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崽闹江湖》 1、第 1 章 浅灰色的积云布满天空,不见一丝阳光。 李小晓呼出的白气瞬间消失在凛冽的空气当中,随即化成睫毛上的白霜,寒意侵透厚厚的棉被棉衣,一点一点地将她身上的温度驱逐干净。 她好像又被抛弃了。 李小晓此刻身处一个深坑当中,是她的父母特意为她挖的。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艰难地活了七年,最后在一场车祸中丧生。 之后她带着记忆转世投胎到了古代,出生后却比一般婴儿还要嗜睡,甚至可以说经常处于“昏迷”状态,等到了能保持清醒的时候,她已经被父母放在这里了。 她隐约记得他们曾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道歉,并保证很快就会回来接她,但她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快要被冻死了,他们也没回来。 李小晓眨了眨眼,只觉四周直冲天际的枯树仿佛巨大的监牢,将她团团围住,她有些可惜自己昏睡太久,没能看清那缘分浅薄的父母长什么样子。 大片大片雪花旋转而下,最后落在她的眼角,慢慢融化成水。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生命的流逝,但又忍不住偷偷许愿,希望下辈子可以碰到一对不会抛弃孩子的父母。 就在这时,一阵缓慢的脚步声突然打破周遭的寂静。 李小晓眸子倏地睁大,在求生本能的催动下嚎啕大哭。许是太过用力,喉间冒出一丝腥甜,好在她那略显沙哑的哭声颇具威力,震得来人脚步一顿。 有戏! 李小晓心中一喜,用尽全身力气哭得更大声了,来人迟疑片刻,转个方向朝着她走了过来。 “咦?你这小娃娃哭嚎地如此凄惨,怎地连个金豆豆都没有?”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响了起来。 李小晓停止哭泣,向着来人望去,却只看到花白一片。她想了想,努力朝对方伸出小胳膊,并奶声奶气地“咿呀”一声。 她虽不知自己长相如何,但想必大部分小婴儿都是可爱的,这种疑似卖萌的行为,绝对没有人能抵抗得住! 那人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李小晓动作一僵,有些沉痛地想着自己难道是长得特别不好看的那一小撮? 察觉到那人越走越远,她调整了下心情,再次发出震天响的哭声。 很快,那人又重新退了回来。 李小晓嘿嘿笑了起来。 那人什么都没说又离开了。 李小晓:…… 她只能再次大哭。 一大一小反复拉扯了几个回合,李小晓只觉得嗓子又干又痒还有些发疼,这才意识到这人在耍她! 她闭上眼不再看对方,一心等死,但又忍不住想:不救就不救,居然戏耍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大人都好坏! 那人“哟”了一声,道:“年纪小小,气性倒挺大。” 李小晓哼了一下,却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鼻涕泡。 “哈哈哈!”那人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 李小晓转头瞪他,好烦! 那人见状笑得更大声了。 李小晓气的“咿咿呀呀”地乱叫,却见那人跳进了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觉得下巴一痛,一个东西滑进了口腔。 她反应极快地“噗噗”两下想吐出来,然而那东西入口即化,她的嘴里现在满是药味。 李小晓被苦得皱起了脸,意识也开始模糊,她这才明白这人怕不是要送自己一程! “嘶……”那人倒吸一口凉气,嫌弃道,“这脸一皱,和我谷内养的猴子一个模样。” 李小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驳,你才是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可惜只发出“啊啊”几声便陷入了沉睡。 睡梦当中她觉得自己晃晃悠悠地像是在荡秋千,耳边能听到风声,但她的身体始终是温暖的,紧接着一阵肉香迎面扑来,她不争气地吧嗒了下嘴,意识这才逐渐回笼。 李小晓缓缓睁开眼,惊觉自己竟然蜷缩在一个布袋子里! 她没死?! 她迫不及待地探出小脑袋,结果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况,就听到一声惊叫:“哎呦我的亲娘嘞!” 李小晓下意识望去,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震惊地望着她,手上还端着一盘花生米和一盘酱牛肉。 她条件反射地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吓到你啦。 不过她还不会说话,只能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 女人回过神来,笑道:“好俊的奶娃娃,我还寻思客官您带的是小狗崽子呢。” “小狗崽子可比她省事多了。” 李小晓松了口气,原来她不难看!她是俊娃娃! 等等!另一个声音好耳熟! 她猛地转头,入目便是一片熟悉的雪白,再往上就看到个一身白衣的老头,花白的胡子和衣服都要融为一体了。 她努力歪了歪脑袋,想看清白发老头的长相,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慢慢晃动了起来,耳边还响起老旧木头晃动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听得她还没长牙的牙床直痒痒。 李小晓有些惊讶,四下打量才发现装着自己的布袋子被悬空挂在了桌角上。 白发老头看都没看她,单手按住她的小脑壳道:“别乱动。” 李小晓想起对方戏耍过自己,忍不住冲他皱了皱小鼻子:“哼哼!” 女人看到她的小动作,心生喜爱,笑道:“这奶娃娃看着可真机灵。” 白发老头意义不明地轻笑一声,他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完才道:“酒还没烫好吗?” 女人连忙道:“好了好了,我这就去给您拿。” 她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试探道:“客官,您看这奶娃娃的小脸冻得通红,我带她去后厨烤烤火如何?” 李小晓在女人的提醒下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暖洋洋的,她脸红大概是因为热的,而且她这么久没吃东西居然不饿。最关键的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现在充满了力量,视野也清晰了很多! 她歪了歪小脑袋,难道是昏睡前那颗苦到让人想重新投胎的药丸的功劳?难不成是十全大补丸?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出来:“咿呀咿呀?” 老头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毫不留情地说道:“听不懂。” 李小晓:…… 第一次觉得不能说话居然是这么痛苦的事情,也太难为她这个话痨了。 老头好笑地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懊恼。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丁点大的孩子表情这么丰富。 女人又道:“后厨还有些米汤,正好可以给奶娃娃喝。” 李小晓吧嗒了下嘴,她虽然不饿,但好久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即便是米汤,也想尝尝味道。 老头注意到她那馋嘴的样子,无奈地对女人道:“劳烦你了。” 女人一阵欢喜,手脚麻利地将李小晓从布袋子里抱了出来,快步朝着后厨走去,那模样好像生怕老头反悔。 李小晓好奇地看向周围,破旧的小客栈看着有些年头了,大堂除了白发老头,居然还有两桌客人。 角落那桌是一男一女,皆穿黑衣,面前摆放着烧鸡、酱肉和炒青菜; 窗边那桌是两个壮汉,腰间皆配大刀,酒壶摆了满桌,只有一盘花生米当下酒菜。 他们本来对白发老头不感兴趣,但突然出现个奶娃娃,便好奇了瞅了两眼。 李小晓捕捉到他们的目光,热情地挥手打招呼:“咿呀!” 两桌人皆是一愣,都觉得这小孩是一点儿也不认生。 后厨确实暖和许多,李小晓刚被抱进去就感受到一阵热浪。 “你从哪儿弄的小崽子?” 一道懒散的声音响起,李小晓转头就看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歪坐在灶台边的椅子上,衣服上还带着油点子,大概是这家客栈的厨子。 女人笑道:“老头带来的。” 她把烫好的酒拿出来,推到厨子面前:“还有药吗?放进去。” 李小晓的小耳朵瞬间支棱了起来,药?什么药? 厨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药,哗啦啦地往酒壶里倒。 女人见状扯住他的袖子,心疼道:“够了够了!这药可不好买,省着点儿用!” 厨子哎呀一声,连忙收手:“手抖,倒多了。” 他晃了晃酒壶,嘿嘿笑道:“这壶酒老牛喝了都要睡三天,那老头不会喝死吧。” 女人冷笑一声:“喝死了更省事。” 李小晓倒吸一口凉气,老头也太倒霉了吧,居然进了家谋财害命的黑店! 厨子把药重新包好放回暗袋里才问道:“不过你之前不是说那老头一看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用管他吗?” 女人盛了碗米汤,看向怀里眼睛滴溜溜转的奶娃娃,笑容和善地说道:“现在不就有了吗?” 李小晓对上她的眼神,猛地打了个哆嗦。 闹了半天,怨种竟是她自己!她心里对老头生出一丝愧疚,虽然老头戏耍过自己,但也救了她,现在却要为她所累。 她偷偷叹了口气,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没想到她这辈子命运比上一世还要坎坷,刚捡回一条命,又要被黑店做成小包子了! 2、第 2 章 厨子用两根手指捏着李小晓的小胳膊打量半天,脸上掩饰不住的嫌弃:“你要这小崽子做什么?肉没几两,看着还是个女娃,连卖都没地方卖!” 女人哼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可以先养养,以后用处大着呢。” 李小晓打了个哆嗦,什么用处? 女人低下头,轻声哄着她道:“奶娃娃乖,来喝点儿米汤。” 李小晓哪里敢喝,生怕米汤里也有不干净的东西。 她死死抿着唇,小脑袋也晃来晃去地躲避汤碗。 女人见状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你这奶娃娃还挺挑食,等过两日我去牵只羊回来,咱们以后天天喝羊奶!保证把你养的细皮嫩肉、漂漂亮亮的。” 羊奶? 李小晓瞪大眼睛,不争气地吞咽了两下,羊奶啊……别说现在了,就是她上辈子都没喝过。 女人瞧见她的小表情,笑得更开心了:“果真是个贪吃的小东西。” 这时后厨的木门被用力地敲了两下,老头在外面烦躁地喊道:“酒还没烫好吗?” 女人吓了一跳,连忙道:“好了好了,这就给您拿过去。” 李小晓听到老头的声音瞬间清醒,她心虚地眨了眨眼,自己刚刚居然可耻地心动了一下!还好老头出现得及时,她摸摸自己的小心口,良心总算是保住了。 不过这地方是没法儿待了,诱惑太多! 她这么想着,便扯着嗓子喊道:“咿呀咿呀!” 本来打算离开的老头顿住脚步,隔着门板道:“把小崽子也抱回来吧。” 女人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一手抱着李小晓,一手端着烫好的酒走了出去。 她嫌弃地对着挂在桌角的布袋子偷偷翻了个白眼,随后将李小晓往老头怀里一塞,笑道:“奶娃娃还是您抱着吧,我家桌子不稳当,别再把她摔坏了。” 老头随意地揽住李小晓,不耐烦地说道:“晓得了。”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她又看一眼李小晓才甩甩袖子离开了。 老头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烫酒,端起来就往嘴边送。 李小晓有些着急地“啊啊”两声,这可不兴喝啊!里面全是料! 老头见状停下喝酒的动作,低头看了她一会儿,问道:“想喝?” “啊?”李小晓没想到他的脑回路竟然如此清奇。 老头嘿嘿笑了一声:“不给。” 李小晓皱鼻子,她才不稀罕呢! 然而她没法说话,根本无从辩解。 眼看老头又要喝酒,她干脆努力伸长小胳膊想要把酒杯拍掉,但每次都被老头躲了过去,他还故意炫耀似的拿着酒杯在她面前晃了晃。 李小晓气呼呼地哼哼了一声,心道这可是老头逼她的! 她努力观察老头的动作,在他仰头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上一顶,脑袋正中老头的喉结。 老头噗地一下把刚喝到嘴里的酒全都喷了出去,但还是被呛得不停咳嗽。 李小晓虽吃了“十全大补丸”,身体倍儿棒,但毕竟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现阶段能独立完成的只有一些简单的动作。因此这一头槌完全是超常发挥了,只一瞬间她就支撑不住地跌坐了回去,她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扯住老头的衣裳防止自己摔到地上,却一不小心抓住了他腰间的肉。 老头闷哼一声,脸都憋红了才忍住破口而出的惨叫。 他愤愤地低下头,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李小晓慢慢松开小手,露出一个讪笑,但随即她又咿咿呀呀地辩解起来,要不是我聪明又机智,你现在可就危险了。 老头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知道罪魁祸首不仅没有歉意,还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他磨了磨牙,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脸,自己捡的崽子能怎么办!受着吧! 李小晓哼哼唧唧的用双手捧着变得红彤彤的脸蛋,老头手劲儿好大啊。 老头看着被喷了酒水的饭菜,也没了继续吃的兴致,提溜起李小晓就往二楼客房走去。 女人从后厨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她瞄到没动过的饭菜,心里咯噔一声,问道:“客官怎么吃的这么少,是饭菜不可口吗?” 老头脸色不好看:“想早点歇息罢了。” 女人松了一口气,心道老头应该是没发现酒水有问题。 她看了眼另外两桌明显已经开始犯迷糊的客人,轻轻啧了一声,可惜了给老头下的那些药。 客房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四方桌。 老头随手把布袋子和李小晓扔到了床上,他转身坐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结果刚喝一口就打了个剧烈的冷颤。 李小晓嘿嘿直笑,这反应肯定是喝到凉水了吧! 老头眯着眼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然而李小晓根本不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还咿咿呀呀地说他年纪大了,不要总喝凉水,很伤身体哦。 老头听不懂她说什么,但隐约觉得她瞧不起自己,赌气之下竟把剩下半杯凉水一口闷进了肚子。 凉意从肚子蔓延到四肢,他的牙齿控制不住地上下打架,发出咔咔的声音,白胡子也跟着抖个不停。 李小晓惊讶,这人好幼稚! 老头冷得直搓手臂,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把李小晓往里面推了推,然后背对着她躺了下来,扯了个被角盖在身上。 李小晓眨了眨眼,老头冷成这个样子怎么不吃“十全大补丸”呢?那药丸子有用的很,她到现在浑身都暖洋洋的,难道是没有了? 就在她想的入神时,老头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就歇息一晚,等明儿外面雪停了咱们再走,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个愿意收留你的人家。” 李小晓愣怔一瞬,她早就猜到老头不想收留自己了,但真的听见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不过只有一点点。 天已经黑了下来,安静的客房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破旧的木头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能被吹塌。 李小晓始终记得这里是黑店,她很想现在就和老头离开,但问题是老头听不懂她的话,而且外面天寒地冻、风雪交加,出去也容易迷路甚至冻死。 她有些焦虑,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保证老头平平安安的走出去呢? 然而小孩的体力和脑容量着实有限,她还没想出来办法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老头半晌没听到声音便回头瞄了一眼,见李小晓已经睡了,他眉毛顿时挑得老高,小崽子适应的倒挺快,那闲适的小表情和谷里晒太阳的小狗崽如出一辙。 入夜,一老一小睡意正酣。 李小晓却梦见自己和老头被绑住架到了火上,眼看身上的肉一点点被烤焦,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入目是漆黑的房间,只有几缕月光透过窗户探了进来。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把噩梦从脑袋中驱逐出去,然而她刚要松口气,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小晓的小心脏再次被提了起来,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她支棱起小耳朵,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厨子压着嗓子,有些兴奋地说:“刚弄到手的迷烟,那老头这次绝对跑不掉了,就是连带着小崽子也要吸上两口。” 女人不满地声音响起:“别再在把奶娃娃迷傻了,解药准备好了吗?” “那是自然!” 李小晓用自己崭新的小脑瓜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门外的两人要做什么,这是迷药不成,改迷烟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条缝隙。 李小晓深吸一口气,鼓着脸颊努力不让自己呼吸。 她看了看还在睡觉的老头,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巴掌,然而对方完全没当回事,还打了两声鼾。 李小晓着急之下连脚也用上了,毫不客气地对着老头“拳打脚踢”,她能感觉到有烟雾飘了进来,因为她的眼睛已经被刺激得开始流眼泪了。 然而她折腾得精疲力尽,脸都要憋紫了,老头还是没醒。 李小晓陷入了自我怀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老头的睡眠质量太好,还是她的力道太小……终于她憋气到了极限,没忍住呼吸了一下,剧烈的烟雾瞬间侵入鼻腔,眨眼间她的脑袋就开始发晕,视野也变得模糊。 女人和厨子觉得差不多了,推门走了进来,见房间里的一老一少没有任何反应,立刻放肆起来。 厨子走到床边拿起大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他呸了一声道:“穷鬼!背了一袋子干草!” 女人催促道:“快给奶娃娃喂解药啊。” 厨子不情不愿地拿出一颗小药丸,动作粗暴地塞到了李小晓的嘴里。 李小晓本就没有完全昏迷,现下被这苦了吧唧的药一刺激,居然还清醒了几分,她心道自己这辈子生下来别的不多,就是药吃的多。 紧接着她又听到厨子问:“这老头怎么办?” 女人冷冰冰地说道:“拆了喂大黄。” 李小晓打了个激灵,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想让老头就这么死了,还死的这么惨!偏偏那迷烟怪厉害的,她明明有意识,却睁不开眼睛。 厨子嘿笑着靠近:“大黄今天有口福了。” 女人嫌弃道:“先把奶娃娃抱过来你再抹老头脖子,别让她沾血腥。” 李小晓闻言更着急了,激动之下居然真动了起来,对着老头又是一脚。 紧接着她就听到三声闷哼,以及咚咚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又有人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李小晓:…… 谢谢,吃饱了。 这药和老头之前喂她的“十全大补丸”很像,入口即化,苦到灵魂发颤。 但是效果比厨子喂她那颗好得多,没一会儿她便觉得脑袋不晕、身体也不沉了。 李小晓慢慢睁开眼,恍惚间瞄到旁边坐着个人,月光之下飘然若仙。 是仙女姐姐下凡来救我们了吗? 李小晓嘿嘿笑了两声,视野也逐渐清明,她定睛一看,哪里来的仙女姐姐!明明是白发老头! 李小晓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头没注意到她已经醒了。 他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背,低着头对着地上的人恶狠狠地说道::“爷爷我玩迷药的时候,你们还在捏泥巴呢!” 李小晓张大嘴,老头也是玩迷药的高手?这是遇见同行了啊! 她努力转动小脑袋,这才发现厨子和女人已经双双瘫倒在了地上,他们死死地瞪着老头,嘴巴张张合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咦?她疑惑地皱起小眉头,这状态也不像是被喂了迷药啊。 老头恰好回头,把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笑起来,心道这小孩表情果然丰富,他愣是在她小小的脸上看到了七分震惊三分疑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小孩的心智不一般。 见李小晓转头看向自己,老头快速敛起笑容,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崽子居然恩将仇报,我救了你一命,你可倒好,差点儿把我这老骨头给踹碎了!” 李小晓一听不乐意了,她怎么恩将仇报了! 她气愤地用小手拍着床板,咿咿呀呀地和他理论起来,我那是救你!要不是我踹你好几脚,你能察觉到有问题吗?说不定你现在都已经被喂大黄啦! 老头:??? 这小孩是不是在和他叫板! 3、第 3 章 李小晓现在处于可以控制身体,但控制力一般般的阶段。 不过嘴巴是例外,她控制地非常自如。 “咿咿呀呀……” 忘恩负义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啊,李小晓努力地和老头讲着道理,像只小鸭子一样吵个不停。 老头听得心烦,干脆伸出手捏住她的嘴,直接把她变成“小鸭子”。 “你这小崽子话也太多了,”老头无奈地说道,“我要去看看另外四个人,你和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着?” 李小晓瞄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女人和厨子,当机立断地伸出小胖手抓住老头的袖子,一起去!她才不要自己一个人被留在这里! 这小崽子果然能听到他的话,不是他想多了! 老头一把提溜起李小晓,若有所思地朝着外面走去。 李小晓那崭新的小脑壳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暴露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心智。她还在担心另外四个人的情况,希望她和老头去的不算晚。 老头提溜着李小晓转了一圈,最后在柴房发现了已经昏迷的四个人,估计是另有用处,他们只是被绑住了,并没有被拆了喂大黄。 李小晓松了一口气。 老头皱着眉走到四人面前,翻了翻他们的眼皮,又摸了摸他们的脉搏,然后从暗袋里拿出一包药,啧啧两声道:“便宜你们了。” 李小晓闻言探着小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头的动作,这才发现他在给四人喂食发青的粉末,她睁大乌溜溜的眼睛,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这粉末和老头喂给自己的药丸哪个更苦一点。 老头见她对自己手里的药感兴趣,表情变了又变,一会儿欣喜一会儿抗拒,很是复杂。 他眉头紧皱,根本没有耐心等四人清醒,便提溜着李小晓回到了客房,厨子和女人仍旧躺在地上,不过已经可以说话了。 厨子是一点儿也不怕,见老头回来了还露出一个凶狠的笑:“老头,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识相的就把解药给我们!再跪下来磕十个响头,你爹我也许会考虑考虑放过你。” 老头仿佛没听见,径直朝着屋内走去,路过厨子的时候也没转弯,一脚踩着他的嘴巴走了过去。 李小晓眼睁睁看着厨子牙齿崩掉了几颗,血糊了一嘴,话都说不出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搞了半天,原来老头才是真正的狠人啊! 女人阴恻恻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对我们做了什么?” 李小晓好奇地抬起小脑袋,直勾勾盯着老头,她也想知道! 老头觉得好笑,心道这小崽子胆子倒是大,看到血连哭都没哭一声,还有心思看热闹。 他随手把李小晓扔到四方桌上,她立刻找了个最佳角度躺好,继续听他们说话,毕竟她现在这个小身板还没有完全长成,坐着远没有躺着舒服。 老头越看越觉得好玩,手痒地想扒拉两下小崽子。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李小晓顿时从侧躺变成了仰躺。 她努力想要再翻身,但整个人就像翻了壳的小乌龟,老头轻轻一指头就把她推了回去。 她气地拿自己还没长牙的牙床去咬人,逗得老头噗的笑了出来。 李小晓见状松开嘴,气鼓鼓地看着他,大人果然都是坏心眼! 一老一少玩得开心,躺在地上的女人急了,声音尖利地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对我们做了什么?” 老头不再戏弄李小晓,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垂着眼睛道:“也没做什么,散散你们的内功罢了。” 内功? 李小晓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是电视剧里的内功吗?不仅可以隔山打牛,还可以随便乱飞! 她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这内功可是个好东西啊!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也学一学。 厨子和女人闻言大怒,没了内功他们甚至不如普通人! 厨子破口大骂,却因为嘴里受了伤,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女人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你个老头,好生阴狠!” 老头无辜地摊摊手:“过奖过奖,我比你们差远了,你们可是要把人拆了喂大黄啊,我只是散散内功。” “呀!”李小晓惊叹了一声,原来还能这么比较!学会了! 女人和厨子没了之前的游刃有余,恨不得将老头除之后快,但他们浑身软绵,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老头估计已经死上百次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李小晓努力转动小脑望了过去,就看到刚刚还晕着的四人出现在了门口。 穿着黑衣的一男一女率先走了进来,他们无视地上的厨子和女人,走到老头面前。 黑衣男弯腰抱拳道:“感谢老前辈出手相救,若不是您及时出现,我与师妹怕不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确实如此,我们虽注意到了饭菜中有迷药,却不想这店家居然还吹迷烟,”跟着进来的两个带刀大汉既懊恼又羞愧,“我们不小心就着了道,那迷药又如此豪横,连我们兄弟俩都扛不住。” 李小晓努力转动她那崭新的小脑壳,猛然发现原来店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酒水有问题!她摇了摇头,这黑店开的也太失败了! 老头不在意地摆摆手:“要谢就谢二狗吧。” 他说着指了指正在看热闹的李小晓:“都是她发现的。” 二狗?谁是二狗? 李小晓迷茫地左看右看,她也没看到狗啊。 黑衣男和自己师妹对视一眼,很有眼力价儿走到了李小晓面前。 黑衣男忍着笑,说道:“多谢这位……二狗姑娘。” 他的师妹则拿出一块白中带红的玉佩放到李小晓面前,然后转头看向老头,轻声细语地说道:“前辈若有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带着二狗妹妹来找我们,只要有这玉佩在,我们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头拨弄着眼前的茶杯,好似没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李小晓倒是好奇地伸出短胖的手指碰了碰那玉佩,结果刚摸上去,一股寒气便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到全身,她顿时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她嫌弃地咧了咧嘴,离着玉佩远了些,这玩意夏天抱着应该很舒服!但是现在能冻死人! 老头见状轻笑了一声。 黑衣男和他的师妹对此毫也不在意,他们相信老头知晓玉佩的价值。 黑衣男看了一眼地上的厨子和女人,道:“我与师妹有些事想问问这两个人,前辈可否将他们交给我们处置?” 老头无所谓地点点头:“随意。” 黑衣男再次道了声谢。 厨子说不了话,红着眼睛呜呜乱叫;女人骂的又脏又凶。 黑衣男和他师妹利落地给了他们一个手刀,厨子和女人眼睛一翻双双晕了过去,黑衣男和他师妹一人拖着一个离开了。 客房内只剩下一老一小以及两个腰间佩着大刀的男人。 其中一个脸上带疤,他朝前走了一步,对老头道:“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俩这次出来是为了给家中小少爷求药,若不是前辈救了我们,我们家少爷恐怕凶多吉少。” 另外一个稍微年轻些男人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前辈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们兄弟俩一道回去,家主定必有重谢。” 李小晓惊奇地数了数自己短胖的小指头,老头这是救了多少个人啊?加上她得有六个了吧!怎么感觉有点儿厉害? 老头没有应声,他的目光落在刀疤男紧紧握在手中的瓷瓶上,棕黑发亮,细细看去上面还有一截枯木。 他拂了拂胡子道:“不必如此,日后还会相见。” 两个男人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刀疤脸小心地问道:“前辈可否愿意告知晚辈名讳?” 老头慢悠悠地说道:“枯木谷,齐拓柏。” 两个男人大惊,齐齐道:“原来是齐老前辈,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了。” 李小晓“哇”了一声,老头好像真的很厉害啊! 兄弟俩既已知晓恩人的身份,也不想再继续逗留。 刀疤脸恭敬地说道:“家中小少爷急需用药,我们兄弟二人先行告辞。”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定会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家主,只望日后我们兄弟二人带着厚礼拜访时,前辈能赏我们一杯茶水喝。” 齐拓柏没有应声。 兄弟俩也不介意,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枯木谷里面就没有正常人,他们对视一眼,再次和齐拓柏道了别,才转身匆匆离去了。 客房转眼间只剩下一老一小,外面天色微亮,风雪也早就停了。 