐在河岸旁休息。远处没有传来火光,看来大卫·罗伯茨所指挥的第二分队还没有开始执行任务,又或者是他们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无论情况属于哪一种,麦克尼尔都必须离开这里,前往指定位置等待自己的队友们。他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燃堆放在树丛旁的杂物。 “我们现在需要为副队长那边吸引注意力,敌人看到小河这边起火了,就算不在意也必须派人过来视察,也许那些布里塔尼亚人同样会来到这里。”麦克尼尔解释道,“然后我们一起向着下游撤退,应该会遇上防卫军的人马。” 麦克尼尔正打算点火,莫名其妙的直觉促使他立刻打了个滚,翻身滚进树丛。耳边传来了枪响,有一棵大树被击中,树皮被打得支离破碎。枪声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另一伙人从树丛的另一侧走了出来,麦克尼尔借着月光得以窥见他们的全貌。 这些人是真正的职业军人,不同于那些普遍营养不良的土著,他们的体型足以说明一切。为首的布里塔尼亚军人穿着一件绿色的短袖衫,虎视眈眈地视察着周围的环境。显然,他们要找的就是在这里投毒后还企图纵火的麦克尼尔和卡洛·法拉。麦克尼尔并不清楚这次的行动计划又是怎么暴露的,如果是凑巧还好说,万一敌人确实时时刻刻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么他过了这么久也没有抓出监视者,实属失职。 “等会我和他们打起来之后,你趁着他们没注意到你,赶快逃跑。”麦克尼尔小声叮嘱躲在他身旁的卡洛·法拉,“告诉罗伯茨副队长,我们这边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让他们立刻撤离,不用管我。” 布里塔尼亚人可能是眼拙,也可能是确实没有准确地判断出有两人在这里活动,加上附近守卫的尸体都被拖走了,他们也并不清楚这里发生过战斗。但是,枪声是没法伪造的,他们正是隐约听到枪响才会跑来一探究竟。 “达尔顿上尉,这些该死的土著不知道去哪里了,居然擅离职守。”一名布里塔尼亚士兵愤恨地说道,“跟他们合作简直让人恶心,这些进化不完全的牲口不配跟我们打交道。要不是对抗EU还用得上他们,皇帝陛下头一个就要把他们给灭绝。” 被称作达尔顿的军官威严地扫视着属下,发话说道:“这些土著有很多毛病,但刚才他们可能受到了袭击,只是敌人动手速度太快,等我们赶到这里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麦克尼尔不在乎这些布里塔尼亚人在讨论什么,他只需要一个发起攻击的机会。这些布里塔尼亚军人向着他们藏身的方向进行搜索,眼看着就要来到麦克尼尔眼前。当一名士兵的军靴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麦克尼尔准确无误地用匕首扎进了那人的小腿,然后猛地跳起来,把那名士兵打翻在地。突然冒出来的敌人将后方的布里塔尼亚人吓得手足无措,他们条件反射一般地准备开枪,但敌人和他们的同伴纠缠在一起,没人能保证不会误伤战友。正当众人迟疑不定时,却见一个黑影又从旁边的树丛里钻出,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大呼上当的达尔顿上尉让战友们去追赶那个逃跑的敌人,他本人和另外两名士兵留在这里等待着战斗结果。 几秒后,战斗结束了。麦克尼尔将那名布里塔尼亚士兵的尸体推开,疑惑地看着袖手旁观的达尔顿。 “你就这么看着你的战友被我宰了?” “弱者没资格在布里塔尼亚生存。”达尔顿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也是布里塔尼亚人吧?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理由而为EU服务,你应该回归你真正的祖国。” “原来你认为丢掉一个没用的同伴的损失远小于收获一个能干的打手所得的收益。”麦克尼尔冷笑着擦掉匕首上的血迹,“去你的吧,我没心思对着皇帝或国王卑躬屈膝。”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36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3)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3) 麦克尼尔一向认为只有了解敌人的历史才能预测他们的行动规律并发现对方的核心利益。他曾经专门去图书馆寻找和布里塔尼亚帝国有关的书籍,从中大致了解到了这个君主制国家的总体面貌。都铎王朝没有绝嗣,伊丽莎白一世死后由其子亨利九世继承王位,而世人相信这位国王的生父是当时的布里塔尼亚公爵卡尔。北美殖民地起义因富兰克林反水(后受封成为联合王国的伯爵)而失败,英国直到皇历19世纪初期还控制着其全部的美洲殖民地。伴随着拿破仑的大获全胜,联合王国同样爆发了起义,都铎王朝的伊丽莎白三世逃往爱丁堡却依旧被起义军抓获,被迫退位后流亡美洲,在当时的布里塔尼亚公爵里卡多协助下得以重建王政。数年后伊丽莎白三世驾崩,里卡多成为君主,称理查四世,改国名为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 但是,新生的帝国从一开始就缺乏稳定性。为了将北美殖民地真正转化成为本土并压制公民的反抗,理查四世大肆分封新的实权贵族,并建立了史称【圆桌骑士团】的皇室近卫军作为和大贵族之间的势力缓冲。然而,贵族在稳固了帝国的统治的同时,日益成为帝国的祸患。自理查四世死后,帝国的正统皇储没有一人能够顺利继承皇位,其中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奥勒留一世死后皇储巴塞利奥被杀直接导致布里塔尼亚帝国陷入南北战争。那时,正在扩张中的EU已经开始插手这场内战,希望将盘踞在北美的布里塔尼亚帝国一分为二,然后彻底终结这些逃往新大陆的君主制余孽。 阿尔托·维因伯格的归来挽救了帝国,他带回的正统继承人克莱尔(后称维多利亚一世)解决了继承分歧,此后帝国宰相林肯在法律上废除了奴隶制,南军就此一蹶不振,几年后被彻底击败。然而,即便后来布里塔尼亚帝国又涌现出埃里克一世(Alec I)这样的强权君主,它的势力范围始终没能扩张到美洲以外,所取得的最大成就不过是统一了整个美洲。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布里塔尼亚帝国才将触手伸向太平洋,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太平洋霸主。但是,在经历短暂的辉煌后,腐化堕落的贵族集团将布里塔尼亚帝国重新拖回分裂动荡的深渊之中。时至今日,即便是最乐观的布里塔尼亚帝国贵族也认为他们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这足以解释近来逃往EU的流亡者数量显著增加了。自己内部乱成这种模样,布里塔尼亚帝国居然还有心思往EU殖民地派遣间谍和特工制造混乱,足见查理三世并非等闲之辈。但凡对时局能够作出正确判断的相关人士都不会小看新皇帝的威胁。 麦克尼尔一直猜想布里塔尼亚帝国会通过种种手段浑水摸鱼,但他万万没料到帝国竟然胆大妄为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派遣现役军人作为特务进入外国执行渗透破坏任务,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旦曝光,两国之间将没有缓和余地。如果不是新皇帝一时热血上头不加思考地做出草率的决定,就是他相信EU方面不会得知任何准确情报。现在,这些长期以来在南非制造混乱和恐慌的罪魁祸首就在他面前,不巧的是麦克尼尔处于劣势一方,他的命运掌握在敌人手中。 死了的英雄没有任何价值。即便是使用谎言欺骗对方,只要能拖延时间,任何手段都是恰当的。麦克尼尔在揣测对方的承受底线,他不屑于假意投靠敌人,如果能够堂堂正正地解决问题,委曲求全的办法永远是下策。 “真遗憾。”达尔顿摇了摇头,“布里塔尼亚人在EU是二等公民,无论你们是否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我想,比起非洲土著,我们的日子还算好过。”麦克尼尔并不打算听从对方的劝诱,“在这里,至少所有欧洲人名义上是平等的。我不相信有人会愿意生在依靠血统来决定命运的世界里,而我们EU也在尽力消除阻碍我们和土著之间相互理解的障碍。” “平等只会养出一群好吃懒做的废物。” “未必,看来我比你们这些自诩弱肉强食中进化出来的新物种稍微好一点。”麦克尼尔冷笑道,“我向来听说布里塔尼亚人讲究骑士精神,也许骑士精神已经死了。” 达尔顿和手下交谈了几句,考虑要不要把眼前的敌人立刻消灭掉。目前大局已定,土著的胜利不可阻挡,到时候这些土著联军也许有希望冲击EU军队的防线,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就算真的放跑一个来路不明的士兵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哪怕麦克尼尔立即跑去找上级通风报信,一切都来不及了。 “好,我给你一次活下去的机会。”达尔顿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没有能力的人也不配当布里塔尼亚人,假如你能活过今天,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我们才是正确的。” 麦克尼尔知道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换成其他敌人,他绝对不敢拿这种反唇相讥的口气讽刺对方,反而会选择软化态度,免得敌人暴起杀人。论近战格斗,麦克尼尔就从来没怕过任何人,哪怕是NOD兄弟会那些隶属于黑手部队的精英也不是他的对手,更别提这些自以为是的布里塔尼亚野狗了。他看着敌军军官的动作,想要找出敌方的破绽,争取迅速获胜。当然,敌人也有反悔的可能性,那时他就会选择劫持敌人以便制造逃跑的机会。 达尔顿首先迈出第一步,向着麦克尼尔刺去一刀,被麦克尼尔用匕首拨开了。双方之间虽然短兵相接,但麦克尼尔手里的匕首太短,用起来完全没有优势,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所伤。站在后方的两名布里塔尼亚士兵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场械斗,起初达尔顿连连主动出击,麦克尼尔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正当他们以为局势不会发生变化时,情况开始朝着有利于麦克尼尔的方向发展。达尔顿年轻气盛,眼见多次出刀占不到半点便宜,他的内心逐渐变得焦躁起来。如果他参加过拳击比赛,就会意识到主动攻击的一方消耗的体力其实更多,这也是麦克尼尔一直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的理由之一。当达尔顿突然发现自己的反应速度开始下降时,他犹豫了。气喘吁吁的布里塔尼亚军官进退不得,他知道自己的下一次攻击很容易被麦克尼尔抓住破绽,这回别说故作姿态地表现骑士精神的仁慈,自己这条命怕是也得丢在这里。于是,在他的两名手下看来,整个战斗过程所体现出的特点就是达尔顿莫名其妙地停止了进攻,转而开始采取守势。 “你们布里塔尼亚帝国不是很注重近战训练吗?”保持着戒备姿态的麦克尼尔突然问道,“帝国最精锐的十二圆桌骑士都是近战专家,也许基层军队之中存在类似的尚武之风。我只是奇怪,他们能快过子弹吗?” “也许有人能,但肯定不是我。”达尔顿本来不想回答对方的提问,他担心麦克尼尔趁着这个机会发起进攻,但他一看麦克尼尔并没有出击的意思,于是也逐渐放松了警惕,“这不是我胡说,确实有些人能够办到,也许以后你会见到他们。” “即便如此,一个人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的。历代皇帝陛下如此强调这种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华而不实的武艺,其实是害怕他们眼中低贱的平民用枪打爆贵族老爷的狗头吧?”麦克尼尔哈哈大笑,“只要让平民相信骑士精神乃帝国之根本,就没人会组织步枪协会了。” 达尔顿大惊,他发觉眼前此人妖言惑众的本事异乎寻常。正当他打算反驳时,只见麦克尼尔闪电般地冲了上来,匕首直指达尔顿的咽喉。达尔顿来不及防御,只能将计就计,反手挥刀刺向对方,以解燃眉之急。结果,麦克尼尔手中的匕首突然转了个弯向下一挑,刺中了达尔顿持刀的右臂。达尔顿手臂吃痛,握不住手中利器,还没等挣扎,便被麦克尼尔飞起一腿正中前胸,向后倒去。麦克尼尔捡起那把掉落在地上的短刀,仔细端详着,抬起头冲着刚爬起来的达尔顿说道: “你方才没向我开枪,我也没必要宰了你。你可以赌一下——要是你现在下令开枪,我有多大概率先把你解决掉。” 然而,麦克尼尔根本不会给对方犹豫的机会,他说完这句话,扭头一打滚钻进了旁边的树丛,没命地狂奔。开什么玩笑,子弹可不长眼睛,万一那个布里塔尼亚军官真的反悔了,他就是有一百条命也得死在那里。既然卡洛·法拉早就逃跑了,麦克尼尔决定先确认一下火势情况。如果大卫·罗伯茨确实按照计划开始纵火,他们此时此刻应当正向着河流附近撤退。 安德烈亚斯·达尔顿被匆忙赶上前来的士兵搀扶起来,他的右臂上还插着那把匕首。 “长官,我们就这么把他放跑了,万一——” “万一什么?”达尔顿呲牙咧嘴地训斥属下,“一个人不能影响战争。我们已经赢定了,这些土著很快就会把EU的南非殖民地搞得一团糟,难道他还有本事把这成百上千的土著都给解决掉?况且,只要你们管好自己这张嘴,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迈克尔·麦克尼尔离开河流,按照他规划中的撤退路线去寻找友军的踪迹。很快,他发现远方的天空被映成了红色,但这条路上迟迟不见队友们赶来。麦克尼尔藏在附近的土坡上,观察着火势的蔓延。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许队友们都被火势或是突然冒出来的敌人给困住了,他需要立刻想办法把这些人全都救出来。没有剩下的队员们,他和卡洛·法拉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单独逃生的。 夏季发生野外火灾本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土著们因生火而意外引起火灾也不是头一回了,往常他们都能迅速控制住火势,不然就干脆选择逃跑,但这回火势来得迅猛,而且蔓延极快,快得有些反常,哪怕是头脑不好用的蠢笨之人也能猜到这大概是有人蓄意纵火。因此,一边撤离一边放火的大卫·罗伯茨等人很快就被土著发现了。得知这些人就是纵火的罪魁祸首之后,土著们不要命地冲了上来,前赴后继地对一行人进行围追堵截。起初罗伯茨还能勉强带领队友撤退,很快他们就发觉自己陷入了重重烈火的包围之中,局势岌岌可危。此时,只要周边的土著知难而退,他们也许还能找到逃生的办法。然而,这些土著哪怕冒着自己人被活活烧死的风险,也要坚决发起进攻,这种莽撞的态度无意中堵死了大卫·罗伯茨这一队的最后逃生希望。他们的活动空间被逐渐压缩,眼看着也要葬身火海。 “我们还真是罪有应得。”大卫·罗伯茨感叹道,“杀害无辜之前就得做好自己横死当场的准备。” 然而,或许是他们命不该绝,要不然就是忙于进攻的土著因为没注意到边缘地带的状况而疏忽大意,就当罗伯茨已经彻底放弃一切逃生的希望时,火场一个角落里的火焰突然熄灭了,狼狈不堪的麦克尼尔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众人正在惊讶,只听得麦克尼尔高喊道: “还在等什么?快跑!” 这回没人故作谦让,大卫·罗伯茨头一个拔腿就跑,其他人紧随其后。他们成功地从大火的包围之中脱离,一直跑到离火场有几百米远的地方才敢停下来休息。大卫·罗伯茨感激地看着麦克尼尔,正当他打算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时,麦克尼尔阻止了他的动作。 “别耽误时间了,我们马上撤退到河流那边。”麦克尼尔总结道,“布里塔尼亚人在背后指挥土著,他们不会就这么放我们一马。大家做好战斗准备,这回恐怕要面对一场恶战了。”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37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4)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4) “你们跑得也太慢了,竟然会被土著追上。”麦克尼尔不忘向罗伯茨表示自己的不满,“如果不是我忽然想起来注意一下你们的工作进度,你们今天肯定要被烧死在那里。” “土著太多了,我们无能为力。”大卫·罗伯茨不想让自己落得一个无能的名头,“我看,他们不仅有组织有纪律,而且目的很明确。看他们现在的动向,大概是要直接向防卫军发动进攻。” 众人的想法和此前相比有了很大的转变。先前他们希望土著主动进攻,这样一来就能将军队拖入战斗,进而使得他们自身摆脱眼前的危险。但是,在纵火过程中,大卫·罗伯茨逐渐发现土著不是被火势逼迫得主动出击,而是早有预谋,这就意味着缺乏对策和疏忽大意的外围守备部队将承受极为沉重的损失,而这笔账最后当然会被卡尔·达特曼上校算到他们头上。不管他们这些只图赏钱的雇佣兵和军队之间发生多么严重的冲突,都必须将影响范围控制在合理限度内。倘若最终取得胜利,他们还有和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一旦大局受挫,军队必然会将全部责任推卸到这些干活不够干净利落的雇佣兵身上。 他们谈妥的条件是,这些雇佣兵协助军队清理土著,将那些难缠的土著从藏身之所赶出来,让土著往军队的防线上主动撞。按照这个作战方案,双方承担的压力都不大:特遣部队只需要杀死少量土著和消灭几个部落以制造恐慌,然后用和此次纵火计划类似的手段把土著逼出部落,由外围的军队将土著全部消灭。然而,土著并未各自为战,反而结成了临时同盟,利用人数优势很快把特遣部队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而后才决定和包围着他们的防卫军进行最后的决战。卡尔·达特曼上校似乎根本没考虑到土著成群结队地大举进犯的可能性,在他的观念中,这些胆小怕事的原始人永远没胆子和EU正规军抗衡,他们只配留在原地像猪狗一样地被屠宰。 “话说回来,你想好怎么撤退了吗?” “我们继续往河流下游走,那里有个小型瀑布,悬崖下方暂时没有出现土著部落的活动踪迹。”麦克尼尔说出了他的备用方案,“不过,鉴于我们之前已经往河水中投毒,我并不能保证我们从瀑布那里跳崖逃生时不会被毒死或是直接一头撞死在河底的石头上。” “都一样,至少我们还有一定概率能够逃离。”大卫·罗伯茨显得很乐观,“只要还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我们也许都能活着回去。” 卡洛·法拉会在下游地带等待着他们。麦克尼尔不知道那个意大利年轻人是否摆脱了布里塔尼亚士兵的追击,但布里塔尼亚人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比不上土著,也许双方都在胡乱探索,没准卡洛·法拉的运气比那些布里塔尼亚人更好一些。不过,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是不现实的,麦克尼尔唯一感到后悔的一点是没机会安排更多人手确保接应工作顺利完成。现在,他们并不知道卡洛·法拉在哪里,也不知道周边土著和布里塔尼亚人的动向。火势正在迅速蔓延,大火吞噬着土著的家园和性命,他们向着贪得无厌的殖民者复仇的时候到了。在此之前,希望尽快把这些在他们的领地上闹事的爬虫消灭的土著决定派出大队人马袭击之前特遣部队盘踞的地下设施,不过他们理所当然地扑空了,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踪迹。麦克尼尔在临走前下令把地下设施中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全部拿走,土著一无所获,反而在里面踩到了麦克尼尔设下的陷阱,引发了连环爆炸,这下子轮到他们尝尝诡雷的厉害了。麦克尼尔本人并不知道在地下设施发生了什么,他也无心关注那里的情况,更不在乎设下的陷阱有没有用。他已经尽力了,目前的局势也并非依靠他一个人的努力就能扭转。 “这么看来,我们是多此一举了。”大卫·罗伯茨看到远方出现了树丛,认为他们已经接近河流所在位置,“我们做这些事的目的是逼迫土著主动出击,谁知土著原本就打算今天晚上向防卫军的防线发起冲击。看起来,我们可能自己亲手把退路切断了。” 如果麦克尼尔没有决定向河水中投毒,也许情况还会有所好转。但是,木已成舟,反悔也晚了,如今他们只能艰难地挣扎求生,别无他法。 迈克尔·麦克尼尔下令其他队员匍匐前进,避免引起可能存在的敌人的注意。既然布里塔尼亚人已经想到在河边设下埋伏,麦克尼尔决定绕道前往下游,总之绝不能再和那些布里塔尼亚人遭遇。那个军官又不是他的亲朋好友,放过他一次已经是奇迹,指望敌人大发慈悲就是白日做梦。 “你身上那些水是从哪来的?” “河边灌好的。”麦克尼尔小声说道,“我当时怕你们陷入火场出不来,把身上所有的容器都装上了这些可能有毒的河水……也算你们运气好,不然我可没办法救你们出来。” 他们隐约听到了流水声,河流就在眼前。一直提心吊胆地前进的众人终于可以放松一阵了,他们开始随意地讨论如何从下游撤离,完全忘记自己其实还处在敌人的天罗地网之中。麦克尼尔皱起了眉头,他四处观望,并未找到卡洛·法拉的踪迹。他有些不安,因为向来很守信用的意大利年轻人大概不会在这时候突然变卦。既然他此前已经放弃了逃回安全区的机会,没必要这时候再单独逃跑,谁都知道单打独斗是没法活着出去的。 “副队长,叫几个人去前面搜索一下。”麦克尼尔最终下了决心,“看看前方有没有敌人或者是友军的尸体。” 罗伯茨不解其意,但他看到麦克尼尔那副凝重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刻派了三名队员去前方查看情况。半晌过后,几名队员惊恐地跑了回来,要麦克尼尔跟他们一起前去确认现场。 “发生什么了?”麦克尼尔边走边严厉地教训他们,“有话直接说,别浪费时间。” “您还是自己去看吧,我们不方便描述。”一旁的队员吞吞吐吐地说道。 麦克尼尔拨开前面的树丛,跨过几片草地,发现不远处的河岸边躺着一具尸体。麦克尼尔起初顿觉一惊,定睛一看,尸体的头颅已经不见踪影。他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走向那具尸体,从尸体的衣着上判断,这就是才和他分别不久的卡洛·法拉。 “看来他没食言,我们都错了。”麦克尼尔重重地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地坐在河岸边,“我以为他逃跑了,可他即便死在这里都要给我们指点方向……算了,我们没时间给他念悼词,还是继续前进吧。” 众人不敢多耽搁,马上动身顺着河岸向下游前进。麦克尼尔在尸体前站住,举起右手抬到眉侧,忽然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垂头丧气地放下了举到一半的手。大卫·罗伯茨见状,跑回尸体前方,有样学样地朝尸体敬礼。 “这并不能让我们有什么好运。”麦克尼尔声音低沉,想必他内心并不轻松,“或许我们连活着回去纪念他的机会也没有。” “也许吧,不过您应该乐观一些。”罗伯茨说道,“如果说谁更有机会活下来,那当然是你了——你的本事可比我们大得多。” 麦克尼尔向罗伯茨询问他们是否在半路上曾经听到爆炸声,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麦克尼尔确定自己临走时设下的陷阱起作用了。进入地下设施侦察的土著已经全部葬身地下,而无论是土著还是布里塔尼亚人都不会浪费时间去清理废墟或寻找其他线索,他们同样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紧张时刻。但是,土著同样也会判断他们正在逃离战场,周边地区的封锁只会变得越来越严密,加上他们又不能指望防卫军前来帮忙,情况看起来再度恶化了。麦克尼尔对罗伯茨说,他们从小型瀑布处逃跑后,运气好的话会在更下游遇到防卫军的岗哨或侦察兵,那时就算得救了。 远方隐约传来的枪声使得众人加快了脚步。土著还在追杀他们,而且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冲进土著的家园到处烧杀抢掠,现在轮到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土著来报复他们了。或许那些在背后指挥土著的布里塔尼亚人会考虑手下留情,而愤怒的土著们只恨不得把这些入侵者全部分而食之。 “那我们到时候怎么判断自己在什么地方?”罗伯茨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老兄,我们要是上岸太早,说不定还在土著人的控制区里打转,到时候就是自投罗网了。” “的确如此。”麦克尼尔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条小河在下游会流经一处防卫军驻扎的营地,根据赫尔佐格少校的计划,附近的军队属于预备队,在通常状况下不会出动。因此,我们只要能够成功抵达那里,几乎必定遇到我们的友军,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收留我们。” 然而,麦克尼尔这段话甚至无法说服他自己。他对下游的实际情况一无所知,只从地图上看到下游可能存在一个防卫军驻地,而整个计划是否会因为卡洛·法拉将失效情报传递给达特曼上校而产生大幅度更改,麦克尼尔对此并不知情。假设当时下游根本没有任何友军,他们就只能二选一:要么凭个人感觉登岸,要么就等着被冲到奥兰治后被当地人救起来。对于前一个选项而言,风险同样是巨大的,即便不考虑周边地带可能存在的土著,他们自己的补给已经告罄,一群断水断粮的外地人能否闯出一条生路,还未可知。 只有找到瀑布,他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众人起初兴致勃勃地前进,眼前的小河仿佛无穷无尽,一眼看不到尽头。此时已经是深夜,夜空中一片漆黑,奇怪的多云天气遮蔽了月光,唯一能照明的是远处的大火。他们不敢在这里打出新的光源,那样很容易被周围的土著发现,谁也不想在撤退途中引来别的麻烦。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瀑布啊?”有人终于叫苦不迭地发问了,“万一我们还没到,他们就赶上来——” “大家再忍一下,很快就到了。”麦克尼尔随口敷衍着,“地图上看着短,其实这段路很长……我不多说了,你们还是节省体力为好,别在这搞辩论。” 但是,麦克尼尔没法压制所有人的疲惫和内心的不满。没过多久,众人一致表示他们需要停下来休息。麦克尼尔见周围没有土著,索性放心大胆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队员们连忙坐在河岸旁休息,他们太需要放松紧绷的神经了。作为整个特遣部队中劫后余生的少数几人,他们相信自己的幸运能帮助他们活着完成任务,或至少是活着离开这里。麦克尼尔派出两名队员去周围警戒,他自己则躺在一旁,开始打盹。别看麦克尼尔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他只需要不到两分钟就能迅速入睡。有些人躺在床上两个小时以上也睡不着,让他们起来工作时他们却又困得神志不清,这些人自然是不适合执行这种特殊任务的。 大卫·罗伯茨还在思考着刚才发生的惨剧。卡洛·法拉被土著在河边杀害,那么杀死他的土著去哪了?既然布里塔尼亚人和土著人都在河边截击他们,必然早就料到残余的队员还会回来,没理由不在下游设防。这些谜团也许永远得不到解答,就像大卫·罗伯茨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开始放火的时候就会被土著追击一样。有些秘密必须被深埋。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38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5)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5) 安德烈亚斯·达尔顿(Andreas Darltn)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来到火场,眼前是已经被大火吞噬的部落,许多土著正心急如焚地围在火墙之外观望。偶尔有勇敢的土著不顾自身安危冲入火海之中,他们所能抢救出来的却只是一具又一具已经焦黑的尸体。望着这种惨剧,土著们情不自禁,十几名土著正在这些布里塔尼亚人一旁嚎啕大哭,那副模样像极了遭遇火灾时在火场外为亲人感到悲痛的所谓文明市民。但是,安德烈亚斯·达尔顿的内心毫无波动,他甚至不想多浪费一眼去看这些只是工具的土著。在布里塔尼亚帝国,尽管从法律上来说各族一律平等,以至于帝国已经出现了黑人贵族,但除了这些惺惺作态地用来为下层民众展现皇帝慈悲的样板之外,大多数非白人依旧生存在贫困之中。不仅如此,偏见也阻碍了布里塔尼亚帝国的主流社会接纳这些人。因而,在达尔顿眼中,他们只是出于自身目的才选择和这些还没进化完全的原始人合作,如果哪一天布里塔尼亚帝国真的踏上南非的土地,首先就要把这些土著全部消灭。 “长官,您怎么受伤了?”有士兵注意到达尔顿的右臂上缠着绷带,不免担心地询问起当时的情况。达尔顿当然不会承认他输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EU雇佣兵还按约定把对方放走了,只得胡扯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所幸,在布里塔尼亚帝国军队中,上级具有绝对权威。既然达尔顿本人什么都不说,其他人自然没有理由提出疑问。 他们并不是第一批潜入南非的布里塔尼亚军人。严格来说,也不是直接负责这个任务的那一批,只是任务恰好落到他们头上而已。为了防止EU破坏帝国在当地的情报组织后顺藤摸瓜、一网打尽,布里塔尼亚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更换负责人和执行人,加上不同派系之间的部门互相推诿和牵制,发动南非地区土著反抗EU当局的工作从开始的那一天算起总计由四批不同人马经手,最后才由达尔顿等人来到北方保留地煽动土著进行武装叛乱。以前,帝国希望尽可能地制造符合实际的假身份,那时他们通常派遣平民出身的军人来执行任务,结果随之而来的便是频繁发生的叛逃——那些平民出身的布里塔尼亚人选择了投靠他们在EU的同胞。老皇帝斯蒂芬二世痛定思痛,决定以后只派那些世受皇恩的贵族去海外执行任务。即便如此,这种保险措施也并不是总能起效,贵族不顾全家性命而选择叛逃的事故依旧时有发生。 安德烈亚斯·达尔顿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潜入保留地了。对普通的EU公民来说,保留地只是他们参观原始人原生态生活的旅游景点;而在特务们眼中,保留地是被EU严防死守的一块心病。本土的大人物需要用它来掩饰肮脏的人口贩卖生意,本地的防卫军唯恐土著出现叛乱,前前后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第一次来的时候,达尔顿为了骗过EU巡检人员,躲在木箱中,结果差点被活活憋死,还是当地的土著救了他一命。 土著们总是用一种略带畏惧的眼光看着这些不远万里来到南非协助他们抗击EU侵略者的布里塔尼亚人,达尔顿很享受这种被当作解放者和恩人的崇拜。利用EU内部的矛盾来牵制EU、避免EU向新大陆施压,是布里塔尼亚帝国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的长期基本对外策略之一。这是一项有些屈辱的对策,因为深陷贵族内斗之中的帝国无力从正面对抗EU的穷追猛打。但是,如果帝国存在反败为胜的希望,那么这些可有可无的动乱就会彻底埋葬EU。为了防止本应扮演解放者角色的布里塔尼亚人反而惹恼土著,所有和土著联络的相关人员都接受过长期培训,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土著面前伪装成不问名利的圣人。也许土著能猜出来他们是虚与委蛇,土著本身别无选择——布里塔尼亚人目前是协助他们对抗EU的唯一外援。 远处,一名高大威武的中年土著男性向着达尔顿走来。那是周围的土著部落们推举出的临时首领,而达尔顿甚至没有兴趣仔细记起他的名字。他曾经向这些土著提议立即改用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却被顽固不化的土著们拒绝了。那时,达尔顿终于明白,有些人只配住在荒郊野外,让他们穿上西服也不过是沐猴而冠。一想到这一点,达尔顿反而有些支持EU在非洲各殖民地现行的政策了。 “Yintni le uyenzay upha? Sihlekelwe ngamajni amaninzi, asinakukwazi ukuluhse lunye uhsel.”首领怒气冲冲地冲着达尔顿叫喊着。双方身后的卫兵都一脸茫然,布里塔尼亚人根本听不懂土著语言,而大多数土著也根本不会说英语,双方之间能互相沟通全靠少数同时掌握两种语言的关键人物。 “说人话。我的士兵们没法理解你在为什么而感到苦恼。”达尔顿轻蔑地看着大喊大叫的首领,“Ukuba usafuna ukuba ngumanyahu, yiba nembek.” 首领愣住了,他的威严被这个一向目中无人的外国军官冒犯了。对土著来说,谁是EU公民而谁是布里塔尼亚人,并不重要:他们总归都是穿着奇怪的衣服、用着奇怪的器械的【天外来客】。如果不是因为布里塔尼亚人正在协助他们反抗EU,或许土著只会把这些布里塔尼亚人当成EU仇人一样给宰了。 “We, , nt, bear, it.”首领结结巴巴地对达尔顿说道,同时用一种略带恳求的目光看着达尔顿身后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他得罪不起这些神秘人,他们这些土著部落使用的武器弹药全都是布里塔尼亚人提供的,和布里塔尼亚人闹翻对土著没有任何好处。盯着他这个部落联盟首领位置的竞争者也不在少数,万一达尔顿发话说现任首领破坏了合作关系,保管有十几个人愿意把他拉下马。 达尔顿看着身后表情不一的手下,提高了嗓门:“我们这位酋长大人说,他们已经扛不住了……太无能了。”他举着手枪指着那些还在火墙外围徘徊的土著,吓得其他土著连忙劝阻,生怕达尔顿一怒之下朝着其他人开枪,“依我看,你们还有很多人手,不能让他们白吃饭,要让他们拿起武器去和EU暴徒继续战斗,所有人都得冲上去!” 见长官这么说,其余的士兵也三三两两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对嘛,你们总共只有这些人,不搞全民皆兵怎么能行呢?” 刚学会说英语没几天的首领一时语塞,他明白自己不能中了布里塔尼亚人的诡计。联合起来的土著部落看似人多势众,那只是和这些入侵保留地的不速之客相比,也许总数略高于在保留地外围布防的EU防卫军驻南非第五步兵团,但想要凭借这些土著推翻EU在南非的统治,是根本做不到的。哪怕这里的土著全都死了,对布里塔尼亚人也毫无影响,他们可以全身而退,去另一个地方继续破坏EU的秩序。布里塔尼亚人在用土著的血肉铸成他们的事业,有些土著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首领愤怒地注视着达尔顿,他想看穿这个布里塔尼亚人这张面皮下是什么心肠,可惜他做不到。每个布里塔尼亚人都会问心无愧地按照自己的一套逻辑行事,所作所为都是正义,这是一百多年以来的君主制为他们带来的根深蒂固的影响。 “我们不能毁在这里。”首领反驳道,“下一代不能参战。他们是未来。” “未来,未来……你们还有什么未来啊?”达尔顿大笑不止,后面的布里塔尼亚士兵也跟着笑了,“继续躲在保留地吃着EU给你们的残羹剩饭?还是说,你认为就凭你们这些一辈子没见过坦克飞机大炮的原始人,也有能力赶走欧洲人而后管理整个南非?连那些俄国遗老遗少的想法都没你们这么离谱。” 达尔顿所说的俄国人,是指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EU击溃的俄罗斯帝国残余势力。布里塔尼亚帝国不能容忍另一批有着皇帝头衔的贵族集团在自己的地盘上发号施令,况且当年布里塔尼亚就是由那些从英伦三岛逃出的贵族建立,他们根本不想让下一批类似的流亡者复制这种没法再现的成功。在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室和贵族集团的联手打压下,罗曼诺夫王朝早已绝嗣,如今宣称俄罗斯皇帝头衔的贵族首领是年仅13岁的韦兰斯大公奥古斯塔·亨利·海兰德(Augusta Henry Highnd)。 见首领沉默不语,达尔顿急了。他不需要这些人的敬重,畏惧才是驱使大多数人行动的根本。他径直走向火场外围,拎起一个还不到他腰部高度的儿童,转头就走。只听后方猛然爆发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一名土著妇女不顾一切地朝着达尔顿冲来,却被一旁的布里塔尼亚士兵一拳打倒在地。这时,土著们才想起,布里塔尼亚人本非善类,只不过暂时协助他们对抗那些更没底线的侵略者而已。 “新时代就意味着,只要有枪有炮,孱弱的老人和孩子也能上阵杀敌。”达尔顿把手枪交给那个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的儿童,自己拿起了另一把手枪。众人都被达尔顿这般手段震慑住了,即便是那些帮助达尔顿按住孩子的母亲的士兵也不知他打算做什么。 “Asifuni mntwana. Sidinga amajni.”达尔顿举起手枪对准土著男孩的额头,“听好了,你们这些观念古板的老家伙自私地不想让你们的子孙后代参加战争,那么我告诉你们,十几年前EU介入阿拉伯诸国和波斯的冲突时,他们发现当地的孩子从三岁开始就要学习如何杀人了!”说到这里,达尔顿继续冲着那些还呆立当场的土著吼道,“告诉他,现在就冲着我扣下扳机,不然我立刻一枪打死他!” 这种惊世骇俗的举动不仅吓到了土著,同样也把周围的布里塔尼亚士兵吓得魂不附体。达尔顿这是拿自己的性命赌博,要是那土著儿童果真开枪击毙了达尔顿,剩下的布里塔尼亚士兵不知道如何向上级交代,总归不能说上尉自己想要寻死吧? 旁边的翻译把原话说了出去,引起了一阵恐慌。那土著男孩也许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什么——生活在部落中的人总是比较早熟——他用握不住那把手枪的双手费力地把枪举了起来,瞄准了达尔顿。众人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连那些还在哀悼死去的亲人的土著也停止了哭泣,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正持枪对峙的这奇怪的组合。 “3——”达尔顿吆喝着,只听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见到两人都安然无恙,围观的土著和布里塔尼亚士兵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连忙把达尔顿拉开,免得这人又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达尔顿顾不得体面,连忙嘱咐一旁的士兵: “等我们向第五步兵团发起进攻的时候,让这些老弱病残走在最前面。” “那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有人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再说,他们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除了举着枪吓唬人之外,还能做什么?” “有用,能拖延时间。”达尔顿叹了口气,“我们手下这些土著虽然看起来人多势众,真正能被当作合格士兵的人并不多,而即便是这些人也不见得能比得上一个EU正规军士兵。我们就是要让老弱病残走在最前面,就是要让世人知道EU正在屠杀这里的土著,而且我们本来也没打算赢得这里的战斗,更关键的一步还在后面呢。” 但是,在进攻EU军的防线之前,也许土著还需要花点时间消灭特遣部队的残余人员。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因为一直作壁上观的EU防卫军终于注意到了愈演愈烈的火势,他们现在没办法藏住自己那些小秘密了。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39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6)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6) 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Adelbert Herzg)也许继承了雅各·赫尔佐格(Jacb Herzg)的一切特质,唯独没继承老头子那能够以假乱真的慈祥面容。他的父亲能够喜怒不形于色,外人看到的永远是和蔼地向着他们微笑并彬彬有礼地处理一切难题的总督阁下。相比之下,阿达尔贝特永远挂着一副苦瓜脸,用麦克尼尔的话来形容便是满脸戾气。这副尊容总是让人望而生畏,他的属下时常怀疑自己某件事做得不对而引起了长官的愤怒,加之阿达尔贝特还有严重的迫害妄想症,和他共事绝不是一件好差事。 和往常一样,阿达尔贝特在用餐后选择完成他当天为自己制定的训练计划,这种自律性往往令人惊讶。身处北方土著保留地的边缘,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又都带着巨大的风险和可观的收益。那些被雇佣的特遣部队队员还在远方和土著拼命,而军队就在封锁线外围坐山观虎斗。卡尔·达特曼上校永远会强调说,他们绝对不能让公众知道这个计划,谁也担负不起屠杀土著的罪名。其他人也许相信长官的胡言乱语,也许内心有着种种不满但最终选择了一声不吭,他们忠实地执行着长官的命令,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们谨慎过头了。阿达尔贝特能够找出更多、更合理的借口帮助军队逃过媒体或公众的质疑,他们应该做的是集中优势兵力一举将土著全歼,而不是寄希望于一小撮战斗专家去扰乱敌人的后方并迫使敌人主动暴露。假如主动权完全掌握在阿达尔贝特手中,而他恰好又能自由地调动资源,他当然会选择更粗暴简单的处理方法。然而,他不能违抗卡尔·达特曼的意志,即便他有个当总督的父亲也不能让少校反抗上校的命令。为了让计划圆满成功,阿达尔贝特尽心尽力地和麦克尼尔等人共同规划了一个不那么冒险的作战方案,只要各方配合得当,歼灭该地的土著应当不在话下。 但是,情况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几天之前,一个只有十几岁的意大利年轻人——他是雇佣兵的一员,名叫卡洛·法拉——赶回了营地,向还在作壁上观的防卫军报告了一个重要消息。当时,阿达尔贝特本人就在野外巡逻,恰好遇到了浑身是伤的年轻人,便连忙将他带去见达特曼上校。卡洛·法拉声称,土著的实力远远超过预料。他们此前派出一支部队前去袭击一个土著部落,在战斗结束后遇到伏击,死伤惨重。目前,麦克尼尔和大卫·罗伯茨带着不到十名队员在外流窜,而剩下的几十人则在附近的一处军事设施中等候。 卡尔·达特曼上校象征性地听取了意见,然后让阿达尔贝特和斯迈拉斯前来讨论对策。 “我以为您训练出来的部队应该有很大的本事。”上校冷冷地盯着刚走进帐篷的阿达尔贝特,“他们不过是攻打一个只剩下老弱病残的部落,就被从后方包抄上来的土著打死了一半人。我想,哪怕让职业劫匪去应对都不会比这种结果更差了。” 斯迈拉斯笔直地站在达特曼身边,如同一座雕塑。阿达尔贝特知道,斯迈拉斯绝不会在场面尚不明朗的时候说出可能冒犯任何一方的话,他只会在大局已定的时候才会不痛不痒地下个结论给其他人听。 面对着上司的责问,阿达尔贝特毫无惧色。他从来不会在乎只凭借职务和名头压制他人意见的无能之辈,而主要原因便是他还有个随时可以为他转移这些压力的父亲。可以说,假如没有赫尔佐格总督明里暗里为阿达尔贝特铺筑通向大好前程的道路,换成旁人像他一样无所顾忌,早就被闲置了。 “迄今为止,我们对保留地的情报依旧不足,再说训练时的水平究竟能发挥出多少也是因人而异的。”阿达尔贝特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如果说我有什么责任,那应当是计划考虑不周,而非训练出的士兵不够格。” “好,那我们就来谈谈计划。”达特曼上校余怒未消,“首先,我们并不知道这里原先存在什么见鬼的地下军事设施……”他伸出右手指着地图上一块区域,“但是,从他们的行动来看,毫无疑问是打算采取强攻,这跟我们之前的想法完全不同……” 阿达尔贝特耐心地等到卡尔·达特曼上校把该说的废话全都说完了,才不慌不忙地反驳道: “长官,如果我没记错,向我下令修改计划并要求他们以更多地杀伤土著有生力量为目标的,恰恰是您本人啊。” 达特曼呆立当场,他没想到阿达尔贝特敢如此直截了当地顶撞他,以至于一旁的斯迈拉斯已经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上校举起手指着阿达尔贝特,忽然又觉得不妥,放下手臂后胡乱地在帐篷内走来走去,心事重重。计划成功了,剿灭土著的功劳当然是归达特曼上校本人,他也有机会离开这种蛮荒之地,有朝一日能够回到欧洲开创新的事业。至于计划失败的下场,不必多说——他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 “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都在这里,要是出了差错,所有人一起承担责任。”上校虚张声势地说道,“你们两个也没法免责,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考虑,我奉劝你们尽快找出一个解决办法。” “长官,恕我直言,如果您没在补给上缺斤少两,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斯迈拉斯出乎意料地站在了达特曼的对立面,“我猜测他们计划以这个地下军事设施为核心,灵活机动地四处袭击。但目前得到的情报证明土著训练有素,他们每一次袭击后必须回到附近的补给线,而您提供的补给其实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作战。” 达特曼大为窘迫,他这回彻底搞不清两位得力属下在做什么打算了。按照他一贯的思路和直觉,上校猜测他们是希望从自己这里分到更多的收益。换作是他,也会想要从主导者手里敲诈一笔,这是人之常情。一想到这一点,上校心中的不满逐渐消退了,他倒是很乐意用小恩小惠收买一些能力过硬的手下。 “那么……”尽管如此,达特曼依旧不会放下架子,“你们认为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什么?” “虽然我们的初衷是将事态控制在不被外界知晓的范围内,然而一旦他们全军覆没,想要压制消息就不可能了。”阿达尔贝特不为所动,“最好的办法是趁局势恶化之前立刻派出部队去那处设施,把它作为封锁线的新指挥部,将周边所有的土著隔离在一个个扇区内。” 达特曼不会派兵。他不可能接受这个选项,让他拿自己手下的士兵去涉险,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只要死的不是他的士兵,他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纸面上不存在的人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上校眯起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以商量的口气友好地问道: “还有没有其他方案?我是说,士兵的准备还不是很充分——” “没有,长官。”阿达尔贝特拍案而起,“而且,我猜土著很可能在外来威胁或布里塔尼亚人的指使下放弃原有的互相敌对态度、转而建立了联盟。假设果真如此,他们就死定了。”向来不会对任何人表露善意的阿达尔贝特继续说着冷酷无情的宣判书,“我的方案,出发点是确保胜利。如果您执意不想派士兵去支援他们,那我们最多也只能做到救回几个人,不可能再取得什么战果了。” 倘若阿达尔贝特好言相劝,达特曼上校说不定就会听取他的意见。但是,一方面上校本人似乎不想改变原有想法,另一方面他原本平息的火气被阿达尔贝特这种自负的态度重新激起。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他没有一个当总督的父亲,他也不过是个泯然众人的普通军官罢了,哪里值得这么多重视?他就是要向阿达尔贝特证明自己能够空手套白狼,他还算年轻,没被时代的大潮淘汰。 “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上校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就在这个意见的基础上修改一下计划,然后安排下面的人执行。其他问题等到新的反馈意见传达过来以后再说。好,散会。” 望着昂首阔步走出帐篷的上校,阿达尔贝特和斯迈拉斯都清楚,他们恐怕再也不可能等到新的反馈意见了。 吉恩·斯迈拉斯才不想把自己的名声和前途毁在这桩生意上。三个人当中,最不怕承担责任的当然是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于是他打定主意让赫尔佐格少校接过这烫手山芋。 “赫尔佐格少校,计划当时是你制定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斯迈拉斯皮笑肉不笑地向阿达尔贝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达尔贝特无力回天。卡尔·达特曼上校不松手,他只能在已有的框架内修补缺陷,而这些修补对扭转战局毫无用处。最后,防卫军并未派出一兵一卒去支援被困在保留地内部的特遣部队,只是继续收缩包围网,士兵们则终日游手好闲,看得阿达尔贝特连连摇头。他料想众人凶多吉少,便打算把卡洛·法拉留下,但这个意大利年轻人在汇报结束后就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回程的路,看来他很看重这些和他并肩作战的队友。 为了让自己尽快忘记这种愧疚,阿达尔贝特用持续的高强度训练来麻痹自己。不过,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终究还是被新的残酷事实终止了。这天夜里,刚睡下不久的阿达尔贝特被斯迈拉斯叫了起来,后者表情严肃地通知他立即去找达特曼上校。 “发生什么了?”睡眼惺忪的阿达尔贝特不想搭理那个在他看来胆小怕事的长官。 “出事了,几个小时之前我们的直升机航拍发现保留地起火了,现在火势大得连附近的驻军都能看到火光和浓烟,最迟明天早上整个事情一定会暴露。” “那不是我的问题,让上校自己去面对旅部和媒体的责问。”阿达尔贝特立刻表示不感兴趣。 “还有更糟的,我们发现附近的土著好像准备对防线发起进攻了。”斯迈拉斯连忙劝说阿达尔贝特打起精神,“他们不是以散兵游勇的形式逃亡,而是有组织地在附近集结……看样子不像是被火灾逼出来的。” 阿达尔贝特瞬间猜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虽说保留地几乎每年都会发生火灾,但规模这么大的火灾显然是人为纵火造成的,换句话说它可能是那些特遣队员用来保命和转移敌人注意力的最后手段。然而,特遣部队可能并未料到土著原本就打算进攻防卫军的封锁线,只是这场大火让土著已经丧失了全部退路,防卫军要面对的是一群无所顾忌的疯狂战士。 卡尔·达特曼上校披着一件军大衣,站在野外看着天边的大片红色。天气也并不算凉,他依旧冻得浑身发抖,仿佛并非面对大火而是置身冰窟。 “这场火啊,简直是烧在我的头发上。”上校愁眉不展地看着从后方跑来的两名少校,“好在,我们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来了。这些天杀的土著,今天我要让他们全都葬身火海,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他冲着属下喝道:“告诉各单位,现在我们也开始放火,把这些原始人给我烧成焦炭!” 吉恩·斯迈拉斯从上校的愤怒中发觉了色厉内荏的真相,上校不想让任何人活着走出火场,其中也包括那些特遣队员。阿达尔贝特还在为土著冲击他们准备不足的防线而苦恼,上校的反常兴奋就像是那些罪犯急不可耐地销毁犯罪证据一样显眼。然而,就算特遣部队真的全军覆没——而且是被他们防卫军放火烧死——斯迈拉斯也无话可说。这些可怜人本来就是他们的工具,不听使唤的工具没有保留的必要。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40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7)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7) 如果让麦克尼尔选出这次任务开始以来最让他后悔的事情,排在第一位的一定是错误地让队员们休息了太长时间。当四面八方传来土著的吼声和枪声时,麦克尼尔和罗伯茨都意识到,他们算是在劫难逃了。众人顾不得收拾行装,拿上手头一切能用得上的物品,慌忙向着下游逃命。他们刚离开原地,只见两侧的树丛中跳出了几十名土著,跟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这些凶悍的土著一面追赶他们一面从背后射击,要不是土著的枪法一向不准,这轮突袭足够让所有队员饮恨当场。两拨人马你追我赶,眼看着前方出现了一处弯道,河水在这里拐弯,而后变得湍急起来。麦克尼尔向着罗伯茨使了个眼色,二人在弯道处转身向着追赶他们的土著开火,最前面的几名土著当即中弹倒地。但是,后方土著的人数实在太多,眼见敌人越杀越多,自己手里的子弹也快耗尽了,麦克尼尔只得下令继续向着下游撤退,另作打算。 “队长,子弹快要用光了。”大卫·罗伯茨紧跟在麦克尼尔身后,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样不行,他们追得太紧,我们根本逃不出去。” “必须留下一部分人断后,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给其他人。”麦克尼尔刚说完这句话,只听前面一声惨叫,原来是一名队员的大腿中了一枪,向下扑倒在河中。没有人去搀扶他,众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麦克尼尔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依旧马不停蹄地向着下游狂奔。等到众人跨过下一个弯道时,又听见后方传来惨嚎,看来被土著追赶上的队员正被那些万恶的原始人大刑伺候。 见那些原始人没有忙于继续追赶而是开始残忍地虐待他们的同伴,麦克尼尔决定继续为众人制造逃生的机会。他和罗伯茨一同搬来了大量杂物堵在河岸旁,并吩咐众人也照做。原本戴在手上的无指手套已经磨烂了,双手血肉模糊,但麦克尼尔依旧和众人一起将一块石头塞在了路旁,以防止土著抄近路继续追击。等到这道新防线完成后,麦克尼尔亲自点起了火,火焰迅速沿着杂物堆积的方向蔓延到了两侧的树丛,河流两岸也陷入了一片火海。罗伯茨满意地看着这道新的火墙,正要对麦克尼尔说话,只见一名土著不顾一切地穿过火墙,化作一团火球扑向了其中一名队员。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罗伯茨大惊失色,也着实出乎麦克尼尔的预料。他无法想象这些土著为何能够毫不顾惜性命地发起进攻,除非土著对他们的仇恨已经到达了无法容忍的地步,不然这些土著就算是头脑简单也总归该考虑自身安危。 转眼间,又有几名土著穿过了火墙,这些同样即将被火焰吞噬的土著和先前的同伴一样打算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拉着这些侵略者一起下地狱。被土著悍勇的作风惊吓到的众人连忙逃窜,然而依旧有些人躲闪不及,被土著从前方抓住而后被活活烧死。侥幸逃开的麦克尼尔连忙向着火墙对面开枪,希望能够阻止土著的盲目冲锋。 火墙另一端却是另一种景象。几名全副武装的布里塔尼亚士兵厌恶地看着集结在火墙前方的土著,用枪指着他们的后背,要求他们继续去追捕敌人。布里塔尼亚人不会在这种时候浪费自己的生命,这些土著正巧足以充当他们的炮灰。几名士兵一面说着毫无营养的冷笑话,一面冲着那些对这种安排不满的土著脚下开枪,以威吓潜在的反对派。谁也不会关心这些土著的死活,他们只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用来牵制EU的工具,一旦任务完成,土著的利用价值也就消失了。有些士兵甚至认为土著应当感谢教会他们面对残酷现实的达尔顿,这总比让土著一直活在自己的闭塞世界中好得多。 却说麦克尼尔击毙了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几名土著,架不住火势已经减弱,冲破防线的土著开始逐渐增多,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消灭这么多敌人。只得转头逃跑。他心里还考虑着接下来的对策,一定要有人留在后面拦截土著,不然跳崖逃生的人也许会被追上来的土著乱枪打死。然而,此时他身边的人手越来越少,眼见只剩下5个人,而且个个遍体鳞伤,这种阵容是没法和后面几十名土著作战的。正当麦克尼尔还在思考问题时,几十年来培养出的警惕性促使他立刻后仰滑铲,借着河水继续向下游漂去。片刻之后,两侧的树丛中出现了阴森森的枪口,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口号: “给我打!” 安德烈亚斯·达尔顿站在树丛后方,注视着前面那些忙不迭地朝着仇人射击的土著。附近的每个部落都有许多人葬身火海,他们对引发火灾的罪魁祸首深恶痛绝,恨不得立刻活捉这些无法无天的歹徒而后把他们剥皮。躺在河中的麦克尼尔艰难地抬起上半身,冲着左侧一名把半个身子探出来的土著开了一枪。不偏不倚地打中了那人的胸膛,鲜血喷出几尺远,直接溅到了达尔顿的脸上。那土著身旁的战友见到这种景象,吓得连忙后退,然而达尔顿举起手枪随意地打碎了他戴在左耳上的饰品,口中威胁道: “下次我就不会故意打偏了……敌人当然也不会。滚回去继续战斗!” 旁边的翻译将这句话喊了出来,周围的土著惧怕达尔顿的铁拳作风,连忙如蚂蚁一般涌上前,枪弹如雨点一般倾泻在河道中央。不过,土著的枪法终究太差,除了给河流添加一点杂物之外,并没能打中借着河水作为掩护的麦克尼尔。等到他们避过风头,麦克尼尔才拉起同样潜进河水的大卫·罗伯茨,向着瀑布所在的方向逃离。两人心存侥幸地向后看去,并没有任何人跟上来,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远方不时传来枪声和爆炸声。土著在布里塔尼亚人的煽动和恐吓下,向着EU驻南非防卫军第五步兵团的防线发起了进攻。达尔顿命令土著让老弱病残走在最前面,为后方那些稍微合格的青壮年男性充当盾牌,这种残忍的手段令作为对手的EU也为之震动。处在防线前沿的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看到了这些涌向防线的土著,他闭上眼睛,向着后方的友军喊道: “就当他们是牛羊和莴苣……全都宰了,一个也别留!” 子弹没有慈悲。步枪、冲锋枪、机枪一起奏乐,在保留地外围谱写了土著的死亡进行曲。土著除了人数优势以外一无所有,只能借着那些老弱病残的保护向着防线盲目冲锋。由于卡尔·达特曼上校的怠慢,部分地段的防线被迅速突破,许多EU士兵面对这等疯狂进攻时当机立断选择后撤。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土著终于被壕沟和铁丝网阻拦,再也无法前进一步。那些大着胆子的土著刚跳进壕沟准备向上攀爬,上方的EU士兵就将燃烧弹劈头盖脸地砸下去,把土著们烧成了一团焦炭。有些土著在试图跨越铁丝网时被拉扯得皮开肉绽,早已等候在一旁的EU士兵们不慌不忙地切开他们的喉咙,然后把尸体推进壕沟里。 吉恩·斯迈拉斯冲进帐篷,险些被披着军大衣的上校撞倒。 “长官,您要去哪?” “土著进攻了,我们这里很危险。”达特曼上校理直气壮地说道,“为了大局考虑,我们必须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土著的攻势已经被遏制了,赫尔佐格少校正在确保他们不会跨过第二防御地带。”斯迈拉斯不满地说道,“您身为指挥官,可不能临阵脱逃啊。” “你不懂……这叫战略性转移!”达特曼冷笑道,“你们在自己分内的事情上是专家,但你们不懂战略……土著肯定会有更大规模的进攻,我们不能由着他们胡闹。” 上校不听斯迈拉斯的劝告,匆忙坐上吉普车一溜烟地逃离了战场,把斯迈拉斯气得七窍生烟。返回指挥部的斯迈拉斯还没来得及弄清状况,就听到报告称一伙约有700多人的土著部队正向着指挥部的方向前进。斯迈拉斯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因为当时上校自认为隐蔽抵得上一切守军,于是并未在指挥部周边安排重兵把守,结果土著打上家门的时候斯迈拉斯手边除了警卫连以外什么也没有。刚才还打算义正严词地批驳长官的斯迈拉斯完全顾不得体面,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十几分钟之后,土著淹没了指挥所,他们没能抓到任何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对此一无所知的麦克尼尔和大卫·罗伯茨已经来到了瀑布边缘。让麦克尼尔感到失望的是,瀑布的规模并不大,高度差也远远达不到令人望而生畏的水准。这样一来,土著也许会直接选择继续追击而非放弃。 “你说,军队真的会给所有人发钱吗?”罗伯茨望着瀑布下方,迟疑地问道,“我不太相信他们的声誉。” “也许活着的有机会得到赏金,死了的什么也拿不到。”麦克尼尔冷漠地说道,“他们一向如此,不必惊讶。我们得活着去找上校,但愿他今晚不会被土著戳死在某个角落里。” “那你会为了死者去讨要应得的赏钱吗?”罗伯茨郑重地问道。 “我没把握,但我会尽力去做。你们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不然我们甚至没机会逃到这里。” 忽然,罗伯茨指着麦克尼尔身后,张大了嘴,仿佛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麦克尼尔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去,只觉得腰上挨了一脚,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着下方的瀑布跌落。他的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半空中除了水雾之外别无他物。 “把我那份也带上,别死了!”罗伯茨冲着下方喊道。 “蠢货——” 麦克尼尔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水浪之中。大卫·罗伯茨如释重负地回过头,看着逐渐包围上来的其他土著。他知道麦克尼尔对于军队的那些人有着特殊价值,如果是麦克尼尔活下来,不仅能拿到自己应得的,还会拿到其他人的份额。十几万欧元对他这样的工人而言是一个天文数字,他此后的一生也许都挣不到这么多——换成他去向上校要钱,上校只会派人把他赶出来。 “我投降!”大卫·罗伯茨高声叫道,“你们是布里塔尼亚人吧?我知道你们能听见……带我去见你们的长官,我有事情要报告!” 天色很黑,对方手里又没有照明灯,只得一直保持着戒备。安德烈亚斯·达尔顿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忙上前查看情况。他还要去另一处战场指挥那些不会服从命令的土著继续进攻,如果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那就再好不过了。 “举起手来,慢慢走过来。”达尔顿喊道,“你属于哪一支部队?报上番号!” “欧罗巴共和国联盟国家防卫军驻南非第三警备旅,陆军中尉大卫·罗伯茨。” 大卫·罗伯茨不会想到他又一次用起这个已经消失的身份会是在这种场合下。 “巧了,我正好比你高一级,只不过我在空军服役。”达尔顿哈哈大笑,内心的戒备也放松了,“你们EU的无能长官还以为我们对他的小算盘一无所知。想必他在发现我们直接袭击总部后已经决定逃跑了,谁也不能阻止这些被你们奴役的土著追求自由。好了,你有什么情报,快说出来。” 话音刚落,来到达尔顿面前的罗伯茨将一颗手榴弹扔到了达尔顿脚下。 “去你的,牲口。” 达尔顿浑身的血液冻结了,他甚至忘记了逃跑。周围的布里塔尼亚士兵为了搭救自己的长官,迅速叠成了人墙,朝着手榴弹扑去,同时将达尔顿推开。一声巨响过后,被炸翻在地的达尔顿只能看到满地的碎块和残骸,与他朝夕相处的同伴和大卫·罗伯茨一起粉身碎骨。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41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8)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8) 迈克尔·麦克尼尔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他看到眼前有一条无穷无尽的走廊,通向前方的光明,而他并不清楚在走廊的尽头有着什么在等待着他。当他完全沐浴在一片光明中时,艰难地睁开双眼的麦克尼尔看到了天花板上的电灯。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觉,只有头脑还能暂时保持清醒,但他很快昏昏沉沉地再度坠入了黑暗。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名护士,对方看到他睁开双眼,连忙冲着外面的人喊道: “快进来看看!他已经醒了……” 然而,麦克尼尔只听到了一半的话,他的意识就再次消失了。等他再一次完全清醒时,首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胖脸,这张脸的主人显得憨态可掬,不像那些和他有着同样体格的人一般让人产生厌恶感。这位正在病床前照看他的青年还穿着一件法衣,脖子上挂着一个金质十字架,麦克尼尔猜想那十字架大概是镀金的冒牌货。 “你醒啦?”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神甫笑着对麦克尼尔说道,“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多睡上几天,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他们说得没错,你的体质有些异常,简直不像是普通人。” 麦克尼尔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他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嗓子里点着一团火,烧得他只想立刻下地到处狂奔不止。上一次被人抬进重症监护室还是因为疾病而非伤势,麦克尼尔已经记不清自己真正受伤是在什么时候了。让他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本应回到欧洲的帕拉斯卡斯神甫还会出现在这里?这个讨人喜欢的胖神甫曾经说过他只是特地来到南非处理好友豪尔赫·迪亚兹被杀一案,案件调查结束后他就会离开。 “……这段时间我每隔一个小时就为你祷告一次,看来上帝他老人家听到了。”帕拉斯卡斯神甫还在喋喋不休地对着麦克尼尔谈起没营养的废话,“他们说你在河流里撞到了头,当时已经昏迷不醒,要不是下游的士兵碰巧遇到了你,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给点水喝吧。” 帕拉斯卡斯愣了一下,跑到外面给麦克尼尔到了一杯水。他小心翼翼地将瓶口放到麦克尼尔嘴边,免得自己操作不慎时把水灌进麦克尼尔的衣服里。等麦克尼尔喝完水之后,帕拉斯卡斯神甫将水瓶放到一旁,正打算继续说话,又被麦克尼尔给打断了。 “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您已经回到欧洲了。” 神甫那张脸上涌出一种难为情的笑容,麦克尼尔相信这副表情是发自内心的。有些人天生就不善于伪装,比如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或眼前这位神甫,他们属于那一类总会露馅的老实人。让他们去对别人说胡话,那实在是难为他们。神甫将胖乎乎的双手搭在腿上,迟疑地说道: “原本是这样,我马上就该回去了。但是,教会那里有一个活动需要我去参加……具体来说,就是去布里塔尼亚帝国参加一个公益活动。您知道,我不想多浪费时间在赶路上,所以我就打算直接从南非出发……” “对,我的意思是,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麦克尼尔尽管被裹成了木乃伊,脑子还是清醒的。他被士兵发现,负责看管他的人应当是某个军官或士兵,而不是帕拉斯卡斯这个作为教会代表的神甫。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愿意让教会继续扮演能够干涉重大事务的角色。 “是总督委托我来找您。”见势不妙,帕拉斯卡斯直接抬出了赫尔佐格总督,“你也不必惊慌,我没心思把军队的情报告诉外人……我向来专心做着侍奉主的工作。总督听说你们这支部队全军覆没,认为其中有蹊跷,所以下了命令一定要保住最后的幸存者。他怕防卫军的有关人员要杀人灭口,于是让我打着他的旗号来照看你,也好让那些人投鼠忌器。” 麦克尼尔笑了,笑得很勉强。他做出这个表情时,气管和肺都在承受着难以言明的疼痛。 “总督太抬举他们了。他们不会有胆量这么做的。”麦克尼尔冷笑道,“如果上校或是其他人能有这样的手段,土著的问题早就被解决了,而他们也不必担心任何消息泄露给媒体……只要他们确实敢消灭一切知情者。可惜,他们做不到。” 虽然帕拉斯卡斯神甫对麦克尼尔的强悍体质赞不绝口,身受重伤的麦克尼尔还是乖乖地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期间由帕拉斯卡斯神甫买来报纸为他口述上面的新闻。麦克尼尔注意到,几乎所有主流媒体都报道了发生在保留地的大规模火灾,而军队声称火灾已经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并决定持续封锁北部边界。凭借多年以来养成的直觉,麦克尼尔断定防卫军承受了超出预料之外的打击,以至于不得不继续向北方调兵遣将才能镇压蠢蠢欲动的土著。他们也许料到了一切突发状况,唯独没料到有人会在这个季节蓄意纵火。死于火灾的土著不计其数,余下的土著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绝望地向着防卫军的防线发起了进攻,结果自然是以卵击石。卡尔·达特曼上校一直担心实情暴露,看来现在他可以高枕无忧了——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是火灾,没人会猜测军队打算彻底歼灭土著。 到了第二天,麦克尼尔坚持要求出去散步,如临大敌的医生和护士来到病房中,堵着房门不让他离开。这个根本没有合法身份的病人是被总督钦定要求重点保护的伤员,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总督也许会迁怒于这些医护人员或是这家医院本身。麦克尼尔见状,只得继续躺到床上装病。他向帕拉斯卡斯诉苦说,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却还要和一个半死不活的重伤员一样接受照顾。 “这话你不要对外人说……只有让所有人都认为你一直在接受抢救和治疗,你才是安全的。”帕拉斯卡斯神甫手中削着苹果,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放在床头柜上的一本神学书籍,吓得麦克尼尔以为这个冒失的神甫随时会切到他自己的手。 “你们整天看着这种书,难道不会感到厌烦吗?” “人各有志,麦克尼尔先生。”帕拉斯卡斯神甫微笑着说道,“有人喜欢运动,在旁人看来他们是花钱买疲惫;有人喜欢读书,于是外人称呼他们为书呆子;此外也许还会有人把时间花在毫无益处的事情上,除了他们本人之外没人能够理解乐趣何在……”帕拉斯卡斯神甫说到这里,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至于我……我是个懒汉,不想为生计发愁,于是就来教会当一个好吃懒做的闲人了。” 帕拉斯卡斯主要在欧洲工作,他也向麦克尼尔谈起他在欧洲的见闻。进入共和历第三世纪以后,欧洲本土的风气有了很大的改变,醉生梦死成为了常态,大多数人不思进取、浑浑噩噩地苟延残喘,他们能够活下去只是因为当前EU依靠着对殖民地敲骨吸髓来为本土提供福利待遇,一旦殖民地开始发生动荡,本土公民的优越生活条件也将受到影响。不仅巴黎的四十人委员会(也就是总共有两百多人并号称元老院的那个机构)对此心知肚明,非洲各地的殖民地机构也看清了这一切,然而双方不约而同地当起了鸵鸟,都想要把问题扔给对方解决。由于EU向来不允许出生在非洲的公民担任当地最高长官,从欧洲本土空降到非洲的大员们时常面对着各种攻讦和刁难,这在相当程度上阻碍了巴黎方面有效地解决问题。雅各·赫尔佐格成为南非总督对非洲人来说是一针强心剂,但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是为了满足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胃口,而是出于整体平衡角度考虑,这使得他的根基也开始摇摇欲坠。 “也许他们的信仰是空虚的。”麦克尼尔回想着他在新阿达纳的所见所闻,“我不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在奋斗……为了给他们换来在背后唾骂我们的机会?” “谁知道呢?”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望着窗外的人造植被,“有人说这一代人是垮掉的一代,其实每当新时代到来时上一代总会这么批评下一代。” “古往今来被冠上这种名头的已经不止一代人了。”麦克尼尔和神甫看着今天的报纸,“但是,总会有那么几代人会恰好碰到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他们也许不是真的垮掉,只是在不恰当的时候证明自己没法担负起应当承担的责任,而结果是灾难性的。” 不知道是有人说漏了实情还是军队没法继续承担压力,他们半遮半掩地向媒体公布了一部分事实。根据这些半真半假的报告,防卫军和警备军总计有数百人在火灾中丧生,军队声称这些损失是为了防止火灾继续蔓延而必须付出的代价。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真正的威胁反而变成火灾了,无论是哪一方势力都不想让火灾规模继续扩大,尽管他们当中也许没人会关心土著的死活。即便是那些向来较为激进的媒体,也没有心情统计土著的死亡人数。 第三天下午,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医院,他一进门就向着麦克尼尔所在的病房走去,正好遇到了出门买报纸的帕拉斯卡斯神甫。在和神甫寒暄过后,赫尔佐格少校径直进入病房,连招呼也不打就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麦克尼尔见状并不气恼,主动开口问道: “情况怎么样?我听说你们遭受的损失很大。” “确实有点大,大得让我已经不知道如何收场了。”赫尔佐格少校愁眉苦脸地抱怨道,“上校本人对防御工作完全不关心,他还幻想着让土著一个个跑出来自己送死,没想到土著当天发起了大规模进攻。虽然我们一度阻挡了土著的进军,但当另一批土著从背后袭击指挥所时,上校果断地逃跑了,整个指挥系统一片混乱。” 麦克尼尔大吃一惊,他就算放纵自己的想象力天马行空地设想战局也猜不到卡尔·达特曼上校会直接逃跑。整个计划可以说是这位好大喜功的军官一手策划的,事到临头他却临阵脱逃,这真是三流戏剧作家也不敢随便采用的思路。 “那……后来怎么样了?”麦克尼尔也顾不得装病人,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在阿达尔贝特面前。赫尔佐格少校被这副木乃伊模样吓了一跳,站起来一连向后退了几步才止住脚步,心有余悸地说道: “场面一片混乱,各条战线胡乱指挥,情况完全失控了。”赫尔佐格少校看起来并不高兴,“战果?战果就是宰了一大批土著,但我们的人也死伤惨重,而他们本来不用这样白白送命,全是因为那家伙贪生怕死……然而,我们又不能责怪他,因为后来接管指挥部的斯迈拉斯也逃跑了,还说这是战略性撤退。” 总而言之,阿达尔贝特劝麦克尼尔最近千万不要和达特曼上校说起雇佣兵佣金的事情。事情已经搞砸了,整个保留地陷入一片火海,闹出的乱子比预想中还大,防卫军从上到下都已经焦头烂额,麦克尼尔此时去找上校等于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极佳的替罪羊。既然特遣部队只有一个生还者,外人当然有理由认为他用了某些不光彩的手段才得以苟活,上校也可以利用这一心理将麦克尼尔变成一个抛弃队友的叛徒和嗜血成性的疯子。阿达尔贝特甚至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预想中上校推卸责任的场景:达特曼上校会声称麦克尼尔等人是一群见钱眼开的杀人狂魔,为了金钱而去屠杀土著,至于军队则是负责阻止他们的正义使者。 “那我就更要去和他见上一面。”麦克尼尔不为所动,“我欠那些死掉的人一条命,这件事不能就这么敷衍过去。”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42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9)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19) 雅各·赫尔佐格总督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开始将目光投向盘子中的法国大蜗牛。他以前不怎么喜欢法国菜,硬着头皮尝试那些菜肴也不过是为了讨好来自巴黎的大人物们。不过,伪装和习惯有时候总会变成本能,几十年之后赫尔佐格总督终于发现他已经不再会对那些以往他反感的菜系产生什么过激反应了。他一度以为自己还有着当美食家的天赋,以至于有人讽刺他是用来寻找松露的猪时,他只是笑着收下了这个称号。 “那些猪为我们寻找松露,而我为你们找到危害EU的敌人。”赫尔佐格总是这样笑着面对攻讦,“我的鼻子很好用,不像某些没有主人拴着绳子的野狗,白白长了没有嗅觉的塌鼻子。” 今天的总督一如既往地穿着黑色西服,戴着标志性的黑框眼镜,样子像是要上台演出的音乐家。在他对面,则是一名穿着藏青色军大衣的中年男子,衣领上灰线领章上的两颗巴斯之星显示着他的身份,让他身旁那些甘愿为他鞍前马后地效劳的红底金线领章们黯然失色。整个南非只有一名军官处于这样的地位,那就是警备军总司令柯林·伍德( Wd)中将,而像他这样的人物在每个殖民地机构都有一员。他们的梦想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前一种人希望在非洲继续当土皇帝作威作福,后一种人则希望早日回到欧洲为仕途打拼。留在非洲是没有前途的,他们已经碰到了职业生涯的天花板,除非巴黎的元老院愿意进一步整合非洲各殖民地,那时他们也许还有机会。 “那些无良媒体已经乐开花了,你却还有闲心在这里请我吃饭。”伍德中将完全没有动刀叉的想法,北方保留地发生的事故给原本就没什么好名声的防卫军和警备军的棺材又钉上了一根钉子。欧洲的主流民意是同情土著的,如果土著以暴力行为危害公民安全,那一定是因为殖民机构的统治惨无人道——本着反思过去的出发点,这一代年轻人大抵接受着这种教育。他们并不理解自己的生活本身就建立在非洲的尸山血海之上,又想拿到好名声又想得到利益,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人财两空。 “和我有什么关系?”总督抬头瞥了一眼伍德司令,“是你的人惹出了麻烦,我们殖民地管理机构向来是中立的,军方发生任何事情都与我们无关。” 旁边的侍者端来了鱼子酱,总督示意将盘子放在伍德中将那边,他的眼睛还盯着面前的大蜗牛不放。两人身后则是泾渭分明的两派随从,总督身后的侍从们身穿西服、戴着墨镜,而伍德司令身后的军官们则穿着制服。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失掉了往日的随和,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推卸责任也算一门学问,有些热心的年轻人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被自己敬重的上司送进了大牢。 雅各·赫尔佐格是EU在非洲各殖民地唯一的总督,他也享受着总督应有的一切权力,其中就包括可以在紧急状态下对各个领域进行干涉的权力。中立只是个笑话,这句话要是从邻近三个公署的高级专员口中说出来,伍德司令当然会信以为真。然而,赫尔佐格总督本身就对军队有着较强的控制力,此时此刻他忽然表明自己的中立态度不过是选择袖手旁观。 “我想,我们谁也不会料到事情恶化到这种局面。”伍德中将见赫尔佐格总督只顾着品尝美食,终于忍不住了。思前想后,他决定先瞄准离他最近的德国猪肘,这种食物显然不适合赫尔佐格这种已经过了六十岁的老年人。两人身旁的侍从们只能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大快朵颐,他们逐渐变得饥肠辘辘,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化身饕餮。这终究只是个幻想,众人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和那些高档住宅区附近的大树一样。 “现在我们有一个绝佳时机将所有责任推给火灾。”赫尔佐格总督咽下喉咙里的食物,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无论是警备军还是防卫军都没有直接参与纵火,而和纵火直接相关的负责人已经全部死亡,唯一的幸存者还躺在奥兰治的医院昏迷不醒,外人绝对不会知道这是人为纵火,只会认为是那些倒霉的土著生火的时候不慎点着了自己的老家。所有死掉的土著和士兵都是被烧死的,你应该确保它变成一个事实……” “这场火可真大啊。”伍德中将笑逐颜开,“然后,您就可以继续从执政官手里敲诈一笔巨款,用来安抚那些不安分的布里塔尼亚人。” “这不过是个交易。”总督浑浊的双眼转个不停,“他们支持我,我就投桃报李;他们做得过头了,那我也没必要念着这些恩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是EU本届执政官三人团和元老院钦定的南非总督,不是布里塔尼亚的臣民,我也不会把任何支持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南非EU公民看成我的同胞。” 然而,赫尔佐格总督的心情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南非的内部冲突愈演愈烈,他也察觉到事态有着失控的趋势。赫尔佐格总督坚信,造成一切问题的罪魁祸首,其一是EU自殖民时代开始以来僵化的【分而治之】政策,其二则是布里塔尼亚帝国在南非的渗透破坏行动。他没有把握先解决内部问题,如果布里塔尼亚帝国始终虎视眈眈,任何改革都会在外力干预下破产,而他在EU的政敌只顾着打垮他和他代表的非洲本土派,置大局于不顾。他们只能看得到眼前的事物,不知道时局的瞬息万变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伍德,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想起本次北上剿灭土著计划的前因后果,赫尔佐格总督决定想办法消除隐患,“现在不要急于动手——等到南非的局势安定下来之后,你想办法把第五步兵团的指挥官调离到外地,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最好让他直接去中东和那些阿拉伯人打交道。” “难道他得罪您了?”伍德中将好奇地问道。 “不,我已经不会被这种小事激怒了。”赫尔佐格总督哑然失笑,“我的意思是,我能理解年轻人想趁着自己还有投机本钱的时候谋取最大利益的心态,然而有些人有下注的胆子却不敢看收盘结果,这种人压根不适合投机倒把,还是找个地方养老比较好。” 伍德中将咧开嘴笑了,他很享受掌握别人前途和命运的这种满足感。 “送到哪里呢?” “他不是总想回本土吗?”总督把空盘子放到一旁,又看上了法兰克福红肠,“那就送他一个人情,把他打发去德意志吧。历史会向我们证明,也许天才会因为生不逢时而蒙尘,但废物放在哪里都只会是废物。” “好,莱茵区的后勤部门最近缺人,我会想办法找个机会委婉地告诉他们,这里有一位志在回归本土报答家乡的青年才俊。”伍德点头表示赞同,“至于现在,暂且让他继续逍遥自在吧。” 赫尔佐格不怕得罪人,也不想主动得罪人。他会对卡尔·达特曼上校进行关注,完全是因为后者的一举一动太出格了,以至于超出了军人的本分。达特曼做梦都想着找到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搭上赫尔佐格总督这班快车,于是投其所好地策划了各种行动以满足赫尔佐格总督平息南非状况的心愿。不料,这些讨好和奉承最后适得其反,加上赫尔佐格总督已经得知达特曼竟然临阵脱逃,于是对他的评价直线下降,只想把这个连本职工作都办不好的尸位素餐之徒扔到西伯利亚修铁路。为了麻痹达特曼,总督按特遣部队的名单给他拨去了总计一千多万欧元用来善后,但愿上校不会对这笔款项动什么歪心思。 却说卡尔·达特曼上校那晚死里逃生,一溜烟从罗德西亚坐着火车跑到了德兰士瓦,把糜烂的战局丢给了吉恩·斯迈拉斯少校。他等待了数日,见外界对此毫无反应,终于放心大胆地离开了藏身之所,回到前线视察。上校在士兵面前象征性地表扬了斯迈拉斯和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临危不惧的勇猛精神,而后表示善后工作应当交给上级负责,他们目前只需要在原地待命。如果说有什么比逃过上司的责问更让他感到欣喜,那就是赫尔佐格总督终于按照约定拨付了佣金。整个特遣部队只有一个人——迈克尔·麦克尼尔——活了下来,而且此人还在医院中接受抢救,或许这笔款项很快就要变成达特曼上校的私产了。 然而,让达特曼万万想不到的是,他跑回罗德西亚的第二天早上,就撞见了浑身上下裹成木乃伊的麦克尼尔来到他的办公室讨要那笔赏金。 “太好了……”达特曼心里把一切能诅咒的对象都骂了个遍,嘴上却装作热情,“我一直以为你已经牺牲了,可他们说没找到尸体,我就相信你还活着——” “我不死,你怕是睡不着吧?”麦克尼尔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托您的福,我还捡回了一条命,现在我希望您兑现承诺,把我们应得的赏金分毫不差地发下来。” 抱着文件的吉恩·斯迈拉斯从后方进入,看到麦克尼尔后吃了一惊。他一声不响地留在门口,观望着局势的发展。后方的士兵们见到长官表情如此凝重,索性也留在原地。 “好,好,好说,我现在就把支票给你。”达特曼嘴上答应着,腿却像是生了根。 “上校有些健忘啊,我说的是【我们】。”麦克尼尔沙哑着嗓子说道,“剩下那一百多人的赏金,要当抚恤金发给他们的家属。” 达特曼上校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老狐狸满不在乎地随口说道:“他们都是些无名无姓的野人,有些人举目无亲,有些人的身份是假的,你要我如何核查?现在保留地的事情已经一团糟,你就不要给我们增加负担了。” “核查的工作我来做,我去找他们的亲属。”麦克尼尔几乎是低吼着说道,“您看,这样做是否可行?” “不行,绝对不行!”达特曼一口回绝,“你们烧了大半个保留地,死伤无数,军队也要受到批评,这笔钱用来善后还差不多。麦克尼尔,你的那份我一定会给,但其他事情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了。” 麦克尼尔不答话,只是奋力向前扑去,一拳砸在达特曼上校脸上,把上校打得仰面朝天。斯迈拉斯见事态不妙,招呼手下士兵一拥而上,将正准备对上校饱以老拳的麦克尼尔从背后控制住,而后把他按倒在了地上。鼻青脸肿的上校怒不可遏地爬了起来,指着麦克尼尔对斯迈拉斯说道: “斯迈拉斯,把他给我立刻枪毙!他敢袭击防卫军指挥官,我们有权立刻开枪——” 斯迈拉斯冷冷地看了一眼歇斯底里的长官,不痛不痒地反驳道: “您就别给我们继续丢脸了,阿达尔贝特要是在这里也不会执行这种命令。” 说罢,少校挥了挥手,指着门外,让众人把麦克尼尔抬走。 “把他关起来,当病人一样对待,别把他饿坏了。”斯迈拉斯站在走廊里向着远去的手下喊道,“不出一个星期,肯定会有人把他捞出来,你们得记住这一点。” 听到斯迈拉斯暗示赫尔佐格总督的干预,达特曼满腔怒火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是知道赫尔佐格总督的态度的,那位真正的笑面虎一定会从中作梗,因为麦克尼尔对总督而言是一个更好的工具,能为总督办更多的事情。但是,他分明从斯迈拉斯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神采,他们本是一类人,同类之间只有你死我活。 抛下士兵的指挥官是没法获得爱戴的。虽然斯迈拉斯后来也被迫撤离现场,但他至少和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并肩作战,而不是像达特曼上校那样直接跑回了大后方。由于担心引发士兵的不满,上校最终放弃了处罚斯迈拉斯的念头。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43章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20) OR1-EP2:罗德西亚战记(20) 麦克尼尔曾经设想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在他的生命中头一回被投入监狱或类似的场所,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既是他故意为之,也有诸多的意外因素。在详细地分析了卡尔·达特曼上校过去二十多年以来的行为后,麦克尼尔断定达特曼不可能履行约定,用温和的手段与他交涉是行不通的。好言相劝并不能让某些人的良心活过来,达特曼上校只会不断地推卸责任直到对方失去耐心为止。于是,麦克尼尔决定铤而走险,那就是摆明自己的立场后以武力袭击达特曼上校,借此将事情闹大,即便自身受到处罚也能让这件事引起重视,最好是让持续关注事态发展的赫尔佐格总督亲自过问,那样一来达特曼上校无论如何也没有借口吞下这笔款项。 看守麦克尼尔的卫兵们很友善,他们听说麦克尼尔是前往北方剿灭土著反叛者的特遣部队中唯一的幸存者,对他好生照看,一日三餐也还算丰盛。这些守卫闲来无事时会在门外打牌,有时隔着钢化玻璃看着他们娱乐的麦克尼尔还会指点几下。一来二去,众人很快就混熟了,有人便主动和麦克尼尔聊起他被关进这处临时收押设施的原因。麦克尼尔不敢据实相告,他担心事情泄露后所有人都遭殃,只说上校似乎要侵吞死者的抚恤金。守卫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都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连死人的钱都想赚的达特曼上校已经利欲熏心到了不配做人的恶劣地步,必须找个办法认真地整治这个投机小人。 “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会把我放出去?”麦克尼尔经常这样询问给他送饭的卫兵。 “长官说,不到一个星期就会有人来把您放走的。” 共和历的每个月份只有三个星期,一个星期可分为十天,和麦克尼尔以往认知中的历法有着一定的差距。既然斯迈拉斯敢下这种保证,麦克尼尔也不慌乱,他悠然自得地在牢房中继续养伤,等待着那个有能力将他放走的救星出现。五天之后,恩人果然出现了,原来是专程前来看望麦克尼尔的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赫尔佐格少校没穿军服,打扮得像是要去健身的青年职业文员,唯独脸上那副险恶的表情始终改不掉。麦克尼尔猜想阿达尔贝特在奇怪的地方遗传了他父亲的特征,赫尔佐格总督总是微笑着,而阿达尔贝特则永远会让人以为他处在情绪爆发的前夕。 “我猜出来肯定会是你来找我。”麦克尼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那是当然,因为别人只会出于情分而挂念你,而我是领了任务的。”看起来,阿达尔贝特并不喜欢给别人跑腿,“麦克尼尔,等你出去以后最好不要对外声张,这件事我们会协助处理,大家彼此退让一步对整体而言也是好事。总督阁下已经发话了,你们这支特遣部队火烧保留地,虽然间接导致我们损失惨重,但也通过毁灭生存环境的办法根除了土著的威胁,你们算得上是南非所有守法公民的恩人。警备军总司令部也表示,抚恤金必须发到每一个死者的家属手里。” “我明白。”麦克尼尔点了点头,类似的事情他以前见过许多次,詹姆斯·所罗门又不是靠着人们对黑皮肤的同情才成为GDI军事首脑的,再说在所罗门以前已经有了美利坚合众国历史上第一位有色人种上将温伦·富勒(Warren Fuller)。这二人的职业能力和社交能力都远超其同僚,才能够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适当的妥协是必要的,只要能为那些队友争取到抚恤金,麦克尼尔并不在乎以什么名义。 “好,我现在出去办一下手续,你大概还要等一两天。”阿达尔贝特临走前又嘱咐了一些事,“总督阁下有个任务想交给你,他认为你很适合干这一行……详情以后再说,现在不是时候。” 麦克尼尔听说过EU有关部门办事效率的低下,所以当他在第二天早上就被通知可以离开时,他的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个灯泡。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派人把他接了出来,直接送回德兰士瓦,免得麦克尼尔在罗德西亚又惹出什么麻烦。半路上麦克尼尔买了一份报纸,发现赫尔佐格总督成功地将北方的事故以火灾的名义掩盖了过去。也许以后没有人能知道真相,更不会有人知道有成千上万的土著埋骨罗德西亚,卡尔·达特曼手下的士兵们正在夜以继日地销毁遗骸。 阿达尔贝特希望把麦克尼尔安排到旅馆,但麦克尼尔认为他闯下大祸以后应当尽量避免引起关注,于是坚持要求回到原来的贫民街区。赫尔佐格少校反对这个提议,然而他终究没法替麦克尼尔做决定,只得放麦克尼尔返回那个由白人和土著黑人混居的社区。 麦克尼尔并不是真的反对阿达尔贝特的安排,他的目的是回去看望杰克·兰德。当麦克尼尔出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时,是老杰克收留了他并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不然他也许会露宿街头而后成为打家劫舍的匪徒。麦克尼尔发自内心地感谢老杰克的善举,在这个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年代,这样轻易地相信陌生人的好人已经不多了。 “我应该劝他以后提高警惕,免得碰上歹徒。” 麦克尼尔乘着出租车返回街区,意外地在那家疑似卖假酒的酒馆里发现了老杰克。他一眼望去就察觉到老人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看起来最近的生活状态还算不错。麦克尼尔想要给老人一个惊喜,又怕老人突发心脏病,最后决定站在门外远远地喊老人的名字。老人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揉了揉眼睛,确认来者是麦克尼尔后,步履蹒跚地走到麦克尼尔面前,和他紧紧地拥抱。 “我就知道你能活着回来……你是能给别人带来好运的人物。”老杰克拉着麦克尼尔走进酒馆,“坏消息就不要说了,说说你在罗德西亚都见到了什么吧——也许我们可能去过同一个地点。” 麦克尼尔想起那处奇怪的地下军事设施,便首先向老人讲起了和那座设施有关的情况。听到麦克尼尔对地下设施的描述后,老人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当年在罗德西亚服役时的故事。虽说老人当时只是个普通士兵,他的人生经历比起大多数同龄人也算丰富多彩,其中更有许多外人永远无法得知的秘密。 “共和历150年雾月鹅日(皇历1941年10月),我们在遥远东方的对手入侵了马达加斯加,以印度人为主力的军队在岛屿的东岸登陆了。”老杰克给麦克尼尔拿来几瓶酒,摆在桌上,继续说着他的故事,“当时,马达加斯加公署出现了内乱,一批军官自行成立了一个没有合法身份的军管区;同时,土著叛乱也爆发了,整个马达加斯加乱成一团。那时候我们都相信敌人很快就要在莫桑比克海岸登陆,不知是什么人提议用地堡群来阻挡敌人的攻势,这些地下设施就是这种背景下出现的。” 当然,敌军最终并未能够在东非公署境内登陆,这些措施也都成了无用功。对老杰克以及那个年代的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件幸事,他们能够享受完整的人生而不是被拉去填战壕。借着酒劲,老杰克又向麦克尼尔讲述起了当年他们在这些地下设施内的生活状况。为了方便以预定策略对抗敌军,许多地下设施的墙壁上都画着行军路线,只要敌人敢从莫桑比克入侵罗德西亚,这些守军就能按照预定计划直接反击。倘若计划出了差错,那是巴黎方面的问题,而他们只需要执行。 “等等,你是说,你们那时候会选择把当前使用的作战方案直接画在墙壁上?”麦克尼尔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是习惯还是上级要求?” “都有。”老杰克没有给出准确答复,“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麦克尼尔想到了一个最荒诞却又最悲哀的结论。他们在地下设施中发现的路线图很有可能不是留在那里的队员画的,而是在他们走后才被其他队员发现,而队员们也许误认为这些图案是指示的一部分,于是决定原封不动地照办;同时,提前在这里设伏的土著和布里塔尼亚人也许已经看到了同一面墙壁上的画,并据此设立防线。这样一来,那些人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连带着那些土著的性命也失去了价值,他们似乎都只是按照别人早已写好的剧本上演着蹩脚而滑稽的戏剧。 “没什么,我想到了我那些战友,他们太惨了。”麦克尼尔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睛,“我那个副队长,他只是通信公司的一个普通工人,工作就是到处检修设备。他这一死,他父母和妻子孩子的生活都没了着落……我一定要替他们把这笔钱拿到手,然后发下去。” “你做得没错,我支持你。”老杰克郑重地拍了拍麦克尼尔的肩膀,“人这辈子总要有勇气去挑战一些不敢想的事情。我没那个本事,你有。” 麦克尼尔没有认真地调查这些人的家庭背景和生活状况,他只是隐约地想起达特曼上校曾经说过,这些雇佣兵都是急着拿钱的穷人——自然也包括麦克尼尔,他是地地道道的身无分文的无业游民。达特曼上校明知这笔钱对那些家庭意味着什么,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侵吞,这种丑恶行径已经超过了麦克尼尔的忍耐底线。他赞同为了更大的事业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而这种纯粹为了谋私利的行为绝不能成为冠冕堂皇的借口。 “过几天我可能又要外出。”两人把酒言欢,酒喝完了,便开始谈起工作,“我在南非这里唯一挂念的就是您,按我以前和您讲好的,我那份佣金就交给您保管。您要是想购置些新东西,随便使用,不用委屈自己。” 麦克尼尔仔细观察着老杰克的脸色。他从老杰克身上发现了比前些日子更积极的心态,这种转变必然事出有因。果然,老杰克连连摆手,窘迫地对麦克尼尔说: “我不要你的钱……我有钱,我现在有钱了。” 麦克尼尔大喜,他知道老人平日没有其他手段捞外快,唯一的发财希望就是那些彩票。他靠近老人,抬头看了看正在专心致志地擦酒杯的老板,小声问道: “真的中奖了?” “中了,这还能有假?” “多少钱?”麦克尼尔努力平复心情,不让心脏从喉咙里跳出去。 “三百万,我看已经不少了。”老杰克压低声音说道,“那时候我以为他们骗我……我心想,我都快八十岁了,这些骗子从我身上也榨不出什么油水,让他们来吧!然后,我就砸锅卖铁凑钱去罗德西亚领奖,那时候我感觉心脏病都快发作了……” 麦克尼尔点了点头,友善地询问当时的详细情况: “外人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吧?” “他们以为我好骗……”老杰克诡异地笑了起来,“我开了空头支票,雇人冒充我,然后自己穿着大熊猫玩偶服装去把那笔钱领到手了……不会有人真的想打劫一个退伍老兵吧?” 麦克尼尔想到老杰克在大热的天气穿着熊猫玩偶去领三百万欧元,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背过气去。老杰克见麦克尼尔这么开心,索性也跟着他一起笑了。 “所以说,我现在不缺钱了。”老杰克郑重地说道,“我还住在这里,一来是舍不得这么多年以来认识的邻居,其次是我已经习惯卖报纸的生活了。不过,你可不能像我一样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我用来买彩票的钱本来是你的,要是你打算用这笔钱做生意,我也会支持的。” “算了,我不是做生意的料。”麦克尼尔叹了口气,“您把这些钱保护好,等我回来以后,我会给您一个妥善安排的。” OR1-EP2 END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44章 OR1-EP3:血之纹章(1) OR1-EP3:血之纹章(1) 尽管公众对罗德西亚北方意外发生的火灾事故怀着重重疑虑,他们那有限的精力很快就被转移了。仅仅一个星期之后,人们便不再议论这些灾难,而是开始讨论其他抓住他们眼球的新猎奇消息。防卫军和赫尔佐格总督准确无误地把握住了公民的心理,他们相信只要等待足够长的时间,就能让那些出于一时好奇才投入精力的追击者全部偃旗息鼓。这样一来,不仅没有人在乎火灾的前因后果,连军队自身都选择性地忘记他们还有一支可能造成麻烦的特遣部队。这是阿达尔贝特为麦克尼尔想出的计策,他认为必须让防卫军或警备军不再认为和特遣部队有关的善后工作是个威胁,麦克尼尔才有机会为那些死者讨要应得的赏金。 在从秘密监狱中返回原街区约一个星期之后,麦克尼尔接到了赫尔佐格总督的通知,总督邀请麦克尼尔去他的私宅做客。麦克尼尔早已从帕拉斯卡斯神甫那里听说总督要交给他一项重要任务,早有准备的麦克尼尔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那处住宅区,这回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在门口警卫羡慕的眼神中走进去了。上次他来到这里时,还是因为身无分文、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地选择了一种出格的方式希望博取赫尔佐格总督的关注——现在想起来,他只觉得有些好笑。 警卫还记得这个当时打着黑色雨伞来到门前求见总督的青年,他在向管家确认了消息属实后,便打开大门放麦克尼尔入内。 “你是怎么做到的?”警卫饶有兴趣地看着身穿皮上衣的麦克尼尔,“没想到总督阁下居然真的会邀请你来访问。” “商业机密。”麦克尼尔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可是拿命换来的,一般人学不到。” 赫尔佐格总督所在的豪宅区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这些城堡式的建筑原本就是殖民机构为上流社会建造的,多少年以来没有任何出身平民的人能够入住这里,而赫尔佐格总督的房产还是他的父辈留给他的。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少校并不喜欢这里,据赫尔佐格少校本人说,他总觉得这些仿古堡的宅子里藏着土著的鬼魂。 在门外整理仪容的麦克尼尔遇到了身穿西服的管家,上了年纪的管家知道他是被总督邀请来的客人,连忙拉着麦克尼尔来到了会客厅。赫尔佐格总督就在那里和另外一名客人交谈着,一见到麦克尼尔出现在门口,总督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主动和麦克尼尔握手问好。 “你们来认识一下。”总督首先指着麦克尼尔,“这就是罗德西亚的英雄,他和他的队员们烧死了成千上万的土著,那些家伙以后再也没机会危害我们EU的守法公民了。”说罢,总督又指着那位依旧傲慢地坐在沙发上的客人,对麦克尼尔说道:“这位是弗朗索瓦·玛尔卡尔(Fran?is Malcal)先生,他们这个家族号称是EU的无冕之王。” 如果说雅各·赫尔佐格显得瘦削而文质彬彬,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就是一个高大壮硕的人形坦克,麦克尼尔很难想象有着这样体格的人会在商业谈判中给对手形成一种怎样的压力。他并不了解那些对于普通EU公民来说属于常识的知识,但他总归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和玛尔卡尔家族有关的新闻。这个掌控着EU经济命脉的家族似乎热衷于附庸风雅,以和旧贵族家族之间的联姻而自豪。如果不是因为EU和布里塔尼亚帝国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想必玛尔卡尔家族不会介意从帝国招募一些落魄贵族。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从帝国而来的流亡者或多或少都受到他们的资助。 “幸会。”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只是微微向着麦克尼尔颔首,甚至不打算从沙发上站起来。麦克尼尔敏锐地察觉到赫尔佐格总督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满,似乎在怪罪玛尔卡尔先生没有给客人以应有的礼遇,但这种不满几乎是在一瞬间变消失了。总督请麦克尼尔在一旁就坐,等麦克尼尔坐好后才继续开口讲话。 “总督阁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想到要请一个身份不明的无业游民参与此事。”未等麦克尼尔说话,弗朗索瓦·玛尔卡尔粗声粗气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们不能节外生枝,EU在国际社会上几乎没有盟友,举目四望,都是我们的敌人。如果说我们和布里塔尼亚帝国有什么仇恨,那也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只要布里塔尼亚帝国不想把他们那套愚蠢的君主统治施加给新大陆以外的民众,我们之间还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麦克尼尔没有说话,他人微言轻,所谓的面子都仰仗着赫尔佐格总督的支持,万一他的发言让总督难堪,已经在南非得罪了达特曼上校的麦克尼尔将寸步难行。 “……你不会想要和你的同胞自相残杀吧?”弗朗索瓦·玛尔卡尔见到赫尔佐格总督不为所动,语气逐渐变得有些疑惑,“别犯傻了,咱们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别和年轻人一样执着于什么认同……” “同胞?”赫尔佐格总督自言自语道,“我没有同胞。我和布里塔尼亚人说着一样的语言,却和他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我做着EU的公民,身上却贴着背叛者的标签……弗朗索瓦,我已经六十岁了,我想做些能被我们的子孙后代铭记的事情。” 就麦克尼尔所了解到的情况,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和雅各·赫尔佐格原本是盟友,当赫尔佐格在德意志就任督政官时,弗朗索瓦·玛尔卡尔为他的竞选前后操劳,不惜得罪一些和玛尔卡尔家族有着传统共同利益的势力。结果,赫尔佐格总督在督政官卸任后就灰溜溜地滚到了非洲,弗朗索瓦·玛尔卡尔的投资可谓是彻底失败了。如今,玛尔卡尔先生还未彻底抛弃赫尔佐格,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指望这位在EU声名显赫的财阀大亨继续像以往一样不遗余力地支持夕阳西下的赫尔佐格,无异于痴人说梦。 弗朗索瓦·玛尔卡尔有些烦躁地解开衣领,他依旧不适应非洲的天气。很遗憾的是,这些老房子里没有空调,任何人都必须忍受当地的气候,总督本人也不能例外。 “你在玩火。” “谢谢夸奖,你也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为两派不同人马同时提供资金。”赫尔佐格总督笑道,“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内部矛盾很快就要公开化了,但那些尸位素餐的元老院议员根本不敢插手。我有预感,这是我国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唯一的机会,以如此低的代价消灭一个潜在对手……弗朗索瓦,真正阻碍我们两国之间合作的,不是我方的敌意,而是他们的。你以为是我国的老古董妨碍我们做生意,其实是布里塔尼亚帝国自始至终没有放弃过消灭我们的打算。” 麦克尼尔目不转睛地听着两个老人谈论着EU和布里塔尼亚之间的关系,他已经看到了赫尔佐格总督即将采取的对策。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有着很多生意,这些生意足够组成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而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神甫可以借着参加慈善活动作为幌子,开始对布里塔尼亚帝国进行秘密干涉。他有理由相信总督将他作为最重要的棋子安插在队伍中,但不排除总督也派遣了其他人前去进行渗透破坏。 “没有必要。我们是这世界上唯一的文明国度,是捍卫了共和遗产的灯塔。”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兴致索然,“野蛮人总有一天会拜倒在文明脚下,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玛尔卡尔先生,自古以来文明被所谓野蛮摧毁的案例也数不胜数。”麦克尼尔终于忍不住了,“您认为日耳曼人比罗马人更文明吗?如果您承认野蛮的日耳曼人摧毁了罗马文明,就该承认在您看来落后的布里塔尼亚帝国有能力威胁到我们。” 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完全没理睬麦克尼尔的话,依旧自顾自地和赫尔佐格总督交谈。双方的争论焦点在于成本,赫尔佐格总督本人实际上完全没有投入任何东西,而一旦行动失败或是被布里塔尼亚帝国方面察觉,玛尔卡尔家族在帝国的所有生意就全部告吹了。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就算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拿家族的命运作为赌注,他坚决反对赫尔佐格的冒险方案,就算赫尔佐格打定主意要实施,他也只会选择提供不足以引火烧身的有限协助。 赫尔佐格总督决定留二人吃午饭,午餐很丰盛,须发皆白的老管家殷勤地往餐桌上端着一盘又一盘美味佳肴,但在座的三人几乎没有动刀叉的心情。赫尔佐格总督的顽固不仅超出了弗朗索瓦·玛尔卡尔的想象,也让麦克尼尔感到震惊。总督会落到今天这种几乎被所有人孤立的地步,一方面是运气不好,另一方面也许是他的性格使然。 “我必须要提醒你,本届内阁的态度和你的方案是互相抵触的。”一向消息灵通的弗朗索瓦·玛尔卡尔随口说着对别人而言属于最高机密的情报,“他们认为如果布里塔尼亚帝国持续衰弱,在我们介入以前,我们的老对手就会把整个太平洋变成内湖,到时候情况会变得更加棘手。” “胡说八道,他们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错觉?”赫尔佐格气得把叉子摔在一旁,“把太平洋变成内湖?……我们的敌人如果有这种本事,他们早就打过西伯利亚了,还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在岭北修建防线?” “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清楚那些只想着捞钱的家伙在想什么。”弗朗索瓦·玛尔卡尔连忙安慰赫尔佐格,“我只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就算你成功了,也不会有人因此而对你感恩戴德……对了,我们这位麦克尼尔先生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麦克尼尔意识到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单词,赫尔佐格已经把他想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他的任务是确保布里塔尼亚帝国正在内斗的双方落到两败俱伤的结局。”赫尔佐格总督解释道,“不管是希望大权在握的皇帝还是想要确保特权的大贵族,他们对EU来说都是祸害。查尔斯皇帝即便获胜也不会彻底消灭贵族群体,为了转移矛盾,他只会对外发动战争;而那些贵族若是得逞,他们对领地的控制力将上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布里塔尼亚帝国将变成类似神圣罗马帝国一样的邦联,我们EU在帝国本土的经济利益也将受到严重影响……总而言之,我们要削弱布里塔尼亚本土势力对帝国的控制力,只要我们掌握了帝国的经济,皇帝和贵族都只是我们的傀儡。” 麦克尼尔感到疑惑不解,他连忙插话道: “等等,如果布里塔尼亚四分五裂,对EU来说应该是好事才对。” “年轻人,你没去过布里塔尼亚帝国,你也不了解布里塔尼亚贵族究竟是一种什么生物。”赫尔佐格总督笑着摇了摇头,“等你到了那里,就会知道他们不过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牲口……连牲口都不如。” 不过,和接下来的内容相比,任务本身反而变得无关紧要了。赫尔佐格总督向弗朗索瓦·玛尔卡尔提出设立一个专门为那些暗中执行特殊任务的死者发放抚恤金的基金会,并将其伪装成一般慈善组织。这才是赫尔佐格真正送给麦克尼尔的大礼,他不仅要亲自过问抚恤金问题,还要用真正有效的手段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有了这种表态,赫尔佐格总督相信麦克尼尔会毫无顾虑地为他办事。 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听完了赫尔佐格总督的叙述,以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我看不到这种投资的任何价值。” “你就这么看吧:我是年纪大了,有钱没处用。”赫尔佐格总督望着窗外的落叶,疲惫的双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哀伤。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45章 OR1-EP3:血之纹章(2) OR1-EP3:血之纹章(2) 直到从赫尔佐格总督的宅子那里返回以后,麦克尼尔才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失误。向着一条河流中长期排放剧毒物质确实能够让它变成一条有毒河流,但少数毒素的影响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样一来,麦克尼尔当时作出的判断是失败的,向河流中投毒并不能对那些土著造成任何伤害。这并不是麦克尼尔的责任,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真正的海洋或河流了,泰伯利亚将这些水体统统化作了生长泰伯利亚的温床。但是,每当麦克尼尔回想起这个失误,他依旧会感到自责。鲁莽和自以为是断送了一百多人的性命,他们本来不必在这种鬼地方白白丢掉性命,而他们也无法预料到心怀鬼胎的达特曼上校会食言。无论出于道德还是利益的角度,麦克尼尔都必须忠实地履行自己的义务,让那些死者得以瞑目。他不想再考虑任何有关土著的事情,手上沾满土著鲜血的人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顺着无法更改的道路狂奔直到车毁人亡。 他还有很多放心不下的事情,其中自然包括老杰克。老杰克无儿无女,他死后这三百万欧元大概只会留给麦克尼尔,但麦克尼尔从未把这笔钱看作他应得的财产。麦克尼尔不在乎钱,他过去也很少真正为生计操心。他的养父是全世界最有权势的军事统帅之一,连NOD兄弟会在东半球的首脑都是詹姆斯·所罗门的傀儡,麦克尼尔的青年时期可谓是顺风顺水,他真正的苦难是从中年开始的。尽管如此,麦克尼尔一向认为自己遭受的一切和那些生来贫穷的人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假如有机会,他更愿意把钱财分给那些穷人。 “过几天,我要去布里塔尼亚帝国,可能要过很长时间才能回来。”迈克尔·麦克尼尔向老杰克道别,“您多保重,等我回来以后,我会想办法把您接到欧洲本土去养老……这地方不适合老年人。” 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神甫在不久之后就找到了麦克尼尔,把麦克尼尔的新身份告诉了他。麦克尼尔本来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黑户,和他的身份有关的一切文件都是防卫军伪造的,现在再多伪造一个身份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布里塔尼亚帝国只会被这些假情报弄得晕头转向。目前,迈克尔·麦克尼尔的身份是一个随同帕拉斯卡斯神甫前往布里塔尼亚帝国参加慈善活动的年轻商人,有弗朗索瓦·玛尔卡尔为他作保证。麦克尼尔一听到这种说法就凭借直觉认为不靠谱,他的言谈举止根本不像商人,去了布里塔尼亚帝国以后必然在短时间内暴露。 “那没关系,总督已经决定请人来认真教您怎么说话。”帕拉斯卡斯神甫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期待着您变成一个合格的商人。” “算了吧,这学不来——”麦克尼尔叫苦不迭。 “您就不要推辞了,总督说您有这种本事,一定能办到。” 除此之外,帕拉斯卡斯神甫还提醒麦克尼尔:布里塔尼亚帝国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国度,平民和贵族之间的界限就像天堑一样不可逾越。麦克尼尔这样随意对待陆军上校乃至总督的【乱民】,放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早就被逮捕然后迅速处决了。连一向目中无人的EU也经常警告前往布里塔尼亚旅游或工作的公民,一定要遵守当地的规矩,不要把自由散漫的作风带到布里塔尼亚帝国去,更不要向布里塔尼亚人宣传一些不该说的言论。 这个庞大的非官方代表团汇集了EU的诸多精英,有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这样的神职人员,也有许多商业精英、工程师、科学家,他们去往布里塔尼亚进行访问的目的是宣传慈善活动,并号召各国在日后的技术研发上更多倾向于民用领域以直接地改善民众的生活质量。帕拉斯卡斯本人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角,他已经得到风声,只要他能够把这次的活动圆满完成,他就有望晋升成为主教——然而,教会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麦克尼尔和帕拉斯卡斯神甫开玩笑说,教会和防卫军一样不靠谱,从来不兑现承诺。神甫听了也并不气恼,只说教会是个靠着年龄混资历的地方,他这样的年轻人大概没什么希望获得晋升。 被安插进代表团的麦克尼尔西装革履,和神甫一起来到了机场,那里有其他的代表团成员等待着他们。神甫叮嘱麦克尼尔,整个代表团内除了神甫本人以外没人知道麦克尼尔的真实身份,因此他希望麦克尼尔千万不要在闲聊中把自己给暴露了。 “我像是那种人吗?”麦克尼尔像是受了挑衅一样,“您信不过我,这是对我的侮辱。” 果然,麦克尼尔自始至终表现得十分冷淡,以至于众人都认为他只是帕拉斯卡斯神甫的保镖。等到气氛热烈地互相交谈着的代表团成员们上了飞机以后,麦克尼尔选定了神甫旁边的座位,然后在短短两分钟之内就陷入了沉睡。神甫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麦克尼尔身旁,开始认真地祷告起来。只有祷告能让他忘记人世间的一切烦恼,人生苦短,太过空虚和太过充实都是一种酷刑。 麦克尼尔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抵达了布里塔尼亚帝国首都潘德拉贡。他顺着窗户向外望去,首先发现机场的建筑风格十分复古,和EU那些为了提高效率而设计得千篇一律的大楼有着显著的差距。连地勤人员的服装也像是从共和历1世纪(皇历19世纪)的油画中钻出来的一样,麦克尼尔猜想这些华丽却不实用的服装一定给布里塔尼亚帝国公民的日常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 他想要第一个走下飞机,但他回想起了帕拉斯卡斯神甫的告诫,于是乖乖地留在神甫身后。一行人向着出入境管理处走去,那里的工作人员正在尽职尽责地盘问每个人的身份和动机,尽管这些工作人员也许已经从媒体上得知他们是专程前来参加慈善活动的外国友人。 “姓名?” “迈克尔·麦克尼尔。”麦克尼尔懒洋洋地对眼前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答道。 “年龄?” “28岁。” “这上面写的是29啊。”工作人员疑惑地问道。 “啊?有这回事吗?”麦克尼尔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个严重错误,“哦……我们家算年龄的方法和官方不一样,我记错了,抱歉。” 麦克尼尔担心这个差错引起布里塔尼亚帝国方面的警觉,好在这只是个差距,此后的盘问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如释重负的麦克尼尔立即跟上了神甫的脚步,他们还要在这里等候布里塔尼亚帝国方面派来迎接他们的代表。代表应该早些到场,而不是让代表团在这里等待,看来布里塔尼亚方面的态度并不友好,而且打定主意要给EU一个下马威。 “我看这里还不错,没想象中那么糟糕。” “老弟,你该去编号区看看。”帕拉斯卡斯神甫见四周无人,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的编号区情况可比我们的殖民地糟糕多了,南美洲的某些地方根本就是人间地狱。” “有多糟糕?”尽管知道这种对话可能带来危险,麦克尼尔还是无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 “生不如死。”神甫叹道,“而且,不仅是那里的平民……连同出生在那里的贵族也受到歧视。这情况就像我们在南非的总督阁下一直得不到本土重视一样。” 正当他们还在讨论这些对布里塔尼亚不利的话题时,布里塔尼亚人的惊呼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名穿着礼服的青年男子正昂首阔步向着神甫走来,他生着典型的布里塔尼亚人相貌,眼睛和鼻梁却像是雅利安人——一种几十年以前在EU曾经颇受欢迎的伪科学学说中提出的人种。这位仪表堂堂的贵族青年先是向着帕拉斯卡斯神甫弯腰鞠躬,而后自我介绍道: “欢迎各位来到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我是皇帝陛下派来迎接各位的特使,布拉多·冯·布雷斯高(Bradw vn Breisgau)。” 这句话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不仅是周围的布里塔尼亚人,连代表团内都在议论纷纷。 “他就是当代的布雷斯高公爵……” “听说他是查尔斯皇帝手下的重臣啊……” 帕拉斯卡斯神甫丝毫没有受到这些议论影响,他做足了功课,知道帝国会派出这位经常和EU打交道的贵族来迎接他们。在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历史上,布雷斯高家族一向以在纷乱局势中纵横捭阖、力挽狂澜而闻名,他们最出色的一次博弈莫过于在南北战争期间凭借种种手段遏止住了受洛伦佐·il·索雷西公爵(Lrenz il Sresi)控制的南军,为北军取得胜利争取了时间。后世的历史学家经常说,如果没有布雷斯高家族的努力,阿尔托·维因伯格(Alt Weinberg)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找回正统继承人并强迫索雷西公爵回到谈判桌上。 “真是可悲啊,世人只记住了维因伯格的奋起,忘记了布雷斯高的牺牲。”连赫尔佐格总督本人都曾经这样感叹。 布拉多和帕拉斯卡斯神甫友好地握手,神甫向他逐一介绍在场的EU代表团成员。轮到麦克尼尔时,神甫显得格外热情,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 “这位是迈克尔·麦克尼尔,他是玛尔卡尔家族在南非的生意负责人。”神甫言之凿凿地说道,“别看他是平民出身而且还不到三十岁,目前已经是南非总督的座上宾了。他手下还管理着一个基金,流动资金大概有两千多万欧元……” 麦克尼尔正为这种恬不知耻的谎言感到羞愧,却见布拉多友善地向他伸出手,只好硬着头皮和公爵握手。公爵颇为感慨地说道:“看来你们EU真是藏龙卧虎。我扪心自问,如果我也是个平民,白手起家地获得上流社会的重视是根本不可能的。” “其实也没有那么神奇。”麦克尼尔忍不住说道,“只是因为我要给总督做些工作——” “对,他认识总督的儿子,还救过总督……啊不,救过总督的儿子一命。”帕拉斯卡斯神甫吓得语无伦次,生怕麦克尼尔不慎说出能被人当作证据的实话,“人哪,就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样的,也无法预测。你说一个平民,怎么就能有机会认识总督的儿子呢?想都不敢想……” 布拉多别有深意地看了麦克尼尔一眼,没多说什么。 布里塔尼亚帝国方面决定就近将代表团安排在EU使馆附近住宿,这正中帕拉斯卡斯神甫下怀。他对麦克尼尔说,这样一来就算发生突发事件,料想布里塔尼亚人不敢直接冲击EU大使馆,他们也好在使馆内避难。载着代表团的车队路过使馆区,麦克尼尔意外地发现居然有三家使馆的门口写着汉字,不由得感到惊讶。他连忙向帕拉斯卡斯神甫问起这件事,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三家使馆呢,一家是日本的——你知道,他们离不开汉字。”帕拉斯卡斯神甫娓娓道来,“另外两家嘛,一家属于我们的老对手他们朝廷的,另一家是南庭都护府的。” “……南庭都护府,是大洋洲吧?”麦克尼尔回想起他少得可怜的国际关系知识,“这都护府应该是听命于朝廷,为何会单独设立使馆?” “哎,这件事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确切地说,他们在71年以前就分道扬镳了,只不过名义上还保持着皇帝和藩王的关系。不过,为了避免外人说三道四,这南庭的使馆名义叫办事处,主官也比朝廷的大使低一级,算是给了宗主一个面子吧。” 麦克尼尔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好奇,他在抵达旅馆后不久就决定前来使馆区查看情况。然而,他刚接近那家属于南庭都护府的使馆,就被一个穿着长衫的大胡子亚洲人拦住了。 “What the hell are yu ding here? This is nt the street f the United Republic f Eurpia.” 麦克尼尔悻悻地返回了旅馆,看来这些亚洲人并不喜欢外人造访他们的私人空间。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46章 OR1-EP3:血之纹章(3) OR1-EP3:血之纹章(3) 皇历19世纪初期,联合王国在和法兰西共和国的战争中失败,被迫逃往北美殖民地躲避,定都于东海岸地区。但是,联合王国及后来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始终担心来自欧洲的复仇者杀到新大陆来追魂索命,这种恐惧驱使着他们不断向西侵略扩张,直到控制了整个北美。在那之后,帝国在西部地区建造新都【潘德拉贡】,以纪念被称为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室祖先的亚瑟王。经过一百余年的发展,新首都逐渐变得繁荣起来,但和巴黎、洛阳相比还有着较大差距。在这座城市中,皇帝的权威至高无上,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高度可以超过皇宫,这导致任何一位建筑师都不能通过建造高楼大厦来增加可接纳的人口密度,最终使得潘德拉贡城区规模越来越大,形成了恶性循环。麦克尼尔在来到潘德拉贡的第一天,就目睹了一场规模空前的交通拥堵。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官员们似乎乐于让民众跨过大半个城市去工作,这样一来每天花费好几个小时赶路的公民们就没有机会胡思乱想。 “这可真蠢。”麦克尼尔摇头叹息。 “您要清楚,大多数人宁可面对交通拥堵也不想面对贵族……贵族是另一种不同的生物。”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神甫正在吃早饭,他招呼站在窗边的麦克尼尔也来用餐,“我们今天要参加一个展会,向这些贵族老爷介绍一些对他们而言也许有利用价值的新技术、新产品。我听说您有很多奇思妙想,到时候也许能派上用场。” “我并没有什么奇思妙想,都是借用了别人的观点……”麦克尼尔惴惴不安地答复道。 “无所谓,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要听到的话。只要谎话说得好,没人在乎事实。” EU大使馆和当地的一些企业同时还经营着见不得人的地下生意:流亡。几乎每年都有布里塔尼亚人选择流亡到EU,有些人是被贵族压榨的平民,另一些则是落魄贵族,有时其中甚至还包括在斗争中失败的大贵族。如果麦克尼尔没有承担着更危险的任务,他也想看看这些流亡者是怎样落到这种地步的。按理说,如果老老实实做着本分工作也不能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正常生活,那么帝国的秩序恐怕已经崩溃了。既然这个占据整个新大陆的君主制国家现在依旧稳如磐石,其中必然有属于它自己的一套独特办法。 麦克尼尔不喜欢这种虚伪的场合,他也不想参加这种活动。当帕拉斯卡斯神甫把他硬塞进一套西服里时,他只感觉自己的思考能力都被剥夺了,仿佛这套标志着他体面身份的西服才是头脑,他本人是个照章办事的傀儡。麦克尼尔僵硬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向着神甫问道: “这种打扮怎么样?我感觉糟透了……” “你现在就像服装商店门口用来挂衣服的假人。”神甫哈哈大笑,“麦克尼尔,放轻松一些,这不是上战场。” “然而,我并不了解除了战场以外的其他场合应该是什么样的。”麦克尼尔苦恼地说道。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紧张的时候。如果你信得过布里塔尼亚人,你可以和布雷斯高公爵多聊聊,他算是个同情者。”帕拉斯卡斯神甫说出了一个重磅消息,“别误会,他也仅仅是同情者而已。我们EU是这个世上唯一的共和国,其他任何外国友人想要学习我们的理论和学说都要承担着世俗的骂名,有时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做了什么足以体现同情的事情?”麦克尼尔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很多。他曾经默许一些贵族流亡到我们这里,也曾经支持过布里塔尼亚的立宪派。说起这个,皇帝的权力在名义上是不受任何限制的,可布里塔尼亚的历史上却没有多少皇帝真正享有这种权力,那全是因为权力寄托在人身上。”神甫感叹道,“而这个查理三世,恐怕是个百年一遇的霸主。” 穿着西服的麦克尼尔感觉有些闷,他决定去门口看看。EU大使馆门前挂着两面国旗,一面是蓝底十二星旗,另一面是蓝底白鹰旗。前者象征着EU刚建立时的12个加盟共和国:法兰西共和国、意大利共和国、那不勒斯共和国、西西里共和国、瑞士联邦、莱茵邦联、巴达维亚共和国、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联邦(后解体)、达尔玛提亚共和国、爱奥尼亚共和国、普鲁士共和国、大奥地利合众国(后解体)。后者象征着自罗马帝国毁灭以来一切试图在同一面旗帜下以罗马的名义重新统一欧洲的那些古国。麦克尼尔站在国旗下,仰望着两面蓝色旗帜,心中涌动着些许豪情。华盛顿失败了,美利坚合众国从未存在过,但反抗君主制的烈火终于在旧欧洲燃起,成为了人类世界仅存的希望。这人间不该成为君主的私产,麦克尼尔一直相信这一点。 他继续向前,来到隔壁的其他大使馆。然而,让麦克尼尔有些失望甚至恼火的一幕再次上演了,昨天那个碍事的大胡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喝令他滚回自己的使馆区。麦克尼尔不想给别人惹麻烦,只得选择了退让。他很奇怪为何那个大胡子会这么乐于挑衅别人。 早上八点左右,麦克尼尔决定前往会场。会场离使馆并不远,步行不超过两个小时就能抵达。当盛装出行的麦克尼尔出现在大街上时,周围的路人纷纷退避,仿佛看到了瘟神一样。麦克尼尔轻而易举地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习以为常的恐惧,这种畏惧是装不出来的,它已经深入骨髓,成了大多数人从出生开始就必须铭记的生存法则之一。平民是贵族的奴才,不想做奴才只有死路一条,或者也可以选择去EU谋求生路。 他们害怕麦克尼尔,害怕他身上的一切标签。这是个贵人,是不同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上等人,平民应该和他们保持距离并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他们真可怜。”麦克尼尔自言自语地说道,一旁的神甫表示赞同。 “不能怪他们……我们要庆幸自己不必从小学着做奴才。”神甫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沮丧,“这些平民当中,可能就会出现下一个时代的伟人,可能会有下一个波拿巴或是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后来不是流亡去了布里塔尼亚帝国吗?”麦克尼尔提醒他。 “是啊,那是我们EU历史上少数比布里塔尼亚帝国还疯狂的年代。”神甫叹息道。 突然,前方响起了刺耳的枪声。两人大惊,逆着四散逃开的人群向前奔跑,很快变来到了事故发生的现场。一名穿着礼服的中年男子右手拿着手枪,左手放在一旁的轿车上,怒气冲冲地指着躺在地上的青年骂不绝口。麦克尼尔看到这位肤色较深(但并非全黑)的青年身下已经被鲜血染红,眼见是活不成了。 “老子一天的兴致全被你毁了。”中年贵族还在叫骂不停,“这年头的平民越来越嚣张了……” 从叫骂声中,麦克尼尔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这名贵族正在闯红灯,不巧撞到了从人行横道路过的青年。本来遇到这种事,应当是平民立即退让,但青年不仅不退缩,反而和贵族理论起来,结果被愤怒的贵族当场开枪打死。周围那些还在围观的平民议论纷纷,都说这个不懂规矩的混血青年算是白死了。 “太不像话了。”麦克尼尔勃然大怒,“这算什么?贵族就可以随便杀人?” “你可安分些吧!”神甫连忙把麦克尼尔向后拽,“他们也会按照规矩把罪犯逮捕的……只不过会马上无罪释放,没听说过哪个贵族当真被判刑。” 麦克尼尔心头一股无名火压不住,正要挣脱神甫,却听见一旁有人叫好:“说得对!别说贵族,皇帝也不能随便杀人,更何况杀的还是外国公民。” 麦克尼尔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和他见过两次面的大胡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和前一次相比,大胡子没有穿着长衫,而是身着一件浅蓝色的军服,戴着一顶有着金色五角星帽徽的大檐帽,肩上有着两条黄线夹一条白线的肩章,上面点缀着三颗金星。让麦克尼尔感到有些滑稽的是,这大胡子青年不仅留了一把长胡子,还和他的大多数同胞一样蓄着长发,使得这副尊容颇有些古代人穿西服的错乱感。 中年贵族见一名穿着外国军服的军官来到他面前,语气不善地问道: “你是哪位?” “本官是南庭都护府驻布里塔尼亚帝国办事处陆军武官,正参领王双。”自称名叫王双的大胡子军官说道,“被你开枪打死的这位,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我希望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们希望皇帝陛下给出一个妥当的说法。” 中年贵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冷笑道: “一个平民,死了也就死了,你们还会在乎平民的死活不成?如果你们想要补偿,我会一分不少地赔钱。” “看来阁下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局面啊。”王双也笑了,不知是讽刺对方的无知还是嘲笑贵族的自以为是,“平民?让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此人是我们南庭的世袭正二品男爵,论官衔待遇比本官还高,他这肤色不过是遗传自生母而已,你凭什么断定他是死不足惜的平民?”见对方一时语塞,王双步步紧逼,“我记得按贵国的法律,故意谋杀贵族一律按死刑处理,不知阁下是什么封爵,竟敢当街杀死外国男爵?” 中年贵族一听到这种说法,顿时冷汗直冒。他不过有着一个狐假虎威的爵士头衔,甚至没有合法的骑士团所属编制,平日也只能仗着封君的名头欺负平民,结果今日真的碰到铁板了。他战战兢兢地看着周围的围观民众,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事不关己的冷漠,这些人不在乎那个青年的死活,也不会在乎他这个贵族的性命,他们终究只是看客。 “等等,这件事应该让警察来处理!”中年贵族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们到时候再认真讨论——” 王双没有回答,而是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我信不过。”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后脑冒出一股血的中年贵族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之后就不动了。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又目睹了一起凶杀案,吓得四散奔逃,原地只剩下了麦克尼尔和帕拉斯卡斯神甫。 麦克尼尔大着胆子走向王双,试探性地问道: “这个死者真的是你们的贵族吗?” “这还有假?除了给我们这位爵爷报仇之外……”王双摘下帽子放在一旁的轿车上,“我就是看不惯这群疯狗——你给老子站住!”他用枪指着正要逃离案发现场的司机,“你主子今天会死在这里,全是因为你平日听了他的鬼话,我看你算是同犯。”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拎着司机的衣领把他拽了回来,“在警察赶到之前,你就跪在这里向着他们两个磕头。” 司机根本没听懂王双在说什么,王双见状大怒,一脚把司机踢翻,踩着他的头,口中还不住地说道: “你该为自己感到恶心,做这种人的狗,无条件地服从命令,最后平白无故地害死一个好人,又把你主子也害死了——我要是你,要么趁着晚上一刀宰了这样没心没肺的主子,要么就趁早自尽以免祸害别人。” 麦克尼尔看着正在对司机说教的王双,只觉得好笑,他感觉这个大胡子的形象突然变得没那么不堪了。起码,尽管此人手段粗暴,但他在某些问题上的观点和自己是一致的。不过,他们还需要去参加那个展会,不能把时间耽搁在这里。两人向着王双道别后,匆忙地离开了现场。 “看来骑士精神仍然活在人间。”麦克尼尔调侃着说道。 “然而在古代故事中,骑士典范一般都活不长。”神甫的反应十分令人扫兴。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47章 OR1-EP3:血之纹章(4) OR1-EP3:血之纹章(4) 迈克尔·麦克尼尔穿着全新的西服,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如同雕塑一样观望着不时在他眼前路过的人们。有些人会好奇地驻足观看,但没过多久他们便失望地离开了,没有人会愿意围观一个不会对外界作出反应的陌生人。这里汇集了来自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达官显贵,他们或是热情或是装作热情地和自己的同僚们交谈着同生意息息相关的重要问题,正因此才显得麦克尼尔的特立独行分外地不合时宜。 “先生,您这是行为艺术吗?”一位有些谢顶的贵族看到麦克尼尔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不由得也产生了好奇心。 麦克尼尔略微点了点头,算是作出了回答。 “那么,这种艺术在EU那边受欢迎吗?”贵族似乎产生了兴趣,“我不知道你们那里的审美是什么样的。老实说,我们布里塔尼亚的风格一直很是僵化,我看艺术需要注入新鲜血液……但是许多人对你们的艺术嗤之以鼻。” “那您最好不要学。”麦克尼尔终于开口了,“我敢保证,您不会喜欢当前在欧洲流行的各种艺术……至少,我本人没办法欣赏。” 说完之后,他又保持着原本的姿态,吸引着众人的关注。这处会场是当代布雷斯高公爵布拉多的私宅,他将内部那些无用的布置完全撤掉,将不影响建筑整体稳定性的墙体打穿,使得这处宅子成为了一个绝佳的会馆。一些颇负盛名的贵族又送给他一些画作,这些出自名家之手的珍宝如今就挂在一旁的墙壁上。麦克尼尔不无恶意地想,他要是能够成功从现场抢走一幅画,下半辈子的生计就算是解决了。 “麦克尼尔?”有人将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麦克尼尔抬起头,发现穿着法衣的神甫正焦急地看着他。 “怎么了?” “怎么了!?我们需要在这个场合展示出自己的底气,可你在这里装死。”神甫叹了口气,“你不会还在想着路上的那起枪击案吧?” “确实如此。”麦克尼尔把双臂垫在双腿上,两手合拢,样子像是在做祷告,“我一直以为您是个真正的英雄,没想到——” “麦克尼尔,我可不是靠着莽撞地四处伸张正义才闯出名头的。”神甫连忙求饶,“如果我那么做,上次就在这里被他们抓起来处决了。我必须让他们相信我会对一切熟视无睹,这样我才能目击一切行为并把真相告诉其他人。” 麦克尼尔不想借着这个名头责怪神甫。