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脸谱之风行剑起》 第一章 千楹酒馆 残阳如血,映照着连绵蜿蜒的白连山,仿佛一条巨龙盘踞在南口镇的北面,俯视着这个略显沧桑的小镇。 丁风仰望石碑良久,石碑上的“见”字已有些模糊不清,苍劲有力中多了出一丝肃然,岁月和风雨留下了痕迹,却抹不去那份庄严。来往行人都不时的看向丁风,小镇虽然经常有陌生人来往,这个陌生人却已经驻足在见碑前半个时辰了,丁风抚摸了石碑片刻,当摸到见最后一笔的勾处时顿了顿,轻轻敲打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迈步走向不远处的酒馆。 店小二懒洋洋的招呼了一声,也许是看到丁风不像个有钱人,也许是常年单调的生活早已磨灭了激情。 丁风渐渐有了醉意,看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父母在训斥孩子,老人在收拾摊位,普通不过的世人生活,丁风目光中露出一丝羡慕,更多的是暖意。 阵阵骏马嘶鸣声音传来,一人走进酒馆,店小二早已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来人衣着华贵,看他腰中配剑上的宝石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 “夏爷亲自来了。”店小二谄媚的躬身笑道。来人并未说话,径直走了进去,见到大堂中孤零零独饮的丁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一阵香气传来,一个曼妙的身影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盒精致的糕点。 “吕二娘,多日不见,愈发漂亮了。”来人说了句玩笑,话里却一点轻薄的意思也没有,拱手施礼后接过糕点盒,鼻子微微抽了一下,像是对二娘身上的香气有些不适。 “大总管说笑了,三少奶奶最近怎么不见过来。” “哎,最近事多,忙的顾不上。”来人道。 吕二娘一撩发丝,俏丽中带有一丝妩媚,娇美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艳丽夺目,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来人心里一荡,但他马上收拢心神,闲聊了几句转身告辞而去。 “独酌不如共饮,如公子不嫌弃,我陪公子喝几杯如何?”,吕二娘轻轻坐在了丁风的对面。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吕二娘轻轻的挑了一下灯捻,灯光稍微亮了一些,店小二有些诧异,老板娘可是不轻易主动与客人搭话的。 “长夜漫漫,佳人相陪,丁某不胜荣幸。” “丁公子可是第一次来南口镇?” “虽然第一次来,但也听说过南口镇的千楹酒馆的吕二娘。”丁风微笑道。 “哦,不知道是哪些传闻。” “传闻毕竟是传闻,不过有些倒是真的,吕二娘貌美如花,据说南口镇有四个不能惹的人,其中就有刺美人吕二娘。” 吕二娘玉手轻掩朱唇笑道:“公子第一次来怎么就知道我不好惹呢。”说完一双妙眼直视丁风。 “刚才那个人是夏方真吧,听说这个夏家大总管目空一切,在吕二娘面前还不是老实得很。”丁风道。 “哦?公子认识夏方真。” 丁风微微一笑,抿了口酒,看向窗外的夜色,淅沥的小雨让异乡之人更加的落寞,这也许就是浪子为什么喜欢醉饮的原因。 吕二娘并未追问,屋内安静无声,唯有窗外的雨滴敲打窗棂,每一个来南口镇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一个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丁风不经意间看了看远远的见碑,吕二娘不由自主的也看了看,但街面上已空无一人,只有见碑孤零零的耸立。 正诧异间,见碑远处飞驰而来几匹快马,转眼间到了酒馆门前。 人影闪过,七个黑衣人出现在酒馆内,为首一消瘦老者,二目如电,环视了一下,向吕二娘微微点了一下头。吕二娘扭头与丁风笑了笑,示意失陪一下,转身与老者众人走入了后堂。丁风仿佛未看见这些人的到来,店小二也是见怪不怪,抬着看了看又趴着桌子上继续睡觉了。 “二娘,进来可好。”老者拱手问道。 “托二爷的福,还好。”吕二娘盈盈下拜说道。 老者名叫司马笑,司马家的二爷 “这几天这里有什么动静吗?”司马笑问道。 “一切如常啊。”吕二娘道。 司马笑叹了口气,咳嗽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吕二娘看了看司马笑身边的几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伤。 “二爷是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吕二娘笑着反问道。 “二娘最近知道夏一山去哪里了吗?”司马笑道。 “好久没见他了,夏家这位公子哥逍遥自在,怎么会到我这个小酒馆来。”吕二娘道。 司马笑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吕二娘说话从来滴水不漏,一听牵扯到夏家就什么也不说了。 “东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二娘最近见过他么?”司马笑道。 “哦,您不说我还真没注意,东来公子也好久不见了。”吕二娘道。 “哎,东来这个孩子,行事鲁莽,我怕他着了别人的道。”司马阴着脸说道。 “不会的,谁敢惹司马公子啊。”吕二娘笑了笑说道。 司马笑阴晴不定之间忽然一扭头看向门口,身影一闪来到门边,轻挑门帘向外观看。大厅内一切如常,店小二睡意正浓,丁风依旧在自斟自饮,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示意身后的六个黑衣人一下,几人转身站到了屋外门口。 “请二娘帮忙打听一下东来和夏一山的消息,我担心东来失踪与夏一山有关系,他们二人一直不和。”司马笑拿出一袋银子递了出去。 吕二娘笑了笑,并未接过去。 “这个忙我肯定帮,东来没少照顾我的生意,银子我就不收了。” 司马笑见吕二娘不收银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丁风已微醉。 司马笑出门之时,不经意间看了看独饮的丁风,并未在意。 吕二娘目送老者离开,眉头一皱,暗暗低语了一句。回头发现丁风已经消失不见,油灯被半开窗户吹进的风吹的忽明忽暗,吕二娘拿起座子上的银锭,微微一笑。 第二章 夜探司马府 香炉缭绕的烟气绕过屏风在雕梁画栋的房间之内若有若无的飘荡着,大厅很大,八把官帽椅分列两旁,正中是一把红漆龙头椅,扶手上的龙头惟妙惟肖,藐视一切的模样。 屋内的陈设很考究,主人当然也讲究。 夏天启坐在龙头椅之上,这把椅子他已经坐了五年了,在五年之前,父亲夏中举坐了十年,这十五年的夏家就像这把椅子一样,威严的俯视着这方圆百里的南口镇以及漠北江湖。 “是那个丁风?” “我曾按一山公子的描述找人画过像,绝对不会错。”夏方真道,从千楹酒馆回来后,想起酒馆里的年轻人觉得有些面熟,夏方真是个谨慎的人,翻开画册看了看,认出了丁风。 “没想到他也来了,一山说就是这个人坏了他和李家大小姐的事,居然还敢来这里。”夏天启拿着丁风的画像看了看说道。 夏方真垂手站立在一旁,夏天启不问他,他绝对不会多一句嘴。夏天启手指敲打着龙头,思索了片刻。 “除掉吧。”夏天启抿了一口茶,这次一定要想办法撮合李双双和一山的婚事,不能因为这个丁风坏了事。 “好的。”夏方真并没有问为什么,恭敬的低下头退了出去。 夏天启踱步走到了窗前,今夜月明星稀,实在是个让心心情愉悦的夜晚,但他不但不愉悦,还有点心烦,并不是为了杀掉一个无足轻重的丁风,而是因为李家。 自己的妹妹小美看不上李家二公子李才安,而李家大小姐李双双又看不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一山。夏天启能让很多人低头,能轻易的要人性命,却对自己的这个妹妹没有办法,与李家结亲这件事,只有依靠一山和李双双了。 如果能与李家联姻,夏家必将雄霸漠北。 至于丁风的性命,就像院中的落叶一般,夏天启并不在意。 夏方真退出房间之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闪身进来。 “司马笑回来了,你去看看他有什么动静。” 那个人点了点头,又瞄了一眼夏天启手里的画像,悄然的退了出去 司马笑早已笑不出来了,司马东来消失了近一个月,自己这次出去也一点线索也没找到。 “一群废物。”司马笑用手指点了点为首的一个黑衣男子,十几个人出去也没带回有用的信息,司马笑自己没找到儿子,却不认为自己是废物。这些人战战兢兢的人站在司马笑的前面低头不语,都知道二爷心狠手辣,万一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把命丢了,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 “二爷,公子经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可是都说没见过公子。”黑衣男子答道,其他几人也都低声附和。 这么多年在南口镇,司马笑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几次想搬回西沙镇,大哥都不同意,非得让他留在这监视夏家。夏中举老了,轻易已经不露面了。可这位大公子夏天启野心不小,这几年夏家在他的手里实力又增加不少,夏天启还越来越霸道,自己在南口镇谨小慎微,偏偏自己的这个儿子,没多大本事还非常自大,看着夏家不顺眼,整天琢磨把夏家从南口镇踢出去。 这个孩子随谁了?司马笑心里不由得纳闷,他有些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二爷,会不会是夏家,东来公子与那个夏一山可是一直不对付,听说夏一山这些日子也不见了。”一个小个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司马笑冷哼一声,他不是没有想到夏家,如果东来真出事了,敢动他的只有夏家。 司马笑忽然脸色一变,身影一晃来到了门外,众人追出来之时,司马笑正立于房顶四下观看。漆黑的夜色中,四周一片寂静,繁星点点,那里有半个人影,司马笑疑惑了片刻,转身回到屋内。 不远处丁风的身影慢慢浮现,看了一眼司马笑所在的房间,又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身影微动,像一片羽毛在风中向远处飘去,根本没有规律可循,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夜空中。 秋夜,繁星点点,独自夜行的人,往往都是孤独的人。 丁风如一片落叶飘落,四周一片荒芜,丁风却负手而立,观赏起夜空来。 忽然一个声音说道:“朋友一路跟来,不知有何贵干”,声音左右飘忽,显然来人使用了秘术。 丁风并未寻找声音的来源,淡淡的说道:“阁下夜访司马家,不知为何?” 声音迟疑了一下缓缓道“丁公子,不远万里从江南来南口镇这么个小地方,还是这么爱管闲事么。” 丁风一愣,自己刚进南口镇,居然有人已经开始注意自己了。 “哈,没想到阁下连丁某都知道。” “丁风,你在江南小有名气,但来到我们这里怕是你的那些小伎俩不好用了,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好,免得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哦,这就不好说了,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四周一片寂静,丁风懒散的靠在一颗树边,欣赏起夜景来。今夜无风,南口镇与往常一样安静如常。 金老二姓金,这辈子却与金子无缘,四十好几了也没讨到老婆,人倒是长得有点模样。南口镇里的人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原因很简单,他好赌。自古以来,江湖中很多人都好赌,金老二算不上江湖人,但赌性绝对比任何江湖人都大。他从来都是输多赢少,三天前从王家兄弟中拿了十两银子准备大干一次翻翻老本,最后还是一样输得精光,想起王家兄弟的狠劲金老二就有些心生不宁。 所谓冤家路窄是因为冤家会一直盯着你,金老二刚一出茶楼,就看见王大虎和王二虎站在对面笑嘻嘻的盯着自己,抬腿想溜但腿先软了。 “怎么,以为有人撑腰了,就可以不还钱了呗。”大虎露出虎牙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二人一左一右夹住了金老二。 “大虎哥,这不是有点事刚忙完,正想找您去呢。”金老二满脸堆笑道。 “嗯,正好,银子呢?” “两位哥哥,最近手头有点紧,再宽限几天吧。”金老二的脸媚笑成一团,大虎和二虎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阴狠起来。 “老二,昨天的事狗爷还没找你算账,要不是因为你,狗爷能...,哼,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今天也能这么走运,还能有人帮你。” 第三章 不二剑客 连一行无论走到那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从他走入南口镇那一刻开始路过的人都会看他几眼,修长的身躯,俊美的面容,清澈的双眸,不染尘世的气度,不得不让人侧目。 连一行对别人的关注早已习以为常,巷子里金老二的惨叫声让他停止了脚步。大虎正打得兴起,多年来从没有一个人能吃掉他的钱,也没人敢,同样这么多年都是他打别人,没人敢还手。他敢打的人都是他知道他能打的人,眼前人影晃动,举起的手仿佛被钢钳夹住之后,他才看清来人,看了一眼,他就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不能打的人。手腕的巨痛让他冷汗直流,提醒他就算十个大虎在此人面前也会变成猫,幸好连一行此时已经松开手。 金老二被打得不知道自己是金老几了,但他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救了自己。 “为什么打人?”连一行的声音仿佛都有一种魅力。 “他欠钱不还。”大虎和二虎异口同声的说,语气没有了嚣张,虎牙也收敛起来。这对虎兄弟都很会够察言观色,这个年轻人是个生面孔,看衣袍上的红色尘土,应该是外地远行刚来到这里。他们两只虎一般只欺负熟人,熟人知根知底,对于生人不了解,万一碰到的是真老虎怎么办。昨天狗爷王二狗因为一个生人替金老二出头,没控制住自己,如今眼睛还肿着呢。 “多少?” “十五两。”大虎和二虎很乖,并没有多说,但利息还是得要的,要不回去他俩还得被老大打成猫。修长的手指抛出十五两银子,大虎和二虎连忙接着,却没敢走,直到连一行点了点头才离开。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连一行看了看金老二,又递过来十两银子。 “找个大夫看看吧。” 金老二忙躬身感谢,连一行点了点头离开了,金老二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不配与这样的人交往的,今天又走了大运。 连一行看到了路边的丁风,有些人就是这样,往往会引起被人的注意。 丁风也在微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连一行腰中的长剑。 “好剑。” 连一行并未答话。 “不过你却害了他。”丁风看着金老二远去的背影说道。 连一行一愣。 “我救了他怎么还害了他?” 丁风笑了笑。 “总比有些人见死不救的好。”连一行冷笑道。 “不是我不救他,是我自己还得找人救啊。”丁风看着巷口的方向道。 两个人出现在巷口,也是那种万人之中一眼就能吸引别人注意的人。一个是英俊的青年,一个是绝色的少女,华丽的衣装代表着高贵的身份,当然这两个人的气度绝对配得起高贵二字。 “你就是丁风?”白衣男子问道。 “我就是丁风。”丁风微笑的说道。 “丁风,没想到你跑到这里来了,今日看你还怎么嚣张。”旁边的少女怒气冲冲的指着丁风道,她生气的模样却让她平添了几分俏丽,显得更加可人。 “这是我二哥李才安,哼,二哥就是他欺负我,还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特别是他把你说得一文不值。”少女说道,眼里流露出一丝狡狯,嘴角微微上扬,得意的瞄了一眼丁风。 丁风叹了口气,李家大小姐李双双,惹不起的李双双。 不二剑客李才安,有人说他说话办事说一不二,也有人说他的剑法在江湖青年才俊中没人能出其左右。他冷眼看着丁风,李双双的话让他有些气愤,从来没人敢瞧不起他。 丁风依然那么懒散站在那里,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听到不二剑客的名字之后应该出现的表情,哪怕一丝丝的惊讶。 “李才安我倒是听过,是不是一文不值我不知道,不过你这个大小姐的脾气确实应该有人管一管了。” “嘡啷”之声,一道闪光过后,李才安的剑已出鞘。 连一行眼神一紧,李才安的拔剑的速度之快让他很意外,剑尖稳稳的顿在空中,没有一丝抖动,看来此人并非浪得虚名。 “拔剑容易,收剑可就难了。”丁风道。 “先不问你以前怎么对我妹妹,听阁下今日的言语,确实没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我想领教领教阁下到底有何本事敢出此狂言,亮你的兵器吧。” 丁风又叹了口气,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丁双双有这么个哥哥也正常。 “我从来不用兵器。”丁风说道。 “二哥,不用跟这种人客气。”丁双双看到丁风这种无所谓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李才安号称不二剑客,名头这么响,怎么能跟没有兵器的人比试,让人知道后会怎么说他,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看来拔剑容易收剑难确实有点道理。不过李才安的剑经常这样拔出,无功而返,也就无所谓了,嘡啷一声,剑已入鞘。 “既然这样,我就领教一下阁下的拳脚功夫。” 李家的人将名声看得比命重要,李才安本没什么耐性,本想让丁风先出手,看丁风一直不把他当回事的样子再也忍耐不住了。 李家的剑法与腿法齐名,李才安的百神腿据说已经得到其父真传。几个闪动间,四面八方的腿影向丁风各个要害处攻来,虚实之间,的确难以分辨。丁风却消失了踪迹,李才安身随腿动,不停的追随丁风的身影,腿越来越快,像是几个李才安同时进攻。 丁风犹如在花丛中游走一样,身法随意转动,如一片落叶在风中游荡,无论李才安的腿法多么凌厉,都仿佛无处受力一般。 第四章 梅花针 李才安的身法潇洒至极,转眼间已攻出百腿,丁风却胜似闲庭信步般的游走其间,在间不容发的瞬间避开了李才安的腿,外人看来就像丁风在悠闲自得的散步,李才安在给他伴舞一般。李才安暗暗心急,李双双把丁风说得一无是处,哪知道身法如此之快。 忽然漫天腿影消散,化作一点直踢丁风胸口,正是李家腿法的精华所在,千变万化为最后一击,重若千斤,以力取胜。 李才安早已算准了丁风的退路。 “不要。”旁边的李双双急忙喊了一声,她只是想让二哥稍稍的教训一下丁风,可没想到他出手就想要人命。也就在此时,丁风脸色微变,身形不退反进,左手反背身后,电光火石间右手拍出一掌,接下李才安迅猛袭来的一脚。 二人身影同时向后飞落。 李才安嘴角上扬,无论何人硬接他这一脚滋味都不会好受,曾经多少个名扬江湖的剑侠都倒在这一脚之下。但丁风并未有任何异样,仍旧微笑的看着李才安,李双双也松了一口气。 “还要继续么?”丁风道。 李才安眼角微眯,此人确实辣手。 一个软软柔柔的声音说道:“二位公子,这么好的天气为何在此大动干戈啊。” 旁边的茶楼中款款走来一个红衣女子,一汪水般的女子,顾盼之间风情万种。李才安顿时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李双双白了丁风一眼,拉起女子的手道:“小美姐姐,小妹被人欺负了,你要为我做主啊。” 女子娇笑道:“有李公子在,什么人敢欺负我的双双妹子啊。”说完看了一眼李才安,目光中钦佩的神情,让李才安脑子中的热血又往上涌了一下。 这样的女子,天生就是男人的克星。 “请我喝酒如何?”丁风扭头问连一行。 “为什么我请你?”连一行道。 “你刚刚救了别人,现在救我如何?” “喝酒就是救你?” “有人陪着喝酒就算救我了,我最怕女人,特别是不讲理的女人。” 连一行冷笑一声,丁风这个人有点意思,可自己却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有人相陪。 “二位公子留步。”软软的声音叫住了二人。 丁风叹了口气,本打算趁机溜走,这两个兄妹太难缠不说,又来的这个女人看样子更难对付,虽然喜欢美女,但有心计的美女却是招惹不得。 “小妹夏小美,这位是丁公子吧,可能与双双妹妹有些误会,小妹做东请几位坐坐,双双妹子最讲道理了,不会计较那么多,想来丁公子也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吧。”夏小美微笑着看着丁风。 丁风一时间无言以对,这么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左右逢源,气势汹汹的李才安被女子几句话就给平复了,李双双也一样没了大小姐脾气。 刀剑能解决问题,有人却能三言两语解决问题。江湖上行走往往功夫高的人不如长袖善舞的人命长。 “原来是夏小姐,今日就不奉陪了,这位公子非要请我喝酒,可他非常抠门,只请我一人,来日咱们再聚。”说完,丁风不管连一行脸色难看与否,拉起他就走了。 李双双刚喊了一句,二人已走出巷口。 “小美,你对这种人不要客气,哼,没教养的东西。”李才安道。 夏小美嫣然一笑,虽然她不赞同李才安的话,却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来。 “这里有些晒,我们还是进屋聊吧。”夏小美伸出芊芊玉手放在额头遮挡着阳光。 李才安看着夏小美腕上的玉镯,眼神一亮,这是他上次送给小美的礼物,没想到她一直带着,看来她对自己还是很在意的, “公子,此人深不可测。” 夏天启并未答话,冷冷的看着远去的丁风和连一行,从茶楼二楼能清晰的看到二人进了吕二娘的酒馆。 “昨晚我去司马家碰到的就是这个丁风。”黑衣人继续说道。他站在房间角落里,好像很怕光一样,斗篷罩头,宽大的黑衣将全身裹着,一道红色的疤痕由额头斜至耳根,平添了几分狰狞,双眼看向夏天启之时却是充满了敬意。眼前的男人值得他尊敬,可以说整个漠北江湖的人都很尊敬他,因为他是夏家的大公子夏天启。 “丁风能在李才安的百神腿攻击下接下你王烈的无影针,这个人的确不简单。”夏天启说道。 王烈点了点头,昨晚丁风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他并不知道,要不是后来对方跟得太近,他根本发现不了,他本打算趁机灭掉丁风,思考之后还是觉得没有把握,今日从丁风的出手看来,他不单单轻功厉害,身手也不简单。 “你说司马笑在找司马东来,而且怀疑到一山头上,看来一山的失踪并非司马家所为。”夏天启道。 “是的。”王烈道。 夏天启阴沉着脸,半响没有说话。 “司马笑最近与胡大老板走的挺近。”一直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的夏方真说道,他说话好像没头没尾,但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他只提出个想法,并不下结论,结论最好夏天启说出来,万一这是个馊点子,也并非他出的主意。 “嗯。”夏天启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 “另一个人是谁?好像与丁风认识。”夏天启接我问道。 “他叫连一行,并非本地人,去年才在漠北出现,好像在找人,也没见他与什么人接触。”夏方真道,对于来漠北的江湖人,他都会及时收集信息,这是夏天启定下的规矩。 “王大虎和王二虎是胡大老板的人,既然丁风和连一行爱管闲事,喜欢为别人出头,也许可以利用一下。”夏天启道。 夏方真点了点头,自己出的主意夏天启采纳了。 “胡大老板与司马笑走的近,就是明着与咱们作对了,哼,他的赌场抢了咱们不少生意,早就想收拾他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就用胡大老板对付丁风,不论最后结果怎么样,对于咱们来说都是好结果。”在夏天启眼里,得罪夏家的人只有一个下场,胡大老板和丁风都是得罪过夏家的人。 “是。”夏方真恭敬的说道。 第五章 司马笑不笑 “小弟丁风,兄台贵姓?”丁风道。 “连一行。” “没想到丁兄如此怕女人。”连一行道。 “那要看什么样的女人。”丁风把玩着酒杯,目光看向远处的吕二娘。 “难道丁兄怀疑今日要你命的是夏大小姐?”连一行好像不会笑,任何时候都很严肃。 丁风手腕一翻,三根半寸长的梅花针出现在桌子上。 细如毛发,表面略黑,一丝光亮都没有,针尖处微微带有一丝红色。 “用得此针的人怕是不多。”连一行盯着梅花针看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丁风点了点头,毒针如此之轻,能够在十米之外出手,力度准度把握精准无比,对方身手可想而知。趁李才安雷霆一击之时背后偷袭自己,出手如此阴狠,显然是想要自己的命。丁风双手食指掐住梅花针两端,轻轻一拧,梅花针弯曲成一个圆形,随即右手一松,梅花针立刻又蹦的笔直,针尖居然一丝颤抖也没有。 连一行眼神一紧,梅花针韧性如此之好,收缩之力又恰到好处。 “丁兄的情债不小啊,居然下此毒手。” 丁风一动不动的盯着梅花针的针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并没有回答连一行的话。 “你说李家兄妹?”半响之后,丁风抬起头问道。 “李才安自恃清高,出身高贵,此等暗算下作之事是不屑去做的。至于夏小美,我与她并无冤仇,她怎么会害我,我这个人一直比较讨女人喜欢的。”丁风笑着说道,他显然未把这个事放在心上,微笑的看着连一行,愈发觉得此人有点意思。 连一行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 “像连兄这样的人,江湖上怎么一点信息也没有。”丁风看连一行的手指,有的手天生为剑而生,连一行就有这样一双手。 “我是什么样的人?”连一行反问道,永远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哦,怎么说呢,虽然我与连兄第一次见,给我的感觉,连兄绝非普通人。”丁风看了看连一行腰中的剑说道。