齐拓柏站起身走到床边,将布袋子和散落的干草捡了起来,然后放到了四方桌上。 李小晓好奇地看了看,又抽了抽小鼻子,实在不知道那堆干草是什么?难道是路上可以随时吃的干野菜? 齐拓柏伸了个懒腰,道:“二狗,咱们也出发吧,早些进城,也好早些找点东西来填肚子。” 李小晓这下终于确定了,二狗就是在叫她! “咿咿呀呀!” 她皱起小脸,抗议地用小手拍桌板,她上辈子的名字已经很随意了,孤儿院院长觉得她长的比同龄人都小,所以叫李小晓,没想到这辈子更随意!居然叫二狗! 齐拓柏见她反应激烈,顿时朗声大笑。 他明知故问道:“怎么?不喜欢这个名字?多有童趣啊。” 童什么趣童趣!她当然不喜欢啦! 李小晓两个小胳膊乱挥,用尽全身力气表达自己的不满,结果无意间抓到一把干草。 齐拓柏就在一旁看着,等她累得呼哧带喘没力气折腾了,才好笑地把她手中的干草抽了出来。 李小晓鼓着脸,气哼哼地看着他。 齐拓柏只当没看到,他转了转手里的干草,道:“薇衔,又唤无心、鹿衔,叶似茺蔚,丛生有毛,花黄,根赤黑。味苦无毒,茎叶入药内服可镇咳,外用可止风湿、治跌打损伤,还可以解蛇毒。” 李小晓闻言细细打量起那干草,没想到这小玩意这么厉害!而且名字也好听,至少比她的名字好听多了! 齐拓柏轻笑一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以后你和我姓吧,名叫薇衔。” 李小晓微微睁大眼睛,老头姓什么来着?啊对,齐! 那她以后就叫齐薇衔了? 她激动地小脸发红,眼睛亮晶晶地点点头:“咿呀!” “就这么定了!”老头很满意她的反应,他动作麻利地将其他干草拢好,连带着小崽子一起放进大布袋子里面,“不过你的小名仍叫二狗” 李小晓……不,是齐薇衔,皱了皱小鼻子,她已经有个很好听很好听的大名了,小名别说叫二狗了,狗蛋都行! 不过老头这是不打算再把她送走了的意思吗? 齐拓柏拎起大布袋子,朗声道:“二狗,我带你回个好地方!” “咿呀!”齐薇衔紧紧握着和自己同名的药草,高兴地应了一声,随即她又咿咿呀呀地发出抗议,她虽然不介意二狗这个小名,但还是多叫叫她的大名吧! 4、第 4 章 出了黑店,齐薇衔才知道这里有多偏僻,放眼望去寥无人烟,厚厚的积雪上只有几行脚印,还都是从这家黑店延伸出去的。 齐拓柏轻按了一下她的小脑壳:“少看热闹,小心冻掉你的脸蛋。” 齐薇衔闻言伸出双手紧紧地捂住脸颊,她往下躺了躺,整个人都缩进了大布袋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半个小脑袋在外面。 齐拓柏无奈地把她的虎头帽系得紧了一些才开始赶路,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小崽子忒麻烦,但是名字都取好了,也不能再送给别人了。” 齐薇衔咿咿呀呀地附和,对呀对呀,大名小名都有了,不能再把她送走了哦! 她偷偷回头,破旧的黑店已经看不到了,身后的雪地上只有老头一个人深深浅浅的脚印,她眨了眨眼,等下一个冬天,老头的旁边就会有她的脚印啦! 一老一少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进了城。 齐拓柏第一件事就是去城中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看着雪景喝着烫酒大快朵颐。 还没长牙的齐薇衔只能抱着没有味道的米糊直咽口水。 齐拓柏瞧见她眼巴巴的模样,故意道:“啧啧啧,不愧是名厨啊,这蹄髈炖得软烂入味,可惜有的人连这都吃不了哦。” 齐薇衔:…… 她愤愤地皱皱鼻子,抱着米糊就开始吨吨吨,可恶!等她长出牙来,定要吃遍天下美食! 齐拓柏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连饭都吃得更香了。 之后一老一少在城中休息了一晚,齐拓柏租了辆马车,提溜着齐薇衔又出发了。 他们就这样走了五六天,终于在西南方向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停了下来。 “辛苦了,这是酬劳,”齐拓柏给了车夫一小袋银子,道,“你若是不急着回去可以歇息一晚,明儿村子里有个早集,有不少新鲜玩意儿。” 车夫用手一掂就知道袋子里的钱够他回家过个好年了,他笑呵呵地说道:“诶,我正好想买些东西回去。” 齐拓柏随意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薇衔从布袋子探出小脑袋,朝着车夫挥了挥小胖手,咿咿呀呀地道别。 车夫也笑着冲她挥手,经过几天的相处,他早已知晓这一老一少的性格。 老的寡言少语,只有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多说两句;小的是个话痨,整天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但就这样性格相左、年龄差距极大的两人,相处起来却十分自然、轻松,凡是看到的人无不觉得新奇。 村子四面环山,虽然不大却很热闹。 齐薇衔好奇地东瞅瞅西瞧瞧,看到有意思的人或事,还很自来熟地用“婴语”打招呼,这里的村民各个都能给予她热情的回应,这让齐薇衔对这个村子多了几分好感。 她扯了扯老头的衣袖,仰着小脑袋咿呀询问,明天能不能也带她去逛逛早集。 齐拓柏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隐约也能猜出来一些。 他捋了捋胡子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先回枯木谷。” 齐薇衔眨了眨眼,她记得老头自报家门的时候提到过枯木谷,难道那里是老头的家?但为什么叫枯木谷呢?里面全是枯木吗? 虽然对全是枯木的景色没什么兴趣,但因为那里和老头有关系,齐薇衔还是有些小激动,因此也把逛早集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齐拓柏瞄到她兴奋的小表情,加快脚步朝着南面走去,热闹的村子逐渐被抛到了身后,最后他们来到山脚下,顺着一处隐蔽的山洞走了进去。 洞内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淙淙水声。 齐薇衔侧着头支棱起小耳朵。 齐拓柏见状,问道:“这里就是枯木谷的入口,是不是觉得很无趣?” “咿呀咿呀。”齐薇衔点点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嘛。 齐拓柏没有说话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道:“还觉得无趣吗?” “呀!”齐薇衔发出一声惊叹。 她睁大眼睛看着陡然开阔的山洞,大小快赶上外面的村子了,但让她觉得震惊的是里面的景象。 山洞墙壁中天然镶嵌的矿石发出淡淡的光芒。 正中间的湖泊冒着热气,分出八个支流向外扩散,支流再分出无数支流,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般流向四周的墙壁,最后每一条支流都形成了一个只允许一人通过的洞口。 “这里共有两百七十五个洞口。” 齐薇衔听到老头的声音,仰起小脑袋怔怔地望着他,这么多?难道只有一个可以进入枯木谷? 那这蜘蛛网不就是天然的保护屏障吗?外来人员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得试上小半年才能找到正确的洞口! 齐拓柏有些骄傲地继续道:“有的洞口里面是毒草、有的是毒蛇,当然我们枯木谷还是懂得待客之道的,所以有不少洞口都是直接通向洞外。” 齐薇衔拍了下小胖手,原来这就是待客之道,学会了! 齐拓柏说完便转身朝着原路往回走了两步。 “咿呀?” 齐薇衔疑惑地指了指天然屏障,不回枯木谷了吗? 齐拓柏见状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可没说过入口在那两百七十五个洞口里面。” 啊?齐薇衔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对着一处黑漆漆的墙壁咚咚敲了两下,紧接着那墙壁便轰隆隆地升了起来,最后居然露出一道门! “这才是真正的入口。”齐拓柏说道。 齐薇衔:…… 你们枯木谷的人心眼儿都这么多嘛!谁能想到那两百七十五个洞都是障眼法! 齐拓柏见她一脸的愤愤不平,哼道:“谁会把入口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谷里又不全是聪明人,若是一不小心坑害了自己人,岂不是贻笑大方。” 齐薇衔顺着他的话仔细一思索,觉得还挺有道理! 不过还没等她表示赞同,就被另一幅光景吸引了注意力。 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外面还是冰天雪里,里面却温暖如春。 无数花朵争相开放,连成没有尽头的花田,而花田的最前方立着一块颇具气势的石碑。 齐拓柏调侃道:“哎呀,忘了二狗你目不识丁了,记住,这碑上刻着的就是枯木谷三字。” 齐薇衔实在是太震撼了,都没有心思解释她早就猜到了。 她仔细地看着石碑上的字,用目光一遍遍描摹,最后刻在了心里。然后她又忍不住感叹,原来枯木谷里无枯木啊,但这么漂亮的地方为什么叫枯木谷呢?好奇怪! 齐拓柏提溜着她穿过花田,期间遇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对方听到脚步声,警惕地回头,怒喝道:“谁?” 然而白衣少年在看到齐拓柏后脸色大变,都不等他说话便一溜烟跑了,还撕心裂肺地喊道:“齐师叔祖回来了!” 老头有这么可怕吗? 齐薇衔纳闷地看向齐拓柏,发出自己的疑问:“咿呀?” 齐拓柏全然不在意,捋了捋胡子道:“谷内的小辈们依旧充满了活力。” 齐薇衔歪了歪小脑袋,真的吗?她不信! 齐拓柏继续带着她往里走,穿过花田便是大片农田,满满的绿色看得人心旷神怡。 齐薇衔目不暇接,小脑袋转个不停,恨不得后脑勺也长两只眼出来。 她发现谷内的房屋很分散,而且大小、风格都不一样,从外观根本看不出来房屋的用途,她咿咿呀呀地问齐拓柏,对方不理,她也不在意。 齐拓柏带着她七拐八绕,最后站在了一处小院落的门前。 他低下头道:“二狗,以后你就要和我住在这里了。” 齐薇衔眼神闪了闪,也就是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 “咿呀!” 她着急地伸出手想去推门,奈何胳膊实在太短,根本够不到。 齐拓柏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让她的小胖手能碰到门板,然后他也伸出手,和齐薇衔一起将门推开。 红瓦黑墙的房屋不大但很精致。 不远处有一个小凉亭,庭前种着一棵巨大的柳树,树荫下有一大片药圃,旁边还有许多晾晒用的架子。 齐薇衔双眼发亮,小脸蛋兴奋得通红,显然很喜欢这里。 齐拓柏走了进去,随手将她放在了凉亭的桌子上。 他自己坐到了旁边的摇椅上,半躺着伸了个懒腰,感叹道:“还是谷里舒服啊。” 齐薇衔从大布袋子里爬出来,也学着他伸了个懒腰,这才闻到空气里满是药草的清香。 她正想和老头分享一下自己的发现,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外。 过了一会儿,有人朗声问道:“齐师叔,我听闻您回来了,可否允我们进去和您说说话?” 齐薇衔挠了挠小耳朵,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好听的声音,比那叮咚作响的山泉还要悦耳。 她扯了扯老头的袖子,咿呀的问外面的人是谁啊? 齐拓柏见她一副好奇的模样有些好笑,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对外面的人说道:“进来吧。” 小院落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群穿着白衣的年轻人涌了进来,有男有女,各个面容姣好、气质绝佳,他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齐拓柏,脸上毫不掩饰地刻着“害怕,想跑”四个大字。 齐薇衔眨眨眼,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这么怕老头,虽然他的性格坏了点,喜欢戏耍人,但他人很好啊,也从不会生气。 就在她认真思考的时候,那群年轻人突然让出一条通道来,伴随着咯哒咯哒的响声,一个坐着木制轮椅的男人被推了过来。 男人也是一身白衣,不过要比旁边的人年长一些。他面庞清瘦,眉眼带笑,乌发只用一根玉簪简单束起,看上去温润如玉、翩翩有礼。 齐薇衔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齐师叔,您这次外出……” 男人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他愣了一下,话题硬生生转了个弯,“这位是……” 齐拓柏懒洋洋地说道:“我的徒弟,你的师妹。” 他坐起身,看向后面那一群时不时偷瞄一眼的年轻人,笑道:“他们的师叔。” 齐薇衔:!!! 她什么时候拜的师?她怎么都不知道!但是她辈分好像很大的样子! 5、第 5 章 齐薇衔在辈分的诱惑下,小小的心动了一会儿。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了,她挪动到老头面前,板着小脸道:“咿呀咿呀……” 认你当师父也不是不行,但是要先说清楚学什么,如果能补个拜师礼就更好啦。 齐拓柏熟练地捏住了她的嘴。 齐薇衔被手动禁言,只能胡乱挥舞小短手以示抗议。 齐拓柏丝毫不受影响,他对着面前一群白衣年轻人笑道:“叫人。” 齐薇衔停下挣扎,乌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众人:…… 还是坐着轮椅的男人率先反应过来,他温和地笑道:“鄙人孟卿瑾,初次见面颇为仓促,小小礼物还望师妹不要嫌弃。” 他说着将拇指上的扳指摘了下来,轻轻地放到了齐薇衔面前。 齐薇衔甩了甩小脑袋挣脱掉老头的手,转身将扳指拿了起来,只觉触感细腻,还带着丝丝暖意。 齐拓柏“哟”了一声:“不愧是枯木谷谷主,出手就是大方。” 齐薇衔眨了眨眼,她这师兄居然是谷主? 齐拓柏继续道:“二狗啊,这扳指你可收好了,日后若是吃不上饭,去当铺还能换些饭钱。” 齐薇衔:??? 这老头说话怎么感觉阴阳怪气的! 孟卿瑾脾气极好地笑道:“齐师叔,你就别损我了,等下我让人把新收的千年人参和百年灵芝送过来给小师妹当见面礼还不成吗?” 齐拓柏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齐薇衔眼睛一亮,居然还有礼物!她欢喜地对着孟卿瑾咿呀说谢谢。 孟卿瑾见状觉得有趣,这小孩怎么好像是在和他说话? 他想了想又问道:“齐师叔,我刚刚听闻你唤小师妹二狗?” 齐拓柏随意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 齐薇衔急了,老头怎么不说她大名啊! 她一手扯着老头的袖子,一手拍着桌子:“咿呀咿呀!” 齐拓柏无奈道:“薇衔,大名叫齐薇衔。” 齐薇衔闻言这才满意地不再继续闹他。 孟卿瑾见状微愣,敏锐地察觉到这小师妹可能真的听得懂他们说话,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聪慧,难怪齐师叔会突然收徒。 他笑着夸奖道:“是个好名字。” “咿呀!” 她也觉得是个好名字! 齐薇衔骄傲地扬着小下巴,对这位长得好看又有品味的师兄多了几分好感。 孟卿瑾对着后面的一群年轻人道:“薇衔年纪虽小,但始终是你们的长辈,过来叫人吧。” 众人脸色变了变,挣扎良久还是齐声道:“见过小师叔。” 齐薇衔顿时觉得有些飘飘然,她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发现没有用来当做见面礼的东西后,尴尬地挠挠头:“咿呀……” 等以后再给你们补上! 其他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齐拓柏却能猜个七八分,他好笑地摇摇头,小崽子还倒挺享受当长辈的滋味。 他转头对孟卿瑾和其他人道:“面也见了,话也说了,都散了吧。” 刚刚还垂头丧气的年轻人们一个个都来了精神,齐齐一拱手道:“那我们就不叨扰师叔祖和小师叔休息了。” 说完拔腿就要往外跑。 齐拓柏幽幽地说道:“明日我要考校功课,不准缺席。” 众人脚步一顿,精神气儿肉眼可见地散去,他们耷拉着脑袋应了声是,离开的脚步一个比一个沉重。 孟卿瑾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对齐拓柏道:“我也先回去了,等哪天再来找您和小师妹说话。” 齐拓柏随意地挥挥手:“走吧走吧,别忘了把见面礼送过来就行。” 齐薇衔挥挥小胖手:“咿呀! 多多来找她玩啊! 孟卿瑾离开后,小院落又只剩下一老一小了。 不过没多久,一个女孩便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孟卿瑾另加的见面礼。 齐薇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人参和灵芝,她用手指轻轻碰了下又缩了回来,生怕碰掉一根须子。 “出息,”齐拓柏笑了一声,他见药材质量还行,便对齐薇衔道,“这些我先放进小药房了,等你会用的时候再自己去取。” 齐薇衔想了想这样也好,老头肯定比她会保存药材,于是点头道:“呀!” 齐拓柏站起来,转头就看到女孩仍站在原地:“你怎么还没走?” “咿咿。”齐薇衔不满地皱皱小眉头,老头语气也太凶啦,都把人家吓着了! 女孩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低着头不敢看齐拓柏,抖着声音道:“我、我叫小蝶,谷主让我来照顾小师叔。” 齐拓柏顿了一下:“孟卿瑾这小子想的还真周到。” 他对小蝶道:“你帮二狗擦擦身,再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这一路都要被她臭死了。” “呀?” 齐薇衔闻言一愣,皱着小鼻子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根本没有味道!老头净会骗人! 齐拓柏不理会她的抗议,对小蝶道:“东屋给她,西屋给你,你若是不愿住在这边,每天抽空来一趟就行。” 小蝶确实不想住在这里,毕竟她现在的住处比这边好得多,最重要的是和小姐妹在一起没有那么拘束。 只是没想到齐拓柏这么好说话,她开心地应了一声:“我会常常过来看顾小师叔的。” 齐拓柏随意地应了一声:“给二狗收拾好你就可以离开了,到时你把她扔在东屋便可,她会照看自己。” “咿呀!”齐薇衔骄傲地拍了拍小胸膛,没错!她能照顾自己! 小蝶惊讶地看向她,这么大点儿的小孩连长时间坐着都觉得累吧,怎么照看自己? 齐拓柏薅了一下齐薇衔的小脑壳:“我要去书房整理些东西,等忙完再带你去吃饭。” 齐薇衔毫不留恋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齐拓柏觉得好笑,又薅了一把她的小脑壳才转身离开。 齐薇衔抱着自己的头,很担心以后会长不出头发来。 她余光瞄到小蝶还站在原地,便笑眯眯地朝她伸出双臂:“咿呀。” 小蝶微愣,小师叔这是在求抱抱吗? 她慢慢走了过去,又试探着将齐薇衔抱了起来,见她不哭不闹,顿时松了口气:“小师叔,我抱你去东屋好不好?” 齐薇衔笑眯眯地点头。 小蝶觉得她有些可爱,刚刚谷主让她来照顾小孩的最后一丝丝抵触也不见了。 东屋被一个巨大的落地雕花罩分割成内外间。 外间摆放着一张罗汉床,可以用来饮茶、下棋,墙上还挂着字画。 里间则是一张花梨木拔步床,旁边还有个梳妆架,最左侧摆放着一扇大屏风。 齐薇衔惊喜地左看右看,这以后就是她的房间了吗?感觉真不错! “东屋的东西不多,小师叔以后可以慢慢添置。”小蝶笑道。 齐薇衔瞪大眼睛,这么多东西还少啊? “这个院落只有齐师叔祖一个人,他又住在堂屋,东西屋一直闲置着,”小蝶边说边抱着她朝屏风后面走去,“好在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定期换洗被褥,要不然小师叔你今晚就要睡在书房了。” 齐薇衔咿呀说着书房也行,比雪地强多了。 她话音落下,就发下屏风后面居然还有一间屋子,而且还是石门! 她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咿呀?” 小蝶见状轻轻笑了起来,用力把门推开:“小师叔入谷前看到那两百七十五个洞了吧,那里的水常年温热,因此谷内便引了过来,在每个房间都挖了一处热水池,可以随时用来沐浴。” 齐薇衔有些惊讶,没想到那水还有这样的用途。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热浪扑了一脸,她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石门后面的场景。 石制的池子里面热水缓缓流动,热气充满了整个房间,对面墙壁有一排窗户,推开便是密密麻麻的竹林,无需担心有人偷看,因为地形过于陡峭,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齐薇衔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自从进入枯木谷,就一直处于被震惊的状态。 小蝶帮她褪去身上的衣物,然后把她放到了一个木盆里。 齐薇衔疑惑地眨了眨眼:“咿呀?” 她不泡澡了吗? 小蝶对上她的眼神,很容易就看出了她的疑惑,她笑着解释道:“小师叔还小,皮肤过于娇嫩。” 她边说边从水池里打了些热水上来,然后混着凉水倒进了盆里:“这样就不会被热水烫伤了。” 齐薇衔眼巴巴地看着热水池,可恶!她以后一定要在里面沐浴,还要在里面游泳! 小蝶不知道她的想法,一边轻轻地帮她清洗圆鼓鼓的小肚子,一边道:“我刚看到小师叔的时候可惊讶了。” 齐薇衔闻言抬起头:“咿呀?” 小蝶本就没打算和她对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谷里虽然经常会从外面带小孩子回来当弟子,但挑选条件十分严苛,一般都会设置两关。” “第一关是背书,要看记忆力如何;第二关是配药,要看天赋有多少。很多人都折在了第一关,因为他们不认字。” 齐薇衔一惊,她也不认字! “所以我看到小师叔的时候真的很惊讶,毕竟你连话都还不会说。” 齐薇衔挠了挠头,自己这算不算被特殊照顾了?小蝶不会生气吧? 小蝶不仅没生气还对她又些许敬佩:“不过小师叔你还真厉害,居然一点儿都不怕齐师叔祖。” 齐薇衔见状放松下来,她其实还想问为什么要怕老头呢。 小蝶继续感叹道:“齐师叔祖脾气太怪了,喜怒无常,说话也经常夹枪带棒,我们也不敢靠近他,听谷主说他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收过徒弟呢。” 嗯?齐薇衔眼睛亮了,也就是说她是老头的大弟子? 6、第 6 章 齐薇衔沐浴完,舒服得骨头都松了。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就像挂了两个秤砣一样,不断地往下坠。 小蝶帮她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又给她换上带过来的新衣服,紧接着她有些苦恼地说道:“最小号的弟子服对于小师叔来说还是太大了啊。” 齐薇衔闻言低下头,努力抬起眼皮,就看到自己穿上了同款白衣,材料很舒服,滑溜溜的还很软和,只不过因为衣裳太大,下摆和袖子都拖了地。 她迷迷糊糊地甩了两下小胳膊,质地轻薄的袖子被带着飞了起来,一不小心糊到了她的脸上,虽然不疼,但瞌睡全没了。 小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把盖在齐薇衔脸上的袖子揭掉,又给挽了上去,这才勉强让她的小胖手露了出来,裤子也是如此操作,下摆就在旁边打了个结。 齐薇衔整个人就像自带了一床被子。 小蝶忍着笑,抱着她走出了沐浴室,然后把她放到了里间的花梨木拔步床上,道:“小师叔先将就两天,我看看你的尺寸都是多少,等下送到裁衣房去,让他们尽快给你做件合身的衣裳。” 齐薇衔期待地咿呀了一声。 她知道裁衣房,刚刚小蝶帮她沐浴的时候说了很多,比如枯木谷其实可以算作一个村落,除了他们这些弟子,还有专门做饭、裁衣等方便生活起居的地方,甚至还有照顾他们的小厮丫鬟。 只不过老头不喜欢弟子以外的人出现在他居住的地方,所以谷主师兄才会让小蝶来照顾她。 小蝶认真地丈量齐薇衔四肢的长度,最后还量了小肚子等地方。 齐薇衔觉得痒痒,咯咯咯笑个不停。 “小师叔,你的脑袋和肚子好大啊。”小蝶突然感叹道。 齐薇衔脸上的笑容一僵,哼哼唧唧地一会儿抱头,一会儿抱肚子,可惜没办法兼顾,急得她直冒汗。 小蝶忍俊不禁,很贴心地安慰道:“小孩子就要这样才可爱啊。” 齐薇衔闻言想起她上辈子也觉得圆头圆脑的小孩子特别可爱。 她好哄得很,很快又高兴了起来,甚至还骄傲地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 小蝶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齐拓柏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小蝶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还没走啊?” 小蝶连忙站起身,慌张地低下头道:“我、我不放心把小师叔独自留在这里……” 齐薇衔见状不满地咿呀出声,小蝶对她可好啦,老头不要吓唬人家嘛! 齐拓柏瞄了她一眼,见她袖子和裤腿挽了好几层,毫不掩饰地发出一阵嘲笑:“这衣服不错,我看你能穿到十岁!” 齐薇衔用她崭新的小脑袋一寻思,这老头是不是嘲笑她长得矮! 她气鼓鼓地拍着床板,她还小呢!不用十岁,她三岁就能长到这衣服这么大了! 小蝶看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钦佩,小师叔居然敢和齐师叔祖叫板,这是不是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齐拓柏走过去,一把将齐薇衔提溜了起来。 小蝶一惊,还以为齐拓柏要打她,连忙劝阻道:“齐师叔祖,小师叔她还小……” 她话说了一半,对上了齐拓柏的眼神,就吓得说不下去了。 齐拓柏纳闷地皱了皱眉:“我让小厨房那边送了些饭食过来,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吗?” 齐薇衔挥舞着小短胳膊,热情地发出邀请:“咿呀咿呀!” 小蝶见状便知道自己误会齐拓柏,发现小师叔的挨打危机已经解除,她便摇了摇头道:“不了不了,我还要去给小师叔做衣裳呢。” 她说着就和一老一少道了别,转身匆匆离开了。 齐薇衔抬起小脑袋,对着老头咿咿呀呀地抱怨,小蝶肯定是因为太害怕你了,所以才不留下吃饭的。 齐拓柏捏住她的嘴巴:“说什么失礼的话呢?” 齐薇衔心虚地移开目光,才没有哦!她什么都没有说哦! 齐拓柏也不在意,笑了一声道:“我给你准备了些好东西。” 齐薇衔好奇地眨了眨眼,什么好东西?是好吃的吗? 她眼睛亮了亮,自己终于可以吃米糊以外的东西了吗? “不要急,等下你就知道了。”齐拓柏看到她的反应心情大好。 齐薇衔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猜想老头是不是在诓她! 等到她看见所谓的好东西时,她恨不得拍着大腿感叹自己的直觉实在是太准了! 因为老头给她准备的好东西,就是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 齐薇衔咿咿呀呀地发出抗议,这玩意能喝吗?光是闻着就要苦的晕过去啦! 齐拓柏就着她气急败坏、伤心悲痛的模样,愣是多吃了两碗饭。 等她说累了,他才放下饭碗,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说道:“这汤药是我精心为你调配的。” 齐薇衔低下头,苦大仇深地盯着黑乎乎的汤药,虽然她很感谢老头的照顾,但是可以让她拒绝吗? 齐拓柏继续道:“二狗你之前喝过太多蒙汗药了,这汤药就是给你清身体用的。” 蒙汗药? 齐薇衔微愣,难怪她出生后总处于昏迷状态。 是那缘分浅薄的父母给她喂的蒙汗药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乎乎的汤药隐约映出她的脸,震惊、不解还有些伤心。 齐拓柏见她突然安静下来,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用轻松的语气道:“说真的,没变成傻子算你走运。” 齐薇衔猛地抱住自己的小脑瓜,这么一想,她确实还算幸运,要是变成傻子可就糟糕了。她这一瞬间突然想开了,自己现在过得不是挺不错的嘛,老头也对她很好。 齐拓柏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包蜜杏,放到她的面前,懒洋洋地说道:“喝完药再吃,但不能咽下去。” 齐薇衔闻到甜滋滋的味道顿时两眼发光,为了蜜杏,这药她必须喝! 她像看着敌人一般盯着汤药良久,然后一鼓作气吨吨吨灌进了嘴里,苦味迅速散开,她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齐拓柏嫌弃地撇开目光,果然看几次都觉得怪丑的。 齐薇衔连忙往嘴里塞了一个蜜杏,然而那药太苦了,连蜜杏都变苦了,关键还酸。 她的脸更皱了,偏偏还舍不得把蜜杏吐出来,无论老头怎么说她都不张嘴,这可是她出生以来吃到的第一个小零嘴啊! 齐拓柏气得直接把剩下的蜜杏全收了起来。 齐薇衔的小眉毛倏地一下耷拉了下来,完了,失算了!她愤愤地看着空空的药碗,都怪这苦了吧唧的汤药! 晚上,齐薇衔被老头扔到了东屋。 她一个人躺在大大的床上,身上盖着舒服的被子,听着外面的蝈蝈低叫,抽抽小鼻子还能闻到安神用的药香,一时有些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齐薇衔嘿嘿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直到进入梦境前还在想,她现在可太幸福了! 齐薇衔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被老头从床上提溜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不想动,直到温水被抹到了脸上,她才逐渐清醒。 齐薇衔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咿呀?” 齐拓柏把她脸上的水珠擦掉,又拿了些他调配的薄荷粉:“漱口。” 齐薇衔乖乖照做,她还挺喜欢这薄荷粉的,纯天然无污染,味道清清凉凉,最重要的是可以保证口腔清洁! 齐拓柏把她的漱口水倒掉,说道:“我得去考校那群小辈的功课了,二狗你跟我一起过去,正好可以和他们多接触接触。” 他说完不等齐薇衔反应,一把见她提溜起来就往外走, 齐薇衔闻言来了精神,拍着手道:“咿呀咿呀!” 她最喜欢人多的地方啦!要是小蝶在就更好了,她就可以让小蝶介绍更多的人让她认识啦! 齐拓柏见她这么兴奋,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笑意。 谷内的学堂设在山脚下,半山腰凸出来的部分恰好可以遮风挡雨,夏日炎炎时还能提供阴凉。 不过更重要的是,在这里讲话不需要大喊大叫,也不需要借助扩音工具,声音自然可以传出去老远。 一老一小来的时候,弟子们已经到齐了,他们围在谷主孟卿瑾身边,随意地说着话,对方也总是温和地给予回应。 齐薇衔挥动短胖的小胳膊,远远地朝自己的谷主师兄打招呼:“咿呀!” 她的声音本来就有些大,再被这石壁又放大,顿时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弟子们下意识回头,在看到齐拓柏的瞬间哄地从孟卿瑾身边散开,乖巧有序地坐了下来。 齐薇衔:…… 老头这可怕的统治力。 齐拓柏倒是习以为常,他提溜着齐薇衔,踱着步子悠闲地朝最前方走去。 齐薇衔发现人群中的小蝶,很长记性地闭上了嘴,无声地冲她挥挥小胖手。 小蝶也笑眯眯地偷偷地冲她招手。 等一老一小走到前方时,孟卿瑾笑着问道:“小师妹昨晚睡得可好?” 齐薇衔连连点头,睡得特别香,要不是被老头叫醒,她甚至可以睡到太阳晒屁股! 孟卿瑾见她面色红润,还有力气手舞足蹈,就知道她状态不错。 他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又对齐拓柏道:“今日又要劳烦齐师叔了。” “你脾气太软了,他们一个个的才不怕你。”齐拓柏哼了一声。 孟卿瑾只是笑笑也不反驳。 讲课的地方是一方天然平台。 齐拓柏走了上去,随手把齐薇衔扔在书案后边的毛皮垫子上。 齐薇衔仗着自己还坐不稳当,直接躺了下来,还找了个不错的角度,只要一抬头就能通过书案下方看到全场。 齐拓柏瞄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制止,他做到书案旁边,把手臂往上一搭,懒洋洋地说说道:“我出谷也有两年时间了。” 出去一次要这么久吗? 齐薇衔惊讶地转头,余光突然瞄到老头旁边的地上有一个熟悉的物件。 她定睛一看,那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蜜杏嘛! 想必是老头坐下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齐薇衔偷偷瞄了一眼老头,对方的注意力都在坐下方的弟子们身上,他慢悠悠地说道:“今日让我看看你们在这两年里都进步了多少。” 