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等级森严气氛令人窒息,连生活在这里的外国人都间接地受到约束,麦克尼尔简直很难想象那些平民是如何在此忍受一百多年的——不,他们为何还要忍受?这里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由贵族挑起的叛乱,却很少出现平民的反抗,也许帝国的平民已经向着命运屈服,并且决不相信世上还有什么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力量。当然,麦克尼尔也不相信,他并不知道有什么新的思想能够动摇帝国的根基。 “这不是麦克尼尔先生吗?”布拉多·冯·布莱斯高向着麦克尼尔走来,“前两天我急着办事,忘了和您说……等您回到EU以后,代我向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先生问好。” 麦克尼尔木然地点了点头,习惯性地问道:“他和您有交情?” “不,是我们两个家族之间有交情。”布拉多笑了,“我们家族在欧洲的地产,长期以来是玛尔卡尔家族在管理,他们每年还会把依靠这块土地获得的所有收入转交给我们。对了,您在EU是做什么生意的?” 麦克尼尔根本没做过生意,他也不是个商人,他对这些超出他本行以外的领域的唯一了解来自他过去几十年的人生经验。 “对,是对生意有些了解……”麦克尼尔局促不安地捏着西服的袖口,用力地咽了一口不存在的什么东西,“……就是,负责提出一些创意,然后让真正的技术专家去做。” 神甫满脸堆笑地站在麦克尼尔身旁,他的任务就是防止麦克尼尔暴露。代表团中唯独麦克尼尔本人是只为了捣乱才被派来的战斗专家,其他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没本事对抗可能到来的危险。或许,麦克尼尔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布雷斯高公爵成为朋友,但暴露之后的后果是公爵本人也无法承担的。 “我感兴趣。”布拉多指着大厅另一侧一群拥挤的贵族,“他们也很感兴趣。我们布里塔尼亚帝国有一些贵族家族是专门为技术服务的。” 神甫的心提到了喉咙里,他紧张地看着同样紧张的麦克尼尔,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机密。”麦克尼尔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您看,如果我和您说了,我就是EU的罪人。” 这种说法有些不礼貌,但至少免去了各种后续的麻烦。布拉多似乎有些不甘心,但他很快就必须去迎接另一位贵客。能够来到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其中有些人的背景和势力不亚于布雷斯高公爵本人,年轻的公爵必须小心谨慎地对待,以免出现差错后葬送了自己和家族的前途。 麦克尼尔决定离开自己的位置,去参观那些画作。但是,不到十分钟,他就失望了。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画家们不知道是受限于皇权还是传统,作品的风格几乎千篇一律,而且除了描绘帝国历史上那些被大书特书的伟大事迹之外也没什么能引起观众兴趣的题材。麦克尼尔穿过一条走廊,在尽头碰到了一名同样在欣赏画作的贵族。 “这幅画在说什么?” “南北战争。”贵族简要地答道,“是会谈时的场景。你看,这位是那一代的索雷西公爵——洛伦佐;这位是北军总司令阿尔托·维因伯格,就是站在洛伦佐面前的那位;这位是女皇陛下……” 麦克尼尔看了看画的构图,随意地指着处于右侧的洛伦佐: “我记得他没这么矮。史书上说他是个巨人一样的庞然大物。” “那倒是实话,但画家不可能那么画。”贵族摇了摇头,“以前有人在画展上把拿破仑·波拿巴那个反贼……啊不,总之我是说你们的波拿巴元帅被画得太高了,然后那画家就被逮捕了。” 麦克尼尔失望地走开了,他无法理解帝国社会的生态。旁边的几名贵族正在讨论白天发生的凶杀案,麦克尼尔发觉事情对那个自称王双的军官来说可能不太妙。被王双当场开枪射杀的贵族名叫达米安·阿拉德(Damien Alrd),是一个靠着巧取豪夺和坑蒙拐骗赚到一大笔家产的爵士,而他的保护者是从属于帝国圣米迦勒骑士团并在该骑士团世代担任要职的夏英格家族。然而,被阿拉德爵士打死的那名青年,名叫池文昌,乃是前任南庭太尉池国昐的长子。这池老太爷在南庭军队算是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王双尽管算是为他的公子报了仇,但毕竟失职,回国之后恐怕要吃苦头了。 “你说,这王上校也不可能料到太尉的儿子会来大使馆混资历,更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爵士敢不问青红皂白便杀人。”旁边的布里塔尼亚贵族还在感叹,“夏英格家算是栽了,没准皇帝陛下会把他们扔出去当替罪羊。” “但是,大公会保他们啊。” “胡扯。大公还有什么话语权?他除了是陛下的叔叔之外,一无所有。” 麦克尼尔起初以为他们在说韦兰斯大公,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些贵族所说的是查尔斯皇帝的叔叔路易大公。这位路易大公在布里塔尼亚帝国也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当初查尔斯的父母死后他曾经竭力向老皇帝斯蒂芬二世争取皇储资格,不料最后老皇帝还是选择立嫡次孙查尔斯为皇储,在那之后路易大公似乎失势并淡出了公众视野,有人说他已经被老皇帝给秘密关押起来了。这样一个除了头衔以外一无是处的家伙,对帝国的影响恐怕还比不上布雷斯高公爵。 麦克尼尔打算去洗手间。他发现洗手间里同样挂着一些名贵画作,上面的人物看得他心里直打鼓。不知道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家伙把这些人物画像放在厕所,出这个主意的人是成心想让客人难堪。装成商业精英的前指挥官笑了笑,扭头走进了厕所。当他出来后,又忍不住看了这些画像几眼。 忽然,一只消瘦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麦克尼尔被吓得立刻挣脱,回头只见一个浑身上下裹在黑袍中的青年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这名青年生着一头几乎触及地面的黑色长发,样貌清秀得和麦克尼尔经常在电视剧中看到的一类当红演员有着相仿之处。最让麦克尼尔感到奇怪的是,青年的双眼中闪烁着两个红色的飞鸟符号。 “你为什么要回来?”青年怒气冲冲地看着麦克尼尔,“你食言了。” 麦克尼尔向后退了几步,直到他的后背触及了墙壁。 “我不认识你。” “你背叛了我们所有人……”青年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你向我发过誓,拿你的余生去保护布里塔尼亚,你就是这么回应我对你的信任?你对不起哈尔蒂亚,你不配自称兰佩洛基……迈克尔·麦克尼尔,我早该知道你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麦克尼尔内心的警觉增加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这个来路不明的青年居然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他的姓名,而他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看起来不似作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麦克尼尔整理了一下西服,“再说,我现在是EU公民。” “EU???”青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你投靠EU了?” “不叫投靠……不然我还能怎么做?”麦克尼尔烦躁地说道,“听好,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懂你在谈什么。我唯一知道的,是你在这个场合突然向我说起一些属于个人隐私的话题,而我并不知道你是如何了解这些的。”他已经准备好了凭借武力手段解决问题,“趁我还打算讲道理,赶紧滚出去。” “你在干什么?” 麦克尼尔扭头一看,发现布拉多·冯·布雷斯高正站在门口。 “有人追着我。”麦克尼尔指着洗手间里面,却发现那个青年已经不见踪影了。 “你在对着镜子说话。”布雷斯高公爵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麦克尼尔,“您不会有什么精神方面的毛病吧?” 麦克尼尔闹了个大红脸,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问题。那个青年刚才还要揪住他的衣服逼问他一些事情,现在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换成任何人遇上这种闹鬼的事情都会感到迷惑。 “你就当我遇到了鬼魂吧。”麦克尼尔笑了笑,“对了,您刚才和我说起玛尔卡尔家族的事情,我想验证一下一个传闻的真伪。” “请讲。” “我听说,你们从事一种特殊的人口贩卖生意。”麦克尼尔所说的是掩护流亡者偷渡到EU,他从赫尔佐格总督那里得知了这条情报。 布拉多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迟疑地回复道: “确实。那么,您也是业内人士了?” “当然。”麦克尼尔搓了搓手,“情况是这样的,考虑到贵国近来环境险恶,我怕会有很多人选择逃亡……您的消息如果足够灵通,可以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复,我们也好随时接应。” 布雷斯高公爵保持着原本的风度,他不慌不忙地对麦克尼尔说道:“这种事不能随便下结论,也许您到现场观察之后才能得出一个正确的说法。不过,我相信这是暂时的。等到皇帝陛下扫清了那些危害帝国的蠹虫之后,也许你们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做这种生意了。” 麦克尼尔双手插在衣兜里,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未必。寄希望于皇帝的英明能够力挽狂澜,比整天祷告更不靠谱。”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48章 OR1-EP3:血之纹章(5) OR1-EP3:血之纹章(5) 当天的展会上,来自EU的商人和工程师们不遗余力地向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贵族们推销具有创新性的产品和技术,但在场的大多数贵族对此并不感兴趣。除了那些专门从事技术研发相关工作的贵族以外,更多人沉迷于依靠地产和金融赚钱。 “您说得对,但我们有一种更快的方式获取这些技术……只要出钱就行。”一名贵族在麦克尼尔向他讲述和移动通信有关的理念时作出了如下回应,“再说,技术普及并不是什么好事。那些平民拥有的东西越多,就越容易产生不该有的念头。” 这种说法让麦克尼尔无言以对。帕拉斯卡斯神甫同样对贵族们的自大感到不满,他向麦克尼尔解释说,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现状倒是和印度种姓有着相似之处。从平民到贵族,每个不同的阶层的特定群体只负责自己分内的工作,充当帝国的零部件。他们人生的全部意义,便是继承先辈的事业,将其作为自己一生的唯一追求。 “举例来说,维因伯格家族是以军功闻名的,他们家族的成员几乎世代从军。”神甫对麦克尼尔解释道,“在整个布里塔尼亚帝国,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他们的工作是被祖辈决定的,他们也只能在同一个位置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帝国是一部超级机器,所有人都是它的零件,这就是帝国的现状。” “那没法扮演这种角色的人——” “他们不被帝国的主流社会欢迎。”神甫看着三三两两离开会场的贵族们,“离经叛道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身处布里塔尼亚帝国则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准备和麦克尼尔去另外一处街区访问那些有意逃亡到EU的贵族或平民,这件事是严格保密的,没有人能预测他们的行程。麦克尼尔向神甫打了招呼,让神甫自己返回旅馆,他和布拉多去那里查看流亡者的生存状况。和流亡者有关的生意一直很火爆,布里塔尼亚帝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没收流亡者的全部家产,而EU则得到了一些坚决反对布里塔尼亚帝国(至少反对当时在位的皇帝)的斗士。一来二去,双方对这种事件都放弃了监管,任由那些在各类斗争中失败的贵族逃往EU。布里塔尼亚平民根本没机会流亡,他们出不起去EU的船票或是机票钱,全部身家也不够那些贵族老爷塞牙缝,暴露之后的下场恐怕是滚到亚马逊雨林去砍树——这种待遇也许和去西伯利亚修铁路可以相比。 两人并排走向等候在门口的轿车,麦克尼尔率先开口问道: “公爵阁下,您听说过一个叫兰佩洛基的家族吗?” “兰佩洛基?”布拉多眨了眨眼睛,“哦,如果你是问帝国现在有哪些拥有这个姓氏的名人,最著名的就是第六圆桌骑士了。但是,家族……抱歉,我没有印象。” “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毕竟我对贵国的情况不甚了解,想要多知道些常识。”麦克尼尔主动拉开了轿车的车门,让公爵先进去,“那么,帝国比较著名的贵族家族有哪些?” “很多。有些是从欧洲流亡来的老牌贵族,有些是在新大陆才发展起来的新贵族。”布拉多答道,“目前兼具实力和名望的家族大概有八个左右,他们控制着整个布里塔尼亚帝国。” 车子开动了,轿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向着略显萧条的郊区驶去。以皇宫及其附属的宫殿建筑群为核心,布里塔尼亚帝国首都潘德拉贡由里到外标志着等级和秩序。皇帝处于城市的核心,外围则是环绕着皇权的贵族们,最外层则是平民和近乎奴隶一样的苦工。有些贵族在宫廷中并没有任何职务,也不是内阁成员,但他们在潘德拉贡依旧有着私宅,并且每年会花费大约一半时间住在这里。外国使馆区和贵族居住区几乎处于同一层次,足见帝国对这些外国使节的重视。 路上的行人们总是小心翼翼,他们并不知道每个从自己眼前路过的陌生人是平民还是贵族。布里塔尼亚的贵族曾经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平民只不过是贵族的财产,这种状况伴随着帝国宰相林肯在南北战争期间废除奴隶制而一并得到解决,但现状并未得到更多改善。有些老一辈的人经常抱怨说,过去贵族还会看在平民是财产的面子上爱护平民,而现在平民在理论上自由了,贵族便可以随意欺压平民而不必担心承受任何损失。 “但是,至少这是一个重大进展。” “是啊。”布拉多的脸色有些阴沉,“只废除奴隶制是不够的,如果不从其他方面切实保障平民的权益,那么平民依旧是事实上的农奴。在你们EU,类似的情况也在上演,土著的境遇糟糕得很。” “所以,为什么以前的皇帝不把这些贵族一口气消灭掉?” “皇帝在理论上拥有近乎无限的权力,但只要皇帝本人无能,这种权力就会落到控制时局的大贵族手上。”布拉多·冯·布雷斯高指着远处的一座雕像,“看到了吗?那是索雷西家族的洛伦佐公爵,像他那样成为权臣的贵族数不胜数,皇帝也只不过是他们的棋子。” 确切地说,在布里塔尼亚帝国,只有站在顶点的人才是胜利者,其余所有人甚至连皇帝本身都是受害者。不然,查尔斯皇帝也不会在小小年纪就成为父母双亡的孤儿。然而,即便是真正的掌权者也不得安宁,他们必须面对无穷无尽的贵族,这个敲骨吸髓的群体已然成为了妨碍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最大危害之一。从查尔斯皇帝的发言中,麦克尼尔猜测到了皇帝的下一步动作。新皇帝必然会向那些依靠血统而白白占据资源的世袭贵族开刀,但如果他只是扶植起了一大批新贵族,那么这种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只会在若干年以后引来下一次内乱。 车子在一栋烂尾楼附近停下。布拉多公爵走出车子,把还在思考人生的麦克尼尔拉了出来。 “那您的皇帝会怎么做?” “陛下的想法是,布里塔尼亚的贵族应当具备和地位相称的能力,没有能力就应该被淘汰。”布拉多望着眼前的烂尾楼,不知在想什么,“不仅如此,他还认为皇室也必须经受这种考验,即便是皇室成员,因为无能而死就和平民一样,根本不值得惋惜。”说到这里,公爵突然露出了笑容,“不过,我看这是一件好事……贵族和平民终于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这才算是公平。” “见鬼去吧。”麦克尼尔骂了一声。布拉多诧异地看着来自EU的青年,身后的侍从和司机也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我不想让您生气,但我还是要说——这是个骗局。”麦克尼尔冷笑着,“您看,假如现在有人要举办一场比赛,要所有人只凭借自己的本事公平竞争,但有些人生来便可以吃得身强力壮,有人则营养不良、面黄肌瘦。那强壮的打败了那弱小的,也许并不因为前者拥有更强的能力,只是他恰好生在一个幸运的家庭中而后者不幸罢了。阁下,与其说这是公平竞争,不如说是以合法手段把贵族权力固定而已。” 众人大骇,都说麦克尼尔妖言惑众,对他骂不绝口。布拉多制止了这些谩骂,和善地对麦克尼尔说道: “我知道您作为EU公民一定对我们有很多意见……没关系,所有人都是在失败中逐渐吸取教训的,也许皇帝陛下以后还会有其他更好的设想。” 一行人走向烂尾楼下方的大院,开始搜寻流亡者的踪迹。据布拉多·冯·布雷斯高说,这些烂尾楼建于皇历1990年左右,结果开发商后来破产了,这些建筑物也就被搁置,成了潘德拉贡的贫民窟之一。许多贵族认为这种地段的存在是亵渎皇帝陛下和帝国的威严,强烈要求将这些烂尾楼全部铲除,但先帝斯蒂芬二世和现任皇帝查理三世一致认为这种贫民窟的存在能作为对照样本激励那些平民和不上进的贵族努力为帝国卖命,于是决定将其保留下来。果然,几年后便有破产贵族流落到此处,那时他们应当庆幸皇帝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所。由于这里人员成分复杂,后来流亡者们也决定将此地作为中转站。 布拉多来回转了几圈,没找到任何人,他自言自语道: “奇怪,他们都躲到哪里了?” 麦克尼尔建议他们上楼搜索。这里没有电梯,众人从楼梯步行爬了二十多层才到达目的地,发现眼前有几十名衣衫褴褛的落魄人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布拉多来回扫视了几眼,提高音量冲着他们喊道: “这里是谁在管事?为什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 有好几个人同时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向着布拉多诉苦。原来,就在半个多小时以前,几个穿着白袍家伙带着大队人马来到这里,不分青红皂白地到处逮捕可疑人物,许多人都被抓走了,他们只是因为躲在顶楼才侥幸逃过一劫。麦克尼尔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如同乞丐一样的前贵族向布拉多哭诉着他们的遭遇,心想布里塔尼亚贵族或许总有一天都会落到这个下场。 公爵叹了口气,走到麦克尼尔眼前,心情沉重地说道: “让您看笑话了……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以前他们也经常进行调查,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他们真的大张旗鼓前来抓人。” “要么是情报泄露了,要么就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迫使以前可以对此坐视不管的那些人必须动手。” “有道理。”公爵看了看手表,“他们是信任我,才会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我们;现在他们出了事,我不能见死不救。” 但是,在场所有人当中唯一还能在宫廷中拥有话语权的只剩下布拉多一个人,其他人就算是着急也没用。布里塔尼亚帝国似乎对着装也有着严格的规定,金色和红色最为尊贵,其次则是白色和紫色等。直属皇帝本人的圆桌骑士都穿着白袍,但其他骑士团也存在类似的服装,仅仅凭借服饰颜色是不能断定那些人的来历的。这些流亡者并未记住任何有价值的图案,众人也无从得知去哪一伙人那里讨价还价。 对流亡者而言,事情逐渐变得险恶起来。他们的生命安全正受到严重的威胁,帝国随时会采取行动把他们抓走。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希望EU方面作出一个保证或采取行动保护剩下的人,这些人都是未来的EU公民,EU没理由看着他们白白受苦。然而,麦克尼尔在这些事务上根本没有发言权,他从本质上而言只是被赫尔佐格总督安插进入代表团内刺探情报和暗中进行破坏活动的半间谍。一旦他在这里贸然许下了什么承诺,透支的将是EU的信用。 “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随便给出答复。”麦克尼尔立即转移话题,“再说,从这次的逮捕行动来看,贵国方面加大了监视力度。如果我们此时做出一些破坏平衡的事情,两国关系会受到影响……” “是我大意了。”布拉多懊恼地说道,“没关系,这算是我们自己的失误。我希望你回到使馆那里以后把这件事告知他们,哪怕他们只打算象征性地进行支援也可以。我也会去其他贵族那里打听,最好能让他们把被逮捕的这些人全部释放。” 麦克尼尔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怕惊动使馆,于是只把这件事告诉了帕拉斯卡斯神甫。他从未期待着神甫给出一个积极的答复,这位神甫向来喜欢被动。 “要我说,这件事我们最好不要管。”神甫说道,“又不是我们拿枪逼着他们流亡的,他们踏上我国国土之前发生的一切意外都该让他们自己处理。”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们怎么不选择流亡到日本或者南庭都护府?”麦克尼尔气不打一处来,“教士,他们想要来我们这里当新公民,那我们就不能让他们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 神甫认真地盯着麦克尼尔,几秒钟之后便败下阵来。 “你赢了。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件事我来处理。”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49章 OR1-EP3:血之纹章(6) OR1-EP3:血之纹章(6) 不知是EU方面原本就打算施以援手还是麦克尼尔对帕拉斯卡斯神甫的劝说起了作用,大使馆终于打算插手此事了。这对麦克尼尔而言是个好消息,不过他心头还有许多未能得到合理解答的谜团。他一向喜欢对任何事情刨根问底,哪怕结果无聊,过程本身也算是一种乐趣。为了揪出那些前来逮捕流亡者的白袍人,麦克尼尔开始搜集有关帝国骑士团组织的情报。 布里塔尼亚帝国至今处于一种奇特的状态,它的权力实际上是由皇帝和贵族共享的。这种权力的制衡关系也体现在了军队上,除帝国的陆海空三军之外,帝国全境范围内还存在无数个隶属于不同贵族的骑士团。其中,最著名的骑士团莫过于皇帝本人控制的圆桌骑士团,这个组织只有12人,而且经常存在空缺。圆桌骑士平日担负起保卫皇帝的工作,战争爆发时则会被派遣到前线成为指挥战争的将领。除了圆桌骑士团之外,还有以四大天使长命名的欧洲老贵族集团组成的骑士团——圣米迦勒骑士团、圣加百列骑士团、圣拉斐尔骑士团、圣乌列尔骑士团。这些骑士团里满是宣称着欧洲某一块土地的所有权并贼心不死的光复派,他们毕生的梦想便是反攻欧洲、夺回祖辈的领土。这四大骑士团的名誉领袖是这些贵族中名声最响亮的韦兰斯大公,许多人相信他是合法的俄罗斯皇帝。 帕拉斯卡斯神甫对此的解释是,布里塔尼亚帝国早期在四处侵略扩张时使用了分封的手段,即开出空头支票给边境贵族,让他们自行向外攻取土地。这样做的结果是布里塔尼亚帝国虽然最终得以统一整个美洲大陆,但尾大不掉的贵族俨然成为历代皇帝的头号心腹大患。从整体上来讲,贵族群体可以被划分为美洲派和欧洲派:美洲派贵族拥有实权,而欧洲派贵族大多空有头衔。欧洲派又可以具体划分为老欧洲派和新欧洲派,前者是在拿破仑战争期间陆续流亡到美洲的老牌贵族,后者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的流亡潮中来到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双方之间的根本矛盾在于各自对外的态度,美洲派更希望经营好他们在帝国的产业,而欧洲派唯一的希望便是反攻复国,为此他们不遗余力地支持查尔斯皇帝扫清旧贵族并对外发动侵略战争。 “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帝手中的资源也很有限,如果他真的打算对外开战,就必须想办法从那些贵族手里抽调资源。”神甫一如既往地在早餐时和麦克尼尔聊起了帝国的现状,“所以,假设皇帝决定执行欧洲派贵族的方针,就等同得罪了所有的本土贵族。” “我明白了。本土贵族已经把帝国的一切瓜分完毕,那么其他贵族和平民就只能选择抢他们或抢外国,但抢外国这个行动本身又需要本土贵族砸锅卖铁地进行支援,也就是说他们双方的矛盾是根本没法化解的。”麦克尼尔思考着各派人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那么,假设本土贵族决定大力支持海外扩张但却要求在海外分得对应的利益,就相当于夺走了那些欧洲贵族视为理所应当归自身所有的祖业……”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神甫吃完了煎蛋,“实际状况略有差别,比如说许多贵族之间还存在联姻关系,他们是要共进退的……好了,我们来谈谈今天的活动。” 然而,麦克尼尔对那种装腔作势的宴会厌恶到了极点,他直言再这么下去他就不是自己了。神甫见状,也不能强迫麦克尼尔去参加,不然万一麦克尼尔在宴会上闯祸,他这个团长必须为此负责。出乎神甫意料的是,麦克尼尔说他要详细了解了解布里塔尼亚平民的日常生活,看看和EU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帕拉斯卡斯神甫认为这个想法不错,便决定放麦克尼尔外出。麦克尼尔首先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商场,这是专门为平民开放的购物场所。此时是工作日的上午,里面人员稀少,只有几个儿童在蹦蹦跳跳。 “喂,你们不用去上学吗?”麦克尼尔站在门口问那些拿着篮子的儿童,“白天跑来做这个?” “学校是什么?”其中一个男孩回过头疑惑地问道。 “……这,你们……”麦克尼尔正想说些什么,那些孩子已经走远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闲庭信步地迈入了商场。他几乎是立刻发现一个穿着长衫的青年正在前方的冷冻区搜索着什么,那人的衣服上还绣着蟒蛇图案,这些细节足够麦克尼尔推测出他的身份。 “您是……王上校吧?” 青年抬起头,他满脸的大胡子格外显眼。王双看着麦克尼尔,惊讶地问道: “你为什么也在这里?对了,有人告诉我当天跟着那个神甫去参会的副手姓麦克尼尔……我不记得你们这些来自EU的人会喜欢到这种地方……” “我是头一回来布里塔尼亚帝国,希望多看看不同的景色。”麦克尼尔敷衍道,“倒是您好像惹上麻烦了……后来发生了什么?” 王双见四周无人,便随意地和麦克尼尔聊起了这件事。原来,无论按照哪一方的法律,低阶贵族杀死高阶贵族(而且还是毫无复仇等存在可供他人同情成分的蓄意杀人)都是罪无可恕,加上此事因死者是南庭都护府大员的公子而极有可能演变成外交事件,王双当场击毙犯罪嫌疑人可以说同时让双方免掉了后续的善后工作,只不过他本人就要受牵连了。从理论上来说,他只需要象征性地挨一下处分;但是,池老太爷正因为长子被杀而火冒三丈,王双不认为自己能轻松地躲过惩处。 “先前是我无礼,我不知道EU还有敢于仗义执言的人物。”王双向着麦克尼尔拱手致歉,“你和其他来到这里的欧洲人不一样。” “也许因为我算是半个布里塔尼亚人。” “那就更难得了。”王双笑道,“如果——你别放在心上——如果说欧洲人是豺狼,布里塔尼亚人就简直是猪狗了。” 见麦克尼尔脸色发黑,王双连忙摆手解释道: “不,我的意思是……同样是负面印象,布里塔尼亚人和你们欧洲人引起的反感相比简直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麦克尼尔能够理解这些话背后的逻辑。南庭都护府长期承受EU的攻击,在共和历1世纪中叶双方于东南亚进行了数次混战,南庭都护府最终成功击退了荷兰殖民者。后来都护府和朝廷决裂,为了防止官军南征而被迫和布里塔尼亚帝国结盟,但布里塔尼亚又希望扩张自身在太平洋的势力范围,使得这两个名义上的盟友时常发生矛盾和冲突……这个脆弱的同盟并不可靠,假如哪一天布里塔尼亚帝国决定开动战争机器,第一个遭殃的恐怕就是南庭都护府而不是EU。 麦克尼尔看到了冷冻柜里的烤肉,指着上面的土耳其语问王双: “这里的土耳其烤肉是正牌的吗?” “我猜是德州佬的假冒伪劣产品。”王双拿起包装看了一眼,又把它扔了回去,“你喜欢土耳其烤肉?” “对。”麦克尼尔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在新……呃,我在阿达纳住过几年,饮食习惯都改变了。” “行,生活还是要有乐趣的,喜欢烤肉总比喜欢吃喝嫖赌强。”王双似乎想起了什么,“以前那些从EU来的老爷们,一落地就马不停蹄地往贵族们开设的那些会所或是庄园里钻,出来以后还一个个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的【丰功伟业】……真是咄咄怪事。” 其实,EU也有类似的场所。赫尔佐格总督以前和麦克尼尔说过,人口贩卖在东欧一直得不到禁止,最近几年似乎连器官贩卖也变得猖獗起来。总督每次谈到这些事都会顿足捶胸,认为元老院的短视已经毁掉了公民对EU的信任。只为了保护几个人的产业而得罪全体公民,所依靠的不过是公民的健忘而已,但这种不满逐渐累积下去,一旦到了爆发的那天,被毁掉的将是整个高楼大厦。 麦克尼尔发现王双还买了一些小号衣服,奇怪地问道: “您有孩子吗?” “没有,至少现在没有。”王双沮丧地挠了挠头,“这是要送给附近的孤儿院的……那些孩子真是可怜,从小没了爹妈,也没有贵族来收他们做养子——嘿,贵族怎么可能收养平民呢?” 麦克尼尔想起了那些总是在宣传慈善事业的大人物们。他们永远号召着别人慷慨解囊,自己却吝啬得一毛不拔。有些人还会假惺惺去某些场所门口拍照留念,另一些人则干脆连这种表面工作都不想完成。他们从不愿意花自己的钱,如果有利可图则另当别论。打着宣传慈善事业旗号的代表团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星期了,麦克尼尔没看到他们当中有人把哪怕一分钱捐出去。 “而且他们没有上学的机会,长大以后也只是重复绝望的人生。” “这才是最吓人的一点。”王双叹了口气,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我打听到你手下有个基金会,你能捐出一点钱给这些孤儿吗?” 麦克尼尔苦笑着摇了摇头,“上校,那是骗人的。那些钱是打算发给阵亡军人的家属的……都是抚恤金,只不过他们换了个说法把这笔钱挂在我名下而已。其实我是个穷人,全部身家只有15万欧元。” 王双盘算了一下15万欧元的价值,发现麦克尼尔确实不算什么有钱人。 “的确,这笔钱甚至不够在承天府郊区买一套房子。”王双拿起自己买下的商品,结账后准备离开商场,却发现麦克尼尔紧跟在他身后。他只认为麦克尼尔是顺路,于是不管跟在身后的洋人,迈开脚步赶往附近的孤儿院。等他到了那里才发现,麦克尼尔居然一路跟着他也来到了孤儿院门口。 “别误会,我也是个孤儿。”麦克尼尔摊开手表示无辜,“我想,我有义务让那些和我有着相同遭遇的孩子看到一点……希望。” 两人步行走进孤儿院。孤儿院的院长热情地迎接了王双,从院长和王双的交谈中麦克尼尔了解到,这位来自南庭都护府大使馆的驻外武官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来这里看望这些孤儿。不仅如此,王双似乎还在附近开了一个武馆,学生当中有些是南庭大使馆工作人员的子女,有些是当地平民。据说,武馆刚开办时就有某些贵族麾下的骑士来砸场子,结果被王双以一敌十打得满地找牙,在那以后再也没人对武馆说三道四了。 “那些布里塔尼亚贵族只不过是有钱的暴发户,却不仅自称比平民高贵,还要吹嘘他们那种不入流的武艺。”王双把买来的商品交给院长后,便和麦克尼尔坐在一旁谈话,“本官原本不想和他们一般计较,但这些贵族老爷时常说我等是南洋病夫,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他们这么强调骑士的武艺,本官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武德充沛。” “不过,武艺不能取代枪炮。”麦克尼尔说道,“再说,让平民和贵族比这个,很不公平。” 王双哈哈大笑,用力地拍了拍麦克尼尔的肩膀。 “麦克尼尔,我在乎的不是有用还是没用,是一定要争这口气。”王双朗声说道,“贵族说自己比平民会挣钱,那我就让他们落魄到一文不名;要是贵族说自己比平民更符合帝国的骑士精神,我就教会平民打烂这些老爷的狗头。王侯将相又不是天生的,你们EU和我们南庭都护府都摆脱了这种宿命,但北方的朝廷和美洲的布里塔尼亚帝国还处在旧秩序的控制下。有朝一日,我希望我们能够北伐中原、光复祖宗的江山,而你们也能远征新大陆、扫清这些活在旧世界的亡灵。” “然后?”麦克尼尔试探性地问道。 “哪里有然后?我们活不到那一天。”王双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50章 OR1-EP3:血之纹章(7) OR1-EP3:血之纹章(7) 不同地区使用不同的方法教育儿童,EU和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教育模式大致相仿,有小学、中学、大学。南庭都护府则沿用着一套古老的方法,学生只有通过种种考试才能取得在某些行业中担任某些职务的资格。不过,现状也许有所改变,双方之间的互相学习成为了常态。如今,南庭都护府正在逐渐取消原本的教育体系,改用更接近西方的一套新系统。不过,无论是什么系统,孤儿的境遇都不会得到很大改善,他们很难接受良好的教育,人生也受到了极大程度的限制。布里塔尼亚帝国根本不管孤儿的死活,EU则只会选择让他们接受廉价的公立教育。在东方,有些孤儿有机会被一些贵族领养后改姓成为某一家族的侍从,但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辅助合法继承人,自然不可能得到和其他人一样的发展空间。 有些孩子从小便被教导应当做哪些确定的事情,而有些孩子直到长大成人为止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他们最需要有人引导的时候,那个角色是缺失的,而无论是孤儿院还是学校恐怕都无法填补这个缺口。麦克尼尔扪心自问,如果他的养父是另一个人,他必然会走上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比如经商,而不是投身行伍。 “我还以为您的孩子都该上学了。”麦克尼尔和王双一起去看那些孤儿,“没想到您居然还是单身。” “不,你想多了。”王双叹了口气,“本官倒是已经成家立业了,至于什么时候能有一儿半女,那是天意,并非我的想法所能左右的。再说,我今年才三十五岁,还有机会……你看,那些大家族的家长们,有时已经六七十岁了还要继续繁殖后代,就像农场里的种猪一样。” “您可以把这句话当着他们的面喊出来。”麦克尼尔笑道。 “怎么不敢?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就要在那些人眼前喊出来。”王双也笑了,“听说EU的军队论资排辈,帝国则是完全看亲属关系,那本官出身寒门却能在不惑之年有望成为将官,也算是地道的成功人士,当然有资格品评这些人的作风。” 卡尔·达特曼上校已经四十多岁了,他能否晋升准将还要看运气;而在布里塔尼亚帝国,贵族的儿子十几岁就已经挂上了上校的名头。王双的级别是正参领,换算过来也是上校,他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庭背景或是能让人畏惧的恩师,所得的一切全是他凭着自己的本事争取到的。麦克尼尔一想到自己五十岁的时候才混到少将,不禁感到有些沮丧。 孤儿院里的孤儿们一看到王双来了,纷纷欢呼雀跃着跑了过去。王双一面询问他们的生活状况和未来的志向,一面把礼品分发给他们。其中有几名孤儿的学费也是他在承担,这让他险些沦落到被迫变卖勋章筹款的地步。王双说,他打算供这些孤儿读完中学,以后的事情他也管不到了。 “没用的。”麦克尼尔和善地把一本书递给眼中闪着求知欲的一名孤儿,“你还能在这里做几年的武官?等你回到南庭都护府,你和这里的联系就中断了。再说,世上总会有恩将仇报的人,倘若他们把你的付出看作是理所应当,等你放弃资助他们时,他们怕是反而会怨恨你。” 蹲在地上逗孩子玩的王双听到这句话,站起来郑重地说道: “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问题,以后会发生什么也并非我能够预料的……然而,我怎么做,也是我个人的问题,其他人无权过问。” “你不是为了图什么回报?” “回报?国际局势瞬息万变,搞不好哪天就有新的世界大战,回报有什么用?”王双拍着胸膛,“人只能活一次,能随心所欲地做着让其他人都高兴的事情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如果活得像条狗,总有一天会变不回人的。” 这是麦克尼尔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一种新的思考模式,它诞生于一种完全不同的文化。麦克尼尔相信契约和律法,即便他偶尔做出违反条例的事情,也是为了更好地维护它。每一个举动都必须在预判确切的结果后才能实行,否则便是将自己置于险境。麦克尼尔听说过那些来自遥远东方的人们生活在什么样的思维模式中,他们表面上谈论道德,实则只看利益,感性和理性的极端化成为了常态。因此,当他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时,麦克尼尔意识到他被刻板印象束缚住了。没有任何人是可以用那些样板来定义的,即便是最符合这种定义的人,也一定存在着许多和样板冲突的特征。 “我说,如果那天被杀死的不是你们的贵族,而只是一个贵国的平民,你会选择杀了那个爵士吗?”麦克尼尔突然开口提问。 “当然。”王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如果杀人凶手是个连你都惹不起的大人物呢?”麦克尼尔捡起掉在地上的塑料袋,“比如说,假如你们南庭都护府的一个将军当街无故杀人,你还会这样莽撞地去用暴力手段处罚他吗?” “麦克尼尔,身居高位者更应当成为其他人的表率。如果他们不能符合这个条件,就是在身体力行地向别人传授危害黎庶的旁门左道,是货真价实的叛徒和罪人。”王双望着那些跑远的孤儿们,“人人可以得而诛之。如果我会因为杀死这样一个叛徒而被处罚甚至被处决,那就证明天下没有公道,我会以我的性命告诉其他人起来反抗。不过,我身上还承担着许多责任,不能这么鲁莽——我会选择用旁敲侧击的手段让那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其实您照章办事的结果也是一样的。”麦克尼尔循循善诱地说道。 “此话怎讲?” “把他交给法律来处理,如果法律是公正的,那么自然不必多说;如果法律让他逃过一劫,那透支的便是法律的信用,等到公民对法律完全丧失信心时,他们也会起来反抗的。” 王双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反对意见: “不,他们只会习以为常。” 两人离开孤儿院,王双向麦克尼尔提议去他开办的武馆游览一番。麦克尼尔见天色还早,于是同意了对方的请求。两人步行前往武馆,一路上王双不断地向麦克尼尔介绍东方的各种武术,听得麦克尼尔耳朵几乎生了老茧。谈到近战,麦克尼尔从来就没怕过任何人,他学习近战格斗技巧的原则是只看杀死敌人的效率而不考虑什么规则,如有必要也可以随意运用各类下三滥的手段。但是,麦克尼尔逐渐察觉到王双所说的并不是用来给人表演的花拳绣腿,而是一种同样专门用来致人于死地的格斗技巧。 麦克尼尔已经看到了远处武馆的招牌,于是拉了拉身上的皮衣,忽然觉得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 “没有。”麦克尼尔一口否认,“只是,我从一个正逃离夏天的地方来到一个正步入夏天的城市,还是有些不适应。对了,我听说你们很看重这些所谓独门秘诀的保密性,你教布里塔尼亚人,你的同胞难道就不会反对你?” “反对意见很多,无外乎是说祖宗的东西不能教给外人……”王双也感到有些热了,“可笑之至。徒弟学了师父的本事之后超过了师父,那是徒弟自己厉害。有那么多人总担心教会徒弟就饿死师父,殊不知他们那种三脚猫水平根本不值得别人偷学。”说到这里,王双压低了声音,“我只听说有前往你们EU偷技术的,从没听说过跑到我们南庭偷技术的。” 两人还在路上,眼尖的麦克尼尔看到两名穿着长衫的男子领着一名身穿白袍的高大男子和一名穿着法衣的神甫走进了武馆。他连忙提醒王双,王双也被惊得目瞪口呆。他和麦克尼尔都认出来那名神甫正是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而前面的两名男子则是南庭都护府办事处的工作人员。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麦克尼尔疑惑地问道,“是不是你得罪什么人了?” “不可能啊,承天府那边一向不管外务人员的私活,除非是经商。”王双一头雾水,他和麦克尼尔决定跟着这一行人进入武馆。两人示意门口的警卫不要声张,他们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并顺着楼梯向上跟随,发现那些人走进了一间会议室。周围有几名警卫正打算来到门前站岗,但当他们看到王双后,便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这些人并不知道到底该听从谁的命令,总之两方人马都不是他们这些小角色能惹得起的。 麦克尼尔站在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而后摇了摇头。 “有声音,但隔音效果太好了,外面听不到。” “那就没办法了。”王双无计可施,“我们要是直接闯进去,麻烦就大了。” “不一定。”麦克尼尔狡黠地笑了笑,“您配合我,我们就能顺利地参加这场秘密会谈。” 他伸出手敲了敲门,片刻后帕拉斯卡斯神甫打开了门,惊讶得合不拢嘴。麦克尼尔故作骄傲地走进会议室,首先看到了两名南庭文官和他们前方那名白袍男子,这回他可以通过袍子上的徽章判断出此人是圆桌骑士了。 “教士,您可真不厚道。”麦克尼尔迅速地分析着现场局势,他将皮上衣挂在旁边的衣帽架上,拉过王双,佯作不满地说道:“您让南庭都护府从中斡旋以便和布里塔尼亚帝国谈判,却连真正应该到场的人都不通知。要不是我从王上校这里得知他正赶着参加什么会议,我还根本没机会知道您居然一直瞒着我。” 王双见状,连忙接过话头: “使馆那边说,没有外务官在场监督,终归不妥,这件事是你们疏忽了。” 神甫正打算说什么,坐在他对面的布里塔尼亚人伸出手,制止了其他人的发言。 “无妨,既然他们两位也是知情人士,我们就让他们进来吧。” 众人各自选定座位,继续开始谈判。原来,前些日子布里塔尼亚帝国抓走了大批打算逃亡EU的流亡者,并以此为筹码和EU讨价还价。EU方面碍于面子,只得决定和布里塔尼亚帝国进行谈判以便拖延时间,其实EU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性命。 “平时我们不想管这些事,但贵国在我国事态危急的时候还在背后搞破坏,我们不能熟视无睹。”那名圆桌骑士说道,“下次抓的也许就是贵国的特务了。” “那么,贵国……不,皇帝陛下打算让我们付出什么?”神甫直截了当地开始谈条件。 “陛下知道贵国一直在两头下注,而他并不知道另一批蝇营狗苟的败类究竟藏在什么人的大旗下。”圆桌骑士双手合十地看着不断地捏着十字架的神甫,“我们希望贵国提供一份详尽的名单,免得陛下日后误伤了忠臣。” 王双猜出来他们在说什么,但不打算插手。南庭都护府的大敌是朝廷,而不是临时盟友布里塔尼亚帝国或是已经和他们没什么纠葛的EU。虽然EU总是声称布里塔尼亚帝国和南庭都护府是敌对关系,至少双方目前在表面上是一团和气。 “这不公平吧?”麦克尼尔插嘴说道,“就算那些流亡者全都被你们处决了,我方也不会遭受任何实质损失……换句话说,你要我们白白提供给你们一份用来鉴别敌我的名单?”他大手一挥拍在神甫面前,俨然一副正使的派头,“我不同意。皇帝陛下必须展现出诚意,你们能付出什么?” “和平。”圆桌骑士掷地有声地答道,“至少有十年的和平。” “贵国如果在内乱中灭亡,我们能得到一个世纪的和平。”麦克尼尔反唇相讥,“阁下,趁早做决定吧,别花言巧语了。” 圆桌骑士冷冷地看着麦克尼尔,恶狠狠地说道: “你们……你想要什么?” “贵国在南非地区进行渗透破坏行动的全部人员的名单……或贵国保证撤出南非。”麦克尼尔终于看到了根除隐患的希望。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51章 OR1-EP3:血之纹章(8) OR1-EP3:血之纹章(8) 布里塔尼亚帝国圆桌骑士团是直属皇帝的特殊部队,平时的主要工作是保卫皇帝,战争爆发时则经常被派往前线担任军事统帅。圆桌骑士的编制总共有12人,不过大多数时候并非是满额的,比如目前查理三世手下就只有11名圆桌骑士。对于那些忠于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贵族而言,成为圆桌骑士的一员是无上光荣,而背后则存在着诸多贵族之间的斗争。毫无疑问,圆桌骑士是最接近皇帝本人的武官,一旦圆桌骑士图谋不轨,后果不堪设想。此外,一些希望在宫廷内拥有影响力的贵族也会试图支持和他们有着共同利益的其他贵族或本家族的子弟成为圆桌骑士。因此,圆桌骑士的选拔工作一度变得乌烟瘴气,而这些近卫军本人的忠诚也值得怀疑。 根据麦克尼尔了解到的情报,圆桌骑士需要在个人武艺和军事谋略上具有突出才能。前者在一百多年以前还算是主要因素,而如今后者占据了主导地位。但是,布里塔尼亚帝国贵族的尚武传统依旧没有改变,没有与职位相称的武力的圆桌骑士经常受到鄙视甚至是暗杀,久而久之就没有身体孱弱的贵族敢自告奋勇竞争圆桌骑士的位子了。此外,圆桌骑士只是一种身份,除了第一圆桌骑士必须是无可挑剔的最强者(这个职务拥有其他圆桌骑士都没有的特权:指定领地)之外,从第二圆桌骑士开始的十一人当中可能既有将官也有尉官,其次序标志着受皇帝重视的程度而非实际待遇。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和十几岁的青少年被混编在圆桌骑士团中也并不算什么新闻,这种现象过去也多次发生。 麦克尼尔起初有些责怪神甫,他没想到神甫会瞒着他进行这场会谈。当然,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神甫可能已经知道他和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前去秘密寻找流亡者并得知部分流亡者被抓走,但即便如此,帕拉斯卡斯神甫依旧不想将此事告知麦克尼尔,也许在他眼中会谈必须对麦克尼尔严格保密。会场中各怀鬼胎的众人都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麦克尼尔和王双的搅局让形势变得复杂起来。 “我很惊讶,您居然会谈到南非问题。”圆桌骑士也着实吃了一惊,“在我们讨论这个问题以前,我希望得知您的身份和在南非的相关利益。” “我不会随便把自己的姓名告诉身份不明的家伙。”麦克尼尔敲着桌面,“虽然我只要寻找有关圆桌骑士的情报就能猜出您的身份,但我想您应该为了表现诚意而自报家门。” 圆桌骑士听到这句话,立即站起来将右手平放在胸前,以带着德式口音的英语说道: “第五圆桌骑士,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Bismarck Waldstein)。” “我是迈克尔·麦克尼尔……我在南非其实有些生意要做。”麦克尼尔想起了这个给他用作伪装的身份,“然而,贵国在南非持续进行非法活动,严重地影响了南非当地的商业发展和市场秩序。请您不必否认,有一名叫达尔顿的布里塔尼亚军官在当地支持武装叛乱组织,给军队造成了不可忽视的伤亡。现在,皇帝陛下如果希望得到我们EU的支持,那就必须停止对非洲的干预。” 神甫没想到麦克尼尔会借着这个机会发难,他甚至已经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在帕拉斯卡斯神甫眼中,提出这种条件是相当危险的,麦克尼尔已经将自己的一部分真实身份暴露在了敌人眼前。一个对南非完全不感兴趣的人不会提起和南非有关的条件,而布里塔尼亚帝国只要稍微进行调查就会发现迈克尔·麦克尼尔的全部身份都是假的,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神秘人。到那时,也许布里塔尼亚帝国会根据这一现实而做出相应的对策,EU的伪装就彻底失效了。 “这件事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俾斯麦出乎意料地开始推卸责任,“麦克尼尔先生,帕拉斯卡斯教士,我们圆桌骑士从来管不到涉及境外活动的情报部门。皇帝陛下只允许我以圆桌骑士的身份灵活地给出相应的条件,而您所说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承受极限。” “那您就没有必要来找我们了。”麦克尼尔声色俱厉地说道,“阁下,我们EU代表团远道而来,就是希望达成一个能够为我们两国的公民确保长期稳定和繁荣的协议,而你们的皇帝陛下却派来根本没法做主的您来进行谈判,完全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麦克尼尔——”帕拉斯卡斯神甫连忙从后面拉住他的衬衣,把麦克尼尔拽回到座位上。他略带歉意地向俾斯麦说道:“对不起,麦克尼尔先生的脾气一直很火爆,他只是有些着急罢了。” “我能理解,换成外国在我国境内搞破坏,我只会比他还着急。”俾斯麦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向陛下如实传达……但是,我相信我们双方讨论的话题应当集中在我国境内。” 麦克尼尔看着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俾斯麦,思考着对方的真实用意。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内讧公开化后,对介入帝国局势并从中牟利感兴趣的任何势力都会选择支持皇帝或是大贵族集团,而有些聪明的生意人则同时支持双方。这种交易在表面上是平等的,EU的商人们希望获得特许经营权,贵族则得到了收益,唯一的受害者只是贵族名下的平民,而平民在布里塔尼亚帝国不过是廉价的消耗品而已。麦克尼尔相信,虽然皇帝能够开出更大的筹码,但这位查尔斯皇帝必然食言。他争取EU的支持只是为了打垮反对者,从来不是为了死心塌地向着巴黎宣誓效忠——而某些贵族确实把一切能出卖的东西都交给了EU。 将近二百年过去了,狂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要布里塔尼亚帝国不继续喊打喊杀,EU也许会很乐意和他们继续做生意。然而,贵族在商业上能帮他们多大的忙,就能造成多大的麻烦。当贵族们认为EU的商人能为他们带来取之不竭的收益时,他们就会答应一切条件;反之,当贵族们发现这些商人是个不小的威胁时,他们也能随心所欲地撕毁一切契约。因此,契约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是不可靠的,一切解释权全在个人手中。那些挖空心思希望用合同和文书好好地敲诈布里塔尼亚贵族的奸商们最后被同样黑心的贵族坑得倾家荡产,他们狼狈地逃回欧洲,向着同胞控诉君主制的惨无人道。 “附加个条件吧,布里塔尼亚帝国重启对南庭都护府的军售方案。”王双突然说话了,“这样对你们EU来说也很公平。我们南庭都护府和你们EU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果我们无法在南洋牵制朝廷,你们的岭北防线就会承担巨大的压力。” 麦克尼尔正想说其实南庭都护府的武器都是本土自产的,王双示意他千万不要声张。 “这倒是可行,不过只能以贵族而非帝国的名义。”俾斯麦在文件上画了几笔,“我们布里塔尼亚帝国在两大洋受到围困,不能再让自己面对的局势继续恶化了。如果你们的那位王爷不看重名头,那么这件事就按照我们的方案解决。” 双方代表各自签字,而后将文件收进公文包中,三三两两地离开会场。帕拉斯卡斯神甫正打算跟着他们离开,被麦克尼尔拦住了。神甫有些心虚地看着一脸冷漠的麦克尼尔,抢先开口说道: “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按别人的想法办事罢了。” “我不在乎您为什么瞒着我,每个人都有很多秘密。”麦克尼尔把神甫按在墙上,“但是,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巴黎方面决心保住这批流亡者?当我说他们即便是全部被布里塔尼亚帝国处决也无关紧要时,您看起来比其他人都更加紧张。” 神甫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全都交代了出来。 “好吃懒做的贵族太多了,只能勉强养活自己的平民也太多了。”神甫看着王双领着几名警卫下楼后才敢继续说话,“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我们很可能收留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人物。现在国内外的评论家都认为布里塔尼亚帝国很可能爆发内战,连帝国的许多贵族都这么认为。有些科学家和掌握机密情报的军官或是官员不想成为内战的受害者,而且他们对皇帝和帝国也没有什么忠诚,于是就打算来投靠我们EU。要是他们被拦截了,我们遭受的损失可不是几百个士兵那么简单。” 赫尔佐格总督从来没和麦克尼尔说起这件事,而神甫本人在此之前也从未提及。换句话说,他们认为麦克尼尔最好不要知情,又或者认为麦克尼尔不配得知此事。不过,让麦克尼尔来做决定,他也不会随便让一个外人得知这么重要的情报。 “那么这是条大鱼了。有多大?” 神甫看到麦克尼尔脸上的怒容逐渐消退,内心的恐惧也消失了。他原是没必要害怕麦克尼尔的,他是个年轻有为的神职人员,而麦克尼尔不过是仰仗着总督的提拔才能和他一起出访的一个……无业游民。然而,他始终感觉到麦克尼尔这具年轻而富有活力的躯体下藏着一个魔鬼,只要给魔鬼一个机会,它就能把世界烧个一干二净。 “有五个做发动机研究的教授。”神甫说道,“你知道他们的价值吗?那些和尖端技术有关的研究方向,其超越性思维往往寄托在少数人身上。一个考砸的学生为了泄愤而冲进教师办公室大开杀戒,可能导致某个领域的技术和理论水平直接倒退五十年……他们现在要来投奔我们EU,在巴黎那里的席位也留好了。我们本来就有技术优势,再加把劲,我们可以对布里塔尼亚帝国实现完全的技术封锁。” “……而如果他们的本土科学家取得了成就,我们就用高薪厚禄把他们挖走?”麦克尼尔觉得这种办法很眼熟。 “就是这样。”神甫得意地拍了拍法衣,“科学技术有助于让人们更好地认识主创造的这个世界,人生来不是为了无知地死去才活着的,愚昧无知地揣测主的意志才是最大的亵渎。” 他简直不像个神甫。麦克尼尔一辈子见过不少神职人员,其中有些人甚至忍受不了进化论这种相比其衍生发展而言显得漏洞百出的学说,更不要说那些试图探究世界本源的科学了。不过,既然帕拉斯卡斯神甫一直说他是凭着兴趣和信仰才决定加入教会,想必他一直有着独立思考的能力,不是人云亦云的复读机。 “还有呢?” “一个陆军上将,听说是在陆军部担任副大臣,好像是卷入了什么案子而决定选择流亡。”神甫也不敢用肯定语气,“那是军队的问题,和我们没关系。” 两人下楼,准备离开武馆。但是,他们刚来到门口,便看到王双正在和几名布里塔尼亚警察理论,那些警察正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塞进警车里。 “发生什么了?”麦克尼尔连忙一路小跑上前,“怎么回事?” “他涉嫌印刷和传播违禁书籍。”一名警察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社会契约论》,在帝国是被严令禁止的……” “胡说八道。”王双大怒,“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我把你塞满肌肉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尽管王双很是生气,但他终究还是放弃了直接动手的打算,他最近惹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望着警察远去的背影,王双骂不绝口。 “他们直接来这里抓人?”麦克尼尔看着上面的牌子,“我还以为他们看到你之后会收敛一些。” “你以为上校能有多高的地位呢?”王双郁闷地蹲在街道旁生气,“对那些贵族老爷来说,这不过是他们给自己十几岁的女儿或儿子随手申请的头衔罢了。”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52章 OR1-EP3:血之纹章(9) OR1-EP3:血之纹章(9) 生活在潘德拉贡不同地带的居民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一样难以跨越。在这个依靠贵族而进行统治的排外国度中,没有一般外国平民或移民的容身之处,只有那些出使帝国的贵人才能来到这里并同样受着贵族的待遇。只要所作所为不危害帝国和皇帝陛下,外国人大可以在潘达拉贡随意生活而不必担心受到限制——除非他们碰上不讲理的贵族,比如那位胆敢杀害南庭都护府贵族的爵士。 王双返回办事处之后便没了消息,麦克尼尔担心他受了处分或者干脆被遣送回国,于是便向着旁人打听王双的情况。几天之后,王双本人主动来到麦克尼尔所住的旅馆,邀请他再去那家武馆参观。 “上次已经去过了,却发生了不怎么让人愉快的事情。”麦克尼尔推辞道,“我不想给你带来厄运。” “本官又不迷信。您要是不去,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麦克尼尔不想让王双失望,只得跟着他一起前往。半路上,他意外地遇到了正沿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的布拉多·冯·布雷斯高,惊讶地喊住了对方。公爵似乎对麦克尼尔会出现在这里感到很吃惊,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应答。紧跟上来的王双对麦克尼尔解释说,公爵也接到了邀请。 “你是把你那个武馆当成秘密据点了吧?”麦克尼尔取笑道,“可是,自从上次的会谈以后,想必相关人士都已经得知它的秘密了。” “没什么秘密,他们就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王双大笑,“实不相瞒,本官照看不力,导致贵胄遇难,按理来说是决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任职的。幸蒙王爷抬举,得到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麦克尼尔越听越感觉不对劲。戴罪立功,这功劳自然只能在损害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利益后才能拿到,那么王双和他的境遇是相仿的,双方都背负着给帝国制造混乱的任务,而布拉多却似乎是帝国的忠臣。他想不通为何王双会请公爵前来,但他已经看到布拉多主动和王双交谈起来,便坦然地接受了现实。王双不像是歹人,布拉多虽有心计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麦克尼尔不相信这两人会存心害他。 上次布里塔尼亚警察直接上门抓人,给学员们留下了心理阴影,他们似乎也意识到王双这个外国军官的名头并不能保护他们,也不能吓唬那些无法无天的贵族。因此,当一些有见识的学员看到跟着王双一起入内的布拉多和麦克尼尔后,他们想当然地以为这是王双给他们找来的新靠山,都跃跃欲试地看着两位贵客。布拉多·冯·布雷斯高既然是布里塔尼亚帝国八大贵族世家之一的当代族长,他的话语权可比其他人大多了。 “您还没说今天来武馆做什么呢。”麦克尼尔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莫非王上校打算在我们眼前大显身手?” “不,要大显身手的其实是您。”王双脱下外袍,“虽然你自称是个商人,但我看你的做派不似商人,起码是练过武的,而且手上的人命还不少。本官自弱冠之年从军以来,这身功夫罕逢对手,而据本官观察,麦克尼尔先生一身武艺不亚于本官,甚至堪比昨天那位圆桌骑士。” “其实比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更厉害的至少有两个——”布拉多在一旁补充道。 “那不重要。”王双让公爵坐在一旁的观众席上,“麦克尼尔,你不是个简单人物,起码不是经商的,你有来头。但是,本官对那些事情不感兴趣,倒是很想试试你的本事。” 麦克尼尔并不讨厌这种挑战,有挑战的生活才更加精彩。他从不认为个人的武力能改变大局,偶尔拿这种本事来娱乐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见麦克尼尔默认了,王双便招呼一名青年上前。这名青年长着一副典型的东方相貌,留着短发,上身穿着红色短袖衫,疑惑地看着麦克尼尔和王双。 “这是本官门生当中最出色的一个,他叫段英名,他父亲也是我们南庭都护府的官员。”王双向着麦克尼尔介绍他的徒弟,“麦克尼尔,你有几分的本事,就用几分的力气。” “且慢,王上校,我学的技巧是用来杀人而不是表演的。”麦克尼尔没给王双面子,而是迎头泼了他一盆冷水,“万一出了意外,我就成了你的仇人。” “没关系,我教给他们的也是取人性命的本事。”王双笑道,“就在这里比试,拳脚用不出真本事那就上刀子。” 麦克尼尔从王双手中取过两把短刀,注视着眼前的对手。麦克尼尔也许会在任何场合走神,只有近战格斗时他才能保证自己集中全部精力,因为稍有闪失便会丢掉性命。NOD兄弟会之中也有那些擅长和敌人短兵相接的特殊战斗部队,麦克尼尔以前和他们交战过,那些人简直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追魂索命的魔鬼,完全不考虑自身安危,一心只顾着消灭眼前的对手。和那些人战斗,打赢了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他想起了安德烈亚斯·达尔顿,那人的攻势虽然迅猛,却不懂技巧,很快用光了力气而后被麦克尼尔反击得手。他衷心希望眼前的对手别犯这种错误。 王双刚挥手,两人已经开始了战斗。麦克尼尔依旧保持着防御姿态,只应对对方的进攻,寻找对方的漏洞。当段英名刺向麦克尼尔左侧肋下失手时,麦克尼尔手中的两把短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布拉多·冯·布雷斯高目瞪口呆地看着秒表,还不到半分钟,战斗已经结束了。 “得罪了。”麦克尼尔走向王双,“如果是实战,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王双见麦克尼尔正打算把短刀放回去,伸出手阻止了他。来自南庭都护府的陆军上校一面脱下绣着蟒蛇的长袍,一面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了两把同样规格的短刀。 “继续。” 说罢,王双挥起双刀直取麦克尼尔。麦克尼尔一见对方来势汹汹,决定故伎重演,先让对方进攻。不料,两把短刀相接时,一股巨力沿着刀柄传到麦克尼尔的手臂,几乎让他的左手直接麻木。麦克尼尔不得不谨慎地评估对方的手段,这样有着惊人力气的敌人不是靠着防守策略能取胜的,他必须主动出击,让对方疲于奔命。一旁围观的众人只见四把短刀挥舞在空中,大厅内只剩下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两人打得兴起,招招致命,任何一刀扎下去都能置人于死地,而武馆内的学员和站在一旁充当临时裁判的布雷斯高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年轻的公爵想起了他去圆桌骑士比武大会上当观众的见闻,11名圆桌骑士中能和眼前两人相比的确实只有三人。他想不通为何不大重视个人武艺的EU和南庭都护府也能藏龙卧虎。 战斗进行到第5分钟,麦克尼尔逐渐落了下风。原来,他身上穿着那件皮衣,行动不大方便。等麦克尼尔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只顾着向后一跳,将衣服直接甩向了站在一旁的公爵,然后继续和王双格斗。但是,这一下的疏忽已经让王双抓住了可乘之机,王双右手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住了麦克尼尔的咽喉,而麦克尼尔右手那把短刀的尖锋刚来得及碰到敌刃的刀身。 “看来本官更胜一筹。”王双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原因是麦克尼尔不动声色地用另一只手里的刀子拍了拍他的右腿内侧。 “平局,一个割喉一个当宦官。”麦克尼尔做出了总结。他喘着粗气走向场外,把刀子放回原位,然后和王双一并来到观众席上休息。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个武馆里能有这么多足以致死的凶器,虽说布里塔尼亚贵族也经常随身携带手枪或刀具,但像王双这样公然展示大量锐器的行为还是会引起他人警觉的。 “麦克尼尔,你这本事是和什么人学的?”王双连忙问起前因后果,“我不相信EU有什么人物会教这么厉害的手段。” “我养父。”麦克尼尔随口说了一个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的人名,“他是个黑人,喜欢这些舞刀弄枪的本事,也擅长许多体育项目。我小时候听他说,这些格斗技巧是一个俄国人发明的,但那个俄国人是个古典艺术爱好者,这些技巧都是针对长兵器的……比如那些布里塔尼亚圆桌骑士使用的长剑。” “那确实很遗憾,长剑总有一天会被淘汰的,还是匕首格斗更流行一点。” 麦克尼尔向王双打听这些兵器的来源。原来,所有的兵器全是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公爵提供的,最近大部分贵族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纷纷在家族的宅院中囤积武器弹药和其他物资,以备不时之需。王双也想要自保,他还希望保护这些跟随他学武的学员,于是他便借着这个机会运来了一批枪械。枪械都放在一般人接触不到的地方,外人顶多会责怪这个武馆居然用真刀。 布雷斯高家族能被誉为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头脑,一方面是因为世代纵横捭阖,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历史因素为他们留下了丰富的情报资源和人脉遗产。布里塔尼亚帝国的一切重要消息都瞒不过布拉多,除了皇帝本人的私生活之外,没有什么事是他不了解的。只有掌握了足够多的情报才能作出合理判断,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胡乱决策等同寻死。从其他贵族的反应中,布拉多判断布里塔尼亚帝国正在迅速走向内战,这让他感到绝望和惊恐。贵族是依附于皇帝和帝国存在的,没有这个大前提就不会有贵族,那些正在集结起来反对查理三世的贵族们居然天真地以为继续削弱皇帝的权威就能换来太平天下,他们只会得到外国入侵者的铁拳。 “你们应该选择站在皇帝陛下这边。”布拉多沉思许久后开口劝说二人,“我知道你们两个还有你们的同僚对他有很多意见,但我想那不会比反对者成功更遭了。” “公爵阁下,从我方的情报来看,皇帝的胜算很小。”麦克尼尔看着那些正在练武的学员,思考着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大用途,“大多数贵族都在反对皇帝……只不过,我们也不清楚他们的首领是谁。按理说,贵族想要造反,是一定要拥立一个傀儡皇帝的。既然布里塔尼亚王朝可以取代都铎王朝,也许某些心怀不轨的贵族想要拥立韦兰斯大公。” “其实你们不该把那份名单交出去。”王双突然说道。 “此话怎讲?” “名单到了皇帝手里之后,谁是忠臣、谁是叛徒,就全凭他一张嘴。”王双郑重其事地解释道,“你们EU干涉布里塔尼亚内部问题,先天就不占据道义,没法站出来辩解。皇帝可以说他得到了受EU支持的反叛者名单,然后把他不喜欢的人全都加进去。” 布拉多·冯·布雷斯高的第一反应是,这些全是谎言。然而,他的理智告诉他,麦克尼尔所说的是正确的,并且极有可能成为事实。布里塔尼亚的皇帝一旦恢复了理论上的权威,将成为整个帝国的主宰,没有人能够反抗他的意志。贵族掌控的旧世界正在死亡,冉冉升起的新世界却并不一定美好。当年推翻诸多君主国的EU,如今也显得暮气沉沉。 “不过,您别担心。”麦克尼尔笑着安慰布拉多,“如果我们真的要从皇帝和那些反对他的贵族这二者间选择一个,我本人更倾向于前者。” “确实如此。”王双和麦克尼尔的观点相同,“他还有着理想,而那些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因为不能随便去死,所以就随随便便地活着罢。” 然而,也许麦克尼尔永远不会知道名单本来就是假的。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53章 OR1-EP3:血之纹章(10) OR1-EP3:血之纹章(10) 这天上午,胖乎乎的神甫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兴致高涨地抱着一摞文件走进了麦克尼尔的房间,从其中拿出几张纸,送到麦克尼尔眼前。 “他们居然真的有一份名单……尽管这份名单是根据交易记录而整理出来的。”神甫指着上面的几个人名,“不过,我们可不能轻而易举地让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皇帝就这么铲除掉那些心怀不轨的反对者,巴黎方面的意见是,要我们放进去一些中立派或立场不坚定的忠臣,以此来影响他们的判断。” 说完,帕拉斯卡斯神甫又拿出了另一份名单。EU的商人们总是喜欢在介入一场大规模冲突时同时向双方倒卖情报和物资,比如当年中东战争爆发时,阿拉伯诸国和波斯军区就同时得到了EU的军火。EU的元老院和执政官们对这种行为完全放任不管,只要这些商人不会危害EU自身,一切行为都是合法的。 麦克尼尔拿起第二份名单,看着上面的备注,疑惑地指着第一个名字问道: “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给外国人拉皮条的。”神甫面不改色地说道,“我记得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公爵和你说过,我国有些大人物来到帝国之后只顾着往会所和庄园里钻。听说他们还在帝国的某个小岛上非法拘禁了一大批未成年人……算了,不说这种事,想想就恶心。” 麦克尼尔并不是什么卫道士,但他同样厌恶这种行为,只因为它实在太浪费时间了。有些人宁可把全部精力浪费在花天酒地上,也不愿意睁眼看一看现实。他们能够拥有这样肆无忌惮地挥霍时间的底气,只不过因为他们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而已,而这些财富原本应当为更伟大的事业服务。