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像丁兄,名声在外,想不知道都难。” “哦,连兄还知道丁某。” “哼。”连一行并未接话。 丁风微微一笑,他爱交朋友,也有很多朋友,各式各样的朋友。其中也包括像连一行这样将自己包裹很严的人,朋友多的人当然名声会大些。 就在此时,几匹骏马飞驰而过,街道上一时间尘土飞扬,路人纷纷躲避。 “司马家的人,难道出了什么事。”吕二娘轻声说道。 站在二楼可以看到这些人奔司马家府方向而去。 “难道还有吕二娘不知道的事。” 丁风来到窗边,闻着吕二娘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微笑说道。 吕二娘瞟了一眼旁边的连一行,抿嘴笑道:“这位公子来南口镇有几天了,我就不知道是何人。” 连一行脸色微红。 司马笑不但笑不出来,他也哭不出来了,因为他的头已经离开了身体。下人发现司马笑已死的时候已近中午,他们平时不敢打搅司马笑,从来早起的司马笑今天却迟迟没有走出房间,下人仗着胆子推开房门的时候,发现司马笑已经彻底不用打搅了。 司马笑的剑刚拔出一半,鹰爪手大成的功力,下人费劲力气也取不下他手中的剑。虽然年过五十,但司马笑拥有一个让年轻人都羡慕的健硕身体,现在身体已经干瘪下去,身体中的血液仿佛也被吸干了一般。 吕二娘有些伤感,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女人一般见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吕二娘不是一般的女人,但毕竟也是女人。 “丁公子怎么看?”吕二娘问丁风。 “好快的剑。”丁风道。 司马东来失踪,司马笑又离奇死去,司马家却并未有太多慌乱,早已将守护得严严实实。吕二娘与司马笑相识,与司马家有交往,丁风才能跟随吕二娘进来。 伤口的痕迹,血迹的方向可以看得出出手之人拔剑砍头一气呵成,司马笑痛苦的表情还没出现,头颅已离开身体,身体方才倒地。桌椅完好无损,地面上的脚印也清晰可见,司马笑当年七十二路回风落叶剑和鹰爪力纵横漠北,什么人能在司马家府无声无息的要了他的命。 丁风很奇怪,司马笑的剑未出鞘,看来当时司马笑未想到此人会出手,一点戒备心理都没有,可能这个人与他很熟。丁风想起连一行的剑,用剑将司马笑的头颅砍下,一定是一把重剑,连一行的剑就很重。丁司马笑的鞋边也有些许红色尘土,与那日初次见到连一行之时他衣袍之上的尘土一样。 南口镇不大,却是商贾来往聚集地,历来被各个势力视作必争之地。大的势力如夏家,司马家,小的势力就更多了,如今司马家出事,势必引起一阵血雨腥风。 所有人都知道夏天启是个讲究之人,特别在生活的各个细节上,当然他也有条件讲究。 早晨喝的莲花粥,是采摘晨露未退的莲花,糕点是吕二娘家刚出炉的新鲜糕点,酒是天州城李家的独门秘制的三神酒,就连酒杯都是专门为他定制的琥珀银杯。当然,女人也必须是万里挑一的女人,他已经有三房姨太太,各个娇艳欲滴,偶尔还是会让夏方真找一些妙龄少女过来,夏方真也从未让他失望。 夏家位于在南口镇的东侧,据说站在东山上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夏家的,夏家的实力,天州城的长青帮也未曾多让。 夏家秉承祖训多年来一直未曾搬离南口镇,生意遍布漠北,大到镖行,小到布匹,无不涉及,听完各个堂主汇报完各自分堂的事情,夏天启点了点头挥手让各堂主退下。 “知道什么人杀死的司马笑么?”夏天启问道。 “还不知道,司马笑连剑都未拔出就让人一剑要了性命,此人用剑不但快,应该还是一柄重剑。”夏方真答道。 剑不是刀,能用剑割掉头颅,除了剑法精妙,势必势大力沉。 “哼,司马东来消失了,司马笑又死了,他司马家的好日子到头了,把司马家的生意都收了吧。”夏天启道。 “大公子,如果这样做,司马家肯定怀疑咱们做了司马笑。” “即使不这样做,怕是司马家也怀疑我们了。” “好的”夏方真知道大公子定了的事是不能有异议的。 “一山还没有消息么?”夏天启问道。 “没有,一山公子喜爱游玩,应该没有事,我再加派人手找他吧。”夏方真低声回复。 第六章 万花赌坊 金老二也笑不出来了,他的脑袋还在脖子上,但眼睛已经闭上了,他死在了大街之上。 连一行阴沉着脸,握剑的手青筋鼓起,分开围观的人群向东走去。 无论是在赌场还是江湖,人一旦迷失自己,就会被命运推着走向深渊,金老二的这种人的死绝对是因为赌,连一行当然知道去那里找害死他的人。 万花赌坊是南口镇最大的赌坊,也是最公平最安全的赌坊,当然也是最不能闹事的赌坊。万花赌坊分四个厅,王二狗没有家,这里就是他的家,吃住都在人字号厅,大虎和二虎恭敬的递过来收缴上来的银两。 “金老二的钱收回来了?”王二狗的一只狗眼有些肿,但绝对不影响他在大虎二虎面前的英姿。 “被老大教训了一顿,他哪敢不交啊。”大虎满脸堆笑的答道。 “你是王二狗。”冰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连一行并未费力就打听到金老二只得罪过一个人,大虎二虎的主子王二狗,金老二早晨刚被金老二打的死去活来,不用想就猜得出来,金老二死于王二狗之手。 很少有人直呼王二狗,二狗一愣,别看他叫二狗,可他比虎还凶狠。 英俊的面孔,双眸因为愤怒已经微红。 王二狗已感觉到一股杀气,大虎二虎不由自主的退到二狗身后,大虎摸了摸手腕,三天前连一行留下的乌黑印记还在。 “不错,是你二爷,怎么了?”王二狗稳了稳心神,在万花赌坊还没有人敢惹事。 “金老二是你打死的不?” “金老二已经死了?”王二狗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否认,对于他来说,金老二死与不死不要紧,要紧的是死之前将欠他的钱收回来了。 “站起来,我从不杀坐着的人。” “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二狗一踹椅子,高声喝道,一为自己壮胆,二来为了告诉看场子的人有人闹事,顿时四周有几个大汉围了过来。 “咔”二狗听到的最后一声,是鼻梁骨碎裂的声音,接着眼前发黑,倒在地上,他其实不应该站起来的。 四周人群惶恐的大叫,大虎和二虎愣了一下,转身刚想跑,连一行却已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听到了同样的声音,也追随王二狗而去,只不过他们哥俩脑袋大点,鼻梁骨也大点,鼻梁骨断裂的声音比王二狗大了点,但不管是老虎还是恶狗,脑袋被打碎了都是一个下场。 电光火石间,连一行用最直接的方式结束了三人的生命,有时候拳头并不比剑差。四周一片寂静,大家未料到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也未曾想到眼前这个英俊少年出手如此之狠。 赌徒好赌但更惜命,瞬间整个地字号厅内就剩下几个黑衣人。 一个带着妖气的男子,满脸苍白之色,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的站在连一行面前。 “你胆子不小。”声音也带着病态,兰花指抚摸着挂在佩剑上的挂坠。 连一行做事直来直去,话从来不多说一句,冷冷的瞪着妖艳男子并未开口。 “既然这样,拔你的剑吧。”妖艳男子盯着连一行腰中的剑道,他也看出来这是把好剑。 用好剑的人不一定是高手,但高手一般都会用好剑。 “我杀的是该杀之人。”连一行道。 “该不该杀我不管,在这里杀人可不行。” 妖艳男子略带秀气的手指一按腰中佩带,嘡啷一声,一把长剑应声而出。 连一行眼角微微跳动。 江湖中用软剑的人不多,有个年轻人有点名气,但此人却已消失数年,看着这不男不女的样子,连一行想起了这个人。 “莫少离?” 妖艳男子脸色一变,对方认出了他,刚才进来的一瞬间他已经看见连一行的出手,知道此人非同一般,但既然吃了人家这碗饭,就得给人卖命。 妖剑莫少离在江湖年轻一辈中,也算是响当当的角色,见连一行年纪比自己还小,虽然出手很快,但他根本没将连一行放在眼里。都说面由心生,莫少离的剑法阴柔中带有一丝鬼魅,招招狠毒无比。 莫少离出手既是杀招,想要人命还有什么可客气的,瞬间,十三朵剑花奔连一行刺来,每一朵都如毒蛇吐信般带有一丝危险。 江湖中人选用兵器都是量身打造,刚猛者用重剑,轻功好的善用暗器,用软剑之人一般走的是轻灵的路子,求变求快。 莫少离眼见自己将连一行的退路都堵死,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连一行并未动,即使对方千变万化最终也得归于一点,就像人有千条道路选择,最终也只能走一条。十三个剑花就是为了堵住连一行的退路,但连一行没有退。剑势似衰未衰之前,剑花变为一朵,直刺连一行的心脏之处。眼看剑尖已经触到连一行的衣服之时,连一行动了,侧身之时,剑已刺空,剑力道已衰,再变已难。连一行并未有何招式,只是时机把握的好,就像做事情一样,高人往往能够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 莫少离感觉钻心的疼痛,身体顺势飞出,将连一行的拳力卸掉,软剑也差点脱手而出。 连一行并未追进,自始至终只是出了一拳。 莫少离满脸不相信的表情,心高气傲的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能以一拳将其击败。 连一行面无表情的转身要走,眼前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人挡住了去路。 青色长衣,二目如电,镇山岳胡于淳倒背双手,冷冷的看着连一行,当看到连一行出拳的瞬间,胡大老板就知道这次必须自己亲自出面了。 连一行的心沉了下去,站在此人面前就像如面对一座山一样,沉稳,压抑的感觉,好像挡住了你所有的道路。 “阁下既然敢在万花赌坊闹事,就应该知道后果。”胡大老板声音同样的浑厚。 连一行并未回答,一个是因为他本就不善言语,更多的时候是不想说废话。 “阁下为何要杀王二狗,”胡大老板气势就像一个大老板,连一行看得出这个人并不是因为当了老板才有气势,而是因为他是内家高手。 沉稳是因为内力浑厚内敛。 “他杀了人当然要偿命。”连一行冷冷的看着他。 “你杀了人难道就不用偿命么?”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连一行道。 “我并未说你杀得不对,只是你选错了地方。” 习惯了用剑说话的连一行的确不是一个善辩之人,见对方这样说话,下意识的握了握手中的剑柄。 第七章 胡大老板 剑拔弩张的局势被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仿佛这个声音有魔力一般,让听到的人舒服至极,心情也放松了。 “你的确不应该在这里杀人,王二狗不是万花赌坊的人。” 连一行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丁风,他给金老二的十两银子让金老二再一次栽在了万花赌坊,丁风真说对了,这一次真的害了他。 “王二狗的确该死,但你不该在万花赌坊杀他。”胡大老板冷眼看着连一行。 “哼,万花赌坊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金老二的死你们也脱不了干系。”连一行冷言以对。 “留下你的一只手,你就可以离开了。”胡大老板道。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连一行冷声说道。 “我是最愿意看热闹的,看来今日有好戏看了。”啪啪啪,丁风拍了几下手掌,笑着说道。 胡大老板和连一行都看向丁风,这个人可真爱管闲事,嘴巴也不消停,说话声音很好听,但听着却让人生气。 “胡爷,听说你的万花赌坊在南口镇有十几年了。”丁风却一点也没有在意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依旧微笑着说道。 胡大老板点了点头。 “我听说在万花赌坊任何事情都通过一种方法解决?”丁风道。 “你是他的朋友。”胡大老板反问道。 丁风点了点头,连一行看了一眼丁风也没有说话。 “你有一个好朋友,在这个时候能为你出头。”胡大老板冷眼看着连一行道。 既然是赌坊,万花赌坊解决问题的方法当然是通过赌来解决。 连一行是第一次进赌坊,第一次赌博的赌注居然是自己的一只手,显然他不想接受这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连兄,能否让丁某代替你赌上一局。”丁风说道,连一行一愣,不过他并不在意,好像赌注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很少有人看到胡大老板亲自出手,所有人都想瞧瞧热闹,但天字号大厅内只有寥寥几人,没有几人有资格进入到这个厅。 赌桌上只有六个骰子。 胡大老板一把抄起,手腕一翻,在桌子上轻轻一抹,围观之人不由得轻呼起来,六个六点,骰子平平整整的镶嵌在桌子内。 绵柔厚重的内家功夫都在这轻轻一抹之间,而非靠外力拍入,当然胡大老板要做的并非如此简单,但见他手掌挥起,势大力沉如风般的手掌拍在桌面之上,一丝声响未发出,镶嵌在桌面中的三个骰子却弹射而起,随着声响落在桌面之上,还是三个六点。 周围之人都面面相觑,未曾想到一个人内力能到达如此地步。 丁风和连一行却盯着另三个还镶嵌在桌面之内纹丝未动的骰子。 胡大老板衣袖一挥,清风过后,一阵白灰飘落,再看那桌面之内的三个骰子已化作粉末随风而去。 连一行看了看丁风,看来将自己的一只手交给丁风还是不太保险。 南口镇四个不能惹的人之二,镇山岳胡大老板。 年轻人大多以体力和速度见长,与年轻人比内力,这的确是个老狐狸,连一行心里暗想。 丁风接过骰子,微微笑了笑,依旧一副气定神闲随意的样子。赌注不是他的手,他当然无需紧张,但连一行也一点紧张的意思也没有。 丁风手腕一翻,六颗骰子稳稳的落在桌面之上,排成一条直线。 一手倒背,一只手轻轻伸出两指,在六颗骰子上一划而过,骰子平整的镶入桌面之中。 胡大老板心里暗暗吃惊,连一行的拳头让他有些意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指力达到如此地步,可让大老板吃惊远非这些,丁风修长的双指轻轻落在其中一个骰子上,居然慢慢将其夹起。 胡大老板心里一沉,骰子的边缘与桌面平行,在如此狭小的地方发力,可想而知此人的指力达到了何种程度。 胡大老板抬起一只手按住了桌面,丁风取第二个骰子的手指停顿下来。丁风眼神有些凝重,左手也轻轻放在了桌面之上。 天字号厅内静了下来。 咔的一声,镶嵌在桌面之中的四个骰子中的一个应声而裂,丁风的手指慢慢离开桌面。湖大老板脸色微微一沉,衣袖无风自动。啪啪啪三声,剩下的三个骰子也爆裂开来。 此时,丁风手指所夹的那个骰子已经要离开桌面。 就见胡大老板身体微微一侧,丁风眼角微动,在骰子离开桌面的瞬间,随着一声爆响化作粉状。 丁风与胡大老板对视良久。 胡大老板微微点了点头。 “老板,咱们就这么让他们人走了。”莫少离看着丁风和连一行的背影心有不甘的低声说道。 “不让走又能如何。”胡大老板转身离开。 莫少离看着胡大老板离开的地方微微一愣,只见青砖上两道二指深的脚印如刀刻般的齐整。 而丁风所在的地方也是如此,只是浅了少许。 第八章 三少奶奶 李双双大小姐是不愿意来这种穷地方的,风沙这么大,皮肤被吹得黑了好多,要不是二哥非要让她陪着来看夏小美,她是打死也不来的。不过来到南口镇心情好了许多,一个是终于找到了丁风这个混蛋,另一个原因是夏一山居然不在,想想夏一山那副德行就烦死了,丁风虽然让人生气但却不让人讨厌。 从古至今爱美是女人天性,李双双当然更不例外,况且她本来就是个美女。正在买胭脂的李双双看到丁风和连一行,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追了上来。 李双双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丁风。 丁风头有点疼。 “欠我的东西呢?”李双双追问道。 丁风不但头疼,还有点大,曾有个朋友跟他说过,女人最好不要惹,特别是漂亮女人。可偏偏丁风惹上的都是漂亮的女人,无疑李双双是最漂亮的一个,也是最麻烦的那一个。 “丁兄欠的债真不少啊?”连一行仍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大小姐好记性啊,不过你的簪子好像不是我弄丢的吧?” “这我可不管,要不是因为你,马三怎么会抢我的东西,我找不见他只能找你了。” 李双双狡狯看着丁风道。 丁风无奈的拉起连一行就走。 李双双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悠闲自得,像看着到手的猎物一样充满笑意的看着有些狼狈的丁风。 金老二这样的人活着的时候穷困潦倒,死了有一张草席就不错了,埋都没人给埋,直接丢在了乱葬岗。看着金老二微黑的脸,连一行脸色微变,满山的蚊蝇围绕着那些裸露在外的腐尸,唯有金老二尸体之上却是干干净净,蚊蝇都敬而远之。 李双双没想到丁风会来这个地方,站在远处皱着眉头喊道:“丁风,你这人怎么老愿意来这种地方。” 丁风并未理会李双双。 “也许有些人恨不得金老二死,但王二狗绝对不会想他死,”丁风道。 的确,王二狗就指望金老二这些人活着。 连一行脸色发青。 “不过王二狗害人无数,死了也不冤枉。”丁风拍了拍连一行的肩膀道。 “什么人会给金老二下毒?”连一行问道。 “是啊,金老二的毒本不至死,但王二狗打一顿,毒液入了血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连一行明白,有人想借他的手对付万花赌坊,丁风说的对,连一行给金老二的银子真害了他,如果他没银子,也许就不会再赌,也就不会送命。 丁风看着远处的白连山突然问道。 “连兄是前天刚到的南口镇吧。” 连一行显然没有想到丁风有此一问。 “怎么了。” “没什么,兄台认识司马笑么,他被人杀了。”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吧。”连一行道。 “没什么。”丁风笑笑说。 连一行冷哼一声,丁风的意思不言而喻,但他却并不在乎。 “今日我帮连兄赢回了一只手,难道连兄不请我喝一杯么?”丁风笑道。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留下一只手么,我可从没答应过这次赌局,是你答应的。” 丁风笑了笑,并不介意连一行生硬的态度。 “走吧,我请你喝酒。”丁风道。 李双双催着二人回到了镇里。 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然让出一条路来,精美的马车,为首一匹高大的青鬃马开道,只有像夏家三少奶奶的身份,才能让夏方真夏大总管给开道。 挂帘晃动间,白皙的皮肤,凝水的双眼,一张精致秀美的脸庞隐现。 李双双看着丁风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车,哼了一声。 “丁风,说你下流一点都不冤枉你吧。” 丁风微微一笑,眼光仍旧追随着香车美女。 “你看看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李双双看了一眼旁边的连一行道。 “你,哼,劝你少打主意,这可是夏家三少奶奶。”李双双气哼哼的说道。 “哦,就是你那个好哥哥夏一山的嫂子吧。” “你不要胡说。” “对了,说起来我倒是忘了,不是说有李双双的地方就有夏一山么,来南口镇了怎么没看到夏一山。” 李双双气鼓鼓的撅起嘴角,突然伸手恨恨的掐了丁风一下,丁风疼得一咧嘴。 李双双脸色一转马上笑靥如花的道:“以后夏一山的位置给你了,你当本姑奶奶的跟班如何?” “我可承受不起,这么好的差事还是找其他人吧。”丁风望着远去的夏方真和夏家三少奶奶的马车说道。 路两边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夏家的三少奶奶每逢初一十五都去庙上进香,真是虔诚,还经常帮助一些困难的人家,难得的好人啊。人们总是敬畏有权势的人,大多数不去深究这些人如何积累权势,更多的是关心这些人的传闻逸事并以此为乐。 “人家夏家三少奶奶命好啊,当年一个人来到南口镇,无亲无故,没想到让夏大爷看上了。” “那还不是人家三少奶奶人好,像你这样的婆娘也就你男人才能看上你。” 话语引起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第九章 常春阁 南口镇除了万花赌坊还有一个地方是赌徒们经常去的地方,那就是常春阁。 看着丁风和连一行进了妓院,李双双在背后喊道。 “丁风,你真不是个东西。” 丁风挥挥手,拉着连一行头也不回的进去了,李双双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这种地方她还真不敢进去。 丁风和连一行二人一进来,老鸨立刻跑上前来媚笑的说个不停,连一行满脸的不自然,正欲转身离开,却让丁风拦了下来,丁风有些诧异,这是第二次看到了连一行眼中的厌恶之色,第一次是在万花赌坊。 “春香在不?” “哟,原来是来找春香姑娘啊,以前怎么没见二位爷来过。” 丁风随手抛出一锭银子。 老鸨子立刻转身张罗起来。 “说了请你喝酒的。”丁风拍了拍连一行,走上了二楼。 春香没想到点自己陪客的是如此风度翩翩的两个人,一个英俊非凡,另一个洒脱无比,看着有那么一丝特别。 “二位大爷,我有个好姐妹叫过来一起陪二位吧。” 春香很漂亮,眼神很勾人,特别是嘴边的那颗痣,配合着丰满的嘴唇显得特别迷人。 丁风看着连一行正襟危坐的样子笑了笑道。 “算了,我只请他喝酒,没说请他喝花酒。” 连一行皱了皱眉未说话。 丁风惬意的喝着酒,与春香聊着天,连一行至始至终也未动一下酒盏,他有些不耐烦,但他知道丁风既然领他来这里,必然有他的道理,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进来。 春香从来没有这么轻松的陪过客人,也很少有可能能够尊重她们这些人。 丁风一直很有礼貌,说话也风趣。 “听说金老二经常来这里。”丁风有意无意的说道。 “哦,是,是的。”春香脸色一变。 “没想到他会遭此横祸,哎。”春香接着说道,难得有几个客人每次来都找她,金老二虽然欠赌债,却从不欠风流债。 “听说他死之前一天晚上来这里了?” 春香看了看丁风,显然这个人来的目的并非寻欢作乐。 “啪”,桌子上多了十两银子。 春香眼睛里放了光。 “是的,他在这里过的夜。” “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丁风把玩着酒盏问道。 连一行也抬眼看向春香。 春香想了想,媚眼看着丁风。 “有什么特别的,还不是你们男人喜欢的那些事。” 丁风未说话,微笑的看着春香。 春香又想了想,爬在丁风的耳边密语一番。 “哦,送东西之人你认识么?” 春香摇了摇头。 “这人在常春阁倒是没见过。”但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 “不过此人…..。” 就在此时,三点寒光先后从窗外射入,射向春香。 丁风刚要出手,但见剑影闪了三下,三枚梅花针整齐的钉在桌上。 春香粉面失色。 连一行并未拔剑,而是用剑鞘打落梅花针,他飞身而起破窗而出,这时眼前人影一闪,丁风已然站立在屋外。 屋外人来人往,笑语欢声,并无可疑之人。 “不好。”丁风脸色一变,返回屋内。后窗大开,灯影晃动,春香的头歪在一边,双眼因恐惧而睁得很大,想来未料到会遭此横祸。 连一行英俊的脸已变形,这个世界永远是不公平的,虽然这样的事连一行已经见过太多,却依然无法接受。 “她跟你说了什么?”连一行悲悯的看着春香问道。 世间真的有公平么?春香本就受尽人间屈辱,最后却遭此毒手。 “昨晚有人送了一副合欢散给金老二,我想金老二就是因此而死。”丁风道。 “在合欢散之中下毒?”连一行道。 丁风点了点头。 “听春香的口气,应该对这个人有印象,一定是南口镇上的人。而且这个人应该很了解金老二,知道他欠了王二狗的赌债还不起,肯定会挨一顿毒打。”丁风道。 连一行轻轻拔出桌子上的梅花针,仔细的看了看,递给了丁风,同样半寸长,细如毛发,针尖微红。 与上次李才安比试时偷袭丁风的暗器一模一样。 “看来你确实欠债不少。”连一行盯着丁风片刻道。 “我的债都是情债,这个是血债,不过却不是我欠下的。”丁风轻轻合上春香的双目。 丁风和连一行出来后,春香的死才引起人们的注意,随着一声惊呼,人们陆续从里面跑了出来。但这样的事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遗忘,春香只是一个妓女,她的悲惨命运从她被卖入常春阁的那天就已经注定。 “那天在街上你为什么那么笃定的说我害了金老二?”没走出多远,连一行就拦住了丁风,此时日已偏西,连一行的剑微微泛着金光。 “我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对于金老二这种赌徒来说,手里的银子越多,欠的赌债就越多。” “哼,那你怎么知道王二狗不是万花赌坊的人,这件事明明是冲着你来的。”连一行看到梅花针之时才明白,丁风在万花赌坊为什么要出手帮自己,其实这件事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丁风叹了口气,他也是一个赌徒,那日在万花赌坊看到金老二被王二狗欺负,就出手教训了一下王二狗,替金老二还了赌债,可一天之后金老二又被追债的找上门来,所以他才说连一行给金老二银子是害了金老二。 “出手之人是觉得你与金老二是朋友,杀了金老二,嫁祸给王二狗,而王二狗本就住在万花赌坊,金老二死了,你必然要去万花赌坊闹事。”连一行道。 丁风有些哭笑不得,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临走之时的确在赌坊里告诉其他人,“金老二是他朋友,谁欺负金老二他就要找谁的麻烦。”也许就是这句话害了金老二。 第十章 独眼人 丁风叹了一口气,连一行说的没错,自己刚到南口镇,就有人要杀自己,对方肯定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爱管闲事,见金老二死了不能不管,自己好像在这里没有仇人。 连一行冷冷的看了丁风一眼,他后悔杀了王二狗,还有大虎二虎,这三只猛兽和这一点关系也没有,本来这件事与自己没关系,可自己错杀了人,就跟自己有关系了。 “找出梅花针的主人,就能找出凶手。” 丁风一愣,脸色一变,连一行声音很小,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李双双一直气鼓鼓的一幅表情,看着丁风笑眯眯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常春阁的女人是不是很好。”李双双突然大声的问道。 四周的人不由得都转过头来看丁风,丁风也很无奈。 “你倒是说话啊,把本姑娘扔在外面进去干啥了。” 李双双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怕路人听不见似的,周围的人都以为是又是那家的厉害小媳妇在管教自己的丈夫。 丁风只好加快脚步。 