齐薇衔偷笑一声,小心翼翼地挪动到老头身边,然后眼疾手快地将蜜杏拿了过来,最后又装作无事发生般挪回了原位。 她激动地背对所有人,颤抖着小手把包装打开,果然是她的宝贝蜜杏! 齐薇衔没有迟疑,拿了一小块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布满口腔。 她开心地摇头晃脑,没染上汤药的蜜杏就是好吃! 这时她听到有弟子大着胆子问道:“师叔祖想怎么考校我们?” 齐拓柏声音带着笑意:“观察发病症状,判断是何种药物所致,根据你们的猜想,配出解毒药方。” 他话音刚落,齐薇衔就觉得自己被提溜起来,然后她就被放到了书案上面,和下面一群弟子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她迷茫地挠了挠头:“咿呀?” 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齐拓柏指着她的手臂,对下面的弟子们道:“症状开始显现了,好生观察。” 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果然不能惹师叔祖。 齐薇衔下意识低头,就看到她白胖的手背上出现了几道红色的纹路。 齐拓柏凑到她面前,小声地问道:“蜜杏好吃吗?” “咿……呀?” 齐薇衔刚想说好吃就反应过来了,老头居然给她下毒! 7、第 7 章 齐薇衔本就生得白净,结果那红色的纹路还不断延伸,甚至攀上了脸颊,两相对比便显得极为吓人。 然而齐薇衔顾不上这些,她开始觉得自己的皮肤痒得厉害。 只轻轻挠了一下手背,那纹路的颜色就开始加深,最后居然隐隐泛着黑。 齐薇衔吓得不敢再挠,眼含泪花地转头向老头求助:“咿呀!” 齐拓柏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茶,看都不看她,只对着下面的弟子们道:“都想好了再下笔。” 众人闻言都对齐薇衔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小蝶更是着急地坐立不安。 “咿呀?”齐薇衔委屈地抽了抽小鼻子,老头真不管她了? 齐拓柏还是第一次见她哭,稀奇地说道:“掉两粒金豆豆给我瞧瞧。” 齐薇衔闻言瞪大了眼睛,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她都要死了,老头居然还让她表演! 一旁的孟卿瑾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齐师叔,小师妹还年幼,你不要吓……” “别多嘴。”齐拓柏微怒地打断他的话。 孟卿瑾皱了下眉,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齐薇衔见状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老头竟然还凶谷主师兄! 她用力把泪花擦掉,心道就是不给你表演掉金豆豆! 她中气十足地对着老头咿咿呀呀个不停,不就是偷吃了个蜜杏吗?用不用毒死她啊!而且她还是大弟子呢,什么都还没开始学就死了,是不是不太合理! 她说的太投入,连身上的痒意都感觉不到了。 齐拓柏心情极好地欣赏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偶尔还评价一句“精神不错”。 等齐薇衔累了,他才慢悠悠地对众弟子道:“停笔,把你们的方子都拿上来给我看看。” 众人闻言愁眉苦脸地放下毛笔,一个接着一个地把自己开的药方交了上去。 齐拓柏看得很快,然而越到后面,他的脸色越沉,到最后直接气得把手里的药方全都摔到了地上。 众弟子见状纷纷低下头,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齐薇衔这时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痒,但她不敢用力挠,只能通过轻抚缓解痒意,然而这并不妨碍她看热闹。 她歪了歪小脑袋,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药方,疑惑地眨了眨眼:“咿呀?” 虽然看不懂都写的是什么,但她觉得字都挺好看的。 齐拓柏冷哼一声,对众弟子们说道:“我外出这两年,你们很想我吧。” 齐薇衔惊讶地抬起小脑袋,这老头还挺自恋! 齐拓柏余光瞄到她的表情,顺手薅了一把她的小脑袋,然后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就是这样,想我想到连医术都学不进去,不然怎么一点儿进步都没有!” 他指着地上的药方,怒喝道:“一个写对的都没有!” 齐薇衔呀了一声,居然全错了!难怪老头气成这样。 众弟子一阵沉默,有胆子大的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医者讲究望闻问切……” 齐拓柏不耐烦地说道:“那是枯木谷之外的医者!” 他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况且我给你们出的题很难吗?” 他指着齐薇衔道:“你们小师叔和我吵架的样子哪里像中毒了?一个个只会看表面,从不观察患者的细微状态!挖个坑你们就跳!” 众弟子恍然,有人小声道:“小师叔只是被洒了痒粉吗?” 齐拓柏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有什么用,散了吧,《本草经》每人二十遍,明天交上来。” 众弟子不敢反驳,乖乖地应了声是,一个个蔫头耷脑地走了。 小蝶见齐薇衔没有生命危险,也一溜烟跑了,她得抓紧抄罚写。 还坐在书案上的齐薇衔惊讶地瞪大眼睛:“咿呀?” 她身上的纹路这么可怕,结果只是痒痒粉? 她气鼓鼓地拍着桌子和老头理论,既然不是毒药,为什么不告诉她!吓得她差点哭出来! 齐拓柏脑袋一偏,无情地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齐薇衔见状更气了,挥舞着小胳膊咿呀地叫了起来。 还没走的孟卿瑾看到一老一小的相处模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齐拓柏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将齐薇衔提溜了起来,快稳准地扔到了他怀里。 孟卿瑾和齐薇衔都没反应过来,大小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齐拓柏笑着对孟卿瑾道:“看你好像很闲的样子,帮二狗洗掉痒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薅了一把齐薇衔的小脑壳道:“二狗,记得好好和你师兄联络感情啊。” 齐薇衔下意识应道:“咿呀!” “齐师叔……” 孟卿瑾还想挣扎一下。 然而齐拓柏理都不理,优哉游哉地走了。 二狗受了委屈,回去指不定要唠叨多久,他可不想自己耳朵遭罪。 孟卿瑾再次叹了口气,他拿齐师叔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察觉到衣裳被扯了扯,他低头便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齐薇衔笑了起来,高兴地打招呼:“咿呀!” 孟卿瑾心道,这些黑红的纹路竟都挡不住小师妹的可爱。 他笑了起来,温和地问道:“小师妹,我找人来帮你把痒粉洗掉可好?” 齐薇衔闻言连连点头,她早就受不了这痒痒粉了。 孟卿瑾的轮椅做工精巧,不需要别人帮忙,也能随意走动。 他一手抱着齐薇衔,一手操作着轮椅,朝着自己住处走去。 齐薇衔忍不住咿咿呀呀的倒苦水,老头可真讨厌,她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呢,他居然设陷阱给她洒痒痒粉,她要是控制不住把脸挠破了,那不就破相了吗? 孟卿瑾突然有些明白齐师叔为什么会把小师妹扔给自己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看谁的热闹,都不能看齐师叔的热闹。 等到了住处,孟卿瑾便找个小丫鬟带齐薇衔去好好沐浴一番。 然而齐薇衔离开后,他的耳边猛地安静了下来,他还有些不习惯。 孟卿瑾自嘲地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另一边,齐薇衔被抱进了热水池,不过她依旧只能使用木盆。 痒粉遇水便溶,她反复冲了几遍,身上就没了痒意,只是红色纹路还没有完全消失。 齐薇衔担忧地戳了戳自己的小胳膊,这红痕不会消不掉了吧?那她还能当个俊娃娃吗? 就在这时,小丫鬟拿出来一个瓷瓶道:“谷主吩咐说,若是小师叔身上还有红纹,便给你涂这个驻颜生肌膏。” 驻颜生肌膏?这个名字听上去很不错!谷主师兄可真是个好人! “咿呀!”齐薇衔配合地伸出胖嘟嘟的小胳膊,随便涂! 小丫鬟见状微愣,她还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孩子呢!想到自家闹腾的弟弟妹妹,她顿时对这个小师叔生出些许好感。 “如果觉得不舒服,小师叔就喊一声。” 她边说边用光滑的陶瓷片挖出一小块膏体,轻轻地涂抹到齐薇衔的手臂上 膏体清清凉凉特别舒服,齐薇衔抽抽小鼻子,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最重要的是效果十分明显,红色纹路迅速散去,她没一会儿就恢复了白白净净的模样。 齐薇衔惊喜地眨了眨眼,这也太厉害了吧! 她笑眯眯地展示自己的小胖胳膊,纹路都没啦! 小丫鬟见她笑得可爱,心情也好了起来,高兴之下话也变多了。 她拿过一件小小的弟子服道:“这是裁衣房刚刚送过来的,他们说这衣裳用料少,一个晚上能做十件。” 本来开开心心的齐薇衔嘴角笑容一僵,可恶!这是不是在嘲笑她长得矮! 小丫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给她换上合身的弟子服后就抱着她去找孟卿瑾了。 孟卿瑾正坐在庭院里喝茶,小丫鬟把齐薇衔放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就离开了。 齐薇衔一看到自己的谷主师兄,又开始咿咿呀呀地唠叨,她长得矮怎么了!她还小呢! 孟卿瑾耐心地听着,他发现自己这个小师妹表情着实丰富,即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瞧着也十分有趣。 等齐薇衔说累了,他便慢慢倒了一小杯水给她:“这是以甘菊、霜叶、橘红和炒炽壳为材料煮的熟水,可明目消食、消解暑气。” 齐薇衔用两个小胖手圈住小茶杯,她小心地喝了一点,发现隐约能尝到些许甘甜。 她眼睛一亮,直接抱着杯子吨吨两下就把水全都送进了肚子里,然后发出一声赞叹:“咿呀!” 孟卿瑾被她这豪爽的喝法惊到了,随即忍俊不禁地说道:“小师妹海量啊。” 齐薇衔权当是夸奖,她还骄傲地拍了拍小肚子。 孟卿瑾笑得更畅快了,再次感叹难怪齐师叔会收徒,这小师妹不仅聪慧,还有趣得很。 孟卿瑾的院落要比齐拓柏的大得多。 齐薇衔好奇地左看右看,最后被窗边的一个小物件吸引了注意力。 她本以为是朵盛开的牡丹花,结果一阵微风吹过,那花居然纹丝不动。 她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咿呀?” 孟卿瑾听到声音望了过去,轻笑了一声,便让人把牡丹拿了过来。 齐薇衔凑近了看才发现,那牡丹就是用木头做出来的!还染了颜色! 孟卿瑾看她满脸惊叹,拿起牡丹花笑道:“小师妹看好了。” 紧接着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牡丹花茎,那盛开的牡丹花瞬间收缩成了一个花骨朵。 齐薇衔惊讶地瞪大眼睛,拍着小胖手欢呼道:“呀!” 孟卿瑾拿着牡丹花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小师妹喜欢吗?” 齐薇衔用力点了点头,眼睛跟着牡丹花来回转悠。 孟卿瑾愉快地笑了起来:“还有其他小玩具,小师妹想不想看?” “咿呀!”齐薇衔毫不犹疑地点头,那能不看吗? 于是孟卿瑾又找了几个小玩具出来,都是用木头做的,什么造型都有,师兄妹凑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天黑了,齐薇衔才依依不舍地准备回老头那边去。 孟卿瑾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玩具,笑道:“这个送给小师妹。” “咿呀!” 齐薇衔高兴地道了声谢,她对这个给她喝甜水、还送她小玩具的谷主师兄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送她回去的是一个小弟子,对方把她放到东屋便一溜烟跑了,一刻都没敢耽误。 齐薇衔也不在意,低头摆弄小玩具,那是一个木头做的小狗,腿和尾巴还有耳朵等地方都可以活动! 她正玩得开心,齐拓柏就走了进来。 齐薇衔听到声音,仰起小脑袋,炫耀地咿呀说着谷主师兄有多好。 齐拓柏眼尖地看到了她手里的小玩意,问道:“什么东西?” 齐薇衔毫不吝啬地展示给他看。 齐拓柏眯了眯眼:“你师兄送你的?” “咿呀!”齐薇衔抱着小木狗点点头。 “不错,”齐拓柏突然笑了一声,“二狗、木狗都是小狗,配得很。” 齐薇衔:!!! 8、第 8 章 齐薇衔哼哼唧唧地和小木狗大眼瞪小眼半天,用那已经旧了一丢丢的小脑瓜想了好半天,终于明白老头这是在挑拨离间了!他肯定是嫉妒谷主师兄和自己关系好! 她洋洋得意地晃着小脑袋,咿咿呀呀地和老头着她已经看破了他的想法。 齐拓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看她那个小模样就觉得好笑。 他把齐薇衔提溜起来,带着她去漱口洗脸:“睡太晚小心长不高。” 齐薇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小脑袋。 她晚上是抱着小木狗睡的,结果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小木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压在了脚下面,而她胖嘟嘟的脚背也被硌青了。 齐拓柏幸灾乐祸地说道:“小狗们自相残杀喽。” 齐薇衔气哼哼地朝他皱了皱小鼻子,拿起小木狗查看了一番,见没有被自己压坏才松了口气。 齐拓柏问道:“今儿还跟我去学堂吗?” 齐薇衔转了个身,只留个他一个胖乎乎的小背影。 昨天的事情她可没有忘记!她又不是小傻子,才不要去呢。 “不去也好,”齐拓柏边慢慢往外走,边状似庆幸的说道,“要不然像二狗你这么记仇,若是学着怎么用药草了,以后指不定要做些什么呢,反过来给我下毒可就麻烦了。” 齐薇衔的小耳朵动了动,她倒是没想到还能这么做!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啊! 她昨天被老头整的那么惨,差点儿当众哭了出来,这仇怎么能不报呢? 她麻溜地转过身,着急地拍了拍床板:“咿呀咿呀!” 齐拓柏的脸上闪过一个笑容,他装作疑惑地转过身:“干什么?你这是改变主意,想让我带你去了?” “咿呀!” 齐薇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还用力点点头。 齐拓柏露出纠结的表情。 齐薇衔连忙示好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行吧,反正你也听不懂。”齐拓柏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嘴角,他装作不情愿地的模样把她提溜起来朝外面走去。 齐薇衔捂嘴偷笑,握紧小拳头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然后也让老头尝尝痒痒粉的滋味! 讲学地点依旧是那山脚下的天然讲台,这里就算是枯木谷的固定学堂。 齐薇衔出现的时候,众弟子眼中都划过一丝诧异,都觉得这小师叔胆子可真大,昨儿那样了,今天还敢出现。 齐薇衔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还热情地挥手打招呼,等看到孟卿瑾的时候,她的小胖手挥得更快了。 孟卿瑾愣了愣,伸手摸摸她的小脑壳算是打招呼。 他犹豫了一下,表情复杂地对齐拓柏道:“齐师叔,这堂课不如我来照顾小师妹?” “不用。”齐拓柏毫不犹豫地拒绝道,随手就把齐薇衔扔到了书案上。 齐薇衔身边放着一摞厚厚的纸,高度都快和她差不多了。 她探着小脑袋看了看,发现上面全是字,根本看不懂。 她惊奇地回头对着齐拓柏咿呀一声,问这是不是昨天他罚的抄写。 齐拓柏坐到书案旁边,随意地翻了翻那一摞纸:“没交上来的抓紧。” 他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袋。 齐薇衔今天不打算摸鱼了,因此她努力坐好,认真地看着老头的一举一动,想要偷偷学习、偷偷进步。 然而下一秒,她就觉得眼前闪过一丝银光,紧接着手腕便出现微微的刺痛感。 “咿呀?” 齐薇衔迷茫地低头,就看到自己白胖的手腕上扎着一根细细的银针。 “像二狗这般不老实的小胖子,要想对她施针,必须要做到稳准狠,”齐拓柏随意地说道,“在她注意不到的时候就把针刺到穴位中去。” 齐薇衔慌张地看向他,咿咿呀呀地问为什么要给她扎针?而且她才不是小胖子! 齐拓柏薅了一把她的小脑壳,笑道:“这堂讲的是针灸术。” 针灸术? 齐薇衔张了张嘴,所以她又被老头骗了!她气哼哼地鼓着脸,这个仇她记下来啦! 孟卿瑾看到一老一小的互动忍俊不禁,小师妹虽聪慧,但到底是小孩子,有时候傻得可爱。 齐拓柏只当没看到齐薇衔愤愤的小眼神,他随手拔掉把她手腕上的针,对着众弟子道:“我外出时碰到一个幼儿,比二狗还要年幼,他病状奇特,热气入体,浑身皮肤红紫,我过去时发现如若再不退热,他的五脏六腑也会被蒸熟。” 齐薇衔本来还在生气,但慢慢地却听得入了迷,她担忧地皱起小眉头:“咿呀……” 齐拓柏扫了她一眼,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他继续道:“想要快速退热,只能以针入大椎、曲池、外关、合谷,偏偏幼儿受不住疼,定然嚎哭不止,很容易因力竭加快死亡。这种情形时常会发生,因此你们必须将针灸之法练得出神入化。” 齐薇衔点了点小脑袋,老头的手法确实很厉害,至少她都没感觉到自己被针扎,之后疼痛感也只有一小点,甚至可以忽略。 众弟子瞧见她认真的模样,觉得怪有意思的,也不知道这位小师叔是不是真的能听懂。 齐拓柏又讲解了外出时看到了疑难病症,顺便考校弟子应该扎哪些穴位。 一堂课结束,众弟子又收获了一堆罚抄。 齐薇衔连着被老头坑两次,依旧每天开开心心地跟着去学堂,虽然十次里有九次还是要被坑,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有一次她甚至在老头的哄骗下喝了一口巴豆水,还好孟卿瑾及时制止,要不然她就要在茅厕度过接下来的两天了。 齐薇衔一边在小脑壳里记仇,一边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她觉得自己现在时常被老头诓骗、戏耍,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懂,要是她知道什么有毒什么没有毒,老头就再也骗不到她了!她说不定还能反毒到老头。 在这样的想法下,齐薇衔渐渐不满足于只听老头的课了,她还想去蹭蹭别的课。 因此每当小蝶来照看她的时候,她都闹着让小蝶带她去接下来的讲学。 小蝶本就对她喜欢的不得了,见齐拓柏也不阻拦,便高高兴兴地带着她去了。 齐薇衔俨然成为了学堂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众弟子都觉得她听不懂还坚持过来属实怪异,但因为她不哭不闹,大家也不会排斥。 再加上她自来熟又话痨,即便弟子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很快和她熟悉了起来,之后甚至每天都有不同的弟子来接她一起去学堂。 就这么蹭了一小段时间的课,齐薇衔猛然发现,枯木谷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用小蝶的话来说那就是枯木谷也是有一定江湖地位的,外界都默认枯木谷的医者皆有回春之术。 至于外界盛传枯木谷医者都是怪人,是指他们只医自己想医的人,如若不想医,无论是金山银山还是鞭子烙铁,他们都不为所动。 但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根本没有人敢伤害枯木谷的医者,因为枯木谷异常护短,但凡伤害枯木谷医者的人,三代之内不要再想就医了,连江湖上的其他医者都不会给他们看病。 因此即便枯木谷的医者任性又奇怪,也没有人会去刁难他们,毕竟是人就会生病,他们不在乎自己,也要考虑家人。 齐薇衔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挺惊讶,没想到枯木谷这么霸道,但是想想老头的行事作风,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这些对于她来说不重要,她更在意的是枯木谷居然只讲医术,不讲毒术,明明老头医毒皆用。 齐薇衔多少有些失望,但很快她就发现医毒根本就不分家,有些药材本身就是毒,只看食用量和方法。 她每每接触到这种药材便兴致大增,努力将其特性以及各种作用记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脑袋太新了,记起东西来居然又快又多。 枯木谷的学堂内容很丰富,从书本知识到针灸术,再到亲自种药采药制药,应有尽有。 齐薇衔听说她还有十六个师兄师姐,但都外出行医了,现在谷内只有孟卿瑾和齐拓柏有资格讲学,因此她想得到某些药材只能在课后朝着众弟子和谷主师兄要。 但是只有药材还不够,她还看中了一件东西,那就是制药用的小药碾,每次制药课她都眼巴巴地看着小药碾。 孟卿瑾见她怪可怜的,便找人按照她手的大小定做了一个,齐薇衔收到的时候,差点儿高兴地蹦起来,对这个谷主师兄的好感也直接拉满了。 齐薇衔一直在等反击的时机,直到有一天她再一次被老头骗着试了新做的毒药,她心中复仇的小火苗终于控制不住,越来越旺。 当天吃午饭前,齐薇衔摸了摸自己袖子的暗袋,那里装着她收集了很久的白果末。 她之前学到过,白果又名鸭脚子、银杏,分为药用和食用,药用性平味甘略苦涩,剂量大一些便会中毒。 她朝弟子们每人要了几颗干白果,又每天晚上偷偷磨粉,虽然小药碾很趁手,可惜她力道还是太小了,磨了好几个晚上才勉强凑够可以中毒的剂量,手臂都酸疼得快抬不起来了。 “二狗!”齐拓柏的声音传了过来。 齐薇衔连忙笑眯眯地回头, 齐拓柏脚步顿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小崽子不对劲儿!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一把将她提溜起来道:“吃饭。” “咿呀!”齐薇衔开心地拍了拍手。 一老一小来到外面的凉亭,齐薇衔指了指老头旁边的位置,期待地喊了一声:“咿呀。” 齐拓柏哼笑一声,这小崽子果真有问题,但他也不准备戳穿,干脆顺着她的意思来,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齐拓柏把齐薇衔放到自己身边坐好,又把米糊挪到她的面前:“吃吧。” 齐薇衔抱起来米糊就是吨吨吨好几大口,很快就剩下小半碗了。 她不舍地看了一眼,又喝了一口,然后小手一抖,碗便被打翻了,米糊也流了出来。 她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即愧疚地看向老头:“咿呀……” 齐拓柏嫌弃地皱了皱眉:“埋汰二狗。” 他说完站起身朝着屋里走去:“等着,我去拿抹布。” “咿呀……” 齐薇衔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见他进了屋子,连忙拿出白果末往面前的一盘炒青菜里面倒去。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会紧张,一个不小心把白果末倒在了外面,她心疼地抚到地上,装作无事发生般老老实实坐好。 齐拓柏回来就看到小崽子紧张又兴奋的看向自己,眼神还不断往炒青菜那边瞄,他隐隐有了个猜想。 他像是完全没发现一般,帮齐薇衔整理干净,又给她盛了小半碗米糊,这才重新拿起碗筷吃饭。 齐薇衔一喜,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动作,偏偏老头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那盘炒青菜,她开始着急起来。 齐拓柏余光瞄到她皱成一团的脸差点儿笑出声,他朝着炒青菜伸出筷子,齐薇衔顿时露出笑容,他把筷子移动到另一道菜上,她又失望的叹口气。 他逗弄够了小崽子,才夹了一口青菜放进嘴里。 齐薇衔不懂得掩饰,仰着小脑袋,两眼放光地看着他的反应,连米糊都不喝了。 然而齐拓柏丝毫不受影响,接连吃了好几口青菜也没有中毒的症状,堪称面不改色。 齐薇衔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难道是量不够?不应该啊,她确实算好了啊,还是说她学艺不精,白果根本没毒? 她瞄了齐拓柏好几眼,趁他不注意,拿起自己的小勺子,盛了一点炒青菜的汤底,迅速塞到了嘴里。 咸味混合着青菜的甘甜在口腔内扩散,对于吃了好久没有滋味的米糊的齐薇衔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她吧嗒了两下嘴,还想回味一下,肚子突然一抽一抽的疼。 齐薇衔弯腰捂住自己的小肚子,完蛋了!她中毒了!她之前学到过,白果中毒症状之一就是腹痛。 “咿呀?” 这不就是说明自己的毒药成功了吗? 齐薇衔一喜,但很快又疑惑起来,老头怎么一点儿事情也没有! 她疼得额头都出了细汗,龇牙咧嘴地抬头就对上了老头那张满是笑容的脸。 齐薇衔:……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齐拓柏看到她的表情再也忍不出了,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齐薇衔脸已经白了,难受得没有力气和他叫板。 齐拓柏往她圆鼓鼓的小肚子上轻轻一点,她便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 他笑道:“就你这点小伎俩,还想给我下毒。” 齐薇衔那旧了一丢丢的小脑瓜转了转,明白了,老头早就发现了!刚刚一直都在戏耍她呢! 她哼哼唧唧地扁了扁嘴,太失败了! “谁让你贪吃,明知道菜里有毒,还要尝一口,”齐拓柏边说边喂她喝了点水,又把她提溜到东屋道,“好生歇着吧,我去给你煎药。” “咿呀……”齐薇衔难受地躺在拔步床上,小声地道谢。 齐拓柏好笑地摇摇头,去小药房抓了些甘草煎水,齐薇衔喝下去才舒服了许多,她痛定思痛,觉得是白果末太显眼了,所以才会被老头发现。 虽然这次下毒不但没成功反被毒到了,齐薇衔仍旧没有放弃,她又要了几根新鲜的华山参,用小药碾磨出了些许汁液存好,准备再找机会下次毒。 这日午后,一老一小在凉亭吹风喝茶。 齐薇衔觉得机会来了,在老头闭目养神的期间,偷偷将华山参的汁液倒进了他的茶杯里,然后赶紧闭上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哎呦!” 齐拓柏突然喊了一声。 齐薇衔猛地睁开眼,见老头面色难看,便意识到自己这次下毒成功了,她惊喜地拍了拍手。 “二狗你……”齐拓柏指了指她。 齐薇衔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小脑袋,故作悠闲地将面前的水一点点喝了下去。 她倒是不担心老头会有事,因为她把量控制的很不错,喝了之后只会觉得头晕口干外加一点咽喉肿痛而已。 然而等她放下杯子,齐拓柏就恢复如常了,他悠闲地晃着摇椅,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齐薇衔一愣,不好的预感又冒了出来,紧接着她的眼前就开始模糊,脑袋也晕晕的,咽喉发痒发疼。 齐薇衔欲哭无泪,怎么中毒的又是她! 齐拓柏拿起她面前的杯子,轻嗅了一下道:“华山参,又名热参、白毛参,性热味甘微苦,过量使用轻则像你现在这样,重则语言不清、瞳孔散大、抽搐,甚至身亡。” 他捋了捋胡子,夸奖道:“不错,这次聪明了,知道用汁液,可惜谁让你下完毒就闭眼呢,被人换了茶杯也不知道吧。” 齐薇衔:!!! 原来她是这么中招的! 她不甘心地咿咿呀呀抱怨,老头这样也太耍赖了! 齐拓柏笑得很畅快,最后给她煮了生姜水灌了下去。 齐薇衔解了毒舒服了一些,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老头太厉害了,她这点小伎俩根本不够看啊! 她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来有什么好办法,最后还是没抗住睡了过去。 不过齐拓柏是真的没有睡,他今天很开心。 他带齐薇衔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她比一般小孩子要聪慧,但他其实也不敢确定对方对医术毒术有没有兴趣,他也担心过,齐薇衔要是没兴趣怎么办,放出谷去吗? 但从这段时间来看,甭管齐薇衔的初衷是什么,她现在一心都扑在了医术和毒术上,甚至可以说有天分。 齐拓柏低头看了看从齐薇衔那里搜到的白果末和华山参汁液,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有关毒药的想法和量的控制,谁能相信是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娃娃搞出来的呢。 他抿了抿唇,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齐拓柏帮齐薇衔洗漱完后并没有带她去学堂,而是提溜着她去了书房。 齐薇衔第一次来书房,她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感觉这里比东屋还要大,放眼望去全是书。 她疑惑地眨眨眼,不知道老头带她来做什么:“咿呀?” 不去学堂听课了吗? 齐拓柏坐到她对面,问道:“想知道为什么你次次下毒都会被我发现吗?“ 齐薇衔偷瞄了他好几眼,最后点点头道:“咿呀。” “那是因为你那点小伎俩都是我玩过的了,要想毒到我,你就只能比我还精通毒药。“ 齐薇衔闻言扁扁嘴,这根本不可能吧,难道她复仇无望了? 齐拓柏捋了捋胡子道:“我两岁半才开始了解药草。” 齐薇衔转了转小脑袋瓜,顿时眼睛一亮,那她现在开始学习,不就有可能比老头厉害了嘛! 齐拓柏看到她的神情,笑了。 他慢慢说道:“除了枯木谷每日学堂外,我作为师父,也该教你些东西了,先从认字开始吧。” 他拿出一本书放到她面前:“这个用来做启蒙用书最合适不过了,以后每天我都会教你认识五个字。” “咿呀!”齐薇衔高兴地一拍手,从此以后她就不是目不识丁的小文盲啦! 齐拓柏捋了捋胡子,指着封皮道:“今天先来认认书名,正好五个字——《伤寒杂病论》。” 9、第 9 章 齐薇衔开始了白天去枯木谷学堂蹭课,晚上回来和老头习字的忙碌生活。 不过她依旧不会说话,无论在哪里都只能咿咿呀呀地跟读。 齐拓柏倒是不在意,他从齐薇衔的表情里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认真学习。 枯木谷的弟子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总觉得小师叔在捣乱,但是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很有意思,每天去学堂都不无聊了。 日子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过去,齐薇衔有一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牙床又痒又疼,还有些胀胀的感觉。 准备带她去洗漱的齐拓柏一进门,便看到她坐在床上,皱着个小脸,不断用小手指敲着下巴,看到他进来,还委屈巴巴地咿呀一声。 齐拓柏见状,毫不留情地单手捏住她胖嘟嘟的脸颊,道:“二狗张嘴。” “呀~”齐薇衔听话地张大嘴巴。 齐拓柏就看到一颗牙齿冒出了小小的头,他松开手笑道:“你这牙出来的可比别人晚多了,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 齐薇衔有些惊讶,她居然长牙了?她用舌头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坚硬的小尖尖。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长牙是不是就可以吃别的东西啦? 她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咿呀咿呀?” 齐拓柏哪里猜不到她的意思,他动作熟练地一把将她提溜起来,边往外走边道:“就那么点儿牙你想吃什么?也不怕崩了。” 