麦克尼尔相信GDI能够战胜这些比NOD更让人厌恶的庸俗之辈,但他在EU身上没有看到这种觉悟,如今的EU正在一片岁月静好的祥和之中继续沉睡,直到强大的外力击破梦境并把它从美梦中唤醒。 两人在旅馆的房间内继续分析名单。麦克尼尔向神甫问起布里塔尼亚帝国有哪些可能专门从事技术研究的贵族。神甫提到了阿什福德(Ashfrd)家族和泽冯(Zevn)家族,他说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大部分贵族不会出资支持相关企业,只有这两家会愿意投资在民用或军用领域进行技术攻关的那些公司。自然,企业也会选择依附于相应的贵族以免于被其他贵族侵吞。 “我还是不太理解。”麦克尼尔决定将这些姓名混编,这样一来俾斯麦或皇帝也看不出真伪,“您说,这些贵族平时都在做什么呢?他们难道不会产生厌恶?” “当正常的享乐已经无法满足他们时,有些贵族就只能用更加极端的手段来找刺激了。”神甫一语双关地说道,“有的贵族选择从军,但并非为了保卫帝国或他们的皇帝,只是想要发泄破坏的冲动;还有一些则做起了人口贩卖生意,我猜我国的那些人贩子和他们可能也有往来。” “人贩子都该被拉出去吊死。” “没用的,麦克尼尔。”神甫和善地看着满脸怒容的青年,“不铲除支持人口贩卖生意的人,只杀人贩子,那么过不了多久还会有一批新的人贩子,而贩卖行为自始至终也没有得到遏制。但是,最悲哀的一点莫过于,我们拿那些人无能为力,只能象征性地对着引起公愤的人贩子开刀。” 麦克尼尔并不会因为坑害这些贵族而产生愧疚。哪怕是最善良的贵族,他的善行也不足以弥补他祖辈犯下的罪行,清算时刻到来时有人给他留住一条性命便算是仁慈。他发自内心地欢迎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平民逃往EU,这个令人窒息的国度不值得他们生存。皇帝和贵族统治着一切,就算贵族被推翻了也还有皇帝骑在他们头上。EU尽管存在许多问题,这里的公民至少是自由的。 过了中午,麦克尼尔去楼下的餐厅吃午饭。他在那里见到了布拉多·冯·布雷斯高的使者,原来是公爵委托给他一件私事去办。有一名住在潘德拉贡郊外的贵族正在变卖他的宅院,那个花钱素来大手大脚的家伙也许会被人骗得晕头转向,不忍心看着他白白被人骗钱的布雷斯高打算让麦克尼尔到场监督。 “什么时候?” “大概是本月底吧。”使者说道,“如果到五月再办,事情可能有些棘手。” 公爵的潜台词是,那时候的矛盾会变得越来越激烈,甚至作为外国使团成员的麦克尼尔也无法置身事外。麦克尼尔很想趁着内乱开始前就逃离布里塔尼亚帝国,但他的使命就是留在这里静观其变或浑水摸鱼,他不能辜负赫尔佐格总督的信任。那个出身布里塔尼亚人却反感布里塔尼亚的总督必须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是真正的EU中流砥柱而不是为布里塔尼亚效忠的叛徒,麦克尼尔也不想让那位还幻想着能够在有生之年当选执政官的老人失望。 麦克尼尔准备出门去探路,却看到一名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青年来到他面前。 “你是……段先生?”麦克尼尔想起了这个在武馆中被他三拳两脚放倒的学员,“真是太巧了,您是在贵国的使馆工作吗?” 段英名皱了皱眉头,纠正道: “我们不是【贵国】。南庭都护府名义上还是朝廷的都护府……好了,我师父想请您去使馆看一看,他有很紧急的事情要通知您。” “我一个外国人不能随便进入你们的使馆。”麦克尼尔立刻拒绝,“不然万一使馆里面有什么机密文件失窃了,我就成了头号嫌犯,而王上校也难辞其咎。” “无妨。我们的大使已经通知了贵国大使,叫他们认真检查一下。”段英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快走吧,时间不等人。” 麦克尼尔跟随着段英名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南庭都护府驻布里塔尼亚帝国办事处,他前两次来这里的时候都被王双拦住了,等他真的和王双成了朋友后反而对这里不感兴趣了。麦克尼尔跟在段英名身后,他发现这个青年留着短发,而他的绝大多数同胞都留着长发。王双以前说过,在他们的文化传统中,只有罪犯才会把头发剪断。然而,麦克尼尔并不打算询问其中的缘由,他不关心别人的私事。 王双正站在大堂里和一名同样穿着长袍的男子理论。两人都穿着官服,袖子卷到前臂以上,看样子活像是斗鸡,就差真的动手开打。 “你师父怎么又换了件绣着豹子的衣服?”麦克尼尔疑惑不解。 “这是他平时办公穿的。” “那件有蟒蛇图案的呢?” “那是王爷赏赐给他的。” “他把君主赏赐的衣服随便穿出去当运动服使用?”麦克尼尔哭笑不得。 王双见麦克尼尔到来,停止了和对手的争吵,大踏步向着麦克尼尔走来,领着他向着一旁的走廊走去。旁边贴着一张逃生路线图,麦克尼尔在这条走廊的两旁看到了通向地下室的道路。 “我们已经通知了贵国大使馆,希望他们提高警惕。”王双语气阴沉,双眼带着血丝,“这群天杀的布里塔尼亚人,本官早该猜到他们图谋不轨……等我们去地下室看一遭,你就明白了。” 事情来得突然,起因是办事处的真正掌控人霍兴天(官拜三等出使大臣,和王双同级)打算扩建地下室,以备不时之需。但凡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布里塔尼亚帝国变得愈发危险,潘德拉贡也不安全,到时候一旦城市内发生混战,大使馆必须有自保的能力。王双的意见则相反,他希望主动出击而不是在大使馆内坐以待毙。霍大使显然不打算听从王双的劝告,于是自行下令开始扩建,但施工人员却意外地发现原地下设施内竟然藏着暗道。这一惊人的发现不仅让王双和霍兴天惊惧交加,也让他们产生了怀疑。自南庭都护府以办事处的名义设立大使馆以来,那么多大使都没有发现其中的蹊跷,偏偏是这时候由王双发现了意外,众人都认为此事必有诡谲之处。 麦克尼尔来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地下室内,看到在一处隐秘的角落中有着一条通道。他打开手电照向通道内部,通道很长,外面的人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想起个冷笑话。”麦克尼尔把手电放在一旁,“以前有个国王不信任他的大臣,于是在王宫和大臣的宅子之间挖了一条地道,地道另一头永远是锁住的,而大臣的这一头必须时刻保持开放。后来有一天,大臣自杀了。” “确实不好笑。”王双坐在一旁,不知在盘算着什么,“如果不是我们今天施工,根本不会发现这么大的隐患。希望你们EU那里没有同样的暗道,没人愿意被别人监视。” 众人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消息,期间霍大使联系了承天府,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处理方案。下午四点左右,王双认为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他们要么和对方摊牌,要么就继续佯作浑然不觉,和布里塔尼亚人比演技。 “我赞成这个决定。”麦克尼尔也支持王双的想法,“霍先生,我建议你通知我们的大使馆停止调查,这样布里塔尼亚人永远不会知道你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奇怪,他们不安装窃听器或者监视器,反而用这种古老的手段。”王双感到有些迷惑,“我开始怀疑他们的真实用意了。” 按照麦克尼尔和王双的建议,他们在暗道的入口处装上了简易的监测装置。只要有人通过或接近这里,大使馆内部的其他人就能得到警报并有所准备。同时,麦克尼尔还建议他们设置一个追踪装置,这样便可以调查清楚暗道的尽头通向哪里。 麦克尼尔从南庭都护府办事处返回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饿着肚子的他刚打算出门买些食品,就被匆忙赶来的神甫堵在了门口。满脸惊慌的神甫让他把屋门关上,而后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房间的各个角落,才放下心来,对着麦克尼尔说道: “你听说了吗?南庭都护府的大使馆地下有条密道。” “早知道了。”麦克尼尔急着去吃饭,“教士,我当时就在现场。” “唉,真是让人费解。他们既然存心要监视我们,却不用更有效的设备,而是采取这种老掉牙的落后方式。”神甫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正从街道上呼啸而过的消防车,也许周围的某个街区起火了,“而且,挖地道也太容易暴露了。” 麦克尼尔在向帕拉斯卡斯神甫说明情况后,连忙跑出房间去餐厅用餐。他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引起了周边食客的阵阵惊呼,这个看起来并不壮实的青年人像个无底洞一样吞噬着周围的食物,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过他的魔爪。等到酒足饭饱之后,麦克尼尔才慢悠悠地返回房间,继续着白天的工作。 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贵族之间普遍存在联姻关系,而帝国的法律又无比残酷,甚至比那些中世纪君主还要残暴。贵族一旦犯下大罪,动辄落到满门抄斩的结局,而其中大多数人是无辜的。过去也曾经有为了铲除仇人而假意与其联姻再刻意犯罪以使仇人全家被杀的复仇者,不过这种办法只有在当事人孤苦伶仃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否则只会白白害了自己的家族。 麦克尼尔整理完名单后,将自己负责的部分交给了帕拉斯卡斯神甫,而后便返回房间睡觉。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发自内心地感到疲惫。战斗带来的苦难只会折磨躯体,而勾心斗角的后遗症将永远潜伏在灵魂之中。 麦克尼尔梦见他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中行走,宫殿的尽头是被宝石装饰得无比华丽的宝座,前面站着一位手持权杖的少女。麦克尼尔大着胆子走上前,那少女便回头望向他——没有脸,只有无数张畸形和扭曲的嘴寄生在面庞上。 然后,麦克尼尔有生以来头一回在他自己的尖叫声中醒来。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54章 OR1-EP3:血之纹章(11) OR1-EP3:血之纹章(11) 车子离开潘德拉贡市区的繁华地带,向着郊外驶去。和中心城区不同的是,郊外并未严格按照身份和等级进行划分,其中大部分地产归贵族所有,少部分则是归附于贵族的平民的居住区——如同蚁穴一样密集而拥挤。无论是农庄还是工厂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布里塔尼亚帝国最不缺的便是平民,他们以前或许还有必要从EU的非洲殖民地进口土著充作工人,现在连这道手续都省下了。轿车穿过满是烟尘和土灰的大道,灰尘弄脏了整洁干净的玻璃窗,弄得坐在前面的司机连忙向后面的乘客解释其中的缘由。 迈克尔·麦克尼尔如同死人一般瘫坐在后排,双眼无神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他昨晚做了个噩梦,直到现在也没回过神来。在他身旁,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公爵正拿着手机给他的同僚打电话。麦克尼尔也想买一部手机,但他担负不起费用,而他全部的存款现在正放在身处南非的老杰克手里。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穷人,麦克尼尔开始怀念未来世界那些功能多样、价格低廉的智能手机。 “你昨天提到的那个想法很有意思。”布拉多挂掉电话,和麦克尼尔开始讨论同手机有关的话题,“你说,手机目前只是一个通信工具,那么它也可以承担一切和通信有关的任务……您怎么了?” 麦克尼尔懒散地眨了眨眼睛。 “没睡好。昨天晚上做噩梦了,可能是白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受到了惊吓。” “那可不太好。”布拉多叹了口气,“其实不仅是你,我们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生怕最近出现什么差错……对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继续聊刚才的话题。” “除了取代传统固定电话的功能外,既然它可以发送电磁波到其他设备,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实现远距离控制。”麦克尼尔打了个哈欠,他想起了自己在新阿达纳的那座房子,那是GDI为他这样的英雄人物特别建造的,“这需要各个行业之间的配合。如果我们在所有的电气设备上装上类似的接收设备,您在万里之外就可以直接控制家里的电视机、空调或是你的车子,这样小偷也没机会从您家里拿走任何东西或是偷走您的车。再进一步,我们可以将整个设备安装在人的脑部——” “人脑?”布雷斯高公爵大为惊骇,“这简直是耸人听闻,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技术……不,这种反人类的技术不该诞生。” “阁下,技术的发展是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改变的。”麦克尼尔叹了口气,“如果水到渠成的那一天真的到来,大家都会欢呼着庆祝它,您的反对微不足道。” 但是,麦克尼尔并不真的懂这些设备的技术原理。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遥远未来,那里有着无数人类科技的结晶,而麦克尼尔只是简单地使用它们,他毕竟不是专门从事技术研发工作的科研人员。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向着布雷斯高公爵或是其他人大肆吹嘘这些新概念,这本来就是超出现有时代视野的思维,也许那些原本提出这些构想的当事人在提出时也不能真正理解其中的奥妙。 布里塔尼亚帝国有许多拥有庞大产业的贵族,而这些人并不总能妥善地管理祖辈留下的遗产,有些人入不敷出,有些人干脆落到了破产的地步,他的产业也完全被其他贵族瓜分。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公爵所说的地址是潘德拉贡郊外的一座老建筑,这座老宅子的主人喜欢在其中堆积各种各样的珍宝或是有价值的收藏品。等到他的后人想起来还有这么一间藏宝库时,急于用钱的他们如同发疯了一般蜂拥而上,结果却闹了个不欢而散——他们根本没发现这些藏品有什么价值,只得决定把宅院售卖,而收藏品权当是赠送出去的破烂了。 “看到不肖子孙被迫变卖祖业,那些老爷们会气得活过来。”麦克尼尔取笑道,“他们留给了子孙后代一份巨额财产,却没给对应的头脑。那么,是什么人打算买下这座老房子呢?” “兰佩洛基家族。”公爵看着文件,“他们的地位并不高,虽然在历史上也数次得到大贵族的重视,但每次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丢掉爵位、沦为平民。这也许是命运罢。” “我记得您说现任第六圆桌骑士是兰佩洛基家族在宫廷的代表。” “没错,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She?”麦克尼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真是神奇,布里塔尼亚贵族什么时候也讲究男女平等了?” “贵族和平民毕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绕过了又一处工厂区之后,麦克尼尔和布拉多终于来到了那座老房子附近。乍一看,这座宅邸年久失修,随时可能倒塌。周边的院子长满了杂草,建筑物上也爬满了苔藓和藤蔓,如果有人愿意在这里生活,他一定适合扮演某些老套冒险故事当中的反派角色。麦克尼尔想起NOD兄弟会的那些家伙也很喜欢在古堡或是类似的地方谋划着那些险恶的阴谋,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公爵走出车子,把右手遮在眼前,望着远方阳光下依旧显得死气沉沉的宅院。 “兰佩洛基家族既然非常落魄,他们怎么会有钱买下这栋房子?” “落魄不代表贫穷,他们丢掉的只是爵位,又不是人脉和金钱。况且,他们和一些善于经商的贵族有着来往。”布拉多向麦克尼尔讲述了事情的原委,“我很好奇他们到底搭上了谁的便车,要知道连我想出钱买下这里都要斟酌许久。” “也许是皇帝。”麦克尼尔说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 一名脸色苍白的青年站在门口,当他看到布拉多后,立刻在身旁侍从的搀扶下走上前来,向着公爵问好。麦克尼尔也装作友善地和这位贵族握了握手,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在这些人的眼前装出一副客套的模样而后推杯换盏。无奈,他的任务便是在这里随机应变,而麦克尼尔还不想这么快就搞砸了赫尔佐格总督托付给他的任务。 “麦克尼尔先生,你去上面帮助他们清点收藏品。如果有些东西实在没有任何价值,你直接把它拿走也可以。”公爵对着麦克尼尔喊道,“不过,有些已经被别人挑走的,就不是您能随便拿的了。” 麦克尼尔径直走向大门,他礼貌地让几名扛着一幅画的工人先出去,而后才侧身进入。这栋老房子的大厅也显得十分破败,地上满是灰尘,通过从窗户倾泻进来的阳光还能隐约看到空中飘舞的那些不明物。麦克尼尔捂着鼻子沿着老式的木质楼梯向上走,他把左手搭在扶手上,很快便像是触电般地缩了回来,原来他抓到了满手的灰。 “晦气啊!”麦克尼尔内心埋怨自己,他不怕脏,但他身上这件皮衣是他和原本的世界唯一的联系了。他叹了口气,缓慢地沿着楼梯前行,来到了第二层。有几名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正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指指点点,麦克尼尔见状也豪好奇地凑上前去。这幅画中的主要人物是一位正值壮年的贵族男子,他那不知是健硕还是肥胖的身躯占据了大半个画面。麦克尼尔仔细地端详着贵族身上的服饰,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圆桌骑士符号。 “这家伙也是圆桌骑士吗?”麦克尼尔自言自语道,“那么,他的名字应该是被存在档案中的。” 如果圆桌骑士会把自己的序列号直接画在披风上,那么麦克尼尔就省去了许多麻烦。可惜,布里塔尼亚帝国并没有这种奇怪的传统,因而麦克尼尔也无从根据一幅画来判断其中圆桌骑士的真实身份。他放弃了这幅画,走进了旁边的房间,里面堆着许多杂物,大部分都是老式盔甲或刀剑。这些武器装备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也许宅子的主人喜欢搜集老古董吧,不然他怎么会对既没有实用意义也不够古老的盔甲感兴趣呢? 迈克尔·麦克尼尔给这堆破烂打了个不值钱的标签,然后去了三楼。门口堆放着许多瓷器,上面用英语写着一条注释:【永昌年间】。这些来自东方的艺术品一度很受欢迎,连南非当地的一家博物馆中也有由市民捐献的瓷器。他想起来王双说过,南庭都护府也使用北方朝廷的年号,尽管双方之间互相敌对,他们的王爷自始至终都认为他们是朝廷的臣民而非外藩。 麦克尼尔将目光从瓷器上移开,正看到一名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从一旁的房间中走出。她有着一头带着卷发弧度的黑色长发,气度雍容华贵,仿佛来自某个有着古老历史的贵族家庭。麦克尼尔来到布里塔尼亚以来,还从未见过有着如此气场的贵族——布拉多除外,他的气度可以根据需要而随时改变。这一定就是布拉多·冯·布雷斯高所说的第六圆桌骑士,玛丽安娜·兰佩洛基。 “幸会。”麦克尼尔学着那些绅士一样行了个礼,然后绕过穿着圆桌骑士白袍的玛丽安娜,向着里侧的房间走去。地板吱嘎作响,听着让人心烦意乱,甚至会让人产生这地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塌陷的错觉。年轻的前指挥官走进屋子,只见地上堆放着大量稀奇古怪的石头,这让麦克尼尔百思不得其解。他曾经设想过这位爱好收藏各种东西的贵族会把什么放在顶层,而他麦克尼尔等到的则是一堆石头。不过,当麦克尼尔拉近距离以后,他就无法保持淡定了。这不是一般的石头,而是樱石,在西方世界以前叫贤者之石。如今,它已经成为现代文明的根基,任何电气设备都少不了它的驱动。 “公爵应该不会怪我。”麦克尼尔暗自想着,“樱石嘛,到处都是,这些樱石拿出去卖钱甚至比不上那幅画。” 于是,麦克尼尔叫来几个工人,让他们把这些樱石运走。樱石本身是危险品,以前也有【爆石】的外号,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爆炸。麦克尼尔不敢在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上开玩笑,他乖乖地退出了房间,让工人们先把其他石头运走。等到大块的樱石被抬下去以后,麦克尼尔才大着胆子重新走进房间,扫视着剩余的收藏品。忽然,他在地板上发现了一颗黑色的圆球,样子像是玻璃珠。麦克尼尔将小球捡起来,端详了几秒,又放在一旁的门框上磕了几下,而后随手把它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老爷,这些樱石送到哪呢?”一名工人从楼下跑上来问麦克尼尔。 “我把地址写给你们,你们送到指定位置……不,还是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完比较好,我也不想麻烦你们跑两次。”麦克尼尔想了想,补充道:“别叫老爷,叫先生吧。” 麦克尼尔准备下楼,却发现玛丽安娜·兰佩洛基急匆匆地跑了上来,险些和他撞了个满怀。麦克尼尔望着少女消失在楼梯尽头,摇了摇头,和其他工人一起扛着樱石向下走。这些樱石也许可以被做成炸弹,在闹市区引爆这么多炸弹足够制造一场伤亡惨重的袭击,又或许是一次性把某个设施从地球上抹掉。 布拉多·冯·布雷斯高站在轿车旁,看着和工人一起扛着樱石走出大门的麦克尼尔。他连忙让麦克尼尔离开队伍,叫其他工人去接替麦克尼尔的位置。 “我希望你们不介意我拿走这些东西……其实我对樱石很感兴趣,只是没机会拿到实物。”麦克尼尔解释道,“我想拿走的物品只有这些石头,其他的都可以留下来……不过,有些收藏品没什么价值,我建议您或者您那位亲戚把它们推荐给同样感兴趣的收藏家,否则就只能当废品了。” “也好,我们要投其所好。”布拉多拿起手机,开始拨打另一个电话号码,“对了,你见过兰佩洛基爵士了吧?这姑娘怎么样?” 麦克尼尔想起了乌玛贡,于是说道:“我对未来的有夫之妇没兴趣。当然,她甚至不会正眼看我们这种人。” “此话怎讲?”布拉多来了兴致,“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那是志在大业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她只会选择皇帝或是类似的人物……”麦克尼尔笑了,“皇帝陛下才四十多岁,也许我们的兰佩洛基爵士想成为下一个皇妃吧。”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55章 OR1-EP3:血之纹章(12) OR1-EP3:血之纹章(12) 迄今为止,迈克尔·麦克尼尔尚不清楚EU官方对布里塔尼亚帝国内乱的态度。无论是赫尔佐格总督还是弗朗索瓦·玛尔卡尔,他们都不能真正代表坐镇巴黎的元老院和执政官们,即便是在EU号称无冕之王的弗朗索瓦·玛尔卡尔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他和执政官们的想法并不相同。因此,麦克尼尔迫切地想要知道EU的真正用意,执政官们到底会选择支持布里塔尼亚皇帝还是那些作为反对派的大贵族?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神甫也为此而焦急,这位胖乎乎的教士每日都在根据两国发生的新闻来推测元老院的下一步举措,但推测终究只是推测,没法用来当作证据。 “麦克尼尔,我们要早作打算。”神甫特意叫麦克尼尔前来商议,“你看,我们都认为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内部问题会发展成下一场内战,那么EU必须表态,完全中立只会被怀疑在两头下注。” “皇帝的胜算比较小,但是我建议支持皇帝。”麦克尼尔说道,“主要原因有两个:其一,反对皇帝的大贵族集团并不统一,无论他们给出什么承诺,都会因为他们的内部分裂而无法兑现,这种条件等同于空头支票;其二,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公民长期生活在痛苦和折磨之中,而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至少在他们看来,是大贵族而非皇帝。如果我们EU自己去支持那些奴役公民的奴隶主,我们又有什么脸面面对我们自己的同胞?” “要靠恬不知耻的心态。”神甫笑了,“你是个老实人,但有些人具有颠倒黑白的能力,他们不会介意用一套复杂的标准来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我知道您不是那种人。”麦克尼尔坚定地看着神甫,“不然就算是我看走眼了。” 帕拉斯卡斯神甫也许会在许多场合妥协,不过他终究以妥协为手段而非目的。既然麦克尼尔认为皇帝比大贵族更具有价值,帕拉斯卡斯神甫决心按麦克尼尔的说法布置计划,务必要让EU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内乱中获取到最大利益。 前些日子,麦克尼尔按照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公爵的邀请,前去帮助公爵的一位远房亲戚变卖家产。他将许多没有价值的收藏品运到了附近的仓库里,准备将这些破烂推销给那些对这种假古董感兴趣的贵族。这个计划还没付诸实践,麦克尼尔又接到了新的邀请,原来是公爵请他去做客。麦克尼尔不喜欢喧闹的聚会,他向公爵打听聚会的规模,当听说整个聚会的人数不会超过十个人以后,麦克尼尔便欣然接受了邀请。 贵族们之间还保持着往日的一团和气。这种温和不会保持很久,等到图穷匕见的那一刻到来,所有的谎言都将暴露出真面目。这些口蜜腹剑的家伙也许将勾心斗角的本事发挥到了极点,以至于他们再也没有能力帮助布里塔尼亚帝国对抗来自EU或其他国家的威胁。麦克尼尔一点也不同情这些贵族,有时他甚至认为这些人不值得得到一个鄙视,终将被历史埋葬的人不应该获得过多的关注。 一向很准时的麦克尼尔头一个来到了公爵的宅邸,布拉多公爵和公爵夫人克劳迪娅在会客厅中迎接他,并和麦克尼尔讨论近来发生在潘德拉贡的一些新闻。布拉多和克劳迪娅已经结婚数年,目前还没有子嗣,这意味着布雷斯高家族的主支现在没有合法继承人。如果布拉多本人发生什么意外,这个公爵头衔多半会落到其他家族手中。 “他们还是没有放人的打算。”布拉多沉声说道,“幸好那些真正打算借机潜逃的人足够隐蔽,不然这件事就没法收场了。” “我很好奇,您既然忠于皇帝陛下,那么您也应该知道这些流亡者当中有不少掌握机密情报的大人物,他们离开帝国后所做的一切是不可能对贵国有益的。”麦克尼尔提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问题,“所以,您为什么会决定协助他们逃跑?” “麦克尼尔,想走的人是拦不住的。就算他们因为某些意外而无法逃脱,倘若他们留在布里塔尼亚帝国并借助自己的势力勾结外国,那样一来造成的危害比流亡还大。”布拉多从不认为自己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叛徒,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为帝国排除隐患,让那些真正的忠臣留在美洲为帝国效力,“让他们走!如果帝国会因为缺了这么几个人就崩溃,那便是我们无法逃过的宿命,我会坦然接受这一切。” 麦克尼尔不想让公爵认为自己是一个来吃霸王餐的食客,他自告奋勇要去帮助那些佣人干活。这一举动让公爵感到意外,他一向认为如麦克尼尔这样的社会精英人士是不屑于这样做的——他哪里想得到麦克尼尔其实是一个没有合法身份的无业游民?很快,麦克尼尔和佣人们便混熟了,这些仆人发现麦克尼尔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比他们这些专门从事这项工作的职业人员还熟练。 没过多久,其他客人便陆续上门,第二个到来的是一名穿着军服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的礼服让麦克尼尔想起了一百多年前曾经在欧洲流行的样式。这种骠骑兵礼服的正面有着如同肋骨一般排列的彩带,彩带的颜色标志着主人的身份,一般而言金带红衣在布里塔尼亚帝国象征着将官或高级贵族。幸好他没有穿上时常和这种礼服配套使用的披风,那种只会在画像中出现的【床单】当然不适合在现代社会出现。 “好久不见,布拉多,我还以为你最近躲起来了。”中年男子望着在客厅中正襟危坐的公爵,“不过,你们家里那几万名家奴想必也不会看着主人陷入危难而见死不救的。” “现在不适合临阵脱逃,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布拉多坦然说道,“请坐,我们稍后讨论接下来的决策。” 当麦克尼尔被布拉多介绍给这位客人时,众人都以为麦克尼尔也是那些佣人中的一员。听说作为一个成功商人的麦克尼尔竟然会和这些干杂活的仆人一起工作,客人感到不可思议。贵族并非好逸恶劳,但他们当中很少有人愿意和这种低微的工作产生交集,仿佛这样一来就会玷污他们的高贵血统一样。 “这位是陆军部特勤局监察官威廉·阿什福德少将。”布拉多向着麦克尼尔介绍着,“皇帝陛下有意将陆海空三军合并成同一个部门,那时特勤局可能会独立出来,权限也会更大。” 麦克尼尔好奇这个特勤局是否直接负责布里塔尼亚帝国在南非的渗透活动,但这里是布雷斯高家族的主场,他不想让布拉多丢了面子,于是勉强按捺住了追问详情的冲动。军官并未察觉到麦克尼尔的异常,只当他是个有着某些特殊爱好的同类人。很快,其他客人也接连到场,麦克尼尔从他们的身份中意识到公爵正在进行一次策反或者说赌博。这些人当中,有忠于皇帝查理三世的贵族,也有身为反对派的贵族,双方之间水火不容,而支持皇帝的布拉多必然会选择借着这个机会说服那些反对者归顺皇帝。造反没有未来,赢了也不过是开启下一个博弈的轮回而已。 酒过三巡,一直坐在主位上观望的布拉多满面红光地开口说道:“今日在座诸位是帝国的栋梁,也是具有悠久历史的贵族家族代表。自先皇斯蒂芬二世驾崩以来已经有几个月了,但帝国并不太平,有些传言说一小撮螳臂当车的狂徒密谋反对皇帝。我今天邀请大家来到这里,其一是叙旧,其二则是要大家做个声明。贵族和皇帝是一体的,没有皇帝,贵族也没有存在的意义,反对皇帝陛下就是反对我们自己的家族和祖先。” 威廉·阿什福德少将见状,率先站起来说道: “阁下言重了,我们一向对陛下忠心耿耿,根本不存在什么反对者。这种蠢事纯粹是子虚乌有,我不相信有人真的会在这种时候对抗皇帝。” 不料,很快便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离公爵有两个座位的一名青年站了起来,他留着金色的短发,样子很像是那些标准画像中千篇一律的贵族,以至于麦克尼尔不能准确地区分他和那些画像中人物的差异。 “阁下此言差矣。布里塔尼亚帝国并非是皇室的私产,再说皇室也是当初取代了都铎王朝而建立帝国,没有我们这些贵族的协助,这个帝国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存在。”青年傲慢地说道,“如今皇帝忘了祖宗的教训,反而要挖断真正支撑帝国的支柱,他把我们往绝路上逼,那我们就把他换掉。” 换掉。麦克尼尔冷眼旁观着众人的表演,这场戏既是布拉多演给两派人马看的,也是演给麦克尼尔看的。麦克尼尔是唯一的外人,他代表着EU,布拉多希望借着这个机会将EU也拉进皇帝的阵营。查理三世的胜算太低了,他想要铲除贵族的特权,从而得罪了绝大多数的贵族。布拉多看到了这一改革背后所代表的希望,即便像他这样的大贵族将首当其冲地成为受害者,他也心甘情愿,因为在他眼中这是布里塔尼亚帝国走出衰退和分裂的必要代价。如果受贵族统治的平民始终无法成为帝国的建设者,帝国就永远只能成为其他国家眼中的肥羊。 想到这里,麦克尼尔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青年不满地看着麦克尼尔。 麦克尼尔止住笑,冷漠地回答道: “谁让你说话了?把嘴闭上。” 这种无礼的态度让众人大吃一惊,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公爵身旁的麦克尼尔(另一侧则是公爵夫人),想要知道这个穿着皮衣的外国人是何方神圣。 “你——”青年一时语塞,他还从未在公开场合受过这种冒犯。 “安分一点!”麦克尼尔站起来,伸出右手指着青年,“我来问你,阁下让你发言了吗?于公,布雷斯高家族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功臣,也是这个帝国内所有贵族的恩人;于私,他是今天这场宴会的主人,是他邀请你们来参会而不是求着你们上门。既然你这么直白地驳了他的面子,那就应该想到要承担什么后果。” 这下捅了马蜂窝,立刻便有3人站起来声讨麦克尼尔的无礼行为,并要求公爵给出一个说法。公爵一言不发地看着麦克尼尔舌战群儒,决定坐视不管。 “你们是聪明人,我想这些问题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麦克尼尔冷笑着端起酒杯,“可不能浪费了这些好酒……你们说,贵族的权力是谁规定的?” “法律!” “法律是谁制定的?”麦克尼尔自问自答,“是你们帝国的国会,由皇帝指定的贵族构成的参议院和从平民中选拔的精英组成的众议院。换句话说,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贵族与生俱来的一切权力,是皇帝赏赐给你们的,是平民让渡给你们的,你们无尺寸之功却自吹自擂,简直令人作呕。”说到这里,麦克尼尔的语气猛然拔高了八度,“你们不懂事,我来教你们:皇帝要收回赏赐,平民要不再让步,这是天经地义的,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你们的反对值几个钱?” “大胆平民,你竟敢挑衅贵族。”那名青年分外恼火,“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依我看,那恰恰是阁下您哪。”麦克尼尔一甩酒杯,红酒一滴不剩地泼到了青年的脸上,“我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白手起家,三十岁以前就赚到了两千万欧元。你会什么?你已经死了,没有你的先人,你什么都不是,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你算个什么东西?” 宴会不欢而散,布拉多后来连连向麦克尼尔致歉,说他并非有意请麦克尼尔来参加一场注定要出乱子的晚宴。 “阁下,您认为他们所说的换皇帝,最佳人选是谁?”麦克尼尔接受了公爵的道歉,而后便和公爵讨论起了皇帝的亲属问题。 “也许是皇储奥德修斯,他今年才十岁,而且是个性格懦弱的老实人。”公爵推测道。 “未必。按我的想法,皇帝的那位叔叔,嫌疑很大。”麦克尼尔在皇帝的家谱图上画了重重一笔。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56章 OR1-EP3:血之纹章(13) OR1-EP3:血之纹章(13) “太解气了!”一大早,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神甫便笑逐颜开地来到麦克尼尔的房间向他问好,他那胖乎乎的脸上,两撇小胡子随着话语不断抖动,那活蹦乱跳的模样像极了神甫的内心,“麦克尼尔,你在餐桌上把夏英格家族的人骂得狗血淋头的事情,已经是众所周知。这回你想要保持低调都做不到了。” 风波的当事人兴致索然地坐在窗边看报纸,他回来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他应该选择一种更有效的方式来批驳这些贵族,或者干脆记下这些人的身份而后让那些有能力报复他们的人来动手。逞一时之快,看似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结果不过是把他自己暴露在了公众视野当中,带来的后果是致命的。但是,麦克尼尔实在无法忍受那些堂而皇之地宣传歪理邪说的伪君子,假如这就是他仗义执言所要付出的代价,那么任何后果他都愿意承担。 “我感觉自己输了。”麦克尼尔放下报纸,如实向帕拉斯卡斯神甫说出自己的观点,“其实,我并不知道如何反驳打小以一种完全不同的价值观生活的人。他们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他们活在和我们完全不同的世界中,而我只能学着他们的逻辑来攻击他们的弱点。我们都以为我们能够凭借自己的自洽逻辑来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殊不知他们也有能够自圆其说的一种模式。” “我想,您应该很久以前就猜到这一点。”神甫并没有嘲笑麦克尼尔,“想要打碎他们的价值观,必须用冰冷的事实……用重拳打烂他们的脑袋。说理是不能说服这些家伙的。” “【以我之手杀戮,以主之名宽恕。】”麦克尼尔喃喃自语着,“教士,如果——我是说如果——布里塔尼亚帝国和EU真的发生下一场全面战争,你们教会是打算开始新时代的十字军之征呢,还是倒戈投靠自称是最高教监的皇帝?” “那些软弱的家伙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们就在这里,听着皇帝的命令而后卑躬屈膝地做奴才。”神甫叹了口气,“相信我,我们没那么脆弱……既然我们站在这条船上,教会不会轻易地让它沉没。” 麦克尼尔引发的议论并未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另一个重磅消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布里塔尼亚帝国计划举行一次军事演习,并邀请在帝国境内的外宾前来观看。这是示威,是向那些自认为能把布里塔尼亚放在手上随意揉捏的外国人宣布一种反抗精神——如果他们打算步步紧逼,布里塔尼亚不介意鱼死网破。麦克尼尔一向听说EU在军事技术上相比布里塔尼亚帝国占据优势,但他还没有真正见过布里塔尼亚的正规军。既然帝国借着这个机会展现武力,他没有错过这些情报的理由。 一同被邀请前去参观的,还有其他国家的大使及驻外武官。EU大使自然也要前往,而带着代表团前来帝国访问的帕拉斯卡斯本来也收到了邀请函,但神甫本人说他对军事不感兴趣,加上当天他还打算出席一个捐款仪式,于是把名额扔给了麦克尼尔。不情愿地穿上那套西服的麦克尼尔混进EU观众之中,在布里塔尼亚帝国士兵的护送下离开使馆区,来到郊外的机场,他们的目的地是西海岸的军事设施。 自从旧欧洲的贵族们逃往美洲并建立新帝国以来,布里塔尼亚的最大假想敌始终是EU,它一直担心EU会漂洋过海前来讨伐这些旧世界的余孽。但是,在随后的一百多年里,EU向东方的持续扩张终于使得它在摧毁俄罗斯帝国后与远东的古老大国正面对抗,布里塔尼亚帝国也奇迹般地摆脱了危机。在那之后,布里塔尼亚的触角伸向了太平洋,它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成为了大半个太平洋的主宰,从夏威夷直到西太平洋为止的诸岛皆受帝国控制,而南太平洋的一部分则掌握在南庭都护府手中。鉴于EU已经在一百多年以前被完全排挤出东南亚,在此地对抗的三方之间存在着错综复杂的互相利用关系。布里塔尼亚帝国和南庭都护府表面上是盟友,实则是争夺南太平洋的对手;都护府名义上是朝廷的一部分,实则是独立王国。无论如何,布里塔尼亚帝国想从一个地区霸主变成影响世界命运的超级大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想要成为霸主,又想在霸主的位置上坐得长久,就不能单打独斗。”飞往西海岸的途中,麦克尼尔还在考虑着帝国的种种动向,“但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现今的策略,分明是不打算寻求任何盟友,它一旦开始向外侵略扩张,和任何外国之间也不会存在缓和的余地。如果不是查尔斯皇帝有着必胜的把握,就是他的敌人实在太无能了……以至于无能到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飞机在军用机场上停靠,麦克尼尔刚下飞机就看到了从不远处的另一架飞机中走出的王双。王双今天穿着那套被他平日当作运动服的礼服,旁人以为王双郑重其事地对待这次的军演,而麦克尼尔猜测他也许只是懒得换衣服罢了。 “想不到他们也来了。”王双看着不远处一些戴着高帽子、嗓音尖细的官员,“真不知道他们会在洋人面前怎么给我们丢脸。” “这些人是——宦官?”麦克尼尔就算掌握的知识再多也不足以应付所有的场合,况且世上总有他无从了解的秘密。 “宦官。”王双捋着长胡子,表情凝重地看着那些和布里塔尼亚帝国文官谈笑风生的宦官,“当今天子大统皇帝说,宦官当官以后不会到处胡搞,节外生枝的可能性很低。唉,让他们在宫廷内当差也就罢了,连出使大臣都要宦官担任,简直是无法无天哪。” 布里塔尼亚帝国陆海空三军都有着不俗的实力,外界普遍认为它们长期无法发挥作用并且出现严重腐败的真实原因是贵族集团长期控制人事任免和指挥机构。对于一个在美洲大陆没有对手的帝国而言,它需要防备的敌人只在海外。因此,布里塔尼亚帝国早在10年以前便开工建造新型航空母舰,以替换被时代淘汰的型号。海军演习地点离这里很远,来回耗费的时间也很长,麦克尼尔于是打消了前去参观的心思,决定去观看陆军军事演习。 “你不去看看他们的新战舰吗?” “我不懂海军,看了也没用。”麦克尼尔说的是实话,在他的晚年,海洋这个概念已经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它成为地理课本中一个遥远的名词。 “本官必须一探究竟……我们南庭都护府也全靠海军保境安民,海军就是我们的命脉啊。”王双叹了口气,和麦克尼尔道别,他乘上了轰炸机去参观海军演习,麦克尼尔留在原地等着进一步安排。几辆主战坦克从不远处驶过,扬起了一阵烟尘。那些宦官慌乱地用衣袖捂住口鼻,仿佛这些土灰会让他们丢掉身为一个庞大帝国使臣的面子一样。 麦克尼尔看到旁边停着一架直升机,身着白袍的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正跳下直升机向着他们走来。他主动迎上前去,向这名圆桌骑士问好。 “原来是教士的副手麦克尼尔先生。”俾斯麦向麦克尼尔敬礼,“教士怎么没来?” “他一个神职人员,不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场面。”麦克尼尔敷衍道,“对了,演习的内容是什么?” “今天的演习是一个整体。”俾斯麦解释道,“海军部分模拟的是在公海和敌军舰队的交战,而陆军部分模拟的则是登陆后的作战计划。我们预计,我国强大的空军能够在短时间内夺取制空权,使得地面上的敌军承受毁灭性的打击。” 这并不是以防御为主基调的演习,而是明摆着告诉世人,帝国已经想好了下一个侵略目标在哪里——有两个备用选项。南庭都护府或日本,二者都是帝国的盟友,也同样和帝国存在着摩擦。 在平原地带,两支军队陷入了苦战。看起来,负责筹备演习的参谋们尽可能地模拟真实情况,而不是为了讨好某些人或蒙骗某些人而在结果上做手脚。尽管俾斯麦声称他们能够迅速摧毁这个假想敌的空中力量,但演习已经开始了两个多小时,布里塔尼亚帝国一方不仅没有占据上风,反而还有被假想敌赶下海的可能性。坐着直升机来到半空中视察战况的俾斯麦满脸阴沉,这和他设想的也完全不同,他回去以后恐怕没法向皇帝陛下交差。 王双不在,麦克尼尔又不认识其他人,他明智地选择保持沉默,只管观看战况。布里塔尼亚帝国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卷入新的战争了,但思维还不算落后。在对抗假想敌的总体策略上,帝国军的目的不再是消灭敌人有生力量,而是直接摧毁敌人继续作战的能力——捣毁全部维持现代社会基本秩序的基础设施,把敌人直接打回中世纪。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强大的空军是必不可少的,而俾斯麦所说的结论虽然有夸大的成分,麦克尼尔认为帝国空军有资格和20世纪末期的GDI空军相比。没有空军的地毯式轰炸和手术刀式精确打击,GDI是不可能在短期内压制欧洲的NOD兄弟会并将其逐渐压缩到巴尔干半岛的。 “他们居然不害怕把自己的军事秘密暴露给敌人。”麦克尼尔这样想着,“不知道南庭都护府和日本之中哪一个会先尝到遭受背叛的滋味。” 威廉·阿什福德少将正和一旁的俾斯麦讨论着什么。两人同为陆军少将,然而威廉·阿什福德的年纪比俾斯麦大了不少,这辈子的仕途也许就止步于此,而俾斯麦还有更大的晋升空间。 “紧急逃生驾驶舱应该会提高生存率,巴特雷希望更改结果。” “他一个作战参谋无权讨论演习结果。”俾斯麦不满地说道,“有其他人应当为此负责。” 麦克尼尔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兴趣的词汇:【紧急逃生驾驶舱】。GDI军队曾经广泛地在坦克、飞机甚至是宇宙战舰中使用类似的设备来提高驾驶员或机组成员的存活率,如果布里塔尼亚帝国也在研究类似的东西,麦克尼尔也许会提前得知它的原理和用途——不过,具体的技术细节必然产生变动,发动机也许依旧以樱石能源为核心。 最终的结果是布里塔尼亚帝国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勉强达成了预定目标,期间一名肤色黝黑的肥胖军官来到俾斯麦这里汇报他的想法,被俾斯麦一顿痛斥后灰溜溜地离开了。麦克尼尔提出要参观一下那种驾驶舱,然而他这一次没有得到帝国军的允许。显然,帝国军将这种技术看作机密,这和前线士兵的生死息息相关,任何泄密都可能导致正面战场上的惨重损失。 当天晚上,王双才从海上飞回来,这个以前从来没参加过海战(观摩也算是参加了)的陆军军官由于晕船而神志不清地在众人的搀扶下回到了临时居所。他兴奋地向麦克尼尔讲出了他的最新发现:布里塔尼亚帝国肯定是准备对外发动战争。 “这我早知道了。”麦克尼尔赞同这个结论。 “如果他们真的只想防御本土,应该只造护卫舰,就像我们一样……而他们的陆海空军的发展目的,都是彻底将某国摧毁而非防御敌人的进攻。”王双表情凝重地和麦克尼尔说道,“况且,许多人似乎被蒙骗了,那个布雷斯高就说他相信皇帝只想保卫帝国的安全……见鬼吧,谁会信?他是个外行,外行看不出门道。” 不过,如果布里塔尼亚帝国真的将南庭都护府或日本作为下一个目标……那么,在对抗真正的敌人前却下手解决盟友,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麦克尼尔百思不得其解,他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只能将其归结为皇帝的异想天开。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57章 OR1-EP3:血之纹章(14) OR1-EP3:血之纹章(14) 五名仆人小心翼翼地将蒙着红布的贵重物品搬运到大厅中央,站在他们面前的青年轻巧地将红布撤走,露出了下面的真容。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顶罗马式的头盔,装饰着羽毛和各种奇怪的花纹,下方则是有着古典式审美的军服和铠甲。银光闪闪的甲胄晃着沙发上那名谢顶的中年贵族的眼睛,他如同看到了鲜肉的饿狼一般,目不转睛地审视着这件收藏品的每一个细节,希望从中找出造假的痕迹——他什么也没找出来,也许这本来就是真货。 “皇历1812年的法兰西共和国胸甲骑兵全套作战服,这种藏品现在即便是EU的市面上也不多见了。”迈克尔·麦克尼尔向着眼前的贵族推销这些从那间老宅子中找到的收藏品,他根据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公爵提供的名单,投其所好地寻找那些专门对这种破烂感兴趣的贵族。布里塔尼亚帝国也不乏在帝国建立后才成为贵族的家族,他们的家族历史不超过二百年,面对老牌贵族时往往存在着种种自卑情绪,因而更希望通过各种手段来让自己的家族显得更有底蕴。一方面,他们和历史悠久的贵族家族联姻;另一方面,他们不惜花费巨资购买各类艺术品,证明自己绝非是只剩下钱的暴发户。麦克尼尔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上钩,况且他的真实目的并不是用这些别人看不上的收藏品去换钱,只要能让这些自认为占了便宜的贵族帮他们做事,全部白送也是值得的。 矮胖的中年贵族从沙发上站起来,模样活像是小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玩具。 “您还有类似的收藏品吗?” “怎么,您想要在家里摆放一排用来阅兵的假人?”麦克尼尔笑了,“不过,想要搜集到同时代的成套军服并不容易,但我这里有更好的东西给您。”说罢,麦克尼尔从一旁的仆人手中接过一个盒子,他当着贵族的面打开盒盖,里面是一顶帽子、一顶圆形头冠和一件斗篷。看着头冠上的花纹和图案,贵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皇历17世纪的联合王国公爵服饰,包括礼帽、冠冕和其他在公共场合的常用服饰,都在这两个箱子里。”麦克尼尔向中年贵族热情地介绍这件新的收藏品,“阁下,我本人强烈推荐您收下它,这样您的子孙后代也许有幸可以真正地将这套行头穿出去。” 眼前这名中年贵族是主管交通的一名高级官员,他的家族成为贵族是在五代人以前,历史总共算起来只有一百多年,是暴发户中的暴发户。这样的贵族时常为受到老牌贵族鄙视而感到苦恼,因此当他听说布拉多·冯·布雷斯高的使者上门向他推销收藏品时,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接受了。 “我听说公爵阁下是为他的一位远房亲戚倒卖家产。”中年贵族收起了那副不太雅观的表情,“既然如此,阁下希望我出多少钱?” 麦克尼尔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英镑?”贵族看着后面的那些箱子,他认为这些东西拿到拍卖行去进行拍卖的总成交价格必然远远高于这个数字,“简直是白送啊。如果阁下不介意的话——” “您误会了。”麦克尼尔笑道,“不要钱。公爵阁下认为,承诺和契约比钱更重要。” 听到这句话,中年贵族警觉起来。EU将官员接受礼品看作一项重罪,任何官员接受价值高于10欧元的礼物都应当上报,但布里塔尼亚帝国没有这种传统或规章制度。贵族之间互相贿赂是常态,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又不是当代的圣人,他会出钱求别人办事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当前的局势并不明朗,聪明的贵族不会在自身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贸然选择效忠对象。 “……阁下需要我做什么?”贵族谄媚地笑着,“我只是个管理交通的普通官员而已。” “明天和后天会有两个班次的货运列车来到潘德拉贡,您的工作是确保外人不会对其中到底装了什么货物感兴趣。”麦克尼尔将另一个箱子搬到中年贵族眼前,“当然,您不必担心自己是在为违法犯罪活动助纣为虐,阁下向来奉公守法,永远忠于帝国和皇帝陛下。”他打开了箱子,里面是满满一大箱瓷器,“这是联邦广德年间的瓷器,公爵阁下要我把它们一并赠予您。” 中年贵族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拿出其中一件仔细欣赏,但他想到公爵的使者还在等待答复,于是便决定送公爵一个顺水人情: “好说,既然这件事处在我的权限范围内,你们所需要的货物一定能够安全地抵达首都。不过,假使公爵的敌人从中作梗,那时我可能无法和他们对抗,万一出现了差错,还请公爵阁下原谅。” “只要您尽职尽责,其他问题我们来处理。”麦克尼尔将这些收藏品留在了这里,“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以后我们也会向您提供更多的珍贵藏品……拥护皇帝可是大功一件。” 麦克尼尔离开这名贵族的宅院,准备返回旅馆。多日以来,他借着推销收藏品的机会,不断地为布拉多联络愿意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的盟友。在军事演习结束后,已经向外国展示了强大武力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并未解决内部的分歧。相反,各派贵族开始肆无忌惮地招兵买马,这些豢养了成千上万家奴的贵族们自恃拥有武装,决意凭借手中的这支准军事力量在乱局中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然而,他们的手段远远比不上布拉多,公爵直接下令将坦克和其他武器装备从外地送进首都以支援他的盟友。只要这些行动没有受到反对派贵族的阻挠,他们就能成功地在全面动荡爆发前获得优势。 麦克尼尔打算沿着原路返回,但半路上因为有两名贵族的车子撞到一起而引发了交通堵塞,随即帝国警察封锁了道路,他只好顺着另一条小路步行赶路。他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既是为了EU,也是为了得知这个世界的更多秘密。无论如何,他不想成为君主的仆从,EU是他最后的退路。 一颗子弹毫无预兆地嵌入了麦克尼尔的后腰,从侧腹穿过。剧烈的疼痛让麦克尼尔直接向前仆倒在地,他那还未因疼痛而丧失思考能力的头脑正紧张地计算着敌人的位置和可能的动机。也许他有许多办法在正面战场上躲开敌人的子弹,而偷袭是任何人都无法防备的。 “还好,没有伤到内脏。”麦克尼尔用左手撑着地面,右手捂住伤口,艰难地站了起来。后方传来了脚步声,十几名穿着斗篷的神秘人从背后包围上来,麦克尼尔只能选择向前逃跑,但他意识到这些人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态后,认为逃跑只能撞在敌人的枪口上。他用一只手扶着旁边的围墙,冲着不速之客们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最前面的神秘人不满地说道。 “一群老年痴呆症或帕金森患者不在医院里躺着接受治疗,看来医院的护工今天给的药量不够。”麦克尼尔呲牙咧嘴地笑着,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朝着这里打,不然你们会后悔。” 麦克尼尔猜想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奇怪文化影响了他们的办事逻辑。他们明明可以用更直截了当的方式解决对手,偏要先打伤再使用繁琐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只会给对手留下逃生的机会,还会使得幕后主使暴露。既然这些被骑士精神给弄坏了脑子的家伙执意用这种办法对付他,他当然乐意用敌人的方式把敌人打败。 当最前面的神秘人抽出长剑,向着麦克尼尔走来时,麦克尼尔出人意料地从身后拿出了一把短棍——这种防身兵器比较适合随身携带。他轻而易举地拨开了敌人的长剑,然后挥起短棍抽在对方的脸上,砸得敌人头破血流,连门牙都被打掉了两颗。那人见麦克尼尔不好对付,还打算逃跑,被麦克尼尔连续两棍打在后脑和脖子上,当即倒地不起,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看来这个倒霉的家伙恰好被击中了颈动脉窦,也许这就是命运。 剧烈活动让伤口正在加速流血。换成旁人,恐怕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而麦克尼尔还能站在这里,靠的是他非人的体质。他能在身中数枪的情况下挣扎着爬起来并把凯恩钉在墙上,也能在这种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一起上。”他轻声说道,“我赶时间,没空和你们纠缠。” 众人一听麦克尼尔如此嚣张,都勃然大怒,一拥而上,这给了麦克尼尔和他们缠斗的机会。这条路并不宽大,十几人一起向前冲的后果是摩肩接踵,谁也没法前进。麦克尼尔一面阻挡他们前进,一面向后退却。但是,只要这一行动的指挥者的头脑是正常的,他必然会选择堵死麦克尼尔的退路,而当麦克尼尔看到后方出现一个穿着白袍的身影时,他知道真正的大敌出现了。 “真没用,连一个EU商人都杀不了。”那人气愤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你们都让开,我自己上。” 话音刚落,那人挥起长剑,攻势凌厉地向麦克尼尔刺去一剑。麦克尼尔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对方又气焰嚣张,双方对比之下差距明显,再加上其中一方负伤,麦克尼尔只能选择被动防御。他有信心,只要他能抓住对手的破绽,就能一次性废掉对方的手臂或再敲掉他几颗牙齿,但对手的招式密不透风,往常麦克尼尔早已找出其中的漏洞,现在他的体力限制了他采取的行动。 “谁派你们来的?”麦克尼尔质问道,“圣米迦勒骑士团还是圆桌骑士?” “你已经死到临头了,别废话。”对手冷笑道,“想不到EU的商人这么难对付,看来你的真实身份值得推敲。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你没法活着离开这里,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麦克尼尔趁着对方愣神的机会,挥起短棍重重地抽在对方握住长剑的右手上,这一下来得又狠又急,敌人手中的兵器直接脱手飞了出去。恼羞成怒的对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兵器躺在离他还有两三米远的地方,怒不可遏地向麦克尼尔举起了手枪。麦克尼尔已经没有机会再发起进攻了,刚才那一下让伤口撕裂加剧,他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又怎么反击呢? “下地狱吧,欧洲反贼。” 两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两名身穿贵族服饰的金发碧眼少年从后方走出,控制住了正打算杀死麦克尼尔的神秘人。 “这人,我们领走了。”用双剑顶在神秘人脖子上的少年口中发出的却是略显低沉的女声,“你们马上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开什么玩笑?”神秘人捂着红肿的右手,“他是个外国人,还是个间谍和卧底……你们打算背叛帝国吗?” “你的帝国,不是我们的。”英气勃发的少女收紧了呈现出剪刀状的长剑,“我想争取圆桌骑士的位置已经很久了,如果我在这杀了你,好像也有机会被皇帝陛下以替补身份遴选出来吧?” 旁边那名身高和少女相仿的少年紧张地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骑士侍从们,他手中的两把手枪不足以同时对付这么多敌人。如果被挟持的圆桌骑士不顾性命也要下令开火,他们没法活着离开这里。 然而,人都是怕死的,圆桌骑士并不能免俗。 “放他们走!”神秘人向着手下发出了命令。等到那些人完全退出了这条街道,两名少年才将已经昏迷不醒的麦克尼尔从地上拖走,塞进了路旁的一辆轿车。 “这事没完,别以为你们的母亲是特勤总监就能护着你们为所欲为!”疑似圆桌骑士的神秘人只能站在原地毫无意义地发泄着怒火,“新皇会砍了你们的脑袋给那群乱民……” 他已经失败了。在侍从们的保护下,圆桌骑士灰溜溜地离开了小巷,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发生过一场械斗。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58章 OR1-EP3:血之纹章(15) OR1-EP3:血之纹章(15) 麦克尼尔沉睡了很长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神秘的地下设施,被线圈包围着的球形建筑正在发出奇异的光彩,而那名身穿黑袍的神秘人依旧站在一旁,不知在思考什么。麦克尼尔有着许多的疑问需要得到解答,他迫切地希望知道和这个新世界有关的一切,他不能在这里充当一个并非土生土长的外来人和瞎子。对其他人而言是常识的知识,对他来说需要经历漫长的过程才能学到。 穿着黑袍的神秘人没有戴着兜帽,他留着两撇短胡子,几乎和身高等长的黑色长发一直接触到地面。麦克尼尔走近一看,原来那人手中捧着一本书,但上面并没有任何字母或符号,只有白纸。 “你回来了?”神秘人抬起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失败了。” “我还没输。”麦克尼尔说道,“但是,我了解到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就像瞎子一样。” “任何人出生在世界上的时候,都是一无所知的。再说,了解那些没用的情报对您而言不是什么好事。”黑袍人合上手中的无字天书,“况且,您似乎并未发现自己真正的缺陷在哪里。等您遭遇一次彻底的失败后,我们再来认真地讨论这个话题。” 迈克尔·麦克尼尔睁开双眼,他看到的是被风景画装饰的天花板和如同水晶一般眩目的吊灯。年轻的前指挥官活动了一下双臂,感觉身体并无大碍,唯一的痛觉来自腹部,也许是那天被枪击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他的上半身缠着绷带,下半身则穿着原本的那条裤子,而他那件宝贵的皮上衣则不见踪影。麦克尼尔扭头望向一旁,当他看到那件衣服被随意地放在凳子上时,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是真的担心丢掉一件衣服造成的经济损失,它的象征意义远大于金钱。 他摸索着从床上爬下来,将外衣披在身上,一瘸一拐向着门外走去。眼前是一条走廊,两头各有不同的房间,麦克尼尔不知道什么人的家中会准备这么多房间——也许是佣人的住所,或者只是普通仓库。他回想着前一天晚上的战斗过程,至今不知道是什么人偷袭他,也不清楚搭救他的是那一伙势力。无论如何,他已经无法从混乱的局面之中脱身,处在冲突中的各方俨然把他当作了棋子或棋手。既然如此,他必须和这些人斗争到底,然后全身而退地返回EU。 麦克尼尔离开走廊,来到楼梯口。一名穿着贵族礼服的金发少年正沿着楼梯向上走,见到麦克尼尔后,他笑着开口说道: “你醒啦?我去叫姐姐。” 说完,他径直跑下了楼梯,消失在麦克尼尔眼前。麦克尼尔见了,并不怪罪,只是一直一瘸一拐地向下走。昨晚那些人的手段虽然险恶,但本事不过关,又缺乏随机应变的思维,最后让麦克尼尔捡回了一条命。如果他们只打算把麦克尼尔消灭而不考虑手段,麦克尼尔应当在第一枪打响的时候就已经毙命,而那些家伙偏偏舍近求远,放弃了最有效的办法。除了那些古板的骑士之外,麦克尼尔想不出有谁还会以这种自找麻烦的方式处理问题。 “想在布里塔尼亚帝国生存也太困难了。我永远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又会被谁看重。”麦克尼尔叹了口气,一阵眩晕感袭击了他的大脑。上次在南非执行任务时他伤得更重,但那些多半是切割和碰撞造成的,他本人并未在战斗过程中中弹。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特殊体质,他在中枪时就会彻底失去战斗能力,进而任人宰割。 眼前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武器仓库,左侧的墙壁上挂着各种不同的枪械,而后方的空地上还停放着一辆坦克。如此明目张胆地囤积武器,在任何一国都是无法被当局容忍的,即便是布里塔尼亚帝国也不会允许贵族拥有这种特权——除非现有秩序已经完全失效了。 大厅中有一名穿着男装的少女正在指挥一些佣人搬运笨重的器械。她的面部轮廓比起她的那位孪生兄弟略显柔和,而刻意为之的强硬风范让她同时带上了两种不同的吸引力。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会对这种光彩夺目的英杰产生兴趣,并进而由外表的魅力转而关注人格。在麦克尼尔所生活的遥远未来,面临绝境的人类迫切地需要任何人都能够充当一般性的工具,传统的定位也被打破,技术正在不断地解构和摧毁那些曾经牢不可破的古老事物。 “原来是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救了我,那我还真应该感到荣幸。”麦克尼尔冲着姐弟二人打了招呼,“非常感谢你们愿意救我一命,不过本人暂时没有什么能拿出来报答二位的筹码。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这份报答可以以后补上。” “不必这么拘谨,我们知道你其实一无所有。”少女让麦克尼尔来到一旁的会客厅,她的弟弟服帖地跟随在身后,“在潘德拉贡甚至整个布里塔尼亚帝国,没有任何事情能瞒住我们,麦克尼尔先生。” “这么说,你们也该知道我当天是为谁办事。”麦克尼尔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向阁下报告我的行踪,他一定着急了……我的那位教士朋友也会很着急。缺了一个能够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小丑后,所有人的生活会少很多乐趣。” “放心吧,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您在外面继续拉拢愿意效忠于皇帝陛下的贵族。”少女向着麦克尼尔伸出手,“为了您的个人安全考虑,最近您最好不要回到布雷斯高那里或是你们的旅馆……我是奥莉薇亚·泽冯(Olivia Zevn),泽冯家族的继承人。” 麦克尼尔郑重地和奥莉薇亚握手,向对方表示谢意。他只感觉到了粗糙的老茧,并且注意到奥莉薇亚的另一只手上还缠着绷带。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大部分贵族依旧遵循古老的嫡长子男性继承法,但少数家族例外,而其中最独特的是泽冯家族:他们的家族首领和继承人一定会是女性。当然,这样一来,和泽冯家族联姻就等同入赘了,这在布里塔尼亚帝国的传统中是令人难以接受的,而心高气傲的大贵族们根本不可能以如此屈辱的方式和另一个贵族家族结盟。因此,泽冯家族的规模并不大,甚至比不上同样人丁稀少的布雷斯高。 样貌和奥莉薇亚有九成相似的,是她的弟弟奥亚格罗·泽冯(Oiagur Zevn)。由于两人的模样实在令外人难以分辨,互相冒充对方身份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我们还以为你会死在那里。”奥亚格罗指着麦克尼尔腹部的伤口,“幸亏他们没来得及直接把你击毙。” “那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麦克尼尔一想起当天的经历就感到阵阵后怕,他不怕偷袭,但如果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那么就无从应对。 “领头的人是第十二圆桌骑士阿道夫·诺德豪格(Adlph Nrdhaug)中校,他是反对派的支持者。”奥莉薇亚端起了桌子上的红茶,“那家伙是个杀人狂魔,有时候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去犯罪猖獗的地区随意杀戮。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其他人也没法给他定罪,而皇帝陛下只看重能力,谁也不能把这家伙从圆桌骑士的位置上拽下来。” “原来圆桌骑士只有这点本事。”麦克尼尔靠在沙发上,他依旧感到腹部隐隐作痛,“他还没那个大胡子厉害呢。说起来,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不认为你们有必要救外国人……尤其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外国人。” 和其他贵族不一样,泽冯家族效忠于皇室而非帝国,他们的存在便是为了保护布里塔尼亚皇室本身。因此,只要这些各怀鬼胎的势力所做的举动有利于皇室,泽冯家族便会对其放任不管。布拉多·冯·布雷斯高是皇帝的忠臣,麦克尼尔也在为他办事,那么尽管麦克尼尔存在私心甚至可能为EU搜集情报,在他真正威胁皇室的安全以前,泽冯家族都会将他看作友军。更何况,麦克尼尔的一系列行动已经吸引了许多反对派贵族的关注,这种作用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让麦克尼尔继续把水搅浑,对皇帝和他的支持者们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麦克尼尔和奥莉薇亚讨论着布里塔尼亚帝国当前的局势,这时麦克尼尔才发现自己掌握的情报还是太少了。所有贵族近来的小动作全都暴露在泽冯家族的监视下,哪些人在调动物资,哪些人在秘密组织准军事武装,而哪些人自始至终纹丝不动,他们一清二楚。等到清算时刻到来时,这些证据比EU的那份名单更管用,皇帝当然会相信世代为皇室效忠的臣子而非外国人。麦克尼尔顿觉自己的一套组合拳打在了棉花上,搞不好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提出的条件本来就是个幌子,目的是拖延时间并且查出真正希望借机流亡的大人物。 “你们最近在抓流亡者?”麦克尼尔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么,还有哪些人被捕?” “多得很,不过大多数只是害怕发生内战的普通人。” 看来那些EU真正希望拿到手的大人物还没有暴露——五个教授,一个陆军上将,这种阵容是麦克尼尔在人类互相倒戈和叛变的历史案例中从未见过的规模。他向奥莉薇亚询问和后方空地那辆坦克有关的事宜,而后让奥亚格罗带他去参观坦克。 “唉,我十几岁的时候还在为课程不及格操心呢。”麦克尼尔喃喃自语道。 “她已经订婚了,我不想让她结婚。”奥亚格罗沮丧地说道,“他们结婚之后很快就会有孩子,到时候我在家里就是可有可无的空气了。” “……订婚了?”麦克尼尔诧异地说道,“我知道我这么问很不礼貌,但是你们布里塔尼亚人都是这么早结婚吗?上帝啊……那,老弟,他们的孩子跟你们家族的姓氏?” “对。”奥亚格罗点了点头,“其实,男方也必须改姓。” “哦,那还真是一种神奇的反抗。”麦克尼尔点了点头,“你知道,在整个布里塔尼亚帝国,唯一有权让孩子使用自己姓氏的女性只有成为皇帝的克莱尔,而你们家族世世代代做到了只有皇室能做的事情,应该感到自豪。” 然而,如同奥亚格罗向麦克尼尔诉苦的内容一样,泽冯家族的传统对像他这样的男性家族成员十分不友好。除非当代可用的女性继承人全都亡故,才能轮到他执掌大权。奥亚格罗并不看重这种权势,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这很不公平。降生的次序和性别又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继承家族的人应该是像查尔斯皇帝所说的那种最有能力的领袖。 “这是好事。”麦克尼尔坚定地说道。 “好事?”奥亚格罗疑惑不解,“麦克尼尔先生,我这一生可能无法获得任何爵位,全要靠我自己去争取这个机会……” “贵族的继承权是特权也是枷锁,如同皇室一样。”麦克尼尔手脚并用地爬上坦克,观察着外侧的部件和设备。他已经听到了风声,有贵族正试图拉拢附近的空军基地,所幸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空军基地明确表态(至少布拉多是这么说的)。这辆坦克开上街以后,不碾死成千上万的叛军是不能收回去的。双方都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而两方真正的领袖却始终避免成为焦点,他们那种不约而同的心思或许是源自皇室传统本身。 “那是因为你已经拥有了这一切。”奥亚格罗看着正在检查设备的麦克尼尔,“有些空有名头而没有产业的贵族,连两千万欧元都凑不到。” “孩子,如果你这么在乎这个名头,那就去抢。”麦克尼尔眨着眼睛,调皮地看着奥亚格罗,“但是,多少年以后,你会明白它带来的只有痛苦和折磨,而你梦寐以求的一切欢乐,在你得偿所愿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永远消失了。”