李双双看到丁风有点狼狈的样子,更觉得有意思了。 就在她洋洋得意之时,丁风和连一行早已冲出人群,消失不见了。 丁风脸皮再厚,也不想当街被众人讥笑。 王烈脸色的疤痕跳了跳,让他看起来很狰狞,他的心情也很不爽。夏方真同样心情不好,本来自己的计策非常完美,他看丁风和连一行好像是朋友,连一行很冲动,从他帮助金老二出手看得出来这个人很好利用。他让王烈找上春香,偷偷的给了金老二一副加了毒药的合欢散。金老二的死的确让连一行很冲动,丁风也的确与胡大老板交了手,可没想到的是胡大老板没有收拾掉丁风,丁风还识破了他的计划,找上了春香。要不是他与王烈联手杀死春香,差点让她说出是王烈给她的合欢散。 夏方真看着王烈脸上的疤痕,他后悔让王烈去找春香了,这么明显的标志,任谁看了都忘不了,不过自己在南口镇无人不识,也只能让王烈去了。 “你的梅花针能否借我看看。”夏方真道。 王烈眉头一皱,有些不情愿的拿出一根递给了夏方真,他其实打心眼里看不上夏方真,但没办法,谁让夏方真是夏家大总管呢,有些时候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王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羡慕王兄的梅花针神出鬼没,想长个见识。” “哦,听说大总管的子母剑剑法绝伦,连老爷子都赞不绝口。”王烈道,老爷子就是夏天启的父亲夏中举。 “那里,是老爷子抬举了,这种暗器好像江湖上很少有人用,为什么?”夏方真笑了笑,他仍在反反复复的看王烈的梅花针。 “确实很少有人使用,梅花针这种暗器并非通过刻苦就可以练成,即使有点天赋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王烈话语里有一丝骄傲。 “就是,王兄,可惜了,你一直深居简出,你要是在江湖上行走,我想在漠北这个地方,凭你的剑法与梅花针,那还轮的上岳青里司马文山之流沽名钓誉。” 王烈笑了笑,夏方真的话让他很舒服,他虽然在夏家多年,却只是躲在暗地里替夏家解决那些难以解决的问题,不要说漠北江湖了,就是夏家也只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大总管过奖了,现在怎么办?”王烈道,他一直帮夏家解决难以解决的问题,可现在丁风这个难题他就没有解决。 “春香已然死了,这件事情到这就算结束了,咱们在想其他办法吧。”虽然没有收拾掉丁风,但也没有暴露,夏方真在夏天启面前也能交代过去。 夏方真将梅花针还给了王烈。 王烈走的时候已是午夜,但夏方真并未休息,而是将房间里的灯熄灭了,静静的坐在房间里。 一阵风吹过,这个人忽然出现,夏方真知道他是从敞开的门进来的,但有时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有问题,门口人影一闪,人就坐在了对面。 “您来了。”夏方真忙站起来,低声说道。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感受到对方仅有的一只眼睛之中射出来的精光。 夏方真表面上恭敬,其实心里非常害怕这个人,他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也不敢问。当初这个人找上门来说出夏方真的秘密,要挟他做事之时,夏方真还对他出手过一次,但那一次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这个人是自己见过所有人里最可怕的人,接触几次之后,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最好老老实实听这个人的话。 “你看到了梅花针了吗?”这个人的声音很诡异,说出的话都是一个音调,听起来很别扭。 “看到了,跟您给我的一样,应该都是出自楚野子之手。”夏方真道。 “应该?你不确定?还是没看清楚。” “看清楚了,我确定,与您上次让我看的一模一样。”夏方真忙解释道。 又是一阵风,夏方真眼前人影一闪,人已经走了,就像没有来过一样,夏方真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坐在了椅子上。 “妈的。”夏方真暗骂道,但马上提醒自己,这个人虽然一只眼睛,却好像能读懂人的心思,心里骂他也不行。 第十一章 司马文山 司马文山坐在天字赌坊的赌桌前,此时已是午夜,其他的厅还很热闹,但这里早已静悄悄。 并非这里没有人,而是都被请到其他地方了。 司马文山把玩着骰子看着眼前这个稳如泰山的中年人。 “司马贤侄,不会是想赌两把吧。”胡大老板道。 司马文山如一潭春水,露出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显然他不是来赌的,司马东来失踪了,他赶来南口镇,先看到了没有头的司马笑。 “晚辈那敢跟胡大老板赌,这次来主要是想请教前辈一件事。” “贤侄客气了。” “我二叔生前曾说与前辈是至交好友。”司马文山不紧不慢的问道。 “我做的是赌场生意,靠的就是关系,跟谁关系都不错,司马兄出了事,我也很难过,但江湖上行走,谁还没几个仇家。”胡大老板道。 “前辈说的是,但我二叔在南口镇被杀,也太不把我司马家放在眼里了,晚辈多年在外刚回司马家,不了解漠北江湖,所以特来向前辈请教。”司马文山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 “贤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胡大老板道。 “听下人说,我二叔离开这里之前曾来找过大老板。”胡大老板道。 “不错,他是来问我最近是否见过东来公子。”胡大老板道。 “东来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二叔有些担心,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他,我二叔从您这里离开之后去了西山马厂,您可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么?”司马文山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显,认为胡大老板与司马笑说了什么。 胡大老板摇了摇头。 “年轻人,我最近没有见过东来公子,那天二爷来这里也就是随便聊一聊,至于后来二爷去了那里,我并不知道。”胡大老板脸有些沉,被一个晚辈如此问话,他的确有些不高兴。 “前辈不要生气,晚辈就是想请前辈回想一下我二叔生前是不是说过什么?” 胡大老板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贤侄应该知道,我只做生意,不掺合江湖事,司马兄的确与我无话不谈,但说的事都是江湖见闻,你们司马家的事他可从来不说。”胡大老板抿了口茶。 “不瞒前辈,我二叔那日去了西山马厂,遇到了一个叫连一行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动了手。”司马文山依旧非常有礼貌。 “连一行?” “不错,这个连一行也来到了南口镇,就在他来的当晚,我二叔就被害了。”司马文山道。 “这个连一行我知道,昨日曾来过这里,在我这杀了几个人,后来被那个丁风领走了,其实只是个误会,我做生意的不愿意得罪人,误会过去就过去了” “那个连一行是什么来头?”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人没有拔剑,就轻易击败莫少离。” “哦,什么路数?”司马文山听胡大老板这么一说,顿时也有了几分兴趣, “出拳很快。”胡大老板道 “他也用剑?” “不错,是一把重剑。”胡大老板点了点头。 司马文山想起来手下人向他描述司马笑死时的样子,对方出手也很重。 “多谢前辈,晚辈告辞了,以后肯定会在来叨扰前辈。”司马文山拱手施礼,意味深长的看着胡大老板道。 第十二章 拔你的剑 醉仙楼,南口镇最大的酒楼。 一楼二楼早已客满,三楼却很清净,不是因为客少,而是能上三楼的人很少,三楼不但看银子,还看身份。 李才安绝对是贵客,此时的他已微醉。李才安也有很多朋友,当然这些朋友都以他为首,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只因李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太高。 今日有四个好朋友请李才安喝酒,四个人都是名门公子,个个锦衣玉带,气宇昂扬。五人谈吐间所说的都是江湖中的大事,所说的人也都是江湖中的名人。这些事和人在他们口中说出来感觉很平常,就像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参与过,这些名人也都与他们很熟。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他们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永远都要别人来迁就他们。 “有些人只会嘴上功夫,天天说大话,脸皮真是厚啊。”隔壁房间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打又打不过,也只会靠嘴了。”有人附和道。 “是啊,听说最近碰上那个丁什么的,大话说得挺满,结果被人戏耍了一番,连个毛都没碰上。” 接着一番讥笑之声传来,声音清晰的传入到三楼的每个房间。 李才安脸色已发青,四个朋友脸色也变了,虽然没有提名字,但所有人听出来说的是李二公子。 李才安这几个朋友在江湖上也都有些名气,其中“小豹子”赵羽是太湖第一大家赵家的公子,赵家横行太湖数十年,赵羽自幼拜入天山派门下,一双天山鬼手法也甚是厉害。 不但身手似豹子,脾气也爆。 听得有人敢这么说,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座子,一脚将隔壁的门踢开。这些公子哥有个特点,出手之前一定要拍一下座子,而且门从来都是用脚踢开的,如果不这样就出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道是谁家的门没关好,把狗放出来了,原来是你啊。”赵羽看清屋内几人说道。 屋里面的人纷纷站起,为首一人白衣锦袍,白净面皮,腰挎长剑,镶金嵌玉,华丽异常。 “赵羽,嘴巴放干净点,这里轮不到你放肆。”白衣男子道。 “冯夺川,你们天南帮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撒野也不看看地方,这里是南口镇。”赵羽道。 冯夺川是江湖后起之秀,崆峒派掌门的入门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入江湖就成了天南帮的少帮主,这两年风头正劲。 其他房间的客人纷纷走了出来,看着二人指指点点,低声耳语,显然都认识这几位爷。 自古就不缺好事之人,都围上来饶有兴致的看着。 冯夺川见赵羽三言两语就把天南帮牵扯进来,这屋里可都是南口镇有头有脸的人,早就听说此人阴险无比,看来的确是名不虚传。 “哈,小爷我在这吃得好好的,是你过来找骂的吧。”冯夺川冷笑道。 “你刚才说什么?”李才安的怒火又按耐不住了。 天南帮历来和李家不和,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摩擦不断,真是冤家路窄。 “呦,我道是谁,原来是不...二.二.二剑客李公子啊。”冯夺川像是刚看见李才安,说话有些夸张,“二”的读音拉得很长,一句“二剑客”引得周围人哄然大笑。 “你..你刚才说什么?谁只会用嘴?”李才安脸气得有些发白,“二”剑客说话有些不利索了。 “没说什么啊,难道李兄以为我在说你么?”冯夺川有些惊讶的说道。“我还真听说前几天李兄跟丁风比试了一番,听说小美姑娘也在场,以李兄的身手想必教训了丁风一番喽。” 李才安实在是受不了对方的调侃,特别是听冯夺川提到夏小美,叫的还很亲切,更加愤怒了。 “小美姑娘也是你能叫的?”李才安怒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听过公子去夏家提亲,好像被撵出来了,哎。”冯夺川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其实也不能怨他,李才安确实是没有那一壶是开着的。 “你….。”李才安微微颤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好,听说你从崆峒派下山一路北来,挑战了不少人,看来今日也想在这漠北立个万儿吧。”李才安气急之后反倒冷静下来。 “我可没有这个想法,漠北人才济济,那轮得上我,不过你可没资格说这话,你们李家什么时候能替漠北江湖出头了,别说你没高攀上夏家,就算攀上了,也轮不到你说话吧。”冯夺川这张嘴确实厉害。 “拔你的剑。”李才安嘴上说不过,不想再废话了。 但不管怎么说,“拔你的剑”这四个字,李才安说的的确挺溜,也很有气势。 第十三章 想出名的冯夺川 (各位书友,喜欢的请帮忙投推荐票,收藏点赞,谢谢!) 如果一个人想出名,最好的办法就是打败一个出名的人,李才安绝对是最好的人选,自打从崆峒派下山冯夺川一直在找这样的对手。 嘡啷一声,冯夺川手中剑出鞘,剑尖平扫贴着身前的桌面略过,顿时带起一盏茶杯,剑虽疾如风,但茶杯却稳稳的立于剑尖之上。 冯夺川手腕一抖,茶杯飞向李才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茶杯中的半杯水居然一滴未洒,冯夺川这一手真是潇洒至极,顿时赢得了一个满堂彩,脸上一片得意之色,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李才安冷哼一声,飞起一脚将茶杯踢飞,飞身而起,左手倒背,右手剑寒光一闪,一招“直捣黄龙”刺向冯夺川。但见李才安白衣飘飘,身法甚是轻盈洒脱,其本就是一个美男子,如此俊秀的身手也让围观之人高声叫好。 冯夺川挥剑隔开袭来的剑,顺势变守为攻,剑尖一抖,“万点桃花开”九朵剑花飞向李才安。二人你来我往,在狭小的空间内上下翻飞,身法招式都非常飘逸,转眼二十招已过。 李才安心想,这个冯夺川的确有两下子,崆峒剑法舞得密不透风,也是多年的功夫,怪不得如此猖狂。但李才安的剑法也非等闲,在这样的小空间内,腿上功夫的了得的李才安却是占了大便宜,三十招一过,冯夺川渐渐落入下风,李才安利用腿法和身法将其逼在角落之中。 崆峒剑法本以大开大合为主,狭小空间直接制约了冯夺川的施展,想来冯夺川出山后一直风光无限,打败了一些成名人物。在其心中认为李才安这样的公子哥都名不副实,个个都是花拳绣腿,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挑衅出手。 可惜这次他错了,比武不像吃饭,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冯夺川的朋友们想伸手,看到小豹子赵羽的豹眼虎视眈眈的眼神都打消了念头。就在此时胜负已分,冯夺川挡得了李才安的剑,但百神腿可不是虚名,其神就神在招法神出鬼没,冯夺川也没想到李才安在转身之际还能出腿,被李才安一脚踢在胸口,后背撞在墙上翻身落下,踉跄之下勉强收住了脚步,嘴角的鲜血流下,显然受伤不轻。 李才安并不想要冯夺川的命,虽然他很狂,也不敢轻易的树敌,他身后还有李家,冯夺川身后还有崆峒派。 “记住这个教训,有些话不能瞎说。”李才安剑指冯夺川,一副蔑视的表情。 赵羽等人立刻围拢上来,纷纷拱手称赞李才安身手了得,李才安微微一笑,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冯夺川因受伤变苍白的脸此刻变得涨红,他的几个朋友连忙扶起他,如果有条地缝他都恨不得钻进去。他想再放两句狠话往回争个面子,但看见李才安等人凶狠的眼神,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走,继续喝酒。”李才安心情好了起来,长剑凌空划了个弧度,在未入鞘之前松开了手,“嘡啷”一声长剑直入鞘中,动作潇洒至极。 他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人,应该说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李才安认识他,他见过这个人一面,但却非常讨厌他。 四周忽然间安静下来,看到连一行,所有的人都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冷。 李才安讨厌连一行,没有别的原因,是因为那天看见丁风和连一行在一起,现在的李才安,提起丁风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好狗不挡道。”赵羽看见挡住面前连一行道,他从二人的眼神中能看出敌意。 “你认识这个不?”连一行摊开手,一枚梅花针闪着寒光。 李才安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没好气的瞪着连一行。 “滚开。”赵羽喝道。 连一行的眼角都没动,仍旧直视李才安,金老二的死是因为丁风,他却无缘无故的杀了王二狗三人,他想找出到底使用梅花针的是谁,梅花针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在帮着李才安对付丁风。 赵羽见连一行根本没有理他,应该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怒火就有些控制不住了。有人就是这样,自己不说人话,还要求别人对他尊敬。在南口镇有头有脸的人他都认识,既然连一行是生面孔那就应该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 赵羽号称小豹子,速度,爆发力非同一般,从他出拳的那一刻就看得出来,赵羽的拳眼看就要打在连一行的脸上,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他仿佛听到连一行鼻骨碎裂的声音,他的脸色已露出笑容。 他的确听到了鼻骨碎裂的声音,而且很清晰,因为是离他耳朵最近的鼻子发出了的,在这之后,他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看着晕厥在地的赵羽,李才安惊讶之余还有一丝恐惧,连一行出手如此之快,他居然没有看出是如何出招。赵羽的身手李才安是了解的,虽然不算是什么顶尖好手,但一招就被打倒,说什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俊美异常的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第十四章 连一行的剑 四周安静的很,已有人悄悄的退了出去,打架可以看热闹,杀人就不是闹着玩的了。有些人在低头耳语,南口镇不大,上次万花赌坊之后连一行这个名字已经让很多人知道了。连一行仿佛没有出过手一样,仍是一只手向前平伸,好像都没有动过一下,他的目光如同一道利剑看着李才安。 李才安表面平静,手却微微颤抖。 “你知道这个是谁的么?”连一行问道。 李才安想回答,但回答就等于承认自己折服于对方,很多事情很好解决,话心平气和的说出来就行了,误会往往就是因为言语不和产生的。李才安想好好的说话,可赵羽已经被打成这样,如果自己不出头,恐怕以后就没有脸面在江湖上混了。 “想问小爷问题,先问问小爷的剑吧。” 李才安银牙一咬,在南口镇绝对不可以栽跟头,这次他没有再说那句“拔你的剑”,因为这次都在等着他拔剑。 李才安大喝一声,全身力气运于握着剑柄的右手,所有人都知道李才安要第二次拔剑了。可剑未拔出,李才安也很诧异,剑在剑鞘里面纹丝未动,仿佛镶嵌其中一样。 扭头再看,又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丁风” 李才安身边多了一个人,修长的身影,阳光般的微笑,清澈的眼神。 丁风的手轻轻的搭在李才安的剑柄之上。 “你。”李才安有些愤怒,更有些不解。 丁风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找错人了,他与此无关。”丁风的目光转向连一行。 “这里没你的事。”连一行淡淡的说道。 “丁风,你少管闲事。”李才安也冷冷的说道。 丁风叹了口气松开了手,李家的人脾气都不小。 “我认识这东西又怎样?”李才安火气上来了,冲动绝对不是好事,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这么说是你了?”连一行眼神一禀。 “哼。”李才安并未答话。 连一行所问之事对于李才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面子,特别是在这么多人的眼前,绝对不能丢脸。 “拔你的剑。”这次是连一行抢先说出的这句话。 愤怒和羞愧让自恃甚高的李才安已无暇想太多了,他的剑并非看着华丽,成名多年,“不二剑客”这个称号也并非浪得虚名。 李才安出招就使用了自己最得意的剑法,李家祖传的“千叶剑法。”屋内顿时剑光闪烁,奔向连一行的胸前要害袭来,剑光仿佛秋风扫过落叶,漫天剑影犀利异常。 连一行眼中并未被重重剑影所迷惑,依旧清亮无比。所有人都在想连一行如何出手才能破解如此变幻莫测的招式。 连一行出手了,金光一闪,等众人看得见金剑之时,他已收招,李才安踉跄退后几步。 电光火石之间,丁风看得清楚,李才安的剑有八种变化,连一行的任何应对都在他的计算之内,他在等连一行出招之后确定如何变化,可惜连一行的剑太快,还没等李才安变换,金色剑尖直接点在李才安剑身三分之二处。 简单的一剑,速度,精度,拿捏如此之准。 丁风认为一个人获得成功的道路有两条,其一靠天赋,有天赋的人的剑法往往随心所欲,不时就有神来之笔。其二靠努力,连一行的天赋如何不得而知,但绝对是一个努力之人,从他的剑法中就能看出,任何身法招式的变化都拿捏的分毫不差,没有通过无数次的练习是无法达到的,当然也有些人是既有天赋又很努力。 李才安胸中血气翻滚,虎口隐隐作痛。他也不敢相信对方的剑如此之快,看清了连一行刺来的剑,却已来不及变招。 “我只想知道这是谁的?”连一行平伸着手说道。 李才安盯着连一行手心的梅花针,但眼神却很恍惚,大脑之中一片混乱。周围的目光中有同情,更多的是讥讽,以前他经常是焦点,但都是羡慕与崇拜的目光。 李才安手中剑一抖,又是三点剑光刺向连一行。丁风叹了口气,这样的情绪下出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果不其然,连一行的第二剑收招之后,李才安的剑脱手而飞。他的汗已经下来了,几丝散乱的长发遮在苍白的面孔前,目光已无恐惧,恐惧到了最后就是愤怒。没有了剑,他的“百神腿”倒是派上了用场,凌空三脚提出,身法已没有了飘逸,但凶狠异常。 连一行的眼中一丝愤怒闪过。 前两剑他留有余地,这次他不会再给机会,这样的人他见过很多,只有让他们吃了苦头才明白一些道理。 他的剑第三次出手。 “丁风。”就在周围一片惊呼声之中一个清脆的声音。 “嗖”的一声,一道白线飞过,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碎片四下飞溅,连一行的剑顿了一下。 一个人影闪到李才安身边,一把抓住李才安,随即向后退去,李才安的三脚踢空。 来人顺势挡住了他的面前。 连一行的剑被飞来酒杯正击中剑尖,长剑被击偏,但去势未衰,刺向来人。此人与李才安同时向后飘去,却已无退路,李才安的背后面就是墙壁。 李才安早已失去理智,忽觉身体一空,失去了重心,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右肩,身体急速后撤,慌乱之中身体回转,左脚反踢向来人后心。 但这个人身影未有任何变化,李才安的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他的后背之上。此时二人的身影停住,连一行的剑距离这个挡在李才安前面之人只有一寸之远。 此人受了李才安的一脚,身体微微慌了几下,随即停住,忽然“咔嚓”清脆的木板断裂之声在此人脚下响起。这个人并未躲避对面而来的连一行的金剑,双目冷静的看着飞驰而来的剑尖。 就在众人以为此人必死于连一行剑下之时,连一行的剑却在飞速之中突然定住了。好像原本就静止在这个人面前一样,稳稳的未有一丝颤动。 “丁风,你什么意思。”连一行脸色一变。 挡住李才安面前的丁风微微一笑,随即说出来一句让连一行不在出手的一句话。 “我怕你再杀错人。” 这句话虽轻,但重重的击在了连一行的胸口。 他盯着丁风片刻,冷冷的说了一句。 “刚才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未必杀得了我。”丁风淡淡的说道。 连一行眼角微眯,盯着丁风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丁风的右脚,地面上的木板已然脆裂,半响后冷笑了一下。 李双双挤进人群,跑到李才安身边,扶起了他。 “是不是我不喊你,你就不出手了?”李双双瞪着丁风道。 丁风有些无奈,李家人好像都不讲理。 “你没事吧?”不过李双双随即关心的问道。 丁风摇了摇头。 “为什么?”李双双转头看向连一下问道。 连一行脸色铁青,并未回答李双双,而是转身下楼而去。 李才安刚才感觉身体一轻,等明白之时,才知道是丁风出手挡了连一行的剑。他心里却没有丝毫感激之情,他觉得丁风如此做是在侮辱他。 “我跟你说过,不要管闲事。”李才安恶狠狠的说道。 丁风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转身欲离开,不过他和李才安同时看到了另一个人。曼妙的身影散发着诱惑,双目如水,美**人,夏小美如水般的眼神看着丁风。 李才安目光有些复杂,此情此景居然让夏小美看见了,他一直以风流潇洒的样子出现在夏小美面前,今日的狼狈模样让他以后如何面对心上人。 他欲言又止,羞愧与不甘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夏小美看他的眼神,是同情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更让他感到无法接受。 他扭头看了丁风一眼。 丁风从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怨恨。 “丁风,连一行,你们等着。”李才安心里默念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丁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去。 李双双急忙和夏小美打了个招呼追着李才安而去。 丁风知道连一行一定在等他。 “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手,李才安与你比试之时,偷袭你的人肯定是他安排的,使这种梅花针恐怕没有几个人。”