齐薇衔失望地垂下了肩膀,说的也是,她这牙要不是老头提醒,她都感觉不到。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齐薇衔殷切的期盼中,她终于有了两颗白白的小牙,也如愿地吃上了软和的糕点,虽然每次进食速度都很慢,但她依旧乐此不疲、吃嘛嘛香。 弟子们偶尔也会捎上些容易咀嚼消化的小零嘴给她,齐薇衔更加有动力去学堂了,毕竟每次不仅能学习还能吃个肚圆。 在全枯木谷的投喂之下,齐薇衔每天都在快速成长,渐渐地连话都能说了,不过每次只能蹦出一两个字。 有意思的是,齐薇衔第一次说话便震惊了众弟子,因为别人家的小孩开口都是些很常见的词语,他们小师叔开口却是一个“病”字。 众弟子都觉得小师叔有些可怜,小小年纪就风雨无阻的跟着他们一起来学堂,每天听的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结果就是影响了会说的第一句话。 枯木谷是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 众弟子为了丰富小师叔的生活,让她远离各种“病”,拥有正常的小孩子生活,他们每天都会抽出时间跑到她面前,教她念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齐薇衔:…… 这份友爱她不想要! 齐薇衔被这份关爱压的喘不过气,为了摆脱师侄们的“照顾”,她决定逃跑! 于是齐薇衔每天睡觉前,都会偷偷扶着床沿试着站起身。 在她不懈的努力之下,她终于能踉踉跄跄地走上两步了。 之后每当有弟子来教她念名字,她便甩着小短腿往前跑,然而她速度太慢,经常是她跑五步,弟子们跨一步就赶了上去,齐薇衔每次都气得脸颊鼓鼓。 弟子们找到了新的乐趣,天天在她身后追。 枯木谷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两场师侄对小师叔充满爱的“围追截堵”。 这天谷内学堂无课,齐薇衔躲在东屋休息。 她趴在拔步床上,认真地复习《伤寒杂病论》之前学过的内容,老头只教了她读法,还没有深入解释,不过这也够她学的了。 她现在口齿还不清晰,能完整念出来的字没几个,要么发音不准,要么还是得用咿呀来替代。 “小师叔,我来帮你沐浴了。” 小蝶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齐薇衔咕噜一下坐起身,眼睛亮亮地盯着门口,看到小蝶进来,她便开心地挥舞小短手:“小!” 小蝶走到她面前,习惯性地说道:“蝶,小蝶,小师叔和我一起念,小蝶。” “滴……小滴……”齐薇衔仰着小脑袋,认真地复述。 小蝶忍俊不禁:“听着像在叫我小弟。” 齐薇衔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声。 小蝶伸手将她抱起来,齐薇衔一个没拿住,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到了床上。 “小师叔你在看什么?”小蝶好奇地问道。 “病。”齐薇衔回道。 小蝶有些疑惑,她伸手捡起书,在看到书名时心里咯噔一声,小师叔怎么又说“病”? 齐薇衔小胖手指着书,一字一顿地说道:“习、字。” 小蝶惊讶地看向她:“你用这个当做开蒙书?” 齐薇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指着外面凉亭的方向道:“丝、父。” 小蝶这下确定了,小师叔当初第一次开口说的“病”确实是《伤寒杂病论》的“病”!而一切的根源都是他们可怕的齐师叔祖! 她震惊道:“这不是揠苗助长吗?哪有用《伤寒杂病论》开蒙的!按理来讲,不是应该用《三字经》和《千字文》吗?” 齐薇衔倒吸一口凉气,她又被骗了!难怪她觉得这开蒙书怎么这么难!原来又是老头在诓她! 她皱着小眉头,不行,开蒙这件事不能再交给老头了,得去找个靠谱的人来教自己! 齐薇衔沐浴完换好新的弟子服,便迈着小步子跟在小蝶后面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齐拓柏正在凉亭里休息,见状问道:“二狗,你这是要去哪儿?” 他有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这小崽子精力怎么那么旺盛,刚会走就见天儿的往外跑。 齐薇衔拉着小蝶的手道:“玩。” 齐拓柏晃着摇椅闭目养神道:“早些回来,今天的五个字还没学呢。” “嗯!” 齐薇衔偷偷朝他皱了皱小鼻子,迈着小短腿就和小蝶往外跑。 等出了院落,小蝶才好奇地问道:“小师叔你要去哪儿啊?” 齐薇衔板着小脸道:“丝休!” “你要去找谷主?” 小蝶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师兄” 齐薇衔点了点头,然后拍着自己的小胸膛道:“小滴,忙,我寄几。” 小蝶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小师叔大概是在说让她去忙,她自己可以去找谷主。 她担忧地说道:“还是我陪你吧。” 齐薇衔摇摇头,她知道小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于是也不等小蝶回答,她便挥了挥小胳膊,转身就走了。 小蝶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师叔真可爱啊,小小年纪就这么贴心。 齐薇衔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路上碰到了不少弟子,她从他们那里讨了些吃的喝的,一炷香之后,她才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走到孟卿瑾住的院落。 她双手放在嘴巴两边,大声道:“丝休!” 孟卿瑾正在摆弄药草,听到声音转身就看到一个胖嘟嘟的小不点站在门口,正探头探脑朝着里面看。 他笑着招招手:“小师妹,过来这边。” 齐薇衔嗒嗒嗒地跑过去,然后仰着小脑袋,皱着小脸愤愤地说道:“丝休,苗苗,不做!” 她才不要做揠苗助长的那棵小苗苗呢! 孟卿瑾一愣,苗苗?什么苗苗?他早就不是苗苗了啊! 10、第 10 章 孟卿瑾摸了摸齐薇衔的小脑壳,温和地说道:“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齐薇衔哼哼唧唧地皱了皱小鼻子,拍着自己的小胸膛道:“丝父,骗我。” 这句话孟卿瑾听明白了,齐师叔又戏弄小师妹了,难怪她这么委屈。 齐薇衔一边手脚并用地比划,一边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对着她谷主师兄大倒苦水。 孟卿瑾看得很认真,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小师妹这话说的还没有只会咿咿呀呀的时候流利。 齐薇衔不知道他的想法,说了半天才做出最后总结:“丝父,坏!” 孟卿瑾忍不住点了点头,他连蒙带猜地还原了事情原委,心道齐师叔也太不靠谱了,小师妹再聪慧也不能用《伤寒杂病论》当开蒙书啊。 齐薇衔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孟卿瑾道:“丝休,教我。” 孟卿瑾对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心里一软。 教师妹习个字而已,不算越俎代庖。 他把齐薇衔抱起来,低头看着她道:“我可是很严厉的,你可不能偷懒啊。” 齐薇衔眼睛一亮,这是答应了? 她笑眯眯地夸奖道:“丝休,好银!” 孟卿瑾忍俊不禁,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从明儿开始,你便每日抽个空到我这里来吧,我教你习字。” 齐薇衔用力点了点小脑袋,她握着小拳头,坚定地说道:“习字,吓哭,丝父!” 孟卿瑾闻言微愣,着实没想到她打的是这个主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妹到底是聪明还是笨拙,哪有用偷偷学习来吓唬人的,作师父的只会高兴吧。 之后齐薇衔便像个小陀螺一样忙开了。 白天要去学堂蹭课,傍晚要和老头学习《伤寒杂病论》的五个字,饭后还要以出去玩耍的名义跑到谷主师兄那里偷偷学习《千字文》。 不过她倒不觉得累,她满心想的都是开完蒙之后吓哭老头,让他再也不能诓骗自己学习超纲书! 齐薇衔自以为去找孟卿瑾开蒙这件事瞒得很好,实际上齐拓柏第二天就知道了,只不过看她每天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一副劲头十足的模样,他也就没有拆穿。 等他和孟卿瑾聊天喝茶时,无意间听孟卿瑾说她这么做是想吓哭自己,齐拓柏笑了好一会儿,最后只给了一个评价:“二狗就是个小呆子。” 齐薇衔不知道她口中的好人师兄已经把她卖了,还每天嗒嗒嗒地准时去报到。 这样过了没多久,她就学完了《千字文》。 孟卿瑾都忍不住感叹她的学习能力居然如此之强。 他对坐在书案旁的齐薇衔道:“小师妹先吃些糕点,我去给你找《三字经》,明天就可以开始学了。” 齐薇衔高兴道:“谢谢丝休!” 她像是在自己屋子里一般,用湿手帕擦了擦小手,毫不客气地拿起糕点嗷呜就是一大口。 孟卿瑾看着她鼓起来的脸颊笑了一声,操作着轮椅去找书了。 齐薇衔一口气连吃了两块糕点,还喝了一大杯牛乳。她见谷主师兄还没回来,便抱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探着小脑袋道:“丝休?” 孟卿瑾:“再等等,很快就找到了。” 齐薇衔应了一声,乖乖地重新坐回去等他。 但没一会儿她便无聊地趴在了书案上,还用小手不断戳着放在面前的木制小银杏树,只要稍微碰一下,上面的银杏就会变色。 她这段时间发现谷主师兄的住处有很多这样的木制小玩具,每一个都很有意思。 等听到轮椅声不断靠近,齐薇衔猛地坐直身体,眼睛亮晶晶地叫道:“丝休!” 孟卿瑾把《三字经》递给她道:“终于找到了,有些破损,不过不碍事。” 齐薇衔翻看了一下,笑眯眯地说道:“谢丝休!” 孟卿瑾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拿着小银杏树问道:“小师妹喜欢这个吗?” 齐薇衔连连点头:“稀饭!” 她又用两个小短胳膊画了个圈:“都稀饭,好玩。” 孟卿瑾思索一会儿,试探着说道:“我教你用木头做小玩具好不好?” 齐薇衔惊讶地用小胖手戳了戳银杏树,又碰了碰孟卿瑾的手臂:“丝休,做的?” 孟卿瑾不好意思道:“嗯,我喜欢这些,不过齐师叔和我师父都说我不务正业。” 齐薇衔的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左右摇晃,她竖起大拇指道:“丝休,棒棒!” 她又拍了拍自己:“我也做!” 孟卿瑾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我这点儿手艺总算可以教给别人了。” 齐薇衔见他心情大好也跟着傻乐,反正学什么都是学,做做小手工不仅解压,还能锻炼她的手指灵活度,说不定以后还能糊口,简直一举三得!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事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孟卿瑾教的居然是榫卯法,为此他还给齐薇衔做了适合她使用的小锤子和小锯子。 “榫为木材相接处凸出的部分,卯为木材上安放榫头的孔眼,”孟卿瑾拆开一个木制小狗展示里面的结构,“只要学会榫卯的各项制法,小师妹便可以随意制作你喜欢的物件了。” 齐薇衔震惊地睁大眼睛,谷主师兄为什么要拆小狗?拆其他的不好吗? 孟卿瑾道:“小师妹可以先从最简单的楔钉榫学起。” 他掰掉小木狗的鼻子:“让小狗的鼻子和脸连在一起的就是楔钉榫,也叫销钉榫,是连接弧形材常用的结构,只要把弧形材做成上下两片,以榫嵌接,再把四边楔钉推入中部,便能使其紧密结合,制作时一定要思考冷热是否会让四边楔钉走形。” 齐薇衔捂着自己的小鼻子,皱着小脸道:“难!” 孟卿瑾笑了起来:“不急,慢慢学即可。” 齐薇衔点了点小脑袋,然而她人小手短脑袋新,最简单的楔钉榫都用了两天才做出来,成品还歪歪扭扭、坑坑洼洼,看上去特别难看。 她看着自己的成果,嫌弃地不断叹气。 孟卿瑾正在旁边打磨新的小物件,听到她的声音转头道:“做完了?” 齐薇衔扔掉手里的小锤子,把楔钉榫往怀里一塞,偏着小脑袋道:“没有!” “给师兄看看。”孟卿瑾伸出手,温和地说道。 齐薇衔瞄了他好几眼,才不情不愿的把楔钉榫从怀里掏出来,慢慢放到他的手心里,她嘀嘀咕咕道:“难呀难呀难看!” 孟卿瑾听到她的话直接笑了出来,还疑惑她要说什么呢,原来是嫌弃自己做的不好看。 他仔细端详手里的楔钉榫,真心地夸奖道:“很不错。” 齐薇衔惊讶地看向他,真的不错吗?不要因为她年纪小就骗她! “比我第一次做的要好多了,小师妹果然聪慧,学什么都快。”孟卿瑾摸了摸她的小脑壳道。 齐薇衔顿时骄傲地双手叉腰,小肚子也挺了起来,谷主师兄果然是好人,无论她做什么都会夸赞她,不像老头,哼哼,只会叫她二狗! 于是齐薇衔在孟卿瑾的“吹捧”之下,学习榫卯的兴趣越发高涨,有时间就拿出来练习。 不过她还是很注重自己身体的,坚决不劳累过度,但就这样,她的小手还是硬生生磨出来两个茧子。 孟卿瑾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心虚,最后实在受不了良心的煎熬,便找了个借口把齐拓柏邀请到自己的院落喝茶。 齐拓柏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孟卿瑾灌了半杯茶水下肚,才鼓起勇气道:“我前些日子忽悠着小师妹和我学习榫卯法了,她经不住夸,最近练得起劲儿,小手都磨出了茧子。” 他愧疚道:“我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诓骗小师妹。” 齐拓柏冷哼一声:“我说她最近怎么天天揣着个锤子,你自己不务正业就算了,还带着二狗一起。” 孟卿瑾低头不敢说话。 齐拓柏抿了口茶:“你也不必愧疚,合该让她知道人心险恶,不是所有的夸奖都是好事。” 他顿了下道:“不过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带着她胡闹归胡闹,但不要太过分了。” “我看过了,小师妹现在的练习量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孟卿瑾说完,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他找齐师叔来,其实已经做好了小师妹不能再和自己学习的打算,没想到对方居然不制止。 他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齐师叔其实很是宠爱弟子? 齐拓柏注意到他的眼神,语气不善道:“你看什么!” “没有,”孟卿瑾掩住嘴角的笑意,“只是有时在想,小师妹能进枯木谷真是件好事。” “是啊,”齐拓柏阴阳怪气地说道,“可有人陪你玩了。” 孟卿瑾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齐拓柏看到了从远处迈着小短腿往这边跑的齐薇衔,他突然道:“是不是有个很常见的玩具,就是利用榫卯法做出来的?” 孟卿瑾刚想说是,就听到齐拓柏笑了一声继续道:“你等会儿给二狗拿一个玩玩,让她在五天,不,三天之内解出来。” 孟卿瑾:…… 好吧,论起坑师妹,他照比齐师叔可差远了。 齐薇衔还没进门就嚷嚷道:“丝休!我来啦!” 当她看到院里还坐着个齐拓柏时,顿时停在了原地:“丝父?”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齐拓柏抿了口茶,“就许你培养师兄师妹感情,不许我培养师叔师侄感情吗?” 齐薇衔嗒嗒嗒跑过去:“许许许!” 就是耽误她学习啦! 齐拓柏动作随意地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她圆鼓鼓的小肚子道:“又去吃东西了?也不怕变成小肥猪。” “不肥!”齐薇衔抱着自己的肚子哼哼唧唧道,而且小蝶他们给她的只是小零嘴,才不会变胖呢! 齐拓柏哼笑一声,对着孟卿瑾使了个眼神。 孟卿瑾无奈地叹了口气,操作着轮椅进了书房。 他出来后对齐薇衔道:“小师妹你来得正好,我有个小玩具要送你。” “森么?森么?”齐薇衔眼睛亮晶晶地问道。 孟卿瑾心虚地垂下眼眸,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这个。” 齐薇衔看着复杂的鲁班锁一愣,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玩意易拆难装,好多大人都玩不明白,谷主师兄是不是在为难她! 11、第 11 章 鲁班锁,又名八卦锁,是很常见的智力玩具。 齐薇衔刚开始学习榫卯法的时候就听孟卿瑾给她介绍过。 她两手捧着新收到的小玩具,圆嘟嘟的小脸上满是迷茫,她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个鲁班锁应该是最难的一种吧!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小脑袋,谷主师兄送她这个合适吗! 孟卿瑾本来还有些心虚,看到她不断变化的小表情,没忍住笑了起来,真不能怪齐师叔总是戏弄小师妹,她这反应太逗趣了。 齐拓柏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道:“二狗,你师兄可真疼你啊。” 齐薇衔皱了皱小鼻子,真的吗?她不信! 不过她抱怨归抱怨,实际上对鲁班锁还是很感兴趣的,甚至迫不及待地当场就动手把锁全都拆开了。 齐薇衔拆的时候有意去记每根木条的位置,但组装的时候还是遇到了困难,最后有两根余了出来,她只能重新拆了再装。 然而一直忙活到天黑,她也没把鲁班锁复原,还有一根木条找不到“家”。 孟卿瑾却对她的表现感到很震惊,就像齐薇衔猜的一样,他送给她的确实是鲁班锁里难度最高的一个,当初他第一次玩都费了两天时间才重新装好。 孟卿瑾目光复杂地看着坐在椅子上还是小小一坨的小女孩,她毫不犹豫地把组好的鲁班锁又拆了大半,一点儿也不心疼之前的努力。 然而这恰恰是节约时间的方法之一,在复原鲁班锁的过程中,很多人出了错误,却不舍得拆掉自己亲手重组的部分,总想着只动一点就能进行修改,结果就是越动错误越多,最后还是要全都拆掉,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笑了一下,齐师叔还想给小师妹三天时间,但看她现在果断的样子,怕不是等一下就能把鲁班锁复原了。 然而齐拓柏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一把提溜起齐薇衔,道:“该回去休息了。” 齐薇衔下意识抱紧拼了大半的鲁班锁,眼巴巴地看着散落在桌子上的木条:“玩。” “明天再玩。”齐拓柏帮她把剩下的木条收好,随意地和孟卿瑾道了个别就往外走。 齐薇衔挥舞着短胖的小胳膊:“丝休,安呀!” 齐拓柏哼了一声,训道:“一直低着头,脑袋不晕吗?长久下去,小心脖子直不起来。” 齐薇衔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小脖子,见没什么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孟卿瑾看着一老一少渐渐走远的背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齐薇衔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本想继续玩鲁班锁,但被老头毫不留情地收走了,她只能哼哼唧唧地去洗漱,然后乖乖睡觉去了。 第二天齐薇衔的心思还在鲁班锁上,往常她在学堂蹭完课,还要蹭点弟子们的小零嘴,结果今天刚放课,她就迈着小短腿一溜烟跑了。 早就准备好小零嘴想要投喂她的弟子们面面相觑。 “小师叔这是去哪儿了?” “小师叔今儿身体不舒服吗?怎么都不吃东西了!” 齐薇衔哪里知道自己贪吃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偶尔一天没吃零嘴,弟子们都以为她生病了。 她嗒嗒嗒跑进老头的书房,仰着小脑袋,伸着小手道:“丝父,锁。” 齐拓柏放下毛笔,动了动僵硬的双肩,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徒弟汗涔涔的小脸。 他拿着手帕动作随意地给齐薇衔擦了擦汗,指着旁边的小桌子道:“在那呢。” 齐薇衔闻言兴冲冲地朝小桌子跑了两步,然后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她转身去外间倒了一杯凉茶吨吨吨灌进肚子,又换了个杯子倒了些茶水,晃晃悠悠地端给老头,脆生生地说道:“丝父,喝!” 齐拓柏薅了一把她的小脑壳,心情明显愉快了起来。 他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道:“乖乖去玩,我还有几个病例没记录完。” 齐薇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一老一少在书房里各忙各的,气氛十分融洽。 齐薇衔皱着小眉头,认真专注地拼着手里的鲁班锁,终于在试错十几次后将其恢复了原状。 她微微睁大眼睛,把鲁班锁高高举起,激动地差点儿热泪盈眶。 “二狗,你做什么呢?”齐拓柏余光瞄到她的动作,终究还是被吸引了注意力。 齐薇衔嗒嗒嗒跑到他身边,得意洋洋地朝他全方位展示复原的鲁班锁:“好啦!” 齐拓柏好笑地看着她骄傲的小模样,伸出手道:“给我瞧瞧。” 浑然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齐薇衔,小心地将鲁班锁放到他的掌心里,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我,棒棒!” “哦?是吗?”齐拓柏轻笑了一声,三两下就把鲁班锁拆了个稀碎。 齐薇衔:!!! 她反应不过来地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齐拓柏又当着她的面,快速地把鲁班锁恢复了原状,然后塞到她怀里道:“嗯,还挺难,还好我以前玩过。” 齐薇衔用控诉的眼神看向他,这个老头怎么又欺负小孩了! 她扁了扁嘴,这就是她上辈子听过的降维打击吗? 她一字一顿地抱怨道:“丝父,坏!” 齐拓柏朗声大笑,提溜起她就往外走:“我中午让小厨房那边给你做了些药膳。” 齐薇衔眼睛一亮,但想起刚刚受到的打击,又扁着嘴一偏头:“哼!” 齐拓柏把她放到椅子上,笑道:“瞧瞧你那小心眼儿的样子。” “哼!”齐薇衔又朝着另一边偏头。 “我有个能让你开心的方法,你想不想听?”齐拓柏丝毫不慌地说道。 齐薇衔偷瞄了他好几眼,慢慢把小脑袋转过来,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望向他。 齐拓柏捋了捋胡子道:“等吃完饭,你就拿着这锁去找你的师侄们玩玩。” “为森么?”齐薇衔不解地歪了歪小脑袋。 “在这谷内啊,要论拼鲁班锁的速度,我是第一,你就是第二,”齐拓柏弯腰看着她,“懂了吗?” 齐薇衔的小脑瓜转了转,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原来她刚刚是找错炫耀对象了啊! 她兴奋地握紧小拳头,用力点了点头道:“懂!” 齐拓柏薅了一把她的小脑壳,盛了碗药膳粥给她:“吃饭。” 齐薇衔美滋滋地抱着碗喝了一大口。 饭后她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消化了一会儿,便抱着鲁班锁迈着小短腿出门了,她绕着枯木谷跑了一大圈,力图一个不落把弟子们都找出来。 她不仅对弟子们展示自己的鲁班锁,还拆了让他们重新拼,只要对方拼不回去,她就学着老头的模样当着人家的面重新把鲁班锁复原。 那些年岁大比她大的弟子们震惊之下一度很怀疑人生,纷纷回房自闭去了。 直到太阳落山,齐薇衔才心满意足地去找她谷主师兄习字。 孟卿瑾看到她优哉游哉地踱着小步子,便问道:“听说你今儿下午一直在谷里跑,干什么去了?” 齐薇衔亮出拼好的鲁班锁,笑容可爱地说道:“和丝侄们,加感情。” 孟卿瑾听懂了,这是和小辈们一起玩去了。 他温和地笑道:“我们薇衔真是个友善的小师叔。” “没错!”齐薇衔骄傲地双手叉腰。 被祸害了一圈的弟子们:…… 谁能告诉他们友善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12、第 12 章 齐薇衔找到了新乐趣,又和孟卿瑾讨要了些新的鲁班锁。 她每解出来一个,就拿着去祸害枯木谷的弟子们一遍。 最后导致弟子们只要看到她抱着鲁班锁,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离着大老远便拔腿就跑。 齐薇衔哼哼唧唧地和老头诉苦:“丝侄,不和我玩。” 齐拓柏懒散地靠在摇椅上,道:“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太过分。” 齐薇衔震惊地瞪大眼睛,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最过分的难道不是你嘛”。 “你那是什么眼神。”齐拓柏好笑地薅了一把她的小脑壳。 齐薇衔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小脑袋,皱着小脸道:“丝父,过分!” 她说完便迈着小短腿地往外跑:“丝休,玩!” 齐拓柏看着她嗒嗒嗒跑远的小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二狗这小怂样。 齐薇衔小跑着朝孟卿瑾的院落跑去,人还没进门便扯着嗓子道:“丝休!” 孟卿瑾对此已经习惯了,他让小厮去准备些糕点,然后自己操作着轮椅到了院子,对着恰好刚进门的齐薇衔招招手:“过来。” 齐薇衔皱着小鼻子跑到他面前。 孟卿瑾自然地拿出手帕,动作轻柔地给她擦了擦汗,又给她倒了杯子水。 齐薇衔抱着水杯吨吨吨喝了一大口,仰起小脸道:“丝休,你听我说啊!” 孟卿瑾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要开始长篇大论了,不过他倒不觉得厌烦,反而还有些好奇和期待。 然而真等齐薇衔说完,他又有些哭笑不得,他最近还疑惑谷内的弟子们怎么看着都精神不振、偶尔还有些恍惚,没想到源头居然是那些鲁班锁。 小厮这时端来了糕点。 孟卿瑾将齐薇衔抱到旁边的椅子上,仔细地把她的小胖手擦干净道:“小师妹,我觉得齐师叔这次没有说错,你的确有些过分。” 齐薇衔眨了眨眼,明明是一样的话,但是听谷主师兄讲,她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呢? “不能和丝侄玩了?”她疑惑地问道,然后抱着糕点嗷呜就是一大口。 孟卿瑾问道:“小师妹为何与齐师叔感情如此深厚?” 齐薇衔摇摇头:“不厚。” 孟卿瑾轻笑一声,倒也不戳穿她,而是继续道:“小师妹如此聪慧,定是知道齐师叔对你好的,不然他一直戏弄你,你怎么还愿意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 齐薇衔鼓着脸颊咀嚼糕点,想了一会儿隐隐约约懂了,她是欺负人欺负狠啦!所以小师侄们现在见到她就跑。 “而且树大招风,谷内也就罢了,你若是出去可不要如此招摇了。”孟卿瑾有些担忧地说道,也不知道他这小师妹的性子是好还是不好。 齐薇衔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丝休,我晓得啦!” 第二天,谷内的弟子们就发现齐薇衔最近常常抱在怀里的鲁班锁不见了,他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倒不会因为鲁班锁真的讨厌小师叔,只是不想常常经历被碾压的痛苦罢了。 不过好在小师叔已经恢复如常,不会再用鲁班锁戏弄人了,他们又可以愉快地一起玩耍了! 齐薇衔见他们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还有一点点小愧疚,想着不如偷偷做个赔罪礼送给他们。 齐薇衔苦苦思索了两天,终于想到了她上辈子唯一玩过的玩具——魔方。 这东西和鲁班锁有些像,不过各有各的难。 魔方的优点在于初级阶段有公式口诀,上手极快,只要不加强难度,就不会再感受被碾压的痛苦。 所以她觉得魔方很适合那些小师侄们。 齐薇衔有了做魔方的想法,学起榫卯来更起劲儿了。 等她好不容易琢磨明白应该怎么做,便开始每晚磨木块,最后用了一个多月才做出来两个四阶魔方。 她用小胖手扭动了几下,魔方便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她高兴地点了点头,这手感!很丝滑! 齐薇衔抱着两个还没有上色的魔方,高高兴兴地去找了孟卿瑾。 然后在小厮的引领下去了书房,她探着小脑袋喊道:“师兄!” 她现在口齿清晰了很多,但还不能说长句子,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 孟卿瑾正在处理谷内的琐事,抬头便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他轻笑了一声道:“小师妹进来啊。” 齐薇衔闻言迈着小短腿嗒嗒嗒地跑了进去。 她仰着小脸道:“师兄,借颜料,好不好?” “嗯?”孟卿瑾微愣,紧接着谨慎地问道,“你要颜料做什么?” 他可没忘记小师妹前两天趁着齐师叔午睡的时候,在他脸上画了个小动物。 齐薇衔踮起脚,把两个魔方放到他的书案上,脆生生地说道:“上色。” 孟卿瑾疑惑地拿起其中一个,看了两眼后惊讶地问道:“这是你做的?” “我做哒!”齐薇衔骄傲地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又皱起小脸道,“做好久。” 孟卿瑾见手里的小物件和鲁班锁有些像,下意识想要拆开,结果完全拆不动。 “扭!”齐薇衔拿起另外一个魔方做示范道,“像这样。” 孟卿瑾试了几下,笑道:“做工不错,但这个怎么玩?只能扭吗?这样好像没什么意思。” 齐薇衔哼哼一声,抬着小下巴道:“上色,好玩!” 孟卿瑾不置可否,只让小厮把颜料都拿来。 齐薇衔就是为这颜料来的。 她之前听谷主师兄说过,这些颜料里面都有大漆,也就是漆树树脂,不仅可以保护木材还不容易掉色。只不过大漆很难获得,暴露在空气中还会变色,所以这些颜料又难得又难用。 她指了指魔方道:“打磨过了。” 孟卿瑾给她一个小笔刷:“先上一层底漆吧。” “好~”齐薇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底漆涂在了魔方上。 底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变干,好在魔方不大,两个时辰就够了。 在这期间,齐薇衔跟着孟卿瑾习了字,还吃了些小零嘴,然后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回来给魔方上色。 为了表示诚意,所有的步骤都是她亲手完成的,得亏她总敲木头,腕力远超一般的小孩子,握起笔也就很稳当。 等她把魔方都上完色,孟卿瑾笑道:“等明儿颜料干了,再打磨一下就行了。” 齐薇衔一眨不眨地盯着花花绿绿的魔方,又是期待又是不舍。 孟卿瑾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明儿上午放课你便过来吧,我让小厨房准备你喜欢的桂花糕。” 齐薇衔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说道:“师兄最好啦!” 第二天她上完学堂的课便想去找孟卿瑾。 然而走了没两步,就被齐拓柏逮到了。 “你又干什么去?” 齐薇衔偏着小脑袋道:“去找师兄……吃午饭!” 齐拓柏一眼就看出她有小秘密,他笑眯眯地说道:“我刚好有事找你师兄,咱们一道去。” 齐薇衔一惊,挣扎道:“师父,不好吧……” 齐拓柏连理都没理她,转身就走。 齐薇衔夸张地叹了口气,耷拉着小脑袋跟在他身后。 孟卿瑾看到一老一少同时过来还挺惊讶,他下意识问道:“齐师叔、小师妹,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齐拓柏随意地坐到椅子上,看着齐薇衔道:“二狗有事找你又开不了口,便央着我陪她一起来了。” 齐薇衔震惊地望向他,原来老头早就知道她不是来谷主师兄吃饭的! 齐拓柏看到她的小眼神,哼笑一声:“就你那点儿小心思,还想瞒过我。” 孟卿瑾看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薇衔皱了皱小鼻子,既然老头知道,她也就不藏了。 她仰着小脑袋,期待地问道:“师兄,颜料干了吗?” “干了,”孟卿瑾从袖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魔方,“我都帮你打磨好了。” 涂了特殊颜料的魔方外面好像凝结了一层薄冰一般,坚固又美丽。 “好看!”齐薇衔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道,“谢师兄!” 孟卿瑾温和地笑道:“谢什么,都是你自己做的。” 齐拓柏这时走了过来,拿起一个魔方看了看,好奇地问道:“二狗你这是弄的什么东西?” 齐薇衔扬着小下巴,神气地哼哼了两声:“魔方,师父不知道!” “魔方?这名字有点儿意思。”齐拓柏道。 