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59章 OR1-EP3:血之纹章(16) OR1-EP3:血之纹章(16) 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大部分娱乐场所只向贵族开放,平民生活的全部就是工作和死亡。虽然以前有贵族向皇帝建议通过学习EU而逐步削弱日常生活中这些肉眼可见的隔阂,但大部分贵族认为正是这些差异才能显示出贵族和平民尤其是平民暴发户和末流贵族之间的区别,于是此后没有人提出类似的想法。真正使得这种规章制度流于形式的,不是贵族自身忽然心慈手软了,而是过去从上到下牢固地控制着帝国经济的贵族们有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愈发膨胀的商人。这些经常在世界各地为生意而奔波的商人看到了他们的同行在EU能够得到何种待遇,而他们在帝国俨然是二等公民,巨大的心理落差促使他们行动起来,目的是彻底改变帝国的现状。但是,这种反抗一旦触及皇权,就会立刻被粉碎。皇帝或皇室需要的是能和大贵族对抗的棋子,而不是把君主送上断头台的反叛者。 尽管这些反抗经常以失败告终,只要他们还愿意与皇帝合作,总是能够得到适当的让步。因此,麦克尼尔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公园,而不是被门卫或其他什么人直接赶出去。他的身体依旧有些虚弱,即便是非人的体质也只能协助他更快地恢复而不是让痛苦立刻消失。年轻的前指挥官顺着一条小路来到水池旁,望着池中游动的观赏性鱼,循着他人的足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开始闭目养神。他已经近似暴露,整个潘德拉贡没有安全的地方,只要敌人有可乘之机,这些肆无忌惮的贵族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铲除掉。麦克尼尔有理由相信,那些杀手只是为了享受一下猫捉老鼠的愉悦才会采取如此低效的方式来截杀他,不然他早已经死于非命。 不知是什么原因,街道上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许多。每一个路口都有严阵以待的警察盘问过往的行人并检查证件,他们期望从这些平民中抓住潜藏的不法分子,但他们的努力注定只是白费力气。真正的专业户不会这么轻易地被这种简单的方式抓到,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和行事准则,别人以常理去揣测,注定没法抓住这些人的尾巴。 这是风暴席卷潘德拉贡以前最后的宁静。表面上,所有贵族都力图使自己和敌人相信一切照旧,而暗流涌动之下的交锋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外国人更不能装作没看见,他们往往是这乱局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是始作俑者,富贵险中求。只有敢于投入足够成本的人才能得到丰厚的回报……或者干脆一文不名。 穿着长袍的大胡子出现在小树林的角落里,朝着麦克尼尔走来。 “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没那么容易死,起码现在必须活着。”麦克尼尔无精打采地说道,“我猜,他们已经急得团团转了,可我暂时没法亲自去和他们声明我本人安然无恙。” 王双看着懒汉一般躺在长椅上的麦克尼尔,提议道: “别躺着了,我们去散步。” 迈克尔·麦克尼尔刚站起来,就几乎一头栽倒在地。王双意识到对方的身体状况实在堪忧,于是便放弃了先前的提议,转而和麦克尼尔一同坐下。他们眼前是清澈的水池和生机盎然的小树林,远方有几个孩子正在玩闹,周围则是他们的双亲。望着这些人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麦克尼尔又想到了那些在贵族开办的工厂和农庄中永远抬不起头的工人和农民。他本能地察觉到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出原因。他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一种正常的分工,是任何社会都会存在的普遍现象——不过,他很快由帝国而联想到了EU,除了不是由皇帝统治外,双方真正的区别在哪里呢? “你们办事处的那条暗道,最近没出什么问题吧?” “说来诡谲,这件事我是不想和别人谈的,因为说出去也没人信。”王双十分郁闷地搓着双手,“后来我们实在忍不住了,于是本官自告奋勇前去探路,哪知道路尽头是封死的……也就是说,这条路根本没有出口,就像是有人故意挖了一个弃置的地道一样。但是,那些探测装置明明可以证明确实有人从那里出来过。” 麦克尼尔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王双急忙说道,“我看背后另有隐情,但是霍大人当时已经无法容忍,他直接要别人把那条暗道给填平了,以绝后患。虽然这么做确实可以根除隐患……我们也永远没机会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那里出没了。” 除了这些诡异的事件外,还有其他令人不安的细节。或许是由于担心动用帝国军将造成更大规模的内讧从而使得外国进行武装干涉,两派贵族在局势越发紧张的情况下放弃了拉拢军队,而是决定动用自己的势力参战。其实,这些拥有大量家奴和私人武装的贵族本来就不必依靠军队,他们完全有能力自己掀起一场战争。唯一的问题在于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大量陌生人塞进潘德拉贡,谁也不想成为首先暴露的靶子并给敌人提供动武的口实。细心的潘德拉贡市民们会发现,身边突然多出了许多来自外地的陌生人,这些人个个目露凶光、面色不善,样子不像是战战兢兢地按着帝国规划的人生得过且过的平民,倒像是从来不畏惧这些条例的犯罪分子。 “我那位神甫朋友呢?” “他?他好得很,前两天还劝一堆贵族捐了几十亿英镑。”王双一说到这里便笑逐颜开,“哎呀,那些家伙还以为找了个新的洗钱基金会呢,他们如果知道这些钱全被拿去采购物资了,大概会气得当场暴毙。” 麦克尼尔回想着他在泽冯家的控制区附近看到那些临时加工车间,这些简陋的车间足够在短时间内扮演合格的兵工厂角色。士兵需要武器,民兵也需要武器,任何决定参加这场战斗的人都必须拥有武器,谁掌握了足够的武器和资源,谁就有足够的本钱来保障自身的安全。无论顶着什么样的名头,对于贵族而言,活下去才是一切,没有哪个贵族当真会为了自己的口号而赌上整个家族的性命。即便是看似势同水火的两派对立贵族之间,通敌者依旧不在少数。 “你是怎么受伤的?”王双问道。 “在一条没路灯的街上被圆桌骑士从背后打了一枪。”麦克尼尔深吸了一口气,当时的剧痛依旧在他的头脑中留存着挥之不去的感触,“所幸那些家伙的脑子不大灵光,竟然希望用近战方法把我宰了,结果他们自己反而搭上了一个人。等到他们决定开枪的时候,我的救星们及时抵达了现场,把我救走了。” “原来这就是圆桌骑士的勇武。”王双咬牙切齿地怒骂着,“古罗马元首康茂德号称自己是大力神转世,不过是在每次角斗的时候都让对手身受重伤或是手无寸铁地上场罢了,这跟裁判自己踢足球没什么区别。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还用这套自欺欺人的方法来彰显他们所谓的高贵。” “别动怒,没必要。”麦克尼尔轻描淡写地劝王双,“你会因为动物园里的猴子对你呲牙咧嘴,就气得跳过栏杆去咬它一口吗?” 王双听了麦克尼尔的比喻,笑得前仰后合。开玩笑时间结束以后,二人开始严肃地讨论起他们各自的使馆需要采取的对策。最坏的可能性是其中一方直接进攻大使馆(尽管概率较小),所有人都自身难保。谈报复没有意义,那是各国需要讨论的话题,而他们这些当事人如果死在这里,一切都白费了。因此,南庭都护府的三等出使大臣破天荒地想出了一个有些荒诞但可能管用的办法:让使馆区团结起来进行互保。只要使馆区将附近地区完全封锁并声明中立,其他势力的武装入侵等同挑起战争,这些贵族无论多么胆大妄为都不可能冒着让帝国和世界两大巨头产生冲突的风险而进攻大使馆。如果时机成熟,使馆区还可以决定在哪一方加上适当的筹码,让胜利的天平倾斜。 “贵国的想法是什么?” “贵国?”王双有些尴尬,“我想,已经有很多人提醒过您:我们不是【贵国】。” 麦克尼尔知道这些人十分看重名义,于是赶快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好,我是说,你们南庭都护府的立场是什么?” “王爷的意思是,我们选择和皇帝站在一起。其实,就算有人想要支持大贵族派,我们也做不到。”王双叹了口气,“那查理三世虽然手段粗暴,终归是一代枭雄。这么多年以来,布里塔尼亚帝国是死的,贵族世代为贵族,平民永远是奴仆,而查尔斯皇帝宣称日后任何人都要依靠能力来获得权势和地位,这在那些受贵族奴役了一百多年的平民看来简直是最后的希望了。我想,大多数平民会选择支持查尔斯,因为无论是查尔斯皇帝失败了还是他食言了,结果都不会比现在更差。”说到这里,王双眼中的忧郁变得更加浓重了,“我只是不能理解……他们将自己的命运再一次寄托在皇帝的仁慈上,而皇帝是普天之下最靠不住的人物,他权衡的利益中可以包括所有的王公贵族,唯独不会包括这些草民。” “你们的王爷也是君主。”麦克尼尔提醒道。 “那不一样!”王双的反应异常激烈,“我们……我们的王爷和那些横行霸道的君主完全不同。南庭都护府从一百多年以前建立以来,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在这里做到唯我独尊。” “那你们就是共和了。”麦克尼尔坚定地说道,“请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从你的描述中,我看到的南庭都护府是一个将执政官称为【王】的共和国。除了自封的王号之外,没有任何头衔是能够世袭的,而权力不来自王号。坦诚地说,你们只有国王的头衔,其他一切更像EU的加盟共和国。” 南庭都护府没有真正的盟友。它在名义上是联邦的附属,又因为时刻担心官军南下讨伐而决定与布里塔尼亚帝国结盟。南庭都护府的打算也很简单,他们目前必须和布里塔尼亚帝国保持良好关系,然后依据世界局势的变化,伺机而动。若帝国强盛,南庭都护府将选择归顺朝廷,共同对抗布里塔尼亚;反之,如果布里塔尼亚继续衰败,它将成为南庭都护府唯一用来抵御朝廷的外援。 至于EU的立场,明眼人都清楚:他们不关心君主,只在乎生意。同时削弱两个派系以至于双方团结起来也无法抵抗EU的渗透,才是对EU而言最有利的处理办法。 “但我不相信你们只想做生意。” “我也不相信。”麦克尼尔从上衣口袋中拿出那个黑色的小球,他一直没有搞清楚这是由什么物质构成的。他曾经试图用铁棍和电锯切割它,而这些尝试全都失败了,黑色小球毫发无伤。“又不得不信。他们的动机,不像是要追求长远的利益。这些人看似是精明的生意人,实则鼠目寸光而不自知。” 出于安全原因,麦克尼尔决定将剩下的那些杂物全都送到泽冯家族那里托管,他近来是没法替其他贵族倒卖收藏品了。不知道那些加班加点的工人们有没有找出有价值的东西,但愿他们不要一股脑地把剩下的货物全都丢掉。 几经辗转后,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公爵的使者艰难地找到了麦克尼尔,这次公爵希望他将囤积在郊外的一些货物秘密送往潘德拉贡市内的一些仓库。麦克尼尔知道这个任务有些危险,他决定先回到临时住处整理行装,然后再赶往郊外。上次的经历给了他一个教训:一定要备足应对突发事件的装备或物资。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60章 OR1-EP3:血之纹章(17) OR1-EP3:血之纹章(17) 三辆重型卡车停在仓库门口,扬起的沙尘扑在工人们的脸上,他们一面剧烈地咳嗽,一面打开车门,让第一辆卡车副驾驶位置上的客人先走。风尘仆仆的迈克尔·麦克尼尔在脖子上缠着围巾,上身穿着那件皮上衣,下半身套着一件运动裤,样子和路边的普通市民没什么区别,外人也丝毫不能从他身上看出任何属于贵客的特征。工人们将麦克尼尔迎入仓库前的空地,一哄而散,各自回到岗位上,只有穿着西服的职员还在前面领着麦克尼尔进入仓库。 “我们快没时间了。”麦克尼尔看着他新买的手表,“阁下他人在哪?” “阁下去皇宫面见皇帝陛下,今天大概回不来了。”最前方的一名文员说道,“当时的状况看起来十分紧急,前来通知公爵阁下的信使说,皇帝陛下要求他立即前往皇宫,不得耽搁。” 麦克尼尔点了点头,看着周围忙碌的工人,决定尽快采取行动。他们需要将这些武器装备和物资运往潘德拉贡市区内部的几个据点,如果半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布雷斯高家族最迟今天晚上就能开始准备准军事武装人员。先前布拉多·冯·布雷斯高花了大价钱才让那些官员没有怀疑他的动机,也让他们能够一帆风顺地将这些装备和物资运抵郊外的仓库,但接下来的路程大概不会这么顺利。这是大贵族斗争最激烈的城市,没有人会顾及他人的面子,他们自己就是最大的后台。 半个小时后,乘着另两辆卡车抵达仓库的王双和帕拉斯卡斯神甫看见麦克尼尔正热火朝天地指挥其他工人搬运那些笨重的箱子。他们的动机和麦克尼尔或多或少存在差异,麦克尼尔协助布拉多,更多地出于个人立场——而王双和帕拉斯卡斯代表着南庭都护府和EU。事态已经再清楚不过,冲突一触即发,在四周为即将到来的内乱做准备的不止布雷斯高一家,就算布雷斯高不做也会有其他人一拥而上。神甫料想这场冲突无法阻止,内心只为那些即将无辜惨死的市民和打手感到悲哀。这些人的死亡毫无意义,为他人的霸业铺路,自己一无所得。 “那家伙真没礼貌,他把我们叫到这里,自己却跑了。”王双环视着周围的工人,“而且,这地方人多眼杂,谁知道会有哪一家的探子……” 神甫一言不发地跟在王双身后,手里紧紧地攥着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两人走进离他们最近的一间仓库,眼前是一排类似驾驶舱一样的神秘机械,一些工人正操作旁边的机械将它们装进货箱,然后放到货车上。 麦克尼尔忙完了眼前的工作后,同样来到仓库中,思考着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这些东西全都运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机会稍纵即逝。谁也不想落得一个率先动武的罪名,但同样没人想被动挨打。只要大贵族集团敢在潘德拉贡打响第一枪,布拉多·冯·布雷斯高需要保证这些叛徒会被忠于皇帝的臣子们打得头破血流、丧失反抗能力。正在麦克尼尔向着王双和神甫问好时,仓库的另一个大门外突然走进了一群不速之客。为首的那人穿着白色长袍,背后是一个圆桌骑士的徽章,正是前些日子和麦克尼尔交手的第十二圆桌骑士。在场的众人完全不清楚为何圆桌骑士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大为窘迫。 麦克尼尔直到看见王双脸上的惊愕才意识到敌人已经近在眼前,他不慌不忙地转过身,笑着冲阿道夫·诺德豪格说道: “你们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真是令人惊讶。” “那要怪他们的守备太松懈了,我们昨天晚上就摸进这里,但没有找到公爵通敌的证据是不能随便上报的。”诺德豪格狞笑着,“现在嘛,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勾结外国势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没有任何能保住他身家性命的借口。不过,在处理掉那个碍事的名门公爵以前,我还有些没解决的麻烦。”他从衣兜中掏出了手枪,“我想了想,这个办法更适合你。” 麦克尼尔直勾勾地盯着枪口,而后脱下了上衣。映入众人眼中的除了肌肉上的刀疤和枪伤之外,还有他贴身穿着的一件背心,上面挂满了长条形的黑色块状物,还闪着红灯。 “行啊,大不了同归于尽。”麦克尼尔冷笑着,“你可以赌,赌我在虚张声势。” 阿道夫·诺德豪格呆住了,他认出那是专门用来进行自杀式袭击的樱石炸弹背心——许多刺客曾经希望用这种方式干掉政要或贵族。这种炸弹装置通常可以把整个会场炸得血肉横飞,谁也无法辨认袭击者的身份。考虑到附近还有樱石发动机,麦克尼尔一旦引爆炸弹,整个仓库都会飞上天,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你从哪弄来这个的?”诺德豪格连话都说不利索,“我不记得你最近和军火商有接触。” “本人最近意外地得到了一大块樱石,于是就委托泽冯家族给本人造了这么一件保命的工具。”麦克尼尔毫无惧色地走上前,阿道夫·诺德豪格见状连连后退,生怕麦克尼尔一言不合就引爆炸弹。麦克尼尔向后伸出右手,比划出了一个手势,示意一旁的王双和帕拉斯卡斯神甫赶快离开现场。周围的工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但麦克尼尔要求他们继续工作,不用管这边发生的对峙。 “你要怎么做?” “你的行为让我感到恶心,不过我是个遵纪守法的人,所以我按我的规矩来处理你。”麦克尼尔抽出了一根短棍,“你赢了,我放你们离开这里;你输了,我只杀你一人,你的属下可以离开。” 阿道夫·诺德豪格继续后退几步,抽出长剑,号令他的手下围攻麦克尼尔。然而,他很快就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了。第一个人的长剑在半空中就被麦克尼尔拨开,他的面门挨了重重一棍,三颗门牙被打飞;第二个人从侧面攻击麦克尼尔,被麦克尼尔一棍打在持剑的右手上,又紧接着一棍猛击太阳穴位置,连续几棍抽得此人口鼻流血、倒地不起……阿道夫·诺德豪格见状,正想要逃跑,却发现身穿长袍的王双已经堵在了他身后,几名工人举起枪对准了自视甚高的圆桌骑士。两三分钟之内,他的十几名侍从全部被麦克尼尔击倒,有些人身受重伤,另一些则当场毙命。 麦克尼尔擦着短棍上的血,见一旁还有一名侍从挣扎着去捡起兵器,从背后赶上,照着他的后脑打了几棍,那人的头骨发出碎裂的声音,眼见是活不成了。 “你好像不大在乎手下的死活,所以我也没必要心慈手软。”麦克尼尔一步一步走向阿道夫·诺德豪格,“我听说,你经常带着你的手下去肆意杀戮平民,这是真的吗?” “平民不过是可再生的资源而已,他们理所应当受到强者支配。”阿道夫·诺德豪格举起长剑对准麦克尼尔,但下一秒他手中的剑就掉落在了地上,原来是麦克尼尔那天给他的手腕造成的损伤还没有恢复。第十二圆桌骑士慌乱地捡起长剑,见麦克尼尔并未追击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那么,你的性命现在归我支配了。”麦克尼尔将短棍另一头放在手里,“当法理无法裁决时,公民有权以自己的方式维护公理。” 阿道夫·诺德豪格大吼一声,冲向麦克尼尔。他举起长剑,从上方劈了下来,被麦克尼尔用短棍挡住。此时,阴险的圆桌骑士飞起一脚,想要踢中麦克尼尔的腹部,但麦克尼尔比他反应更快,在诺德豪格伸出左腿的瞬间用自己的右腿踢在诺德豪格的右腿膝盖上,把诺德豪格向后击退。诺德豪格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几乎无法站立,而麦克尼尔依旧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手发起进攻。 “来!”麦克尼尔向着对手吼道,“你不是位列帝国最强者之一的圆桌骑士吗?你甚至杀不了一个EU的平民,你只是连扮演杀人机器都不合格的废物!”说到这里,麦克尼尔自己也笑了,“趁早上吊自杀吧,你的价值到底有多少呢?你连杀人这门手艺都比不上别人,我看你只配跟你鄙视的平民葬在一起。” 对死亡的恐惧促使着阿道夫·诺德豪格发起第二次进攻,但麦克尼尔却将手中的短棍直接甩向他,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左眼。圆桌骑士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停止了动作。趁着这个机会,麦克尼尔拾起一旁掉落的长剑,猛地冲上前,从侧面发起进攻。诺德豪格见状连忙防御,但他手上的伤势限制了他的发挥,他没有挡住麦克尼尔的劈砍。麦克尼尔一剑划破了对方的右腿,一条血痕沿着双方战斗的直线方向蔓延。 “他是个真正的怪物。”神甫哆哆嗦嗦地捏着十字架,“但也是个义人……他没生在十字军中真是太可惜了。” “我好像听他说过,他那套格斗的本事本来是适用于长剑的。”王双挠了挠头,“现在他算是如鱼得水了。” 正当二人还在讨论麦克尼尔的近战技术时,又听得前方传来一声惨叫,原来是麦克尼尔一剑砍下了阿道夫·诺德豪格的右手。年轻的前指挥官没有给他反扑的机会,顺手又是一剑砍掉的对方的左臂。这等凶残的手段不仅让周围的工人目瞪口呆,也让王双感到震惊。他正打算上前收拾残局,只见麦克尼尔脱下身上的那件炸弹背心,把背心递给了王双。 “您可以试试用它来要挟敌人。”麦克尼尔不好意思地笑了,“前提是他们自己怕死。” “好,有机会我也试试。”王双接过背心,和众人一起去围观已经身受重伤的圆桌骑士。他们以前只听说圆桌骑士都是近战专家,没想到这个所谓的专家这么快就败在了麦克尼尔手下。当众人听到麦克尼尔讲述从泽冯家族那里听来的传闻后,他们的内心被无法遏制的愤怒充满,纷纷要求把这个社会渣滓当场处决。 阿道夫·诺德豪格已经近乎昏迷,但依旧嘴硬。他口齿不清地叫嚣着: “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会死在我们前面,这就足够了。”麦克尼尔招呼周围的工人拿来一桶汽油浇在阿道夫·诺德豪格身上,“您要明白,有些人并不在乎事后会有怎样的下场,因为他们本就没有未来。你无法用不存在的东西来威胁他们。” 王双拿起打火机点燃了汽油,望着在一片火海中挣扎和惨叫的不明物体,众人不禁有些恐惧。这种恐惧来自麦克尼尔的果断和狠毒,他想到了最有效的方法来避免自己的动向被察觉。只要这些人的尸体被全部销毁,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失踪了。 仓库里的装备和物资已经快搬完了,他们还没有等到来自布拉多·冯·布雷斯高的任何消息。王双和麦克尼尔一起把那堆焦黑中混着灰白的混合物扫到后院埋起来,整个过程中两人都一言不发。 “太可悲了。”麦克尼尔喃喃自语着回到仓库中。 “你是说他?”王双回头瞥了一眼埋葬圆桌骑士的地方,“这种人可恨,绝不会可悲。” “他也是受害人,所有人都一样。”麦克尼尔虚弱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除了站在顶点的人和匍匐在最底层的人以外,所有人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同时做着奴才和主子。他们从未思考过这种命运本就是不合理的。” “因为没本事反抗自己的主子,就只能靠着奴役别人才能取得平衡。”王双叹了口气,“我有预感,他们会希望用武力手段将这种命运强制性地加在所有人身上,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外来思想干涉他们的江山了。” 当天晚上,麦克尼尔得到一个出乎预料的坏消息:有人刺杀查尔斯皇帝未遂,目前皇帝正在追查凶手。显然,大贵族集团最后的赌博失败了,一切除武力手段之外的办法都已经失效,战火将席卷整个潘德拉贡。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61章 OR1-EP3:血之纹章(18) OR1-EP3:血之纹章(18) 一夜未眠的迈克尔·麦克尼尔和大多数人一样听到了远方传来的炮火声,声音由小而大,由远及近,中间还伴有密密麻麻的枪声。在他们从郊外的仓库返回后,麦克尼尔不敢去使馆附近,他担心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只得继续躲到泽冯家族为他安排的房屋内等待其他人的消息。然而,随着第一声炮火打破了城市的祥和,麦克尼尔意识到他可能不会得到任何新的情报了。 他不能被困在这里无所事事。这场动荡和他有关,他没有理由置身事外。那些试图让布里塔尼亚帝国倒退回到封建时代的贵族正在大举进攻,他们希望再度削弱皇权并真正成为自己领地范围内至高无上的主宰者。麦克尼尔从不喜欢任何皇帝,但他清楚另一个事实:贵族的权力越大,受贵族控制的平民就越发地生不如死。站在EU的角度,他希望布里塔尼亚帝国越乱越好;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却不能放任事态朝着最坏的局势发展。 两名手持步枪的士兵正沿着街道一侧的建筑前进,而在紧邻的另一条街道,同样有几名士兵向着同一方向前进。双方在遭遇的瞬间就发生了战斗,各自利用附近的障碍物进行掩护,向着敌方射击。但是,他们并不总能准确地瞄准目标,有些子弹就随意地打向了对面的建筑物。麦克尼尔能够清楚地看到街道对面的楼房玻璃已经被打破了几处,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员伤亡。自保已经成了最大的难题,又怎么要求他们在乎别人的死活呢。有一名士兵被敌人打中了脖子,他的同伴们也并不着急,只是放任他在原地等死,其他人缓缓地向后撤退,等待敌人追击后露出破绽再进行反击。 两名穿着西服的侍从来到门口,让麦克尼尔下楼乘车离开。 “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麦克尼尔迄今为止也不清楚战况如何,“到底有几派势力在战斗?这个街区现在归哪一方控制?大使馆附近的状况怎么样?” 来人对这些问题一无所知,他们的全部工作就是把麦克尼尔带走。车子刚关上门,司机便一脚踩上油门,夺路而逃。半路上有几名士兵试图拦住这辆突围的轿车,他们从背后远远地向着轿车开了几枪,都没能击中目标。车子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附近的一所学校,学校中早已没有半个学生,整个校园被全副武装的士兵控制,空地上堆砌起了各种防御工事,停车场上则停着两辆不知装着什么货物的大卡车。 领头的军官见到麦克尼尔到来,立刻向着他敬礼。 “我是公爵阁下的下属,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防守在这里。”布里塔尼亚军官说道,“使馆区目前被叛军控制,消息传不出来。皇帝陛下授权我们解救被困住的外国友人,我们完全可以现在向着使馆周围的叛军发起进攻。” 迈克尔·麦克尼尔乘上一辆大卡车,自己坐在司机的位置上,将车子开出了校园。很快,有三辆装甲车紧随其后,他们一溜烟地向着使馆所在的方向前进。卡车上装载着一个看起来像是驾驶舱一样的东西,旁人也不清楚它的用途。 “叛军是谁在指挥?”麦克尼尔问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军官,“刺杀皇帝失败后迅速造反,如果找不出合适的理由,那么在外人看来就只是没要到糖果的小孩子砸玩具而已。” “叛军首领是陛下的叔叔路易大公,而叛军声称皇帝陛下颁布的一系列法令正在摧毁布里塔尼亚贵族……”军官本来是要给麦克尼尔当司机的,但麦克尼尔本人在开车,他变得有点无所适从。卡车横冲直撞地闯过了前方由叛军设立的关卡,十几名躲闪不及的士兵被当场碾成肉泥。麦克尼尔无意中看了看叛军的旗帜,它和布里塔尼亚帝国军旗唯一的差别是将向下的大剑换成了交叉的双剑。 正对着麦克尼尔的街道上忽然蹿出来一辆坦克,这将麦克尼尔和他一旁的军官吓得魂飞魄散,麦克尼尔立刻急转方向盘调头进入另一条街道。坦克向着卡车开火了,炮弹没有击中卡车,却命中了后方的装甲车,那辆装甲车当即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在烈火中熊熊燃烧,里面的士兵会遭遇何等下场就不是外人能猜测的了。在他们的头顶,两架直升机向着西北方向飞去,那里是帝国皇宫所在的位置。麦克尼尔猜想叛军正在集结重兵攻打皇宫,而皇帝查理三世本人处在危险之中。保住皇帝的性命似乎是首要目标,一旦皇帝死亡,叛军拥立的路易大公就成了新皇帝,那时这些忠臣的反抗变得毫无意义,他们将成为新皇定义的反贼。历史在广义上是不容伪造的,然而在一段时间内它当然是任由胜利者来篡改。 卡车正前方出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叛军,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向着卡车射击,碎玻璃险些溅了麦克尼尔一脸。麦克尼尔蹲下来,按下按钮,把后方的驾驶舱弹射了出去。那由火箭驱动的驾驶舱迅速飞进了叛军之中,随即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一股粉红色的烈焰混着滚滚浓烟吞噬了街区,紧靠着街道两侧的建筑物在爆炸中瞬间崩塌,周围几英里以内的玻璃被全部震碎。卡车本身被爆炸掀翻,晕头转向的麦克尼尔艰难地从卡车中爬了出来,而后将被困在车内的那名军官救出,两人正巧遇见了从后方赶来接应的下一批士兵,得以成功逃离现场。 “这是什么啊?”士兵们望着一片狼藉的爆炸现场,都感到惊讶。 “那个什么【紧急逃生驾驶舱】,我让能接触到这装置的人把它改造成了大号樱石炸弹。”麦克尼尔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想不到效果还不错,这里的叛军已经被彻底消灭了。你们之前还在抱怨无法冲破这里的封锁,那么现在我们通向使馆区和皇宫的道路都已经打通了。” “这会造成误伤吧。”一名布里塔尼亚军官看着两旁的废墟,“如果他们没能逃离现场……” “这不像是你们会说的话。”麦克尼尔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真正应该在乎公民死活的时候,你们不闻不问;真正需要下狠心的时候你们反而优柔寡断?” “那不一样啊——”军官慌忙解释道,“这是战争,那是——” “行了,满嘴废话。”麦克尼尔跳上驶来的另一辆卡车,“你们快去解救你们效忠的皇帝,我还要去使馆那里找老朋友。” 由于担心下次故伎重演时把自己给炸死,麦克尼尔不敢直接前往使馆区,他看了看潘德拉贡市内的地图,并根据周围士兵的说法标注了各自势力控制的街区,然后决定从保皇派所属的街区绕道进攻。这种【紧急逃生驾驶舱】不仅可以由火箭驱动而快速脱离战场,还安装了用来步行的腿部,意味着麦克尼尔可以让这个定时炸弹冲进敌军封锁线以后再引爆。果不其然,当他把驾驶舱隔着两条街送进叛军控制区以后,慌了神的叛军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个超级炸弹,结果被麦克尼尔炸得魂飞魄散,以他们所控制的银行为核心要塞建筑的防区彻底崩溃。 围困使馆区的叛军被消灭后,麦克尼尔终于可以回到这里迎接他的同伴们了。他首先看到王双站在街道上,腰间缠着子弹带,手持一把轻机枪,正打算冲出街道。 “你干什么?”麦克尼尔大惊,“街上全是混战的士兵,他们可不管你是谁。” “这群混账太不像话了,包围外国使团也就算了,居然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烧杀抢掠。”王双勃然大怒,“老子就是不要乌纱帽了,也得把这些败类一个个敲死。麦克尼尔,你来得正好,咱们一起把叛军收拾掉,这群畜生还比不上那个皇帝呢!” 隔壁的EU大使馆正在收留难民,这些人多半是来布里塔尼亚帝国做生意或工作的普通人,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卷入一场真正的内战。有些人对天发誓说,以后再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讨生计。 两架战斗机从空中划过,刺耳的尖啸声让还处在恐惧之中的人们慌忙躲到大楼内。 “这些人拉拢空军基地的行动不是失败了吗?”麦克尼尔望着空中的两道白色痕迹。 “想必有些利欲熏心的家伙决定参战。”王双叹了口气,“凌晨的时候叛军下令对盘踞在附近一处广场上的帝国军进行轰炸,当时炸死了几百名士兵和上千名平民,现在那地方还在燃烧。”说到这里,王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是衷心地希望这些刽子手顺便炸死自己的爹娘,不然战争结束后也没人惩罚他们的罪行。” 几分钟之后,众人从电视机中看到了皇帝的最新声明。皇帝声称绝不会退位、自杀或流亡,他号召忠于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所有人拿起武器和叛军作战。 “把武器发给市民吧。” “这没用。”王双站在街道拐角处警戒着,“大多数人没受过任何训练,拿起枪以后除了吓唬人之外,并不能威胁叛军。” “相信我一次。”麦克尼尔坚持要求这么做,“皇帝的胜算没那么大,他需要真正的帮手。贵族只是在投资,平民才是别无选择。” “那就联系那位公爵,让他向军队下令。” “他没有军职,我们需要找一位军官。” 幸运的是,正在附近指挥巷战的第五圆桌骑士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接到了他们传递的消息,并认可这个计划,决定向市民发放武器。很快,由市民和贵族的家奴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在使馆区外围和叛军僵持,暂时抵挡住了叛军的攻击。此外,俾斯麦还做出了大胆的举动:他决定放出附近监狱中的犯人,只要他们能够杀死足够多的叛军,就能减刑甚至无罪释放。 “皇帝陛下欢迎强者为帝国效力,只要能够做出相应的贡献,既往不咎。”俾斯麦如是说道。 带着来自其他贵族的消息,麦克尼尔赶往临时指挥部和俾斯麦见面。俾斯麦语气沉重地说,圆桌骑士团几乎集体叛变,目前他所知依旧效忠于皇帝的只有玛丽安娜。 “我不知道路易大公给了他们什么条件。”俾斯麦被巨大的挫败感击倒,“他们抛弃了自己的誓言而侍奉伪帝。” “是贵族特权吧。”麦克尼尔看着地图,“圆桌骑士的权威只来自皇帝,如果路易大公承诺圆桌骑士还拥有额外的特权——比如像第一圆桌骑士那样可以指定领地——他们肯定会倒戈。比起这个,让我感到好奇的是,那位大公居然没有派人来拉拢您。” “这个条件确实让人心动。”俾斯麦点了点头,“不过,皇帝陛下向我承诺,我效忠于他就能得到大致相仿的回报……也许伪帝已经知道陛下给我的报酬,所以打消了拉拢的想法。” 战况已经陷入僵局,如何破局成了关键。目前,俾斯麦手中的军队数量有限,他只能固守附近的街区,而后和其他街区的帝国军取得联系再共同组织反攻。不过,正当他打算下达这个命令时,麦克尼尔和王双的提议让他心动了——他决定尝试更冒险的战术。 “攻击这些贵族在潘德拉贡的根据地无济于事。”王双朗声说道,“诸位请看,现在按兵不动的这些贵族,正是你们所说的【忠臣】。相反,叛军一派的贵族几乎全部参战。只有效忠于皇帝的贵族才需要考虑在本次战斗中的得失,因为哪怕他们失败了也不会被同为大贵族的叛军赶尽杀绝;然而,叛军如果失败,家族就会被皇帝彻底铲除。因此,他们全部的希望就是杀死皇帝并拥立新皇,也就是说你们这些保皇派当前的最大任务就是保护皇宫。” “贸然出击的话,这里就被叛军攻陷了。”俾斯麦捏着下巴,“到时候我们会腹背受敌。” “没有担心的必要。”麦克尼尔笑了,“阁下,我的建议是,您和听命于您的军队继续在这里防守,我们去进攻皇宫附近的叛军。不过,即便您不打算进攻,也应当派出分队去皇宫附近的离宫营救皇储奥德修斯殿下,这样哪怕皇帝出现意外,法理上的新皇帝还在你们手里。” 俾斯麦同意了这个方案。按照他们的计划,麦克尼尔和王双指挥准军事武装冲击皇宫,而俾斯麦负责保卫皇储的人身安全。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62章 OR1-EP3:血之纹章(19) OR1-EP3:血之纹章(19) 坦克车势不可挡地撞碎了玻璃墙,带着浓烟和刺耳的摩擦声一头扎进了水泥墙,又滑行了几米远才勉强在被穿透的建筑物另一头的街道上停下来。车内的三名乘员被坦克晃得晕头转向,坐在车长位置上的麦克尼尔通过设备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出现敌人后才大胆地打开舱门,气喘吁吁地望着一片狼藉。 “你不是说你会开坦克吗?”王双没好气地说道,“这就是你开坦克的样子?” “长时间没机会练手,差不多忘光了。”麦克尼尔理直气壮地说道,“比起这个,我看我们应该先确定当前的位置。” 促使他们慌乱地把坦克撞进汽车店的,是方才发生的一场混战。在离开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的指挥部不久后,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便和叛军遭遇并发生了战斗,麦克尼尔深知依靠一时的勇气而武装起来的市民是没法持久作战的,他需要保持这些人的高昂士气,至少要让他们坚持到皇宫附近。起先,长期被贵族欺压而带来的愤怒驱使着市民向叛军发起猛攻,叛军在这种混乱的攻势面前居然无法应对,被迫向后撤退。依托提前修筑的防御工事和火力支援,叛军凭险向市民发起了反击。此时,伤亡的陡然增加冲散了市民内心的狂热,他们看到自己的街坊邻居一个个被子弹打得支离破碎,有些人被炮火炸得粉身碎骨。实力的落差最终发展成了恐惧,许多市民面对着血腥的战场选择了丢下武器逃跑——他们至少没有把麦克尼尔决定发给他们的武器也带走。 “不许后退!”麦克尼尔端起轻机枪扫射着地面,“如果你们输了,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后代都会受他们奴役。今天是你们唯一的机会,正大光明地砍下这些贵族老爷的狗头当球踢!给我继续打,不许后退!” 在通向皇宫的必经之路上,另一处由叛军重兵把守的防御地带是以邮局为中心的防线。叛军在昨天夜里构筑了大量防御工事,并将坦克和火炮秘密运到市内。在缺乏火炮的情况下,市民武装和保皇派贵族的家奴们遭受了惨重损失,组织的三次冲锋都被击退。眼见强攻失败,麦克尼尔下令让布雷斯高家族派来的士兵潜入附近的建筑物,借助绳索和其他装置绕过敌人的封锁线,从背后攻击敌军。但是,早有准备的叛军已经在附近所有的制高点上安排了狙击手,麦克尼尔的突袭计划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他只得令伤亡惨重的突击队退下,他本人穿着那套行头去进行袭击。 “接下来怎么办?”和麦克尼尔一起穿上防弹衣的王双问道。 “东北方的阵地离敌军防线最远,我们去那里把他们的坦克抢过来。”麦克尼尔比划了一下,“然后调转炮口把他们炸飞,这样正面部队就能继续进攻了。” “空军支援为什么还不到?”王双皱着眉头,“那些废物,居然没法从叛军手里抢回空军基地。” “保皇派贵族也不过是在投机而已,他们只是希望从皇帝手中获得更大的利益。”麦克尼尔叹了口气,“我们得尽快赶到,万一皇帝被杀,其他计划就全失效了。” 麦克尼尔沿着购物商场的通风管道前进,他将钩索挂在了对面建筑物的窗子上,然后向着另一侧滑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王双沿着半毁的楼梯来到顶层,在楼顶的停车场遭遇了守候在此的叛军。他谨慎地估计了叛军士兵之间互相救援的速度,然后眼疾手快地击毙了其中两人。当第三名士兵朝着王双所在的位置倾泻火力时,被投掷到他脚底的手榴弹宣判了他的死刑。几分钟之后,王双将被割断喉咙的狙击手的尸体从天台上推了下去,那时挂在半空中的麦克尼尔正艰难地向着邮局对面的餐厅前进。 “太慢了吧!?” “你来做啊!”王双半恼地喊了一句。 两人艰难地穿过叛军在附近建筑物内布置的封锁线,然后从离阵地最近的服装店二层跳向那辆坦克。麦克尼尔用消防斧凿开了驾驶员的脑袋,紧跟在他身旁的王双挥起铲子削掉了机枪手的头颅。一旁的叛军士兵见状连忙反击,但他们离这两个近战专家太近,不到一分钟之内就当了刀下鬼。麦克尼尔和王双爬进坦克,开始执行下一个步骤。但是,他们唯一没考虑到的问题是麦克尼尔并不怎么擅长驾驶坦克,而王双也不在行。尽管他们后来从友军士兵中拉来一个自称开过坦克的人,坦克依旧不听使唤。最后,在向邮局大楼开了5炮并成功地引起了叛军的恐慌后,这辆坦克就直接向着另一条和预定战斗计划完全无关的道路冲去。最后,三人不得不狼狈地爬出坦克,考虑怎么把坦克弄出来。 此时,一辆载着十几名士兵的卡车路过这里,车上的士兵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这些身份不明的神秘人。 “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我们是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公爵的属下。”麦克尼尔立刻把公爵搬了出来,“现在我们接受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将军的命令,打算打通前往皇宫的道路。不知你们效忠于哪位贵族?” “原来你们是布雷斯高家族的人,看来我们是盟友了。”几名士兵七嘴八舌地说道,“我们是泽冯家族的侍从。” “哎呀,那我们是熟人了。”麦克尼尔连忙说道,“你们现在打算执行什么任务?” “我们打算保护韦兰斯大公离开,这里太乱了。”士兵说道,“前面是夏英格家族的控制区,不把他们打垮是没法解救皇帝的——” 王双和麦克尼尔相视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新的主意。他们决定把坦克丢给泽冯家族的士兵,自己则乘上卡车赶往前线。如果叛军在这里的指挥官是夏英格家族的人,那么麦克尼尔就有一种更有效的方式来削弱他们。欧洲派的贵族更希望夺回自己在欧洲的祖业,在这一点上他们必须积极依赖那些主张对外强硬的贵族首脑,否则一盘散沙的他们无法和那些只希望固守本土的贵族抗衡。 贵族集团之间存在多种不同的矛盾,无论是欧洲派还是美洲派都发生了分裂,分别效忠于不同的领袖。夏英格家族借着职务之便,在半夜封锁了皇宫并将其围困,使得任何忠于皇帝的人马都无法抵达,皇帝只能依靠少数卫兵和那些叛乱者对峙。只要把这个街区的叛军消灭或说服他们放下武器,麦克尼尔就能通知俾斯麦发起总攻。 很快,围在皇宫外的叛军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一辆打着白旗的坦克出现在前方,似乎是要谈判。为首的那名青年贵族认为保皇派已经山穷水尽,于是大度地下令放行。然而,从坦克中钻出来的麦克尼尔拎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孩,站在坦克炮塔上,举起手枪对准了男孩的脑袋。在他面前的叛军被这一突变刺激,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瞄准了麦克尼尔。 “我听说布里塔尼亚人非常看重忠诚,所以我希望你们认清自己的地位。”麦克尼尔像甩布偶一样把男孩挂在半空中,“爱德华·夏英格(Eduard Shaing)准将,如果你不想看见自己的主君在你本人面前被打碎脑袋,就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 这种威胁不仅激怒了叛军,同样也激怒了后方的保皇派。他们没想到麦克尼尔打算用这种办法威胁夏英格家族放下武器,一时间双方竟然不约而同地将仇恨集中到了麦克尼尔身上。奥亚格罗忧心忡忡地看着正向叛军发表长篇大论的麦克尼尔,他开始怀疑他的姐姐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也太冒险了。”王双望着远方的麦克尼尔,“就算他成功了,以后布里塔尼亚也不会欢迎他。” “麦克尼尔先生,请你把大公殿下放下。”爱德华·夏英格终究不想蒙上恶名,“这场战争是皇室成员之间争夺皇位的战争,和韦兰斯大公无关。” “是吗?”麦克尼尔用左臂用力地提起奥古斯塔·亨利·海兰德,将他举到了和自己的头部平齐的位置,“殿下,您是布里塔尼亚皇帝的臣子,而夏英格家族响应叛军的号召要推翻皇帝,您若是对此坐视不管那可是同罪啊!”说到这里,麦克尼尔抬起头,怒视着前方同样面色不善的叛军,“再说……你们可没理由说这件事与谁无关。你们轰炸平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们也和这场闹剧无关呢?” 韦兰斯大公毕竟只是13岁的孩子,他慌乱地向着夏英格喊道: “快撤兵啊!” 爱德华·夏英格并不打算理睬。这是一场豪赌,每个家族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夏英格家族的选择是追求稳妥的道路。复国无望,他们还有几成打算夺回祖业呢?查尔斯皇帝如果继续统治下去,这第一刀就必然砍向空有名头的欧洲派贵族,尽管皇帝似乎会为了支持他们的请求而向EU开战,但那种承诺和直接剥夺特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唉,蠢货。”麦克尼尔意兴阑珊地把韦兰斯大公放在坦克炮塔上,“我就知道这招对你这种打定主意背叛封君的家伙没用。不过,我可要提醒您一句,那个路易大公万一夺取了皇位,他为了回报他的盟友,只会加强本土贵族的特权,你的家族到时候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哎呀,我差点忘了,你的家族过了今天就不复存在了。” 当爱德华·夏英格看到被王双牵出来的那些俘虏时,他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年轻的贵族怒不可遏地朝着麦克尼尔吼道: “你在干什么!?” “爱德华·夏英格,每过一分钟,我就杀死一个你的亲人,直到杀光为止——你可以尝试阻止我,不过万一你不幸打死了韦兰斯大公,就算你们赢得胜利,你也不会在你的同僚中拥有任何地位。”麦克尼尔重新举起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大公,“幸亏泽冯家族攻陷了你家的据点,不然我也没机会这么做。” 奥莉薇亚不满地看了麦克尼尔一眼,她意识到麦克尼尔已经把泽冯家族放在了夏英格家族的对立面。看来,等到战争结束后,她要想办法排除夏英格家族的影响力。 奥亚格罗·泽冯看了看手表,从人群中拖出一个穿着贵族女性长裙的金发少女,一直拖到麦克尼尔眼前,然后举起了手枪。他不顾少女的尖叫,向着爱德华·夏英格说道: “我们守规矩,不会先杀你的父母。爱德华·夏英格,你还剩半分钟时间拯救你的妻子玛丽亚的性命。” “想想吧,家族都没了,权势有什么用呢?”麦克尼尔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要是倒戈来降,皇帝陛下一定会保住你的爵位和家族,绝不会大开杀戒。” 爱德华·夏英格崩溃了。他的全部赌注是为了他的家族,为此他甚至瞒着父母决定投靠路易大公。如果家族没了,他的赌博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个为了蝇头小利而害得全家遇难的投机分子。年轻的贵族不自觉地跪在了地上,他颤抖着转过头,声音微弱地说道: “投降吧。” “阁下!”周围的士兵大惊失色,“这——” 只听几声脆响,夏英格身旁的十几名士兵无一例外地倒地身亡。 “我听不见。”麦克尼尔甩着手里的男孩,“声音大一点。” “你们赢了,一群只会要挟别人的懦夫。”爱德华·夏英格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我们投降!别难为我的家人,他们根本不知情。” 迈克尔·麦克尼尔满意地拍了拍手。 “聪明的选择。” 看着扑在少女身旁安慰她的爱德华·夏英格,麦克尼尔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今天是他被放在夏英格的位置,他会为了自己的爱人或亲人而决定投降吗?他相信世上有比这些情感更高尚的信仰,但痛苦有时会战胜一切。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63章 OR1-EP3:血之纹章(20) OR1-EP3:血之纹章(20) 夏英格家族的失败对于叛军而言是致命的。在潘德拉贡市内发生的混战中,叛军的两个重要失误让他们逐渐陷入了劣势。首先,叛军低估了攻打皇宫的难度,保卫皇帝查理三世的卫兵训练有素,他们利用皇宫建筑群和紧急逃生通道等设施,和叛军展开拉锯战,使得叛军久久不能攻克皇宫。如果叛军愿意直接把皇宫炸塌或进行无差别打击,这场战斗想必已经分出胜负了——然而,那样一来新皇帝就会责怪这些胆大妄为的士兵和军官。其次,叛军未能在战斗爆发前得知布雷斯高家族秘密向市内输送武器装备并将数万名家仆武装起来这一重要事实,使得叛军大大地错误估计了保皇派的实力。在爱德华·夏英格宣布投降后,由市民和贵族家仆组成的混合部队迅速冲破了封锁线,和另一路帝国军在皇宫附近集结。不久之后,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的部队也赶到了现场。 方才还把韦兰斯大公拎在半空中甩来甩去的麦克尼尔,这时候正指着前方的大门对大公说道: “等您长大以后,就可以自豪地说,您十几岁的时候就开着坦克过来营救被叛军包围的皇帝陛下。” 虽然保皇派成功地抵达了皇宫,局势对他们而言并不乐观。一方面,大批叛军还在城市内发起猛攻,势单力孤的保皇派此时无法说服那些坐山观虎斗的贵族参战;另一方面,一旦叛军意识到他们已经没有迅速弑君并夺取皇位的机会,也许叛军会直接选择同归于尽,把皇宫变成埋葬双方将士的棺材。麦克尼尔提议将外部围墙和附属设施全部炸毁,而这个提议引来了大部分布里塔尼亚军官的反对。他之前肆无忌惮地欺压韦兰斯大公并拿夏英格家族全家性命要挟敌人的手段已经让众人产生了恐慌,这样一个对君主和贵族毫无敬畏之心的家伙说不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干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选择权在您的手上。”麦克尼尔摊开手表示无奈,转头背着双手走到王双身旁,“您在把你们的皇帝陛下置于极其危险的环境中。” “我理解,但承受责难的会是我而不是您。”俾斯麦看起来对麦克尼尔没有恶意,“大家都相信外国人出歪点子是理所应当的,而听从这种歪主意的人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鉴于事态紧急,俾斯麦制定了一个解救查尔斯皇帝的方案。他麾下的帝国军将重点进攻皇宫周围的叛军,确保能够打通一条安全的逃生道路。与此同时,还有另一支特遣分队将潜入皇宫,目标是找到皇帝本人并将他带出这里。大名鼎鼎的圆桌骑士团的11名圆桌骑士中有9人叛变,而俾斯麦需要指挥附近的部队,他将救援皇帝的任务交给了第六圆桌骑士玛丽安娜·兰佩洛基。麦克尼尔坚决要求参战,他的理由是,如果出于戒心而让他们这些外国人置身事外,仅凭布里塔尼亚人自己的部队是没法突破叛军封锁的。 “人数不必多,三个人足够了。”麦克尼尔最后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圆桌骑士也只是普通人,身受重伤也会死。” 三人整理行装,沿着高耸的围墙爬进了皇宫内部。这是麦克尼尔第一次进入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皇宫,和他想象中那种金碧辉煌的气派不同,皇宫内部与其说是豪华不如说有着一股清新淡雅的气氛,他见到最多的是花花草草而非金银珠宝,这让他不禁为妄自揣测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室的审美而感到惭愧。他以为身份越是高贵的人就越痴迷这些象征着财富的东西,看来世上总有例外,也许有人沉醉于玩弄他人命运的权力而非权力附带的财富。 他们走在通向皇宫中部的小路上,周围的花园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其中一具尸体背后穿着的披风上带着金色的长剑标志,看来有一名圆桌骑士在这里被他们平日鄙视的普通士兵当场击毙。王双走在最前面,他手中端着一把轻机枪,只要任何敌人敢从附近的建筑中探头,他就先送给对方一串子弹当见面礼。来自南庭都护府的陆军上校相信世上没有人能逃得过机枪子弹,如果有,那就是子弹和不够密集。 “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们的传统。”麦克尼尔试图和十几岁的少女圆桌骑士搭话,“明明用子弹杀人是最高效的方法,以后也许士兵本身都会从战场上被淘汰,而你们似乎是刻意地选择了一种低效的手段。”说到这里,他自信地挺起胸膛,警惕地望着两侧的小路,“这只能自欺欺人,出了布里塔尼亚帝国,没有人会遵守你们的规则。” “那就把规则推广出去。”玛丽安娜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听起来不可行。”麦克尼尔默不作声地从背后抽出了匕首,“想要把自己认为合适的一套逻辑强行塞给别人无疑是愚蠢的,历史上但凡希望这么做的人一般都得不到好下场。” “他们太弱了。”玛丽安娜波澜不惊地回应道,“这是妄自尊大的人应得的下场。” “是吗?”麦克尼尔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也许我应该尝试在这里宰了您,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王双浑身的神经紧绷起来,他不知道为何麦克尼尔会说出这种话,但如果麦克尼尔和玛丽安娜之间发生冲突,他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支持麦克尼尔。正当他还在考虑着如何在两人一前一后地夹击时不伤到对方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袍的家伙。王双定睛一看,他认出那人应当也是一名圆桌骑士,于是直接举起轻机枪向着对方射击。不料,几十发子弹打了出去,那人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见鬼了,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枪没准头。”王双的双手有些颤抖,“这不可能。” 说完,他继续向着对方开枪,但那人不仅没有中弹的迹象,反而手持长剑向着他们一步一步走来。玛丽安娜·兰佩洛基见状,绕过王双,径直来到前方,指着旁边的岔路对他们说: “这条路能通向同一个位置,你们先离开,这个人交给我来对付。” “您就放心让两个外国人去营救你们的皇帝?”麦克尼尔语气虽然轻松,脸上的凝重神色并未放松,“此事必有蹊跷,恕我拒绝。” 王双拉着麦克尼尔就走,他解释说,拦在对面的那个疑似圆桌骑士的家伙实在是太诡异了,连一向不相信怪力乱神的王双都感到后怕。面对数量庞大或实力强悍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未知的事物,而刚才发生的一切显然超出了王双的预料。既然玛丽安娜决定自己对付那个难缠的角色,麦克尼尔和王双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离开现场,前去寻找查尔斯皇帝。 能够让玛丽安娜如此重视的,也许只剩下第一圆桌骑士了。安德烈亚斯·达尔顿曾经和麦克尼尔说有些人能躲开子弹,麦克尼尔当时只当对方开玩笑,现在他察觉到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庞大身躯下掩盖着许多外人无从得知的秘密。布里塔尼亚帝国在热兵器时代的巅峰依旧如此重视冷兵器,不是单纯地用传统和贵族统治能够解释的——的确,这种统治秩序会在外来的枪炮面前崩溃。 “他们也许在短距离和中等距离范围内都能让刀剑发挥出优于枪械的战斗力。”麦克尼尔蹑手蹑脚地靠近一旁的草地,他和王双打算穿过这里,去查尔斯皇帝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营救皇帝。根据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事前的分析和他们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皇宫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被战火席卷,能够供皇帝躲藏的地方只剩下几处。半路上,他们又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名圆桌骑士的尸体,这让麦克尼尔不禁感叹叛军根本不懂怎么打仗。如果这些圆桌骑士真的具有和他们的名号相称的军事指挥才能,那么叛军应当让9名圆桌骑士分别统领大军将潘德拉贡的保皇派杀个片甲不留。但是,从阿道夫·诺德豪格的行动和这些圆桌骑士的尸体来看,叛军似乎只把圆桌骑士当成了高级杀手,这些嘴上鼓吹着贵族特权的家伙其实比保皇派更加地不看重圆桌骑士们。 眼前是一扇被大火笼罩的门,他们想要穿过这里得多费些工夫了。 “我还不想学马戏团的老虎钻火圈。”麦克尼尔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而且我从来没看过马戏。”王双打算先用杂物把火扑灭,“那是你们洋人看的东西。” 两人用沙土和身上的衣物勉强压制了火势,期间周围传来枪声,麦克尼尔和王双当时就打算逃离现场,所幸背后并没有赶来追兵。火势逐渐减小后,两人做好准备,由麦克尼尔砸开门,同时举起枪瞄准了房间里的可疑目标。房间中站着一名穿着军大衣式披风的中年男子,周围是包围着他的士兵,地上已经有十几具尸体很不雅观地散步在周围。麦克尼尔眼疾手快地朝着离中年男子最近的士兵射击,伴随着一连串的枪声,几名士兵纷纷倒地毙命。当这些背对着他们的士兵被击中后,正对着二人的士兵试图还击,然而此时从另一侧的门中突然冲出来的玛丽安娜将他们拦腰斩断。屋内的叛军士兵已经被全部消灭,看来被困在这里的查尔斯皇帝终于安全了。 “让陛下身处险境,是我们这些臣下的失职。”玛丽安娜单膝跪地,“请您立刻离开这里。” “你受伤了?”查尔斯皇帝出人意料地问道。麦克尼尔这才注意到玛丽安娜的一只手臂耷拉在身侧,正向下流淌着鲜血。 “那个神秘人看来是死了。”麦克尼尔小声说道,“那我有点怀疑这位爵士的真本事到底有多厉害。” “真是让朕感到惊讶。”查尔斯皇帝威严地转过头,看着后方两名不请自来的外国人,“你们也这么想吧?这个帝国充满了自私和背叛,谎言统治着自上而下的一切,向皇帝宣誓效忠的圆桌骑士一个个举起反旗。如今发生的混乱让我们布里塔尼亚离亡国又近了一步。” 麦克尼尔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一种相似的影子。曾经有两个人凭借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和才能掀起了对抗整个世界现有秩序的叛乱,那就是尤里·纳尔莫诺夫和凯恩。但是,查尔斯追求的事物与他们不同,麦克尼尔一直相信那两人是不择手段的理想主义者,而查尔斯似乎更现实一些。 “不,您至少还有我。”玛丽安娜连忙朝着皇帝表示自己的忠心,这声呼唤让查尔斯皇帝将注意力放回到少女圆桌骑士身上。当麦克尼尔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举起了手枪,对准了查尔斯皇帝的后背。这是个死角,玛丽安娜看不到他的动作,而身旁的王双似乎也不打算阻止——但是,这个来自南庭都护府的军官不会希望能为他们提供支援的布里塔尼亚皇帝死在这里。 查理三世是终将向着世界展现出利爪的霸主,但在这里杀死他,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麦克尼尔不相信杀死某个人或让某个人消失就能改变历史,以前曾经有人拿世界的命运为赌注,证明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迈克尔·麦克尼尔放下了手枪。他不敢赌博,他不敢接受可能带来的后果。他只是个过客,他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不配拿着真正生活在这里的数十亿人的命运做游戏。 “那么,来朕身边吧。”查尔斯皇帝向着玛丽安娜伸出了一只手。 听着这种近乎告白的话,王双和麦克尼尔这才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休息。他们观察着这个房间,认识到这里原先应当是个舞厅——在许多童话故事中,王子和公主一般都是在这种地方见面的。 “我们可能会后悔。”麦克尼尔自言自语道。 “也许吧。”王双靠在门框上,“谁知道呢?后悔是人生的常态。” OR1-EP3 END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64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1) OR1-EP4:千禧年前奏(1) 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历1998年5月6日,以皇帝查理三世的叔叔路易大公为首的大贵族集团公开在首都潘德拉贡发动叛乱,企图夺取皇位,史称【血之纹章事件】。叛军在战斗开始后迅速攻打皇宫,其目的是迅速杀死查尔斯皇帝。但是,当查尔斯皇帝被从皇宫中救出后,叛军的图谋已经宣告彻底破产,他们的失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一群军官的簇拥下,查尔斯缓步走向在一旁等候调遣的指挥官们。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率先走上前,将右手平放在胸前敬礼,以无比惶恐的语气说道: “臣等救驾来迟……” “这不是你们的责任。”真实的查尔斯皇帝并不像他在各种演讲中表现出的形象那样强硬和不近人情,仅凭武力和强权是不能得到拥护的。他一一和依旧忠于皇帝的保皇派军官们握手,然后向俾斯麦询问最新的战况。迄今为止,叛军和保皇派在潘德拉贡总计投入了超过二十万兵力,双方在城市各个角落展开混战,期间死伤无数,但许多宣布支持皇帝的贵族依旧按兵不动。这种行为不仅让俾斯麦感到不满,也明显地激怒了皇帝。 麦克尼尔和王双尴尬地站在皇帝身后,坐立不安。他们身上的嫌疑比叛军还大,外国势力试图借着布里塔尼亚帝国内乱的机会从中渔利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决定协助保皇派的行动不带任何投机色彩。查尔斯皇帝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然而这并不代表那些忠心耿耿的贵族们不会把他们抬出来当作靶子——所谓的忠臣袖手旁观,外国人反而成了功臣,那么这些贵族即便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也一定会选择向他们二人及背后的势力问罪。 “他们比叛乱的那些反贼还让人困扰。”皇帝看着冒着滚滚浓烟的建筑物,“如果他们明目张胆地造反,我们就可以直接把他们算在敌人的范畴内;结果,当他们声称会保卫皇权时,我们轻率地将他们的势力挂在自己名下,并以此为根据,制定对抗叛徒的对策……这种中立行为和背叛没什么两样。” “需要现在就清算他们吗?”俾斯麦谨慎地问道。 “不必,暂且让他们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吧。”皇帝向俾斯麦吩咐接下来的行动,而后才想起还有两个不请自来的外国人跟在他身后。 这一年查尔斯皇帝四十多岁,他那带着卷毛的长发已经开始发灰了,麦克尼尔猜想再过十几年之后这位皇帝就会变成和赫尔佐格总督一样的白头老爷爷。麦克尼尔见过许多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这些人各自有着不同的体型,那些身材较为矮小的家伙总是希望用一种并不存在的威严来扭转外界对自己的印象。人类的天性或许就是崇拜强者,而身材高大如篮球运动员一样的查尔斯皇帝自然也有十足的底气说出这种话。倘若查尔斯皇帝是个还没麦克尼尔高的矮子,他的论调甚至不能说服他自己。 “你们分别来自EU和南庭都护府……你们可能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查尔斯皇帝依旧保持着不怒自威的神态,“你们各自的祖国想必会希望借助我们布里塔尼亚的内乱而获得利益,而他们最不想看到的莫过于强者掌控布里塔尼亚——一个懦弱无能的皇帝更符合他们的需求。那么,朕想要听听你们的理由。” 不等麦克尼尔说话,王双率先开口了:“陛下说笑了。布里塔尼亚帝国和我们南庭都护府,长期以来就是盟友。” “是吗?”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是,你们这个都护府和朝廷是同文同种,也许你们双方有一天会握手言和。” “陛下,布里塔尼亚帝国和EU也是【同文同种】。”麦克尼尔在一旁纠正道,“然而,但凡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认为布里塔尼亚和EU是友邦。联邦和南庭都护府的关系大致相仿,双方名义上是宗主国和藩属的关系,实则是死敌。况且,国家之间讲究利益,其他因素终归只是用来向外人解释的借口而已。” “哦,那么,请这位来自【敌国】的先生解释一下您的动机。” 见查尔斯皇帝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了麦克尼尔身上,王双松了一口气,连忙躲开这个穿着军大衣的高个子。他从查尔斯皇帝身上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压迫感,这个人生来就是为了掠夺和统治而生的,他的全部存在意义也正在于此。南庭都护府的武官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也许查尔斯带来的不是下一个相互制衡的和平年代,而会将世界拖入新的春秋战国。但是,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自己采取的每一步行动所带来的后果,王双也不能。现在,至少从南庭都护府当前的立场而言,他相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在我看来,至少有三个好处。”麦克尼尔毫无惧色,侃侃而谈,“其一,布里塔尼亚帝国在EU控制的全球市场之中占有重要地位,贵国的稳定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而倘若布里塔尼亚帝国陷入全面内战或是分崩离析,EU的经济将受到严重冲击,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将无法阻挡;其二,布里塔尼亚帝国继续衰落下去,那么贵国在太平洋方向对联邦施加的压力近乎于零,联邦将能够集结几百万大军在西伯利亚和中亚地区威胁我们的边境……” 皇帝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论述。 “这符合你们的作风:一切为了维持平衡。不过,你们有没有考虑到在这个过程中新崛起的势力将彻底粉碎旧秩序的可能性?”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个好处。”麦克尼尔笑了,“EU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考验了,半个多世纪的和平让公民忘记了他们的先辈历经何等惨烈的奋斗才换来今天的自由。在南非发生的事情表明公民认为自己享有的自由是理所应当的,他们在为毫无意义的事情浪费自己的精力并强迫整个社会也将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作为首要矛盾来处理。如果来自外界的压力能够促使他们警醒,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查尔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不相信麦克尼尔会想到这样一个表面上对EU而言只有坏处的结论。其实,无论查尔斯本人有着什么样的雄心壮志,仅凭布里塔尼亚帝国当前的实力,是没有资格挑战EU或是联邦的。 “你出生在哪里?” “英格兰或者苏格兰,我不大确定。”麦克尼尔耸了耸肩,“我是个孤儿。” “这么说,你是半个布里塔尼亚人。”查尔斯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有没有兴趣为布里塔尼亚帝国效力?先别忙着推辞,你自己很清楚,布里塔尼亚人在EU是二等公民。” 麦克尼尔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抱歉,恕我拒绝——我这个人呢,没教养,受不了贵国的繁文缛节。” 不过,麦克尼尔趁机向查尔斯皇帝提出了另一个请求,也就是让布里塔尼亚帝国停止在南非的渗透破坏活动。查尔斯皇帝回复说,这场内乱结束后,布里塔尼亚帝国需要几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就算继续对外进行谍报和策反活动也没法取得什么成效。如此一来,看似皇帝已经答应停止在南非的所有工作,只是麦克尼尔不知道真正具体负责执行那些任务的家伙是否会遵守命令。 麦克尼尔和王双在布里塔尼亚士兵的护送下离开这处战场。半路上,他们看到一批市民正手持枪械冲进一处宅院,不禁感到好奇。站在外面的守卫说,那是投靠了叛军的贵族,而皇帝下令将参加叛乱的贵族的家产一律全部没收。这些市民大概想要趁着保皇派封锁这里之前多抢夺一点财产。 “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刚走进院子,便听到了枪响,原来是有人分赃不均进而发生了枪战。还在院子里检查其他财物的市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几十人一窝蜂地冲向旁边的房屋内,只见一名青年男子倒在走廊上,上半身的衣服完全被鲜血染红,看伤势大概是没救了。 麦克尼尔招呼其他市民将死者的尸体抬出去,同时将凶手控制在现场。那行凶者想要逃走,被王双拳打脚踢后终于老实了。据凶手供述,他和死者在争抢一件雕塑时发生了口角,而他一怒之下选择了杀人泄愤。众人听完描述后都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将这个家伙当场处决。麦克尼尔力排众议决定等待警察到场处理——也许今天根本不会有任何警察来到这里,整个潘德拉贡已经瘫痪了。 “这就是这些平民的嘴脸。”跟随麦克尼尔一起搬尸体的士兵不满地说道,“他们只要稍微获得所谓的自由就会化身魔鬼。” “那也是被你们逼出来的。”麦克尼尔反唇相讥,“如果您想说他们没有礼节,是谁让他们不顾礼节而只能终日勉强谋生?当然是骑在他们头上的贵族。当平民被从贵族的统治下解放时,任何报复行为都是合理的,因为贵族只把他们当奴隶,也只教给他们奴隶该懂的知识,不教他们如何做一个新时代的人。” 这年轻士兵被麦克尼尔一番奇谈怪论吓得面如土色,在把尸体丢到街道上之后就逃跑了——也许是前去向他的上司报告。麦克尼尔和王双留在原地,将尸体交给了下一批路过这里的士兵,他们向着这些军人报告了发生的情况,并要求他们将凶手带走。 士兵们都感到迷惑。既然杀死反叛的贵族可以免罪,在这个过程中杀害平民同样也不算什么罪过。他们向麦克尼尔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后,便打算径直离开此地。叛军还在负隅顽抗,潘德拉贡各处的战火仍未平息。 “性质不一样。”麦克尼尔揪着被王双五花大绑的凶手,“他杀反叛的贵族是自卫,是防止别人加害于他,也是向皇帝陛下宣誓效忠;但是,他杀死其他平民和抢劫杀人没有区别。如果不能区分这两种行为,你们也只是给了其他人一个合法的杀人借口而已。” 士兵们被麦克尼尔的言论折磨得烦不胜烦,终于决定把这个凶手带走等候发落。解决了手头的这桩案件后,麦克尼尔打算返回使馆区,这时忽然有几架轰炸机划过天空,紧接着远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麦克尼尔猜测那是保皇派夺回了空军基地并开始轰炸叛军的控制区,至于必然产生的平民死伤则是无法避免的。无论是保皇派还是叛军都不会在乎平民的死活,查尔斯皇帝也只是把平民当作稍微好用的棋子而已。要想让他放下身段把平民当作真正的同胞,那是不可能的。 王双向前走了几步,他沿着围墙的栅栏匍匐前进,扭头一看才发现麦克尼尔依旧站在原地。 “怎么了?” “我好像把什么东西弄丢了。”麦克尼尔翻着身上所有的口袋,“你先离开这里,我等会就赶上。” 麦克尼尔搜寻了几分钟也没想起来他到底弄丢了什么,这时周围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他只得狼狈地连滚带爬着逃离了现场。不久后叛军向着这处宅院发起反攻,暂时占领了建筑群,并将滞留在此地的平民全部处决。但是,仅仅半个小时以后,保皇派发起反攻,又夺回了建筑。