连一行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说道。 “我与李才安并无深仇大恨,他不至于用如此手段。”丁风道。 连一行冷哼一声。 “李才安虽然骄横,但李家人却不屑于做这种事。”丁风接着道。 连一行还是没有说话,丁风的理由太牵强。 第十五章 西山马厂 “那日比试之时,李才安刚来南口镇,他不可能提前有所安排。”丁风道。 连一行沉思片刻,丁风说的这话还有些道理。 “我对李家还是了解的,李家人从不用暗器。” 连一行看得出李双双与丁风很熟。 “这个梅花针如此精致,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出来,十有八九是出自楚野子之手,能拥有此针的人绝对不简单。”丁风说道。 “楚野子?”连一行有些诧异。 “这个人早已退隐江湖多年,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不过他有一个关门弟子赛班输方醒你应该听说过。” 连一行点了点头,这个人倒是听说过,据说此人善于机关器械,有些名气。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查清楚的。”丁风道。 连一行与丁风对视片刻。 “我的事你以后少管。”连一行还是那句话。 丁风笑了笑,虽然连一行语气很不好,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好像丁风很少生气,任何时候都很开心。 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跑了过来,来到连一行面前,递给他一封信,连一行刚接过了信,小孩已转身跑开,连一行看完信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转身向北走去。 丁风本想跟去,此时李双双跑了过来。 “怎么了,大小姐。”丁风问道。 李双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李才安,不过她并未真的生丁风的气,李双双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这样的女人往往会让人喜欢。 “谢谢你救我二哥。”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连累他,这件事其实与我也有关系。”丁风道。 李双双美丽的大眼睛盯着丁风看了半天,把丁风看得有些发毛。 随即李双双也拿出一封信,是一个请帖。 “我就不明白,你这么讨女孩子喜欢,到底是什么原因。”李双双笑眯眯的盯着丁风。 这个精灵古怪的女人,丁风心里感叹一声,刚才还气势汹汹,转眼就可爱得像个小妹妹。 帖子上一个大大的夏字。 “夏家大小姐有请。”李双双道。 “哦,夏小美,刚才怎么不直接给我。”丁风道。 “你不知道醉仙楼是夏家的么,你们闹了半天拍拍屁股就走了,小美姐只好亲自料理烂摊子了,本小姐就代劳替她送信了。”李双双道。 “可惜,本公子没时间。”丁风道 “看来你要让美女伤心了。”李双双娇笑着说道。 “是啊,说什么也不能让美女伤心,特别是夏小姐这样的美女。”丁风道。 “丁风,本大小姐可是要伤心的哦。”李双双嘴里软声细语,可眼睛已经慢慢瞪大。 丁风看着李双双的葱葱玉手伸出的两根手指,不由得眼睛也睁大了,这姑奶奶的掐人二指力度绝对不比自己的差。 西山马厂。 因为这里的土地含有一种红色的粘土,硬度适中,非常适合试马,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方圆百里最大的马厂。 连一行来到这里时日已偏西,信上说戌时来这里了结一段恩怨,连一行只有一个恩怨,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直接找上门来,可见到这人之后,他知道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西山马厂很大,信里说的地方却很清楚,连一行很容易就找到了,因为前几天他来过这里。 “是你写的信?”连一行看着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这里是马厂的最高处,平坦而宽阔,司马文山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的等他。 司马文山盯着连一行腰中的剑,点了点头。 “为什么找我?”连一行道。 “我叫司马文山,司马笑是我二叔,他被人杀了,在这之前他与你在这里动过手。” 连一行知道这个人为何找自己了。 “他不是我杀的。”连一行道。 司马文山冷哼一声。 “我想知道那晚你们为何动手,据我所知,你也是刚来这里,与我二叔素不相识。” 连一行一皱眉,他并不想解释,但其实就算让他解释他也没法解释。当日路过这里之时,司马笑上来就问他认不认识司马东来,他连司马笑何方神圣都不知道,更别提司马东来了。可司马笑却不管这些,认定他不说实话,就要出手,连一行更懒的说了,因为他更想与这种不讲理的人动手。 “的确素不相识,所以我没有杀你二叔。” “连一行,事情总有因果,可不是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司马文山见连一行一点想沟通的意思也没有,语气也有些重。 “你二叔这种人该死。”连一行见司马文山与司马笑一样,莫名其妙的就问东问西,所以他不准备再开口了。 司马文山遇到过很多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最后都进了油盐,因为他的剑经常让人说实话。当司马文山的剑出手之时,连一行的剑也出鞘了,他看对手出剑时就知道,想教训司马文山绝对不像教训司马笑那么简单。 第十六章 冤家路窄 司马文山绝对不简单,要不然怎么能二十几岁就成了司马家的家主,他的剑不是很快,却很稳,攻得犀利,守的也密不透风。 金剑泛着金光,连一行剑虽重,速度却很快,三招之后他发现,司马文山剑招攻守相得益彰,而且对方内力异常深厚,自己的重剑居然在剑势上一点优势也没有。二十招过后,连一行的脸色渐渐凝重下来,司马文山的剑招连绵不绝,一点衰败的迹象也没有,与内力深厚的人过招,最忌讳的就是久战,对方有的是气力等自己的破绽出现。 司马文山一招“钟馗问道”,右手剑刺向连一行的眉心,连一行金剑横削将司马文山的剑击偏,金剑贴着司马文山的剑锋直劈而下,瞬间就来到了剑柄之处,以连一行的剑力必将击碎剑柄,也许连司马文山的右臂都会一同削去,司马文山没有慌张,此时连一行的门户大开,他的左掌已然到了连一行的胸口。 连一行当然看到了司马文山的左掌,他一撤步,看似在躲对手袭来的手掌,可手中剑在撤之时却一偏,剑尖躲过了手柄,直接削向司马文山的脖颈。 司马文山脸色一变,势大力沉的重剑能在如此急速劈下的时候如此巧妙的变招,就像奔腾而下的瀑布在落地的一瞬间忽然轻轻的在地上一抹然后改变了方向。 司马文山知道躲不过这一剑,他的头尽量向右,左掌此时已然击空,手腕一翻,一柄短剑从袖口中射出,近在咫尺的射向连一行的胸口。连一行未料想到司马文山还有这一手,当他听到司马文山袖中响声之时,身体一扭,像左移出一寸,短剑插着右腋而过,一道血光随之喷出。 有时候就得拼命,连一行居然没有撤剑躲避,对于司马文山来说,他未遇到如此不要命的对手,而对于连一行而言,刀口舔血险中求胜已然再平常不过。 司马文山已然闭上了眼睛,受伤的连一行手中的剑丝毫变化也没有,依旧奔自己的脖颈而来。脖颈上的凉意已然感觉得到,但也只是凉意,等他睁开眼睛之时看到了连一行清澈的双眸在冷冷的盯着自己。 势大力沉的一剑在最后时刻只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这本可以像砍掉司马笑头颅的一剑却未砍掉他的头颅。 “我说过,司马笑不是我杀的。” 连一行冷冷的看着司马文山,转身下了山。 司马文山立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知道自己找错人了,如果连一行想杀司马笑,那日就在自己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就杀了,何须等到去南口镇,凭连一行的身手,根本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那天连一行在这里只打伤了司马笑和几个下人。 俗话说出名要趁早,但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是好事。妖剑莫少离年少成名,十七岁与武当天才剑客灵心道长五十回合未分胜负,十九岁剑挑太仓大弟子霍之谦,风光一时无两。可这之后突然在江湖中消失了,有人说他年少轻狂得罪人太多,被人暗害了,也有人说他去挑战蒋公子,不敌之后退隐江湖了。 五年来,莫少离一直告诫自己,一日不曾松懈过。 对自己的天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天赋再加上自己这么刻苦的努力,他相信如果今日再遇上那个人,肯定能一雪前耻。不但这样,他将来一定会成为像长青帮帮主谢开先那样的人物。万花赌坊只是他的一个暂居之地,从来没想过去了解胡大老板这个人。但面对胡大老板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心里总有一丝敬畏,他深知胡大老板也绝非等闲之辈。 在与连一行一战之后,他的信心动摇了,一个人可悲的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更可悲的是明明知道了还不相信。 努力是可以改变很多,但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通过努力能够改变的,有些人注定是无法超越的,因为他们也许经历了你没有经历过的苦难。 但莫少离并没有想过这些。 事后胡大老板并没有跟说起连一行之事,但从他那冰冷的语气中他能够感受到一丝不满,周围人对他恭敬的目光也变了,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被连一行一拳击败,也让大家真正的了解了莫少离的实力。 “连一行”莫少离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悔恨自己的一时大意。 至始至终,莫少离都将这一切归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并未重视这个对手,更让自己感到难堪的事,胡大老板今天居然让自己干起跑腿的活了,去西山马厂送东西,哼,把我莫少离当成什么了。 隐姓埋名在南口镇五年来的莫少离未曾有半点松懈,现在他觉得可以面对那个人的刀了,他不想在继续隐姓埋名。所以在面对连一行时他毫不犹豫的拔剑,与连一行交手之后他又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他想也许现在还不是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既然暴露了,那个人马上就会找来,自己就必须得离开,但如果就这样的走了恐怕会被人耻笑,离开之前一定要做点什么。 当看到对面而来的连一行时,特别是看到连一行苍白的脸色和胸前的血迹之时,莫少离毫不犹豫的拔出了剑。 连一行这是第二次走这条路,他想到了李福和影儿爷孙二人,上一次他从小王庄找二人回来,路过西山马厂之后去的南口镇。 他一直在寻找杀父仇人古月中,古月中已消失二十年,有传闻说他已经死了,也有人说曾在漠北见过他。一年前他来到漠北,四处打听古月中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机缘巧合中他找到了自己家的管家李福,这么多年一直在小王庄他与孙女相依为命。一个月之前,连一行再次到小王庄看望李福爷孙二人之时,恰好遇到一个蒙面人正胁迫李福,连一行出手救下了李福和影儿,可惜那个人却逃走了。李福平素与人无冤无仇,这个人居然对他出手,连一行首先想到肯定与自己有关,或许这个人就是古月中,他找了一天也没发现这个人的踪迹。等他再回小王庄之时,李福二人已经离开了,想来是怕那个人再回来。 冤家就是路窄,连一行一抬眼就看到了莫少离,如果算上司马笑和司马文山,在这条路上遇到了三个冤家,这条路绝对够窄。 对于对自己拔剑的人,连一行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对付恶人必须以牙还牙,多年前他就明白这个道理,当然这是他认为的道理。 “拔你的剑。”莫少离眼中的怒火早已燃起,说出了不二剑客那句至理名言,他其实不应该说这句话,因为他接下来的结果也与不二剑客差不多。 莫少离脚尖点地,依旧是十三点剑花,不过速度却快了一倍,十三点光芒眨眼就到了连一行眼前。 此时日已偏西,莫少离早已算准连一行面对阳光,视线有所影响,绝对看不出妖剑的变化,可惜连一行根本不用看他的剑如何变化。 一道金光,金色的剑,耀眼夺目,如一条金龙,隐约间听见龙吟之声,十三点光芒顿时黯然失色,金光直奔莫少离胸前而去。 后发先至,莫少离心一沉。 好快的剑。 莫少离毕竟非等闲之辈,软剑一抖,横档在胸口,挡住了连一行的剑,伴随着软剑的一声哀鸣伴,莫少离的身影倒飞而出。 一滴鲜血由虎口跌落,莫少离的右手微微颤抖,颤抖的还有他的心。 莫少离的心里在恐惧之时,带着一丝悲哀,是对自己的悲哀,他终于承认了眼前这个少年确实高出自己很多。 金色的剑,宽而长,剑重则势大,必然影响速度,然而在连一行手中却不然。 连一行看了一眼莫少离,冷冷的眼神带有一丝不屑。 莫少离阴毒的看着连一行离去的身影,那一丝不屑的眼神让他想起了那个人,一个在他心里留下阴影的人,从那时起,他就发誓永远不允许有人轻视自己。 他做了一件以前曾做过很多次的事,但这次却让他后悔终生,也许他不背后偷袭,连一行还不会要了他的命。 金光一闪,连一行反手一剑。 莫少离软剑毒刺般刺向连一行后背,他知道连一行转过身来,他一点机会也没有。可他想错了,连一行反手剑如长了眼睛般,将莫少离的软剑一一隔开。 连一行眼角寒光一闪,一撤身,脚尖点地,身体仿佛滑行般向后退去。反手背剑,横扫而出,剑中仿佛带有万马奔腾的气势。 剑刃与软剑剑身相碰,莫少离心一寒,金剑正好砍在软剑剑身的一指半处,此处不软不硬,正为软剑的剑眼。 剑断,剑势未衰,横扫莫少离胸前,一道血光,一双不甘心的双眼,一柄断了的软剑。 莫少离到死才明白一个道理,人贵有自知之明。 第十七章 落崖 上天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有些人急于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方法的确是付出更多的努力。但首先得承认失败,在失败中反省自己,努力去提高才是正确的道路。 有人杀人后会有快感,有人则有负罪感,连一行不想杀人,但有些时候不得不杀人。胸口的鲜血迸出少许,打湿了衣襟,连一行低头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被司马文山短剑所刺的伤口刚包扎好又迸开了。 夕阳已沉,残月当空,繁星点点。 望着山下若隐若现的的南口镇,连一行并未离开,而是淡淡的说道。 “等了这么久,此时应该是你最好的机会了?” 朦胧的夜色中,一道黑影浮现。 连一行的眼睛寒光一闪,盯在了来人手中的双钩之上。 “江湖上使双钩的人并不多。”也许是因为伤口处传来的痛楚,连一行的声音有些颤抖。 黑衣人并未开口。 “有个人叫古月中,你可认识?”连一行低沉的说道。 黑暗中一阵沉默,来人如一头孤狼一样凝视着连一行,自始至终黑衣人并未开口。 连一行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此人使用的兵器勾起了他的心事,古月中的兵器就是双钩。 心已乱,如何战。 就在此时,黑衣人动了,钩法讲究“钩、拉、锁、带、掏、拿、捉、提”黑衣人显然在这件兵器上下了多年功夫,双钩上下翻飞,直奔连一行的要害而来。 连一行胸口又迸出少许鲜血,与司马文山和莫少离过招已消耗了大部分气力,他的剑不像刚出手时那样快,力度已轻,只好采取守势。黑衣人的攻势却连绵不绝,钩上绵柔深厚的内力,每一次与剑相交都刺痛连一行的伤口。 连一行节节败退,但已无退路,后面是万丈悬崖。 黑衣人见连一行步伐有些乱,抢上一步,双钩立劈而下。连一行双目赤红,居然不管划向双肩的双钩,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剑刺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心里一惊,未料到对方是如此心狠之人,不惜两败俱伤。 有时候拿命来拼才能存活。但有些时候即使拼了命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连一行双肩带着钩伤留下的伤口,飞落悬崖,鲜血飞洒而出,飘落到了地上。 黑衣人看了看胸前的伤口,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让他胆战心惊的身影。他急忙附身从崖边向下望去,凄凉的冷风吹过,隐隐能听到水流之声,受了这么重的伤从此处跌落,恐怕是活不成了。 黑衣人叹息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懊恼,对于连一行的死,黑衣人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连一行身上的东西。 黑衣人左右看了看,找了个稍微倾斜的地方顺崖而下。 莫少离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黑衣人至始至终也没有看他一眼。 南口镇有一个湖,湖中有一个岛,岛上有一个凉亭。 丁风悠然的喝着酒。 美女相邀这种事丁风是向来不会拒绝的,何况是与李双双大小姐完全不同的夏家大小姐,都是绝色的美女,一个是带刺的玫瑰,一个如水般的芙蓉。 “公子远来是客,不知道南口镇这个小地方还住得惯么?”软软的声音说道。 “无论哪里,有酒就好。”丁风笑道。 “我可听说丁公子更喜欢赌和美女。”夏小美抿嘴笑道。 “世上又有那个男人不爱美女。”虽然喝了很多酒,但丁风的眸子还是那么清澈。 “难怪双双说公子非常风趣。”夏小美道。 夕阳西垂,静泊的渔船,倒影在平静的湖面。 夏小美的父亲夏中举当年凭一柄龙吟剑闯荡江湖,三十几岁才在江湖崭露头角,虽然成名较晚,但为人沉稳老练,终于在漠北这里创下一片家业。行走江湖成名早不如活得久,与夏中举同时出现的那些成名早的人如今都消失了,被人遗忘了,而夏中举却依然雄霸漠北江湖。 夏家能有今日,固然与夏中举当年纵横江湖数十载的积累有关,但能守住并且壮大这份家业,夏天启的勇和夏小美的谋二者缺一不可。 上天给了一个女人绝代的容颜,如果再给她一个聪慧的大脑,也不知道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 没有那个男人不被他吸引,但又有那个男人能吸引她。 “公子久居江南,第一次来漠北吧。” “的确是第一次。” “公子是来游玩?” “了却一段旧债。”丁风淡淡说道。 “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债。”夏小美抿了一口酒。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丁风并未继续说下去。 “家兄听双双说起公子,慕名公子英雄了得,如果有用得着夏家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夏小美道。 丁风笑了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夏小美,夏小美脸一红。 还没有那个男人敢这样看她,不是因为怕,而是有些男人在夏小美的绝代容颜面前都不怎么自信。 第十八章 相邀 “夏家向来喜欢结交朋友,如果公子不嫌弃,可与我夏家一起在这漠北创下百年基业。”夏小美接着说道。 “夏小姐的好意我丁风心领了。”丁风依旧淡然。 “难道公子觉得我夏家实力不够么?”夏小美道。 “姑娘误会了,我这人懒散惯了,性格所至,不想也没有能力做大事,还请姑娘见谅。” 夏小美眼神中一丝失望之色闪过。 “公子陪我游湖吧。”夏小美目若秋水看着丁风。 丁风轻身而起,踏上轻舟,夏小美微微一愣,船居然未动一下,虽然她生性不爱习武,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夏小美伸出芊芊玉手,晚风吹动翠绿色的衣裙,一抹晚霞又为夏小美娇美的容颜增了一抹亮丽。丁风握住夏小美的手,柔若无骨,温润如玉一般。 摇曳的灯光,温柔的晚风,佳人抚琴。 轻舟随波飘荡,悠扬的古琴声音仿佛情人的窃窃私语。 一曲过后,夏小美为丁风将酒斟满。 “难得如此美酒佳境啊,还有大小姐优美琴声相伴。”丁风望着湖心的美景感叹道。 夏小美也被这景色所感。 “公子称呼我小美好了。” 丁风微微一笑。 “以前听闻公子有很多江湖趣事,可否讲给小美听听?” “小美姑娘听说过我?”丁风有些诧异。 “双双妹子天天说你,我耳根都其茧子了。” “都是一些打打杀杀的事,只是听起来有趣。”丁风笑道。 “我倒不这么认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多好。”夏小美感叹道。 “想自由自在也许并不难。”丁风道。 “我…我其实挺羡慕双双妹子的。”夏小美叹了一口气。 丁风也明白,生在夏家这种显赫的江湖世家,那里有一点自由啊,有人生下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力。但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家人的管束也是一种幸福,这样简单的幸福却是一些人一辈子无法得到的。 家人,亲人,对某些人来说只是个奢求。 “双双姑娘本就与大小姐性格不同。” “但双双妹妹却可以自己选择。” “其实人人可以选择。”丁风道。 夏小美凝神着丁风,半响之后叹了口气,李双双说的没错,丁风的确与别人不同,他的特别之处就是往往他的话能说到你的心里。 丁风的故事很有趣,丁风的人也很有趣,夏小美难得能这么轻松的与人聊天。 夜已深,凉风吹过,淅沥的小雨不期而至,不知不觉中轻舟已远离小岛。 夏小美抬头看了看天。 “劳烦公子再做一次船夫吧。” 夏小美抿嘴柔声说道。 丁风突然伸出一只手,夏小美一愣,但还是伸手握住,丁风轻轻一带,轻轻将夏小美揽入怀中。夏小美身体微抖,刚想挣脱,但见丁风脚尖点地,身体飘然而起,如燕子般轻盈,在湖中荷叶上面几个起落间轻轻落在了岛上。 夏小美脸色微红,轻轻挣脱了丁风的手臂。 丁风负手而立不经意的问道。 “来了南口镇还没见到一山公子。” “公子认识一山?” “听李双双说过”丁风笑道。 “嗤”夏小美不由得也哑然失笑。 “说起我这个弟弟,都让我家老爷子娇惯坏了,如果有得罪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姑娘客气了,一山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但我与一山公子也只是一面之缘。” “公子就不用夸他了,这段时间他也不知道跑到那了,我家老爷子已经气得病了,早告诉下人见到他直接抓回来。” 夏小美的无论说任何事声音都是柔柔的。 “我说么,如果双双姑娘在南口镇,一山公子如果在的话怎么能不出现。” “说起我这个弟弟我也是没办法,打着夏家的旗号趾高气昂,也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烦,哎,真怕他出事。” “凭一山公子的身手不会出事的。” “他虽然天生聪慧,但却吃不得了苦。” “一山公子师承是哪位前辈?” “哎,家父早年行走江湖,无暇顾及家里,就将我大哥和一山送到雁山,可惜我这个弟弟学艺不精,枉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夏小美叹了口气道。 “哦。”丁风的眼神若有所思。 细雨飘落湖面,孤零零的轻舟唯有涟漪陪伴。 第十九章 小玉 连一行只记得自己跌落悬崖之后被树挡了一下后落入水中,再次醒来之时已在床榻之上,肩膀和胸口的伤已被认真细致的包扎好。房间虽然有些简陋,却干净异常,空气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梳妆台上摆放着未完成的刺绣,几个木雕随意的摆放着,让房间多了一份不俗。 “公子醒过来了?”随着脚步声的到来,一个清脆得略显空灵的声音响起。 连一行想起身。 “公子莫动,小心伤口。” 听声音仿佛心头一股清流流过,让人能够立刻平静下来。 女子一身白衣,简单的衣着,素然的装扮,头发随意用木制发簪一扭拢在后面,一双清澈见底的双眸,嘴角淡淡的微笑,如同一块洁白的美玉,超凡脱俗一般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其实她无须任何装扮,因为任何装饰在她身上都是多余的。 恍如隔世的连一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连一行方才反应过来,忙看向别处。但看到这位姑娘看自己的眼神,连一行的心忽然一暖,从未有人如此得关切的看过自己。 “公子已经睡了两天了。”女子把手中的粥放在桌边。 “是姑娘救了我。” “公子躺在河边,好在我正要去山里才能够遇见。”姑娘扶起连一行侧躺在床上,端起手中的粥。 “温度刚刚好,公子喝点粥吧。”说完,把勺子递到连一行的嘴边。 连一行闻着姑娘身上散发的天然香气,脸色一红,想自己起身,无奈肩伤所致,双臂无法抬起,姑娘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连一行,示意他不用坐起来,把勺送到了他的嘴边。连一行闻着粥的香味,看得出是精心熬制的,心里莫名的感动,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人对自己这样。他受过无数次的伤,只能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躲在暗中自己舔伤。 看着连一行吃了慢慢两碗,姑娘满意的笑了笑,笑容如清晨第一缕阳光。 “叫我小玉就好。”姑娘帮助连一行平躺后转身离开时说道。 在小玉细心的照顾下,连一行的伤渐渐好了起来。他忽然有了家的感觉,每日三餐虽然简单,小玉做得香甜可口。每当夜幕降临,小玉会吹起玉笛,她从来没有问连一行从何而来,为什么受伤。二人有时会聊聊天,没有话题时就静静的坐着,感觉是那么的自然。 此处依山傍水,群山环抱之间只有这一间屋舍。院落不是很大,种了一些菜,其余的地方都是鲜花,后面的山上郁郁葱葱,前面的小河碧波荡漾,虽已入秋,却如同春天一般。 