齐薇衔拿起另外一个魔方,小胖手飞快的把颜色打散,嘚瑟地说道:“师父,复原。” “这有什么难的。” 齐拓柏试了一下,却只复原了三面。 “要六面!” 齐薇衔得意地笑道,还故意在他面前演示了一番,“这样!六面!” “这有什么好玩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齐拓柏不屑地哼了一声,起身就往外走,“别打扰你师兄太久,早点儿回来。” 齐薇衔眨了眨眼,老头逃了? 她看着齐拓柏越来越远的背影,突然喊道:“师父,魔方!没还我!” 齐拓柏加快脚步,没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齐薇衔转头和孟卿瑾连比划带说地抱怨她师父,嘴上说是小孩子的东西,结果趁她不注意就把魔方拿走啦! 她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师父,欺负小孩!” 孟卿瑾忍俊不禁。 他瞄了几眼齐薇衔手里的魔方,试探着问道:“小师妹,你把那魔方借我看看好吗?” “嗯!”齐薇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孟卿瑾接过魔方试着玩了一下,最后也只复原了三面。 他仔细看了看,喃喃道:“这魔方看上去简单,但也有窍门在里面。” 齐薇衔惊喜地眨眨眼:“师兄聪明!” 她神秘地说道:“有口诀哒!” 孟卿瑾好奇地看向她:“小师妹说来听听。” “上右、下右、逆左顺……” 齐薇衔一边磕磕绊绊地说,一边用小胖手演示,没一会儿就复原了一个魔方。 孟卿瑾目光闪了闪,他笑眯眯地对齐薇衔道:“小师妹,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齐薇衔好奇地眨了眨眼。 “你愿不愿意把魔方拿出去卖?”孟卿瑾道,“我恰好认识这方面的商人和工匠,如果卖出去的话,到时候也会分给你一笔报酬。” 报酬?是小钱钱吗? 齐薇衔毫不犹豫地把魔方塞到了孟卿瑾的手里,板着小脸道:“听师兄的!” 孟卿瑾小声道:“这件事可不要告诉齐师叔啊。” 齐薇衔一边捂嘴偷笑,一边学着他小声道:“不告诉不告诉!” 师兄师妹互相击了个掌,算是达成了合作。 齐薇衔回去的路上,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美滋滋地晃了晃小脑袋,重要的是她马上就要有小钱钱啦! 13、第 13 章 齐薇衔现在虽然是个话说不利索,偶尔跑着跑着还会平地摔的小孩,但她每天的功课却不少。 好在她还没有开始用毛笔写字,学堂和孟卿瑾那边只需要她每天去听就可以了。 只有齐拓柏这里,她的任务颇重。 《伤寒杂病论》她已经囫囵着背过一遍了,更具体的讲解老头说之后再教。 她现在看的是另一本书——《神农百草经》。 《神农本草经》和《伤寒杂病论》一样,都是前人留下的经典著作。 不过《神农本草经》并非一人所著,而是自神农氏起代代口耳相传,最后整理成三卷书,每卷又分为上、中、下三品,共记载了365种药。有些药的记录虽有误差,但大部分都很实用。 齐薇衔现在每天得看三种药的记录,并且拿实物比照着学习。 不过她并不讨厌这份功课,反而很喜欢。 其实在她还只会咿咿呀呀说话的时候,老头就教过她辨别药材。 只不过那时随意很多,老头手边有什么药材就教她什么,远没有现在这么正式。 齐薇衔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小脑袋,小胖手指着《神农本草经》上品·草部第一篇,一字一句地说道:“菖蒲,味辛温。” 她转头看看手边的菖蒲,用手揪下来了一点放进嘴里,咀嚼没两下,她的小脸就皱成了一团。 她呸呸呸地把药吐掉,喝了点水漱口,认真地点点小脑袋道:“是这个味道!” 一旁正在玩魔方的齐拓柏注意到她的动作,忍不住道:“不错,有点儿神农尝百草的样子了。” 齐薇衔骄傲地仰着小脑袋,摆了摆手:“差远啦差远啦。” 齐拓柏好笑道:“给你立个杆,你还真往上爬了。” 齐薇衔皱着小鼻子哼哼了一声,继续看书。 等看到不会的地方,她便抱着书噔噔噔跑到老头身边,仰着小脑袋脆生生地说道:“师父,不认识!” “尧韭,”齐拓柏道,“《吴普》曰:菖蒲一名尧韭。” 齐薇衔默念了两遍,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道:“记住啦,谢师父!” 她说完又抱着书乖乖地坐了回去。 齐拓柏看她那认真的小模样,欣慰地笑了起来,他就喜欢二狗无论做什么事都那么专注的性子。 他心情不错地继续摆弄魔方,结果越玩越暴躁,心道要是二狗没有弄出这什么魔方就更好了! 齐薇衔不知道他心情变化极快,菖蒲的下一篇是鞠华,她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吃的时候还是被苦得打了个哆嗦。 她吐了吐舌头,觉得今天新认识的这两个“朋友”味道都不是很好。 齐薇衔愁眉苦脸地把书翻到下一页,等看到药名时眼睛一亮,再看到味道时直接笑了出来。 她今天要学的第三个药草,居然是“老朋友”人参!还是味甘的人参! 齐薇衔抬起头,高兴地说道:“师父!人参!” 她说着还伸出了小胖手,眼睛里写满了“快给我快给我”。 齐拓柏手里的魔方只差最后一面就能复原了,他抽空瞄了自家徒弟一眼道:“你要人参干什么?第一天回枯木谷的时候不就看过了吗?” 齐薇衔道:“再看看!” 还可以尝一尝!有甜味的东西怎么可以不尝! 而且人参还能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明目益智,常吃甚至可以轻身延年,这么好的“老朋友”,再见个面不是很合理嘛! 齐拓柏手里的魔方又乱了,他有些气闷转头,就看到琢磨出魔方的小崽子满脸期待的模样。 他坏心眼地故意道:“你那么聪慧,看一次就够了,不用再拿出来了。” “不够!”齐薇衔极力争取。 齐拓柏想了想道:“人参一名土精,生于邯郸,三月生叶……” 他说完看向齐薇衔。 齐薇衔几乎是下意识地接道:“小兑,核黑,茎有毛,三月九月采根!” 齐拓柏一拍手:“看吧,你这不是对人参已经很熟悉了嘛!” “功课明天再考校,”他直接挥手赶人,“好了,你该洗漱休息了,小心晚睡长不高。” 齐薇衔震惊地睁大眼睛,老头又给她挖坑! 她扁了扁嘴,一跺脚转身走了。 齐拓柏看着她气吼吼的小背影,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他愉悦地在心里感叹,自己还真是恶劣啊,但是逗小崽子实在太有趣了。 齐薇衔晚上直接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袋都是甜甜的人参,尤其是谷主师兄送她那个,看着就好吃。 她想到这,忽的坐起身。 对啊!那是谷主师兄送给她的见面礼,可不就是她的东西了嘛!她自己去拿来尝尝不就行了?老头也说过等她会用药的时候自己去取便是。 齐薇衔美滋滋地晃了晃小脑袋,然后用小胖手扒着床沿,动作利落地翻下了床。 她穿上鞋走了出去,见老头的堂屋已经全黑了,她捂着嘴偷笑了一声,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小药房门前。 她轻轻推开门,顿时闻到一阵阵药草的味道。 她回头朝外面忘了一眼,见没有惊动老头,偷偷送了一口气,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将门关好。 深夜的小药房只能靠一束月光照亮。 小药房其实并不小,只不过这里是独属于齐拓柏的药房,所以才加个小字,枯木谷每个院落都有这样的小药房,还有一处属于枯木谷全谷的大药房。 齐薇衔朝着最里面跑去,自从她开始看《神农本草经》后,便经常跟着老头来小药房,自然也知道谷主师兄送她的那些药材放在了哪里。 她嗒嗒嗒跑到一处架子前,那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盒。 齐薇衔费力地从旁边拖过来一把椅子,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站定之后伸出手打开了一个放在中层的长木盒,然后就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人参静静地躺在里面。 齐薇衔眼睛一亮,她伸出手小心地摸了两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吧嗒一声掰掉了个巴掌长的小须子。 她轻嗅了一下才放进嘴里,等咀嚼几次后,嘴里便满是浓重的参味以及一点点土腥味。 她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虽然算不上难吃,但好像也不是很好吃。 齐薇衔眨了眨眼,难道是须子太小了? 她又掰下来一根小臂长的大须子,用自己仅有几颗牙费劲儿地咀嚼完咽进了肚子,结果还是没什么感觉,甜味还不如蜜杏。 齐薇衔吧嗒了下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白期待这么久了。 她把盒子重新扣好,又把凳子放回原处,拍了拍小肚子重新返回了东屋,临睡前她还不忘用薄荷粉漱漱口保护自己的小牙齿。 解决了心心念念的事情,齐薇衔的小脑袋刚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有些热。 她懒洋洋地坐起身,随意地用小胖手擦了擦脸上的热汗。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手上、衣服上还有被子上全都是血。 齐薇衔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惊呼一声:“啊!” 这些都是她的血吗?她为什么会出这么多血?她这是要死了吗? “二狗你怎么了?” 齐拓柏听到声音走了进来,看到她浑身是血的模样登时脸色一变,他快速走到齐薇衔身边,抓起她的小手腕就开始把脉。 齐薇衔皱着小眉头,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没过一会儿,齐拓柏神色微妙地放开了她的手腕。 他扯了把凳子坐下,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小一坨的小崽子,眼神变了好几次。 齐薇衔的小心脏咯噔一下,她小心地问道:“师父?我病了?” 齐拓柏抿了抿唇,半天才问:“你昨晚偷吃人参了?” 齐薇衔闻言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事儿了,难道是补过头了? 她偷瞄了老头好几眼,心虚地低下小脑袋嗯了一声,然后又抱怨道:“不好吃。” “吃了多少?” “两……两根须子。”齐薇衔伸出两根手指道。 “气血过胜,血热妄行,”齐拓柏无奈地叹口气,“你师兄送你的可是千年人参,一根参须有时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候护住性命,你居然敢生吃两根。” 他指了指床铺和她身上的衣服:“那都是你的鼻血。” 齐薇衔捂住小鼻子,惊讶道:“这么多!” 齐拓柏这才注意到她的小脸像小花猫一样全是血道道,他拿了个铜镜放到齐薇衔面前道:“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齐薇衔微微睁大眼睛,紧接着胖嘟嘟的脸颊红了起来,她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脸:“不看不看!师父也不准看!” 齐拓柏见状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齐薇衔这下连小耳朵都红了。 齐拓柏笑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小药房抓了些生地、麦冬、五味子等,给她煎了水降火。 齐薇衔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她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今天下午有齐拓柏的讲学,他到了学堂第一件事,就是给枯木谷所有人宣传了一遍齐薇衔晚上偷吃人参、早上变成小血人的故事。 他还故意对众弟子道:“可不要学你们小师叔啊,贪嘴贪到药材上了。” 众人应了声“是”,然后默契十足地看向齐薇衔,最后没忍住哄堂大笑。 齐薇衔胖嘟嘟的脸蛋再次红了起来,她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眼角飙泪的众弟子扁了扁嘴,好过分!有这么好笑吗? 她委屈巴巴地转头,想要找谷主师兄求安慰,却见一向温和的孟卿瑾虽然以袖遮脸、强忍笑意,双肩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震惊地眨了眨眼,转而愤愤地望向身边的齐拓柏,可恶啊!老头怎么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留! 14、第 14 章 齐薇衔的贪嘴事迹在枯木谷内流传了好一阵,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调侃地问她千年人参的须子是不是特别好吃,弄得齐薇衔每天都气鼓鼓的,然而众人见了她这副小模样就觉得开心。 她来枯木谷之前,谷内的生活虽然不算无聊,但也没什么乐趣,毕竟没有哪个弟子像齐薇衔一样,胆子大到可以和齐拓柏叫板、和谷主闹着玩,甚至大半夜偷吃人参。 她来之后,隔三差五就能闹出些啼笑皆非的事情,再加上她表情丰富又是个小话痨,所以谷内众人现在都把逗弄她当成了乐子。 齐薇衔自是不知道这些,只是在想自己偷吃人参这事什么时候能过去。 这日,枯木谷没有讲学。 齐薇衔难得休息一天,下午便忙完了一天的功课。 她用力地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迈着小短腿嗒嗒嗒跑到水盆旁边洗了洗小胖手,然后又跑到外面的凉亭。 在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糕点时,她的眼睛一亮,紧接着很自然地拿起一块儿,嗷呜就是一大口。 齐薇衔美滋滋地晃了晃小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学习完肚子都会很饿,老头知道后就让小厨房特意给她做了些糕点,等她忙完功课再吃。 每到这个时候,她甚至觉得老头是最好的师父! “好师父!” 齐薇衔说完才发现到处都没有看到老头,他平常这时候应该在凉亭喝茶的啊。 她两手捧着糕点走出了凉亭,在院子里乱逛,一边鼓着脸颊咀嚼糕点,一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东看西看。 这时齐拓柏从外面走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很大的圆圆的东西,上面还裹着一块黑布。 他看到齐薇衔愣了一下:“二狗,你这是边吃边消食吗?” 齐薇衔摇了摇小脑袋,她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她疑惑地问道:“师父,去哪儿了?” 齐拓柏见她是在找自己,轻笑着走过去薅了一把她的小脑袋,然后举起手上的东西道:“去拿这个了。” “是什么?”齐薇衔好奇地眨了眨眼。 齐拓柏蹲下来把盖着黑布的东西放在地上。 齐薇衔把剩下的糕点全都塞到了嘴里,也跟着蹲了下来,缩成小小一坨。 齐拓柏好笑道:“慢点儿吃,噎着了我可不管你。” 齐薇衔快速咀嚼了两下把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哼哼一声道:“才不会!” 她迫不及待地重复问道:“师父,是什么?” 齐拓柏把黑布扯掉,原来下面竟是一个笼子。 但这不稀奇,稀奇的是笼子外周空隙很小,而里面全是白色的蝴蝶。 “哇!”齐薇衔发出一声惊叹,“福蝶!” “蝴蝶,不是福蝶。”齐拓柏纠正道。 齐薇衔皱着小脸,努力让自己的发音变得正确:“福……蝴蝶,师父哪来的?” “枯木谷养的,”齐拓柏捋了捋胡子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蝴蝶,这些都是用特殊药物养大的,可以用来联系在外面的枯木谷弟子。” 齐薇衔挠了挠脸颊,疑惑地问道:“怎么联系?” 齐拓柏从袖子里面摸出一颗药丸递给她,神神秘秘地说道:“就用这个。” 齐薇衔好奇地拿起来左瞧瞧右看看,也没瞅出来这药丸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过闻起来倒是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她这么想着便偷偷舔了一下,结果小脸立刻皱了起来:“呸呸呸!” 齐拓柏见状幸灾乐祸地:“好吃吗?” 齐薇衔吐了吐舌头,直接把药丸还给了他:“苦!” “谁让你贪吃,这东西根本不是给人吃的,”齐拓柏笑道,“咱们谷内有一处专门养蝴蝶的屋子,弟子外出前要从里面挑出二十只。” “然后再把这药丸分成两半,”他捏着手里的药丸道,“一半带走,一半留给那二十只蝴蝶。” 齐薇衔不解地皱了皱小眉毛:“为什么?” 齐拓柏继续道:“因为这药丸咱们闻着是一样的味道,但在蝴蝶那里却不是,留下一半药丸就是为了让那二十只蝴蝶熟悉味道。” “等枯木谷要联系在外面的弟子时,就会从他当初选的二十只蝴蝶里面放出去一只,蝴蝶便会顺着他身上另一半药丸的味道找到他,无论多远都可以。” 他指着笼子里蝴蝶巨大洁白的翅膀道:“枯木谷要给弟子的消息就在这上面,只要滴上特制的药水就能显现出来。” 齐薇衔的眼睛瞪得溜圆,这已经不是能用震惊来形容的了,这蝴蝶简直就是为传秘信而生的啊! 不过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皱着小脸担忧道:“谷外,是冬天!” “所以才放白蝴蝶啊。”齐拓柏用看小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藏于雪景就不会太显眼了。” 齐薇衔恍然地拍了下小手,不过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啊! 她指着蝴蝶着急地说道:“冷!” “哦,你说这个啊,”齐拓柏道,“它们可比你厉害多了,抗寒耐热,寿命还长。” 齐薇衔张大嘴巴,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点头承认:“厉害。” 齐拓柏笑了一声,伸手把笼子的小门打开。 白色的蝴蝶呼啦啦地飞了出来,然后在齐拓柏周身绕了一圈才纷纷飞走。 齐薇衔表情复杂地眨了眨眼,老头配蝴蝶……这场面好怪!再看一眼,还是好怪! 齐拓柏回头对上她的眼神,问道:“你这什么表情。” 齐薇衔用力晃了晃小脑袋,指着已经飞上天的蝴蝶们问道:“这么多?做什么?” 找一个人只需要放出去一只的话,这个数量可以找十几个人啦! “让你在外面的师兄师姐们……” 齐拓柏说了一半,看到小崽子期待的小眼神,话锋一转道,“也知道一下他们的小师妹半夜偷吃人参的事情啊,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嘛!” 齐薇衔惊讶地瞪大眼睛,老头费了这么大劲儿,就是为了宣传她的笑话? 她噌地一下站起身,气鼓鼓地跺了跺脚道:“师父!过分!” 齐拓柏笑眯眯道:“你要是不服气,可以把蝴蝶都抓回来啊。” 齐薇衔仰起小脑袋,除了蓝天白云,哪还有一点儿蝴蝶的影子!就算有她也抓不到啊! 她哼哼两声道:“欺负小孩!” “我特意把蝴蝶带回来给你看,怎么说都是个好师父吧!结果到你那就成了欺负小狗了?”齐拓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情明显很愉快。 他提着笼子转身去了书房,声音还带着笑意道:“我还有事要忙,你该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吧,晚上回来再考校你的功课。” 齐薇衔朝他的背影皱了皱小鼻子,迈着小短腿找她谷主师兄去了。 她嗒嗒嗒跑到孟卿瑾的面前,委屈巴巴地道:“师兄师兄!你听我说!” 孟卿瑾忍俊不禁:“齐师叔又欺负你了?” “没错!”齐薇衔熟练地自己拖了个小板凳,坐到他身边道,“师父可过分了!” 她比比划划地把事情说了出来,孟卿瑾想了一会儿道:“齐师叔应该没有把你偷吃人参的事情告诉别人。” 齐薇衔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那师父,做什么?” “齐师叔在叫谷外的弟子们回来,”孟卿瑾有些高兴地笑了起来,语气温和地继续说道,“小师妹有所不知,咱们枯木谷有个规矩,那就是外出的弟子们无论在何处行医,过年时必须回谷团聚。” 齐薇衔乌溜溜的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她马上就能见到其他的师兄师姐了?! 15、第 15 章 齐薇衔握紧小拳头,激动地问道:“师兄师姐,什么样子?” “医术都很厉害,”孟卿瑾顿了一下道,“比齐师叔容易相处些。” 齐薇衔睁大眼睛:“师兄,糊弄我?” 还有比老头更难相处的人吗? 虽然她觉得老头除了喜欢捉弄人外都挺不错,但枯木谷其他人可不这么想,无论谁看到老头,都像小老鼠看到了猫。 “被发现了吗,”孟卿瑾轻笑出声,“你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等过几天亲眼瞧瞧不是更好?” 齐薇衔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用力点着小脑袋道:“师兄,说得对!” 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过来,笑道:“小厨房做了些饴汤,谷主让我端来给小师叔尝尝。” 齐薇衔听到有吃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师兄最好啦!” “你呀,还没喝饴汤呢,嘴巴就这么甜。” 孟卿瑾好笑地摇了摇头,又道,“你自己慢慢喝,我去书房给你拿些东西。” 齐薇衔乖乖地嗯了一声。 孟卿瑾操作着轮椅转身离开了。 饴汤就是糖水,里面还有些红豆沙和莲子,齐薇衔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甜滋滋的喝着就开心。 等她喝到一半,孟卿瑾就回来了。 “这是魔方的报酬。” 孟卿瑾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到她面前。 齐薇衔惊讶地问道:“这么多?” 孟卿瑾笑道:“因为有很多人喜欢魔方啊。” 齐薇衔抱起碗把最后一点糖水倒进肚子里面。 她满足地拍了拍小肚子,然后才用手指戳着鼓鼓的钱袋子,忧愁地说道:“没用!” 枯木谷又没有可以花钱的地方。 “怎会没用,”孟卿瑾道,“过几天弟子们会出谷置办年货,小师妹可以跟着一起去。” 齐薇衔顿时来了精神,还有这样的好事? 她兴致勃勃地问道:“出谷,去哪儿?” 孟卿瑾见她一副现在就要冲出去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近些便谷外的村子,远些可以去启宁镇,乘车来回一天足矣。” “去启宁镇!”齐薇衔直接将钱袋子抱在怀里,镇上的市集肯定比村子要大,美食肯定也更多! 她美滋滋地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师兄,去吗?” 孟卿瑾摇摇头:“我不方便出谷。” 齐薇衔微愣,用半新的小脑袋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不方便是双腿不方便。 她皱起小眉毛,谷主师兄长得好看、脾气温和,对谁都很好,她有时候甚至忘了对方是个行动不方便的人。 齐薇衔想问他为什么会坐轮椅,枯木谷也治不好吗?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因为她不想谷主师兄难过。 齐薇衔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问道:“师兄要什么,我买!” 孟卿瑾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真的给我买?” 齐薇衔用力点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买!” 孟卿瑾见状轻轻地笑了起来:“糖葫芦吧,我喜欢吃。” “好!”齐薇衔认真地说道,“十根!” “一根就够了,剩下的钱小师妹自己用。”孟卿瑾道。 齐薇衔闻言勉勉强强地应道:“好吧。”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如果吃到什么好吃的,她就多买一份回来给谷主师兄尝尝!拿不动也不要紧,不是还有那么多师侄嘛! 孟卿瑾又带着她习了会儿字才放她离开。 齐薇衔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了老头和她住的院落。 她站在门外探头探脑地朝院子里看,见老头还在书房,便把钱袋子藏到衣服里面,迈着小短腿一溜烟地跑回了东屋,然后把钱袋子转移到了床底下。 她喜滋滋地晃了晃小脑袋,这是不是就叫私房钱? 晚上齐拓柏考校她功课时,发现她一直傻乐,便问道:“二狗遇见什么好事了?” 齐薇衔也没打算隐瞒:“出谷!” 齐拓柏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怎么回事:“你想出去?” 齐薇衔短胖的小胳膊画了个圈:“好吃的。” “你有钱买吃的吗?”齐拓柏好笑道。 齐薇衔刚想说有,便想起卖魔方的事情不能告诉老头,于是她赶紧用两个小手捂住嘴,力图不再多说话。 齐拓柏眯了眯眼,小崽子又不对劲儿了! 齐薇衔还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她第二天去学堂的时候,积极地撺掇师侄们和她一起去启宁镇。 “村子太小,启宁镇大,东西也多!” 齐薇衔连比划带说道,“村子近,平时去也行!这会儿,不划算!” 枯木谷的弟子们一想,好像有点儿道理。 于是便和她约好后天早上一起去启宁镇。 齐薇衔为此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结果到了出发当天,她却被老头逮住了。 “你和我一道去村子。”齐拓柏把棉衣套到了齐薇衔的脑袋上。 “为什么?”齐薇衔用力把棉衣拉下来,皱着小脸道,“师侄在等我。” 齐拓柏不屑地笑道:“就你这小短腿,能走得到启宁镇那么远的地方吗?到时候你走不动了,难道要让你师侄们抱着你吗?” 齐薇衔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套上棉衣显得更短更胖的小腿,有些郁闷地鼓了鼓脸。 老头说的没错,她肯定走不了那么远,她平常去找谷主师兄都要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呢。师侄们要是带上她去启宁镇,岂不是相当于带了一个大包袱? 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好吧。” 齐拓柏像以前一样把她提溜了起来,结果发现这小崽子还挺坠手。 他毫不犹豫地把她放到地上:“自己走。” 齐薇衔也不在意,迈着小短腿嗒嗒嗒跑了出去,找师侄们后很是愧疚地告诉他们,自己不能一起去了,她得陪老头去村子里。 众弟子不仅不怪她,还表示同情。 齐薇衔握着小拳头道:“明年一定,去启宁镇!” 站在一旁的齐拓柏:…… 这小崽子是不是当他听不见,什么叫陪着他? 一老一少出了枯木谷便和众弟子分开了,然后去了谷外不远处的村子。 村子的居民依旧热情,他们见齐薇衔长得讨喜又爱说话,便主动把家里的糕点饭菜送给她吃。 结果齐薇衔到了市集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只能抱着圆鼓鼓的小肚子,眼巴巴地到处看。 齐拓柏幸灾乐祸道:“谁叫你刚刚吃那么多。” 齐薇衔皱了皱小鼻子,那都是别人的心意,她怎么可能不吃! 不过就算吃饱了也没关系,看上什么就买回去,等饿了再吃不就行了! 于是齐薇衔一边感叹自己真聪明,一边开启疯狂买东西模式,看见什么买什么,拎不动就直接给老头。 “二狗,你哪儿来这么多钱?”齐拓柏忍不住问道。 齐薇衔闻言一僵,完蛋了!她忘了私房钱要对老头保密了! 就在她想着该怎么坦白的时候,一个小孩从旁边卖杂货的店铺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五颜六色的魔方。 齐薇衔的小心脏咯噔一声,这下真的要完蛋了! 齐拓柏瞥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旁边的店铺。 齐薇衔挠了挠脸颊,着急地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然而她一进门就看到整整一面墙的魔方,颇为壮观。 她这才发现成品分为两种,一种是和她做出来的类似,外表刷了加漆树树脂的颜料,还有一种是普通颜料,后期可能会掉色。 店家笑眯眯地对齐拓柏道:“客官要些什么?” 齐拓柏没说话,目光一直落在魔方墙上。 店家见状说道:“客官您可真有眼光,这魔方如今可是抢手货,您要不要也来几个?可以给自家孩子,也可以送给别家孩子。” “很抢手?”齐拓柏幽幽地问道。 店家连连点头:“当然了,京城那边都抢光了!我这还是找了熟人才进着了些货。” 齐薇衔有些惊讶,虽然谷主师兄说有很多人喜欢魔方,但她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齐拓柏捋了捋胡子,转身就往外走,还不忘道:“二狗走了。” 齐薇衔眨眨眼,老头好像没生气,看着还有点儿开心? 她连忙跟上去,仰着小脑袋道:“师父,开心?” 齐拓柏哼了一声:“你从哪儿看出来我开心了?我就不应该让你和你师兄一起玩,他都把你带坏了。” 齐薇衔很聪明地没有反驳,她像小狗子一样绕着老头转了好几圈,眼睛亮晶晶地道:“明明很开心!” “胡说!”齐拓柏薅了一把她的小脑壳,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因为小崽子随便搞出来的东西大受欢迎就开心! 一老一少逛了好一会儿,才赶在傍晚前回了枯木谷。 齐薇衔把自己买的美食拿了一份出来,连带着糖葫芦都给孟卿瑾送了过去。 等她回到住处就看到小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小蝶!”她嗒嗒嗒地跑过去,问道,“启宁镇,好玩吗?” 小蝶开心地说道:“很有意思。” 齐薇衔扁扁嘴,可惜她没去。 小蝶见状,连忙转移话题:“小师叔,我们给你买了东西回来!” 齐薇衔好奇地问道:“什么?” 小蝶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然后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道:“魔方!” 她笑道:“是不是和鲁班锁很像!我们一人买了一个,后来又觉得小师叔你一定会喜欢,我们就每人凑了点儿钱给你也买了一个!” 齐薇衔:…… 小蝶见她反应不对,疑惑地问道:“小师叔你不喜欢?” 齐薇衔愣了一下:“喜欢!当然喜欢!” “喜欢就好!”小蝶把魔方塞到她手里,“其他人让我转告你,可以一起比试比试谁能最先把魔方复原!” 她说完便高高兴兴地起身朝外面走去:“我还要收拾新买的东西就先回了!” 齐薇衔朝她挥了挥小胖手。 等小蝶走后,她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魔方发呆。 就在刚刚,她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做魔方是为了给师侄们当赔罪礼。 结果现在师侄们居然去外面花钱买回来了!不仅如此,还给她也带了一个! 齐薇衔捂住小心口,良心好痛,她的师侄们为什么如此善良可爱! “你可别告诉他们这魔方是你捣鼓出来的。” 齐薇衔听到声音抬起头,然后就看到老头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她疑惑地眨眨眼,为什么不告诉师侄们? 齐拓柏看懂了她的表情,大笑出声道:“你要是说了,怕不是要被你的师侄们装进麻袋里过年!” 齐薇衔胖乎乎的小身体哆嗦了一下,有道理! 16、第 16 章 齐薇衔终究还是没遭住良心的谴责,她把刚刚从村子那买回来的零嘴和特色食材全都装进了袋子里,然后半拖半抱地跑了出去。 每碰到一个小师侄就从袋子里拿出一点儿东西来给人家,等她绕枯木谷一圈,袋子已经瘪了。 齐薇衔回到住处,不甘心地翻了翻和她差不多大的袋子,最后整个人都快钻进去了,才在角落里面发现一小小小块石蜜。 她毫不犹豫地把石蜜扔到了嘴里,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充满口腔,她记得老头说过这东西就是甘蔗汁做的。 她想起众弟子收到零嘴和食材后,大赞她特别好,年纪小却很会关心人,比老头还像个长辈,她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心虚。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心口,良心再次痛了起来,她的师侄们为什么如此善良又单纯?她这么贪吃还把零嘴和食材送出去,他们居然一点儿都没怀疑! 