类似的状况在市内各处都有发生,叛军往往对协同保皇派一起作战的平民和准军事武装实施屠杀以震慑对手,而这种手段又往往起到反作用。查尔斯皇帝亲临战场号召平民加入讨伐叛军的队伍,在消灭叛军的战斗中立功的平民就能理所应当地拥有贵族头衔。皇帝相信只有强者才能占据更多的资源,能被平民杀死的贵族没资格成为人上人。 远在EU大使馆的地下室里看守难民的神甫从未放下手中的十字架。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愿人们尊你的名为圣……”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65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2) OR1-EP4:千禧年前奏(2) 在叛乱稍微平息后的第二天早上,麦克尼尔照常去南庭都护府的办事处会见王双。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神甫并不建议他这么做,神甫说城内还有负隅顽抗的叛军,此外麦克尼尔的行动可能会让他和王双都被别人贴上叛徒的标签。然而,在获得了对方大使馆的认可后,神甫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反对麦克尼尔,他只是附加了一个条件:他也要一起去。 “话说回来,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那位公爵了。”帕拉斯卡斯神甫想起了真正能协助那些流亡者的大人物,“希望他还记着我们之间的约定。” “公爵可能没机会出现了。”麦克尼尔叹了口气,“我昨天听查尔斯皇帝说,公爵在皇宫的枪战中受伤,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外人不能随便探视。” “太遗憾了。”神甫捏着脖子上的十字架,“如果不是布雷斯高家族出动了数万家丁参战,别说保皇派能否取得胜利,我们自己恐怕直到现在也还被叛军包围。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亲自向公爵道谢。” 查尔斯皇帝说,这些欧洲人和南庭都护府的来客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英雄之一,因而帝国军逐渐放松了他们的戒备,并暂时把他们当作友军对待。不过,这些外国人毕竟势单力孤,不能真正参加战斗,他们除了摇旗呐喊并声明查尔斯皇帝的合法性以外,再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即便是在外人看来无比勇猛的麦克尼尔和王双也不想参加下一场战斗,当叛军落入颓势时,他们根本没有必要介入其中。他们需要让查尔斯皇帝获胜,但也不会希望皇帝赢得那么轻松。 王双本人今天穿着普通的运动服,他说他那些官服都被他压在箱子里,免得在战火中损坏了。南庭都护府大使馆的大厅中同样聚集着一群难民,他们多半是当地的生意人,因为缺乏在战乱中自保的能力而决定逃往大使馆接受庇护。三人勉强找到了破损的沙发,随意地坐在上面开始聊天。 “昨天您说的是真话吗?” “我没有说谎的习惯。”王双坦然说道,“本官所说的一切,是我们南庭都护府长期以来从上到下的共识。” “坦率地说,我们双方都在赌博。”麦克尼尔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大贵族集团胜利的话,EU和南庭都护府几乎是必然遭受损失;而查尔斯皇帝若是胜利,损失可能会降低,但我们也有一定概率遇到更惨重的损失——全面战争。” 帕拉斯卡斯神甫自始至终在口中默念着些什么,只有当两人说到他熟悉的问题时,他才会偶尔开口说几句。叛军的失败已经不可逆转,忠于皇帝的军队正在潘德拉贡各处围歼那些死硬派叛军,这回他们不会手下留情或是刻意给敌人逃生的机会。这是一场瓜分盛宴,忠于皇帝的贵族和平民将分食这些胆敢对抗皇权的大贵族,而从中获利最多的将是查尔斯皇帝着力扶持的新贵们。 “王上校,我们过几天就要回EU了。”麦克尼尔很想去世界的其他角落转一转,尤其是那些和他的印象中相比已经发生了极大变化的地区,比如南庭都护府或联邦,“我不知道您还要在这里做驻外武官多久,但我本人建议您尽快返回本土,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此话怎讲?”王双饶有兴趣地问道,“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不过就算他查尔斯有那个雄心壮志,也要考虑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国力是否能支撑下一场战争吧?” 麦克尼尔摇了摇头,他以前在GDI见过类似的现象。任何冠冕堂皇的口号背后都有见不得人的黑暗,这种黑暗总有一天会将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彻底吞噬,一群野心家将打着同样的旗号做着和以前并无二致的事情。的确,麦克尼尔决定支持查尔斯皇帝和保皇派,理由不过是大贵族集团更加令人厌恶。在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平民看来,查尔斯皇帝的胜利就是他们的胜利;在麦克尼尔眼中,这场胜利只是将皮鞭从贵族手中交到了皇帝本人手里。 “我把您当朋友,所以愿意主动和您说这些;以后您把这些观点转述出去的时候,就说是您自己想出来的。” 麦克尼尔搜集了自查尔斯登基成为皇帝以来,布里塔尼亚帝国所有的重要新闻。他重点分析了查尔斯所采取的新政,这些新政首先集中在经济领域,目的是将帝国的经济从牢固地控制着这些命脉的贵族群体手中夺回来。贵族也许可以凭借血统和名声吓唬人,但他们是无法对抗经济规律的,当查尔斯以帝国的名义推动这些改革时,贵族们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就瓦解了。 “在布里塔尼亚先帝斯蒂芬二世末期,皇储查尔斯已经拥有了很多支持者。”麦克尼尔伸出两根手指,“其一,是那些即将从【贫民】变成【市民】的公民。如果查尔斯的新政能够彻底推行下去,有相当大一部分的平民将摆脱被迫谋生的窘境,成为保持中等生活水准的普通市民。他们也许永远不会拥有贵族的特权,但查尔斯皇帝将努力缩减他们和落魄贵族之间的差距,使得这个新诞生的【中产】群体成为最感激他的平民基础。” “原来如此。”王双深以为然,“那么,如果本官没猜错……麦克尼尔先生,这第二批人,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企业家吧。” “我想,【财团】这个词更适合描述他们。”麦克尼尔笑道,“查尔斯皇帝挖空了贵族的根基,但是皇室本身并没有取而代之的能力。贵族在享受着特权的同时,也成为协助皇帝对抗外国的重要帮手,而现在皇帝需要新的打手……那就是布里塔尼亚帝国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逐渐能够和大贵族集团分庭抗礼的商人们。诸位,皇帝拥有无上的权威,他可以随时随地下令把某人满门抄斩,但他不可能凭空变出钱来,也不可能凭空增加或削减消费需求。” 中产和财团是查尔斯皇帝的忠实臣民,那么站在他们对立面的自然就是保守的大贵族集团了。欧洲派和美洲派贵族还在打得不可开交,他们也许从来不知道查尔斯皇帝已经找到了能将他们取代的新支柱。君主和臣民之间没必要由贵族充当中介,让这个缓冲区消失可能是更好的办法。 “不过……”神甫小声说道,“这样一来,他们是无法和外国保持和平的。麦克尼尔,这些布里塔尼亚财团会侵吞EU在帝国的市场份额,而一旦这场经济战结束,帝国的平民就会感到如同大贵族集团一样的奴役。想要填报财团的肚子,又想要平民无条件地拥护赐予他们一切的君王,皇帝唯一的道路就是发动侵略战争。只有让外国成为殖民地、让外国人成为奴隶,布里塔尼亚平民才会忘记自己也是奴隶。” “没错。”麦克尼尔拍了拍手,“王上校,您看,我们对这个问题有着几乎相同的看法。” 大厅里又来了一些风尘仆仆的人,他们焦急地围着一旁的霍兴天大使,希望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麦克尼尔已经听惯了赌咒发誓说再也不来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类似言论,所以他并不会对这些新客人口中的发泄产生任何好奇。 “你为什么把这些话告诉我?”王双疑惑地问道,“凭我的身份,也许有机会把类似的言论传递到王爷那里。” “我很矛盾,有时我会怀疑自己疯了。”麦克尼尔叹了口气,“我们今天作出了自以为正确的决定,而我不希望其他人因为我的选择而感到懊悔。假如布里塔尼亚帝国日后真的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我想我们应该有一套计划来应对这种局面。” “明天的事情没人能说得准。” 这是实话。麦克尼尔将要回到南非,继续他在南非的工作。神甫要返回欧洲本土,去希腊当他的神甫,也许还有机会晋升成为主教。王双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卸任并返回南庭都护府,他还会继续做南庭的军官,日子还长着呢。EU和联邦两大超级大国对峙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将近一百年,而世上的大部分人都相信这种对峙将永远持续下去,无论是布里塔尼亚帝国还是其他国家都不能打破这一局面。 “按您的说法,等到经济上的整合开始之后,布里塔尼亚帝国在五年之内就会遇到一个不得不对外发动战争的时间窗口——除非查尔斯皇帝打算被推翻。”王双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他反复推敲着麦克尼尔所说的一切细节,但他从头到尾也没有找到任何值得怀疑的证据。再说,这毕竟只是他们私下里的推测,如果他们能够考虑到这些内容,那么EU和南庭都护府的决策者同样也能想到,到时候双方都有一套预案。 “我希望如此。”麦克尼尔搓了搓双手,“不过,纵观人类的历史,总会有一些决策者犯下在后世看来无比愚蠢的错误。他们真的是蠢货吗?不见得。但是,他们在关键时刻确实成了名副其实的蠢材。积累优势需要作出一百次正确的判断,而失败只需要一次误判。” “有意思。如果以后我们有机会见面,我想我还需要向您请教一些东西。”王双哈哈大笑,“本官平生还没见过和你一样身在江湖却心系庙堂的人。” “没办法,推动世界走向混乱的那些罪魁祸首永远听不到我们的声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为了活下来。”麦克尼尔表情严肃地说道,“啊,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临走之前可以去拜访一下那些对我们有恩的布里塔尼亚人。” EU和南庭都护府在这场冲突中的表现十分引人注目,而其他三方却仿佛木头人一样毫无反应。日本没有能力干涉这种规模的内乱,中东联邦则从来不关心除了石油和樱石以外的事情。至于联邦,或许他们的大臣认为国境之外的蛮夷不值得远在洛阳的天子操心罢。 迈克尔·麦克尼尔首先决定拜访泽冯家族,这家的姐弟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若是一声不响地消失,面子上实在过不去。正巧他还有不少收藏品没处理掉,于是麦克尼尔挑选了其中几件打算赠送给泽冯家族,却被奥莉薇亚拒绝了。不过,奥亚格罗倒是对这些收藏品很感兴趣,他对麦克尼尔解释说,泽冯家族其实并不缺皇帝赏赐的各种宝物,加上身份特殊,他们也很少收下外人赠送的礼物。 “看来是我的功课没做好。”麦克尼尔自嘲道,“对了,既然你们能得知这么多秘密情报,不知道皇帝陛下决定如何处理此次叛乱?” 根据奥亚格罗·泽冯的说法,此次名列逮捕名单的贵族总计超过了2500人,而且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名门贵族,并非依靠钱财弄来一个爵士头衔后耀武扬威的暴发户。9名叛乱的圆桌骑士中有6人在战斗中死亡,3人战败后被关押,等待着他们的命运恐怕也是被处决,查尔斯皇帝容不得任何叛徒。至于本次叛乱的罪魁祸首路易大公,据说查尔斯皇帝为了保持皇室的体面而仁慈地允许他自裁,但大公有造反的心志却没有自杀的勇气,终归还是让皇帝手下的侍从代劳了。首恶已经伏法,叛军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2500人哪,帝国的贵族可以说被扫清了一大半。”麦克尼尔感叹道,“对了,我倒是有个提议——你有没有兴趣做其他贵族的养子?” “这——”奥亚格罗一时语塞,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还未明确自己的人生目标,他对麦克尼尔的提议有些动心,但平日的直觉告诉他有些胜利果实是需要付出惨重代价才能拿到手的。“有机会吗?” “本次叛乱中估计会有许多贵族家族丧失合法继承人,而我大胆地猜测皇帝并不想真的把贵族从帝国中消灭……”麦克尼尔向着对面的金发少年露出了一个微笑,“你在泽冯家族永远只是可有可无的角色,而你如果选择继承其他家族,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出乎麦克尼尔预料的是,奥亚格罗拒绝了。他说,他不想凭借投机取巧的手段赢得不属于他的胜利。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66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3) OR1-EP4:千禧年前奏(3) 当麦克尼尔第一回踏上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土地时,他不会想到他将卷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内乱,并在整个过程中扮演了对胜利者而言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现在,双方已经分出胜负,而他们这些拥有许多值得怀疑的动机的外来户则要趁着双方之间出现新的矛盾前离开这里。 “看起来我们就像是匆忙捣乱之后逃回EU一样。”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神甫对这个行程安排很不满。在他的预想中,他还需要深入观察布里塔尼亚帝国发生的变化,尤其是查尔斯皇帝击败大贵族集团后社会方方面面出现的改变。但是,EU方面似乎不打算给他自由考察的时间,巴黎传来的消息以安全问题为由要求所有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活动的相关团体尽快回国。他们没有借口抵抗这个命令,只好决定在几天之后离开布里塔尼亚帝国。 内乱后的布里塔尼亚帝国陷入了恐惧之中,查尔斯皇帝正在逐一铲除那些参加叛乱的贵族家族,许多家族不论男女老少被杀得一干二净,这种血腥手段彻底震慑住了暗中图谋不轨的其他团体。鉴于布里塔尼亚帝国如今还在为内乱善后,查尔斯皇帝没有派出使者去送别,倒是布拉多·冯·布雷斯高以个人名义到机场为远道而来的EU代表团送行。 “您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多来EU访问几次。”麦克尼尔友好地和布拉多握手道别,“我想,更多地了解对手有助于消除误解。” “一定。”布拉多笑着对麦克尼尔说道,“现在可能没机会,等到我们这里安定下来以后,我也想去欧洲和您讨论一下生意上的合作问题。” 其实,麦克尼尔根本没有任何生意,他迄今为止一直是没有合法身份的无业游民。不过,如果他一直保持着和赫尔佐格总督的合作关系,也许下次依旧可以冒充别人的名头迎接来自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贵客。 飞机驶离了潘德拉贡,向着大洋彼岸的巴黎飞去。潘德拉贡和巴黎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尽管二者有着相似的繁华,前者明确地将不可逾越的等级界限表示出来,后者则将这种界限隐藏在了城市的角落中。麦克尼尔很想去巴黎旅游,但他一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就暂时放弃了在巴黎逗留几日的念头。他是受了赫尔佐格总督的委派,希望解决南非问题并让布里塔尼亚帝国在这场混乱中尽可能地受害,如今他手头的任务并未完成多少,到时候如何向总督交差还是个大难题,麦克尼尔没理由在半路上继续浪费时间。客机在巴黎中转,而后继续前往南非。 亚历山德罗斯·帕拉斯卡斯在巴黎下了飞机,他说他接下来还要前往罗马拜见教宗。 “虽说我希望教会给予平民一些反抗的勇气……不过,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教会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神甫尽管不想承认这个事实,还是无奈地说出了真相,“麦克尼尔先生,您也最好尽快来到欧洲工作。在非洲呢,虽然你也许能够很轻松地成为地方一霸,但你的人生也被限制住了。我们这里有很多机会,希望你来尝试。” “不说这个,您回去以后能晋升为主教吗?”麦克尼尔避重就轻地问起了神甫的个人问题。没有哪个神职人员不想做主教,帕拉斯卡斯也已经三十多岁了,他的志向又不仅仅是做主教那么简单——他总是会从教会本身的角度思考问题。此外,当代的教会也许需要这种既能保持相对中立立场又能适当地介入重大事件的外交能手。 “机会……也许有。”神甫尴尬地说道,“我也许有机会顶替某位荣休主教的位置……祝你好运,麦克尼尔。愿主赐福于你。” 在麦克尼尔生活的时代,其他种种宗教在人类社会中的影响力已经逐渐被NOD兄弟会取代了,因而麦克尼尔一时竟然分不清神甫的祝福到底是发自真心还是场面话。 下午,飞机开始飞往南非,麦克尼尔打算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去找总督复命。上飞机之前,他在机场买了一份报纸,想从中得知和南非地区有关的新闻。然而,从最近的新闻报道来看,南非的局势并不乐观,据说是各个不同群体之间的矛盾又激化了,而远在外地的麦克尼尔无法从只言片语中找出引发新一轮混乱的真正原因。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也许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也因为其精神祖国的内乱而产生了内讧——也许内讧早就开始了。 “希望那位皇帝遵守约定。”麦克尼尔喃喃自语着,“我们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在随后修订的秘密条约中,查尔斯皇帝认可了EU的条件。作为对EU方面支持保皇派的回报,查尔斯皇帝同意下令停止布里塔尼亚帝国在南非的谍报活动,而EU则将进一步协助皇帝消灭那些隐藏起来的反对派贵族。在这一过程中,查尔斯皇帝忽略了真正的重点:打算借机潜逃到EU的那些大人物们。他们早在潘德拉贡的内战爆发时就已经逃往EU大使馆并在EU方面护送下离开了布里塔尼亚帝国,也许查尔斯皇帝还要等上半个月才能发觉EU从他这里撬走了对帝国而言十分重要的技术人才和掌握机密情报的关键人物。所有人都相信和查尔斯皇帝合作会有利于EU在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商业利益,现在他们等到了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 但是,不安依旧在麦克尼尔的胸膛中酝酿着,这种不安在飞机起飞后越来越刺激着他的神经。麦克尼尔相信查尔斯皇帝不是等闲之辈,那个外表和内心同等强壮的君主不可能白白地让EU从布里塔尼亚帝国捞到一大笔利益并自认倒霉,布里塔尼亚肯定筹划着一个全方位的报复计划。 “查尔斯皇帝以他自己的名义对帝国的相关部门下令……但是,过去帝国也存在贵族各自为政并拥有自己一套小班子的情况。无论是皇帝还是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都未曾说过到底是哪一个部门在控制南非的事务,假设这些任务的筹备和执行工作隶属于一个已经灰飞烟灭的贵族,那我们就死无对证了。”麦克尼尔突然感到有些惊慌,“他的手下没法接收到任何新的命令……见鬼。” 迈克尔·麦克尼尔刚下飞机就向着老杰克的住处冲去,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希望能够快些抵达。不料,半路上因为车祸而造成了交通拥堵,害得麦克尼尔只好决定步行前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老杰克安然无恙地坐在家中整理废旧报刊。 麦克尼尔向老人打了招呼,老人连忙出门迎接他。 “我还以为您搬家了。”麦克尼尔看着整洁了不少的室内环境,“是该搬家了,这地方治安太差。” “没错,前两天还发生了抢劫,警察到现在也没抓到犯罪分子。”老杰克看着楼道中堆积的那些杂物,“对了,我想起来一个好消息——前两天有人找到我,说等你回来以后,就马上去总督府见那位总督。” 麦克尼尔尴尬地笑了笑:“也许这不是什么好消息,是发布新的任务。” 跟着麦克尼尔一起回到EU的,还有一些他精挑细选后准备带给他的朋友们的收藏品。这些东西目前被麦克尼尔一纸通知送到了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那里寄存,想必赫尔佐格少校在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堆他根本从未听说过的包裹时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麦克尼尔在屋子里翻看着报纸,报纸上面的日期显示它们应当是很久以前的旧新闻。 “卖不出去?” “不是,是风向变了。”老杰克叹了口气,“你走之后大概有一个星期左右,总督府接连发布了好几条命令,这些限制主要是针对书报的,说是防止有敌对势力宣传对EU不利的言论。” 麦克尼尔大呼不妙,他虽然猜到总督可能采取强硬措施,但这样一来公众对总督的不满将大大超过还未现出原形的敌对势力。长此以往,总督本人的信用将会被彻底透支,EU在南非的统治也将摇摇欲坠。 他脱下上半身的皮衣,又打了个喷嚏。北半球正在步入夏季,南半球却已经快到冬天了。没能适应气候变化的麦克尼尔不出意外地又感冒了。 “没人抗议?” “怎么没人?有人!有很多……”老杰克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面,“你不在,真是太遗憾了。当时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人,但是警备军派出骑兵和坦克之后他们就老实了。听说有几个年轻人被坦克碾了过去……谁在乎呢?”说到这里,老杰克抑郁地打开了放在桌旁的一瓶啤酒,“当天晚上总督发表了措辞严厉的讲话,说在危机排除以前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卫EU南非公民的安全。我看大多数人都不相信他,有人正打算弹劾总督。” 如果赫尔佐格总督面临的问题只不过是遭受弹劾,那麦克尼尔根本不会关心对方的死活,他知道总督有远比自己更多的手段来应付这些明枪暗箭。但是,南非的核心问题还未解决,土著的地位悬而未决,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已经开始集结起来试图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 第二天一大早,麦克尼尔便赶往总督府。门口的卫兵认识麦克尼尔,在通知内部的警卫后就放行了。这天赫尔佐格总督手头没什么要紧的公务,他正在办公室内端详着一座小巧精致的翡翠雕塑。当麦克尼尔大踏步走进办公室时,总督本人急忙站起来请麦克尼尔到一旁的沙发上就坐。 “你送我的礼物呢,我已经收到了。”总督把雕塑放在一旁,“虽然可能不大合我的胃口,但你冒着这么大风险把这些藏品带回EU,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收下的。先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正在派人按照当时那些人留下的地址来发放抚恤金,这件事不劳你操心了。” “多谢。”麦克尼尔感激地看着总督,“公民们会铭记您的恩情。” “哪里有什么恩情?”总督自嘲地说着,“他们已经把一切都忘光了。我不过是采取了一些必要的行动,所有人都指责我是当代的血腥伊凡。麦克尼尔,你在布里塔尼亚帝国逗留了这么久,想必不会是一无所获吧?” 赫尔佐格总督的目的可以用两个方式实现,其一是布里塔尼亚帝国主动服软并撤出南非,其二则是布里塔尼亚帝国陷入规模更大的内乱从而无暇他顾。麦克尼尔原本计划制造破坏,但他不能对布里塔尼亚平民的苦难无动于衷,战乱本身是比贵族的压迫更令人窒息的痛苦。于是,他向总督报告说,皇帝已经决定停止在南非的一切谍报活动。 “好极了,希望这位厌恶谎言的皇帝能遵守他的承诺。”赫尔佐格总督满意地拍了拍手,“你帮了我们全体南非公民一个大忙,麦克尼尔先生。尽管它对目前相当恶劣的局势可能没有什么积极影响,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在这个过程中的付出。”总督正襟危坐,打着官腔对麦克尼尔表示谢意,“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办的事情,可以委托给我。南非没有我无法搞定的事情。” 麦克尼尔从衣兜中掏出了一张支票。 “我想先把发放抚恤金的工作完成。” 总督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麦克尼尔要到的是这种【回报】。 “这工作不讨喜,麦克尼尔。”总督轻轻地说道,“我们的工作人员有时候会被家属打得遍体鳞伤……” “所以,这件事应该让我来负责。”麦克尼尔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动摇,“那些工作人员与此事无关,让他们承受不属于他们的责难也是不公平的。如果您信得过我,整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我欠他们一条命,估计没什么机会还回去,那我至少应该做些让我不后悔的事情。”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67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4) OR1-EP4:千禧年前奏(4) 进入五月之后,南半球的天气持续变冷,行色匆匆的路人总是裹着厚实的大衣。虽然气候不太适合户外运动,参加游行示威和抗议的人反而变多了,这让南非的治安变得越来越差。当警察全力以赴地应对这些抗议者时,他们没有精力处理那些繁杂的小规模犯罪活动,抢劫和盗窃已经无人追究,受害者也只能自认倒霉。尽管南非存在着如此之多的缺陷,巴黎方面迄今为止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赫尔佐格总督的举措。 南非的街道上只有两种人:正在参加或是阻止抗议活动的人、和抗议活动无关的人。这些热心的社会活动家试图拉拢每一个路过队伍的过路人加入他们,而那些只为自己的工作而操心的路人从来都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迈克尔·麦克尼尔所要做的不仅仅是拒绝这些邀请,还要防止多疑的社会活动家从他们身上看出任何蛛丝马迹。 麦克尼尔穿着一件得体的西装,身后跟着四名同样西装革履的黑人男子。他们正在离开主干道,前往附近的住宅区寻找某位死者的家属。这是麦克尼尔自己的想法,他是一定要亲自完成这项任务的。在他前往布里塔尼亚帝国之前,赫尔佐格总督已经向他表示,这个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将代替麦克尼尔处理和抚恤金有关的后续问题。那时麦克尼尔满脑子想着到了布里塔尼亚帝国后如何快速适应环境并完成任务,于是答应了总督的处理意见。但是,等他从帝国返回之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愈发地良心不安,这一切终于让麦克尼尔决定自己接手这项工作。 由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创立的这个基金会,本身只是为了掩盖抚恤金资金流动而存在,目的是让外人无法找出任何与北方发生的激烈战斗有关的线索。多年的和平生活让EU的公民自然而然地养成了一种救世主心态,当他们看到生活在非洲的土著陷入重重奴役和贫困中时,人性中的善良促使着他们提出不同意见。然而,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如何解决问题,而真正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恐怕没有理由主动站出来损害自身的利益。赫尔佐格总督经常说,南非的大部分社会问题不过是南非乃至EU本土各方博弈的棋子,没有人真的关心这些话题。 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土著,麦克尼尔挑选了四名壮实的黑人,让他们穿上西服和自己一同拜访死者家属。在出发前,他特意去找阿达尔贝特询问前段时间的家属反应。 “你问得这么粗略,我很难给出答复。”阿达尔贝特当时正在处理防卫军内部的一起斗殴,“每个人的反应是不同的。有人会当场崩溃,而有人表面上不为所动,等我们关上门之后就该指着总督的鼻子骂开了。” “其实总督本人应该听一听那些人用什么样的刻薄语言攻击他。”麦克尼尔挠了挠头,“此外,我很好奇他是如何让媒体保持沉默的。尽管那些新命令中没有明确地进行言论管制,他已经成功地达到了这一目的。” “这是技术活,而且一般人做不到。”阿达尔贝特笑了,虽然他不想仰仗着父亲的权势度日,但每当外人夸奖他的父亲具有某些超出常人的能力时,他仍然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如你所见,现在南非只有八家报纸能够合法地进入市面并被市民购买。粗暴地规定谁能说话、谁不能说话,肯定是会迎来抵制的。但是,如果是某些企业涉嫌经济犯罪或主编卷入可疑的凶杀案,那么即便是最主张自由和人道的公民也必须承认他们该接受调查并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 麦克尼尔感到有些恐惧。从本质上而言,这种手段和布里塔尼亚贵族打击反对者时采取的做法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后者更直白、更不顾忌法律。雅各·赫尔佐格是个老成持重的政客,他不会允许自己的任何行动成为政敌手中的把柄。世人都以为赫尔佐格的权力是总督这一身份赋予他的,殊不知有些人最大的权力永远来自于常人看不到的地方。 “漂亮的一手。”麦克尼尔低声说道。 “对,很有用。”阿达尔贝特哈哈大笑,“只不过,这种手段在欧洲那边派不上用场。他的对手比他更擅长这些做法,而总督阁下如果早几年学会,也不至于被别人从欧洲赶出来了。” 这样一来,按阿达尔贝特的看法,他的父亲得罪了别人并被那些讼棍动用不光彩的手段旁敲侧击,才不得以逃到了非洲。来到非洲之后,痛定思痛的赫尔佐格总督终于意识到只有拿出和敌人同样的办法才能和他们对抗。 老赫尔佐格同样喜欢那些具有收藏价值的古董,而出身行伍的阿达尔贝特看不上那些只会引诱他人堕落的器物。在赫尔佐格少校眼中,再值钱的东方花瓶也不过是个花瓶,其他收藏品和奢侈品同理。麦克尼尔主动提出要从自己运回EU的收藏品中挑出几件送给阿达尔贝特,被少校本人拒绝了。少校说,他不缺钱,没兴趣鼓捣那些不经用的破烂。 “这就是您没法混进上流社会的原因。”麦克尼尔取笑对方。 “我宁愿当个普通人,这样也好尝一尝做人而不是做鬼的感觉。” 告别了阿达尔贝特后,麦克尼尔就和他的几名土著助手去发放抚恤金了。他们的工作是挨家挨户找到那些死者的家属,然后以尽可能安抚家属的语气告知对方事实,并劝说对方接受抚恤金后不要声张——至少最近不要声张。南非目前的舆论对赫尔佐格的统治十分不利,甚至把这位老奸巨猾的总督逼到了被迫使用言论管制的地步,麦克尼尔不敢想象罗德西亚的一系列事件被曝光后公众会作出何等反应。 一行人轻松地走在大街上,模样和那些赶去上班的办公族没什么差异。 “记着,不要说那种能引起对方反感或悲伤的话。”麦克尼尔小声嘱咐这些工作人员,“只管顺着对方的意思说话,其他问题轮不到我们处理,那是总督府的工作。” 十几万欧元买一条命似乎很划算,连麦克尼尔自己都这么认为。单从性价比来看,雇佣兵这种职业不仅没有自由,而且风险极高,许多人获得的收益和其承担的风险完全不成比例。如果给麦克尼尔一个机会,他也会这么做的。能用金钱搞定的事情往往是最简单的,那些无法用钱来解决的问题才是真正致命的麻烦。 他们根据事先留下的地址来到了一栋独立住宅附近。麦克尼尔和土著助手们走进花园,看到旁边的草坪上正停着一部割草机。他大胆地走向大门,按响了门铃。不久之后,就有一位中等身材的老太太打开了门,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些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迈克尔·麦克尼尔径直走进屋子,让后面的四名黑人跟随他进入,然后向着不知所措的老太太敬礼: “您好,女士,我是南非总督府的代表。您的儿子已经不幸在罗德西亚的一次军事行动中遇难,我代表总督府和退伍军人事务处、残疾人救济署向……” 麦克尼尔内心紧张得要命,他事先考虑到了一切可能性,哪怕受害者家属冲上来将他暴打一顿也是理所应当的。然而,当他连珠炮似的念完了准备好的台词后,只见老太太两眼一翻,一声不响地倒在了地上。众人大骇,各自凑上前去观察,同时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 麦克尼尔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四名黑人助理在那里忙前忙后。 “我做错了什么?”他像傻子一样问站在他身旁正拨打电话的黑人男子。 “您什么也没做错,老爷。”助理耸了耸肩,“我们见过好几次了……家属可能是受到惊吓,当场就昏厥过去。别担心,这不是您的责任,也许我们会在善后工作上浪费很多时间,但也许他们不会把消息透露出去。” 救护车总是姗姗来迟,好在这一次来得不算太晚。五分钟之后,迅速赶到现场的救护车把昏过去的老太太送走了,留下失魂落魄的麦克尼尔和他的助理们接受调查。好在他们有总督的保护,得以洗清入室抢劫的嫌疑。经历了这一番变故后,麦克尼尔有些胆怯了,他害怕面对这些家属——尽管那些死者其实也不过是屠杀土著的刽子手,他们的家人终究是承受苦果的普通公民。 “所有人都是刽子手,没有人是无辜的……大家都是有罪的。”麦克尼尔这样想着,打算去下一个地点。这些黑人助理的表情很是淡漠,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你们以前做什么?在哪里工作?”麦克尼尔随意地和他们聊天,下一个路口的红灯还亮着。 “殡仪馆。”其中一名黑人男子答道,“我们以前负责筹办葬礼。” “这么说,你们很有经验了?”麦克尼尔提起了一丝兴趣,他正打算详细询问,红灯忽然变成了绿灯,于是他一边走一边和这些黑人助理们聊天,“老实说,在我看来,想要让自己不被这种悲伤情绪感染是很困难的,尤其是当我自己也亲身经历了惨案之后。” 黑人们正打算回答,众人发现道路另一端有一支游行队伍向着他们前进。麦克尼尔这几天已经见过了各种各样的队伍,他并不感到稀奇。但是,当他看到游行队伍中那些纸板上的字眼时,就无法保持淡定了。 【成立调查机构处理罗德西亚大屠杀事件。】 他条件反射一般地向后退了几步,躲进了路旁的商店里。面对敌人的枪林弹雨时,他从未退缩过,而今天他反而有些胆怯了——这已经不是他今天第一次感到心虚。 “怎么回事?”他指着路过窗外的游行队伍,问那些黑人。 “不知道,不会是罗德西亚发生的事件被泄露了吧。” 众人进退两难,于是决定先由其中一人拨打总督府的电话,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等到下午五点,总算有人接听了电话,然而对面的家伙并非总督,而是总督府的清洁工。 “该死,我们要找的是赫尔佐格总督。”麦克尼尔急得接过手机,破口大骂,“阁下在什么地方?我们这里有紧急情况需要汇报。” “我不清楚,总督阁下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在。”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认为消息一定是泄露了,而谁也不想承担这个罪名。无论是麦克尼尔还是这四名黑人助理,都不相信有人会从他们的行动中察觉到异常。经过短暂的商讨后,他们决定按原计划继续寻找死者家属,同时等待着总督府方面的通知。 他们没有等来通知。晚上七点左右,溜进另一家商场去捡过期食品当晚餐的一行人在电视上看到了特别节目,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主持人以无比沉痛的语气说明了几个月前发生在罗德西亚地区的惨剧,并指出这成千上万名土著的死亡必然和军队有着直接关系。听着一旁市民的唾骂声,麦克尼尔只感到奇怪。赫尔佐格总督既然已经完全控制了南非的媒体,他不可能允许这种节目被合法播放出来,除非是有人暗中使坏,或者是总督本人打算试探外界的态度。 “我们怎么办?” 四名黑人助理围绕在麦克尼尔身边,寸步不离。麦克尼尔是总督的人,他也是这五人当中唯一有可能摆平困难的人。如果麦克尼尔都无计可施,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我们得完成自己的工作。”麦克尼尔严肃地说道,“不能让他们白死。我知道,过了今天,媒体就会说这些人是总督的打手和屠夫……但是,我知道他们只是想赚钱的普通人,把他们变成屠夫的不是总督,是这个活见鬼的世界。抱歉,也许你们不会认同我的话。” 他看着手中的支票,仿佛那些年轻的心脏就在他身边继续跳动。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68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5) OR1-EP4:千禧年前奏(5) 不知为何而被曝光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长期以来,外界普遍推测雅各·赫尔佐格会在任内采取强硬行动,但谁也没想到总督居然会真的秘密痛下杀手。罗德西亚北方发生的惨剧被火灾的假象掩盖,背后则是防卫军对土著保留地实施的大屠杀。EU的公民们出离地愤怒了,他们认为这个人面兽心的总督彻底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只有让总督本人辞职并接受法律的制裁,才能告慰那些受害者——无论是死去的土著还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丧命的工具们——的在天之灵。 按照旧日历,今天该是星期日。在共和历中,星期日并不是特殊的一天,它只在布里塔尼亚帝国依旧沿用的皇历中成为法定的礼拜日。这天一大早,迈克尔·麦克尼尔穿着便装来到了附近的教堂,那里原本是帕拉斯卡斯神甫暂时歇息的地方。说话带着圈舍口音的希腊神甫已经回到了欧洲,目前在这里当差的是一名高个子的瘦教士。坐在长椅前排的麦克尼尔并不喜欢这个神甫,他虽然知道眼前的这名神职人员是帕拉斯卡斯来到南非以前就主管这座教堂的教士,但麦克尼尔还是更喜欢那个胖乎乎的希腊人。他不歧视胖子,相反,他认为那些身材肥胖的人有助于活跃气氛,而瘦高个通常代表着古板和严肃。 迈克尔这个名字,来自希伯来语,是侍奉在神身旁、与神相似的大天使【米迦勒】。麦克尼尔本人或多或少也算是半个信徒,他在和帕拉斯卡斯神甫相处的过程中数次听那位神甫讲经。帕拉斯卡斯口中的神是仁慈的,而眼前这家伙描绘的上帝是个残暴的审判者。这个瘦骨嶙峋的教士站在讲台上,用可怕的语气宣讲着关于末日审判的荒唐言论,并言之凿凿地说上天给人类降下的灾难即将到来。有关世界末日的谣言遍地都是,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时兴的千禧年说,这种说法认为世界末日将发生在皇历1999年。EU方面只承认共和历,一切基于旧历法推断出的神学结论或谣言在EU很难得到市场。 “这就是主定下的大日子。”神甫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就像祂惩罚埃及人一样,一切异端和偶像崇拜者都将……” 麦克尼尔颓唐地缩在座椅上思考着自己的人生。倘若以是否触犯了社会公理来评估,他无疑是有罪的,而他也自认为是一个罪人。那么,他就应当采取措施来赎罪。现在,他已经把抚恤金发给了那些牺牲者的家属,下一个任务应当着重于土著一方。 “我得做点什么。”麦克尼尔自言自语道。 中午十一点,麦克尼尔离开教堂,先是在附近的餐馆用餐,然后帮老杰克联系搬家公司。他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老杰克搬到欧洲本土,南非这鬼地方不适合居住。当然,他的内心也逐渐浮现出了担忧,一个手握几百万欧元的老鳏夫恐怕会成为某些犯罪分子的目标。麦克尼尔听说过那些护工谋杀老人并篡改遗嘱的案件,他时刻担心自己被护工害死,没想到他有朝一日开始为别人操心了。 麦克尼尔想到他还没去过巴黎,决定最近找机会去巴黎物色合适的住处。中午十二点左右,麦克尼尔回到老杰克居住的街区,在附近的酒馆中休息。 “最近您的生意看来不怎么好啊。”他笑着冲酒馆老板打招呼。 “难免的。”老板擦着酒杯,“谁让上一家店的店主卖假酒呢?” 他看着摆放在附近的电视机,陷入了思考。上一次,他和老杰克就是在这里看到了布里塔尼亚帝国先帝斯蒂芬二世驾崩的新闻,而查理三世的崛起对布里塔尼亚的对手来说是个坏消息。眼下,电视屏幕中正播放着没营养的广告,酒吧中仅有的几名客人对上面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我要是能买得起这辆车就好了。”一名食客看着广告中出现的轿车,“唉!假如……假如我能开得起这种车,一定不会过着现在的日子。” “这广告不该在电视上放。”麦克尼尔语出惊人,“有能力买得起这种车的人,谁会整天看电视呢?他们应该把广告贴在那些公司的办公大楼外面,电视上只需要出现食品广告就足够了。” “说得对!”另外一名顾客拍手叫好,“广告就该放给有能力消费的人。” 然而,仅仅几分钟之后,这些垃圾广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屏幕前手持讲稿的赫尔佐格总督。平心而论,麦克尼尔不清楚总督在做什么打算。总督先是在报刊上实施言论管制,却又允许不利于自己的电视节目播放,这种举措实在让人摸不清头绪。 “南非的EU公民们,我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们的生活,但我想有些事情已经到了必须得到妥善解决的时候。”赫尔佐格总督字正腔圆地念着讲稿,“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南非深受暴力活动之苦,守法公民的安全正受到严重的威胁。为了保卫公民的自由和生命,我作为南非的总督,以执政官和元老院赋予我的权力,决定铲除那些最直接的威胁。” 总督那隔着黑框眼镜的双眼中透着混沌的色彩,麦克尼尔自始至终找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但是,稍有常识的人都会明白,我们面对的真正威胁是什么。准确地说,威胁的根源是由我们一手造就的,这就是在南非长期存在的各种不平等。”总督说到这里,抬起头直视着镜头,“有人会说,从法律上而言人人平等;可我要说的是,这种纸面上的平等在现实中从来不存在。我相信南非的公民等待着我的答复,而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赫尔佐格总督的目的从来没有改变。他要先将那些有反抗能力的土著彻底消灭,然后再拉拢那些已经融入社会的土著后裔,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盟友。无论如何,南非的局势必须处在总督的控制下,任何团体想要成为他的盟友就必须遵守这一条铁律。 麦克尼尔闷闷不乐地往老杰克的住处赶去。即便赫尔佐格总督拿出了那套准备已久而且沾着豪尔赫·迪亚兹鲜血的法案,他想凭借这套新法律来说服土著,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是完全被同化的土著也会因为防卫军屠杀他们的同胞而感到恐惧和憎恶。除非,赫尔佐格总督希望以另一个目标来转移土著的仇恨,而放眼整个南非,除此之外的势力就只剩下了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 “……从今以后,EU的南非只会有公民,只能有公民。”赫尔佐格总督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大街小巷之中,“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需要你们的协助。只有当所有公民团结一致,我们才有希望实现这个目标——从南非根除一切歧视。那时,我们不必踩在同胞的血海中艰难求生。” 从表面上来看,这似乎只是南非的欧洲殖民者和土著之间的问题。麦克尼尔原本也这样认为,直到他在和老杰克讨论这个新法案时无意中谈起了南非的另一个重要事实,才发觉赫尔佐格总督的行动很可能惹上一个势力庞大而且自尊心略微脆弱的群体。南非的合法公民自上而下是欧洲人、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土著。从法律上来说,这三者当然是完全平等的。赫尔佐格总督已经用新的法案强制性地抬高了土著的地位,美其名曰以名义上的不平等实现事实上的平等,那么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就成了底层,他们很快就会感受到这一点。不,甚至不必多等待些时日,只要有人站出来挑唆布里塔尼亚后裔对总督的不满,大规模的冲突很快就会爆发。 虽然前景并不乐观,麦克尼尔还是希望能为这些事业尽自己的一份力气。当他听说周围的市民打算响应游行号召时,便自告奋勇参加并担任举起标语的角色。这是一场和平的游行,总督本人已经让步了,谁也没有理由实施暴力。 “我不看好你们。”看着在门口和周围的居民一起设计图标的麦克尼尔,老杰克说了一句扫兴的话。 “总要先尝试才行。”麦克尼尔显得很有信心。 “事情没那么简单。”老杰克回到了屋子里,免得冷气继续折磨他这把老骨头,“我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游行……嘿,他们有很多办法来阻碍你,比如说雇佣一大批地痞流氓……孩子,记住,如果这些最不想见到游行示威的人会允许你们上街,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我明白。”麦克尼尔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老爷子,您回去休息吧,这种事用不着您来担心。” 麦克尼尔相信赫尔佐格总督已经得罪了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但他唯独没想到这些布里塔尼亚人会这么快就行动起来。第二天上午,当混在人群中的麦克尼尔跟随着游行队伍一起前进时,他们迎面撞上了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另一支游行队伍。和这边主张维护土著合法权益并落实平等的温和口号相比,布里塔尼亚人一侧的言论都较为激进,有人甚至喊出了南非属于布里塔尼亚这种绝对不该出现的敌对口号。 被夹在中间的麦克尼尔根本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到一声枪响,紧接着便传来一连串惊呼,人群开始四散奔逃,他本人险些被拥挤的人群踩踏。四周负责维持正常秩序的警察连忙赶来,但那些早有准备的布里塔尼亚人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棍棒,势不可挡地冲入了支持土著一方的游行队伍。这些同悍匪一般做派的家伙见人就打,不想惹麻烦的麦克尼尔在冲出人群后立刻躲进了附近的商店,观望着局势的发展。人多势众而且全副武装的布里塔尼亚游行队伍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对手,然后耀武扬威地在整条街道上宣传他们的理念。 “他们在说什么?”和麦克尼尔一起躲进服装店的一名市民战战兢兢地问道。 “还是老一套,想让上面给他们自治地位。”麦克尼尔探出头看着外面的那些歹徒,他放弃了逞英雄的想法。凭他的本事,也许可以打倒十几个人,但他没法对付外面成百上千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更别说他还不清楚这起暴力事件到底是谁授意的。 “公民们,南非这片殖民地是布里塔尼亚人打下来的,按理来说就该是布里塔尼亚人来治理。”外面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喊话,“既然元老院以前在东方允许那些开疆拓土的哥萨克和其他群体拥有自治权,为什么布里塔尼亚人在非洲什么都得不到?我们并不反对EU,只是希望总督能还给我们一个公道……” 狼狈地逃离现场的麦克尼尔直到晚上才敢出去探查情况。他决定去阿达尔贝特在市内的住处拜访,却出人意料地遇见了吉恩·斯迈拉斯。 “别误会。”斯迈拉斯拿着一长串钥匙,“阿达尔贝特让我来取些东西,他最近忙得很。” 麦克尼尔希望阿达尔贝特千万不要和斯迈拉斯说起那些收藏品的事情,不然这个心思活络的大胡子军官必然会想办法从麦克尼尔手里敲诈一点财物。 “你们最近在忙什么?” “抓间谍。”斯迈拉斯简明扼要地概括道。他摸着杂毛丛生的下巴,迟疑地说:“前段时间这里简直成了非洲的间谍之都,如今突然安分下来了,所有人都怀疑是敌人的诡计。再过几天,我们就会明白到底是谁在捣鬼。” 听到这里,麦克尼尔不等对方继续说下去,欣喜地喊道: “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布里塔尼亚间谍了……起码,最近不会有。” 斯迈拉斯听到这句话,诧异地看了麦克尼尔一眼,什么也没说,拿起手里的包裹就离开了。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69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6) OR1-EP4:千禧年前奏(6) 从赫尔佐格总督发布那个令公众震惊的命令算起,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南非各地的抗议活动此起彼伏,一会是土著和支持土著的欧洲人上街游行,一会是布里塔尼亚人举办反对前者的示威活动。作为站在风口浪尖的关键人物,赫尔佐格总督似乎对此装聋作哑、浑然不觉。许多达官贵人聚集在总督府门口,希望能和总督见面,但总督也许又去了中非打高尔夫球,这些贵客总是无功而返。 “总督不在,各位请回吧。”这是他们最常听到的一句话。 南非和EU的其他非洲殖民地不同,双方之间最大的差异在于南非的权力集中在总督身上,而总督以前都是从欧洲【空降】过来的。在西南非洲、中央非洲、东非公署,执掌殖民地大权的机构是一个由三分之一的欧洲人和三分之二的当地欧裔白人组成的委员会,代表公署的高级专员是经过委员会内部投票选举产生——而南非总督完全是巴黎的执政官和元老院钦定的。因此,只要赫尔佐格总督本人罢工,整个南非殖民地就会立刻陷入瘫痪,谁也没法代替总督的作用。每个人都恐惧着总督,每个人又都希望能够成为下一个总督,这就是南非的EU公民们永远无法抛弃的矛盾心态。 那些揣测着总督去向的人们不会想到,赫尔佐格总督这次去了马达加斯加。这块孤悬海外的领土是法兰西殖民地,不从属于任何非洲殖民地机构,EU为它单独设立了马达加斯加公署。上了年纪的总督和其他几名地位显赫的殖民地官员来到海边度假,他们打算趁着风暴席卷整个南非之前找出能够忙里偷闲的机会。 “以前有一位执政官为了表示自己非常亲民,穿着泳裤在沙滩上接受媒体采访。”赫尔佐格总督穿着普通游客的短袖和短裤,坐在侍者们特地为他准备的圆桌旁,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中的扑克牌。这些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的殖民地高级官员没有年轻人的那种活力,在这一群体当中,对户外运动的爱好更多的是叶公好龙,如果有人当真让他们背起行囊去远游,他们必然会打退堂鼓的。结果,本来应该去认真放松一次的中年人们和平时开会一样,围着圆桌坐在赫尔佐格总督身旁,准备听着他们的最高长官训话。 “那是惺惺作态,总督阁下。”坐在赫尔佐格总督身旁一名谢顶的中年男子说道,“出去游玩就是为了逃避公务,如果硬是要展示给别人看,那就只是虚伪的宣传。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外界对您的评价似乎有些下降。” “做大事是不能在乎一时的名望的。”总督从上衣中拿出了两张照片,扔在桌上。众人不敢怠慢,纷纷站起来去查看照片,有些人的脑袋险些撞在一起。他们没有希望成为总督,赫尔佐格在做总督以前也是欧洲本土的官员,而这些一辈子都没机会离开非洲的家伙是不可能被指定为下一届总督的。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向总督献上自己的忠诚并为总督尽心尽力地办事,而后总督对他们的小动作不闻不问。 只要他们不危害EU的安全。 照片上是三名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的青年,三人手中各持一把步枪,看背景似乎是在公园或花园内。总督将第二张照片推到他们眼前,映入众人眼中的是写在白色横幅上的红色字体,字迹潦草得让人分不清字母之间的间隔。 “他们是谁?”一行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一名官员首先提出了疑问,“我不认为几个年轻人的鲁莽行为值得总督您大动干戈。” “昨天我听说罗德西亚的一所大学收到了恐吓信。”总督靠在座椅上,颇有恶趣味地看着自己的属下们争先恐后地证明他们的利用价值,“三名在该校就读的学生,声称如果这所大学以后敢招那些【卑劣无耻的下作的土著】就读,他们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捍卫【正常的学习环境】。” 三名学生都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他们目前不在非洲殖民地,而是去了英格兰旅游。天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旅游的时候想出这种歪主意,即便是喜欢在旅游的途中办公的赫尔佐格总督也不认为怀揣着仇恨去散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学生恐吓老师或学校在EU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在EU的历史上,大学生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群体。他们总是喜欢在剧烈的社会变动中冲锋在前,尽管有时因无知而犯下错误,大多数公民都认为他们的出发点是正确的。 “孤立事件。”青年官员说道,“阁下,公民总会对着时事骂几句,这是常态。我们没有必要关注这种问题,几天之后他们就会忘记的。” “这是哪种孤立事件?”总督咳嗽了几声,他说话的语气虽然不算强硬,周边小心翼翼地等待着的人们还是不寒而栗,“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这几天到处在南非打砸抢烧,昨天发生了12起枪击案件……他们首先是EU的公民,如果不遵守EU的法律还要动摇社会秩序,那他们只会迎来铁拳。” 穿着花花绿绿的短袖衫的总督有时候比西装革履的总督更让人感到恐惧。当总督被套在西服壳子里时,他是南非的总督,做事要遵守殖民地官员的规范;而在这里和其他官员对话的,是首先作为人的雅各·赫尔佐格,他凭借自己的好恶而非总督的职责来判断事务的处理方法是否得当。这种角色的转换对外人而言无疑是荒谬的,他们寄希望于出现一个完全遵守各项规范的样板,但人皆有七情六欲。赫尔佐格的处世哲学是,让私人化的赫尔佐格成为带着面具的总督的一部分。 于是经常有人开玩笑说,那副时常被总督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才是总督本人。 “您打算怎么办?”有人试探总督的态度。 “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似乎认为他们的同胞做了总督后他们就能为所欲为了。”总督冷笑道,“我会通知我在英格兰的朋友们把他们逮捕,并让那所大学将他们三人直接开除。” 没有出现想象中的议论纷纷,沉默的众人等待着总督的下一句话。只要巴黎方面和南非当地的那个象征性的议会不直接反对,总督的所有行动都不会受到阻碍。 “我们要在南非实践真正的平等——一视同仁地消灭那些危害南非的渣滓。”总督指着照片上的人说道,“他们不是小伙子,是预备役杀人犯。敢拿这种口气威胁对方要进行暴力活动以达成目的的人,没过多久就会真的犯下这类罪行。诸位,我活了有六十岁,在这几十年中我见过许多吸低毒成瘾药物的家伙,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成了名副其实的重度瘾君子。你们只看到三个年轻人拿着枪吓唬别人,而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那些正策划着类似事件或受到他们影响的人,数不胜数。” 说到这里,总督停顿了一下,可能是正在为他那些被关在大牢里戒毒的熟人感到惋惜。 “……我们需要把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不惜一切代价。” “那么,根本问题是这些人能够持枪。”青年官员大胆地提出了一个建议,“如果您希望减少暴力活动,只要在南非全面禁止普通公民持有枪械,问题就解决了。” 但是,这比之前那个提议还不靠谱。EU是在法国大革命的烈火中逐渐形成的,而反抗旧王国的公民和在外敌入侵时誓死保卫家园的那些自卫武装被认为是推翻旧君主制的决定性力量之一。这被外界普遍认为是EU最重要的一项传统,而EU理所应当地将这类传统传播到了非洲。赫尔佐格如果真的宣布禁枪,他将挑战整个EU的旧秩序,巴黎方面也不会坐视不管。 赫尔佐格总督冷眼旁观着正在争论的下属们。这些人平日向他表示忠心时就像是最听话的家犬,等到总督需要他们办事时,他们的无能暴露无遗。无能并不是过错,人生来便存在个体差距,但无能却要占据与之并不相符的职位就是最大的罪过了:浪费资源。恍惚之间,赫尔佐格总督想起了查尔斯皇帝的那些著名观点,他似乎认为皇帝所推行的新秩序是有利于选拔出优秀人才的。 “真是无聊。”总督眯着眼睛,有些走神。 “……不过,从程序上来讲,无论是执政官还是元老院都没有权限直接对总督下令。”其他人正在考虑从管理结构的复杂性上争取时间的办法,“只要总督阁下没有被撤换,那么我们可以不断地推出新的法案,只要确保自始至终一直有一个或多个法案在起效就可以了。那些把程序正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有胆量无视推翻一个法案所必需的步骤。” 官员们最终得出的意见是,既然罗德西亚面临的威胁已经完全消失,总督完全有理由下令收缴武器——武器泛滥的现象是当时警备军因无法有效对抗时常袭击城市的土著而被迫采取一系列饮鸩止渴的办法造成的。这一命令不针对全体公民,只对罗德西亚地区那些持有大量枪械的自治武装生效,他们的不稳定性远高于其他团体。以前,那些人打着赫尔佐格总督的名头四处横行霸道,如今总督终于决定下手处理他们,不知道他们还能抬出什么人当作护身符。 “回南非之后,这件事就由你们来办。”总督一锤定音,“我们没法同时处理两个方向的敌人,我本人会在不久后去巴黎游说那些摇摆不定的家伙。只要巴黎一方的态度稳定下来,我们就可以开始实施第二阶段的计划。” 以前在EU有一句俗语:想要从政就先去学法律。许多著名政客是律师出身,他们对法律条文的精通使得他们在漫长的政治生涯中迈过了许多常人忽视的陷阱。赫尔佐格总督不是法律专业人士,当他具备了较高的地位后,他便聘请了一个团队专门为他从法律上分析每一个行动的依据和可能带来的后果。现如今,赫尔佐格总督已经站在了大部分法律的对立面,他有一只脚踩在违法的边缘,只能靠着钻法律的空子才能堵住别人的嘴。最严重的是,他已经开始挑战EU本身的权威,尽管他的所作所为恰恰是为了EU。 他还剩下最后一张底牌,这是真正赋予他全部权力的根源——《南非殖民地资源整合法案》。这个在EU殖民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中诞生的法案迄今为止仍未被废除的唯一原因,是历代总督的强力控制为觊觎矿产和钻石的投机者、商人们提供了诸多可乘之机。赫尔佐格总督必须满足欧洲商人的胃口,才有机会实现自己的野心。一旦巴黎突然在关键时刻釜底抽薪,赫尔佐格将无力回天,到时候任何人也无法控制南非的局势。形势再恶化下去,会发生连总督本人都不敢设想的恐怖事件。 “一群讼棍。” 在赫尔佐格总督和他的幕僚们从马达加斯加返回的当天,总督府再次下达了一个新的命令:解散罗德西亚当地的民间武装。出乎预料的是,这一命令在北方遭受到了广泛的抵制,被派去执行命令的警备军和防卫军纷纷表示拒绝听命。这一结果引来了总督的警惕,他意识到原本应当永远和当前的殖民地管理机构站在同一战壕的军队发生了动摇,凭借这把利刃已经无法翦除敌人的羽翼。 钝刀不仅没法用来攻击敌人,还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当秘书向他汇报和抚恤金有关的事情时,赫尔佐格总督总算想起了麦克尼尔。他相信这个年轻人有本事把这些烂摊子处理得明明白白。 “那他名下那个基金会……” “玛尔卡尔先生既然没有发话,我们就让它继续存在。”总督看着财务报表,“留给那些家伙用来洗钱和逃税吧,算是我们送的人情。”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70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7) OR1-EP4:千禧年前奏(7) 麦克尼尔虽然猜测到抗议活动会影响正常生活,他终究没有料到这些混乱会和又一次工人罢工同时发生。原本在防卫军的刺刀和子弹下放弃抵抗的工人再次看到了机会,从德兰士瓦、奥兰治等地通向北方罗德西亚地区的道路再次中断。这对正打算去罗德西亚和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见面的麦克尼尔来说是个坏消息,他没有自己的轿车,既然公共交通已经中断,他只得想办法另辟蹊径地去罗德西亚和熟人会面。 穿着皮上衣的年轻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散步,两旁的道路上有人举着横幅和标语,上面写着【土著的生命至关重要】。 “所有人的生命都重要。”麦克尼尔嘀咕了一句,继续往前走。天气正在变冷,而他手头的这些衣物勉强能够御寒。他懒得花钱买多余的衣服,打算等到冬天降临时再说。看着那些穿着单薄的衣服就出来参加游行示威的年轻人,麦克尼尔发自内心地感到自己已经老了。尽管他重新拥有了一具年轻人的身体,在这躯壳中装着的是一个衰老而腐朽的灵魂,而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点燃内心的斗志。他认为自己已经重新活了过来,但当新的风暴席卷了周遭时,他终于意识到他从来没有恢复年轻时的勇气。 一个留着爆炸头的青年从背后拉住了他的肩膀。 “先生,难道我们说的不对吗?” “没问题,没问题。”麦克尼尔转过头看着他身后那些举着标语的青年,“不过,有失公允——我是说,所有人的生命都很重要,只强调一方是不对的。”他指着青年的胸膛,又指着后面表情各异的其他人,“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是土著,难不成各位认为你们自己的性命不重要?”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青年们正打算辩解,麦克尼尔已经走远了。他顺着街道继续前进,在路边的咖啡厅附近找到了阿达尔贝特的车子。打扮成普通市民的赫尔佐格少校正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闭目养神,直到麦克尼尔敲了敲窗子后他才醒来。 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解除了锁定,让麦克尼尔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看到了吗?” “总督阁下居然会在这时候跑到外地度假。”麦克尼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他明知道当前的南非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却背弃了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 “这是一种常用的办法,让两个难缠的敌人先打得两败俱伤。”赫尔佐格少校看着窗外路过的游行人群,“麦克尼尔,总督阁下最担心的是他所有的反对者集结起来。为了打倒共同的敌人而暂时放下仇恨的案例,历史上也出现过多次,稍有智慧的领袖都学会了妥协,那些不懂退让的家伙会在第一轮考验中就被淘汰。” 麦克尼尔眼中的南非存在两个最大的威胁:土著和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看样子,赫尔佐格总督是铁了心要打压后者,尽管他本人正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领袖。仅从身份上而言,赫尔佐格总督当然更接近那些来自欧洲的权贵,而不是长期被视为二等公民的布里塔尼亚人。如今,布里塔尼亚人依旧对赫尔佐格总督抱着最后的希望,目前为止的抗议活动都针对被布里塔尼亚人看作奴隶的土著而非赫尔佐格总督本人。 但是,一旦赫尔佐格总督彻底失去了布里塔尼亚人的信任,这些人会转向谁?他们认同EU,仅仅因为EU将他们置于高于土著的主宰者地位,倘若连这种心理上的安慰也完全消失,布里塔尼亚人将不得不面对自己被土著赶超的绝望现实。当然,麦克尼尔并不认为土著有能力取得比布里塔尼亚人更高的平均社会地位,然而凡事总会出现例外,而布里塔尼亚人到时候只会认为是EU不公正的裁决害了他们。 “……他们会说,是EU偏袒作为弱者本应被淘汰的土著。他们会认为,只有查尔斯皇帝鼓吹的弱肉强食才是真理。”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和麦克尼尔想到的结论是相同的。 少校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扭头看着一旁的麦克尼尔。 “先别想这些了。你打算去哪?” “公墓。” 发生在罗德西亚的混战结束后,军队急于销毁一切痕迹,没有人希望外界得知他们的罪行。这些见不得人的雇佣兵既然已经死在了北方,他们最好烂在那里,和那些令人头疼的土著一起灰飞烟灭。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丧心病狂地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些正直的军官坚持认为那些雇佣兵是捍卫南非的英雄,他们理应得到一个更好的结局。就这样,防卫军方面草草地决定在附近的公墓建了一座无名墓碑,算作是那些人的埋骨之地。 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会明白墓碑为谁而建。那些肌肉动得比脑子快的记者只知道防卫军在北方大开杀戒,并不清楚这里曾经还有一支特遣部队为了赚钱而深入敌后。这对麦克尼尔来说是件好事,他心里明白当时他们做的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但他更不希望这些死者被那些只想吸引观众眼球的记者从地底下挖出来鞭尸。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只顾着开车的赫尔佐格少校没注意麦克尼尔脸上的表情,“本土那里派来维护秩序的部队马上就要到了。这是些苏格兰人,天生就敌视布里塔尼亚人,到时候他们保准能把北方这些跳梁小丑收拾得一干二净。” “苏格兰获得独立已经有将近二百年了,想不到他们直到现在还敌视英格兰人和布里塔尼亚人。”麦克尼尔感叹道。 “有些恐惧是人为宣传造成的,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赫尔佐格少校并不担心这些苏格兰人对他本人不利,“真正的聪明人知道该在什么样的场合下露出一副什么样的嘴脸,这是基本生存常识。” 车子缓慢地穿过拥堵的街道,向着墓地前进。有些市民大胆地将主干道封锁了,企图瘫痪全市的交通。当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认为总督在放任土著的反扑时,土著和那些支持土著的欧洲裔白人同样认为总督默许布里塔尼亚人制造暴力活动。被这种状况弄得进退两难的总督只得对两方施加同样力度的打击,而这一举措很可能加剧了三方之间的对峙。这是赫尔佐格总督从苏格兰叫援兵的另一个理由:那些在此地毫无顾忌的外人最适合充当打手。 如果说这里勉强还有正常城市的样子,那么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控制的那些地区就已经成为独立王国了。这些市民自发地集结起来,在支持他们的警察和士兵的协助下拒绝了南非当局的管理,这种危险的行为却没有及时得到赫尔佐格总督的制止。对任何情报都十分敏感的总督本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种挑衅并在公开场合抨击它,而总督目前的表现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用意,仿佛他一会是土著的救星,一会又成了布里塔尼亚人的领袖。 轿车停在墓地管理处的入口前方,两人都没有主动打开车门。 “听说军队近来不太稳定。” “没错。”阿达尔贝特坦然承认了这个事实,“分裂广泛地发生在所有单位,指挥官和士兵之间的意见不统一,我怀疑罗德西亚驻军已经失控了。” “这是自寻死路。”麦克尼尔重复了两遍,“他们知道这么做会得到什么下场。不要说反抗EU,他们甚至不是总督的对手。就算总督倒下了,其他公署也不会坐视不管。” “我也奇怪这些聪明的家伙为什么一反常态地主动给别人把柄。”阿达尔贝特百思不得其解,“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武装叛乱,那时我们会在战争中牺牲许多人……也是值得的。” 阿达尔贝特不痛不痒地说着武装叛乱,麦克尼尔从他的话中竟然听到了欣喜。想必赫尔佐格少校认为发动武装叛乱最能让那些潜在的敌对势力暴露,而叛乱被挫败后敌人将承受前所未有的严重打击。但是,在叛乱中因此而受害的士兵和平民算什么呢?当麦克尼尔认真地思考这一点时,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也产生了期待。他是个士兵,是个指挥官和英雄,也是真正的战争兵器。只有战争才能体现出他的价值,他是为战争而生的。如果世界和平,麦克尼尔的命运是被时代的大潮淘汰。 “……总督是不是早就——” “麦克尼尔,我父亲也许一直做着回到欧洲、入主枫丹白露的美梦。”赫尔佐格少校皱起了眉头,他拉了拉毛衣领子上的拉链,打了个哆嗦,“但是,他永远把南非看成他的家乡,而他不会做出危害乡亲们的事情。相信我,如果连我都不了解他,世上就再也没人能读懂他的心思了。” 两人同时打开车门,向外面走去。这处公墓中安葬着周围的市民,鲜有显赫人物会选择这里。有时,那些善良的市民也会凑钱将无亲无故的流浪汉送到这里,作为他们漂泊无定的一生的最后归宿。 周围只有几名市民在公墓中徘徊,他们一定是前来祭拜亲人的。 “抚恤金的事情,我听说了。”少校给麦克尼尔指路,“你处理得很好。