伤虽然很重,但连一行恢复得很快,也许经常受伤改变了身体的本能,只有恢复得快才能迎接下一次的危险。 几天之后小玉就安排连一行做一些体力活,除除草,拾些干柴,连一行脸色露出了笑容,这是他二十年以来最惬意的一段生活。 李才安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回到了南口镇,似乎一切不愉快已然过去,没有人提醉仙楼的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李才安现在也明白了,只要他是李家的公子,没有人会在乎他做过什么,也没人在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李家的一条狗,别人也会很尊重。 如果不是李双双告诉他,他绝对不会相信夏小美竟然单独与丁风见面。夏家这些年招募了不少江湖好手,李才安也知道夏小美的意图。但自己与丁风之间的过节,夏小美亲眼所见,她居然想拉拢此人,特别是在自己受到如此屈辱之后。 丁风啊丁风,看来你真是跟我李才安势不两立呀。李才安的想法很奇特,他将这一切又算在了丁风头上。 “小美,听说你见过丁风。”李才安虽然有些气愤,但面对夏小美还是非常温柔。 “嗯。”夏小美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 “丁风为人奸诈,最好还是不要搭理此人。”李才安声音微微大了一些。 “哦,二公子是怎么知道的?”夏小美虽然声音依然不紧不慢,但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 “江湖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李才安道。 “我夏家可不会根据传闻结交朋友。”夏小美冷冷的道。 李才安一愣,夏小美以前可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接受自己,但自己跟夏小美的关系,自认为比其他追求的人更近一些。 不过夏小美立刻柔声的说道。 “二公子,这都是家兄的意思。” 李才安见到夏小美妩媚的笑容,脑袋的血立刻上涌。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心提醒一下。” “我知道公子是为我夏家好,小美多谢了。” 夏小美有一个厉害之处,与这些贵公子们都相处得都非常融洽,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夏小美的知己。 追求夏小美的人很多也都很出色,却没有人能真正打动夏小美。夏小美明确拒绝过这些人,但无奈名花无主之前,任何人都觉得自己可能会有机会。 夏小美对丁风的态度让李才安非常不爽,李才安决定给丁风一点颜色看看。可惜夏一山不在,如果他要是在的话,肯定有方法收拾丁风。 醉仙楼的事让夏小美看不起自己,而事情的起因就是丁风。 冤有头债有主,不过李才安却不敢直接去找丁风。 第二十章 海西寺 夏家。 “此人太不识抬举了。”夏天启冷言说道。 “此人并非可以轻易拉拢。”夏小美知道大哥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这么多年真没人敢拒绝夏家。 王烈的第一次出手并没有除掉丁风,第二次借胡大老板的手也无声无息的什么事没有,夏天启发现丁风这个人有点意思,与其除掉还不如为我所用,只要收服了他,什么事情就都好说了,所以他才让妹妹出面,没想到丁风居然不给面子。 “既然不为我所用,那也不能为他人所用。”夏天启没那么多耐心,既然收服不了,还是让他消失吧。 “这个人不会臣服与任何人。”夏小美看似漫不经心的道。 “哦”夏天启有些诧异。 “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夏小美道。 夏天启点了点头,他见过这样的人。 “我看丁风并非一山说的那样,而且此人并非等闲,我们何必为自己树敌呢。”夏小美看着手中的茶杯,悠悠的说道。 夏天启阴沉着脸并未说话。 “男女感情的事怨不得别人,双双对一山无意,即使杀了丁风也改变不了什么。”夏小美接着说道。 夏天启有些奇怪,丁风这个人真不简单,只与夏小美见过一次面,就让夏小美这么为他说话。 李才安很生气,不过他也只能生闷气。他更不服气,丁风的身份和家世怎么能和他比,小美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人。 李才安找到夏方真,夏家大总管的一番话让他心有些发凉。 “丁风这个人怎么样?”夏方真居然主动问起。 “大总管怎么问起这个?” “小姐对他印象挺好。”夏方真道 “丁风可不是什么好人,还是让小美离此人远点好。”李才安脸色一变,忙说道。 “哎,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一个下人怎么能说这种话。”夏方真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说丁风此人放荡不羁,到处惹下情债,我还是担心小姐被丁风欺骗了。”夏天启接着说道。 “难道小美她对丁风…” “这倒没有,听大少爷说小姐很欣赏丁风。”夏方真拍了拍李才安的肩膀,看了看表情复杂的李才安。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小姐为一个人说这么多好话。”那日夏方真在屋外听到了夏小美与夏天启的对话。 “你对小姐的心意大家都知道,其实小姐也对你有意,这个节骨眼你可要多用心啊,我一直觉得只有您才配得上小美小姐。”夏方真表情真挚的说道。 夏方真的话终于让李才安下定决心要教训一下丁风了,他想找个帮手,但还没等他去找人,几天之后有人主动找上了他,这个人叫李瘸子。 南口镇虽然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城镇,有个地方却比南口镇更有名气,那就是海西寺庙。寺庙香火旺盛,每逢初一十五虔诚的人们都会来此祈福。前殿是人们朝拜的庙宇,后殿是僧侣修行的场所。 丁风踏入后殿之时看到一辆精致的马车停靠在侧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辆马车他有些眼熟。 小沙弥听说丁风要见一心大师,接过丁风递过来的东西觉得有些奇怪,一心大师多年潜心修行,来找的人很多,但他基本上都认识,却从未见过这个年轻人。 没有手柄的断刃,约有一指长,看样子年代已经非常久远了,不规则的断裂边缘已然发黑,小沙弥拿着奇怪的断刃承给了一心大师。 这么多年小沙弥也没见过老和尚上眼皮抬起来过,永远是半睁半闭的样子,不过这次的东西显然让老和尚有些震惊。小沙弥发现其实老和尚的眼睛真不小,而且还精光四射。他有点不相信眼前之人还是那个从容淡定的一心大师么,不过一心大师马上就恢复了神态。 看到丁风的时候,一心略微怔了一下。 “施主是受何人所托?”一心大师的问道。 丁风忙双手合十躬身施礼。 “丁泊水他老人家让晚辈代他向您问好。” “岂敢岂敢,贫僧一直惦念丁前辈,这么多年一丝音信也没有,今日听到前辈消息,贫僧心里有些激动。”一心大师听到丁风说起这位丁前辈起身郑重深施一礼,丁风忙还躬身还礼,二人坐下之后一心大师未说话,平复了一下心情。 “晚辈丁风,久仰前辈大名。”对于一心大师,丁风十分敬重。他听师傅说过这位大师,曾经是叱咤江湖的浪子,为了一个承诺,青灯古佛二十余载,这是何等的性情。 “丁风?你与丁前辈...?”一心大师诧异的问道。 “他老人家是晚辈的师傅。”丁风恭敬的说道。 一心上下打量了丁风,点了点头。 “晚辈这次来想看看那位故人。” 一心摆了摆手,丁风脸色一变。 “难道那人?” 一心笑了笑,摇了摇头,丁风脸色缓和下来。 大和尚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丁风,忽然一抖衣袖,直接扫向丁风,劲风扑面,衣袖如一块铁板。丁风没料到大和尚来这么一出,忙侧身躲避,但衣袖如影随形,招招不离丁风面门。屋内本就空间狭小,闪转腾挪间,二人身影一前一后上下翻飞。无论是墙面,座椅,二人一触即离开,却未引起任何震动。转眼间十招已过,丁风见大和尚没有任何收招迹象。 第二十一章 三少奶奶的秘密 大和尚看似漫不经心,但身法却快如闪电,丝毫不弱于丁风,好像知道丁风的招式变化,无论丁风如何躲闪,大和尚都会后发先至。 这也是丁风近年来遇到的最厉害的高手,不还手的话怕是躲不过去了。丁风身影一顿,右手闪电般探出,大和尚未丝毫变招,仿佛在等着丁风的手指。衣袖戛然而止,二指夹住衣袖,衣袖上传来的内力一松,丁风也立刻收招。 大和尚回身站定,看了看衣袖上一道半指长刀切般的裂痕。 “还请施主见谅,老衲受丁前辈重托,不得不小心一些。” 丁风点了点头, “施主的丹青指与丁前辈当年不逞多让。”一心眉宇间仿佛回忆一幕幕往事,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卓尔不群的身影。 低矮的窗户让光线很难照射到屋内,漆黑的房间有一些阴冷。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佛像前,仿佛他也是一尊佛像,绝对的安静。蓬松的头发遮住了双眼,一看就是多年未剪,但胡须却修剪的很整齐,丁风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从侧脸能看出此人的脸色疤痕累累,火伤留下的疤痕。 丁风想推门进去,一心摇了摇头,指了指太阳,丁风叹了口气。 “他当年所遭受的打击太大了,至今还怕光,身上的伤可以医治,但心里的伤老衲也无能为力。” 大和尚医术与武功齐名,这么多年却未治好这个人。 “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好转么?” 一心摇了摇头。 “十几年前本寺发生了一场劫难,本来他的病情稍微有些好转,那场大火过后,他的病情更重了。”大和尚叹了口气。 “当年丁前辈将他托付给我,本想让我医治此人,我却辜负了丁前辈的嘱托啊。”一心面色凝重的说道。 “世人皆有命,这也许就是他的命,多谢前辈这么多年能够保护此人。”丁风深施一礼说道。 “施主说的那里话,我与此人也算有缘,这么多年来彼此也有了感情,别看他神志不清,别人接近不了,但还是认得老衲的。” 丁风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人,有一丝寒意,还带着怜悯。 从一心大师这里,丁风知道了这些年南口镇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心大师医道高深,为人医病从不收取费用,周边的人都称其为圣僧。上到王宫贵胄,下到平民百姓,都十分敬仰一心大师,所以一心也就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当年,正是丁前辈将此刃折断,才救了我一命。”一心抚摸着断刃喃喃说道。 那真是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江湖!无数惊艳绝才的人,他们那些传奇的故事,今天说起也让人心潮澎湃。 “他老人家也救了我的命。”丁风也被一心大师说的这些话说感染。一心大师的话并不为过,不但他的命,就连他的心就是被这个人拯救,如果没有他,也许丁风会带着仇恨走完一生。 丁泊水所做的事之所以传奇,是因为他的胸襟,他的人格,不但他的朋友们尊敬他,他对手也尊敬他,就算他的仇敌提起他的时候言语中也充满敬意。 是夜,海西寺安然肃静,一只流浪的野猫正在墙头卧眠,忽然站起来竖起了耳朵四下观看。寂静的夜里,树影婆娑,野猫迟疑的看了看,又蜷缩起来,衣袂之声很轻,它以为只是一阵清风吹过,那只是树叶落地的声音。 海西寺留宿的香客很多,寺庙乃清净之地,也免不了世俗,贵客们都有单独的院落,夏方真当然是贵客。 幽静的院落,三少奶奶早已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搅,要虔诚的诵经拜佛。 “方真,今晚就留在这里吧。”甜甜的声音说道,带着那种激情过后的满足,气息还未平稳。 “还是小心为妙。”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他长出一口气,从女人的身上翻了下来。 “哎。”女子幽怨的叹了口气。 “咱们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啊?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又何尝不想,但没办法啊。”夏方真赤裸着身体躺在三少奶奶旁边道,双眼无神看着头顶。 “要不咱们远走高飞吧,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你我能够长相厮守,每个月只有几天来这里才能见面的日子实在难熬啊。” “走,哪有那么容易,夏家会放过我们么?你我能去哪里。” “那怎么办,这样下去万一哪天被夏天启知道,可如何是好,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心黑着呢。” 屋里静了下来,三少奶奶感觉到夏方真听了刚才的话之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第二十二章 夏方真的秘密 片刻后,夏方真起身披上了衣服。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夏家恐怕也没几年好日子过了,到时候夏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难道你?”三少奶奶有些惊慌的问道,虽然她不喜欢夏天启,但说要杀了夏天启,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你我已然如此,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夏方真阴沉的说道。 “毕竟夏家待你我不薄,当年要不是夏天启,咱们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哼,夏天启还不是趁人之危,当年咱们遭遇仇家的追杀迫不得已投靠他,这么多年我替他做了这么多事,夏家才能有今天,该还的早就还了。这几年夏天启有意的疏远我,别看我名为大总管,其实只是个看家护院的狗,有什么重要的事根本轮不上我插嘴。我一年到头的为他卖命,他给了我什么,如今我们走也不能走,留下早晚出事,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夏方真边整理衣衫边说。他的确想杀夏天启,因为他怕夏天启发现他和三少奶奶的事。自从独眼找到他,听命于独眼之后处心积虑的谋划击垮夏家之后,他曾几次劝说独眼,杀掉夏天启是破坏夏家最好的方式。他做内应,二人动手把握非常大,独眼却一直没有答应,后来明确告诉他,夏天启的命必须留着。他直到现在也不明白独眼的意图,他也不敢问。 “什么,他疏远你,难道他发现咱们了。”三少奶奶声音有些抖。 “那倒不是,要是发现了,你我岂能活到今天,夏天启眼睛里不揉沙子,他这个人并没有任何情义可讲,可能是我平时做事有些不小心,也可能是觉得我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其实当年留下我也只不过是为了得到你,既然已经得到你了,我就没用了。” “方真,其实现在也挺好,一个月也能见一两次,不重用你就不重用你,我不希望你太危险,咱们就这样平平安安的不好么?”三少奶奶有些央求的说道,其实她说远走高飞也不过是发发牢骚。 “平平安安?你以为咱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夏方真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一下。 “可是夏家如今的势力,你又能如何?”三少奶奶想了想接着说道。 “夏家势力大,但觊觎夏家的人也多,你我早晚得走出这一步,还不如早打算。” “什么打算?” 夏方真拍了拍三少奶奶的香肩,示意其不要再说了。 三少奶奶顺势抱住了夏方真,夜色撩人,香艳的气息更加诱人。良久过后,夏方真轻轻推开三少奶奶,但三少奶奶却一把拉住他,将夏方真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胸前。 夏方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陶醉在着迷人的体香中,说来也怪,夏方真的鼻子天生对各种香味敏感,特别是女人的香味,闻到就不舒服,但唯独对三少奶奶的体香却是情有独钟,不但不敏感,还欲罢不能。三少奶奶不舍的牵了牵手,但知道夏方真必须离开,这么些年要不是夏方真的小心谨慎,他们这对鸳鸯怎么能逃得过夏天启的法眼。 夏方真轻轻推开门,左右看了看,纵身飞上院墙,进入了隔壁的院子。远处的野猫警觉的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睡去。也许它也在抱怨,为什么它这只猫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偷腥,可能是因为它是一只懒猫,它依然没有发现另一个身影从它身边飞过。 朝阳冉冉升起,吹走了黎明的寒气。 看着丁风下山的背影,一心大师目光中有些担忧,不过他对这个年轻人非常有信心,从言谈举止的从容淡定看得出丁风经历了很多,更可贵的是这个年轻人却一直保持着一个宽容的心。 三少奶奶起的也很早,上了那辆精致的马车后车却一直没动,撩开帘子之后才发现夏方真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远方。 顺着目光望去,丁风洒脱的身影站在远处。 “你认识那个人?” 夏方真点了点头。 “难道是他派来的?”三少奶奶有些害怕的问道。 夏方真摇了摇头。 “放心,他没几天活头了。” 夏方真轻轻挥动马鞭调转马头,冷冷的说了一句。现在不但夏天启想对付丁风,李才安也想对付丁风,试问同时得罪夏家和李家,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夏方真每隔几天就要将夏家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讲给独眼听,独眼每次问的都很仔细,连每一件小事都问得很清楚。当那天夏方真提到丁风曾跟人询问夏一山之时,他就反复的问了几次丁风是什么人,让夏方真留意丁风,在这节骨眼上,千万别让夏一山失踪的事败露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夏方真又提到李才安与丁风不和,是否可以利用李才安对付丁风,独眼想了想并未同意,过了几天独眼告诉夏方真可以这样做,但要帮一下李才安。独眼找来了李瘸子,让夏方真把他介绍给李才安。夏方真知道这个瘸子,如果李瘸子出手,丁风应该活不了几天了。 夏方真很纳闷,这些眼睛不好腿脚不好的人怎么都这么厉害。 三少奶奶担心的看着夏方真,她忽然发现师兄好多事情瞒着她。丁风同样在看着远去的夏方真,昨晚的发现让他很意外,三少奶奶的声音很温柔,夏方真的胆子也很大。 第二十三章 雨夜山村 连一行的伤已完全好了,小玉从始至终也没问他为什么受伤,二人的话并不多,除非是必须需要言语沟通。连一行每天上山砍柴,小玉会做饭沏茶等他回来,没事的时候,连一行静静的看小玉做木雕。 连一行认为小玉如果习武的话也一定是个高手,她做什么事情都很专注,安静而专注,安静的时候像一朵莲花。 如此平静的日子只有在梦里出现过,连一行从未奢求过自己能有这样的生活。 看着堆得如小山般的干柴,小玉眼中有一丝伤感。 “你要走了?”小玉淡淡的说道。 “嗯,我还要找一个人。”连一行握了握手中的剑。 他几天前就想离开了,却总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该走了,因为他总算找到了多年寻找的仇人,悬崖边使用双钩的人,很可能就是古月中。 李才安自认为是名门之后,是谦谦君子,从没有用偷袭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一个人,当然一直以来他也不需要去对付别人,没有人敢惹李家二公子。他决定给丁风个教训,让他离开南口镇,上次交手后,他觉得她妹妹没说实话,丁风的功夫并不差,单独交手是占不到便宜的,他找了一个人,应该说李瘸子找上了他。 父亲从小就告诉他,做人要行得正,不要走错路,在李家的家规里,找杀手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允许的,李才安的内心很矛盾,他发誓就这一次,下次绝对不这么做了。 但有些错误一生只能犯一次。 李瘸子真是个瘸子,真正了解他的人却没有人敢嘲笑他,这个瘸子比任何人都可怕。 能吃杀手这碗饭的人本就不是一般人,何况还是一个瘸子。 丁风并没有回南口镇,他要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叫白庙村。为什么叫白庙村,因为这里有一座庙,如果不仔细看谁也认不出它是一座庙,这座庙早已坍塌多年。庙的旁边有一个房屋孤零零的立在几棵枯树之后,举目望去,荒凉的原野为这破败不堪的房屋添加了一丝凄凉,愈发显得孤寂。 孤零零的一座坟在房屋后面。 丁风跪在坟前,默默的将坟前的乱草拔除,夕阳余晖照在这里,一样的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淅淅沥沥的小雨将丁风从往事的回忆中叫醒,丁风抬起头看了看天,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打湿了他的双眼。 屋内的情况不比外面强多少,丁风找了个干净的角落,一路的奔波早已疲倦不堪。很多事情理不清头绪压在心头,但丁风却好像并没有一丝的烦躁。 火苗小了很多,丁风填了两个干柴,正准备小憩一会儿,门外的脚步声传来,进来了两个年轻人,取下斗笠后看了看屋内的情形,显然都是夜行人。 “公子,我二人赶赶夜路,遇上这个天气,想在此借宿一宿,叨扰了。” 丁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翻身睡去。 二人在篝火旁烤了烤衣服,其中那个瘦子拿起旁边的干柴填了上去,火苗大了一些,不时泛起了蓝光,照在二人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不一会儿,二人也在房屋的角落找了个地方睡了下来。长夜漫漫,屋外的雨又大了些,忽然屋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胖子和瘦子立刻翻身而起,互相看了看,这个偏僻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在半夜三更的雨夜还有人来,他们很意外。二人同时扭头看向丁风,丁风纹丝未动,依旧睡得很香。 推门而进的是一个老者,身后跟了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二人早已浑身湿透,唯一的斗笠带在了孩子的头上。老者看着很疲累,女孩脸色苍白的站在老者后面,浑身抖动。 虽然是九月的天气,但漠北的雨夜却也阴冷异常。老者看着屋里的情况,也很诧异,张了张嘴,半响之后才说出话来。 “几位爷,老汉二人赶夜路,无奈大雨阻隔,想在这里歇歇脚。” “爷爷,你不是说这里…..”。这时,女孩怯生生的躲在老者身后低声说道。 “叨扰了。”老者并未让女孩说完,直接打断了她。 瘦子盯着老者看了一会儿,眼神阴冷,却很仔细。 “无碍,我们也是过路之人,这个地方本来就没有主人。”说完与胖子对视一眼,二人翻身又躺了下去。 老者帮着小女孩收拾了一下,找个角落也坐了下来,眼神复杂的打量着四周,轻轻叹了一口气。没过多久,二人眼神迷离,就昏沉的睡了过去。又过了许久,瘦子首先翻身而起,如狸猫般轻盈,而胖子别看身体胖,起身之时也是声息皆无。 第二十四章 围攻 胖子看了看沉睡中的三人,一闪身立在了门口,长剑已在手。瘦子身体一飘,来到了老者和小女孩身边,用脚尖轻轻的踢了二人一下,见二人早已没有任何知觉,转身看向丁风。 篝火中不时的有火花拼出,墙壁上被拉长的一胖一瘦身影,滑稽中带着一丝狰狞。瘦子嘴角的狞笑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如厉鬼一样。面由心生,虽然丁风平时也露出坏笑,看着却不让人讨厌。瘦子轻轻的靠近丁风,步伐忽左忽右,一丝声音也没有。胖子看着瘦子的身法,心里在想瘦一点挺好,虽然自己的身法不比瘦子差,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却是大受影响,以后还是少吃点吧。 离丁风一步之遥的时候,瘦子突然如豹子般的伸出手掌,但见其手掌隐隐发出黑色。 丁风面朝墙壁,背对瘦子,黑掌如电般的拍向丁风后背。 “啪”的一声,丁风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扑,面朝下趴在地上。 瘦子并未立刻后退,而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探了探丁风的鼻息,半响之后,回头对胖子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老者二人身旁。 “你二人也算倒霉,这么大的雨不在家好好待着,赶来送死。” 瘦子显然也是干这种事太多了,催促道:“废话那么多干嘛。” 胖子看着十几岁的小女孩,心说可惜了,这可是个美人胚子,但手中长剑却未有丝毫犹豫,对准老者的心窝就要刺下。 “我说死胖子,你心也太狠了吧。”一个淡淡的声音说道。 外面噼噼啪啪的雨点声与风吹破旧门窗的呼啸声中,说话声清晰可闻。 如此阴森的杀人夜,身后的死人处突然发出声音来,胖子和瘦子虽然不是胆小之人,却也心里一紧,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赫然转身,见丁风正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哪里有半点受伤的迹象。瘦子看了看旁边的篝火,显然迷药并没有对丁风起作用,转头再看丁风躺过的青石地面,一块已经碎裂成粉末。 “桥引术。”瘦子眼神一紧,脱口而出。 胖子眼角微眯,心中大骇,桥引术已失传多年,要练此功所遭的罪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他二人明白今日碰上了硬茬,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二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飞身而起。