齐薇衔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太纠结,毕竟对于她来说,师侄们善良单纯又不是坏事。 她跑到书房和老头看了会儿书,便洗漱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她跟着老头去了学堂,发现有几个师侄一直盯着她,如果不是老头在身边,他们可能就冲到她面前了。 齐薇衔一僵,难道魔方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他们想要套自己麻袋? 她下意识往老头身后躲了躲。 齐拓柏看到她怂唧唧的小模样,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然后丝毫没有同情心地走了,独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 齐薇衔环顾四周,突然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时小蝶急匆匆地朝她走来。 齐薇衔下意识闭上眼睛,用小胖手捂住脸道:“别打脸,行不行?” 小蝶疑惑道:“小师叔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何要打你?” 齐薇衔透过指缝隙偷偷向外看,歪着小脑问道:“不打?” 小蝶连连点头:“不打!” 齐薇衔见她不像撒谎才放心地把脸露出来。 “小师叔,魔方好玩吗?你看我都完成四个面了哦!” 小蝶把魔方从身后拿出来,兴冲冲地把成果展示给她看。 其他弟子见状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完成了几面魔方。 齐薇衔偷偷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才是他们盯着自己的原因啊。 小蝶期待地问道:“小师叔,你的魔方完成几面了?” 齐薇衔的小心脏又提了起来,她苦恼地皱起小眉头,要怎么说才不会让小师侄们觉得自闭呢? 她伸出胖嘟嘟的右手手掌,随后又收起来两根手指,支支吾吾地说道:“三、三面。” 众弟子沉默了一瞬,好吧,懂了,小师叔这是已经完成六面了,她这是在给他们留面子啊!但这份体贴让他们觉得打击更大了。 齐薇衔见他们齐齐失落起来,赶紧找补道:“有口诀,我教你们!” 小蝶惊讶:“还有口诀?小师叔你怎么知道的?” 齐薇衔心虚地偏开小脑袋,好半天也没敢把真相说出来。 她干脆忽略这个问题,双手叉腰、仰着小脑袋道:“学不学?” 她这副模样颇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思。 众弟子连声说学,然后疑惑地问道:“学就学嘛,小师叔你生什么气啊。” 齐薇衔挠了挠脸颊,暗暗庆幸她的师侄们善良又单纯,要不然她早被吊起来问到底隐瞒什么了! 齐拓柏看着小辈们其乐融融的模样,轻哼一声道:“二狗居然躲过了一劫。” 孟卿瑾笑而不语,要是弟子们真的为这点儿事找小师妹麻烦,齐师叔保准第一个不许。 不过小师妹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着实逗趣。 齐薇衔之后几天只要一有时间就给师侄们开办魔方小课堂,有时候还会讲讲鲁班锁。 虽然她说话还没有那么流利,但她教得很开心。 众弟子学得也很开心,他们已经慢慢从鲁班锁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齐薇衔为了开小课堂,每天都会抓紧时间完成学习任务。 这日她吃过午饭便抱着《神农本草经》去了凉亭,准备一边消食一边学习。 齐拓柏见状也没有阻止,只坐在旁边,晃悠着摇椅闭目养神。 齐薇衔复习了一遍昨天的知识,又开始看今天要学习的内容:“石龙刍、云实、薇衔……薇衔?!” 她惊喜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我!” 齐拓柏抬了抬眼皮:“你是二狗。” 齐薇衔美滋滋地晃了晃小脑袋:“也是薇衔!” 因为和自己有关,她今天学起习来充满了干劲儿,没一会儿就完成了任务。 “师父,借我!”齐薇衔晃了晃手里名为“薇衔”的药草,干枯的茎叶泛着紫红色,显然是上品。 齐拓柏问道:“你要做什么?” 齐薇衔兴奋道:“给师侄、师兄看!” “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不一样!”齐薇衔哼哼唧唧道,“这是我!” 齐拓柏随意地挥挥手:“拿去拿去,别吵我午睡。” “谢师父!”齐薇衔美滋滋地跳下椅子,把《神农本草经》放回书房后便拿着药草一溜烟跑了。 齐拓柏看着她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崽子。 齐薇衔给小师侄们讲完鲁班锁里的四季锁,便开始向他们显摆手里的药草,还自豪地说道:“薇衔,我!” 众弟子很捧场道:“小师叔的名字真好听。” 齐薇衔闻言更骄傲了,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小短腿去找她谷主师兄,准备再显摆一番。 结果等她到了孟卿瑾住的院落,远远地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忧愁的琴声。 齐薇衔眨了眨眼,谷主师兄还会抚琴吗? 她快走了两步,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一个男人道:“唉,刚刚去见齐师叔,我们还没说话,他老人家却把我们轰出来了,说是扰了他午睡。” 一个女人爽朗地笑道:“齐师叔越老脾气越怪了,小师妹可真惨啊!” “莫要胡说。” 齐薇衔听出了最后一句是她谷主师兄说的,那剩下两个人是谁? 她好奇地探着小脑袋朝里面张望,就看到孟卿瑾坐在凉亭,他旁边是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她单腿搭在椅子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 不远处有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正眉眼忧愁地抚着琴。 孟卿瑾余光瞄到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他招了招手道:“小师妹你来得正好,快来见见三师兄和九师姐。” 齐薇衔恍然,原来是师兄师姐回来了! 她迈着小短腿嗒嗒嗒地跑过去,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面前的两个陌生人。 九师姐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哟,你就是二狗小师妹?我是你的九师姐,裘珠。” 三师兄停下抚琴走了过来,慢慢地说道:“我是你的三师兄,董垣君。” 齐薇衔眨了眨眼,乖乖叫人:“九师姐,三师兄!” 然后她晃了晃手里的药草,强调自己的大名道:“不是二狗,是薇衔。” 三个大人见状皆是忍俊不禁。 裘珠的脸颊微微发红,她又喝了一杯茶,笑道:“难怪齐师叔会在来信里显摆自己的小徒弟,果真招人喜欢。” 齐薇衔有些惊讶,老头居然和别人显摆她了? 董垣君语速缓慢地说道:“他还让我们回来的时候,给小师妹你带见面礼呢。” 齐薇衔一听,心道老头果然是个好师父。 她仰着小脑袋,好奇又期待地问道:“什么?” 董垣君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看上去四四方方的。 齐薇衔顿时涌上来一阵不好的预感。 裘珠见状,从还没放回住处的包袱里拿出一个东西,啪地一下放到桌子上道:“三师兄,你也买的魔方啊!” 董垣君:…… 孟卿瑾:…… 齐薇衔:…… 这算不算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不然她这段时间为什么会一直收到魔方! 孟卿瑾看到她纠结的小表情,差点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轻咳两声道:“三师兄、九师姐,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们。” 两人转头看向他。 孟卿瑾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这魔方其实是小师妹做出来的。” “啊?”董垣君和裘珠发出一阵惊呼,然后同时转头看向旁边不大点的小孩。 齐薇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随即又央求道:“不要告诉、师侄们!” 董垣君闻言反应了一下,随即笑道:“看来不只是我们送错东西了啊。” 他起身把古琴拿过来放到齐薇衔面前:“这是我这趟外出时收的琴,就当做小师妹的见面礼吧。” 齐薇衔虽然对琴不感兴趣,但总比魔方要好,于是欢快地说道:“谢三师兄!” 裘珠笑不可抑,又伸手掐了一把齐薇衔的脸蛋:“你这小东西,我喜欢!” 她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这个是我亲手做的甜水,当做见面礼了。” 齐薇衔听到甜水两个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语气都欢快了不少:“谢九师姐!” 她期待地问道:“能喝吗?” 裘珠笑道:“当然可以。” 孟卿瑾微微皱眉,疑惑地问道:“九师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甜水了?” 董垣君也道:“你改口味了?” 裘珠理所当然地摇头:“没有啊。” 孟卿瑾和董垣君脸色一变,然后他们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噗的一声,齐薇衔已经把瓶塞拔掉了,然后动作利落地抱着瓶子喝了一大口。 孟卿瑾、董垣君:…… 齐薇衔仔细品了品,只觉得嘴里有股淡淡的甜味,还有一点点独特又熟悉的味道,但因为太微弱了,她又想不起来。 于是她又吨吨吨喝了两口,紧接着有些疑惑地皱起小眉头,这甜水尝着还行,就是喝完怎么有点儿迷糊呢? “果真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我少时可没有小师妹这般豪爽,”裘珠拍了下她的小肩膀,大笑道,“不过还是因为我送你的甜水好喝吧!我可是用了很多办法才酿出来这没有酒味又不醉人的酒呢!” 齐薇衔僵硬地转头,啥?她喝的是啥? 17、第 17 章 齐薇衔只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越来越沉,脸蛋也变得热乎乎的。 她眯着眼睛看向孟卿瑾,口齿不清地说道:“丝休,晃!” 孟卿瑾连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晃晃的小身体,他皱眉道:“九师姐你……” 不满的话到了嘴边,想起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师姐,他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董垣君没有那么多顾忌,责备道:“裘珠你过分了!小师妹才多大,你居然敢给她喝酒!” 裘珠嘿嘿直笑,那个样子明显早就醉了,她的杯子里面根本就不是茶水,而是她自己酿的菊花酒。 她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初次喝酒比小师妹早多了,而且喝的还是黄酒,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拿过齐薇衔手里的小瓷瓶,把剩下的酒都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面,然后一口闷进了肚子。 裘珠吧嗒了下嘴,嫌弃道:“我用了许多桑椹,费了好大力气才酿出来这一小瓶,结果除了甜,什么味道都没有。” 齐薇衔的眼皮已经重得抬不起来了,她迷糊糊中听到这位师姐的话,很想说你厉害!你了不起!就你酒量大! 然而她的嘴巴不受控制,只冒出来几声咿呀,语言能力直接退回到了原点。 她很想生气,但很可惜她已经昏睡了过去。 孟卿瑾把她抱到怀里,苦恼地叹口气:“这可怎么和齐师叔交代啊。” “交代什么?” 孟卿瑾三人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下意识转头,就看到一个白衣白胡子老头背着手朝他们走了过来。 孟卿瑾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自己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董垣君见到来人紧张地站起了身。 刚刚还没个正形的裘珠酒被吓醒大半,她连忙把腿从凳子上拿下来,规规矩矩地坐好。 三人异口同声道:“齐师叔。” 齐拓柏随意地挥挥手,问道:“二狗在这吗?她昨儿央着小厨房给她做荷花酥,刚刚人家送过来了,她却不见……” 他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孟卿瑾怀里那坨红彤彤的小东西。 齐拓柏皱着眉走到孟卿瑾身边,拉过齐薇衔的手给她把脉,最后发现她只是醉了,才放心地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面前三个人:“说说吧,你们都做了什么。” 孟卿瑾和董垣君立刻抛弃了同门爱,一眨不眨地看向旁边已经彻底清醒了的裘珠。 裘珠偷偷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小师妹她、她喝了我送的见面礼,但齐师叔你要相信我,我真没想到她会醉成这样。” 她拿起空了的瓷瓶道:“这甜水明明不醉人的。” 齐拓柏哼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二狗不是人?” 裘珠:…… 她可没这么说,但眼下这情况她还是闭嘴吧。 齐拓柏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石桌,然后看向董垣君问道:“你送的什么?” 董垣君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见面礼。 他连忙指着旁边的古琴道:“古琴,琴身用了百年杉木,琴弦……” “不错,”齐拓柏打断他的话,想了想又道,“你们带上二狗和这把琴和我一道回去吧,咱们也好久没聚了。” 孟卿瑾三人闻言齐齐打了个哆嗦,敏锐地察觉到前方有危险。 他们很想拒绝这份死亡邀请,但偏偏又不敢开口,最后只能蔫头耷脑地跟在齐拓柏身后走了出去。 他们几人走在一起扎眼得很,一路上不少弟子都好奇地探头张望,在看到齐薇衔时他们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生了病。 结果被告知她只是喝醉了,弟子们惊讶的同时又觉得好笑,心道这果然是他们小师叔能做出来的事情! 等回到了院落,齐拓柏熟练地提溜起齐薇衔,然后对身后的三人道:“你们先去凉亭等我。” 孟卿瑾三人乖巧地应了声是,慢吞吞地朝着凉亭走去。 裘珠着急地小声问道:“齐师叔这是生气了吗?” 董垣君抱着琴有些茫然:“应该吧……” 没想到齐师叔居然这么看重小师妹。 齐拓柏直接把齐薇衔扔到了东屋的床上,见她睡得小呼噜一串接一串,顿时好笑地摇了摇头:“果真是个小呆子!” 他说完帮她盖了下被子才转身走了出去。 齐拓柏没有直接去凉亭,而是先去了后院,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三壶酒。 裘珠愣愣地问道:“齐师叔,你这是……” “不是喜欢喝酒吗?我请你们喝。” 齐拓柏说着把三壶酒分别放到了他们面前,而他自己则坐到了旁边的躺椅上,还悠闲地晃了几下。 孟卿瑾三人面面相觑。 齐拓柏见状笑道:“不喝?” 孟卿瑾三人哪里敢说不,虽然满肚子都是疑惑,但还是抱着酒壶开始吨吨吨,没一会儿就把酒喝光了。 他们还很有诚心地把酒壶倒过来给齐拓柏展示一下。 齐拓柏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问道:“有什么感觉?” 三人闻言一愣。 孟卿瑾和董垣君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上好似有千万只虫子在爬,连骨头缝都觉得痒痒。 裘珠不仅痒,还觉得身上的关节都在咯吱咯吱地发疼,最重要的是她的脸颊跟喝醉了一样又热又胀。 他们都是枯木谷的医者,身体出现反应的瞬间就知道自己中毒了。 三人下意识给自己把脉,在发现这毒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时,顿时知道了这毒是他们齐师叔自己配出来的。 三人深知齐拓柏的实力,这毒就算是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 他们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齐师叔不会是想毒死他们吧! 齐拓柏看出他们的想法哼了一声:“放心,死不了。” 他指着孟卿瑾和董垣君道:“这是你们只旁观不阻止的惩罚,三炷香过后,毒自然会解开。” 他又看向裘珠道:“这是你不知分寸、沉迷黄汤的惩罚!至于何时解毒……呵。” 裘珠闻言知道自己不会太好过,不过他们三人确实理亏,也无从辩驳,只能齐声道:“弟子知错。” 齐拓柏挥挥手,嫌弃道:“回吧。” 孟卿瑾三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各自的院落,一边忍受着发作的毒药,一边暗自庆幸还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要不然他们这狼狈的样子就要被小辈们看到了。 三人被折磨得一夜无眠,齐薇衔倒是因为喝了酒睡得很香。 只不过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她的小脑壳一抽一抽地疼。 齐拓柏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没好气儿地说道:“二狗你还真是厉害啊,小小年纪便开始宿醉不归,长大了还得了?” 齐薇衔听到他的话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被坑的事情。 她气吼吼地用手拍着床板:“九师姐,骗我!” 什么甜水!明明是桑葚酒!怪不得那水又黑又紫! “要不是你好骗,人家能骗你?”齐拓柏道。 齐薇衔皱着鼻子,老头这说的是什么话!简直就是歪理! 九师姐使坏,怎么还能怪她单纯又天真!她单纯又天真有错吗?没有错! 她不服气地和老头辩论起来,虽然每次都只能蹦出来几个字,但气势十足。 齐拓柏忍俊不禁,欣慰道:“能反应过来倒也不算太傻,就怕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先从自己身上找原由。” 他把醒酒汤塞到齐薇衔手里道:“喝了头就不疼了。” 齐薇衔这才意识到老头这是在担心她。 她扁扁嘴,心道还是老头对她好,她抱着碗吨吨吨把醒酒汤灌进了肚子,然后一抹嘴巴道:“谢师父!” 齐拓柏薅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快去洗漱,一身酒气。” 齐薇衔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洗漱完吃过早饭,捏着小拳头便准备往外跑。 齐拓柏拦住她,问道:“还没到讲学的时候,你这么早出去做什么?” 齐薇衔凶巴巴地说道:“找九师姐,报仇!” 她说着松开小手,里面赫然躺着一小包药。 这是她最近用马钱子和巴豆磨出来的药粉,吃一点儿便会上吐下泻,本来她是想下给老头的来着!但现在她决定都用在九师姐身上! 齐拓柏拿起来闻了闻就知道里面都有什么:“太粗糙了,不过还算管用。” 说完之后他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嘱咐道:“别耽误了去学堂。” “不会哒!” 齐薇衔笑眯眯地应道,然后迈着小短腿转身就往外跑。 枯木谷的弟子大多都很用功,早早便起来背书。 齐薇衔一边打招呼,一边又问了一下路,很快就找到了裘珠的院落。 裘珠住的地方背阴,离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 齐薇衔探着小脑袋朝院落里看了看,恰好瞧见一个小丫鬟端着饭食进了堂屋。 她眼睛一亮,这不就是下药的好机会嘛!她连忙扯着嗓子道:“九师姐!在吗?九师姐!” 没一会儿,那个小丫鬟就从堂屋里走到了她面前,笑道:“小师叔,我师父让你进去呢。” 齐薇衔摸了摸放在暗袋里的药粉,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进了堂屋:“九师姐!” 正在吃饭的人听到声音抬起头,笑道:“小师妹,这么早找我做什么?” 齐薇衔脚步一顿,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裘珠,她的脸颊又黑又红,嘴巴还肿得老高,明明昨天还是个娇艳的大美女,今天居然就变成猪头了! 齐薇衔纳闷地歪了歪小脑袋:“九师姐,猪猪?” 她九师姐这是酒精中毒了吗?这个样子让她还怎么忍心再对她下毒啊! 18、第 18 章 裘珠惊讶道:“你怎知我小名叫珠珠?” 齐薇衔:…… 这还真是个美好的误会。 她探着小脑袋问道:“能进吗?” 裘珠刚笑了一下就扯到了脸上的淤血,疼得一个劲儿吸凉气。 她痛苦地紧闭双眼,在心里暗暗抱怨,这齐师叔下手可真够狠的! 齐薇衔的小胖脸不自觉地皱成一团,九师姐看上去真的好惨!她已经有点儿不忍心给她下毒了! 裘珠脸上的痛感减轻,睁开眼就看到胖嘟嘟的小孩满脸纠结地站在门口,她登时差点儿又笑出来。 这小师妹倒是可爱得紧,自己没让她进来,她居然就乖乖地站在门口等着。 她连忙招招手道:“快过来,齐师叔要是看到还以为我又欺负你呢。” 齐薇衔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扯到老头身上了? 她迈着小短腿嗒嗒嗒地跑了进去,手脚并用地爬上裘珠身边的椅子。 裘珠被她这一连串动作惊得目瞪口呆,她忍不住赞叹道:“小师妹好身手啊!” 齐薇衔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别看她身上肉肉多,但她灵活着呢! 她故意抱起小拳头,嗓音稚嫩地说道:“承让!承让!” 裘珠忍俊不禁,她赶紧手动压住自己的嘴角,忍不住怀疑小师妹是不是在和齐师叔打配合!一个给她下毒,一个一大早就来逗她笑,让她的脸止不住地疼! 齐薇衔仰着小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怪异的表情,心道这九师姐还挺有意思。 她指着自己的小胖脸,好奇地问道:“九师姐,怎么啦?” 裘珠闻言微愣:“你不知道?” 她有些惊讶,齐师叔竟然什么都没说,难道是为了在她这个小师妹心里保留些许美好的师父形象?看齐师叔那么重视这个小徒弟,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齐薇衔挠了挠头,她应该知道吗? 裘珠纳闷地问道:“你一大早来找我做什么?” 她本以为小师妹知道毒的事情,所以早早赶来看她乐子呢。 齐薇衔的目光挪到前方的饭菜上,来下毒,但是不能说。 裘珠见状恍然大悟道:“你是来蹭朝食的吧!” 她说着拿空碗盛了一碗粥给齐薇衔:“这是藕粥,可以治热咳散留血、开胃健脾,小桃做的格外美味,小师妹你尝尝看。” 齐薇衔是吃过饭才来的,但看着面前用莲藕熬出的粥,她的小肚子好像又饿了!肯定是刚刚跑了一路消化了吧! 她这么想着便没什么负担的拿起小勺子,笑眯眯地说道:“谢九师姐!” “我看你和伯彧挺不客气的啊,怎地和我如此生疏。”裘珠见她和自己道谢,忍不住问道。 藕粥清香甘甜,齐薇衔连喝了好几口才腾出空儿来问道:“伯彧?” “就是你谷主师兄,伯彧是他的字。”裘珠解释道。 齐薇衔晃了晃小短腿,高兴地说道:“好人!” “小东西,说的像我不是好人一样。”裘珠捏了一把她胖嘟嘟的小脸蛋,觉得手感甚好。 齐薇衔摸摸自己被捏的脸蛋,低头继续喝粥,坚决不吭声。 哪个好人刚见面就给小孩喝酒啊! 裘珠见状不由地觉得好笑,这个小师妹真不错,逗趣还可爱,比齐师叔好太多了! 她低声道:“等年前去见师父,我可得和她说说。” 齐薇衔离着近,动动小耳朵就听到了她的话。 她惊讶地抬起头:“师父?我师叔?” 老头居然还有同辈!她怎么都不知道! 裘珠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看来她这个小师妹耳朵也很灵。 齐薇衔好奇心上来了,不住地问道:“九师姐,九师姐,我师叔在哪?” “什么师叔,我不知道。” 裘珠偏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齐薇衔鼓了鼓脸颊:“我听到啦!” 裘珠无奈地叹口气,好半天才转回头看向她。 她戏谑地说道:“我之前出谷的时候泡了一坛药酒,现在已经可以打开了,你和我喝两杯,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齐薇衔一愣,随即小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摇晃了起来,她皱着小鼻子道:“不喝!” 她又不是小傻子!才不喝什么药酒!九师姐不告诉她师叔是谁,大不了她问别人去! 齐薇衔抱起碗把剩下的藕粥喝个干净,然后动作利落地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去学堂,九师姐回见!” 她说完迈着小短腿一溜烟跑了。 裘珠看着她走路还有些摇晃的小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齐薇衔抱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一边溜达着消食,一边想着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师叔,为什么老头和谷主师兄都没提过呢,好神秘的样子! 她慢悠悠地踱步到了学堂,突然一拍小脑壳,糟糕!忘了给九师姐下毒了!都怪藕粥太好喝! 之后齐薇衔倒是想找人问问那个师叔的事情,但她的计划被陆续回谷的师兄师姐们打乱了。 不到两天,加上董垣君和裘珠,她那在外行医的十六个师兄师姐全都到齐了。 齐薇衔从这些人身上,终于晓得外面为什么会把枯木谷的医者称为“怪人”了。 十六个师兄师姐除了医术高超外,都有自己痴迷和擅长的事情。 有的人和董垣君一样,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有的人和孟卿瑾一样,喜欢奇淫巧技、天文命理; 有的人酷爱收集玉石,也有的人苦心钻研厨艺; 但也有些就比较过分了,比如裘珠沉迷黄汤、小师姐沉迷暗器、二师兄沉迷赌博。 而这十六个人在外行医时,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好,甚至明晃晃地打出看病条件,要么你的病够独特够有趣,要么你出的“诊费”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齐薇衔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惊叹不已,觉得自己和师兄师姐们相比简直毫无个性,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很快她就把神秘师叔抛在了脑后,每天完成功课就迈着小短腿满枯木谷的转悠,致力于和每个师兄师姐打好关系。 她最喜欢去找大师姐镜柔,因为她人美心善,厨艺又特别的好! 她每次去都能吃到新奇又美味的饭菜和糕点。 她也很喜欢和沉迷暗器的小师姐巫荚霖一起玩。 齐薇衔每次去都能待上半天,一边玩小师姐给她的暗器,一边学习怎么制作。 孟卿瑾对此很是痛心,甚至觉得有些寂寞,毕竟以前每天来好几次的小豆丁,现在只有在习字的时候才会来找他了。 齐薇衔自然不知道她谷主师兄的心情,她依旧每天都风风火火地绕着谷内跑。 然而这样的快乐生活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周就结束了。 裘珠的脸恢复如初后,第一件事就是请所有师兄妹到她那里喝酒,包括齐薇衔。 月色之下,有人抚琴、有人对弈,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把酒言欢。 齐薇衔乖乖地坐在旁边支棱着小耳朵,听他们互相揭短、讲述外出遇到的奇事,还一边喝着谷主师兄和三师兄给的牛乳,一边吃着大师姐做的枣花酥和豌豆黄,看上去十分惬意。 年岁最大的五师兄看了她一眼,感叹道:“我与小师妹竟然差了整整三十岁。” 裘珠已经有了醉意,大着舌头说道:“小师妹不会介意五师兄你把她当女儿的!” 齐薇衔皱起小眉毛:“辈分变小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五师兄为人憨厚,直接闹了个大红脸:“九师妹莫要胡说,我若是把小师妹当成女儿来养,岂不是和齐师叔一个辈分了。” 裘珠打了个哆嗦,连忙道:“说得对说得对,可千万不能让齐师叔知道。” 她语气夸张地说道:“你们不知道啊,那老头可护着小师妹了,我回来那天不过给小师妹灌了些酒,他居然给我下毒!我脸肿的都不敢出门。” 齐薇衔“呀”了一声,原来老头已经给她报过仇了啊!难怪她第二天要去给九师姐下毒的时候,老头一副很想笑的模样! 她喜滋滋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师父,对我好!” 等下回去她一定要好好谢谢老头! 裘珠好笑地捏了一把她的脸蛋。 众人毫无同门爱地发出一阵笑声。 “原来九师妹你这么多天没出来,是因为被毒的脸肿了啊。” “说不定齐师叔只是看你不顺眼呢,他一直都不喜欢你酿酒。” “没错,我看齐师叔就是想趁机戏耍你而已!” 裘珠闻言急了:“齐师叔也给伯彧和三师兄下毒了!怎么能说他只是想戏耍我呢!” 齐薇衔震惊,老头居然连谷主师兄和三师兄都没放过!这可比她下手狠多了!她果然还有的学呢! 被点到名的孟卿瑾和董垣君,对上众人略带调侃的眼神,脸颊顿时一热,连忙让裘珠不要再说了,但毫无用处。 裘珠为了齐拓柏到底是护着小师妹还是针对她,和众人吵闹成了一团。 这时一个干瘦的男人大声道:“都别吵了,想知道齐师叔是护着小师妹,还是单单看九师妹不顺眼,来试一试不就都知道了!” 说话的正是沉迷赌博的二师兄,谭弈。 众人纷纷问要怎么试。 齐薇衔也跟着好奇地支棱起小耳朵。 谭弈嘿嘿笑了一声,目光直直地看向齐薇衔,然后说道:“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咱们每人坑一次小师妹,看看齐师叔是帮她全都报复回来,还是只针对某些人。” 他说完拿出一袋碎银子:“我赌后一种。” 齐薇衔:??? 你们试就试,为什么要伤害她这样一个无辜的小孩子! 19、第 19 章 谭弈这话一出,裘珠立刻掏出钱袋子,啪地一声砸在了桌子上:“我赌齐师叔会为了给小师妹报仇,折磨你们所有人。” 她眯了眯眼,幸灾乐祸道:“你们就等着他找上门来吧!” 有人疑惑地问道:“你这话说的,像齐师叔会放过你一样。” 裘珠捏了一把齐薇衔的小脸蛋:“我疼爱小师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坑她?” 齐薇衔用怀疑的小眼神看向她,真的吗?她不信! 谭弈不干了:“你不参与不就没得玩了?” “齐师叔又不是只烦我,二师兄你当靶子岂不是更好?”裘珠嘿嘿笑了一声,“到时看看齐师叔到底是收拾所有人,还是单单收拾你一个!” 谭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这话说的没错,要说齐师叔最烦谁,那我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齐薇衔仰着小脑袋,努力伸直小胳膊,用小胖手碰了一下他的脸,很认真地说道:“二师兄,厚。” 谭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脸皮厚。 他笑着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小东西!” 齐薇衔朝他皱了皱鼻子。 众人见状大笑出声。 谭弈招呼道:“别只捡乐子啊,快下注!” 众人很捧场地往外掏钱。 他们从小在谷内长大,深知齐拓柏的性子有多古怪,因此大部分人都觉得他们这个师叔根本不可能为了小师妹出头,裘珠只是恰好被针对了而已。 然而和齐薇衔接触多的人,却知道齐师叔只是面上不显,但实际上很看重他新收的这个小徒弟。 因此大师姐镜柔、三师兄董垣君还有小师姐巫荚霖,都做了和裘珠一样的选择。 很快就只剩下孟卿瑾没有下注了。 齐薇衔感动地将最后一点儿牛乳灌进了肚子里,果然这里只有她谷主师兄是好人! 谭弈对孟卿瑾扬了扬下巴,吊儿郎当地问道:“十六师弟,你赌哪边?” 孟卿瑾温和地说道:“二师兄你知道的,我的赌运向来不错。” 谭弈不在意地笑道:“那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说吧,赌哪边?” 