那些家属很听话,他们当中没有哪个人敢向媒体透露那些消息。” “悲痛已经统治了他们的内心,除非他们只把亲人看作工具。”麦克尼尔叹了口气,“然而,我见过许多根本不在乎亲人性命、只想借机捞一大笔钱的社会渣滓。” 两人来到公墓前,仔细端详着无名墓碑。墓碑上没有额外的雕刻或装饰,只是一块黑色的石板,正面和反面密密麻麻地刻着一百多个数字编号。麦克尼尔知道,这就是那些怀揣着赚大钱的梦想而来到南非的雇佣兵们的结局。他们死得像风中之沙,没有人会在乎。 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站在墓碑前,立正向墓碑敬礼。 “我没心思向你们道歉,你们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的下场。”赫尔佐格少校放下右手,“但是,我记得我参军时的誓言:我要让我们的下一代可以选择艺术和科学,而不是被迫走向战壕。我甚至没法保证和你们一样的事情不再重演……” 他伸出右手拍了拍墓碑顶端,向麦克尼尔比划了一个手势。 迈克尔·麦克尼尔来到墓碑前,一声不吭地注视着那些数字。一个人可以用一组数字来代替,一群人也不过是一个统计数字。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总督和高级专员们来说,人是工具,是资源。而在布里塔尼亚帝国,人连以上两种功能都不具备。 “……那个,我没钱养活你们家人的后半辈子,非常抱歉。” 他感觉膝盖有些发抖,也许是最近着凉了。麦克尼尔的头脑中浮现出那些表情各异的脸庞,那些家属在听到消息时的绝望和无奈,还有接过支票时的麻木和冷漠。他自认为是有廉耻之心的人,而他面对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些人的家属没被找到。等我手头的这件事结束了,我会逐一给他们一个交待。” 麦克尼尔沉重地举起右手,闭上了眼睛。钱德拉在飞船坠地前会想什么?哈金将军会眼睁睁地看着导弹击中费城太空站吗?死亡降临时,所有人是平等的,死神不会手下留情。 “走吧,我们的工作还有很多。”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看着手表,“别耽误了正事。” 赫尔佐格总督通过阿达尔贝特交给了麦克尼尔一项任务。暴力收缴罗德西亚当地民间武装枪支的计划算是失败了,总督希望尽可能地拖住对方的行动,比如说让另一批市民也武装起来。具体来说,就是要麦克尼尔在支持土著一方的游行队伍中散步支持激进暴力活动的言论并为那些人提供武器。 “那万一两伙人突然决定拿起手中的武器一起推翻他呢?” “……你在做梦吧?”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71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8) OR1-EP4:千禧年前奏(8) 苏格兰人即将抵达南非的消息被严密封锁,除了军队内的个别消息灵通人士之外,没有人意识到苏格兰人会前来协助赫尔佐格总督维持秩序。对于大多数南非的居民而言,苏格兰只是一个遥远的地理名词,他们从不认为自己会在某一天和这些生活在北海岛国上的高地人打交道。 从莫桑比克附近登陆的苏格兰士兵分批抵达南非,在赫尔佐格总督的安排下前往北方,悄无声息地接管了原本由警备军负责的工作。他们能够来到这里,还要多亏了巴黎方面对南非的状况进行密切关注并最终决定采取必要措施恢复原有秩序。只要有人公然煽动违抗EU的法律和统治,这些士兵可以动用一切武力手段镇压那些不听劝的败类。他们只是照章办事,对脚下这片土地并无什么特殊的情感。 连续参加了几次游行示威活动的迈克尔·麦克尼尔有些疲惫,他垂头丧气地返回临时住所,一头倒在简陋的床铺上。和他设想中不同的是,大多数参与游行示威的人并没有坚定的意志或什么长远打算,有些人干脆只是借机发泄内心的不满,这也能够解释为何暴力活动始终得不到遏制。但是,这种队伍的威胁性恰恰是最小的,一盘散沙的匪徒对任何统治机构都无法造成有效打击。 没有人希望这些得过且过的家伙中真的站出来一个具有号召力的领袖。假设这些市民穿着统一的制服、喊着统一的口号、在一个核心团体的组织下严格地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和纪律办事,赫尔佐格总督恐怕会直接下令采取非法手段来收拾他们。只要他们保持着目前的松散状态,这些支持土著的抗议者对南非就不是什么重大威胁。 麦克尼尔整理着他从市民当中搜集的情报,试图分析出两派人马各自的动向。在赫尔佐格总督公布新法案后,尽管公众依旧普遍要求调查在罗德西亚北方发生的大屠杀,总督的让步终究取得了相当一部分人的信任。支持维护土著权益的欧洲人通常会认为总督应当制定几个用来确保该法案得到落实的补充法,这样才能真正使得土著成为南非的正式公民。 “从法律上而言,EU并没有刻意地歧视谁。”麦克尼尔得出了这个结论,“歧视是依靠一些看似平等的竞争手段而变为现实的。在同等条件下,土著相比其他公民而言处在劣势。” 麦克尼尔想到了查尔斯皇帝的新政。革除贵族的特权并使得布里塔尼亚帝国成为有能者居之的竞技场,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假设查尔斯皇帝果真能够将这套理论贯彻到底,麦克尼尔也要佩服他是个有决心和毅力的统治者。不过,贵族的后代根本不可能同平民的后代完全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查尔斯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子女去当矿工或是建筑工人。无论是EU的平等还是布里塔尼亚目前希望落实的精英体系,都不能真正保护那些在整个社会的食物链中处在底层的弱者。 相比之下,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活动就显得更加暴力。从一开始,这些布里塔尼亚人就以民兵武装为核心开始进行有计划的扩张,他们凭借着准军事武装的势力,试图夺取北方城镇的控制权。一个族群内部往往有着使得它与外界区分开来的凝聚力,布里塔尼亚人在南非始终是一个和其他一切欧洲人不同的群体,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和人生观,并且时刻认为是EU从他们手里夺走了本应属于他们的南非。 起初,这些布里塔尼亚人只希望远离那些不配和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土著。他们并不在乎赫尔佐格总督会赋予土著什么权利,如果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能获得自治,那么尽管让土著在隔壁的殖民地兴风作浪吧,反正这些事情已经和他们这群高贵的布里塔尼亚人无关。但是,总督本人迟迟没有作出反应,并且下令收缴北方民兵武装的武器。从这时开始,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似乎意识到,他们无法凭借和平手段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在共和历的牧月上旬(皇历1998年5月下旬),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开始了大胆的行动。他们花费重金收买了一个游说团,让这些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说客去巴黎劝说那些元老院议员。这件事是公开的,因为EU的政客广泛地使用这种方式向元老院施加他们的影响力,有时候连在任的执政官都必须使用类似的旁敲侧击手段才能达成目的。然而,赫尔佐格总督的反击来得异常凶猛而且致命,游说团的头目居然在几天之后就被查出偷税漏税达七千万欧元,当即被巴黎警方在宾馆内逮捕。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警方还在屋子里找到了一名年仅12岁的女孩,看来这位说客平日没少做丧尽天良的事情。这一桩丑闻被曝光后,整个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组织颜面扫地,再也不敢轻易向巴黎方面派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赫尔佐格总督手中掌握了多少足以置人于死地的证据,而他们很难握住总督的把柄。 麦克尼尔把写好的报告放在一旁,走出房门,给房间上了锁,然后出门去买晚餐。街道上堆着废弃的路障,几名无所事事的青年正在那里看守道路,防止不速之客突破关卡。这里是两派人马冲突的前线,也是罗德西亚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控制最薄弱的地区之一。昨天上午,一群全副武装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民兵企图效仿他们那些在北方以暴力活动控制城市的同胞,集结起来突然向市政厅发起进攻,市长本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跑,市政厅落入了布里塔尼亚人手中。紧接着,布里塔尼亚人又打算夺取市议会控制权,但保卫议会大厦的警卫抵抗得异常顽强,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始终不能冲进议会大厦。到了中午,一名市议会议员在大厦附近被流弹击中,当场死亡,此事给了没有得到命令的警备军介入的借口。警备军下令派出装甲车冲击人群,没有有效武器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作鸟兽散,有数人被装甲车碾死。 按理来说,如果警备军此时坚决使用武力手段对抗布里塔尼亚人,那么就算这些平日缺乏训练的士兵吃了一点苦头,局势也能迅速得到控制。结果,警备军等来的却是让他们撤离的命令,而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服从来自上级的一切指示。就这样,警备军把城市丢给了那些不愿让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控制城市的其他市民,双方之间的武装冲突很快就爆发了。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在市中心最大的商业区广场附近设立了数个据点,凭借制高点控制了下方的街道,但他们暂时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夺取其他城区的控制权。此时,城市本身近乎瘫痪,惶恐不安的市民们开始冲进商场抢夺各类物资和食品,也有心怀不轨的家伙准备专门打劫那些满载而归的市民。 麦克尼尔这时才感到警备军不中用。他们人数众多,却连基本职责都无法履行,等同是白拿薪水的骗子和小偷。据一些言辞尖刻的批评家指出,警备军看似人多势众,实则过于分散,并且其素质也不足以处理当前的问题,导致人手越来越不够用。好在这些热心市民努力地担负起了被别人抛弃的职责,他们控制了剩余的城区并成立了一些主管物资分配的临时机构,算是暂时保证了其余守法公民的正常生活。 “辛苦了!”抱着装有面包的袋子从商店中走出的麦克尼尔向着看守路障的年轻人们打招呼。 “这些家伙不懂规矩,可我们又没机会好好地教训他们。”其中一人略显沮丧地说道,“他们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打仗了,但是总督却毫无反应,而我们根本没本事和他们对抗……” 有时候冥冥之中的安排是公平的。EU殖民者在南非的海岸线上登陆后,原本生活在这里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就被挤到了北方,在那里他们要时刻面对土著的威胁,由此养成了一种尚武的传统,这和他们那些在美洲的布里塔尼亚同胞有着相似之处。当一些后知后觉的家伙责怪总督为何以前会允许布里塔尼亚人组织民兵武装时,他们选择性地忽略了当时南非面临的种种问题。如今,整个非洲境内已经不存在任何能够对EU殖民机构发起有组织的攻击的独立势力,这些民兵武装自然该退场了。即便是巴黎市民也没有这种特权,而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却妄想着同时拿到巴黎市民和哥萨克的权力。 麦克尼尔推测,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最终目的是凭借局势的混乱要挟赫尔佐格总督,使得赫尔佐格总督向他们让步。任内出现重大危险,对于任何一个殖民地官员而言都是致命的,这将会彻底断绝他们去欧洲碰运气的希望。赫尔佐格总督如果还想得到去参选执政官的机会,那就必须妥协。一旦事情闹大,也许巴黎方面会选择介入,而那样一来赫尔佐格本人的总督头衔也保不住了。 他手头的事情还有很多。麦克尼尔希望局势得到控制,那样他就有机会为老杰克联系好搬家公司,并让那个老人去巴黎安度晚年。无论如何,巴黎总归比南非任何一个城市都好得多,那里是EU的心脏,纵使藏污纳垢也不可能和这种不服王化的鬼地方一样不堪。他按照报纸上刊登的广告逐一拨打电话并询问对方的态度,而这些搬家公司大部分并不令人满意。 手机是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买来送给他的。麦克尼尔本人不舍得买手机。 “……对,到时候你们去街区外围等着就行。”麦克尼尔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我们会把其他东西尽快运到那里……” “先生,您好像对我们的业务范围产生了误会。”电话另一头的工作人员僵硬地答复道,“我们不会去随时可能遇到劫匪的地方为您进行服务。虽然说我们有必要满足顾客的一切要求,但我们只是普通的公司员工,没有胆量顶着枪林弹雨去突破封锁线。” 市民之间的武斗规模正在逐渐扩大,也许他们只是感到害怕。普通人没有必要和枪弹为伴,麦克尼尔坚信这一点。如果连只想安稳过日子的市民都不得不面对着子弹横飞的街道,那么一定是这个时代出了大问题。 “不,我可没说您或者您的同事必须穿过那么危险的地方。”麦克尼尔连连向对方辩解,“如果您认为有必要,那么我们把东西搬到你们指定的位置也可以——” 对方挂断了电话。 麦克尼尔叹了口气。非常时期,公司宁可得罪客户也不想成为混乱冲突中的牺牲品。若是放在往常,但凡有一点赚钱的机会,他们总是会兴致冲冲地前来挣这份钱的。 麦克尼尔一直工作到凌晨一点多才睡觉,他还在费尽心思地分析布里塔尼亚人的目的。第二天一早,他去楼下买报纸时,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被赫尔佐格总督请来的苏格兰人,在马尼卡兰地区介入了两派游行示威人群的冲突。这些手段极其粗暴的苏格兰人直接派出了坦克,造成数百人死亡,一千余人受伤。事后指挥官在现场接受采访时得意洋洋地表示,赫尔佐格总督太温和了,想要平息抗议就必须采取他们的这种办法。 “见鬼。”麦克尼尔低声骂了一句,“他请来了一群瘟神……然而这些家伙并不能把那些市民的仇恨从他身上转移走。” 迈克尔·麦克尼尔感到他的工作毫无意义。总督在放任双方自相残杀,假如这就是赫尔佐格总督自认为最有效的控制手段,那么麦克尼尔当真要怀疑他的能力了。整理好手边的材料后,麦克尼尔打算前去见总督一面,听听对方的真实想法。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72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9) OR1-EP4:千禧年前奏(9) “慢一点!” 站在大厅中央的老管家颐指气使地指挥那些工人搬运门外的箱子,另有几名工人正在将另一个箱子中的物品整理出来。雅各·赫尔佐格总督穿着保暖的外套,在院子里转悠着,不时拿起剪刀修理院子中的花花草草。他有很多业余爱好,他也相信每个人都有除了本职工作以外的特殊乐趣。如果给人们一个机会,让人们不必考虑生计而纯粹地追求内心的理想,想必会有许多人为人类的精神世界制造更多的精神食粮。 “阁下,我们请的专家到了。”管家来到总督身旁,“还有,那个麦克尼尔说,他今天要过来找您谈些要紧的事情。” “什么事情?”总督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他认真地修剪着枝条,手中锋利的剪刀切割着脆弱的植物。对于这个院子的主人来说,这些植物的存在价值就是开出供人欣赏的花朵,若是做不到这一点,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垃圾。赫尔佐格总督有一把更大的剪刀,那就是EU赋予他的权力。他手中的剪刀无论多么锋利,也只能用来剪切一些物体,而那把无形的剪刀能够直接或间接地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管家欲言又止,他不想打扰总督的兴致。 “说吧,也许过几天我会主动找他。” “他想和您谈谈北方发生的动乱。”管家咳嗽了几声,仿佛笔挺的西装上立即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您看,我该怎么回答他?” “让他等等吧。”总督撇下这句话,径直离开院子,来到大门前迎接他请来的专家。赫尔佐格家族以前是南北战争时期从布里塔尼亚帝国逃往的贵族,舍弃了原本的姓氏并使用【赫尔佐格】(意为公爵)这个新姓氏,融入了南非社会之中。尽管EU没有贵族,这并不妨碍那些势力庞大的家族通过各种手段为自己装点门面。赫尔佐格家族既然是名正言顺的贵族,自然不能在这一项上落后。 赫尔佐格总督请来的都是南非知名大学中的教授,他们在考古上——尤其是和东方有关的考古——非常在行。假如连这些老家伙都能看走了眼,那么麦克尼尔绝对是世界第一的造假大师。 “您好,总督阁下。”为首的那名专家和总督握手,“我想您最近很走运……竟然能得到这么多古董。” “朋友送给我的。”赫尔佐格总督笑了笑,“我是不会花钱去拍卖行买这些东西的,我宁愿出钱投资军工厂。” 教授们点了点头,不再询问这些古董的来源。即便赫尔佐格总督派人去盗墓或是抢夺、偷窃其他博物馆的藏品,那和他们也并无任何关系,他们没有义务以身犯险。总督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谁不想白白地赚外快呢? 老教授们来到大厅内,他们一眼看到了正在被工人们抬出包装箱的超大号花瓶。从花瓶上图案中的印章字迹可以判断出它的生产年代,而这个花瓶的历史比布里塔尼亚帝国或是EU都要久远。毕竟,无论是EU还是布里塔尼亚帝国,它们二者立国还不到200年。或许是因为自卑,或许是要同等地毁掉他人的历史,EU和布里塔尼亚帝国在掠夺其他文明的遗产这一点上取得了惊人的共识。 雅各·赫尔佐格没到过亚洲,他不喜欢西伯利亚。对EU公民而言,被送往西伯利亚和流放没什么区别,防卫军的军官们更是将前往西伯利亚看作断送仕途。那是没有生机的荒原,是冰天雪地的人间地狱,这就是赫尔佐格总督对亚洲的唯一印象。他不敢想象为何在东方能够诞生出远远比西方繁荣得多的文明(尽管联邦已经暮气沉沉),作为一个合格的EU公民,他自认为有必要在强者面前保持一定的谦逊。 “……这是永昌皇帝年间的东西啊。”老教授惊喜地说道。 “……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根本不研究历史的赫尔佐格总督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激动。 “阁下,永昌皇帝是一个生活十分简朴的人。”白头发最少的那名教授站起来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答复,“据说他当年还是平民的时候,因为失业而险些丢了性命。他做皇帝后,曾经下令禁止制造这种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东西。” “我懂了,也就是说这是稀有产品。”赫尔佐格总督得意地拍了拍手,“很好,它有资格在我家当个花瓶。” 说完,总督便要在一旁等候的工人将花瓶搬走。然而,出现在这些工人身旁的身影让总督愣住了。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的迈克尔·麦克尼尔卷起袖子,跟其他工人一起抬起了花瓶。几秒钟之后,气喘吁吁的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嘴里不住地喊着: “老爷,我没拦住他——” “算了,来了就是客人。” 麦克尼尔和工人们将花瓶放在一个角落里,然后拍掉身上的灰尘,转身走向赫尔佐格总督。他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见赫尔佐格总督压根不想见他,于是自作主张地冲破了拦截,直接找到总督本人。他相信赫尔佐格总督是个守规矩的体面人,只要麦克尼尔和总督见了面,总督没有理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赶走。 果然,总督不仅没有发火,而且还笑逐颜开地向着面面相觑的三名教授介绍麦克尼尔: “他就是我的那位朋友,这些古董都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 麦克尼尔大为窘迫,这回他成了地道的文物贩子。看着这三名围着自己问个不停的老教授,麦克尼尔只感到头疼。他哪里懂什么文物?尽管当时他从布雷斯高公爵的那些酒肉朋友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这批文物的情报,但他终究是个外行人。好不容易摆脱了专家们的纠缠后,麦克尼尔步履蹒跚地走向正在一旁看热闹的总督,打算和他说说北方的乱局。 总督递给麦克尼尔一杯红茶,他自己则举起了装满咖啡的杯子。 “我没心思听坏消息,坏消息已经够多了。”赫尔佐格总督隔着黑框眼镜注视着麦克尼尔,“这种事情没必要向我报告……那样我们只是在浪费时间。” “我不知道您是在为什么大计划做准备,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控制局势。”麦克尼尔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迫切地需要得到总督本人的指示,这样他才能打着总督的旗号去为消除混乱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南非是赫尔佐格的家园,没有人会想要刻意地毁掉自己的家乡。 总督放下见底的茶杯,略微眯上的眼睛中透着疑惑。 “麦克尼尔先生,我们没有能力同时处理这么多敌人。”总督回答道,“我要确保一部分敌人暂时按兵不动或至少没有能力立刻威胁我们。就在昨天晚上,我接到的秘密通信让我坚定了我的观点:我亲爱的同胞们,那些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他们才是南非真正的祸害。为了能够集中全部力量消灭这些危害共和国联盟的蠹虫,我得想办法让巴黎那些尸位素餐的老爷和本地那些闹心的土著没机会兴风作浪。” 麦克尼尔的内心掀起了轩然大波。他一直认为赫尔佐格总督代表着南非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但总督方才的一番言论已然推翻了这个观点。赫尔佐格在政坛上唯一的支持者只有他的同胞,如果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博取土著的好感,恐怕会落得人财两空的结局。 总督从身旁的纸箱中拿出一个包装,费劲地将它拆开,露出了里面的邮票。 “他们说,如果我依旧坚定地站在他们一边,他们会让我成为新建立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自治共和国的首脑。”总督咧开嘴笑了,“一群白痴。我已经是EU任命的南非总督,我的权力还用得着他们来赋予?” “阁下,如果巴黎允许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建立自治共和国,他们很有可能选择脱离联盟并转而投靠布里塔尼亚帝国。”麦克尼尔马不停蹄地说出了他的推测,这是他对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社会经过长期观察和总结后得出的结论。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永远对布里塔尼亚帝国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如果他们真的获得了完全自治,麦克尼尔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宣布将自治区并入帝国。 总督从桌上拾起邮票,温柔地端详着上面的图案。 “你认识汉字吗?”赫尔佐格总督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突兀的话。 “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总督将邮票放在麦克尼尔眼前,“他们说,这是祺祥十三年的邮票,现在已经……绝版了?我不知道,反正他们这么说,那我就权当是真的吧。” 赫尔佐格总督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将四枚邮票当中的一枚剪下,然后放进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透明盒子中。他略带惋惜地看着剩下的三枚,叫来了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拿去烧了。” “是,阁下。” 麦克尼尔震惊得说不出话,赫尔佐格总督就在他眼前命人销毁了价值连城的宝物。那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这些文物的存在是一个时代的往事的证明,后人要依靠它们来推断真实的历史。 “现在,也许这是全世界的最后一枚了。”总督像得到玩具或美食的小孩一样举着那个盒子,“我能拿到的东西永远是我的,我绝不会让别人拿到一模一样的。” 总督这时候才想起麦克尼尔还在身旁,他略带歉意地问道: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有人向您开出条件,想要劝诱您叛变。”麦克尼尔捏了一把冷汗。 “对。既然他们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们就得赶快动手了。当外界知道我在北方的保留地收拾土著时,那些慈悲过剩的小青年只顾着骂我;等到布里塔尼亚人用刀枪棍棒来痛打他们时,他们所能做的只有乞求我的庇护。” 这倒是事实。赫尔佐格总督宣称要保护土著的合法权益,然后又激化了公民之间的矛盾,相对弱势的一方除了选择支持总督外,别无他法。那些人可没本事同时反抗总督和另一伙不怀好意的武装市民,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本事是在和土著的漫长斗争中培养出来的。 但是,仅仅拥有市民的支持是不够的——况且这些人只是由于恐惧才暂时支持总督——军队的动荡对南非而言是另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在警备军内部已经传出了叛变的消息,而警备军总司令部方面声称这些都是谣言。要是连用来恢复秩序的防卫军和警备军也不可靠,赫尔佐格总督是不可能打败那些决心强硬到底的同胞的。 “他们的快乐真简单。”总督看着笑逐颜开的老教授们,“看到一件破烂就能让他们高兴大半天。” “也许这才是人的本来面目。” “我不这么看,人从生下来开始就要学会争抢和掠夺,否则就活不下去。”总督扶了扶黑框眼镜,“你得学会在别人面前闹事,他们才会重视你。再过几天,我打算去巴黎,会会那些心怀不轨的狂徒。” 他伸出右手指着麦克尼尔。 “你呢,和我一起去。你从没去过巴黎,对吧?听说你正在给那个卖报纸的老头子找住处,等我们去巴黎之后,我给你时间把这件事搞定。” “您是怎么知道的?”麦克尼尔有些窘迫。 “我有我的消息来源——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不然你已经死了。”总督面不改色地说着恐吓麦克尼尔的话,“当然,我不是白白地带你去旅游的。到了巴黎之后,你得给我办几件事才行。”看到麦克尼尔脸上的抗拒,总督连忙安慰他,“都是些小事,不是让你去学埃涅阿斯进地狱观光。” 麦克尼尔的直觉告诉他,赫尔佐格总督正在策划一个巨大的阴谋。但是,老奸巨猾的总督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决定接受总督的邀请。为了表示感谢,总督将一座小巧的白玉人像雕塑送给了麦克尼尔。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73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10) OR1-EP4:千禧年前奏(10) 接连发生几场性质恶劣的暴力冲突后,罗德西亚暂时平静了下来。流血事件使得土著和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都意识到他们不能轻易地让对方屈服,一味地采取强硬手段将适得其反。此外,那些无所畏惧的苏格兰人也在警告着他们,胆敢反抗EU统治秩序的胆大妄为之徒必死无疑,而聪明的反对者已经做好了暗地里联络的准备。 为了避免引来更多的敌意,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还没有提出更加激进的口号。他们很清楚,哪怕他们取得整个南非,也无法和EU对抗,更不用说目前大半个南非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现如今,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唯一的胜算是使用合法手段实现自己的目的,即建立一个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自治共和国,将该属邦从南非独立出来而直接从属于EU,如此一来他们将不必再受南非那些慈善家的困扰。然而,麦克尼尔根据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动向和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社会文化,断定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完全脱离EU并加入布里塔尼亚帝国。 尽管赫尔佐格总督挫败了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游说元老院的计划,他本人必须亲自前往巴黎向那些议员和三名执政官陈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并且以确凿的证据将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诉求贴上叛国的标签。为了拿到更多的法理依据,麦克尼尔决定去南非最大的图书馆查阅和EU历史上历次变革有关的书籍,这样他才能在巴黎发挥自己的用处。 “总督居然会让一个士兵去做辩论家的工作。”麦克尼尔垂头丧气地走进图书馆,他并不指望自己的行动得到什么收获。将外衣放在一旁的窗台上之后,麦克尼尔爬上梯子,从超大号书架的最上层开始搜索。他怀疑自己又开始脱发了,有些人虽然人到中年才成为秃子,他们往往在三十岁左右就出现了明显的发际线后退。麦克尼尔当然还记得他见过不少没到三十岁就已经谢顶的科研人员,那些人承受的压力想必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首先决定认真地学习一下南非的历史。南非的形成,是两派殖民者达成妥协的结果。EU殖民者没有能力彻底消灭盘踞在北方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于是双方经过多次谈判后,于共和历110年(皇历1901年)在南非建立了南非自治联盟(Dminin f Suth Africa)。此后,南非平稳地度过了几十年的和平岁月,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南非的社会矛盾激化而带来了比前一次规模更大的混乱。 迈克尔·麦克尼尔一面看着手表,一面感叹着世界的奇妙。在共和历制定之初,雅各宾派为了表示和旧世界彻底断绝一切联系,将共和历几乎完全按照标准的十进制进行设计。如果说这种历法对年月日的影响仅仅是换个日历就能解决的小麻烦,那么强行将一天之内的时间计量单位也重新规定成十进制就简直是不可理喻了。事实上,由于技术原因,当时法国的大多数钟表店都无法出售按照新标准来表示时间的时钟,这种不合理的计时标准在共和历14年终于被拿破仑·波拿巴一纸政令给废除了。如今,共和历和皇历的区别大概只在月份和日期的称呼上。 “幸好这些家伙没有继续用自然科学作为自己标新立异的筹码。”他庆幸自己没生在那个年代。不,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生在哪里都一样。 麦克尼尔放下手头的书籍,将梯子搬到另一个大书架旁,继续搜索他想要的内容。说起共和历2世纪40年代(皇历20世纪30年代)发生在南非的一系列动乱,其根源在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南非的地位受到了忽视。联邦从非洲唯一独立国家阿比西尼亚帝国的领土上入侵了EU的非洲殖民地,并迅速向着南方推进。为了阻挡联邦的攻势,生活在南非的欧洲殖民者集结了一支由拓荒者和民兵组成的殖民地军队,和联邦鏖战整整四年,牺牲了十多万条人命才勉强将联邦赶下海。为EU鞍前马后地效劳的南非希望得到不同于其他殖民地的地位,结果南非人的付出得到的是EU方面的无视。巴黎当局本能地不信任一切非洲势力,哪怕是生活在非洲的白人也一样。 到了中午,麦克尼尔离开图书馆,去附近的咖啡厅会见专程赶到这里来见他的吉恩·斯迈拉斯。 “听说你要去巴黎,我这里也有些事情要委托你去做。”斯迈拉斯显得很拘谨,他这副模样和往日的嚣张形成了鲜明对比,“如果你有机会,帮我打听一下巴黎那里的人事情况。” “您想回巴黎?”麦克尼尔并不感到意外。吉恩·斯迈拉斯本来就是为了赚取功名才来到非洲,他总有一天要返回欧洲继续打拼的。法兰西是斯迈拉斯的家乡,他必然会选择返回老家,那里才是他的大本营。 “不去巴黎,难道我会想要去柏林不成?”斯迈拉斯苦笑着,“麦克尼尔,你大概不清楚我们这里还有另一种流放:把人安置在无关紧要的位置上。这种做法没有把人直接调往西伯利亚那么极端,但效果是差不多的。”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麦克尼尔产生了疑惑,他不明白斯迈拉斯为何会对调回欧洲这件事存在这么多的顾虑。 “不是传言,是事实。”斯迈拉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回去之后的工作是看守大门或者档案库,那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了。满载而归地返回欧洲,和被人踢回欧洲,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我明白。不过,您为什么不自己找机会去调查呢?” “现在走不开,这些不让人放心的家伙肯定会找机会闹事的。”斯迈拉斯看了看咖啡店里的顾客,他没有看到疑似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面孔,于是继续放心大胆地说道:“军队这边一团糟,即便我们想要依照纪律去处罚那些不遵守命令的军官,目前也做不到了。我很担心我们这里会爆发内战……希望不会出现这种最坏的情况。” “如果爆发战争,你就跑回欧洲吧。”麦克尼尔半开玩笑地说道,“反正,EU本土也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和斯迈拉斯谈了在巴黎的一些注意事项后,麦克尼尔返回图书馆继续查阅资料,这一次他在对比EU本土和殖民地之间的许多差别。严格来说,被公众称为【本土】的EU领土并不只是欧洲,因为北非也存在【本土】,而东欧也有【殖民地】。这些专家和学者判断一个地区是否是本土的重要依据,是该地是否属于欧罗巴共和国联盟的某个合法加盟共和国。如果某个地区不属于任何共和国,且大部分官员全是靠执政官和元老院任命的,它就没有自主地位,是名副其实的殖民地。 麦克尼尔在左手边看到了一本《欧罗巴殖民地改造大纲》,他扫了一眼封面,发现作者叫皮埃尔·赖伐尔。 “他居然在这个世界上出了这么一本我从未听说过的书。”麦克尼尔产生了兴趣,“好,让我来看看他做了些什么。” 在麦克尼尔的印象中,皮埃尔·赖伐尔是一个助纣为虐的绥靖派和无耻政客。然而,这位同样叫赖伐尔并且同样担任了殖民事务部长的政治家却是个兼具了鹰派作风和和平主义特征的矛盾人物。仅从他在皇历1936年出版的这本著作来看,他显然不会成为那个被送上审判席的罪人。 “……共和国联盟一直忽略了那些长期受到不平等对待的地区。如果欧罗巴共和国联盟希望践行它的原本理念,就必须承认我们当下在东方实施的统治方式是名副其实的殖民。自波兰向东,同样属于欧洲的公民们没有得到他们生来就本应拥有的合法权益。” 皮埃尔·赖伐尔批评EU对俄罗斯地区实施殖民统治,这在当时是要冒着巨大风险的。俄罗斯帝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EU和联邦彻底摧毁后,俄罗斯的领土被双方瓜分,而打着解放者旗号的EU并未允许原俄罗斯帝国领土上建立任何共和国,反而成立了一个个和非洲殖民地地区类似的殖民地公署。这种不平等待遇极大程度地打击了俄罗斯人和其他各族人对EU的信任, “但凡EU把俄罗斯人当人看,那些俄罗斯人就不会给联邦带路了。”赫尔佐格总督在谈起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曾经作出这样的评价。 也就是说,真正被EU看成本土的地区,只有在大殖民时代开始以前就归属于法兰西共和国及其盟友、卫星国的领土。除北非三省之外的整个非洲、自波兰以东的欧洲和北亚领土,全都是EU的殖民地。殖民地在巴黎没有自己的代表,长期无法传达自己的意见,这对渴望着改变现状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不公平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希望得到和哥萨克人一样的特权,而他们可能并不明白自己的要求对EU而言意味着什么。不管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真正的目的只是从南非独立还是加入布里塔尼亚帝国,EU都不会允许这些条件得到兑现。如果EU开启了允许殖民地建立加盟共和国的先例,其殖民地秩序将在短时间内崩溃,依靠殖民地向本土输血的办法再也行不通了。 迄今为止,南非在所有殖民地当中是最特殊的。它的地位虽然依旧低于加盟共和国,但略高于殖民地公署,而总督也能更好地代表殖民地的公民们向巴黎那边传达合理的意见。麦克尼尔推测,如果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公开发动叛乱,即便叛乱迅速被镇压,南非的特殊地位也将不保,它将变为一个和其他殖民地毫无区别的普通公署,而赫尔佐格总督强行通过的那些法案也许会被立即废除,土著的境遇自然不会有半点好转。 更要命的还不止这些。按照EU那种依靠语言进行划分的另类方式,南非会被肢解,大部分领地将被并入其他殖民地公署,留下一个规模小得可怜的新公署。这样一来,它除了扮演达官显贵的矿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意义。这不是赫尔佐格总督想要看到的,也不是麦克尼尔想要看到的结局。 心情沉重的麦克尼尔离开图书馆,乘上了总督为他准备好的专车。一路上横冲直撞的轿车在几个小时后抵达了机场,赫尔佐格总督正在门口和身旁的几名保镖谈论着什么。见到麦克尼尔前来,总督上前将一个公文包递给麦克尼尔,然后让麦克尼尔去一旁的座椅上等候。 “说说您的计划吧。” “计划很简单,我们这回的目的是防止对手通过巴黎向我们施压。”总督穿着一件风衣,头顶扣着能够从远处盖住他整张脸的大礼帽,“就是说,我们不仅要把巴黎的政客拉到我们这一边,还要防止敌人向巴黎告状。” “【敌人】是谁?” “那些自己做不成总督,也不想让别人做总督的高级专员。”赫尔佐格总督毫不犹豫地将矛头对准了其他非洲殖民地公署,“我已经想办法堵死了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申诉通道,现在我们要在巴黎让其他人也没机会继续胡言乱语。” 总督总是在笑着,麦克尼尔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能做什么?” “当我们能和他们讲道理的时候,您最好一言不发。”总督看着远处那些赶来送行的其他官员,他脸上的笑容绽开得更明显了,“但是,假设我们的老对手们开始胡搅蛮缠,到时候就该您出场收拾他们了。别谦虚,我听说过你在布里塔尼亚帝国做的事情,想不到您的口才也不错。” 不久之后,飞机在茫茫夜色中离开了南非,向着EU最繁华的国际都市飞去。虽然身上有着一堆令人头疼的任务,麦克尼尔已经想好了他在欧洲的行程。如果有必要,他一定要去和拿破仑有关的纪念馆去参观一番。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74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11) OR1-EP4:千禧年前奏(11) 巴黎的历史比洛阳短得多,它在法国大革命后成为整个欧洲那些向往自由的人们内心憧憬的圣地,而自拿破仑·波拿巴以来的领袖们也努力地将巴黎打造成了艺术和科学的家园。尽管繁荣的金融经济让这座城市不可避免地蒙上了铜臭,巴黎依旧是梦幻之都,整个EU范围内再也找不出一座比它更加繁华的城市。 迈克尔·麦克尼尔便是内心怀着无比的敬畏,伴随着赫尔佐格总督来到了巴黎。上次他的飞机在巴黎停靠时,他甚至没有机会去市内游玩,而是焦急地等待着飞机再次起飞,好返回南非复命。这一次,他总算有机会来到EU的心脏,从中汲取新世纪的不同理念和文化遗产的精华。 雅各·赫尔佐格必须要去见一位老朋友,那就是此前和麦克尼尔有一面之缘的弗朗索瓦·玛尔卡尔。说起来,玛尔卡尔先生是麦克尼尔的恩人,他设立了那个用来发放抚恤金的基金会,这一切活动都是在麦克尼尔名下运作的。也许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做出这些举动是为了洗钱或其他非法交易,但麦克尼尔在这件事上只在乎那些死去的战友的家属们是否得到了应得的象征性安慰。 “今天没你什么事。你要是想在巴黎旅游一天,那就随便走一走;不想走动呢,那就回旅馆。”赫尔佐格总督把旅馆的地址告诉了麦克尼尔,然后乘上了另一辆轿车,扬长而去。麦克尼尔望着四周拥挤的人潮,内心竟然没由来地感到有些惊慌。他不仅不属于这个城市,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无从得知这些从他身边走过的市民们内心如何进行思考。思维方式的不同意味着处理问题的角度和方法也不同,麦克尼尔直到现在也没有学会一套新的办法,他还在沿用着自己的老路子。 浪漫主义的气质感染着这座城市。推翻了旧君主制后,共和国的思想家们迫切地需要在一切地方彰显出人的主体地位,从生活的细节到城市的布局规划再到艺术,他们掀起了一场全方位的变革。巴黎逃不开各种运动,巴黎市民也是EU最经得住考验的一批市民。有一种说法是,每个巴黎市民都是多才多艺的,这样他们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不至于被淘汰或是落伍。 但是,如果没有能够保证这种自由发展的必要武力,一切浪漫都只是空谈。当华盛顿在大洋彼岸遭遇失败后,拿破仑·波拿巴就成为了共和的救星。尽管他因为可疑的称帝谣言而最终被那些一手将他推上神坛的公民们踢了下来,如今的EU依旧承认他的卓越贡献。拿破仑的雕像被重新树立起来,他先为圣人,再为罪人,没有人把他看作凡人。 麦克尼尔从街边的导游手中拿到了一张地图。他按照这张地图前去寻找他为老杰克物色好的地点,那是个远离闹市区和治安较差区域的僻静地方,适合养老。一路上,麦克尼尔在每一个迎面而来的市民脸上都看到了笑容和喜悦,他从未在其他地方看到这么多的笑脸。南非的公民们愁眉苦脸,潘德拉贡的市民则是木然的。带给巴黎市民无穷幸福的,是那些在EU的统治下哀号的殖民地以及生活在殖民地上的人们。 他在街边买了一份报纸,从头到尾没有看到任何与犯罪案件有关的新闻。 “这是好的。”他想,“连治安都无法保证的地方,根本不会有自由。” 迈克尔·麦克尼尔踏着轻快的步伐,沿着主干道前往巴黎市北方。他看着路标上的街道名称,环视周围的建筑,感到十分满意。这处居民区附近有各种出售生活用品的店铺,离医院也比较近。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周围的居民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年人,这让麦克尼尔有些忧虑。他一向认为老人多和年轻人相处才能保持活力,如果终日看着别人老去和死亡,也许很快就会丧失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没关系,我还有两个备选地点。”麦克尼尔看着地图,“反正花的不是我自己的钱。” 除此之外,另一点让他同样有些担心。相比南非地区而言,巴黎的物价很高。这对巴黎市民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他们可能拥有同这个等级的物价相匹配的薪水,但那些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恐怕是无法适应的。老杰克当了一辈子穷人,到了七八十岁忽然靠着彩票暴富,麦克尼尔很难推测他的心态会发生什么变化。思前想后,麦克尼尔决定再为老杰克雇佣一些照看老人的佣人,让这些人帮助老人适应巴黎的生活。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麦克尼尔打算立刻去询问行情。他找到了一家专门从事这种服务的公司,和前台的服务人员讨论费用和服务质量等问题。 “上个星期我在报纸上看到德意志发生了护工谋杀老人的案件。”麦克尼尔说话时向来不懂得含蓄,“我希望巴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任何服务人员听到这种说法,都会认为对方是来挑衅的。结果,服务人员叫来了经理,经理很不客气地把麦克尼尔赶走了。望着紧闭的大门,麦克尼尔想到了去拨打投诉电话,他应该学着那些敢敲诈公司的用户一样果断地打官司,让这些商家以后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他没有律师,请律师的费用是他目前无法担负的。 “……律师,我得给老爷子请一个律师。”麦克尼尔发觉自己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打算给老杰克安排这么多服务。的确,老杰克收留了几乎要露宿街头的麦克尼尔,但除此之外,他对麦克尼尔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恩情。若是论人情的大小,赫尔佐格总督才是麦克尼尔最应该感激的人。雪中送炭当然更珍贵,再说赫尔佐格总督根本不需要麦克尼尔的报答,像他那样位高权重的人物甚至会怀疑主动报恩的人别有用心。 律师这个职业一向很吃香,进可以从政,退也能混成一个体面人。只要给的钱足够多,这些律师们不会介意为任何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或是叛国分子辩护。然而,他们这种不嫌弃客户的精神,一旦碰上穷人就萎靡不振了。麦克尼尔毫无意外地碰了壁,巴黎的律师显然没有兴趣给一个快死的老头子当私人法律顾问。 等麦克尼尔从另一家律师事务所狼狈地走出时,已经是下午了。他想到自己来巴黎以后必须做的几件事,决定去参观附近的博物馆。来巴黎不能白走一次,只为别人办事是没什么乐趣的,麦克尼尔希望找机会认真地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拿破仑有着怎样的人生。 说到拿破仑·波拿巴,就不能不提巴黎荣军院,拿破仑本人就安葬在这里。这座建筑同时还是著名的法兰西军事博物馆,它是法兰西近代以来赫赫战功和EU武德充沛的证明。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成为拿破仑·波拿巴的墓地了,EU对他的赞誉也仅限于军事上取得的成就。 迈克尔·麦克尼尔叫了一辆出租车,以便快速赶往目的地。他在售票处花8欧元买了一张票,成功地进入了博物馆。这一天是工作日,博物馆中很少有成年人或小孩,只有一些头发花白的老年人在其中游荡。对于同一个历史人物,每一代人都有着不同的看法,这些看法是在他们所成长的时代背景下逐渐形成的。世界大战期间的EU迫切地需要又一个拿破仑,而当代的青年或许只会将其称为暴君。 大厅正面的墙壁上是一幅巨型壁画,上面描绘了法军在击败联合王国后于公开场合焚烧皇家海军战舰【胜利号】的场景。 麦克尼尔坐在一旁的座椅上,看着博物馆内的其他藏品。这些藏品之中有一大半是法军或EU从其他国家掠夺回来的,多是一些武器装备,它们标志着一个时代的风云变幻。可惜拿破仑把那艘战舰烧毁了,不然【胜利号】应该成为最值得被拿出来炫耀的战利品。 “他是怎么打赢的?”麦克尼尔眼中重新映出了壁画的内容,“按理说,法国海军那时候没机会打败皇家海军。” “听说是因为皇家海军的指挥陷入混乱。”在麦克尼尔身旁的博物馆保安兼讲解员说道,“波拿巴将海军当作陆军来指挥,他的胡闹几乎葬送了法国海军,但纳尔逊在战斗中被狙击手击毙,皇家海军立刻就崩溃了。” “虽然输掉了战役,但敌方主帅死亡让敌军在事实上溃败了。”麦克尼尔若有所思,“这就像华伦斯坦和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的对决一样,世人都知道华伦斯坦输了,但从当时来看他却保卫了哈布斯堡王朝和神圣罗马帝国的权威。” “正是如此。”满脸老年斑的讲解员笑了,“不过,现在想要做到同样的事情,难于登天哪。现代指挥系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就出现全面崩溃。” 和麦克尼尔在历史课上学到的拿破仑不同的是,拿破仑·波拿巴从未试图入侵俄罗斯。相反,在消灭了联合王国并排除了被封锁的危险后,拿破仑满足于他在欧陆取得的霸权,宣告了神圣罗马帝国的解散,以欧罗巴共和国联盟取而代之。伴随着神圣罗马帝国的最后残余奥地利帝国被消灭,拿破仑已经没有任何对手,而俄罗斯帝国无论如何不可能挑战控制了大半个欧洲并垄断海外贸易的拿破仑。 于是,拿破仑迈出了他人生中最失败的一步:决定成为皇帝。 “拿破仑·波拿巴废止一部分共和历,被视为他要和教会、旧秩序妥协的证据。”讲解员指着麦克尼尔眼前的油画,“他为自己的儿子起了个名字叫罗马王,看样子他希望接受教宗的加冕,成为整个欧洲的皇帝。正因为他是捍卫共和国的英雄,公民们不能忍受这种背叛……” 在油画中,教宗庇护七世正将金色的月桂冠套在拿破仑的头上。 “他是共和国的第一执政官,是第一公民。”麦克尼尔喃喃自语,“也许所有人都认为他要效仿奥古斯都,成为元首和皇帝。” 他的人民,他的部长们,他的元帅们纷纷举起了反旗。这场叛乱前后持续了大约一百天,战败的拿破仑·波拿巴被公民送上了断头台。因为效忠于拿破仑而一并丧命的还包括米歇尔·内伊、约阿希姆·缪拉等元帅和将军。直到几十年之后,EU才决定重新安葬拿破仑。不过,EU不希望再出现下一个拿破仑·波拿巴,历代执政官和元老院都十分忌惮具备卓越才能的优秀人物。平庸之人能犯下的最大过错不过是渎职,而精英却能利用他人的信任实现自己的野心。 “无聊。”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他们不断地把歌手、商人、行为艺术流氓给选上去做执政官的借口?那些人造成的破坏可比公民害怕的不存在的拿破仑·波拿巴大多了。” “这是事实。”讲解员和麦克尼尔开始聊天,“大家更愿意选择没有经验和背景的新人,当年德意志督政官赫尔佐格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被所有人针对……” “啥?”麦克尼尔大吃一惊,“您说的是真的吗?” “我当时还投了他一票呢。”老讲解员无聊地玩着红色的棒球帽,“然后他就滚到南非当总督了,现在名声也很糟。所有人都说他是当代的卡利古拉。” 假如民意就是如此,那么赫尔佐格总督恐怕无法在巴黎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公民宁可让无能之辈窃据高位,也不会让任何可能成为下一个拿破仑的家伙出现在他们眼前。这样看来,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参军的决定更像是避嫌,因为按EU现行法律,现役军人不能参加选举。 麦克尼尔仰头看着穹顶上的壁画,骑着白马的拿破仑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他。 “您死得可真不值。”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75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12) OR1-EP4:千禧年前奏(12) 迈克尔·麦克尼尔和雅各·赫尔佐格坐在广场附近,仰望着不远处那座半圆形的高大建筑。这里就是被俗称为【元老院】的地方,其正式名称为四十人委员会,他们是掌握着整个EU最高权力的群体。从元老院设立以来,历经数次扩编,如今委员会的规模已经超过了二百人,但依旧保持着四十人的名号。在这些议员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名列前四十名的议员拥有更高的权限,他们被看作是真正的议员,而其余一百多人是用来充数的候补选手。 赫尔佐格总督佝偻着腰,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像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一样,享受着夏日的凉风。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刚刚二十岁。”总督开始回忆往事,“那时候,我父亲去元老院述职,我就跟着他一起过来了。时间过得真快,差不多有四十年了。” 麦克尼尔希望那些对元老院的批评都是假的,他不愿意相信如今的EU存在着诸多无法解决的矛盾。如果元老院对此无能为力,那就证实了查尔斯皇帝著名论调:EU无能。假设元老院不想解决问题,无疑说明元老院是邪恶的,养出这样一群蛆虫的EU恐怕也不是什么理想国。 “我能进去吗?”麦克尼尔问道。 “述职的外地大员可以带着两名保镖进场,因为以前发生过议员公然行刺其他官员的事件……在那之后,元老院定下了这条规矩。”总督耐心地解释道,“你呢,一句话也不要说,看着我是怎么和他们周旋的。” 离开会时间还早,此时是上午七点,从广场周围路过的市民多半是普通的上班族,他们正忙着赶路,不会注意到在广场旁这些不起眼的外地人。笼罩在晨光之中的元老院透着一股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威严,伫立在大门前方的斧子和束棒标志着它继承了古罗马共和国的传统。无论是美洲那些短命的共和派还是欧洲的共和派,他们都将希腊和罗马看作现代共和国的理念源流,并在各个方面效仿这些先贤缔造的国度。穿着礼服的卫兵纹丝不动地站在通往大门的道路两侧,他们手持带着护手的长剑,每日的工作便是看着无数达官显贵在这条并不漫长的道路上去而复归。 迈克尔·麦克尼尔去过类似的议会,不过GDI议会给他带来的感受完全不同。在他眼中,那地方就像是商铺,一群小商贩互相争吵,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打得不可开交。他衷心地希望这里的EU元老院能对得起它背负起来的责任,辜负公民信任的家伙没资格自称代表公民。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总算有人三三两两地走进了元老院。这些议员都穿着制服,在前呼后拥的随从们的保护下走向大门。其中一名身材略显肥胖的青年男子看到了坐在广场外侧的总督,连忙快步小跑冲到总督面前,向总督问好。 “真没想到您这么早就到了。”青年男子擦着满头大汗,“早知如此,我们应该做好准备……” “没必要,今天我来试探他们的口风。”总督冷漠地回答道,“来,你们互相认识一下。这位是夏尔·玛尔卡尔(Charles Malcal)议员,这位是迈克尔·麦克尼尔先生。” “您好。”麦克尼尔象征性地伸出右手和对方握手问好,“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先生帮了我很大的忙。” “这是投资,我们从来不会投资没有回报的东西。”夏尔·玛尔卡尔议员笑了,他热情地邀请总督和他们一起进入会场,但总督拒绝了。总督解释说,他现在上了年纪,在空气不流通的地方长时间停留容易喘不上气,因此他打算等到会议开始前再进去。既然赫尔佐格总督本人这么说,夏尔·玛尔卡尔也不好强求,他有些不舍地向总督道别,然后走入了正涌向大门口的人群。 麦克尼尔以前和弗朗索瓦·玛尔卡尔有一面之缘,现在他见到的是弗朗索瓦的次子。如果玛尔卡尔家族不想投资没有回报的人或产业,他们为什么会在赫尔佐格总督身上下这么多赌注呢?现状便是,赫尔佐格的前途并不乐观,他很可能在任期结束后彻底离开政坛,玛尔卡尔家族的行为无疑是向一艘快沉没的船上押宝。唯一可能的解释是,玛尔卡尔家族投资的总额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预期,以至于放弃赫尔佐格总督的代价也将使他们承受沉重打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弗朗索瓦·玛尔卡尔才会继续和赫尔佐格总督结盟。 “年轻人,我今天教你一个道理。”赫尔佐格总督看着那些说说笑笑的议员,“对你笑脸相迎的,不一定是朋友;恨不得把你赶尽杀绝的,有时反而能成为你的工具。” 麦克尼尔还没想明白总督到底想表达什么,总督已经扶起了拐杖,大踏步地走向元老院大厦的正门。他方才那副衰老疲惫的模样登时消失不见了,雅各·赫尔佐格再一次变成了红光满面的总督。权力比任何药物都更能让人亢奋,驱使着赫尔佐格总督继续前进的到底是理想还是权力,麦克尼尔暂且不方便作出评价。 主会场呈半圆形,中间设置了三个讲台,中央挂着十二星和白鹰徽章。议员们按照各自所属的派系,泾渭分明地坐在划分好的区域中,等待着主角的到来。少顷,赫尔佐格总督走进会场,来到讲台上,开始进行他的工作汇报。 法国人会说法语是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想必其他国家的公民们也会认为自己的母语配得上这个称号。目前,法语是EU的官方工作语言,这一点得到了语言学家的支持,他们纷纷声称法语是最准确的,不会产生歧义。但是,麦克尼尔始终学不好法语,他生在一个英语成为主流语言的世界上,而他平生从未关注过法语。南非地区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尤多,英语依旧占据主导地位,麦克尼尔在那里没必要使用法语。到了巴黎,没人会照顾他的感受,在会场中不说法语等于向整个EU的领导层挑衅。 雅各·赫尔佐格总督滔滔不绝地讲了整整两个小时,把大多数议员弄得昏昏欲睡,连带着站在下方充当保镖的麦克尼尔都快撑不住了。他想不到总督这招手段如此毒辣,缓兵之计硬是让议员们丧失了立刻针锋相对的锐气。除了那些打定主意要和总督拼个你死我活的反对派之外,没有人会想要饿着肚子和总督继续辩论。 “Il n''y a ''une seule fa?n d''atteire bjectif. Si nus uns à ignrer situatin en Afrie, nus perdre ie, tut me les Brita perdu leur patrie. Nus n''avns jamais d''autre chix. Vivre u murir.” 总督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共和国联盟万岁,自由引导人民。” 时针指着中午十二点,上半场结束了。缓兵之计看起来是奏效了,大多数议员无精打采地看着依旧活力十足的总督,他们只想赶快散会,但总督的敌人似乎不打算这么轻松地让总督逃过一劫。让麦克尼尔有些惊奇的是,反对派同时分布在会场左翼和右翼,看来总督的敌人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少。 坐在会场左侧的一名议员站了起来,语气尖刻地向着总督提出了一个问题: “您真的认为这个新法案可以确保土著或者说非洲公民的合法权益?” “当然。”总督面不改色地答道。 “我们需要的是具体的时间表,而不是模棱两可的承诺。”议员看着他身旁的同伴们,似乎在寻找盟友,“想必非洲的公民们和我们有着同样的看法。把承诺拖个二三十年,静观其变,然后再反悔,是很多不称职的政客常用的伎俩。” “议员公民,您去过非洲吗?”总督忽然转换了话题。 “没去过,但是——” “既然您没去过非洲,那么您根本不了解非洲的风土人情和当前的状况。”总督语气严厉地说道,“推行法案的路线图应当依照现实而灵活更改。提前抛出一个无法兑现的时间表,毫无意义。其他也没去过非洲的各位议员公民,我希望你们不要在土生土长的非洲人面前大放厥词。” 麦克尼尔偷笑了一下。他完全理解总督的心态,同时面对进步派和保守派的压力是非常令人头疼的,总督在走钢丝。作为一名总督,他不能让自己完全地倒向任何一方,那样他将失去在南非安身立命的根本。殖民地官员该做的是维持平衡,擅自改变现状只会激怒元老院和执政官,得不偿失。 会场左侧的进步派嫌总督的方案太保守了,他们巴不得第二天就出现大批土著出身的科学家、商人、工程师甚至是殖民地管理官员;右侧的保守派则认为赫尔佐格动摇了殖民地的既有秩序,他们认为当前的殖民地根本不需要任何改革。 下午一点左右,关于法案本身的疑问逐渐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南非当前局势处理意见上的分歧。此时会场中将近六成议员在睡觉,只有一小部分精力旺盛的家伙还在和总督辩论。 在过去的长达一个小时的论战中,总督不停地避重就轻,甩掉了大部分对手的追击。但是,如果他打算实现自己原本的理念,就必须主动暴露,这时是他最容易受到政敌抨击的关键时刻。 “他们完全清楚,造成土著问题的根源是经济,而不是政治。”总督小声对麦克尼尔说道,“然而他们都一致认为通过或驳回某个法案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真不知道他们是装傻还是真的白痴。” “或许是白痴在装懂吧。”麦克尼尔诙谐幽默地回答道。 “……鉴于罗德西亚已经失去控制……”会场右侧有三名议员提出了一个新方案,“我们的建议是,将发生混乱的地区暂时从南非分离。南非无法处理罗德西亚,那么我们让西南非洲、中央非洲或东非来收拾这些近似公开叛乱的布里塔尼亚人。” 所幸两种不同的反对派自己先吵了起来。保守派希望继续强化非洲殖民地的管理机构,直到将整个非洲整合成为一个超级种植园。相比之下,进步派对类似的举措十分警惕,他们认为问题的根源不是总督或高级专员的权力太小,恰恰是这些人权力太大而且没有约束(公署的委员会也形同虚设)。为此,进步派的处理意见是直接撤销现有机构并再次进行详细划分,这中间产生的成本不知道会由谁来承担。 直到反对派只剩下少数几个人互相争吵时,总督才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他的方案。 “各位议员公民,你们以为发生在罗德西亚的是什么?”总督敲了敲讲台,“他们已经公开宣布要采取君主制并请来布里塔尼亚贵族做国王,我已经把与此相关的证据送交法院了。我们面对的是一群蓄谋叛乱的匪徒,该做的是集中一切力量粉碎叛乱,这时候居然有人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一切混乱都是因为殖民地管理机构的暴政导致的——睁开眼睛看看,以上帝的名义,他们要请布里塔尼亚人当主子,难道你们认为共和国联盟还不如布里塔尼亚帝国吗?” 没人敢反驳总督的言论。如果有人承认EU的统治不如布里塔尼亚帝国,这种人会立刻丧失一切前途。右侧的议员们十分高兴,看来总督终于开窍了。 “但是,南非的问题,必须要南非自己来解决。”总督看着手表,推测他的那些场外盟友是否完成了任务,“事实证明,西南非洲、中央非洲、东非公署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一直秘密支持在南非境内进行破坏活动的散兵游勇。” 麦克尼尔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安哥拉地区为什么会出现那些到处打家劫舍却无人遏制的歹徒了——他们本来就是被殖民地公署养起来给南非制造混乱的工具。或许,殖民地公署向他们开了空头支票,让他们自以为能从中获得什么利益。但是,其他殖民地刻意危害南非,会得到什么好处?也许他们想要把南非的矿产收入自己囊中……这无疑是赔本买卖。 当天的会议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赫尔佐格总督最大的胜利是成功地阻止了针对他的弹劾。 “只要我们抢在对方弹劾我们之前,先参他一本,他们就自顾不暇了。”总督在返回旅馆的路上兴致勃勃地谈起自己的对策。 “那证据是真的吗?”麦克尼尔有些怀疑。 “没人在乎证据的真假,如果所有人都相信一件事,假的也是真的。”总督得意地说道。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76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13) OR1-EP4:千禧年前奏(13) 迈克尔·麦克尼尔将一张照片贴在白板上,然后将两张不同的照片之间用各种颜色的线连接起来。赫尔佐格总督饶有兴趣地看着麦克尼尔在他面前进行表演,这些整理工作对于分析议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而言至关重要。他钦佩麦克尼尔的办事效率和毅力,这些浪费时间的繁琐工作若是换成别人来负责,也许没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偃旗息鼓了。 “幸亏咱们EU现在是一院制。”麦克尼尔拍着胸口,“不然,想要争取两个三分之二多数的表决结果,根本不可能。” 法兰西共和国以前有两院,上议院叫元老院,下议院叫五百人委员会。拿破仑·波拿巴成为第一执政官后,将名存实亡的议会合并为四十人委员会,且该机构继承了元老院的俗称。本届元老院有接近250名议员,赫尔佐格总督必须保证有170人以上支持他,才能带着令人满意的结果返回南非。但是,双方之间的博弈不仅仅是利益问题,还有即将到来的改选。在EU本土,赫尔佐格总督的名声不太好,一些分析人士预测称强硬表态可能导致本届的多数派在选举中惨败。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僚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当然不会在乎什么契约和交情。 麦克尼尔将最后一个图钉插在一旁的木质板子上,后退几步,从赫尔佐格总督身后仰视着他自己的工作成果。 “这可不轻松。”麦克尼尔自言自语道,“许多人和南非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联,想要凭借利益劝说他们动心,不太现实。” “没错。”赫尔佐格总督翻开手边的记事本,上面记录了许多人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昨天,麦克尼尔陪着赫尔佐格总督去挨家挨户地拜访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他们当中有些是元老院议员,有些是商业大亨,另一些则是能够对社会舆论施加影响力的专家学者和媒体领军人物。赫尔佐格总督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他们支持以《南非殖民地资源整合法案》为依据的一系列处理办法。其中有些人在总督开出的价码面前动摇了,也有许多人不为所动。赫尔佐格总督说,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是无法用利益来劝诱的。 “我想,我们一定要让他们在这里看到他们自己的利益。单从道德和情感的角度出发,想必他们会决定反对您。”麦克尼尔指着白板上连接部分议员照片的红线,“阁下,如果您的法案在南非得以实施,头一回在不受基本条件限制下拥有投票权的土著会选择支持这些进步派议员,也许有机会把他们变成元老院的多数派。从这一点而言,尽管您的方案并不令他们满意,但您的行动无疑是给他们制造了新的票仓。” “……所以?” “找到目前最被进步派议员看好的人物,开出条件,全力支持他参选执政官。”麦克尼尔答道。 “你在劝说我给自己制造对手。”总督有些生气,他摘下黑框眼镜,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知道我是一定要回到欧洲来竞争这个位置的,我有什么理由去帮助其他人?” “总督阁下,这场动乱结束后,您就必须彻底抛弃原本的身份了:您再也不会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领袖。”麦克尼尔没有被总督的威严吓倒,“总是想要两头下注的家伙往往是输得最惨的那种人。赢时赢小钱,输时输大钱。” 按照麦克尼尔的行程安排,今天他打算去英格兰旅游。赫尔佐格总督并不明白麦克尼尔为什么如此迫切地希望去那个长期被欧陆忽视的小岛上,但他依旧同意了麦克尼尔的请求。在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后,麦克尼尔带着总督给他买好的机票,赶往机场。 麦克尼尔并不真切地记得自己的家乡在哪里。从他记事开始,他所接触的家长就是收养他的詹姆斯·所罗门。麦克尼尔的父母是GDI的工作人员,他们在NOD兄弟会的一次进攻中遇害,麦克尼尔兄弟都被NOD抢走。后来詹姆斯·所罗门在一次突袭行动中阴差阳错地救回了麦克尼尔兄弟,并根据GDI方面整理的死者名单确认了麦克尼尔的身份。 “唉,你应该跟我一起姓所罗门的。”詹姆斯·所罗门总是这样和麦克尼尔说,“这可是智慧之王的名字。” 尽管如此,詹姆斯·所罗门从来没真的让麦克尼尔改姓。 根据所罗门的描述,麦克尼尔的亲生父母都是英国人。从登记档案上,麦克尼尔得知了父母的家乡和他自己的出生地,而他在过去的八十年人生中从未有机会返回家乡。在这个全新的世界,联合王国已经不复存在,只有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这三个独立国家。他迫切地希望弥补自己内心的缺憾,既然他以前没有机会返回家乡,现在总归是合适的——况且,如果这个世界也有一对姓麦克尼尔的夫妇,也许迈克尔·麦克尼尔刚出生不久。 麦克尼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猜测登上英伦三岛的法军和那些狂热的民众一定会让他记忆中的英国出现极大程度的改变,但他还是低估了历史的变化造成的影响。飞机抵达英格兰后,麦克尼尔迅速离开了机场,并豪爽地请出租车司机带他绕着城市开一圈。让麦克尼尔感到无比震惊的是,伦敦的大部分地标建筑都消失了,而这座城市如今的模样只能算是一个不入流的二线城市。浑浊的河水发出阵阵刺鼻的气味,地铁通道里热得如同蒸笼,街上的行人们一个个无精打采,最神气的只是在部分建筑物上悬挂的白底红十字圣乔治十字旗。 “我以前一直住在南非,没想到伦敦和巴黎的差距这么大。”麦克尼尔和司机聊着天。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躯略显肥胖,穿着一件大码运动服,整个人就像是堆在座椅上的一块肉。麦克尼尔看着司机那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他总觉得那十根手指是刚出炉的香肠。 “我们错过了发展机遇。”