剑如毒蛇,掌如猛虎,两人配合多年,早已默契如一人,丝毫花哨没有,都是玩命的招式。 丁风上步侧身,未理会胖子的剑,二指直戳瘦子的手掌,瘦子见丁风的二指过来,暗叫一声好,自己的大力金刚掌浸淫多年,刚猛称绝,区区手指居然敢硬碰。但瘦子嘴角的笑容还未绽放,就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身体爆射而退。丁风二指未收,如影随形,追着奔瘦子而去。 胖子眼看着剑尖就要刺中丁风,但就差一寸的距离,始终未及。瘦子还没从惊恐中缓过来,丁风的二指已点在其咽喉之上,瘦子至死也不相信丁风能用手指破掉自己的金刚掌。 最郁闷的就是胖子,明明自己的剑眼看就能刺中可惜怎么也刺不着,也未见丁风的身法有何特殊,不见其脚下如何用力,看着也并不快,可就是总差那么一点点。胖子有些急了,要不是因为老大在,他此刻已然溜之大吉了,不过看到丁风的身法后,他对逃跑也没啥信心了。 丁风身体向前一冲,正欲转身,忽然头上一声巨响,此屋早已破败不堪,岌岌可危,又碰上这场大雨,能坚持到现在也实属不易。 一根泛着白光的银杖夹杂在破碎瓦砾之中飞速而下刺向丁风天灵盖。外面风雨交加,即使屋内人说话都听不清楚,丁风也未料到屋顶有人。银杖上面是一条断腿,银杖本就绑在断腿之上的腿杖。 此人自上而下,雷霆一击,早已算清丁风没有退路。雨水倒灌而入,丁风从模糊的视线之中见来人五六十岁年纪,给人的第一感觉,就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杀手本就一身杀气。 就在胖子剑尖马上要刺中丁风的瞬间,冷面老者的腿杖也已堪堪到了丁风头顶,胖子和老者同时露出了狞笑,可瞬间狞笑就凝固了。因为丁风的腰突然如断了般向旁折去,衣袖一甩裹住腿杖,向旁边一带,嘡啷之声响过,一剑一杖火花四溅,胖子手腕发麻身体一趔趄,总算倚墙站稳。狂风夹杂着雨水,丁风与冷面老者四目相对。被雨水淋醒的老者与女孩此刻也惊恐的看着屋内的情形,屋内狂风乱窜,响声过后,破旧的房门忽然倒下。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夜色中一个蒙面人持剑立于门外。 第二十五章 暴露 站在门外的李才安已有些后悔,瘦子出手之时他就知道此事不太对。明明跟毒针李瘸子说好只是教训一下丁风,看瘦子出手根本就是不留活口,后来胖子想灭口老者和女孩,李才安想出手制止,却发现丁风一点事也没有。如今自己又暴露了,虽然蒙着面,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人知道,李家的名声受到影响,他父亲饶不了他,他谦谦君子光辉高大的形象也不保了,在他看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事已至此,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李瘸子被人叫做毒针,说的不但是他的腿杖,更是他的手段,腿杖轻轻划过青石地面,刺耳的声音响起,胖子明白李瘸子的意思,抖剑便刺。 丁风脚尖点地,飞身而起。 “哪里走。”李瘸子不想去外面,丁风轻功甚好,狭小的空间更能限制他,但他二人岂能快过丁风。 丁风未出屋顶,李才安的剑就到了,为了不暴露身份,李才安不但蒙了面,而且也换了一柄剑,李家腿法厉害,剑也称绝,丁风的所有出路均已被封住。 丁风探出二指,如电般捏住剑尖,李才安手腕翻转一抖,可丁风手指如钢钳般将剑尖折断。丁风去势已衰,身体向下落去,李瘸子的鹰爪和胖子的剑已到。 死在毒针李瘸子的鹰爪力之下的人并不比死在其腿杖上的人少。 看着丁风的确已避无可避,但丁风面色未改,手腕一抖,将捏断的剑尖射向李瘸子,身体在没有任何借力的情况下向旁偏了两寸。胖子没想到丁风的身法如此怪异,但剑势已满,他已无法变招,丁风的脚尖一挑,胖子的剑直接刺向李瘸子。瘸子见寒光一闪,距离如此之近,哪里容得他躲避,鹰爪变攻为守,生生的将飞来的剑尖抓在手里,就是这么一耽误,胖子的剑已然刺了过来。 李瘸子心里早已对胖子二人今天的表现不瞒,瘦子已死翘翘,胖子还给添乱,一腿杖将胖子踢飞。胖子有些庆幸自己不像瘦子那么瘦,胖点的确抗揍,虽然李瘸子的一脚并没用力,他也疼的够呛。 李才安一手握住横梁,悬挂其上,身体随风摆动,剑尖指向丁风,胖子翻身站起,与李瘸子呈掎角之势堵住丁风的退路。 “毒针李瘸子,到底是什么人花大价钱请你出手。”丁风淡淡说道,随即扫了一眼屋外。 一心大师将漠北江湖上有点名气的人都告诉了丁风,李瘸子可是排名在前头,丁风立刻就猜了出来。 “你的命够值钱。”李瘸子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阴冷,他也有些后悔,来之前他仔细的研究过丁风。作为杀手的他有一个好习惯,出手之前一定要了解对手。丁风的信息很少,但每一个细节他都仔细的思考过。但刚才的一幕让他有些懊恼,丁风在南口镇出手的次数不多,两次李才安均在场,李瘸子刨根问底的问个详细。有一个细节他现在想起来才明白,在醉仙楼李才安的那一脚踢在丁风的后心,丁风却安然无事,现在看来是丁风使用了“桥引术”,如果早知道这样,也许这次就不应该出手,或者不应该这样出手。 老者将小女孩护在身后,二人惶恐不安的看着几个人,早已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房门在晃动,雨水随风灌入。 老者慢慢向房门移动,生怕动作太大引起几人注意,小女孩眼里满是恐惧,吓得浑身抖动,却并未哭啼,紧跟着老者,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屋内几人。但他们那里逃得过这几个人的法眼,胖子看着李瘸子的眼角一跳就知道他的意思,身体向后一滑,剑尖刺向老者胸口。 “住手”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丁风身影闪动直奔胖子,李瘸子的腿杖却截住了他。 李才安飞身而落挡在了胖子面前,胖子收住身影,惊诧的看着他。 丁风与李瘸子二人出手如电,招式未老即变,二人都想以快取胜。丁风看到蒙面人挡住胖子也有点蒙了,这人到底是那边的人? 胖子冷笑了一下,回身抖剑刺丁风,李才安愣了一会神,叹了口气。 老者领着女孩刚走出房门,这栋房子已无法承受这暴雨的冲击,轰然倒塌。 “不好”李瘸子和胖子在墙壁倒塌的一瞬间破窗而出。 李才安从门口窜了出去,丁风飞身而起,自屋顶一跃而出,老者还没走出多远,听见轰隆一声,回过头观看。不过他随即后悔不该回头,因为他看到了李才安的脸,李才安正欲将滑落的黑巾重新戴上,见老者正注视着自己。 这时,一道寒光射向老者。 第二十六章 梦无痕 被捏断的剑尖又再次从李瘸子手里射了出来。 李才安犹豫了一下,再出手阻止已经迟了。 碎剑尖如流星闪过,老者咽喉一道血光随着雨水飘落,剑尖去势未衰,在小女孩惊恐的瞳仁里慢慢放大,李瘸子不会放过任何人。 就在此时,丁风从空中飘落而下,一脚将剑尖踢飞。 李才安怔怔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者,恍惚间看见剑尖到了面前,大惊失色,忙甩头躲避。剑尖划过左眼,钻心的刺痛,血水模糊了眼帘,李才安捂着眼睛嘶吼了一声,翻身栽倒在地,他的剑尖又回到了他这里,只不过找错了位置。 李瘸子冷哼一声,阴毒的看着丁风,收了两份钱的买卖的确不好做。 丁风落地后右掌一推还在愣神的小女孩,女孩身体立刻飞起,平稳的落在三丈开外。 胖子刚想与李瘸子靠拢,丁风如鹰般的直扑而去,李瘸子身体横飞而起,断腿上的腿杖如毒针踢向丁风。胖子也是亡命之徒,三朵剑花如毒蛇般刺出,不过剑花未绽放,就被两个手指掐住了。 李瘸子腿已走空,眼中寒光闪过,腿杖中忽然射出三点寒光,本就与丁风距离不到三米,这么近的距离李瘸子相信没有什么人能够躲过,但他嘴角的第二次狞笑也还未曾出现,就被丁风的身法惊呆了。 “梦无痕”李瘸子惊呼。 仿佛空中有三个身影同时出现,三枚透骨钉射空。 丁风二指掐着胖子的长剑剑尖,胖子眼睛突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右手握着长剑,但剑身已断,剑尖刺破了他的喉咙。 胖子的身体慢慢倒,此刻他肯定在想无论是胖还是瘦,喉咙破了都无济于事。 “没想到你还认得此身法。” “哈哈哈”李瘸子扬天狂笑,带有一丝疯狂。 “何止是认识,我这条腿就是拜丁泊水所赐。”李瘸子看着自己的断腿狠狠的道。 “是谁花钱雇你的?”丁风问道,自己来南口镇没几天,已经三次有人想害自己了。 “哼,如果知道你跟丁泊水有关系,这趟买卖不用花钱我都愿意做。” 丁风冷冷的看着歇斯底里的李瘸子,他忽然想起师父提起的一个人。 “看来你这条腿算是白断了,这么多年还没长记性?”丁风道,显然当年的仇恨并没有经过岁月的冲刷而减弱。 李瘸子愣了一下神,忽然指着丁风又狂笑一番。 笑声戛然而止。 “你这点狂妄倒是跟姓丁的一样,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他那样有种。” 丁风看着李瘸子的狰狞面孔,师傅说过这个人当年也是一表人才,为人却异常毒辣,俗话说面有心生,做了那么多下流的事,被人打断腿还不悔改,变成这副德行也是应该的。 李瘸子双眸渐渐平静下来,高手过招,冷静绝对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之一,李瘸子比丁风还明白这个道理。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血迹已被冲刷干净,但却无法冲走这罪恶的仇恨,小女孩抱着爷爷的尸体不停的哭泣,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杀他们,没人能明白,江湖上的很多事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李才安已经悄悄离开,面容被伤,他已心灰意冷,也许他现在明白了,有些事的确不能做,后悔已经晚了。 来个四个人,如今只剩下李瘸子一人,他却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积压心底多年的仇恨终于有了释放的机会,岂能错过。 闪电照亮夜空,李瘸子出手了。 自打腿断之后,李瘸子就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腿法上,腿法之快,并不亚于李才安。且李瘸子的腿不讲究花哨,招招是要人命的,不但要人命,自己的命也不要了,以前他是为了钱要别人的命,今天他为了仇恨不惜自己的命。 李瘸子根本不管丁风的掌,招招同归于尽的打法,李瘸子断了一条腿能混迹江湖数十年,靠的就是这股狠劲。 转眼十招已过,腿杖如毒针,却穿不透丁风的二指。 渐渐的李瘸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毕竟他老了,雨夜已耗尽了他的力气,疲惫感让他的动作有些变形。 丁风想要活着的李瘸子,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忽然身影一闪,李瘸子觉得有三个丁风袭来,仿佛当年那个让他如今还经常在梦中惊醒的身影,绝代风华中带着孤傲,却让他胆寒。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这一刻李瘸子失去了理智,当丁风的掌抵住李瘸子的胸口之时,李瘸子的鹰爪力并未理会,依然奔丁风的天灵盖抓来。 这一爪带着他的怨恨,也带着他的不甘。 丁风掌力一吐,李瘸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好,好。”李瘸子扬天长叹,随即倒了下去。 雨小了些,丁风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小女孩,随即叹了口气,自己来到南口镇,已经有几个无辜的人丢了性命。 “说吧,谁叫你来的?” 李瘸子身体一阵抽搐,张了张嘴,也许他想笑,笑丁风居然以为自己会告诉他。李瘸子的身手不够硬,但嘴却很硬,他用最后一口力气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李瘸子死了,也许并非死于丁风掌下,是死在了仇恨之下。 第二十七章 大总管告密 无论经历过多少黑暗,黎明总会到来。 丁风不怕痛苦,他怕给别人带来痛苦,但有些时候他也很无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更多的是无奈。 小女孩叫影儿,老者叫李福。 丁风轻轻的抚摸影儿的头。 “你说的大哥哥叫连一行?” “嗯,大哥哥可好了。”影儿提起大哥哥,脸上露出了笑容,可看到爷爷的坟又哭了起来。 “最近见到大哥哥了么?” 影儿摇了摇头。 “你以前住在哪里?” “小王庄。” “为什么要来这里。”丁风叹了一口气。 “爷爷说他以前住在这里呀。”影儿觉得这个大哥哥也很亲切。 “哦。”难道这老者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丁风有些诧异,有很多秘密随着老人而去,可怜了这个孩子。 夏方真平时也爱赌两把,万花赌坊有个专门的房间就是为大总管准备的,今天夏方真手气不错,赢了不少,此刻还有些意犹未尽,悠闲的喝着胡大老板专门为其准备的乌龙茶,愉快的和胡大老板聊了会天。 “有些日子不见胡爷了。”夏方真道,虽然这间赌坊是胡大老板的,但胡大老板却不经常出现,其实胡大老板也经常不在南口镇。 “听说那个连一行来这里闹事了?”夏方真道。 “哦。” “现在的年轻人啊。”夏方真有些感叹。 “我这里本就是赌场,这种事常发生。”胡大老板淡淡说道。 “敢在南口镇闹事,是没将我夏家放在眼里。”夏方真道。 胡大老板看着夏方真,笑了笑,不过心里有些不高兴,他的口气好像南口镇就是他夏家的,夏天启说这种话都有些过份,何况夏方真只不过是夏家的一个下人。 不过胡大老板的脸色却没有一丝不快。 “那个连一行又回来了。” “哦?”胡大老板脸色一变。 “怎么?大老板没听说。” “没有。”胡大老板双眼微眯。 “他只不过是个愣头小子,我觉得那个丁风才不好对付,听说当时他也在。” “大总管怎么这么关心起我来了。”胡大老板反问道。 “没什么,丁风以前跟我们夏家有些误会。” “跟你夏家有误会也能活到今天,这个人看来真不简单。”胡大老板冷笑道。 “的确,当日在对面的街上,丁风在李才安的百神腿之下又能轻松的接住王烈无影针,连夏大爷都很惊讶。”夏方真的目光看着窗外,看似无意的说道。 “无影针?”胡大老板脸色一变。 夏方真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尴尬的笑了笑,好像说错了什么一般。 “这茶真不错。”夏方真没有继续说,而是认真的品起茶来,胡大老板随即笑了笑,拿出包裹好的一盒茶叶放在了夏方真面前。 夏方真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夏家里里外外的事情很多,都需要他打理,虽然他以夏家人自居,很多人也把他当成夏家人,但他知道他跟其他夏家的佣人一样,只不过地位稍微高了点,但也只不过是佣人,夏家人也从来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时间不早了,小弟告辞了。”夏方真道。 天色暗了下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并没有点灯。他在仔细回想夏方真今天说的话,如果说夏方真是无意说出无影针这件事,打死他胡大老板也不会相信,认识夏方真这么多年,胡大老板知道他的为人,不该说的话从来没多说过一句。 万花赌坊有间密室,密室中当然是放着秘密,胡大老板的秘密当然不少。这次他进密室是为了看一样东西,普普通通的一张桌子,与其他桌子没什么不同,胡大老板的目光落在桌面的三个针眼之处。 见过胡大老板出手的人不多,但听过的却不少,这么多年在万花赌坊闹事的人不多。曾经在这里闹过事的人都消失了,大家心知肚明,胡大老板有恩必报做不到,但有仇绝对要报。 连一行在南口镇做了什么,在连一行离开万花赌坊的那一刻胡大老板就早已一清二楚了。金老二被下毒,春花被杀,是什么人做的这件事,到底想做什么?就在那天晚上,醉春楼春香屋里的这张桌子就被抬到了这间密室。 夏方真说的出手对付丁风的那个人叫王烈,人称无影针,难道与杀死春香的是一个人?王烈是夏家的人,看来杀死金老二,借丁风和连一行对付自己的人十有八九真是夏天启。不过为什么夏方真将这个消息吐露给自己?胡大老板又疑惑起来。 胡大老板疑惑并不奇怪,并非夏方真想告诉他王烈使用梅花针,这是独眼的主意,他让夏方真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让胡大老板知道,幕后策划这件事的是夏天启。既然想为夏家找麻烦,当然是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算了,没时间与夏家纠缠。”胡大老板喃喃自语道。 胡大老板有个秘密,他寻找了很多年都一无所获。他想找个帮手,一个不能太聪明,又能办事的人,选来选去选上了司马笑。司马笑不聪明,不然不会被司马家派到南口镇这个是非之地多年还回不去西沙镇。但司马笑能办事,他有很多手下,不聪明的司马笑同意合作,利用司马家的人手果真查到了线索。可惜聪明的胡大老板这次也犯了糊涂,选错了人,司马笑不聪明但有野心,还很贪心,他居然要挟起胡大老板,如果不加钱,就把找到的线索毁掉。 胡大老板岂能受人威胁,他想杀掉司马笑,他不想亲自出手,司马笑后面还有司马家,一旦暴露自己麻烦就太大了。他想到了连一行,在连一行未来南口镇之前,胡大老板就知道他,也知道他的身手,所以他告诉司马笑,如果想找司马东来就在西山马厂截住连一行,连一行知道司马东来的下落。不聪明的司马笑又上了一次当,可是连一行却不是个随便杀人的人,并未杀司马笑。 胡大老板没办法了,只好自己出手,他砍掉了司马笑的人头。司马笑的确不聪明,他没想到胡大老板敢对他出手,所以他连提防都没提防就把脑袋丢了。 聪明的司马文山又找上门来,他早知道司马文山会来,因为司马笑与胡大老板最近走的很近,很多人都知道。不过到了此时,胡大老板也没有办法了,只好把一切又都推到连一行身上了。 胡大老板有些后悔,他看错了司马笑,幸亏自己的内力够深厚,也练过几年剑,不然还真不能一剑砍掉司马笑这个蠢货的人头。 第二十八章 朋友 李双双这几天感觉很没意思,丁风不见了,二哥李才安也不知道去那了,但李双双有一点和丁风一样,愿意交朋友,很多人也愿意跟她交朋友。 吕二娘很喜欢李双双,她永远是那么开心。今天她更开心,看到丁风出现在千楹酒馆门口的时候,李双双立刻跑了过去,上下打量起丁风来。 “这些天去那了?”李双双眨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丁风微笑的看着李双双,时间长了没见,看到她还真有点亲切。 丁风没有回答,扭头看向楼梯口,白色修长的身影,一尘不染,英俊冷漠的脸庞,略微有一些苍白。 丁风有时候挺奇怪,为什么连一行无论何时都这么干净。 “你受伤了?”丁风问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杀过人?” 连一行又点了点头。 常年在刀口上行走,丁风早已练就一种嗅觉,好像本能一样,能感觉到危险,感觉到杀气。 李双双瞪着大眼睛看着连一行,发现丁风身边的人都非常有意思,但她明显还在生连一行的气。 连一行也知道,毕竟在醉仙楼自己把李才安打了。 “我听丁风说过了,你想找出杀金老二的凶手,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跟我哥无关。” 连一行无奈的笑了笑,他不善于与人争辩,更何况是女人,特别是李双双这样的女人。 李双双也没有再说下去,她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谁这么倒霉,被你碰上了。” 李双双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奇心太重,立刻问起连一行杀人的事,连一行并不想再提这件事,但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脸色一红。 李双双也没有再问。 “看来你有麻烦了。”丁风道。 “只怕是有些人想找我的麻烦。”连一行说道 “不过这都不是真正的麻烦。”连一行接着道,看了一眼李双双。 丁风点了点头,女人才是真正的麻烦,他感觉连一行变了,居然也会打趣开玩笑了。 李双双莫名其妙的看着连一行和丁风,半响之后才明白连一行说丁风的麻烦是自己。 李双双指了指连一行。 “你也敢欺负我。” 丁风微微一笑,心说连一行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有人欺负。” 一声爽朗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丁风的眼里出现了暖意。 风尘仆仆,不修边幅,不羁的样子,所有人的心情都让来人的笑容感染,气氛立刻轻松起来。 “你的朋友?” 来人看着连一行和李双双问丁风,丁风点了点头。来人直接端起丁风的酒碗一饮而尽,丁风的朋友当然是顾侠之的朋友。 “顾侠之,原来你就是顾侠之。” 李双双有些崇拜的看着来人,丁风的朋友都很有名,也都很特别。 “如假包换。”顾侠之又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好像喝水一样。 “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独闯天音寺。”李双双道。 “哈,是一个朋友。”顾侠之好像天生不会小声说话。 连一行也听过顾侠之这个名字,不过他依旧平淡的坐在那里。 每当这时,就是丁风最开心的时候,朋友,让人暖心。并非患难才能交下朋友,患难只是能检验朋友,有些朋友却不需要检验,因为彼此的心早已托付。 听着顾侠之讲一些丁风的趣事,李双双不时的抿嘴偷笑,那些都是他们一起经历的往事。 有些人注定是不平凡的人,因为他们所做的事让人热血沸腾,意气风发,快意恩仇,才不负青春年少。 午夜,人已醉。 “你的剑快,还是马三的刀快?”连一行已有些微醉,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马三的刀重在势”。顾侠之道 “哦,那我倒真想看看。” “丁风说你有把好剑,而且出手也很快。”顾侠之道。 连一行看了看丁风。 丁风伸手取出六枚梅花针,其中三枚梅花针上不同位置均带有凹痕。连一行看到这三枚梅花针想起了醉春阁的春香。 间不容发的将先后射来的梅花针击落本就很难,更难的是改变方向后整齐的射落在一个位置。 力度,准度,一气呵成,顾侠之是个剑痴,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连一行。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不过今日可不合适。”丁风知道顾侠之又打算跟连一行比试了。 顾侠之哈哈大笑。 长夜漫漫,对于朋友相聚来说却总是意犹未尽,连一行也有些醉了,这是第一次喝酒。李双双也睡眼朦胧,丁风真不明白这个大小姐为什么喜欢这样的生活。 繁星点点。 顾侠之看着屋内的李双双。 “这个大小姐是看上你了吧。” 丁风笑了。 “哈,你早晚得毁在女人手里。”顾侠之抱着酒坛喝了一大口。 “听说有个人岳青里,是个剑痴,我觉得你应该叫情痴,如果毁在女人手里的人也肯定是你。”丁风笑道。 顾侠之大笑。 “找到夏一山没有?”顾侠之问道。 丁风摇了摇头。 “他没有回夏家?” “不是,他失踪了。” “什么?”顾侠之有些诧异,随即叹了口气。 “可能与司马家有关系。”丁风想起进南口镇的那天司马笑与吕二娘的谈话。 “如果这样,就有些麻烦了。”顾侠之道。 “夏小美说夏一山的武功并非家传,他们兄弟俩曾在雁山学艺。”丁风忽然道。 “你是说墨玉手不一定是夏中举传给他的?”顾侠之问道。 “有可能。”丁风道。 顾侠之看了看丁风,半响没有说话。 如果真的如丁风所说,那么丁风想查明的事情估计就不太好办了,以夏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实力,长青帮都得让着三分,再牵扯到雁山派,那就更麻烦了。 “墨玉手可是墨家家传绝技,夏中举又和墨家有什么关系?”顾侠之说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丁风道。 当年丁风寻找墨家后人未果,偶遇受伤的顾侠之,而击伤顾侠之的正是夏一山,丁风才知道夏一山居然会墨玉手。 夏一山偷袭顾侠之,怎奈他的功夫不到家,要不是仗着人多,顾侠之早就结果他了,虽然夏一山的墨玉手功夫尚浅,但此掌法太过狠毒,只是轻微的中毒,但寻遍名医都无法治愈,幸好遇到丁风。 丁风这个人很奇怪,什么都懂一些,居然轻轻松松的就将顾侠之的毒给治好了。 “你要小心。”顾侠之拍了拍丁风的肩头说道。 顾侠之走了,带走了梅花针,看着顾侠之的背影,丁风心里一阵温暖。有些情谊看似平淡,却可以不需要一句话就可以为之付出一切。 丁风还有一件愁事,他觉得现在还不是跟连一行说的时候,因为连一行醉了,本就是一个冲动的人,在醉的时候告诉他李福的事,绝对不是一个好时候,丁风决定等连一行酒醒来再说。 第二十九章 特殊的日子 九月初九,晴。 见碑前香案已摆好,空旷的广场周边人头攒动,但很安静。 “岳家五虎到了。”人群中有人低语。 “柳三叶。”人群中又有人惊呼。 来人三十来岁年纪,一袭黑衣,面色有些苍白,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没想到他还活着。” “能在鲁东派三次追杀下安然无恙的人,怎么能轻易死啊。”另一个人低声回答。 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久未蒙面的江洋大盗,意气风发的世家公子,仗剑江湖的不羁浪子,漠北的江湖很多人这一天来到了这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何况这些人,一个英俊的少年恶狠狠的盯着一个独臂大汉的背影,握剑的手已青筋爆出,旁边的老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少年也知道多少年来没人敢这一天在这里出手。 辰时,夏家的人到了。 夏天启和夏小美一左一右陪着夏中举,自从夏天启主事夏家以来,夏中举就很少露面了,夏中举老了,江湖中人都认为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人有一件事是必须相信的,就是不得不服老,听说老了的夏中举居然信起佛来。 “一山还没消息么?”夏中举有些担忧。 “还没有。”夏天启摇了摇头。 夏小美的出现吸引力大部分人的目光,夏小美眼光扫过人群后却有些失望,丁风并不在人群中。 人群中闪出了一条路。 一个文弱书生,面色清秀,穿着很文雅,长剑随意的挂着腰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看起来像个书生。