齐薇衔眨了眨眼,谷主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卿瑾看到她迷惑的小表情,不由地笑了起来。 然后他就在自家小师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锭金子,动作缓慢优雅地放到了左侧:“齐师叔只是不愿表现,但实际上他是个好师父。” 齐薇衔:!!! 这还是她的大好人谷主师兄吗?他下的那是金子吗?那是她的小命啊!没看到二师兄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放光了吗? 她动作利落地从凳子上滑了下来,拔腿就往外面跑,还不忘说道:“师兄师姐,回见啦!” 众人见状大笑出声,有人还扯着嗓子道:“小师妹,从明儿开始,师兄师姐们会好好陪你玩耍的!” “不用啦!” 齐薇衔连忙拒绝,两条小短腿倒腾的更快了,跑了老远还能听到她那些师兄师姐们的笑声。 齐拓柏刚检查完小药房里的药材,出来就看到一个不豆丁脚下生风地冲进了院子。 他纳闷道:“二狗你屁股后面栓炮竹了?跑得那么快。” 齐薇衔震惊地抬起头,老头这是什么话! 她气喘吁吁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嗒嗒嗒走到他身边,仰着小脑袋急切道:“师父,救命啊!” “嗯?你不是去裘珠那玩了吗?怎么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有生命危险了?” 齐拓柏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累得脸颊通红,便大发慈悲地伸出手将她提溜了起来,放到了凉亭的椅子上。 齐薇衔熟练地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吨吨吨地喝了下去。 齐拓柏坐在旁边的摇椅上,皱眉道:“慢点儿喝。” 齐薇衔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气鼓鼓地说道:“师父!有人要害我!” 她边说边用小胖手比划,好半天才把打赌的事情讲明白。 齐拓柏闻言眯了眯眼,这帮小兔崽子有点儿意思,居然敢拿他来开赌局了。 齐薇衔这时灵光一闪道:“我不出门了!” 齐拓柏失笑:“看看你那个怂样子。” 齐薇衔哼哼唧唧地为自己辩解,她这不是怂,她这是能屈能伸!脸面哪有小命儿重要! 齐拓柏好笑地薅了一把她的脑袋,慢悠悠地说道:“二狗,你知道赌局除了输赢,还有一种情况吗?” 齐薇衔晃了晃小脑袋:“不知道呀!” 紧接着她眼睛亮了起来,好奇地问道:“师父,是什么呀?” 齐拓柏轻轻扯着她的小耳朵,低声说了两句,然后问道:“懂了?” “懂了!”齐薇衔激动地握紧小拳头,有些崇拜地看向老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明儿你照常出去便可,他们当着你的面儿设赌局,就是为了看你把事情告诉我之后,我会有什么反应,所以他们对你做的事情不会太过分,因为那么做也只是为了逼我而已。” 齐拓柏说完打了个哈欠,站起身道,“二狗去洗漱,该歇息了。” 齐薇衔听老头这么一说,心里就有底了。 她乖乖地应了一声,从椅子上滑下来后便去洗脸了。 之后就像齐拓柏说的一样,谭弈等人虽然频繁给齐薇衔挖坑,但是都没有伤到她。 只不过是她走着走着就被绳子套住了脚,被倒挂在了树上而已。 又或是吃着吃着饭就吃到了一口又苦又酸的东西罢了。 再或者是大半夜被人偷了出来,扔到了黑漆漆的小山洞里。 齐薇衔:…… 不过分但幼稚。 天知道她从山洞里面醒过来的时候有多惊慌,好在那里是培育药草的山洞,她之前跟着师侄们来过。 齐薇衔从山洞出去的时候,天才刚刚亮。 她一路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地走了回去。 齐拓柏看到她还有些惊讶:“二狗今儿起得早啊,这是出去锻炼身体了?” 齐薇衔迈着小短腿嗒嗒嗒地跑到他身边,气鼓鼓地诉说自己的经历。 齐拓柏也是一阵无语:“要我去教训他们吗?” 齐薇衔愣怔一瞬,随即用力晃了晃小脑袋。 她和老头之前已经商量好要怎么做了,不能临时变卦。 不过在这之上,她还要做点别的事情! 齐薇衔仰着小脑袋,期待又认真地说道:“师父!帮我!” 齐拓柏看到她紧绷的小脸,没忍住薅了一把她的小脑壳,都没问她要做什么,便应道:“帮你。” “师父最好!” 齐薇衔兴冲冲地拉着老头去了小药房。 齐拓柏闻言哑然失笑,别以为他不知道小崽子背地里都叫他老头。 齐薇衔在小药房里面忙活了许久,差点儿连学堂都去晚了。 白天她自然又受到了一堆幼稚的“攻击”,比如不小心喝到了盐水啊,身上有毛毛虫啊。 但齐薇衔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丝毫不觉得害怕,甚至发出不屑的笑声。 晚上,她和孟卿瑾以及另外十六个师兄师姐,再次齐聚到裘珠的院落,他们中间围着的是放着两堆钱的桌子。 众人没了上次开赌时的笑容,一个个都疑惑地皱着眉。 谭弈有些焦躁道:“没道理啊,齐师叔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裘珠没能向大家证实自己的判断,也觉得不爽。 她敲了敲桌子:“那现在怎么办?” 谭弈叹了口气:“能怎么办,赌局作废呗。” 就在他想把钱还回去的时候,一双小胖手制止了他。 谭弈抬头,就看到他那个便宜小师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椅子上,正板着小脸望着自己。 他曲指轻轻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道:“你要做什么?” 齐薇衔摸摸自己的额头,中气十足道:“钱,不能还!” “哦?”谭弈来了兴趣,问道,“为什么不能还?” 齐薇衔闻言笑了起来,与此同时,两个小胖手啪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上。 她得意洋洋地抬起小下巴道:“通杀!钱,我的了!” 20、第 20 章 齐薇衔用她那短胖的小胳膊把钱都划拉到了自己的面前,还笑眯眯地说道:“谢师兄师兄!” 一众师兄师姐:??? 他们是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孟卿瑾没忍住率先笑了起来,他摸了摸齐薇衔的小脑壳,温和地问道:“是齐师叔教你这么做的吗?” 齐薇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师父只说,通杀。” 孟卿瑾和她相处的最久,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有些惊讶地问:“你是说齐师叔只告诉了你有通杀这样的情况,但如何做到通杀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齐薇衔用力点了点小脑袋,颇为自豪地说道:“没错!” 谭弈闻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眼角都冒出了些许泪花。 他曲指轻弹了一下齐薇衔的额头,夸奖道:“小东西有天赋,我们愿赌服输,钱都是你的了。”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他们虽然输了,心情却是不错。 实际上这个赌局漏洞太多,很容易就能做到通杀,但难就难在一个小孩可以忍受两天的“迫害”,他们不禁觉得自家的小师妹果真不是一般人! 齐薇衔美滋滋地晃了晃小脑袋,然后从赢来的钱里面挑挑拣拣拿出十七个铜板,分别塞到每个人手里。 裘珠纳闷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齐薇衔眨了眨眼,脸蛋红红地说道:“师父教我,同门之情。” 众人怀疑地看着手里的铜板,这是齐师叔能说出来的话? 但好歹是小师妹的心意,又经历了一场特别的赌局,他们道了声谢便将铜板都收了起来。 齐薇衔见状笑得更开心了。 孟卿瑾疑惑地嗯了一声,他总觉得小师妹的笑容过于灿烂了,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齐薇衔又蹭了一杯牛乳喝才抱着满满当当的钱,迈着小短腿离开了。 她一回到院子就兴奋地大声道:“师父!师父!” 齐拓柏慢悠悠地从书房走出来,瞄到她怀里的那锭金子,忍不住笑了:“他们出手还挺阔绰。” “谷主师兄的!”齐薇衔边笑边嗒嗒嗒地跑到凉亭,然后踮着脚把钱袋子都放到凳子上,她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再一点点把钱袋子挪到桌子上。 齐拓柏晃着摇椅,好笑地看着她费劲儿地折腾。 等诺完钱袋子,齐薇衔跪坐在凳子上,小腰板挺得溜直。 她用小胖手拍了拍桌子,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师父,分钱!” 齐拓柏捋了捋胡子,疑惑地转头,就见对面的小豆丁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他面前,同时脆生生地说道:“师父的!” 然后她又拿了一锭银子放到自己面前:“我的!” 齐拓柏双眉高挑,慢慢地坐直身体。 小孩子特有的嗓音在院子内不断响起。 “师父的!” “我的!” 齐拓柏忍俊不禁,但看着看着又拧起了眉头。 他伸出手指,顶着齐薇衔的额头,强迫她把小脑袋从一堆钱里面抬起来。 齐薇衔疑惑地眨了眨眼:“师父?” 老头这是觉得五五分太少了吗? 齐拓柏问道:“赢钱上瘾吗?” 齐薇衔咧着嘴嘿嘿傻笑,赢钱可太爽了!不仅可以让荷包鼓鼓,最重要的是还能看到别人惊讶又难以置信的眼神! 她刚想点头,就对上了自家师父似笑非笑的表情。 多次被坑的经历,让她对这种表情很是熟悉,齐薇衔顿时打了个哆嗦,小脑壳清醒了不少。 她连忙摇头:“不上瘾!二师兄不好,不学他!” 齐拓柏收回手指,笑道:“算你聪明。” 齐薇衔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口,差点儿又被老头坑了!不过确实不能沉迷赌博,看看这些钱袋子,就二师兄的最少!肯定是因为都输光了! 正在喝酒的谭弈突然打了个喷嚏,他纳闷地搓搓鼻子,小声嘀咕道:“谁在编排我?” 一老一少分完之后发现,前段时间出谷去置办年货的钱居然都回了本。 两人把钱收好,心满意足地去洗漱了。 临歇息前,齐拓柏好奇地问了一嘴:“二狗,你把药下哪儿了?” 齐薇衔眉眼弯弯,看上去天真可爱,她脆生生地说道:“铜板上!师兄师姐,一人一枚!” 齐拓柏微愣,随即朗声大笑:“不错。” 他说完踱着步子回堂屋去了,偶尔还大笑一声,不断抖动的胡子都显示着他现在心情极好。 齐薇衔得到了夸奖,得意地叉了会儿腰,然后嗒嗒嗒跑回了东屋,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把小被子往身上一裹,没心没肺地睡觉去了。 再说孟卿瑾那十七个人。 齐薇衔走后,他们又喝了两轮酒,谈天说地,却总是不经意间提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显然对她很是喜爱。 等临近深夜他们才醉醺醺地各回各家。 众人本想借着酒意睡个好觉,谁知道刚躺下便觉得情绪疯狂翻滚,犹如好海浪般一遍遍拍击着他们的思绪。 他们莫名地觉得异常高兴或者异常难过,最后忍不住大笑出声或者低声哭泣。 众人皆是医者,稍稍把下脉便知道自己中了毒,但奈何这毒诡异至极,他们用了各种办法愣是没解开! 枯木谷顿时陷入阵阵鬼哭狼嚎之中,这此起彼伏的声音还整整持续了一晚上。 不知情的小辈们还以为闹了鬼,怕得瑟瑟发抖。 第二日,除了齐薇衔师徒,枯木谷上下的脸上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孟卿瑾等十七人更是连嗓子也哑了。 他们被折磨得一晚上没能睡觉,自然想到了是谁下的毒。 于是天还没亮,他们就等在了齐拓柏门外,力图早些抓到罪魁祸首。 齐薇衔洗漱过后,像往常一般屁颠屁颠地去开院落的大门。 结果刚打开,就看到师兄师姐们齐齐站在外面,一个个都用充满怨气的眼神望着她。 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下毒的事情败露了,赶紧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甜滋滋地说道:“师兄师姐,早!” 坠在人群最后面的孟卿瑾见状好笑地摇了摇头,他本不想来,因为他昨晚其实还好,只是觉得愁闷,想来是小师妹给他下的毒并不多,但其他人并不想放过他,愣是给他推过来了。 不过这其他人也分为两派,一派是以谭弈、裘珠为首的定要找小师妹算账派,还有一派是以大师姐镜柔为首的只想来看个热闹派。 谭弈看到笑眯眯的小豆丁,顿时气得磨了磨牙,他哼笑一声道:“小师妹你好大的本领啊。” 齐薇衔晃了晃小脑袋:“哪里哪里。” “小东西。”谭弈直接被气笑了,伸出手朝着她的衣领抓去。 齐薇衔见状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后退一步,哐的一声把门重新关上了。 她迈着小短腿往回跑,扯着嗓子喊道:“师父!救命啊!” 谭弈一派看着紧闭的大门一阵无语,火气顿时更大了。 孟卿瑾左右看了看,试着开口劝道:“各位师兄师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镜柔一派也附和道:“是呀,不如就算了吧。” 裘珠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她哑着嗓子道:“回去?谁都不能回去!小东西胆子太肥了!连师兄师姐都敢戏弄!我今天不扒了那小东西的裤子揍她一顿,我就不姓裘!” 孟卿瑾微微皱眉,很想说这毒如果没有齐师叔参与,仅靠小师妹根本做不出来。 这种情况下,与其说他们是来算账的,不如说是上门找抽的,当然是被齐师叔抽。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操作着轮椅偷偷开溜,结果刚退后一点,院落的大门就被重新打开了。 众人纷纷上前,然而在看到里面的人是谁后又顿住了脚步。 齐拓柏懒洋洋地站在前方,齐薇衔缩在他身后,只露出来一个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来回打量。 裘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前一步道:“齐师叔,我们……” “刚刚听你说,你不想姓裘了?” 齐拓柏随意地打断她。 裘珠一噎,讨要齐薇衔的话愣是没说出来。 齐拓柏眼神锐利地扫过众人,最后发出一声嗤笑:“连小孩配的毒都解不了,还有脸上门算账。” 众人脸颊一热。 谭弈有些不忿地说道:“那毒又不是小师妹配的,还不是齐师叔你帮的手!” 齐拓柏斜了他一眼:“我没帮,这毒|的|配|方是二狗自己想的,我只是告诉她如何才能发作得更快。” 齐薇衔一听这个来劲儿了,她把小拳头对准嘴巴,然后仰起小脑袋道:“喝酒!越多,越厉害!” 众人闻言这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毒发后的轻重程度不一样。 还以为得了小师妹偏爱,实际上只是酒喝的比较少的孟卿瑾:……有点点小难过。 不过他着实没想到小师妹小小年纪便能配出如此厉害诡异的毒。 其他人也是如此,既震惊又羞愧。 “好好回去想想这毒都用了些什么,又该怎么解开吧!” 齐拓柏冷哼一声,“二狗,走!去看看小厨房今儿有什么朝食。” “好的,师父!”齐薇衔紧跟老头的脚步,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众人中间穿了过去。 孟卿瑾等人转头,盯着她那嚣张的小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好气! 果然有什么样子的师父就有什么样子的徒弟!他们当初没事招惹这个小师妹做什么呢!现在就很后悔! 21、第 21 章 一老一少离开后,孟卿瑾等人也没再多留,主要是怕再留下去,他们的窘迫会被拿来当小菜下饭吃!这种缺德事儿那对师徒绝对做得出来! 他们互相拍了拍肩膀当做安慰,之后便各回各家补眠去了,至于毒药的成分到底是什么、又该如何解开,等睡醒了再琢磨吧! 齐薇衔拎着一小屉豆沙包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师兄师姐们已经走了还挺失望。 “啧,跑得还挺快,本想在他们面前支张桌子吃饭的。”齐拓柏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可惜地说道。 齐薇衔赞同地点了点小脑袋:“别有风味!” 齐拓柏闻言低头,就看到她走两步蹦跶一下,他好笑地问道:“二狗你很开心嘛。” 齐薇衔脆生生地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老头这话问的有点儿奇怪,她疑惑地仰起小脑袋:“不能开心?” 齐拓柏顺手薅了一把她的小脑壳:“那倒不是。” 他只是看不惯她太开心而已,于是他慢悠悠地说道:“我突然想起好几天没有关心过你的课业,《神农本草经》学完了吗?学堂的功课跟得上吗?还有你跟着你谷主师兄习字,现在学到哪里了?” 齐薇衔愣愣地看着他,一大早就发出课业三连问,这真的不是魔鬼吗? 她耷拉着小脑袋,垂着小肩膀,有气无力地回道:“没有,勉强,《古文观止》。” 齐拓柏见状朗声大笑,捋着胡子进了院子。 齐薇衔气鼓鼓地瞪着他的背影,可恶!她以后绝对不会再理老头了,不然连什么时候掉进坑里都不知道! 然而她没多久就把这誓言抛到了脑后,吃过饭便屁颠屁颠地跟在老头身后去了学堂。 齐薇衔到了学堂后,见师侄们各个面容憔悴、精神疲惫,便以长辈的身份送上了关心:“你们昨晚、偷鸡蛋去了?” 一众师侄:??? 好在他们这段日子以来,已经习惯了这位小师叔奇奇怪怪的想法,众人默契地忽略她的“关心”,七嘴八舌地说起精神不济的原由。 一个长相白胖的小弟子痛苦地抱着脑袋道:“小师叔你不知道,昨天有个女人哭了整整一晚,一会儿低声啜泣,一会儿嚎啕大哭,可吓人了!” 一个眼尾带痣的小弟子叹了口气:“我听到一个男人笑个不停,最后甚至用笑声连成了一首采莲曲。” 一个头发稀疏的小弟子生气地说道:“我们早上来问到底是谁大半夜自己不睡觉,还要扰人清梦,但是没有一个人承认!” 齐薇衔眨了眨眼,可不就是她的师兄师姐们嘛! 她那毒用的是天竺葵、青皮等缓解抑郁的药以及酸枣仁、丹参等稳定情绪的药,药材本身没有毒,但架不住每一样的量都很大,磨成粉后只要闻上少许,便会放大某一种情绪;如果再喝了酒,药效会更大、发作也会更快。 齐薇衔捂嘴偷笑,为了保全师兄师姐们的脸面,这事她就不和小师侄们说啦! 她骄傲地叉了会儿腰,她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师妹啊。 一个小弟子注意到她的小表情,好奇地问道:“小师叔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齐薇衔连连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小蝶羡慕地说道:“你看小师叔精神奕奕,想必昨晚睡得很香,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齐薇衔微愣,随即板着小脸道:“没错!” 小蝶叹了口气道:“说不定真的没有人哭,也没有人笑,只是咱们最近太累,产生了幻听而已。” 众人闻言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齐薇衔探着小脑袋,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累?” 小蝶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模样,笑了一下道:“因为师父和师叔们带了很多礼品回来啊。” 她嘴里的师父和师叔们就是齐薇衔的师兄师姐们。 齐薇衔听到礼品两个字,兴奋地说道:“师兄师姐,也给我了。” 她掰着小胖手,一个个数道:“古琴、围棋、玉佩、香囊、玉骰子……” 她数着数着突然觉得师兄师姐们对自己也挺好的,结果她还反过来下毒,不知怎么竟有点儿心虚。 小蝶一听差点儿哭出来,她说道:“小师叔,我们不一样啊!” 其他弟子纷纷附和。 “是呀,师父给我们带的病例,比我们手掌都厚的病例啊。” “师父让我们在年前看完并且学会。” “那些疾病还好,起码有医书记载,我们可以比照着上面的症状学习。” “但那些奇奇怪怪的毒就麻烦啦!我们根本不知道毒发后的症状具体是什么样子,学起来脑袋都疼啊。” 齐薇衔眨了眨眼,身为可爱善良的小师妹,她觉得自己应该为昨晚下毒的事情,做出一点点补偿;身为认真负责的小师叔,她觉得自己应该为小师侄们排忧解难。 于是她高举小手道:“我有办法!” 一众师侄的目光齐齐落到她的身上。 齐薇衔问道:“毒,能做吗?” 小蝶点了点头:“可以,都有配方。” 齐薇衔眼睛亮了起来,突然也有点儿想看了! 她嘿嘿笑了一声道:“你们可以,互相下毒,观察症状。” 一众师侄闻言互相看了看,这是个好办法啊,能看到毒发情况,学起来就容易多了! 小蝶开心地说道:“就算解不开也没关系,可以去找师父啊!” 齐薇衔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小蝶一把握住齐薇衔的小胖手:“小师叔太谢谢你了,我们等下放了课就去试试看!” 齐薇衔骄傲地扬起小下巴,又是尽职尽责当好小师叔的一天! 她放课后本想跟着小师侄们一起去凑热闹,顺便看看师兄师姐们带回来的病例,但她还得去谷主师兄那里习字,只能先和师侄们挥手道别并且约定晚点儿过去。 齐薇衔迈着小短腿嗒嗒嗒跑到孟卿瑾的院落,她刚要进去就想起来自己昨晚下毒时用的是无差别攻击。 她探着小脑袋朝院子里张望,然后小声地试探道:“师兄?” 孟卿瑾刚刚补了一觉,还有些困顿地坐在亭子里闭目养神。 听到她稚嫩的小嗓音,他抬了抬眼皮,淡淡道:“进来。” 齐薇衔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谷主师兄怎么都不对她笑了?这是生气了吗? 她嗒嗒嗒跑过去,踮着脚用双手扒拉住轮椅扶手,又唤道:“师兄?” 孟卿瑾自然没生气,只是单纯的想逗逗她。 他故意装作没听到一样继续闭着眼睛,也不回她的话。 齐薇衔有些急了,扯了扯他的袖子:“师兄师兄,我来啦。” 孟卿瑾故作烦躁地皱了皱眉头,依旧没有睁眼。 齐薇衔震惊地睁大眼睛,完了!谷主师兄真的生气了! 她得想办法把人哄好!但是具体要怎么做呢? 孟卿瑾半天没听到动静有些慌,心道小师妹不会走了吧? 他偷偷睁开眼,就看到左手边那个胖乎乎的小豆丁,正皱着小脸翻找自己身上的口袋。 孟卿瑾有些迷惑,不知道小师妹在做什么,察觉到她要抬头,他连忙重新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稚嫩的嗓音再次响起:“师兄师兄,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顿了顿说道:“礼物哦。” 孟卿瑾终究是没抵住好奇心睁开了眼,低头就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齐薇举着手里的东西,蹦蹦跳跳地说道:“礼物!赔罪礼物!” 孟卿瑾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她手上,紧接着哑然失笑,她所说的礼物就是一个半截手掌大的光秃秃的木棍,看着像木簪但做工十分粗糙。 他学着裘珠的模样,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这就是你的赔罪礼物?从哪个路边捡到的?” 齐薇衔见他终于和自己说话了,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拽过来一个凳子,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板着小脸晃着手里的木棍,认真地说道:“不一般哦。” 孟卿瑾好笑地看着她:“哪里不一般?” 齐薇衔嘿嘿笑了一声,然后把小木棍横过来对准远处的银杏树。 她深吸一口气,用小胖手捏住木棍下方,然后轻轻一拧就听到嗖嗖几声,木簪中有东西飞了出去,最后牢牢地钉在了树干上。 孟卿瑾清楚地看到那是几枚银针。 “梅花袖箭,木簪银针版!”齐薇衔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然后把小木棍放到孟卿瑾手里,“给师兄!” 孟卿瑾拿起木棍看了看,虽然制作简单又粗糙,但威力可不算小,起码能打到十五米内的人,如果银针上再涂点儿毒,这就是一个既轻便又有杀伤力的暗器了。 他惊讶道:“你和谁学的这些?” “小师姐!”齐薇衔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孟卿瑾闻言失笑,果然是巫荚霖那丫头,但他也不能阻止对方教小师妹做暗器,毕竟他也教了榫卯,就是不知道齐师叔知道小师妹又多了一门手艺会是什么反应,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齐薇衔见他有了笑容,连忙问道:“师兄,不生气了?” 孟卿瑾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和地说道:“我怎会生你一个小孩子的气,只是……” 他嘱咐齐薇衔行为不要太乖张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孟卿瑾和齐薇衔下意识转头,就看到裘珠、谭弈等十六个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然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孟卿瑾愣了愣,疑惑道:“各位师兄师姐,你们这是……” 裘珠打断他的话:“伯彧你不要说了!无论如何,今儿你必须把身边那个小东西交给我们!” 齐薇衔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又要带走她?为什么呢? 孟卿瑾见状,有些着急地问道:“小师妹,你又做什么了?” 齐薇衔皱了皱小眉头:“没有啊。” 她白天很乖啊,上完学堂就来这边了。 “还说什么都没做!”谭弈闻言一脸惊奇地说道。 他们十六个人,本来在各自的家里补眠补得好好的,徒弟却一个接一个的找上了门,还各个都身中剧毒。 他们以为有外人闯进枯木谷了,着急忙慌地跑出来集合。 紧接着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的弟子们居然在互相下毒,结果解不开快要被毒死了才来找他们,而这件事就是他们的小师妹撺掇的! 裘珠等人知道真相后既惊讶又无奈,他们不就是拿小师妹做了次赌局嘛,这小东西怎么祸害完他们,又去祸害他们的弟子啊! 第 22 章 齐薇衔听完来龙去脉,一张小脸立刻皱了起来。 她连比划带说地解释自己只是看师侄们很苦恼,又对师兄师姐们有点儿小愧疚,所以才想了个办法帮师侄们解决困难,这样也算是帮师兄师姐们教导弟子了啊! 裘珠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齐薇衔着急地跺了下脚,板着小脸道:"自然真!" 孟卿瑾见状连忙出言维护:“我看小师妹不似说谎,各位师兄师姐莫要再难为她了。” 众人见齐薇衔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也觉得错怪了她。 袭珠走到她身边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说道:“小师妹莫怪,这次是我们小人之心了。” “哼!”齐薇衔双臂交叠抱于胸前,小脑袋一偏给她留了个后脑勺。 “小师妹?”裘珠绕到她面前唤道。 “哼!”齐薇衔把小脑袋偏向了另一边,就是不看她。 裘珠挠了挠头,小东西看来是真生气了。 她看向其他人,用气声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呢!惹她的又不止我一个,都过来哄人啊!" 谭弈等人闻言呼啦啦地全都围了上去。 齐薇衔只觉得眼前忽然一暗,她惊慌地仰起小脑袋,就看到师兄师姐们把她团团围在了中间,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她瞪大眼睛,这是要做什么!她不就是稍微耍了耍脾气吗?不至于被群殴吧! 大师姐镜柔笑道:“小师妹莫气,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好不好?” 齐薇衔闻言偷偷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想打她啊。她试探着问道:"三菜、一汤、两甜品?" 镜柔忍俊不禁:“行,再给你加个小零嘴。” 齐薇衍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大师姐,真好!” 镜柔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便迤迤然地离开了。 谭弈曲指轻弹齐薇衔的脑门,笑问:“只有大师姐好,我们不好吗?” 齐薇衔哼哼唧唧地捂着自己的脑门,大人师姐做的美食,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齐薇衍瞄了他两眼,装作勉为其难的模样说道:“也行。”说着她转过身背对谭弈,用小胖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捏吧。” 谭弈看她嚣张的小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但他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再反悔,只好当着众人的面儿,开始给眼前的小豆丁捏肩膀。 裘珠不乐意想其他办法哄人,她干脆挤过去道:“来来来,我和二师兄一起给小师妹捏肩膀。” 小师妹巫英霖眼睛转了转,笑道:“我给你小师妹捏腿吧!” 三师兄董垣君想了半天道:“那我给你小师妹抚琴吧。” 剩下的人见状也只能各显神通了,齐薇衔四肢舒展地靠在椅子上,小小年纪竟有些大爷的架势。 孟卿瑾在一旁看得直乐,一时间竟不知道小师妹和这帮师兄师姐们谁玩得更开心一些。他操作着轮椅来到齐薇衍身边,捏起一颗葡萄道:“来,小师妹吃水果。” 齐薇衍心安理得地张开嘴,还不忘口齿不清地夸赞道:“好次!” 直到镜柔和小厨房端来了饭食,众人才停下打闹一起吃了个饭。 齐薇衔饭后抱着圆鼓鼓的小肚子,躺在摇椅上消食。她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师兄师姐们,坏心眼……” 她说到一半接收到来自众人警告的眼神,立刻改口道:“师兄师姐们,聪明!” 众人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齐薇衍偷偷地撇了下嘴,然后坐直身体,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师侄们单纯?”单纯到很好骗,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她怕被师兄师姐们揍。 众人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齐薇衔挠了挠脸颊,怎么了?她哪儿又说错了吗? 裘珠惊奇道:“齐师叔没和你说枯木谷是怎么收弟子的吗?” 齐薇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小蝶说过,两关!” “剩下的就不知道了?”谭弈问道。 还有剩下的吗? 齐薇衔诚实地说:“不知道啊。” 镜柔笑道:“伯彧,你也没和小师妹说啊。” 孟卿瑾无奈地笑了笑:“我以为齐师叔早就告诉小师妹了。” 齐薇  衔皱着小眉头左右看了看,这打的是什么哑谜,快告诉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孟卿瑾见她迷茫又着急的小模样,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小脑壳,然后解释道:“枯木谷所有够资格出去行医的医者都可以收徒,只不过收的弟子,除了要过两关,年龄也有限制,统统不得超过七岁。" 齐薇衔掰着小手指算了算,小师侄中最大的是十四岁,那他们到枯木谷有多少年了? "一旦确认可以成为枯木谷弟子,其师父要通过传讯蝶告知谷内的长辈或者同辈,之后枯木谷会派人去把弟子接回来抚养长大。” 孟卿瑾继续道,“所有被接回来的弟子,先一起接受谷内的授课,五年后参加出谷试炼,通过了就可以和他的师父出去行医,通不过也不打紧,后面两年还可以继续参加,但如果连续三次都无法通过试炼的话,那只能出谷自寻出路,或是留在谷内做些杂事了。” 齐薇衔恍然大悟,原来谷内的丫鬟小厮也曾是这里的弟子。 裘珠补充道:“谷内生活单一,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弟子,没出谷前皆性情纯良。” 齐薇衍一拍小胖手,终于知道自己的师侄们为什么那么好骗了!原来是没有经过生活的毒打! 小师姐巫英霖有些兴奋地说道:“今年我就能带通过试练的弟子们出谷了,我等了整整五年啊!” 齐薇衍眼睛亮了起来:“出谷试炼?我能去吗?” 众人默契地将她从上打量到下,他们的眼神好像在说,就你那短胳膊短腿,还试练?