司机叹了口气,“法国佬上岸的时候,把值钱的都拿走了。工业革命开始的时候,法国人迅速地垄断了海外贸易,大西洋沿岸的港口城市都发展起来了,但那些家伙不允许本来最适合充当贸易中心的英格兰加入其中……” “哎呀,这简直是殖民地啊。”麦克尼尔故作惊讶,“难道就没有真正的英格兰人吗?” “共和历134年(皇历1925年下半年~1926年上半年)的时候,有人在这个广场上喊出了退出EU的口号。”司机伸出左手指着车子刚才路过的一处地点,“两天之后,法国人出动了骑兵队和坦克,打死了一千多人。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抗议这种待遇了。” 麦克尼尔靠在座椅上,眼中映着车水马龙的城市。EU的崛起不仅伴随着殖民地的血泪,同样也包括那些在EU内部处于弱势地位的加盟共和国的痛楚。法兰西共和国粉碎了整个欧洲范围内所有的敌人,没有任何国家能挑战法国的权威。这种说一不二的状况如今得到了很大改善,但失去的机会是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机场附近后,麦克尼尔不再耽搁,他对这座城市没有丝毫的留恋。那个曾经成为世界霸主的英国从未存在过,只有大洋彼岸的亡灵——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在虎视眈眈地观察着EU的一举一动。麦克尼尔决不认为布里塔尼亚会是自己的祖国,他宁可选择这个破烂不堪的英格兰,也不愿服从潘德拉贡那虚假的繁荣。 风尘仆仆的麦克尼尔坐上了长途汽车,前往他并不熟悉的那座小镇。他的内心开始涌现出一丝激动,如果他见到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他该说什么?对了,也许他还有机会见到还在襁褓之中的自己和杰克……麦克尼尔努力地抛开这些想法,强迫自己保持震惊。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他无数次地经历生离死别,和他处在同一时代的爱人、朋友、同僚一个个离他而去,只有他自己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躯继续苟活。当痛苦成为一种常态后,麻木就是必然的选择。 在联合王国的时代宣告终结后,英伦三岛迅速地衰退下来。其实,即便是在过去,英格兰也并未将苏格兰和爱尔兰看成值得发展的【本土】,但那时它们终究是联合王国的一部分,而现在整个英伦三岛对于欧陆而言都是【外人】。长期的经济衰退和萧条直接造成了人口流失,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逃离岛国,来到欧陆谋生计。随着越来越多的英格兰人进入法兰西,英语在法兰西的流行程度也在逐渐上升。欧陆几乎每年都会发生针对英裔的暴力活动,策划暴力活动的主谋通常会声称这些该死的盎格鲁狗子夺走了他们的工作。 从头到尾都在睡觉的麦克尼尔是被倒数第二个离开汽车的乘客叫醒的。他在恍惚之中摇摇晃晃地走下汽车,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座寂静的小镇。镇子的规模并不大,街道上看不到人影,偶尔有几个老人来到街道上散步,他们好奇地看着这个穿着皮上衣的年轻人。 麦克尼尔走进附近的一间酒吧,酒吧里只有三个人:头发半白的老板和两个正在下国际象棋的老人。 “您好,我来这里找我的亲戚。”麦克尼尔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这里有姓麦克尼尔的家庭吗?” 正在对弈的两位老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注视着满脸热切的麦克尼尔。 “没有,你可能记错了。”说完,他们慢悠悠地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棋局上,一旁那个正在看电视的老板也并不理睬麦克尼尔。 “好的,没关系,谢谢。”麦克尼尔倒退着离开酒吧,去附近继续打听。他一连问了十几个人,得到的答案都是【无】。这座镇子是他父母的出生地,也许姓麦克尼尔的家庭搬去别的地方了。 麦克尼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名片,这是赫尔佐格总督为他准备的众多假身份的证明之一。他将名片放在左手上,向别人询问镇长的住处。不一会,麦克尼尔便来到一栋简陋的木屋附近,敲响了大门。一个看起来有八十多岁的老人步履蹒跚地为他打开了门,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看书。 “《精灵宝钻》?”眼尖的麦克尼尔一眼看到了书名,“我很喜欢。” “谢谢,我也是。”镇长看着神采奕奕的青年,“您来这里做什么呢?我们这个镇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外来的年轻人路过了。” “我来这里找我的远房亲戚。”麦克尼尔的心怦怦直跳,“请问您记得镇子上有过姓麦克尼尔的人家吗?” 镇长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难以解答的数学问题。 “没有。”老人摊开手,“我很抱歉,但从我记事开始,我并不记得我们这里有过任何姓麦克尼尔的人来过。” 麦克尼尔如同遭了当头一棒,他浑浑噩噩地向老人道别,刚出门几步就在木屋门口的阶梯上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下去,砸得满脸是伤。他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把沾满灰尘和沙土的衣服脱下,一步一顿地离开了木屋。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打在他的手上。麦克尼尔抬起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雨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泪水模糊了视线。仔细想想,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心痛的事情,他本来就是无依无靠的流浪者。但是,麦克尼尔始终相信执着能带来确切的回报,无功而返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也许我的命运就是孤独。”麦克尼尔自嘲道,“迈克尔·麦克尼尔也许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并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黑袍的神秘人从不远处的房屋后面探出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抛却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忧愁后,麦克尼尔踏上了返程的路。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的家乡,现在他将为自己真正在乎的家园而战。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77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14) OR1-EP4:千禧年前奏(14) 从英格兰返回之后,麦克尼尔的情绪一直不大稳定。赫尔佐格总督看在眼里,他也不打算主动问起麦克尼尔在英格兰的所见所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鲁莽地试图调查别人的过往是不明智的,既往不咎才是互信的表现。 出乎赫尔佐格总督预料的是,麦克尼尔主动向他提起了这件事。 “您难道就不问问我在英格兰做了什么?” “没兴趣。”总督看起来根本不关心别人的私事,“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合作,而不是一方向另一方宣誓效忠。如果你是我的属下,我肯定会把你的三代先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赫尔佐格总督决定去拉拢一位具有投资价值的进步派议员,他向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先生征求意见。在商战中纵横捭阖几十年的老先生对他说,千万不要投资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滑头,这种人背后往往有着几十家不同势力的角力,贸然涉足其中的纠葛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投资新秀是很有必要的,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在年轻的时候干出一番事业。”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在自己位于巴黎市郊的私宅中会见了赫尔佐格总督。这里是他的大本营,他完全可以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面对总督,双方的主从地位瞬间发生了变化。如今是赫尔佐格有求于他,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同样可以开出合适的价码,让赫尔佐格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迈克尔·麦克尼尔就站在总督身后,继续充当总督的保镖和助理角色。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很是健谈,他滔滔不绝地分析了十几个可能成为下届执政官之一的议员们的背景,从中选出了5人作为可能的投资对象。玛尔卡尔家族以前投资了赫尔佐格,结果赫尔佐格让他们失望了——希望他们的眼光这回能够准确一些。 “新秀会不会贪得无厌呢?”麦克尼尔提出了疑问。 “此话怎讲?” “年轻人的野心总会比老年人更强烈。如果我在三十岁之前赚到几千万,我一定会考虑继续赚几个亿而不是拿着这几千万回家养老。”麦克尼尔不卑不亢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些不到三十岁就成为元老院议员的新星,如果有机会在这个年龄成为EU的三大执政官之一,涉世未深的他们会被名声和权力迷惑了心智。” “不必担心!”弗朗索瓦·玛尔卡尔大手一挥,拍在五张照片上,“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对我们不利,是吧?可是,他们若是不想被迅速赶下台,就必须听从我们的安排。我们能把他们推上那个位置,也能随时随地把他们踢下来。” “您说得对,是我想多了。”麦克尼尔尴尬地向老人道歉。他忽略了眼前的商人比那些官员更有权力这一重要事实。 最后,弗朗索瓦·玛尔卡尔选定了一名叫马塞尔·沃波尔(Marcel le)的议员,让赫尔佐格总督去和他谈判。赫尔佐格总督和麦克尼尔刚从玛尔卡尔家族的宅院里出来,就立刻按照老玛尔卡尔先生给出的地址去寻找沃波尔议员的住处。这位沃波尔议员主要的工作在文化领域,他主张营造一个更开放的文化环境,以改变EU目前一切文化产业只以盈利为唯一导向的现状。 麦克尼尔特地购买了一份沃波尔议员的竞选材料,上面列出了这位议员的几大纲领。沃波尔议员在华沙演讲时曾经说道,EU目前的所谓艺术不仅在摧毁艺术本身,也在摧毁下一代人的审美能力和思考能力。 “【从旧时代结束以来,我们从未面临一个如此分裂的时期:少数精英人士和多数公民之间的矛盾。】”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麦克尼尔将材料递给后方的赫尔佐格总督,“阁下,您打算怎么说动他?” “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如果社会中依旧存在一部分受到歧视和奴役的人,文化上的开放和繁荣就是个伪命题,他应该清楚这一点。”总督扫了一眼竞选材料上列出的方针,“至于他指出的问题……一群收了钱的、自以为是的蠢货在主子的指示下制造文化垃圾,而别无选择的公民只能硬着头皮去买单,结果这些人又洋洋得意地说他们受到公民的欢迎……恶性循环罢了。” 麦克尼尔叹了口气,他对此深有同感。 “这不是艺术,这只是工厂流水线上的产品。” “是的,您可以潜心当艺术家,但您很快就会被这些手握重金的人围猎,直到投降或退出这一行业。”总督无可奈何地笑了,“现在我们尚且可以听到公民之中传来反对的声音,这是值得庆幸的。等到我们的同胞完全习惯了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他们甚至不会意识到这是对正常审美的摧残。” 马塞尔·沃波尔的祖先似乎是英国人,后来他们移民到法国,依旧使用沃波尔这个姓氏。这位议员不像其他同僚一样拥有价值几千万的游艇和私人飞机、豪宅,他当年差点出不起上大学的学费,迄今为止也没还完贷款,手头拮据。在普遍财大气粗而且不担心生计的议员们当中,他是少数活得如同乞丐的落魄人。那些将议员视为一份神圣职业的同行经常批评他是靠着选举纲领乞讨的小丑。 “古罗马时代有一个传统:不要让穷人做官员或议员。”总督让司机把车停在沃波尔议员的住宅外面的大街上,继续对着正拎起公文包的麦克尼尔讲话,“因为,人们相信他们会不择一切手段地改变自己穷困潦倒的处境。” “然而,富人会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并获取更多财富,比穷人更不择手段地利用手中的权力。”麦克尼尔打开了车门,扶着赫尔佐格总督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一个满头大汗的青年打开了大门,他正抱着一堆衣物在房间内走来走去。麦克尼尔见过许多生着金发的年轻人,他们大多锋芒毕露,甚至如同爱德华·夏英格一样飞扬跋扈。眼前这位叫马塞尔·沃波尔的青年议员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唯一有些颓废的同龄人。 不,他其实已经八十岁了。 “您好,沃波尔议员公民。”总督惊讶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您在——” “打扫卫生。”马塞尔·沃波尔干脆利落地答道。 “为什么不雇别人来做呢?” “我自己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为什么非要雇别人?”沃波尔议员让众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麦克尼尔一眼就看到那沙发已经破了,于是他让总督坐在尚未破损的一侧,自己从另一个房间搬来了一个凳子,放在沙发旁。 顾不得个人形象的沃波尔议员草草地收拾了屋内的杂物,坐在另一张破损的沙发上,请赫尔佐格总督说出他的来意。 “唉,为EU公民尽心尽力做事的议员居然住在这么破烂的屋子里,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总督叹了口气,“如果您没有意见,我愿意赠送您一处新的房产,离这里也不算太远。” 穿着白色衬衫和背带裤的沃波尔议员擦了擦手,将毛巾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如果您打算委托我办什么事,最好还是换别人吧。”议员指着破旧的屋子,“假设我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我还会住在这种地方?” “我不是委托您办什么事,是打算结识一个朋友。”总督将身体向前倾,给对方塑造出一种认真谈话的姿态,“历史是在不断进步的,过去的那一套行不通了。我也许是个很传统、很保守的老家伙,不过我对你们的一些理念还是颇为赞同的。听说贵方内部正在决定下次参选的人员名单,不知道议员公民是否有意竞选?” 马塞尔·沃波尔看到麦克尼尔手中正拿着他当时竞选议员时的宣传材料,意识到对方已经做足了功课。 “公民不喜欢老人。年轻人希望看到和他们年龄相差不大的人来代表他们的意见。”议员点了点头,“我确实想要争取这个机会。但是,您的支持可能会起到反作用,因为您以前和我们之间存在不少摩擦。” 总督疑惑地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麦克尼尔,对此一无所知的麦克尼尔也疑惑地把目光投向了沃波尔议员。 “摩擦?” “上次有两个议员去南非调查矿工生活状况时,被你们抓起来关了两个多月。”沃波尔议员提醒总督,“您不会这么健忘吧?” 总督一脸茫然地看着麦克尼尔,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道: “有这种事吗?” “……有,吧?”麦克尼尔不了解赫尔佐格总督执政的过去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凭借直觉来推测对方的用意。 总督沉默了片刻,忽然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连连拍手,笑着对沃波尔说道: “哎呀,我想起来了。不过呢,我们当时抓捕他们,既不是因为他们是贵方的议员,也不是因为他们触碰了我们的软肋,而是因为他们两人涉嫌窝藏杀人犯。我是个公正的人,只按照法律办事。” 麦克尼尔不知道这种鬼话到底有没有人会相信,他只知道总督带他过来可不是让他在这里看笑话的。于是,经过短暂的思考后,麦克尼尔决定向沃波尔议员挑明双方之间的关系。 “议员公民,赫尔佐格总督过去和你们有矛盾,但那是以前的遗留问题。”麦克尼尔自信地说道,“时局总是在变化,死守着过去的认知只会错过机会。阁下,一般人想要得到一位实权总督的支持是根本不可能的,而赫尔佐格总督阁下背后是谁,想必您也很清楚。当然,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光是谈人生、谈理想,不管用。您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 马塞尔·沃波尔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赫尔佐格总督。总督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头晕目眩,原来马塞尔·沃波尔计划在EU推行规模更大的公立福利待遇,尤其是要提高非洲的落后教育水平。这些策略毫无疑问能够得到穷人的支持,也许他会得到一个【穷人的父亲】的美名。这其中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只要元老院一声令下,南非总督将大包大揽地将一切计划的指挥权收归自己名下,无论是真的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还是中饱私囊,都十分简单。 “我是个穷人,我的出发点当然也是为穷人谋福利。”沃波尔议员把纸条收了回来,“如果我做执政官,我会在南非设立几个公立项目,土著获得完全公民权后出现的失业潮会得到缓解。等到这个计划周期完结后,由总督阁下您来将这些产业收购,以后这就是赫尔佐格家族的私产了。但是,不知道您打算出什么样的价钱来支持我们?” “基金会……”麦克尼尔自言自语道。 “什么基金会?”马塞尔·沃波尔似乎提起了兴趣。 “用来确保您不必掏空我国的国库来实现您的理想。”麦克尼尔胜券在握地主动发出了邀请,“过去类似的项目不受欢迎,主要原因是它们让共和国联盟在财政上陷入了困境。我们可以承担这些项目的附带风险,您则能够大刀阔斧地践行您的理念。” 马塞尔·沃波尔重新认真地审视着麦克尼尔,他以为这个青年只不过是赫尔佐格总督的小跟班,现在看来他低估了麦克尼尔的作用。 “为了争取平等,金钱也是必要的代价。”总督一锤定音,“我愿意出资一千五百万欧元支持贵方的竞选活动,等到南非的状况稳定下来之后,你们也能在这里获得足够的选票。” 沃波尔议员向赫尔佐格总督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总督阁下。” 一行人满载而归地离开了马塞尔·沃波尔的住处,之前跟随总督一起进入房屋的司机和秘书都说这个议员是假惺惺的伪君子。 “还说自己不喜欢钱,这不是接受了嘛。” 坐在高档轿车后排的总督疲惫地反驳着属下的观点。 “收了钱就办事的人,很可爱。我最恨的是那些收了钱还不办事的野狗,到处叫来叫去,搞不清自己的主人到底是谁。”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78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15) OR1-EP4:千禧年前奏(15) 尽管赫尔佐格总督尽力拉拢了大批议员,这些人在投票表决时是否会遵守他们各自的承诺,还有待进一步的观察。如果赫尔佐格总督没有事先准备反制手段,他也没有办法逼迫那些议员和他站在同一条战壕中。目前,雅各·赫尔佐格最大的劣势在于巴黎不是他的大本营,他想要调动人手安排新计划就必然将自己暴露在其他人的监视之下。 “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返回旅馆的总督和麦克尼尔说道,“我们只需要等明天的投票结果。” 麦克尼尔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担心失败带来的恶劣后果。没有元老院的官方支持,赫尔佐格总督在南非的举措就没有合法性,到时候没人能控制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叛乱行动。能够平定乱局并恢复秩序的人选有很多,但唯一能够保障南非公民利益的,只有赫尔佐格总督。谁也不能指望一个从本土空降到非洲的外来人真心为当地居民考虑,还是本地人更可靠。 “您先休息吧。”麦克尼尔向总督道别,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料,他刚迈出一步,总督就从背后叫住了他。 “你见过皇帝了?” 麦克尼尔僵硬地转过头,警惕地看着突然提出问题的总督。这么多天过去了,赫尔佐格总督始终没有盘问他有关布里塔尼亚帝国发生的事件,如今总督在一派祥和的情况下谈起它,必然有不一样的动机。 麦克尼尔缓慢地举起右手,扣好衬衫最上端的扣子。 “见过。”他简短地答复道。这句话刚说出口,麦克尼尔便感到这种回答有些草率,或者说显得对总督不够尊敬。他略微移开目光,补充道:“是个很有威严的人,符合大多数人对领袖的刻板印象。” “这么说来,传言是真的了。”总督叹了一口气,“那个查尔斯皇帝不会甘于困守新大陆,他一定会在未来挑起战争的。有些人的威胁只会停留在口头上,而另一些人是天生的战争贩子。” 麦克尼尔意识到总督的态度转变背后必然有其原因。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南非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总督先给事情的性质定了一个基调。他枯瘦的左手颤抖地拿起那副黑框眼镜,戴在鼻梁上,“但是,在安分了一段时间后,布里塔尼亚的情报人员又开始活动了。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似乎没有统一指挥,而是呈现出散兵游勇的状态。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史称【血之纹章事件】的叛乱结束后,布里塔尼亚帝国大举屠杀和流放反对派,有两千五百多名贵族被杀,发动叛乱后侥幸生还的三名圆桌骑士被处以斩首之刑。皇帝的亲叔叔路易大公作为罪魁祸首,原本应该按法律也拉去斩首,但皇帝特地仁慈地允许皇室成员自裁谢罪。不料,路易大公有胆量造反却没有胆量自杀,最后还是让侍从武官们代劳了。 “他是答应过的。”麦克尼尔艰难地吐出几个单词。他伸出手扶着一旁的桌子,这才察觉到手心都是汗水。 “君主的承诺比乞丐的骨气还不可靠。”总督瞥了麦克尼尔一眼,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报告单,“我宁可相信他是想节省经费……算了,我刚才那么说,似乎把你的功劳贬得一文不值了。等我们回到南非之后,我得想办法把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一个不剩地吊死在总督府门前。” 总督把麦克尼尔赶走,他需要好好休息一阵。麦克尼尔却失眠了,他虽然猜测到可能存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无法控制情报机构(尤其是在该情报机构可能受到贵族操控的情况下)这种无聊透顶的结果,但南非重新出现布里塔尼亚谍报活动总归是个坏消息。他仔细地回想起在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最后几天,他与查尔斯皇帝见面时,对方的眼中是无尽的空虚。常人实施掠夺行为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缺,而查尔斯似乎只是寄托着什么理想的躯壳而已。 他想到了许多东西,想到了烟酒。麦克尼尔将这些杂乱的念头抛开,强迫自己进入梦乡。这一天迎接他的是一个无比奇特的诡异梦境,他享受了整整数个小时的下坠——下方是无底深渊,一眼看不到尽头。等他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房间里的空调也停了。 麦克尼尔跑进浴室洗了个澡,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换了下来,又草草地整理了发型,才敢装出一副精神充沛的模样走出房间。离开旅馆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打听投票表决结果,而他的身份是不足以让他进入元老院的。夏尔·玛尔卡尔议员在上午散会后,来到事先约定好的书店中找到了麦克尼尔。 “虽然过程很惊险,总算是赢了。”玛尔卡尔议员得意地说道,“171票赞同,13票弃权,52票反对。不管怎么说,您可以去和总督阁下报告这个好消息了。” 麦克尼尔的心脏几乎从胸膛里蹦出来,他连忙向着议员道谢,然后迅速返回旅馆去找总督。看守在总督房门外的警卫和他说,总督还在睡觉,没有紧急情况,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 “我们赢了。”麦克尼尔简短地说道,“那些人看来知道怎么办事。” 警卫看起来也很高兴,他们顾不得体面,决定叫醒赫尔佐格总督。睡眼惺忪的总督刚听到这个消息,溢于言表的疲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迅速地穿好了外出的衣服,向着不断赶来的属下们发号施令: “这是属于南非公民们的伟大瞬间。今天暂且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等到返回南非之后,那里还有更艰难的工作等待着我们。” 被元老院通过的提案分为三个主要部分,其核心是加强赫尔佐格总督和南非的殖民地管理机构在当前局势下的控制能力。依照《南非殖民地资源整合法案》第6条,当南非地方自治机构因各种原因造成的混乱而丧失维持基本生产秩序的功能时,总督府有权使用一切手段强迫其回到原有状态。此外,根据《欧罗巴共和国联盟紧急状态授权法案》第五章第43条,以暴力手段对抗EU当局、使地区部分或全体部门瘫痪,或以任何形式煽动反对共和制的公民,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将自动丧失一切公民权。多年以来,只要来自公民的反对意见能够形成有效威胁,巴黎当局不会介意亮出铁拳。 “我们现在是正义使者了。”麦克尼尔从街边买了一份报纸,拿给赫尔佐格总督看,“您看,元老院和执政官都已经声称罗德西亚发生的动乱是有组织的武装叛乱行为。” “拿破仑·波拿巴也是被假报纸给骗了。”总督幽默地说道。 “您知道我没那个胆量造假。”麦克尼尔笑逐颜开,他看到了让南非恢复正常的希望。既然赫尔佐格总督在巴黎的行动已经告一段落,麦克尼尔也该好好地处理一下还没办完的私事了。他终于为老杰克·兰德选好了一处住址,那座房子很便宜,售价七万欧元左右——当然,那是对于老杰克手中的奖金而言。除此之外,麦克尼尔也为老杰克选好了一个管家,那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尔及利亚人,以前曾经照顾过瘫痪在床或变成植物人的雇主。麦克尼尔有理由相信,有耐心照顾这种病人的管家应当知道如何认真地照看老人。 麦克尼尔约那名管家在一个小酒馆中见面,两人谈话的气氛十分友好。 “养五个孩子不容易吧?”麦克尼尔知道对方的教义不允许喝酒,于是拿了几瓶可乐递给正襟危坐的阿尔及利亚人。 “还好。如果只是混口饭吃,那倒是没问题。”管家叹了口气,“不过,想要让他们以后成为受尊敬的人,那就难了。” 麦克尼尔对此感同身受。不要说眼前的阿尔及利亚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占据着大量资源的达官显贵往往也没有能力将自己的子女培养成和自己有一般能耐的人物。世人都说人应当活得开心,但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彻底斩断和社会的联系——当所有人都需要承担着来自社会的压力时,空谈快乐完全是胡言乱语。逃离现代社会倒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不知道那些选择了这条路的人是否会后悔。 “你做这行有几年了?” “二十年吧。”管家注视着麦克尼尔的一举一动,他不敢怠慢这个能花大价钱雇佣别人干活的神秘人,“没钱上大学,很早就出来工作了。” “还好,你至少上过很多年的学……我去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时候,看到他们那里的孩子连小学都上不了就要去给贵族打工。”麦克尼尔的心情不由得也变得沉重起来。这个阿尔及利亚人在EU艰难地求生,但他终究只需要担心来自生活的压力而不是随时悬在头顶上的屠刀。当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也成为奢望时,公民只会选择揭竿而起。 “您放心,您交待的工作我会认真完成。” “希望我可以相信您的表态。”麦克尼尔转着手中的酒杯,“一个手里拿着几百万欧元的孤寡老人,很容易引来犯罪分子的关注。”说到这里,麦克尼尔略微靠近对方,压低声音提出了警告:“别动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我会考虑考虑从地狱里爬出来把你带走。” 让麦克尼尔感到有些失望的是,这个阿尔及利亚人太老实了,老实到了无论麦克尼尔如何刺激他也不会产生反抗的地步。兴致索然的麦克尼尔又安排了一下后续工作,然后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回家安顿几天。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人。麦克尼尔眼中的精彩人生是充满挑战和机遇的,而有些人的人生波澜不惊,如同一潭死水。他们缺乏的是勇气还是能力?是谁夺走了他们本应多姿多彩的人生?麦克尼尔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他有时清楚那个答案,有时逃避它,自始至终他选择保持沉默。 小酒馆的老板去后面整理杂物了,留下麦克尼尔一个人坐在前台对着没喝完的可乐发呆。一个穿着黑袍的高大身影走进了酒馆,坐在麦克尼尔身旁。 “你以为自己逃得掉?” 麦克尼尔从这熟悉的声音中判断出对方是那个带领他来到这个新世界的神秘人。 “我为什么要逃?” 神秘人从怀中掏出一个计时器,递给了麦克尼尔。 “还有120天,好好把握机会。”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只有死人才不用逃。” 麦克尼尔刚想反问对方几句话,穿着黑袍的神秘人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酒馆老板从后面的房间中走出,疑惑地看着对着空气思考人生的麦克尼尔。 迈克尔·麦克尼尔拿起那个计时器,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数字。这是个机械式的装置,做工精美,上面带着金色的花纹,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被某个贵族拴在手边的装饰物。 他翻到计时器背后,上面写着五个英文字母。 “【所多玛】。” 麦克尼尔哑然失笑。 “搞什么?你以为我们还活在封建迷信的年代?” 他将计时器放在口袋里,结账之后大踏步地离开了酒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在这种玄乎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雅各·赫尔佐格总督在一家大酒店举办了一个豪华的宴会。据总督本人说,宴会花费的资金是麦克尼尔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到的。参加晚宴的有十几名临阵倒戈并选择支持总督的议员,他们带着全新的条件来和总督继续谈判。 “这种小事呢,各位可以和我最可靠的助理联系。”赫尔佐格总督把麦克尼尔介绍给这些大人物,“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合作一定能相当持久。” 看着那些神态各异的议员,麦克尼尔知道总督把他推到了一个用来转移火力的位置上。 “合作愉快。”他像机械一般地作出了公式化的回答。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79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16) OR1-EP4:千禧年前奏(16) 在巴黎的愉快生活让麦克尼尔有些忘乎所以,若不是时间表提醒着他该迅速返回南非,他也许会忘掉在黑暗大陆最南端依旧存在的那些难题。既然赫尔佐格总督已经获得了大多数议员的支持并建立了暂时稳固的同盟,他们也没有理由在这里继续停留,是时候去南非解决剩余的问题了。在回到南非的第二天,麦克尼尔便应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的邀请,坐上了防卫军的直升机,沿着罗德西亚的边境地带巡视着下方的环境。这片土地依旧属于南非,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也许那些和赫尔佐格总督结成同盟的议员会提议将其临近地区也并入南非,并进行进一步的殖民地机构改组。 赫尔佐格少校不会开直升机,他和麦克尼尔一起坐在后排游览着一路上的风光。如今总督没了后顾之忧,他可以大展身手,少校也为总督的成就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就算嘴上再怎么强硬、再如何不愿凭着总督的名头招摇撞骗,他毕竟是总督唯一的儿子,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总督阁下还打算去参选执政官吗?” 眼前是一大片裸露在外的红土,不计代价的开采严重地破坏了非洲的环境,等到EU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为时已晚。这些不可逆的破坏对整体自然环境带来的恶劣影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一些激进的环保人士希望停止一切破坏当地自然环境的产业。EU不仅夺走了非洲土著的自由和未来,甚至要夺取他们唯一的家园,这种酷刑未免令人作呕。但是,任何能够放开手脚在非洲经营产业的商人,都不是简单人物,那些只有一腔热血的环保人士是无法和他们对抗的。 麦克尼尔扶着座舱的边框,眯起眼睛看着河流的走向和地势变化。他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只会想到该如何利用这些地理条件来积极作战。职业病也许永久性地摧毁了他的审美能力——或许他只是选择性地将那部分能力封存在了脑海内。 “他认准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 热风吹习惯了,也便成了凉风。猛烈的气流吹得麦克尼尔睁不开眼,他伸出右手挡在眼前,继续观察着高低起伏的地面。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矿坑,一些废弃的施工和挖掘设备被随意地丢弃在附近,四周没有半个人影。 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无奈地笑了。 “我倒是希望他碰壁。”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是那种能让人头破血流但不会致命的教训。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回家养老了。我父亲这辈子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趁着名望和权势都如日中天的时候,见好就收才是最佳选择。” “冬天快到了,希望气温能停留在冷热适中的程度。”麦克尼尔没有直接回答。 阿达尔贝特让直升机在矿坑附近降落,直升机离地面大概还有一米的时候,他和麦克尼尔便迫不及待地跳到了地面上。放眼望去,周边是各类器械和车辆的坟场,上面堆积的灰尘和翘起的铁锈表明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无人造访了。在毫无遮蔽物的平原上,一条已经被杂草掩盖的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远方的一座小镇。人们曾经用自己的双脚踏平了这条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当他们逃离这里后,这里真正的主人证明自己比人类更有能力在荒凉贫瘠的大地上生存。 “我小时候,这里还是个颇为热闹的镇子。”阿达尔贝特从衣兜里翻出了一双白手套,“想不到,才过二十多年,这里就被遗弃了。” “矿挖完了,依托于矿产的产业自然也就迅速衰落了,这不是人的意志能够改变的。”麦克尼尔想起了樱石,“你说,如果有一天世上的樱石矿全都挖光了,人类会如何生存呢?” “也许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人类已经自我毁灭了。”阿达尔贝特哼了一声,“您忘了?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在新一轮世界大战中活下去。” “别太悲观,人类总是会在新的时代找到新的解决办法。”麦克尼尔小心翼翼地接近矿坑边缘,他注视着深不见底的矿坑,思考着这个矿坑里当年到底挖出来了多少矿产和砂土。原本在这里挖矿的商人大概把所有设施全都拆走了,连便于人员上下移动的电梯都没留下。既然如此,那个商人更应该把这些设备也一股脑地卷走,而不是留着它们在这里遭受风吹日晒直到彻底沦为废铁。 只有少数人能够超脱环境对命运的限制。那些生活在这种小镇上的人,他们只能选择逃离吧——就像麦克尼尔在英格兰拜访的那座镇子上的人们一样。和那些生来就能接触更多情报的灵通人士相比,他们是不幸的,眼界限制了他们所能做出的选择。 麦克尼尔看到附近的砂石中有一块樱石,于是从矿坑旁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拿起了那块小巧的樱石,放在手中把玩。 “非洲有多少个类似的镇子?” “很多,那时候我们把这种向自然而非人类索取的办法看作是摆脱经济困境的重要手段。”阿达尔贝特没有回头,他还坐在矿坑旁,凝视着远方越来越模糊的小镇。 “这么说,主体为土著的无业游民问题,是以这类产业为主导的就业岗位大幅度减少造成的。”麦克尼尔捏着下巴,他一不留神竟然揪下了一根胡子,疼得他呲牙咧嘴,“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以前是北非的阿拉伯人而现在是南非的黑人土著成为EU的不稳定因素。” 依托传统种植园和矿业的产业能够为这些土著提供大量的体力劳动岗位——他们普遍没有能力接受教育。原本他们以此能够谋生,但在这些产业因无法盈利或其他种种原因而衰退后,土著就失去了在EU的非洲殖民地社会中生存的机会。究其原因,是原来的运行模式效率低下,而采取新思维的这一代商人不屑于投资这些产业。EU也曾经考虑过产业变化带来的影响,迄今为止欧洲本土依旧保留售票员这种工作便是明证,但他们的仁慈仅限于欧洲,非洲不配得到EU的重视。那里只是EU的后花园,是廉价的资源产地。 迈克尔·麦克尼尔和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并肩沿着小路前进,来到了镇子的入口处。几个黑人孩童正围着一旁的一处水坑玩耍,污水上方是无数盘旋在上空的蚊虫。那些儿童对这些恼人的昆虫浑然不觉,自得其乐地做着他们的游戏。 “以前哪,矿石和其他资源从这里流出,产品从外地流入,一片祥和。”阿达尔贝特指着远处的铁路线,“现在那些经济学家抱怨罗德西亚的公民不消费,可是他们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怎么消费?”说到这里,阿达尔贝特愈发气恼,“更让人恶心的是,那些脑子长在尾椎上的学者居然在罗德西亚搞了一次新币改革,结果通货膨胀几亿倍,连印钱币的纸张都比面值上的数字值钱。” “你小心点,这些人可不一定遵纪守法。”麦克尼尔警惕地看着从镇子的出口处走出的几名老年人。 “你在担心什么?我向来是带枪的。” 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嘴上这么说,他心里想必不打算惹上多余的麻烦,于是他乖乖地选择了绕道离开。这座镇子已经死了,就像字面上的意思一样,作为一个整体的城镇已经死亡,留存在这里的是原子化的个人和日渐腐朽的建筑残躯。 镇子的另一侧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向着来路这一侧的山体被挖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样子像极了月球表面那些星罗棋布的环形山。半山腰上是一些被开发商弃置的烂尾楼,以前有人要在这里修建山间别墅,但房子还没造好,附近已经冷清了下来,于是自然没人对那个工程项目感兴趣了。连接两侧山脉的生命线是一座大桥,在许多交通不发达且地理环境使得航空运输根本无法实现的地区,这些桥梁和铁路代表着当地人唯一的希望。 “直到现在,钻石和黄金还源源不断地从这里送往南方的德兰士瓦、奥兰治等地。”阿达尔贝特颇为感慨地看着摇摇欲坠的大桥,“假如有一天这座桥也失去了用处,罗德西亚的末日就该到来了。” “他们可以和临近的地区做生意嘛。” “别傻了,麦克尼尔。”阿达尔贝特摇了摇头,“西南非洲、中央非洲、东非各自有自己的内部经济体系,把罗德西亚纳入其中会对原有系统造成多大的冲击,您清楚吗?再说,罗德西亚目前是毫无前途的废土,等到资源被压榨殆尽后,它和撒哈拉沙漠一样无人问津。” 麦克尼尔也和赫尔佐格少校一起注视着那座大桥。罗德西亚曾经有着一个无比繁荣的过去,如今它只是非洲殖民地的一块伤疤和耻辱。土著人,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其他欧洲人……罗德西亚已经被撕裂,全面冲突一触即发。 如果运送货物的商人们不打算从上方的铁路通过,他们就只能选择从大平原上绕道。期间的成本自不必说,而运输队伍的疲劳也应当考虑在内。疲劳驾驶带来的危害有时后是致命的,希望那些驾驶员们不是在运送樱石或其他危险物品。 “我的养父和我说,这些探险家是英雄;等我稍微长大一点,我觉得他们是一群人面兽心的匪徒。”麦克尼尔晃着手中的短棍,他最近也养成了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南非比不得巴黎,作为梦中理想国的巴黎是不会有犯罪的,而作为非洲殖民地的南非无论混乱成什么模样都是理所应当的。 “现在呢?” “我们都一样,都是在世上勉强活下去的普通人。”麦克尼尔没有吸烟的习惯,当他看到阿达尔贝特拿出一根香烟时,他果断地拒绝了。 阿达尔贝特尴尬地将烟盒塞回了口袋里。 “你这人,生活没有乐趣。” “谢谢夸奖,有些乐趣不要也罢。” “你的乐趣不会就是继续考虑怎么在这种环境下作战吧?”阿达尔贝特看着一脸凝重的麦克尼尔。 “我很喜欢。”麦克尼尔重复了一遍,“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军和联邦军在阿比西尼亚方向的克伦山区发生的战役一直被我当作山地作战的典范。平心而论,那些效忠于联邦的印度人表现出了应有的勇气。” 阿达尔贝特迟疑了一阵,决定和麦克尼尔一起坐在砂土上。 “那这里呢?” “掌握制空权,破坏平原地区基础设施,把敌人锁在罗德西亚,逼迫他们从这里打通运送物资的道路。”麦克尼尔侃侃而谈,“当然,罗德西亚毕竟是我们的,大肆破坏的结果是我们必须为此买单。因此,我想这种破坏应该限制在能够让对手感到棘手的程度,而不是真的让一切都回到中世纪。” “哎呀,上面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赫尔佐格少校厌恶地看着从砂土中钻出的虫子,“伍德将军的提议是,一旦罗德西亚发生叛乱,就出动空降兵团,直捣主要城市,实施斩首行动。” 麦克尼尔思考了一阵,发觉这个计划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不过,考虑到敌人的性质,这和对抗真正的敌国是不一样的。”麦克尼尔最终决定表示反对,“我们应当综合考虑敌人的指挥结构、对公民的影响还有善后工作的成本。” 两人在野外一直逛到当天下午才返回,不料第二天麦克尼尔就从阿达尔贝特那里得到一个惊人的坏消息。总督手中最大的花瓶和橡皮图章——殖民地议会——出人意料地否决了赫尔佐格总督关于南非进入紧急状态的命令。这突如其来的背叛和胆大妄为的反扑让总督猝不及防,他已经开始考虑采取最后手段,那就是直接解散本届殖民地议会。 “这都叫什么事啊!?”麦克尼尔叫苦不迭。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80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17) OR1-EP4:千禧年前奏(17) 进入六月,南半球的冬天已经成为了现实,但南非内外的紧张局势并未伴随着冬天的降临而出现哪怕半点降温。雅各·赫尔佐格总督取得了元老院的授权后,志得意满地将他的提案送交了南非殖民地议会进行审批。在他的设想中,这些懦弱无能的议员只会和往常一样照章办事,唯唯诺诺地对他的提案表示赞同。 不料,赫尔佐格总督随后等来了提案被否决的消息。胆大妄为的殖民地议会以宪法为依据,强调依照《南非殖民地资源整合法案》而提出的一切措施不能违抗宪法。毫无疑问,赫尔佐格总督打算采取的激进做法和EU宪法中对人身权益的相关规定产生了严重抵触,他本人对此一清二楚,并相信元老院和执政官的支持能够帮助他无视这些缺陷。从法律上来说,殖民地议会以前有无数次机会否决赫尔佐格总督那些涉嫌违法的命令,但他们统统选择了屈服,唯独这一次一反常态地强硬,实在令总督措手不及。 “他们是蓄意要让我们难堪。” 警备军总司令伍德中将气愤地来到总督府和赫尔佐格总督商议对策。他手下的警备军已经是箭在弦上,而那些懦弱无能的议员居然在紧要关头叫停了总督恢复秩序的关键举措。殖民地管理机构的军政大员纷纷集结到总督府,期望总督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谁不知道?他们就是要凭借法律赋予的权力来和我们对着干,你能怎么做?”总督拎起拐杖敲打着桌面,茶杯被扫到地上,摔得粉碎。他不时地挥着拐杖四处攻击并不存在的敌人,连周围这些把他当作主心骨的幕僚和属下都有些惊慌了。 “看来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伍德中将严肃地看着表情各异的同僚们,“各位,我想你们非常清楚,罗德西亚即将发生一场公开的武装叛乱,而总督阁下所做的一切是要将它消灭在萌芽之中,或是在叛乱最终爆发时尽可能地减少它对我们南非的损害。” 几名军官识相地关上了大门,屋内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总督本人和军方首脑的最终意见。然而,赫尔佐格总督只顾坐在椅子上休息,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极大程度地损害了他的精神健康和意志力。遭遇意想不到的背叛比面对再多的正面之敌都更令人绝望。 “……但是,如果我们宣布解散殖民地议会,岂不是授人以柄?”一旁一名戴着近视眼镜的文官脸色大变,“阁下确实有这项权力,可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殖民地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我们不能当这个先例。” “迂腐。”伍德中将怒骂道,“如果我们消灭了叛徒,自然有很多机会来处理这些拿着各种证据想要置我等于死地的蛆虫;相反,假使我们现在还顾忌什么体面和程序,最后的结局是大家一起死在叛徒手里,谁也别想活。” “都安静!” 总督从椅子上跳起来,朝着争吵不休的众人吼了一句。七嘴八舌地埋怨同僚的官员们立刻停止了辩论,齐刷刷地看着手持拐杖的总督。 “只要始终保证命令能生效,我们就不必顾忌那些除了拖后腿以外什么也做不到的懒汉。”总督沙哑着嗓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眼前这些各怀鬼胎的属下,“我会立刻向巴黎方面发去申请,叫他们同意解散殖民地议会并进行选举,这样一来我们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镇压罗德西亚的叛乱。” 接下来由伍德中将汇报军事上的有关部署。由于赫尔佐格总督在巴黎指控临近公署存在叛国行为,且调查团已经于昨日抵达,西南非洲、中央非洲和东非必然不敢继续暗中支持那些和南非殖民地当局对抗的武装组织。虽说罗德西亚尤其是北方的警备军普遍失控,伍德中将还是成功地围绕罗德西亚建立起了一道封锁线。罗德西亚的经济结构决定了它必然高度依赖外界,只要军队实施长期封锁,再派遣精锐部队攻占主要城市,叛军就会不战而溃。 总督耐心地听着伍德一五一十地报告军事计划的主要方面,然后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军官和士兵哗变的问题,能否得到有效遏制?” “在查明原因前,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么,原因可能是什么?”总督咳嗽了几声,他想起来茶杯已经被他自己打碎了,于是叫秘书去附近拿另一个杯子,“他们对共和国联盟宣誓效忠,如今轻而易举地在并无外敌的情况下放弃了誓言,是什么东西有如此魔力?” 这本来不是伍德中将该负责的内容,但他明白他和总督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任何可能带来隐患的问题都该谨慎应对。 “如您所说,许多士兵认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而他们的老家都在罗德西亚,想必他们认为抛却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就能让家人逃过一劫。”伍德中将冷笑道,“或许,他们还会愿意加入叛军,来对付我们这些迟早会杀上门来的【侵略者】呢。” “一群蠢货。”赫尔佐格总督剧烈地咳嗽着,他连忙喝了一口水,勉强止住了喉咙里的不适感,“他们永远学不会从更高的角度看待问题,果然只配当野心家的工具和棋子。也罢,既然他们相信我们会这么做,那就做给他们看!” 众人大惊,赫尔佐格总督的言论似乎暗示军队应当对罗德西亚大开杀戒。他们争先恐后地劝阻总督,都认为这么做会把南非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他们的劝告并没有什么效果。赫尔佐格总督的顽固程度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个老人绝对不会在认准的事情上返回。从这一点而言,麦克尼尔对赫尔佐格总督的了解比这些官僚好得多。 “去准备你们该做的事情,别在这里晃来晃去。” 等到众人纷纷离开后,总督叫来秘书,让他将一封信带给住在市内的麦克尼尔。麦克尼尔不久前和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一起去往北方考察,刚回来没多久,总督似乎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 “您可以给他打个电话,他有手机。”秘书似乎有些不满。 “如果你身上不出现意外,这封信的内容不可能被外界得知,但电话通话就不一定了。”总督抚额长叹,“去吧,去吧,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迈克尔·麦克尼尔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假期。他手头还有许多需要完成的工作,等到文件内容整理完毕后,他需要把这些文本交给总督本人阅览。因此,当他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的时候,他本能地警觉起来,捡起放在桌旁的小刀,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在确认外面的来客不像是找麻烦的仇敌后,麦克尼尔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您好,麦克尼尔先生。”穿着羽绒服的来客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这是总督阁下要我交给您的。” “他是怎么知道我现在住在哪里的?”麦克尼尔狐疑地问道。 一般来说,麦克尼尔和卖报纸的老杰克住在一起。不过,当他从事这些秘密工作时,他往往担心带来的麻烦牵连到与此无关的熟人,于是他会选择躲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直到工作完成为止。 “赫尔佐格少校的一举一动当然瞒不住自己的父亲。”来客撇下这句话,径直离开了。麦克尼尔顿觉自己的躲藏是无用功,外人完全可以从阿达尔贝特身上得到和自己有关的情报。 他摇了摇头,返回桌子前方,继续整理材料。根据警备军对罗德西亚地区物资流动情况的追踪调查,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筹划进行叛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吉恩·斯迈拉斯和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都赞同这一结论。随着军队逐步失去对城市的控制,警备军和防卫军计划在罗德西亚外围进行封锁,然后继续按原定计划平定可能发生的叛乱。而在罗德西亚内部,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主导的清洗行动已经开始,目标是一切被怀疑不是布里塔尼亚人的白人和在他们眼中本来就是奴隶的土著。 麦克尼尔当时向阿达尔贝特提出,完全可以以此为依据,激起公众对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敌意。 “但是,我们自己目前也无法洗脱屠杀土著的罪名,外人最多会说我们两派人是同等恶劣的败类。” “本土的那些人到底在想什么?”麦克尼尔嗤笑着,“难道他们要从道德上评价殖民地不成?仅仅因为双方之中不存在圣人,所以他们觉得放任不管也无所谓?” “他们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没尝过艰苦岁月的毒打。” 麦克尼尔回到桌子前,继续整理材料。有时,当他在工作中感到劳累时,会尝试画一些简笔画。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事专家和前指挥官,麦克尼尔总是喜欢在纸上复现他曾经指挥的经典战役,又或者是画出那些目前只存在于他头脑中的武器装备。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只存在于科幻中的宇宙战舰会在有生之年成为现实。 “永远不要过分地高估或低估人类的创造力。” 于是,当这种放飞自我的绘画创作被打断时,麦克尼尔内心的愤怒增加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不想被别人打断自己的休息,谁都不行。但是,等到他在门前发觉外面站在一个肤色黝黑的眼熟身影时,他立刻跑回简陋的办公室,从地毯底下摸出了一把手枪。若不是阿达尔贝特给他开绿灯,他可没办法把手枪从目前受到严格管制的罗德西亚带出来。 麦克尼尔用左手开了门,并不推开,只是后退几步,等着对方的动作。那黑人见麦克尼尔不打算出来,于是自己拉开了门,站在门口,直视麦克尼尔的枪口。 “尼托·马里亚姆,你显然是越狱了。”麦克尼尔冷笑着瞄准了黑人的头颅。这个司机脸上的憨厚和迟钝如今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脸戾气的他仿佛是刚从阴曹地府中爬出来一样。 “放下枪,我不是来报复你的。”他语气平缓地说道。 “你私闯民宅,我可以选择直接把你击毙。”麦克尼尔威胁道,“把手举起来,站在这里别动。” 黑人司机一言不发地听从了麦克尼尔的指挥,任由麦克尼尔靠近他并进行了搜身。在确认尼托·马里亚姆身上并未携带任何凶器后,百思不得其解的麦克尼尔只好允许他进屋谈话。他不想让外面的人察觉到些许异常。 碎纸机正发出噪音,麦克尼尔已经销毁了赫尔佐格总督交给他的信件。 “您来这里做什么?”麦克尼尔警惕地注视着对方,“或者,请允许我换一个问法:您是如何在越狱后得知我目前的住处并成功抵达的?” “是赫尔佐格少校把我放出来的。”尼托·马里亚姆看起来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你陷害了他,他却趁着北方的混乱,把你从死刑犯的监狱中放了出来?”麦克尼尔感到难以置信,“该不会是他打算委托你去做他不方便动手的事情吧?” 想到赫尔佐格总督交给他的信件,麦克尼尔不由得感叹这对父子实在是太像了。尼托·马里亚姆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麦克尼尔的说法。 “我听说你出了很大一笔钱给我的妻子治病,这份恩情我以后会想办法报答的。”尼托·马里亚姆终究在麦克尼尔的凝视下表示出了畏惧,“我要报复那些把我害到如此地步的主使,少校也有意除掉他们。” “你不恨我?” “你在做分内的事情,麦克尼尔先生。”司机有些羞愧,“而我……我被那些人耍了。我被他们利用,杀害了自己真正的恩人,并且一无所获,除了等死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我要亲自切开他们的喉咙,一个都不能少。” 麦克尼尔对此了然于胸。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断绝了尼托·马里亚姆的后顾之忧,并利用这个黑人司机内心残存的理智和人性,让他死心塌地为赫尔佐格父子的目标卖命。 “了解。”麦克尼尔点了点头,“明天我们就出发,去会一会你的仇人。” TBbsp;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第81章 OR1-EP4:千禧年前奏(18) OR1-EP4:千禧年前奏(18) “对,再过几天,你派人去屋子里把我留下的东西清理一下。文件我已经整理好了,到时候你可以直接交上去。其他的杂物,你认为有价值的就拿走,没价值的就丢掉……对了,还有一个表单,你替我上交一下,我在外面,暂时回不去。” 迈克尔·麦克尼尔右手拿着手机,正和电话另一头的阿达尔贝特交谈着。在他面前,一名警卫正在检查他们的证件,以免什么心怀鬼胎的家伙趁着北方的混乱而进入罗德西亚地区兴风作浪。尼托·马里亚姆紧张地握住手中的方向盘,他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但麦克尼尔此前告知他尽量不要动武,他也无计可施。罗德西亚当前的状况到了失控的边缘,南非殖民地管理机构的命令毫无效果,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冒失地进入罗德西亚,逃离该地的难民倒是不少。 麦克尼尔一副生意人打扮,装出和生意伙伴谈话的样子。外人仅凭只言片语是无法断定双方的身份的,再说麦克尼尔已经有了一次扮演商人的经验,第二次他更加得心应手。倒是尼托·马里亚姆这个近视的司机不一定能蒙混过关,如果他们在半路上暴露出了什么破绽,那一定是出在尼托·马里亚姆身上。 “所罗门先生,你们为什么会想要在这个时候来到罗德西亚呢?”警卫狐疑地看着坐在轿车后排的麦克尼尔和充当司机的尼托·马里亚姆,“从北方失控以来,我们已经有十几天没有遇到北上的公民。” “我有自己的生意啊。”麦克尼尔装出悲痛的模样,“先生,人可以跑,厂子却不能跑,那些天杀的乱民要是把我在罗德西亚的产业给付之一炬,我该找谁去赔偿呢?”他试图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演变得更真实一些,但他挤不出鳄鱼眼泪,只好拿手帕捂住脸,以表示自己内心的沉痛。尼托·马里亚姆见状,识相地摆出仆人为主人而忧伤的表情,两人这番表演一时间让警卫们信以为真,加上精心伪造的证件并非一般人所能鉴别,不久后警卫们就决定放二人离开。 “所罗门先生,如果您想要逃跑,我们随时欢迎您南下。”另一名警卫开着玩笑,“嘿,每个没来过罗德西亚的人都会说实际情况没那么糟糕,等他们真的到过这里之后,就会比那些传播谣言的家伙说出更离谱的结论!愿上帝保佑您。” 尼托·马里亚姆开着轿车离开了检查站,他透过头顶的镜子看着正将手帕收进西服里的麦克尼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所罗门是——” “我养父的姓氏。他是个黑人,和你一样。”麦克尼尔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当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少校打算为麦克尼尔提供另一个假身份时,麦克尼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所罗门作为假姓氏。詹姆斯·所罗门如果存在于这个世界,也许同样是一名优秀的青年军官。然而,麦克尼尔既然无法找到父母的踪迹,他相信詹姆斯·所罗门必然也是不存在的。这样也好,他可以毫无顾虑地为了当前的目标而战,不必担心伤到某些预料之外的熟人。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两个前不久还不共戴天的仇人目前正坐在同一辆轿车内向着罗德西亚前进。如果认真地分析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仇敌一说也是站不住脚的。麦克尼尔和已死的豪尔赫·迪亚兹律师之间毫无关系,他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受他人重视的机会才决定卷入此案;尼托·马里亚姆自己已经说过,麦克尼尔只是照章办事,再说麦克尼尔替他的家人出钱治病,俨然已经成了又一个恩人。这样想来,麦克尼尔真心地佩服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的心志——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阿达尔贝特毅然决然地冒着被法办的风险放出了杀死好友的死刑犯。 他们共同的目标,是罗德西亚的步枪协会。尼托·马里亚姆指认步枪协会是雇佣他杀害律师的主谋,而赫尔佐格总督当时因担心引发罗德西亚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反弹而坚决要求迅速处决尼托·马里亚姆以掩盖真相。现在,总督和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关系已经破裂,双方之间没必要手下留情。 尼托·马里亚姆是一名熟练的老司机,他在受雇于豪尔赫·迪亚兹以前,曾经在南非地区开货车,往来于各个殖民地之间,对路况十分熟悉。虽说近视几乎摧毁了他的职业生涯,他终究幸运地得到了愿意收留他的律师,而他至今为自己的短视感到懊悔。 “步枪协会在明天去北方视察他们开办的化工厂。”麦克尼尔看到前方出现了红灯,于是安心地和尼托·马里亚姆谈话,“那家化工厂其实是他们秘密制造武器弹药的地方,我们先寻找犯罪证据,然后再给你报仇的机会。” 黑人司机沉默了片刻,答非所问地回应道: “我的眼睛几乎看不清东西了,看来我成了拖后腿的角色。” “看来短视同时出现在物理和精神层面。”麦克尼尔语带讥讽,“这里没别人,你大可以说实话:如果步枪协会真的给了你一万欧元,而不是只有假币,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如此痛恨他们吗?” 红灯突然变成了绿灯,尼托·马里亚姆猛地一踩油门,车子飞也似地向前狂奔,麦克尼尔因着惯性而摔在了座椅上,没听到对方的回答。他并不指望黑人司机明确地给出答案,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人的内心有世上最耀眼的光明和最丑恶的黑暗。 麦克尼尔相信尼托·马里亚姆是认钱的,他的贫困造就了他当前的价值取向。豪尔赫·迪亚兹是他的恩人,那仅仅因为这个律师给了他一份能够维持生活的工作。如果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尼托·马里亚姆就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豪尔赫·迪亚兹甚至是亲手杀害他的恩人。但是,当他知道那些家伙给了他假币以后,他等同做了一份赔本买卖,颗粒无收。阿达尔贝特·赫尔佐格正是看穿了尼托·马里亚姆的心思,才会放心大胆地将他释放并拿来充当消灭潜在敌人的工具。倘若尼托·马里亚姆稍有原则和底线,他必然会在其中一个环节就停止,而不是一路堕落至此。 两人直到傍晚才来到马绍纳兰,他们匆忙地寻找了一家旅馆,打算第二天再赶路。 如果有人看到了赫尔佐格总督交给麦克尼尔的信件,就会意识到赫尔佐格父子在北方问题的处理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意见。只是,老奸巨猾的赫尔佐格总督希望麦克尼尔找到这些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实施武装叛乱的决定性证据,而阿达尔贝特打算直截了当地杀死对方的头目以使整个组织陷入混乱。赫尔佐格少校为他们提供了工厂附近建筑的详细布局,以便尼托·马里亚姆寻找合适的暗杀位置。但是,自从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控制北方以来,土著人越来越受到歧视和排挤,黑人是不可能混进现场的,加上尼托·马里亚姆的视力十分糟糕,阿达尔贝特最终无奈地决定让麦克尼尔协助实施此次暗杀。 “这化工厂也算是历史悠久了。”麦克尼尔在旅馆内反复审视着图纸,“在各种传统工业都在萎缩的当下,它的盈利还是十分可观嘛。” “十年前我去过一次,听说当地的公民对它很是反感。”尼托·马里亚姆举着放大镜,借助屋顶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标注的字样。 “反感?” “对,听说当时周边城镇的民众公投反对在此建立化工厂,但那一届的南非总督无视了这些诉求。”司机叹了口气,“他们太不守规矩了。” “规矩如果没人违反,就不叫规矩了。” 麦克尼尔经过仔细思考后,最终决定依照阿达尔贝特事先的安排设下两个陷阱。如今罗德西亚已经成为无法无天的灰色地带,这也意味着即便是大权在握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都没有办法恢复正常治安——他们自己一手挑起了动乱,是万万不会在诉求得到满足以前就亲自动手将其镇压的。尼托·马里亚姆将化装成工厂内的工人,将樱石炸弹放在这些达官显贵的必经之路上。迈克尔·麦克尼尔则在外围进行埋伏,若炸弹失效或被察觉,就由他来将目标消灭。 “他们肯定会进行检查。”尼托·马里亚姆有些胆怯。 “不会。”麦克尼尔转着手中的圆珠笔,“这些人以舞刀弄枪为荣,每个人身上都携带枪支和炸弹、燃烧弹,你说他们该怎么判断哪些枪和炸弹是自己人的、哪些是敌人的?”说到这里,麦克尼尔停顿了一下,用圆珠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标注出了对方可能的行动路线,“迄今为止,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内部尚未发生任何因携带武器而引发的意外,他们想必对此已经放松警惕了。” “但愿如此。” 第二天一大早,麦克尼尔就催促尼托·马里亚姆动身,两人迅速驱车赶往化工厂附近。半路上,他们听到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化工厂似乎发生了某些事故,目前现场已经被封锁,相关人员正准备进行调查。听到这一消息后,两人面面相觑,他们这下无法预测对手的动向了。 尼托·马里亚姆建议返回,他只在乎能不能消灭那些黑心商人。然而,麦克尼尔坚持继续按原计划前往化工厂进行埋伏,他的理由是即便化工厂目前出现意外,步枪协会的大员也不一定会取消原定的视察计划。假如能借着这个机会将敌人一网打尽,外界只会认为步枪协会的头目很不幸地死于生产事故,没人会猜测到在化工厂发生了暗杀。 “这是个好机会。”麦克尼尔重复强调这一点,“热心的商人为了挽回产业的损失而亲临现场指导,不幸死于意外……我喜欢这个故事。” 果然不出麦克尼尔所料,尽管他们在几千米之外就遭到了拦截,但当麦克尼尔出示另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假证件后,警察们唯唯诺诺地放行了。靠着这些假证件穿过了封锁线后,麦克尼尔让尼托·马里亚姆把车开到工厂外围的仓库里,两人分头行动。工厂中并没有预料中那么多的警卫,只有零星几个保安惶恐不安地四处巡逻。他们可不想在这里当替死鬼。 迈克尔·麦克尼尔选好了一栋建筑,乘着运送货物的电梯来到了顶楼。他从背包中抬出了狙击步枪,谨慎地扫视着周边的建筑,在确定并无敌人的狙击手后,放心大胆地开始架设枪械。当然,他对狙击的精通程度就和他对坦克的熟悉程度一样,只能算是平均水平。但是,尼托·马里亚姆是个近视眼,指望那个黑人司机当狙击手是不现实的。 耳机中传来了尼托·马里亚姆的声音。 “他们好像过来了。” 麦克尼尔躲在窗子后方,通过一个类似潜望镜的装置观察着大门方向。几名衣冠楚楚的绅士正火急火燎地向着厂区内部跑来,一旁的警卫正和他们焦急地谈话。麦克尼尔猜想这些人并不在乎公民的死活,不然他们应该立刻通知附近的民众撤离,而不是还在这里计算着自己的损失。 忽然,麦克尼尔在步枪协会的大员们当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两人上次见面时相比,那人的面庞上多了一道明显的疤痕,让人望而生畏。 “该死,是达尔顿。”麦克尼尔骂了一句,“活见鬼的布里塔尼亚人。” “……达尔顿是谁?”另一头的尼托·马里亚姆迷惑地问道。 “敌人。”麦克尼尔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做好准备……想要完成任务,看来没那么顺利了。” TB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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