但这里的人没有人敢轻视这个年轻人,虽然他看起来一点伤害也没有,但骨子里却有一种气度,只有那种长期手握大权的人才能有这种举手投足间的从容淡定。 “世伯,小侄有礼了。”司马文山恭敬施礼。 “文山,你父亲没来么?”夏中举面色一沉。 “家父最近身体不太好,特让小侄前来。”司马文山不紧不慢的说道。 “文山兄,司马前辈无恙吧?”夏天启道。 “多谢夏兄关心。” 夏中举看着司马文山,不由得暗自点头,司马长空退居幕后,司马文山接手司马家族。从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个年轻人的底细,很少有人看到他出手,很多事情不用出手就能解决更可怕。 夏天启知道此人日后是自己最大的劲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人,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长青帮帮主谢开先。 所有人都主动的打招呼,谢开先双手抱拳还礼,很多人都是他的朋友,这些人也以能成为谢开先朋友而骄傲。 救人于危难之时,从不要求回报,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很多人认为叶圣三之后,谢开先当仁不让是漠北江湖第一大侠。 “张贤侄,令尊最近可好。”谢开先微笑的问一个少年。 “谢谢帮主关心,家父一切安好。”少年激动的躬身施礼,当年迫于无奈求助于谢前辈,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谢大侠居然还牵挂着父亲,关切的目光让少年感动。 谢开先一一与众人打了招呼,简单的几句话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与谢开先的关系非同一般。 夏天启看着谢开先,眼神有些复杂,而司马文山却很平静。 “中举兄。”谢开先抢步向前躬身施礼。 “谢兄。”夏中举拱手道。 二人寒暄片刻,这二十年来,漠北江湖中的大大小小之事中都少不了二人的身影。 几十年前漠北的江湖并不太平,血雨腥风不断,多少人埋尸荒野,风华少年客死异乡。江湖中也有规矩,就像习惯一样,慢慢就养成了,漠北江湖养成了血腥的规矩,不论大小事情,基本都以杀戮来解决。 慢慢的这里变成一个谈虎色变的江湖,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当年有一个家族姓洛,与几大门派的一场争斗之后一蹶不振,黯然退出了漠北,洛家人重情义,可惜,太重情义在当年的漠北江湖却不是什么好事。 一入漠北,生死由天,对于这样的事情人们已经司空见惯了,今天洛家,明天李家,又有谁会记得那些消失的帮派,也许不出几年,连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里都不会出现洛家。 可几年之后,一个年轻人来到南口镇,凭手中的一柄剑战败了漠北的几大高手,这些人未在此人剑下走过十招,这个年轻人叫洛中泽,他是洛家的家后人。 洛家的仇敌都战战兢兢,血债血偿,这是江湖规矩,何况漠北江湖的规矩是大事小事都要血偿。与洛家有恩怨的门派就那么几家,很多家与洛家并无仇恨,但没有仇恨并不代表不会出手,任何门派都不希望洛家重新站起来。 当时有九家门派悄然联手,那一晚的夜色很美,星空格外的明亮,就像千百年来一样,在俯视着这个广场,事到如今,当时在场的人早已亡故,也许只有这些星星还记得那一夜的剑光,那一夜的惨烈。 洛中泽的剑法神出鬼没,如果说正面对敌,九大门派近二十人无人能出其左右,可惜道义不是在这种时候讲的,九大门派的人没人像平时那样道貌岸然,不约而同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但听人说,那一晚最奇怪的没有死人,洛中泽并没有杀一个人。 洛中泽不杀人,不代表九大门派不杀他,要不是连世冠的出现,洛中泽这个名字也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百余年前白连两家来到这里开山立派,白连山原来并非叫白连山,正因为白连两家才叫白连山。多年的纷争白家早已退出江湖,销声匿迹,连家也已人丁稀落,直到连以莫的出现,连家才重振雄风,但日后成就传奇的是连以莫唯一的儿子连世冠,那晚结束这场杀戮的人也是连世冠。 那夜到底发生什么没人得知,连世冠出现之后,九大门派黯然退却,也许他们可以轻易抹掉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但面对连家的时候,没有人在愿意出这个头,能联手对付洛中泽是因为自私,一哄而散更是因为自私。 在大家都以为洛家要追讨血债之时,洛中泽却突然宣布了一件事。 那一年的九月初九,晴。 洛中泽和连世冠在这个广场上立下一座“见碑”,苍天可见,以表其心,他告诉漠北江湖,洛家与所有人的怨恨一笔勾销,洛家已经付出了代价,无论当年谁对谁错,希望以后不再提起,他也劝各大门派放下恩怨,并非刀剑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没有人愿意听一个年轻人讲道理。 第三十章 往事 血债血偿只会让仇恨延续,沟通和宽恕才是化解仇恨的办法,但多年的积怨与仇恨,并不是所有人能像他洛中泽一样,说放下就能放下,自古以来江湖上都是用刀剑说话的。 又是连世冠站了出来,在漠北江湖,他的武功不一定让人信服,但他的胸怀却一定让人折服,光明磊落,大仁大义,多年来连世冠一直在为漠北江湖恢复往日的平静而努力。 洛中泽的话没人愿意听,可连世冠的话却有人听。 让人信服的是人品不是剑,没有连世冠,洛中泽只能再一次引起腥风血雨,也就从那一年开始,漠北的江湖的杀戮少了很多。各门派渐渐习惯了用另一种方法的解决问题,有些事坐下来谈一谈也许能够更好的解决。 有些人一辈子混迹江湖,却也籍籍无名,有些人做了一件事就名动天下,洛中泽就是这样的人,就在这件事之后他就退隐江湖了, 漠北江湖上关于洛中泽的传说就这么一件事,但足以成为传奇。 在这之后每年的九月初九,很多人都会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感恩这两位前辈,当然不只是心里感恩,大家约定俗成的定了一个新的规矩,漠北江湖在这几天不动刀剑的规矩。 很多人和门派会选择这一天来到这里,那些被认为死去多年的人、不得已躲在暗处的人证明自己还依然存在的人也会来到这里,这就是江湖,如果想出人头地,最好别被人遗忘。 但时过境迁,几年之后慢慢的很多人都快要遗忘这件事了,要不是十年前谢开先的出现,也许这个日子慢慢早已变成一个普通的九月初九了。 谢开先是洛中泽的师兄,他不但有洛中泽一样的剑法,还有连世冠一样的人品。 最重要的谢家也渐渐成在漠北江湖第一家族。 谢开先看着“见碑”他的表情如水般平静,但眼眸深处仿佛隐藏着什么。 司马文山崇拜的看着石碑,也许他在想洛中泽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他也想成为这样受人敬仰的人。 夏中举目光却有些复杂,有一丝的阴冷。谢开先,夏中举,司马文山上香之后,其他人才开始上香祭拜。 洛中泽和连世冠英年早逝,九月初九也成了祭拜二人的日子。 有些人也想上前三柱香,但尊卑有序的规矩那里都有,江湖也不例外,这一切是靠实力和威望说话的。 胡大老板站在远处,他并不打算去上香,他看着见碑的眼神有一些冷淡。司马文山的目光永远是波澜不惊,不过看到胡大老板之时却多停留了片刻。 “真无聊。”李双双趴在桌子上用指尖不停得写着字。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吕二娘越来越喜欢这个开朗活泼的姑娘。 “有什么好看的,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二哥也不知道去哪了,这个日子也不出现。”李双双有些担忧的说道。 李家虽然不在漠北,但这样的日子基本都会派人过来,毕竟与漠北江湖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李才安和李双双来这里也有这个原因。李双双最烦的就是那些自认为了不起的世家公子,她上了香就直接走了,即便这样,还是与几个公子哥寒暄了半天才脱了身。 “这可是南口镇最重要的日子,平时这些人很难见到。”站在二楼能清晰的看见广场,吕二娘轻叹道。 “那个谢开先真的如传说的那样么?”李双双这几天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传说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的确为南口镇做了一些好事。”二娘道。 “哦,二娘与谢帮主认识?”李双双问道。 “我这酒馆在南口镇二十多年了,见过的人,认识的人太多了。”吕二娘幽幽的说道。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李双双觉得吕二娘的生活更无聊,居然在这个地方生活二十年。 “听说不少门派互相争斗,要不是谢大侠一直调和,恐怕这些门派早已消失了。”李双双道。 “是啊,所以谢帮主才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戴。”吕二娘道。 第三十一章 夏一山之死 九月初十,晴,祭祀日的第二日清晨。 一匹快马飞奔而过将人们的睡梦惊醒,快马驰过南口镇的街道直奔夏家而去。 夏方真永远是夏家起的最早之人,他要安排夏家里里外外的一切事物,所以当天是他第一个见到来人的,听来人说了之后他脸色大变,急忙找到了夏天启。 夏天启每天起得很早,起床后要静坐半个时辰,想一想事情,这半个时辰对他很重要,他要在最清醒的时候考虑事情,没有人敢在这个时间去打扰他。 当年不懂事去打扰他的人都受到了严惩。 他是个讲究之人,不容得别人破坏规矩,但今天夏方真不得不破坏这个规矩了。 “一山在那里出的事?” 夏天启在听到夏一山被害的消息后,半响没有说话,脸已然变形,手在微微抖动,声音有些嘶哑。 “在一线天的东面,黑水堂主昨晚发现之后赶紧让人赶来送信。” “一线天?”夏天启的嘴唇抖动了几下。 “准备人手,我要去看看。”夏天启此刻已恢复冷静,转身去了后堂。 夏方真知道夏天启真正不好面对的是老爷子,夏中举老了,很多人都觉得他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雄风,那是因为没有触动他的逆鳞,夏方真太清楚了。 夏方真看着外面晴空万里,轻叹了一声,“漠北的天要变了。” 夏一山绝对算得上英俊,但这种死法就换谁都不会好看,致命的伤口是胸口的一剑,剑还在胸口插着。夏中举颤抖着双手合上了夏一山死不瞑目的双眼,瞬间夏中举老了十岁。 夏天启冷冷的看着夏方真几人收殓夏一山的尸体,从见到夏一山的尸体开始,夏天启如同一只愤怒又无处发泄的雄狮,此刻虽然已经平静,但平静得让人可怕,如同一座随时就要爆发的火山。 此地叫一线天,夏一山倒在了入口处。 一线天通往漠北西域的重要关口,各大帮派和家族龙盘虎踞,为了生意明争暗斗,每月这个时间老黑去送西域送货,正好发现了夏一山。 “大少爷,人已经安排出去了。”夏方真道。 “告诉老黑,把过去十天出现在此处的江湖人都查清楚了。” “二少爷被害是昨天。”夏方真看着夏一山胸口处的血迹道。 夏天启知道夏方真的意思,昨天是九月初九,不能刀剑的规矩也许该要改了。 九月,秋草黄。 孤雁南飞,满目荒凉。 夏小美的眼泪已哭干,在她心里最疼就是这个弟弟。 内堂里,王烈仔细的翻查了夏一山身上的二十几处伤口。 “从伤口的痕迹看,对方武功路数很杂,而且是左手用剑。”王烈低声说道,左手用剑与右手用剑的伤口不同,走向也不同。 夏天启阴沉着脸听着,夏一山虽然武功并不太高明,但能杀死夏一山的人也不是普通人。 夏中举黑着脸道:“对方敢在昨天动手,让我们发现一山的尸体,看来是故意的。” “漠北左手剑的高手没有几个。”夏天启眉头紧锁。 王烈脸色的刀疤跳了一下,斗篷下的那张阴郁的脸看出不任何表情。 “不论是谁,一定要血债血偿。”夏中举摸了摸夏一山的额头冷冷的道。 夏天启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点了点头。 夏中举看向夏天启的目光有些复杂,自从几年前将夏家交给他之后,他就不在过问江湖事,可是今天他忽然有些担心,担心夏天启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重担,夏天启野心够大,出手够狠,当然仇人也多。 如果夏天启能够在老练一些,也许夏一山就不会这样。 夏一山死了,整个漠北江湖风声鹤唳。 夏小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些轻狂跋扈,本质却并不坏,并没有几个真正的仇敌,唯一听他提过几次的就是丁风。 她又约了丁风,依旧在湖心岛。 丁风看着夏小美那张苍白色的绝美的脸,不由得叹了口气。 “公子不要误会,虽然我与公子交往不多,但绝对相信公子的为人。”自己这个弟弟性格什么样自己知道,丁风这样的人绝对不会与夏一山这样的人计较的。 “我虽然与二公子有一些矛盾,但我知道二公子心地并不坏,据我所知他在江南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丁风道。 “这些其实我早料到了,这次分明是针对我们夏家来的,我其实是有事相求公子。”夏小美本是人见犹怜绝色美女,梨雨带花,弱不禁风,如此忧伤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见惯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丁风知道任何语言对于夏小美此时来所都是没有用的。 “一山出事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肯定要查清楚,可我担心我大哥会冲动,引起一些争端,如今夏家正需要人,公子可否...。”夏小美很诚恳。 丁风叹了口气,最终摇了摇头。 湖心岛的秋色迷人,但晚秋的凉意却让人感到更加的落寞。 第三个人的心情更加的复杂,默默的看着岛上二人。 李才安回到南口镇之后并没有出现,当拆开纱布的那一刻后,就再也没有照过镜子,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额头到左耳,这张脸自己看着都恐怖恶心,他还记得当大夫揭开纱布的那一刻看着他的眼神。 伤疤长在脸色,更长在心里。 这些天一直在默默的在远处跟着夏小美,他没有勇气去见她,一直让他引以为傲东西没有了,让他没有勇气面对心爱的人,再次看到丁风的时候,他的眼中不但有怨恨,更多的是仇恨,紧握拳头,指尖已然发白。 百米外的第四个人也在看着李才安,虽然只有一只眼但却看得很清楚,普普通通的面容,唯有左眼的眼罩显得与众不同。 第三十二章 狂妄的马三 九月初十晚。 “夏家居然与快刀门结盟了?”谢开先捋着胡须,细细打量着院中的垂柳,柳叶已落,秋意萧杀。 “不但快刀门,岳家五虎和沈家也投靠了夏家。”一个平和的声音说道,声音很独特,一个普通的青衣男子,中等身材,如果不是他的眼睛,永远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普通得让人忽略他的存在。左眼灰白色瞳仁是他唯一的特点,传说拥有这样阴阳眼的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司马家最近怎么样。”谢开先看着眼前的年青人,从心里欣赏这个年轻人,他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吧。 “司马文山此人不简单,已与西域的几个帮派合作,而且..。”青衣男子说到这里顿了顿。 谢开先依旧看着远处。 “听说岳青里跟他关系不一般,有人看见他曾与司马文山一同出现,青衣男子接着说道” “岳青里?”谢开先回过头来看了看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 “此人独来独往,咱们和夏家几次接触他都没有答应,司马文山居然能拉拢此人,这个年轻人不错。”谢开先不由得暗自点头,司马文山的沉稳让他十分欣赏。 “明日我先回去。”谢开先的目光有些悠远的看着远方。 “您不去夏家了?”青衣男子道。 “不去了,哎,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想看到这个场面,过段时间在来吧。”谢开先道,长青帮位于靠南的天州城,司马家雄踞漠北西域西沙镇,位于中间的是南口镇夏家,三个家族之间经常有来往。 “那个丁风的年轻人不错。”谢开先道。 青年男子知道能让谢开先夸奖的人没有几个。 马三向来用刀说话。 万花赌坊。 “你是马三?”胡大老板看了看马三腰间的刀,刀和人一样带有猖狂,都是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是马三。”自信中声音带有一丝狂妄。 胡大老板轻笑了一下。 “莫少离呢?”马三问道。 “你找他?”胡大老板点了点头。 “他是我师弟。” “你师弟?”胡大老板诧异的问了句。 “虽然我这个师弟不怎么样,但毕竟是我师弟。” “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胡大老板淡淡的说道。 马三盯着胡大老板半响。 “莫少离跟你有几年了吧,他去哪里你能不知道?”马三有些不相信胡大老板 “的确不知道,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来了。”胡大老板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看着也是十分担心莫少离。 “找过他么?”马三问道。 “找了,一直在找,可他好像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胡大老板道。 “哦,大老板可否听说他在这里有什么仇家没有。”一个人消失了只有一种可能,马三当然知道。 “仇家…。”胡大老板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马三知道莫少离隐姓埋名的躲在漠北,肯定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不是仇家找上门,那肯定是又去别的地方了。 “不过…”胡大老板欲言又止。 “怎么?”马三问道。 “一个月之前,他在这里与一个人动过手。” 胡大老板将那日莫少离与连一行在万花赌坊的情况说了一下,当然也提到了丁风。 “连一行,看来我得找这个人问问了。”马三的手指轻轻抿了一下嘴角。 “我也只是说说,这些都是小事,未必就是连一行。”胡大老板微笑着说道。 “丁风也在场?”马三问道。 “不错,当日要不是丁风,事情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化解。”胡大老板道。 “哈,他还是那么爱管闲事。”马三冷笑道。 “怎么,马公子与丁风认识。”胡大老板问道。 “不但认识,还有点账没算完。”马三道。 “哦。”胡大老板笑了笑,没说什么。 “连一行在哪里?”马三咧着嘴,眼神有些期待。 “他这几天不在南口镇。”胡大老板摇了摇头道。 “既然这样,马某告辞了,不过请胡大老板找人放出一句话。”马三道。 “什么?”胡大老板道 “连一行,马三在南口镇等你。”不久后南口镇上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第三十三章 往事又重提 连一行却没有出现,他已离开南口镇。 那日丁风带着影儿找到了他,听完丁风讲述经过之后,连一行的眼光有些冷,李瘸子三人因何刺杀丁风他没必要知道,但却连累了影儿的爷爷。 丁风很愧疚,但事已至此,他又能说什么。 “逃走的人是谁?”连一行问道。 丁风摇了摇头。 连一行叹了口气,他也不能说什么,事情虽由丁风引起,但也怨不得丁风。 “你为什么要去白庙村?”连一行忽然问道。 “路过。”丁风淡淡答道。 “路过?那里那么偏僻怎么会路过?”连一行道。 “你知道白庙村?” “哼。” “李瘸子是去找你,你又去找谁?”连一行根本不相信丁风无缘无故的路过白庙村。 “我只不过是去看看,据说二十年前那里发生了一场血战。”丁风看着远处,半响之后慢慢说道。 “你也知道那件事?”连一行一愣,盯着丁风问道。 “江湖中有谁不知道洛中泽前辈。”丁风反问道。 “可是知道他死在那里的却没几个人。”连一行的语气冷了下来。 “是啊,多少像他们这样的英雄客死异乡,默默的消失,被江湖遗忘。”丁风的语气也有些冷淡。 “英雄?洛中泽血洗连家庄,这是罪有应得。”连一行眼中寒光一闪,未等丁风说完就冷冷的说道。 “连家庄?你怎么知道血洗连家庄的人是他?”丁风道,山上无风,但丁风的衣袖却摆动了几下。 丁风摸了摸右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三岁开始就一直在这上面下功夫,到了今天还依然不敢松懈。 连一行没有回答。 “洛中泽是叶圣三前辈的弟子,连世冠是大侠连以莫的儿子,叶圣三与连以莫是结义兄弟,这么说来洛中泽与连世冠应该算是世交吧,而且听闻二人相交莫逆。”丁风道。 “江湖传闻不可信。”连一行道。 “这并非传闻吧,洛中泽为人光明磊落,漠北乃至整个江湖对洛中泽前辈都非常尊敬,二十年前的连家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吧,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与连家是什么关系。”丁风道。 “传言真假谁也不知道,但有些闲事奉劝你最好不要管。”连一行的脸沉了下来。 “那要看是什么事。”丁风道。 “你又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连一行道。 丁风并未回答。 秋风本就很冷,看着丁风的背影,连一行的目光也有些冷,不过他不想再问,现在最重要的好好安顿好影儿。 连一行思虑良久,那日在小王庄逼问李福的人很可能是古月中,这个人一直在暗地里窥视,将影儿留在身边很危险。可影儿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连一行实在不放心将影儿交给其他人。 古月中想从李福嘴里知道自己什么呢?他明明知道连一行是为了寻仇才找他。 连一行担心影儿的安全,他想到了小玉。 熟悉的木屋,连一行再次回到这里,有种回家的感觉。 小玉天生就有亲和力,影儿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大姐姐,喜欢上这个地方。 连一行很后悔,如果说小王庄出现的人是古月中,肯定是因为他才找到李福爷孙二人的,这爷孙二人在小王庄平安生活了近二十年,因为自己的出现李福无辜的付出了生命。 “你在想什么?”小玉道。 “哦,没什么。”连一行道。 小玉微微一笑,看着连一行,她的心情一下就好了。 山上的夜晚很静,漫天的繁星。 影儿早早的就睡了,小小年纪就经受这样奔波的生活,小玉爱怜的看着影儿,而连一行也痴痴的看着小玉。 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也许就是在某一刻,连一行一直认为自己这一生只能背负仇恨,儿女情长的事自己永远也不会有,可在第一次见到小玉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错了,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 小玉是心灵手巧的姑娘。 精致的圆形木雕,金丝做成的剑穗,上面刻着一个“安”字,平平安安才是最好的愿望,配在金剑上浑然一体。 “谢谢。”连一行抚摸着剑穗道。 “影儿在我这你就放心吧。”小玉轻轻说道。 “嗯,只有在你这我才放心。”连一行道。 “你找的人找到了?”小玉道。 “还没有。”连一行脑海中浮现那个使双钩的人。 他的秘密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已然压得透不过气来。他的生活里原本只有仇恨和剑,剑也是为了仇恨而生,对小玉说出他的秘密是那么的自然,好像自己的秘密就是在等待与她分享,说出秘密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轻松。 母亲弥留之际将秘密告诉只有七岁的连一行,那晚连家满门被杀,鲜血染红了天空,那个人就一只恶魔,不放过每一个连家人,母亲记得那只恶魔的模样,他叫洛中泽,连家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他从密道逃出,在白庙村看到了父亲亲手杀死洛中泽,而后又看见父亲被古月中追杀,无奈之下带着连一行隐姓埋名,流落江湖。 母亲让他找一个叫李福的人,这个人是他们家的恩人,也是唯一可能知道他父亲下落之人。 每当想起这些连一行的心都在滴血。 小玉虽然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却是有慧心的一个女孩,她知道在多的言语也无法安慰连一行,她轻轻握住了连一行的手。 “你说那个使钩之人是古月中?”小玉道。 “嗯,极有可能。”连一行道。 “他在暗处,你在明处,你要多加小心。” 连一行剑穗上的木雕散发着独特的香气,连一行知道小玉的担心。 “此人城府极深,母亲说他与我父亲相交多年,至今也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连一行道半响之后说道。 “这么说你更要小心。”小玉担心的说道。 连一行心里一暖。 皎月当空,夜色如水。 无言并不是寂寞。 连一行喜欢这样静静的坐着,只要小玉在身边。 自从上次连一行走了之后,小玉的心就有了牵挂,人一旦有牵挂心里就不平静了,总会莫名其妙的想很多。 连一行能这样的信任自己,小玉很开心。 第三十四章 保护夏小美 有人开心就有人伤心。 三少奶奶掩面而涕从房间内退了出来,从门口垂手而立在夏方真旁经过,看着三少奶奶脸上的红印夏方真的嘴角抽动了几下,随即面无表情和老黑的低头走进屋内。 夏天启这几天心情不好。 “一山公子遇害的那天有人看见另一个人在附近出现。” 夏天启眼皮抬了起来,眼光像利剑一样看向老黑。 “司马东来。”老黑低声说道。 “什么?”夏天启有些诧异,司马东来消失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刻出现。 “听说司马东来也受了伤。” “人在那里?”夏天启的脸色变了变。 “被司马家接走了。”老黑道。 骆驼回头看了看趴在马背上的司马东来,抬头看了看漫天的黄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什么鬼天气。”小三将嘴里的沙子拢了拢呸的一下吐了出去。 “大哥,你看司马少爷这样子还能坚持到黑风口么?”二黑子回头看了眼司马东来。 