别笑死人了! 齐薇衔气鼓鼓地哼哼两声,她还非参加不可了! 之后的几天,她依旧像个小陀螺一样忙来忙去,每天做完功课,还会去找师侄们一起研究病例,顺便默默记下病例上记载的毒药配方。 她每拿到一个配方就会试着做出来,然后用来祸祸老头,可惜她每次下药都会被识破,最后中毒的还是她自己。 齐薇衔痛定思痛后,决定改变下药对象。 她每天随即抽取一个师兄师姐,询问他能不能带自己参加年后的出谷试炼,如果对方拒绝,她就把毒药全送给人家。 两天下来她又拉了一波不大不小的仇很。 这天她做完功课后又出门去溜达,半路上恰好看到裘珠。齐薇衍眼睛一亮,心道今天的倒霉蛋,啊不,幸运儿就是她的九师姐了。 她迈着小短腿嗒嗒地跟在了裘珠身后,结果走着走着,她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往常她九师姐警觉性很高,但今天对方好像有心事一般,脚步匆匆、神色恍惚,连她跟在后面都没有发现。 齐薇衔小眉毛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于是跟得更紧了! 最后她跟着她九师姐,居然来到了前段时间打赌时,她被偷出来后扔到的山洞前面。 更让她惊奇的是,谷主师兄孟卿瑾、二师兄谭弈和小师姐巫英霖也在! 齐薇衔怕被几人发现,躲在远处不敢靠近。 她疑惑地挠了挠头,山洞里是有什么宝贝吗?要不然她这几个师兄师姐怎么鬼鬼祟祟地在这里碰面? “你来晚了!”谭弈皱眉对裘珠说道。 裘珠闻言回过神,她将手里的酒坛子拿起来,笑道:“为了找这坛酒。” “又是为了黄汤,你早晚要栽在这上面。”谭弈嫌弃道。 “总比你玩骰子强。”裘珠哼了一声。 孟卿瑾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了,连忙开口打圆场:“不算晚,二师兄、九师姐,咱们快走吧。” 谭弈和裘珠这才作罢。 巫英霖全程沉默看戏,见他们没有打起来还有些可惜。 齐薇衔离着远,就算用小胖手把耳朵扯了起来,也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黄汤之类的话。 她有些纳闷,师兄师姐是想约着在山洞里喝酒吗? 等孟卿瑾四人进了山洞,她等了一小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 齐薇衍有些紧张,要是撞破师兄师姐偷偷喝酒的现场怎么办? 她捂嘴偷笑了一声,小心地探着小脑袋往山洞里面看,然而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山洞里空无一人!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也不顾着隐藏了,嗒嗒蹭跑进了山洞里面。 这个山洞是用来养特殊药材的,之前刚收过一批,洞里只剩下土和石头,看上去光秃秃一片。 齐薇衔疑惑地在洞里面转了个圈,四个人怎么凭空消失了呢?难道是大变活人不成。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一个可能,这里说不定有机关密道!她上辈子看的电视剧里面不是都这么演吗! 她努力回忆曾经看过的剧情,然后用小拳头沿着石壁敲了一圈,结果还真让她发现有一处声音不一样! 齐薇衔仰起小脑袋,想看看机关在哪里,但满眼都是黑黢毁的石壁。 她人小腿短能碰到的地方有限,上蹿下跳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哪里有松动,倒是把她自己累得呼哧带喘。 齐薇衔还一会儿才平复呼吸,她抬起小短腿就对着石壁踹了过去,气呼呼地说道:"你也欺负、我个矮!”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轰隆”一声,那石壁居然升了起来。 齐薇衍惊讶地眨了眨眼,要想打开这机关,难道关键在于要先揍它一顿?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石壁对面,见是一条人造通道,顿时一喜;。她想都没想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进去。 通道内应该做了透气处理,两侧的火把很是明亮,呼吸也很顺畅。而且通道不算长,齐薇衔跑了一会儿就到了出口。 她走出去一看,顿时被满眼绿色迷住了眼。 和谷内都是农作物和药草的绿不一样,这里完全是自然的山,浓密的草地,高耸的树木,甚至还有不少小动物。 "哇!"齐薇衔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枯木谷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只白毛红眼的小兔子从她面前跑了过去。 齐薇衔目光微动,脸上露出一个笑,然后噔噔喧地追了上去,完全把找师兄师姐的事抛在脑后了。 然而那小兔子灵活得很,齐薇衔跑了老远也没追上,她着急地喊道:“兔兔,不要跑!”结果那小兔子跑得更快了,她因为太累脚下一软,扑通一下趴在了地上。好在草地还算软和,恰好四周也没有石头,她摔上去也不算疼。 齐薇衔保持趴着的姿势缓了好一会儿,等气息平复了才翻个身躺下。她赖洋洋地望着天,不知不觉间居然还有点儿困。 “师父,这些年您为何不见我们?” 齐薇衔听到熟悉的声音反应了一会儿,紧接着猛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无。她一拍额头,对啊!她是来找师兄师姐的! 齐薇衔察觉到声音离着不远,便翻了个身往前爬了两步,然后她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小山坡上,不远处有一条溪流,上游有一处竹屋,孟卿瑾和裘珠等人就站在屋外,看上去很是着急和难过。 “师父,您还没见过谷内的徒孙吧,他们今年可就要出去了。”谭弈道。 “师父?师父?” 齐薇衍歪着小脑袋念叨了两句,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素未谋面的神秘师叔了!原来就住在这里吗? 这时孟卿瑾道:“齐师叔新收了个小徒弟,连话都说不明白,但很是逗趣,师父您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巫英霖附和道:“小师妹虽然顽皮但很聪慧,经常闹出些啼笑皆非的笑话。” 齐薇衔听到他们夸奖自己,美滋滋地晃了晃小短腿。 这时竹屋内终于传出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你们回吧,我还有事要忙。” 孟卿瑾等人闻言一阵失落。 齐薇衍见状又好奇地往前爬了爬,结果不小心直接从小山坡上滚了下去。她惊呼一声不妙,紧接着反应极快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脑袋,身体也蜷缩了起来。 孟卿瑾等人听到声音下意识转头,就看到一个小肉球咕噜噜地从山坡上滚了下来,然后扑通一声滚进了溪水里。 裘珠眼疾手快地把小肉球提起来,这才看清正是他们的小师妹。 齐薇衍心虚地低着小脑袋,好半天才拾起头,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嘿嘿,好巧。" 众人一阵沉默,但看她头发乱糟糟、身上还滴水的小可怜样,又实在不忍苛责。 裘珠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齐薇衔抬高手臂,用两个小胖手圈住她扯着自己衣领的手腕:“跟来的!” 裘珠: 她这么不小心吗?居然被个小豆丁跟踪了! 谭弈也这么想,直接发出一阵嘲笑。 裘珠恼羞成怒,一把将齐薇衔扔给孟卿瑾,然后凶巴巴地朝谭弈踹了过去: "你不是也没发现!" 谭弈惊讶道: “你敢踹我?我可是你二师兄!” “二师兄怎么了!”裘珠明显是把没见到师父的郁闷全都发泄到了他身上。 孟卿瑾任由他们打闹,完全没有劝架的意思,巫英霖在一旁看得很是来劲。 齐薇衔眨了眨眼,小心地问道:“偷偷来,师兄生气吗?” 孟卿瑾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是在问她偷偷跟过来,自己有没有生气。他温和地笑了一声,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脸道:“没什么可生气的。” 齐薇衔见他没有怪自己,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她皱着小脸扯着身上的湿衣服道:“难受。” 孟卿瑾摸了摸她的小脑壳,又看了一眼竹屋道:“我带你回去换衣裳。” 巫英霖闻言将注意力转移了回来,她有些惊讶地问道:“小师妹,你身上什么都没揽就进来了?" “撒什么?”齐薇衔好奇地问道。 孟卿瑾有些紧张地问道:“你进来的时候都碰到了什么?” 齐薇衔掰着手指数道:“小鸟、松鼠还有兔兔。” 孟卿瑾闻言松了一口气。 齐薇衔疑惑地问道:“怎么啦?” 巫英霖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的小鼻子:“还怎么啦?得亏你命大啊,你知不知道这后山有凶兽,进来之前要在身上洒药粉掩掉气味!” 齐薇衔晃了晃小脑袋,没晃掉她的手,只能张大嘴巴呼吸。 裘珠听到他们的话,放开嗷嗷叫的道潭弈,走过来道:“那些凶兽最喜欢你这种天天在外面跑,肉又多又结实的小东西了! " 谭弈边搓着被打的地方,边道:“说得真委婉,说她胖不就完了。” 齐薇衔哼哼唧唧地瞪了他一眼,也有些后怕。 孟卿瑾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回去换衣裳,之后再教训你。"他发现自己这个小师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巫英霖幸灾乐祸地说道:“等着被罚吧!” 齐薇衍甩开她的手,紧接着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小脸都快变形了。 孟卿瑾等人看到她这逗趣的小模样没忍住笑了起来。他们对着竹屋恭敬地道了别才准备离开。 齐薇衍看着紧闭的竹门,忍不住道:“师叔,回见!” 孟卿瑾等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带着她原路返回。 等他们走远了,竹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女人走了出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低声道:“齐老头搞什么,收了个这么胆大的小东西当徒弟。” 齐薇衔被拎回去以后,虽然没有被罚,但依旧被孟卿瑾等人好好地嘱咐了一番,让她不要随意去后山,这一次只是侥幸没被凶兽叼走,他们可不想之后连她的骨头渣都找不回来。 齐薇衔乖巧地听着他们训话,嗯嗯啊啊地全都应了下来,心里却想着等哪天一定把那什么能隐藏气息的粉搞搞过来,再去见见她的神秘师叔。 临近过年,枯木谷的弟子们终于啃完了厚厚的病例,这还多亏了齐薇衔的馊主意,他们互相毒着毒着居然还摸出了些门道,学习起来也快了许多。 齐微衍也会跟着他们胡闹,不仅认识了许多新毒药,还从老头那套到了隐藏气息粉粉的配方。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六,俗话说“二十六,割年肉”,枯木谷的小厨房要趁着这一天把年夜饭的肉都准备好。 齐薇衔得知小厨房今天要杀猪,她一早就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谁知道镜柔来得更早。 她远远地就挥着小胖手道:“大师姐!” 镜柔看到她时还有些惊讶:"小师妹怎么来了?" 齐薇衔眼睛亮晶晶地说道:“看猪!” 济午试劳便会安着吃肉 枯木公的小厨房有个后院 去门田夹家畜 伯不合的小圆房有个石阮,专门用未齐家苗,适年过十便会辛春心内。 镜柔一向喜欢烹饪,杀猪这样的事情也不排斥,于是就想着今天过来帮把手,顺便和小厨房研究下过年的菜色。 她蹲下来问道:“等下可都是血,你也不害怕?” 齐薇衍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说道:“不怕吧。” 镜柔轻轻地笑了起来:“行,小师妹你就跟在我身边,怕了就往我身后躲。” 齐薇衍用力点了点小脑袋:“大师姐,真好!” 镜柔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小厨房的人对齐薇衔也很熟悉,看到她过来一个个都热情地打招呼。 齐薇衔———回应,然后跟着他们去了后院。 别人抓猪,她撵鸡,最后不知怎么反被大鹅追的满院子跑,搞得小厨房鸡飞狗跳。齐薇衔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大师姐手起刀落间猪就没了气息,她的小身体一抖,想着往后还是少惹大师姐的好。 之后就像镜柔说的一样,满地满眼都是血。 齐薇衔多少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溜了。 众人看着她跑远的小背影,感叹道:“小师叔别的都好,就是太闹了。” 镜柔闻言笑了起来,轻轻柔柔地说道:“我倒很喜欢小师妹这样活泼的性子。” 当晚小厨房送饭食来的时候,齐薇衔发现自己的碗里多了一块卤肉,小厨房的人告诉她这是她的镜柔大师姐给的,当做今儿陪她来杀猪的谢礼。 她边吃边嘟嘟囔囔地和老头说大师姐有多好。 齐薇衔尝到了甜头,听说除夕前一天谷内要进行大扫除,她立刻挨家挨户走了一遍。 然而这次可没人送上谢礼了,因为人家都在忙,就她一个什么事都不干,还跑过去指指点点,不遭人烦已经很好了。 最后她是被袭珠提溜着衣领送回到齐拓柏手里的。 齐拓柏好笑地说道:“遭嫌弃了吧。” 齐薇衔哼哼唧唧地不想承认:“没有!” 齐拓柏薅了一把她的小脑袋:“过来帮我整理小药房。” 齐薇衍闻言又恢复了精神,像个小狗一样绕着老头打转:“怎么整理?整理什么?” 齐拓柏道:“把药材都拿出来检查一遍,把药匣重新擦干净。” 齐薇衍拉长音哦了一声,是得给她的宝贝人参和灵芝好好收拾收拾。 ——老一小忙活到晚上才把小药房重新打理好。 临睡前,齐拓拍给了她一套通红的新衣裳:“裁衣房那边送来的,明儿早祭祀完你就换上吧。” 齐薇衍好久没看到白色以外的颜色了,顿时欣喜地点了点小脑袋。 第二天清早,她被天还没亮就过来了的小蝶带着沐了个浴,又换上了干净的弟子服,然后跟着所有人去了枯木谷的祠堂。 祠堂里供着的枯木谷第一位谷主以及所有的名医。众人看她小小一坨,又是拜又是念的,都觉得好笑。 等祭祀完,齐薇衔又恢复了跳脱的模样,她换上红彤的新衣服到处显摆,最后又跑到了小厨房,想看看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可惜她实在是太惹眼了,从头红到尾,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小厨房连忙给她塞了些零嘴将她打发走,平时也就随便她来闹了,这大过年的可不行。 齐薇衔还没意识到她已经上了小厨房的黑名单,她美滋滋地吃着小零嘴,还觉得自己深得小厨房的喜爱。 晃悠了一天,终于到了她最期待的年夜饭时间。 枯木谷有一处院落可以容纳上百人,经常被用来当做全谷人集会的场所。 齐拓柏辈分最高,之后便是孟卿瑾等十七个师兄妹,今年还多了一个齐薇衔。他们十九个人坐在堂屋,剩下的弟子以及谷内其他人分散在剩下的屋子里。 开饭前孟卿瑾和齐拓柏分别说了几句,无外乎希望枯木谷越来越好,希望弟子们学有所成,可以成为悬壶救世的医者。 齐薇衍认真地听他们说完,紧接着迫不及待地问道:“能吃了吗?” 齐拓柏薅了一把她的小脑壳:“就知道吃。” 齐薇衔哼哼一声,人不吃美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孟卿瑾用公筷给齐拓柏夹了块儿鱼肉,等对方吃下去了,他便笑着宣布都可以开始吃饭了。 齐薇衔早就等不及了,伸长小胳膊捞了个饺子过来,一口就咬下去,鲜香无比的滋味遍布口腔,她惊喜道:“冬笋鸡肉!” 齐拓柏好笑道:“你舌头倒是灵,还有两种馅儿,看你能不能尝的出来?” 齐薇衔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肯定能!” 众人见她吃得喷香,食欲也增加了许多。 吃到一半,裘珠拿出几坛好酒,笑着问道:“小师妹喝不喝?” 齐薇衔摇了摇小脑袋,她才不喝这个! 裘珠闻言嫌弃地挥挥手:"那你去小孩桌,我们大人要喝酒了。" 齐薇衍其实也想去看看小师侄们,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点儿事要做。她笑眯眯地伸出手道:“压岁钱!” 不要以为她没做过功课,她可是打听过了,师侄们十岁之前都得到过压岁钱的! 齐拓柏闻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满满的梅花样式的金银子。 齐薇衔眼睛一亮,直接道:“谢师父!”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他们这个小师妹的反应总是能让人出乎意料。 裘珠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让我看看你这脸皮有多厚。” 齐拓柏也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就拿到压岁钱的,二狗你不得说几句吉利话吗?” 这有什么难的? 齐薇衔双手叉腰,叭叭地说道:“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松柏同春、华堂偕老、举案齐眉……” 刚开始众人还乐呵呵地听着,越往后越是糟心,拜寿的词都出来了!最后居然还有举案齐眉,在场哪一个不是孤家寡人,这小东西不是扎人心呢吗? 齐拓柏连连摆手:“得得得,快别说了!” 他把小荷包塞到齐薇衍手里:“再听说下去,指不定都要含笑力泉了。” “不能!”齐薇衔摇头,这词她还是懂的,说出来肯定就要被老头吊在树上过完今晚了! 裘珠已经闷头喝了一坛酒,她微醺地打趣道:“伯彧,小师妹不是同你习的字吗?怎么连个吉利话都说不对?” 孟卿瑾耳朵微微发红,笑着摇头道:“是我没教好,我自罚一杯。”说着仰头闷了一杯酒。 众人鼓掌起哄。 齐薇衔眨了眨眼,她说的不好吗?怎么都这个反应!不过甭管好不好,吉利话她都说了,师兄师姐也不能白听是吧!她伸出小手,笑眯眯地道:“师兄师姐,压岁钱!” 众人见状好笑地拿出些金银银子放到了她手里,其中还夹杂着几块上好的玉。 齐薇衔美滋滋地将压岁钱收好,完全是一副小财迷的样子。 巫英霖见状奇道:“没想到小师妹你还挺财迷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齐薇衔振振有词道。 众人眼神微妙地看向孟卿瑾。 孟卿瑾都开始怀疑,自己平时是不是教了小师妹奇怪的东西。 谭弈眼睛一转,故意道:“小师妹,你好歹也是长辈,第一次和外面的师侄们过年,你不给些压岁钱啊?” 他今儿必须让这小财迷的荷包出出血! 众人闻言戏谑地看向面前浑身冒着喜庆劲儿的小孩。 齐薇衔得意洋洋地仰着小下巴,从身后拿出一个钱袋子往桌子上一放,脆生生地说道:“旱备好啦!” 众人定睛一瞧,居然是满袋子铜板。 “一人一个,管够!”齐薇衔说着拿起钱袋子就往外跑。 众人愣了好一会儿,发出一阵笑声,有这么个小东西在,这年过得都更有趣了。 齐薇衔挨个屋子走了一遍,给弟子们还有其他人都发了一个铜板。 收到的人心情很是复杂,但终究还是高兴多一些。 小蝶朝齐薇衔招了招手,笑道:“小师叔,要不要一起玩游戏啊!” “游戏?”齐薇衔噔噔噔跑过去,好奇地问道,“什么游戏?” “咱们谷里的传统,年夜饭过后一起玩蒙眼辩药和补填药方。”小蝶小道。 齐薇衔: 不愧是枯木谷的人,玩个游戏都离不开医药。 不过听着很有意思! 齐薇衔举起小胖手, 蹦蹦跳跳地说道: “一起玩!”她想了想,又问:“输赢,奖惩?” 小蝶诚实地说道:“没有。” 齐薇衔挠了挠头,连奖惩都没有,那多没意思啊! 她朝周围看了一圈,目光触及到已经微醺的老头和师兄师姐们时,她的眼睛突然一亮: "等我!" 小蝶疑惑道:“小师叔,你要做什么?” 齐薇衔没回答,她偷偷溜进堂屋,趁着众人不注意,抱起一坛酒措腿就跑。 师侄们见状围了上来,问道:“小师叔,你要做什么啊?师父可不让我们喝酒。” “过年,怕什么!” 齐薇衔把自己剩下的半袋子铜板拿出来:“奖!”又拍了拍酒坛子:“惩!”她叉着腰问道:“怎么样?” 一众师侄互相看了看,颇为意动。 两个游戏玩了这么多年早没意思了,现在有点儿小奖惩吊着,好像刺激了许多。于是众人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同意了下来。 齐薇衔见状又去堂屋抱了一坛子酒出来,游戏才正式开 始。 蒙眼辨药一共六轮,每轮五组,一组三人。 齐薇衔很想每一轮都参与,但为了给别人机会,她忍痛舍弃了两轮。 补填药方全员参与,每一轮都会把答错的人刷掉,能挺到最后一轮的人就是冠军,齐薇衔用一手丑了吧唧的字走到了倒数第三轮,不少小师侄都受到了打击。 玩到最后两坛酒都被喝光了,铜板也被分没了。 裘珠这时走了出来,迷迷糊糊道:“我那两坛最烈的烈酒呢?” 她话音刚落就愣在了原地,脑袋也清醒了很多,大着嗓门道:"这、这是怎么了?" 堂屋众人听到她的声音,纷纷走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一众弟子七扭八歪地躺在院子里,齐薇伟脸无辜地站在中间。 他们都不用上前查看,就知道这些弟子喝醉了,那一张张脸都快红成猴屁股了。 齐拓柏率先反应过来,问道:“二狗,说怎么回事?” 齐薇衔连比划带说的把游戏带上奖惩的事情告诉给了他们。 孟卿瑾等人即便早就知道了她的作风,还是忍不住惊讶。 谭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疑惑道:“你全对了?” 齐薇衔摇了摇小脑袋:“蒙眼,输两轮;补填,差两轮。” 齐拓柏捋了捋胡子道:“还行。” 其他人眼神微妙地看向他,只是还行吗?小师妹才多大?而且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孟卿瑾纳闷道:“小师妹为何没醉?” “我没喝酒!” 齐薇衔理所当然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道,“我小,喝牛乳!师侄们、都同意!” 齐拓柏闻言朗声大笑。 孟卿瑾等人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醉到不省人事的弟子们,行吧,出谷试炼还是早点儿安排吧,要不然他们这些单纯可爱的小弟子迟早要被小师妹给坑没了。 第 23 章 裘珠等人着实没想到,他们吃完年夜饭还要搬醉鬼。 谭弈曲指弹了一下罪魁祸首的额头,佯怒道:“你也来搬人!” 齐薇衔眨了眨眼,向他全方位展示了自己虽然胖乎但是短短的小胳膊,然后颇为可惜地摇头道:“爱莫、能助。” 众人看到她这小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齐薇衔向来都是个有同门爱的小师妹。 于是在裘珠等人吭哧吭哧一趟趟来回搬醉得不省人事的弟子们时,她就在旁边挥着小胖手呐喊助威: "师兄师姐,努力呀!还剩七个,胜利在望!" 袭珠等人气得牙痒痒,偏偏又拿她没办法,毕竟他们的齐师叔还在一旁看热闹呢,看他笑得白胡子都在抖的模样,肯定没有管小师妹的打算了。 他们只能把怨气发泄在同样看热闹的孟卿瑾身上。 孟卿瑾见状很是坏心眼地拍了拍自己的腿,故意叹了口气,表现得十分难过。 裘珠等人:…… 等把所有弟子搬回各自的房间,已经是下半夜了,袭珠等人目光保滞地望了会儿黑漆漆的天,岁也守完了,酒也醒了,这年过得可真累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齐薇衔,早就被老头提溜着回家了。 她认真地洗漱一番,往床上一跳,裹好小被子准备睡觉,等明天再睁眼她就是两岁的崽了! 齐薇衔美滋滋地这么想着,但紧接着又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可惜她还没有想起来就已经去见周公了。 齐薇衍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小被子,细软的头发乱蓬蓬地翘着。她皱着小眉头,到底忘了什么事情了呢? “二狗,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齐拓柏在院子里喊道。 齐薇衍暂时将疑问抛到脑后,动作麻利地从床上滑了下去: "醒啦!" 她有些笨拙地把衣服套到身上,迈着小短腿噔噔跑了出去,熟练地洗脸、用薄荷粉刷小牙牙。然后又跑到老头面前转过身,道:“师父,头发!” 齐拓柏闻言放下手里的书,拿起早就备好的梳子,一边帮她把头发理顺,一边道:"你都没剃胎发,怎地还长得如此慢,不会是个小秃子吧。” 齐薇衔皱了皱小鼻子,哼哼道:"才不是!"她的头发虽然不长但是很厚!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小秃子! 齐拓柏轻笑一声,放下梳子重新拿起书道:“饭在炉子上温着,吃完过来温习功课。” 齐薇衔皱着小脸疑惑道:“过年,不休息?” 齐拓柏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神农本草经》还剩下九种药材,今天看不完别想出去玩。" 齐薇衔震惊地瞪大眼睛,老头好很的心啊!她才两岁啊!过年不仅不休息,居然还要加功课!她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见老头完全没有改变主意的模样,只能不情不愿地去吃饭了,路上碰到小石子,还气呼呼地踢了一下。 齐拓柏看着她怨气横生的小背影,很是愉悦地笑了起来。 不过齐薇衔虽然表现的很抗拒,但学起习来还是很认真的。 她拍了拍已经看完一遍的《神农本草经》,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成为两岁崽的第一天,她就达成了一个新成就,真不愧是她! 齐拓柏听她说完后,好笑地薅了一把她的小脑壳:"也对,你都两岁了,一本一本的学岂不是太丢人了,明儿开始同时学习《黄帝内经》和《难经》吧。” 齐薇衔:!!! 防不胜防,她又掉进老头挖的坑里了! 齐拓拍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幸灾乐祸地继续道:“你若是不想出去玩,现在就开始学也可以。” 齐薇衔的小脑袋顿时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迈着小短腿一溜烟跑了。 她在谷里转了一圈,在发现师侄们各个头昏脑涨、精神萎靡后,便很有良心地没有再折腾他们。她本想去找师兄师姐玩,结果走到一半终于想起来忘记了什么,她忘了去看神秘师叔了!大过年一个人在后山都无聊啊! 于是齐薇衔转了个弯去了小厨房,央着人家给她用油纸包了个鸡腿,又包了些刚出锅的饺子和枣花酥带走了。 她一路小跑进了山洞,然后走到藏有机关的石墙前,抬起小短腿就是一脚。 石墙不断上升,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齐薇衍鬼鬼祟祟地朝四周瞄了一眼,发现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后便放心地溜进了密道。 后山依旧是满眼的绿色 ,偶尔还有小动物出现。 但齐薇衍已经知道这里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安全平静了,她从袖子里面摸出一个瓷瓶,噗的一声把塞子拔掉,不要钱似的把里面的药粉撒在了自己身上,顺便还往油纸包上面撒了一些。瓷瓶面装的是她自己亲手做的隐藏气味的药粉,配方是她从老头那里套出来的。 她把剩下的药粉放回袖子里,嗒嗒地跑进了后山。 齐薇衔这次没有被兔子迷花了眼,很快就来到了竹屋前。 溪水叮咚作响,竹屋大门紧闭。 齐薇衔探着小脑袋往里面看了看,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之后,干脆上手敲门: "师叔! 师叔!" 良久,竹屋里才传出来一道疑惑的声音:"你是齐老头的徒弟?齐二狗?" 齐薇衍:…哪个缺大德的人说她叫齐二狗的? 她嘻嘻两声,不用想了!绝对是二师兄和九师姐!反正肯定不是善良的谷主师兄,也不是话少又有趣的小师姐! 齐薇衔倔强地纠正道:“师叔,我叫薇衔!齐薇衔!” 竹屋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转移话题道:“你来做什么?” “拜年,送吃的!” 齐薇衔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 竹屋里的人显然没想到她是为了这个来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拿着东西回去吧,后山不安全,以后也不要来了。” 齐薇衔最大的优点就是自来熟以及格外的乐天、积极,这种委婉的逐客令她根本听不懂,还以为师叔在担心自己的安全。 她立刻感动地说道:“没关系,有药粉!” 她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神秘师叔回话。 她意识到对方并没有让她进门的打算,但她不在意,毕竟谷主师兄他们也被关在门外了!她自顾自地说起了吉祥话,又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下老头给她加功课的恶行。 竹屋内的人虽不回应,但也没有打断她。 齐薇衔顿时仰得吧的更欢了,等她说够了才踮着脚把油纸包挂在了窗边,脆生生地道:“"师叔,我回啦!” 紧接着她就背着小手,溜溜达达地走了,还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自己这个师叔真不错,懂得倾听! 齐薇衔走远后,竹屋的门打开了。 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已经变成了一个点点的小背影。她瞄到窗边的油纸包,伸手试了试,里面的东西已经快凉透了。她有些好笑地说道:“小话痨啊。” 齐薇衔第二天尝试同时学习《黄帝内经》和《难经》时很不适应,小小年纪就体会到了压力大的感觉,再加上还要去学堂蹭课、去谷主师兄那里习字,她累得都没精力和小师侄们一起玩了,只想拔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傍晚吃完饭后,她抱着两个梨子,耷拉着小肩膀拖着沉重的脚步再次去了后山。 她坐在溪水边,一边啃梨,一边叨叨自己有多累,等吃完说完后,她发现自己居然浑身轻松,精神又好了起来! 齐薇衍动了动自己的小肩膀,惊喜地朝着四周看了看,难道这就是自然和倾诉的双重力量?她找到了新乐子,几乎每天都会带着吃的去后山一趟,有小零嘴、有水果、也有肉干,有一次她甚至带了整只烧鸡。 每次去后山,她都要坐在溪水边吃一会儿,小肚子圆了就一边绕着竹屋散步消食,一边说着自己觉得有意思或者生气的事情,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老头又如何坑了她。 齐薇衍也不在乎神秘师叔会不会搭理自己,等食物消化了、话也说够了,便溜溜达达地回去了。 面具女人每天等她离开从竹屋里出来,都能在窗边找到一个没有打开过的小油纸包或者一两个新鲜水果。 她有些怀疑齐薇衍到她这边来,是不是就为了找个隐蔽的可以偷吃零嘴的地方。 齐薇衔的压力得到了释放,三天之后终于适应了略显繁重的功课,学起来明显游刃有余了许多,于是她的精力再次变得多到无处安放。 她将目光瞄准了被她忽略了好多天的帅侄们,正想着要找他们玩些什么,就被十六个师兄师姐截住了。 他们突然跑到齐薇衍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她如何聪慧、如何机智,身为她的"师兄J师姐深感欣慰与骄傲,所以他们决定将各自擅长的技能全数教给她。 这些当然是假话,实际上只是因为距离出谷试炼仅剩下十五天了。 裘珠等人不想让齐薇衔去打扰他们的弟子学习,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招,不求真的教会她什么,只要能绊住她的脚步即可。 可惜齐薇衔并没有识破,她甚至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自我,完全忘了她前两天还在为了增加的功课而烦恼。 她骄傲且自信地拍着小胸膛表示,自己一定努力认真地将各位师兄师姐的技能都学会! 于是本来忙得就像个小陀螺一样的齐薇衔,就像又被抽了两鞭子一样,转得更快了。每天学完功课便会被师兄师姐们提溜回去加课。 好在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课,齐薇衔并不觉得累,就是精神上有些受打击。 大师姐培养她的厨艺,她差点儿把厨房烧了。二师兄教她赌术,她险些把骰子吞了。 三师兄教她抚琴,她弹出来的琴音难听到可以杀人。九师姐教她酿酒,她把酒坛子砸光了。 书画也是稀烂,写的字堪比鬼画符,画的画超出当代审美。围棋更不用说了,被她六师兄和十二师姐闭眼乱杀。 齐薇衔:…… 她怀疑师兄师姐之前在骗她,但她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