骆驼也暗叫倒霉,怎么就让自己碰上了,所有司马家的分堂一个月前都接到了司马文山的命令查找司马东来,人不能凭空消失,虽然大家都知道凶多吉少。 骆驼在一线天遇见司马东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因为司马东来已经疯了,傻子一般赤脚走在沙漠中,身上的伤口已腐烂,当骆驼看到他胸前的伤口时,他心里就凉了。 夏一山死在此地,司马东来现在这个样子,不用问也知道意味什么。骆驼老奸巨猾,纵横沙漠多年,前几年投靠了司马家,本就想找个靠山,从来都是遇事就躲,可这次他知道躲不了了,如果他不救司马东来的话,司马家的家法也够他喝一壶的。可护送这样的司马东来回黑风口分堂,这一路上怎么走啊,只能期待夏家晚点知道司马东来的消息了。 “走吧,风沙虽大又不能杀人。”骆驼回头看了看司马东来说道。 “又是趟苦差事。”小三啃了口肉干说道。 这几天南口镇空气里多出了一丝异样,司马家的人都消失了,而夏家的人也都不怎么出现,夏小美却在此时出现在万花赌坊。 半个时辰后,夏小美出来的时候,看得出心情不错,天色已晚,回夏家的路很长,刚一出来就看见了笑眯眯的李双双,夏小美非常喜欢李双双,好像她从来都没有烦心的事,在她身边就会被她感染变得开心起来。 “小美姐,你怎么来这里了。”李双双上来挽住夏小美的胳膊亲昵的说道。 “来见个人。”夏小美道。 “我陪你回家吧,这几天我看你还是不要出来为好。”李双双当然知道现在南口镇的形势。 “我知道,可这几天事多,你陪我散散心呢。”夏小美的确想和李双双聊会天,拉着双双向东走去。 马三从万花赌坊走出来之后,举起手中的酒袋喝干了最后一口酒,随手将酒袋扔在地上,驻足看了夏小美远去的背影一会儿,飞身上马向西而去。 夏小美和李双双走在一起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曼妙的身姿,娇美的容颜让路人不时的侧目,从南口镇回夏家路很长,夏小美一般是不坐车的,这段路很幽静,看看风景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 不过这几天夏小美出行却坐上了马车。 南口镇的人都认识这个为夏小美赶车的老人,很多人从二十年前就认识他,都尊敬的叫他陆伯,有人说陆伯当年也是一条叱咤漠北的汉子,如今他在夏家只是个马夫,专门为夏小美赶车,但却没人敢陆伯轻视他。在夏小美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他没有家人,早已把夏家当成自己的家,把夏小美当成自己的女儿。 夏中举想让陆伯安享晚年,老人却不同意,他只想留在夏小美的身边保护她。陆伯不爱说话,夏小美会将自己的心里话跟陆伯说,大多数的时候陆伯也只是静静的听着。 夕阳低垂,晚霞伴随着秋意,让人不由自主的有些惆怅。 林中的鸟儿忽然惊起,四散飞出,夏小美驻足看了看,刚想说什么,就被李双双催促着,只好快步跟上她。 陆伯驾着车默默的跟在她们的身后。 密林深处,刀光剑影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上下翻飞,二人显然都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招式未老即变,招招奔对方的要害而去。 忽然之间二人同时收招抬头,原来刚才地下一道黑影闪过,可是抬头望去,那里有半点人影,二人疑惑的左右看了看,都在怀疑自己是否是花了眼,也许只是被惊飞的鸟儿飞过吧,二人顾不得这些,转眼又缠斗在一处。 “你真要趟这趟浑水?”双方错身之际,黑衣人低声喝道。 黑衣人手中一柄虎头刀,上面刻着一个骷髅头,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白衣人黑纱罩面,双眼血红,一道血红的疤痕由额头直挂左眼。脸色苍白,长期的睡眠不足显得格外憔悴,正是李家公子不二剑客李才安。 李才安根本不答话,掌中长剑化作三点梅花直刺黑衣人。 黑衣人此时已有些招架不住,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潜伏在南口镇半年,第一次接任务,暗杀没有武功的夏小美,他已经在这片林中等了几天了,自打夏一山出事,夏小美很少再离开夏家,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本想抓住这个美人先乐乐再杀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了这个货。 转眼二十招已过,黑衣人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你真以为挡住我就能保住夏小美的命么?”黑衣人忽然说道。 “什么?”李才安的声音有些嘶哑。 “哼,恐怕现在她已经身首异处了,不过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美人。”黑衣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淫荡。 李才安随即就明白了,心里一慌,眼睛更加赤红,怒吼一声,撤身想走,黑衣人挥刀将其拦下,他知道李才安想去救人,刀法大多点到为止,力争将其缠住。李才安心急救人,飞身而起,腿影夹杂着剑影如暴雨般攻向黑衣人。 第三十五章 保护夏小美二 “百神腿。”黑衣人一眼就认出了李才安的腿法。 “兄台可能误会了,我们只针对夏小美,绝对不会伤害李大小姐。”黑衣人慌乱中说道,他这一慌,手上有点慢,没等他说完,手腕发麻,鬼头刀应声而飞,黑衣人被李才安踢飞三米之外。李才安顾不得查看黑衣人的死活,忙奔夏小美的方向追了过去。 良久之后,黑衣人咳嗽了一声吐了口鲜血爬了起来,这时另一个青衣人的身影在林中慢慢走出。来人取下面巾,看外貌与黑衣人面貌有些相似,就是年纪大了许多。 “二叔,得手了吧。”黑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问道。 青衣老者看了一眼黑衣人,半响后摇了摇头。 “怎么了?”黑衣人脸色一变,青衣老者的身手自己是知道的,比自己高出倍于,对付李双双和夏小美肯定没问题。 “是夏家的人过来接应了?”黑衣人问道。 青衣老者又摇了摇头。 “那是谁?”黑衣人知道他们叔侄二人完不成任务,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青衣老汉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鬼头刀,他们叔侄二人的刀法为家传,刀也是出自一人之手,此刻老者的鬼头刀的刀尖已经没了。 黑衣人愣愣的看着老者的鬼头刀。 “对方什么路数?”黑衣人还是有些不死心。 老者眼中有一丝恐惧,更多的是无奈。 “我连对方的身影都没有看清,更别说武功路数了,一个照面就这样了。”老者看着没有刀尖的鬼头刀道。 “什么。”黑衣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说夏家的好手都去了沙漠,难道夏家留有高手,不过也未必没有这种可能,夏家的底蕴没有人能猜到有多深。 “你这里什么情况?”老者问道。 “我碰上的人是李家的人。”黑衣人神色有些黯然。 “李家?”老者疑惑的问。 “就是江南李家,听说不二剑客李才安在漠北,是不是因为李双双,李家出手了。”黑衣人道。 “不管是不是李家都无所谓了。”老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李双双和夏小美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夏家,夏小美心情好了少许,与乐观的人聊天是一种享受。 “小美姐,一山哥的事怎么样了。”李双双问道。 “哎,能怎么样,人都没了,即使查出凶手是谁又有什么用。”夏小美神色黯然的道。 “是啊,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事已至此,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李双双拉着夏小美的手,二人默默不语,李双双忽然想起了二哥。命运无常,生在名门世家固然可以衣着光鲜的生活,但又有谁能理解里面的身不由己的辛酸。 李双双拿出手帕帮着夏小美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姐姐也要小心,最好不要一个人出来了,既然对方能对一山哥下毒手,你也一定要注意。” “谢谢妹妹关心,我知道了,最近南口镇有些不太平,我看妹妹暂时最好回家待些日子,过段时间在来吧,”夏小美说道。 “可是我二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有他的消息,我有些不放心。”李双双有些担心的说道。 “我已吩咐各分堂留意了,一有消息马上通知妹妹。”夏小美道。 “那我谢谢姐姐了,不过放心吧,我在南口镇,这是姐姐家的地方还能有什么危险。”李双双亲昵的靠在夏小美的肩膀道。 “就是因为在夏家才有危险啊。”夏小美说道。 “怎么了?”李双双道。“昨天有消息说,杀害一山的凶手可能是司马东来,我哥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调动人手此刻正准备去西边看看呢,如果情况属实,恐怕….。”夏小美与李双双多年的姐妹,有一些话也不瞒着她。 “什么?”李双双半响没有说话,这个消息也让她很惊讶,真是个多事之秋。 二人默默不语,日子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 李双双并没有去夏家。 “小美姐已经走了,赶紧出来吧,就愿意干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李双双忽然喊道。 “从你李大小姐嘴里就不能说句好话么。”一个磁性的声音略带懒散的说道。 李双双一转身,就看见丁风微笑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说吧,怎么谢我?”李双双的大眼睛瞪着丁风。 “谢你,为什么?”丁风问道。 “哼,你这个人心眼太多,让我陪小美姐,还不是想问问最近夏家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么。”李双双嘟着嘴道。 “原来如此,看来司马家真要动手了。”丁风笑着道。 “你怎么知道。”李双双不解的问。 “没什么,只不过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有人想对夏小美动手。”丁风淡淡的说道。 “谁?”李双双问。 “不知道啊,不过有人已经出手了,我怕这边有事,就没仔细看。” “你是担心我吧?”李双双娇嗔的说道。 “我是担心夏小美。”丁风微笑着说。 “烂泥扶不上墙。”李双双说着伸手掐住丁风的胳膊,仰起脸恶狠狠的看着丁风说道。 “好的,大小姐,我服了你了。”丁风无奈的道。 “既然有人要谋害小美姐,我得赶紧告诉她。”李双双忽然想起了,转身要去追夏小美。 “不用了,她其实不需要我们保护,如果说夏小美能在南口镇家门口出事,那也太小看夏家了。”丁风淡淡的说道,脑海里想起了那个赶车的老人。 李双双点了点头,不过随即拉住丁风。 “这还差不多,走这么远,我腿都疼了。”李双双的小脸一绷,月下的李双双如同仙子一样,丁风不由心里微微一荡, “你想怎么样?。” “要不你背我走吧。”李双双伸出莲藕般的手臂,歪着头看着丁风。 丁风见李双双如此这样挤兑自己,索性直接伸出手来想抱住李双双。 李双双脸一红,从丁风胳膊之下直接钻了过去,但马上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转身大摇大摆的向南口镇走去。 “这样吧,听说马三也来南口镇了,你还是把我的簪子要回来吧。” “我也听说马三来这里了,但我还没见到他。”丁风道。 “他去一线天那边了,你见不着他了。” “哦?” “看来你们臭男人都一个样子,马三只不过见小美姐一面,就答应帮着夏家去对付司马家。”李双双叹了口气,那语气就像是在埋怨丁风一般。 “你怎么还不走,既然这么恋恋不舍,你就进去呗。”走出很远的李双双此时才发现丁风还站在原地。 “那么说我真的看看这场好戏了。”丁风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夏家自言自语的说道,掂了掂手中一个带有骷髅图案的刀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转身跟李双双离去。 第三十六章 沙漠伏击 (请各位书友推荐收藏,谢谢!) 半响过后,李才安的身影从林中慢慢走了出来,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站在他的身后,相貌普通,左眼带着眼罩,显得有些特别。 “丁风如此保护夏小美,应该说用心良苦啊。”独眼说道。 李才安握紧了拳头。 “想要得到心爱的女人,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她。” 李才安默默的低下了头。 “可惜我配不上她了。”片刻之后李才安痛苦的说道。 “你错了,你根本不了解女人。”独眼人的声音都在一个语调上,不紧不慢。 李才安回头看着他。 “这位夏家大小姐,追求者无数,但能打动其芳心的却没有,知道为什么么?” 李才安神色黯然,自己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 “因为你们不了解她需要什么,她聪慧、善解人意,八面玲珑,外表柔弱,内心却很强大,你觉得她会在意外表身世这些东西么?这样想你就错了,只有比她强大的人才能征服她。”独眼缓缓说道,别看他的眼睛瞎了一只,但心眼是真多。 李才安听懂了独眼人的意思。 “李兄,诉我直言,如果你现在回到家里,恐怕你父亲不会再让你出来了。” “夏小美之所以看得起丁风,最大的原因就是丁风是凭自己打出的名声,而夏兄却是依靠着夏家才能…..。”独眼的话直刺李才安的痛楚。 “你别说了。”李才安说道。 “如果你跟了我们,他日大功告成之际,漠北的天下就有你的一份,夏兄何愁不抱得美人归。”独眼淡淡的说道。 李才安的脸色变了变。 “这个丁风是什么人,你以前认识么?”独眼道对丁风非常感兴趣。 “一个江湖浪子,整日游手好闲。”李才安想起丁风,眼神中满是怨恨。 “是么?”独眼有些不同意李才安的观点。 “我要离开几天,夏兄这几天好好想一想吧。”独眼说罢,一转身,身影如鬼魅般的几个起落间消失在夜色中。 骆驼忽然脸色一变,抬眼向远处望去,小三和二黑子顺着骆驼的目光看去,二十步开外灰蒙蒙一片,常年跟着骆驼的二人早已对此心领神会。 一日后,四人三马停了下来,此时是正午,但天色越来越暗,骆驼扯下蒙在眼睛上的纱布,知道沙暴马上就要来了。那丝危险却一直在三十步之外徘徊,不紧不慢的跟随,对方一直在等,可在等什么。 黄沙漫天,沙暴来了。 夏方真一直在等待,没人愿意在沙漠里跟骆驼交手,在这黄沙之中凭的并不是功夫高低,而是手段,骆驼在沙漠里的手段恐怕整个漠北没有人能比得上。 骆驼一挑丝缰,迎风而上,伸手一扬,一股黑沙随风向后散去。 三匹马忽然都四蹄翻飞,风沙四起,等夏方真在看之时,人马已不见踪迹,只有漫天的风沙。 风暴之中,夏方真成了猎物。 夏方真飞身而起,一道剑光闪过,等他回过头来,人影又消失在飞沙里,还没等他落下,右侧一刀袭来。 夏方真宝剑上的宝石闪着银光,他的剑法也绝对配得上这名贵的宝石,剑尖直接点在刀身上。 刀锋一转,鬼魅般的又回到了风沙里,五步不见人,对方却能准确的知道他的方位。剑走轻灵,刀毒辣,一刀一剑配合得天衣无缝。 “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方位。”夏方真一人一马不断变换方位,但刀和剑却依然不离左右。忽听后面一声嘶鸣,夏方真脸色一变,胯下青马已口吐白沫而亡。黄沙漫天的沙漠中,没有了马匹等于要了命一般。夏方真正想附身看看青马的状况,一条寸余长的细影从马下飞出,闪电般迎面而来,夏方真头皮一麻,风沙之中,那里能看清是什么东西,忙闪身躲避。 来物如影随形,空中一扭,又追了过来,夏方真仓促间挥剑一拍,将来物拍飞。此时后面的一刀一剑如幽灵般分左右奔腋下袭来。电光火石间,夏方真脚尖点地,身体向前平飞而出,反手剑一撩隔开了左面的长剑。 堪堪前行两步,沙土中忽然一闪,一条细影如弹丸般弹射而起,等夏方真看见的时候,已距离面门不及半寸之远。他此时才看清,原来是一条黄色的小蛇,蓝色的双眼冰冷的看着自己,红色的信子不停的伸缩,仿佛死神一样袭来。 夏方真毕竟是经历过风雨之人,临危并没有慌乱,右手一探掐住黑蛇七寸,二指用力一扭蛇头一歪,随手将其抛出。 就这么一耽搁,右边骆驼的刀已到腰间。 骆驼嘴角的笑意更浓,他有两个宝贝,一个是胯下的瞎马,耐力和速度在整个漠北也算是一绝,最重要的是能认路,沙漠中从未走丢过。此刻二黑子已骑着瞎马带着司马东来走得无影无踪了,自己在拖延个一时三刻也就没事了。另一个宝贝就是这条角蝰蛇,与自己配合默契,多年来死在它口下的人也远超死在他剑下的人。 司马家人强马壮,特别是近期招揽了几个好手,虽然自己一直不愿出风头,遇事就躲,可也不想被人瞧不起。事情碰上了,就没有再躲的必要,今日如果能刀斩夏方真,再救下司马东来,立下大功之后,拿了奖赏就可以退隐江湖过逍遥日子了。 可他有宝贝,夏方真也有一手。 夏方真右手一翻闪现一柄寸余长的短剑,与左手长剑一模一样,就是小了一些。反手一档,响声过后,骆驼的手一震,刀被挡了回来。 “子母剑,夏方真!”夏方真的子母剑,很少有人能看到子剑出鞘。 让夏方真惊讶的是,被自己抛在地上的蛇此时又蠕动起来,片刻间又钻入沙里,沙面上一道弯曲的突起蠕动着奔自己而来。 夏方真脸色一变,回头看看倒下的青马,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附着在外袍上的黑色的沙粒泛着青光,隐约间还能闻到一丝香气,刚想脱去长袍,骆驼的刀又到了。 就在此时,风沙里传出一声惨叫。 骆驼听到声音心里一沉,手中的刀却未有片刻停留,风驰电掣的奔夏方真劈来,夏方真的功夫绝对在骆驼之上,但在这漫天的风沙里,加上防不胜防的那条毒蛇,二人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 但骆驼的心乱了,小三的惨叫之声过后,伤他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不过倒是小三先出现了,他的眼睛还没有闭。就算骆驼见多识广,忽然看见个人头迎面扑来也是一惊,这个人头他很熟悉。 小三的人头张着大嘴,舌头还挂在外面,想来临死之前还在吐沙子。 第三十七章 风雷十三骑 小三的身手骆驼是知道的,要不是因为自己不想让他太出头,小三绝对在漠北有一号,对手如此残忍却没有对自己出手,骆驼明白对方的意思,如果不交出司马东来,小三就是自己的下场。 就在此时,一道细影落在脚下,夏方真捏不死的毒蛇此刻也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骆驼,七寸之处的一根梅花针闪着青光。人影晃动,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夏方真身边,此人仿佛天生带着杀气。 “交出司马东来,你可以活着。”夏方真冷冷的看着骆驼,对于黑衣人王烈的到来,仿佛早已料到,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汗还没流下即被风吹干,风虽冷,心更冷,骆驼握手的刀有些颤抖,眼神犹豫不定。 “哼,你这是找死。”王烈见骆驼还在迟疑,不耐烦的说道。 骆驼的脸色变了变,眼前的黑衣人绝对是个狠角色,骆驼自己也挺狠,狠人绝对怕更狠得人。 “夏家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话音刚落,一个白衣人出现在骆驼身边。 骆驼如释重负。 “岳青里。”夏方真眯着眼睛看着来人。 老黑也没有闭眼,他的头血迹还未干。 “血影”岳青里拎着老黑的头站在风沙里,如果说王烈拿着小三的头血腥气漫天,那么岳青里拎着老黑的头就向书生拿着墨宝一样,看着却是那么自然。 岳青里绝对是漠北江湖最神秘之人,没人知道他的武功路数,很少人看到他出手。如果说夏方真有好朋友的话,老黑绝对算一个,可如今老黑死在岳青里手里,夏方真却未敢直接出手。 也许在别人眼里,遇到岳青里会想办法赶紧逃走,但王烈则不同,他眼睛闪着光,舔了舔嘴唇,好像已等候多时一般。 岳青里的剑是血红色的,白衣血剑,如鬼魅般的只留下一道血影,与王烈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风沙里。 当听到远处若有若无的一声哨声之后,骆驼知道二黑子已经安全了,立刻抽身后退,夏方真眉头一皱,看来对方接应的人除了岳青里还有其他人。 骆驼顾不上去找自己的马了,他身法不断的变化,但夏方真始终在其身后丈余处。哨声清晰可闻之时,骆驼嘴角笑意正浓,马上就可以与接应的人会合了。 身后破空之声传来,骆驼就势一滚,夏方真的长剑刺空,骆驼正想翻身而起,一道剑光闪过,胸口如雷击般疼痛传来,躺在血泊中的骆驼至死才明白,不管是对于夏方真还是司马家来说,他只不过是个诱饵,要不然也不能活到现在。 拔出子剑后,夏方真看也没看骆驼,抬头看向前面的一片枯树林。风沙此时已小了很多,夏方真用衣袖擦去剑上的血迹,多少年了,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好像已经成为回忆了。 “夏大总管,追得够紧啊。”一个晴朗的声音过后,十数条人影从枯树林走出。 “司马尚,别来无恙。”夏方真看见为首的年轻人,眼角微微跳动,看来司马家也是精锐尽出了。 “托大总管的福,活得挺好,让你的弟兄都出来吧。”司马尚看了看夏方真的身后。 夏方真一挥手,岳家五虎和夏家的八个堂主出现在其身后,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大家都明白,如此面对面的对峙,最后也许只有一种办法解决。 “司马尚,我家一山公子三日前在一线天被害,正巧司马东来也在,这不会是巧合吧,我想见东来公子一面。”夏方真喝道。 “哼,东来公子身受重伤,目前生死不明,我们还不知道找谁算账呢?”司马尚一脸怒气的说道。 “这么说你是不想让我见了?”夏方真道。 司马尚冷笑了一声,戏谑的看着夏方真。 “大总管,我看情形有点不太对劲。”身后的黑水堂主低声说道。 “你难道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根本不想让咱们走出去。”夏方真看了看周围。 黄沙中能够模糊的看清周围的环境,此处被称作丧魂岭,连魂魄都无法生存,一旦风沙停了,地面就会被一层毒气笼罩。 岳家五虎等人脸色一变,整个漠北的人都知道这是个禁地。 “我们走不了,他们也走不了。”黑水堂主道。 “既然引咱们来这里,对方肯定想好了退路。”夏方真的目光依旧冷静。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动手吧。”岳家五虎的老大吐了口吐沫说道。 没等他们动手,司马尚主动出手了,他们在这里等了许久,耐心已经没了,既然设下了圈套,猎物已入网,司马家当然有足够的猎手来捕捉。 性命相搏,无暇再讲江湖规矩,司马尚三人直接找上了夏方真,转眼之间就斗得难舍难分。刀光剑影之中,没有人说话,风沙只能模糊双眼,但仇恨却能蒙蔽内心,多年之后人们还在谈论这一战,但那时埋在这里的尸骨早已不知去向,这些人也不在被人记得。 夏家渐渐落入了下风,几位堂主和岳家五虎中的两虎都挂了彩,司马尚暗自高兴,要是这几个堂主栽在这里,那么夏家就元气大伤了。 夏方真的剑法本就以稳健为主,如此形势下招法丝毫不乱,可其他人却不这样,岳家五虎看着形势不好,萌生退意,但却有些不甘,如果此时退了,那么在漠北恐怕就不能在混下去了。 看形势再有个一时三刻,夏家的人就有人命丧此地了,就在这紧急关头,忽然一阵嘶鸣声传来,尘土飞扬之中马蹄翻飞,分东南西三个方向飞奔而来十匹黑色高头大马,马上之人青衣白甲,背插黑色大旗,影绰间可以看见上面一个大大的“夏”字。十马十人纵横交错,在争斗的人群中反复穿插几个来回,马上人手中刀剑齐飞,顿时将人群分开,转眼间司马家的人就有几个被砍翻在地。 “风雷十三骑”司马尚脸色一变低声喝道,一声口哨响过,司马家的人纷纷向他靠拢。 马上之人飞身而下立于夏方真两侧,为首之人四十来岁年纪,面色黝黑,眼神中透露出久经磨砺之后的刚毅。 “丘山兄。”夏方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风沙之中这个大总管也有些狼狈了。 “大总管。”夏丘山一抱拳。说完一翻手,拔出背上四杆大旗插在地上。旁边的九人同时挥手,大旗如钉子般一字排开,迎风而展。 第三十八章 正面较量 夏家的分堂堂主负责夏家各地的生意,虽然各个都是称霸一方的高手,但都是为了背靠夏家这颗大树好乘凉,多半是成名之后投靠夏家,夏家真正称霸漠北多年的根基之一就是这“风雷十三骑”。 当年夏中举收留了十三名孤儿,那时夏家只是漠北的一个小帮派,夏中举对这些孩子视同己出,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根据孩子资质不同传授不同的武功,经过严格的训练,战场的厮杀,这些孩子都练就了一身武艺,也成为了夏家称霸漠北的中坚力量。 这十三个人对夏家忠心耿耿,将夏中举作为父亲一样的对待,他们有一个让漠北人胆寒的名字“风雷十三骑”,行如风,动如雷,风雷经过,寸草不生。在夏家崛起的岁月里,有三个人的争斗中丧命,但他们依然叫“风雷十三骑”,他们的旗帜永远不倒,十三根大旗代表着他们弟兄永远在一起。 最近这些年,夏家已然不需要风雷十三骑再出手了。新人辈出的漠北江湖,人们似乎忘了他们的存在,只当那是一个传说罢了。但很多老人都知道,今日的风雷十三骑也许比当年更可怕,老虎不发威因为是没有真正的对手出现。 风雷十三骑真正让人恐惧的是他们之间的默契配合,他们从小生活在一起,了解对方都比了解自己更清楚。他们一生也只做一件事,就是为夏家清除对手,他们也只有一个责任,就是保卫夏家。 司马尚脸上没有了从容,形势急转让他有些慌乱了。不过当听到一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的心仿佛风雨飘摇的湖面忽然间晴空万里风平浪静。 “既然风雷十三骑到了,夏兄想必也来了,小弟在此恭候多时了。”平静的声音在漫天风沙里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仿佛连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淡了很多。 司马文山缓缓的走了出来,有那么一刻的宁静,仿佛漫天的风沙都停了下来。 “司马文山,你今天布下这个局,是彻底与我夏家开战么?”夏天启的身影从风沙中飘落。 夏家与司马家十年来小摩擦不断,但从未有过正面冲突。两位少家主都雄心勃勃,也许早晚会有这么一战,谁也没想到会是今天。夏天启和司马文山,漠北江湖年轻一代中最有权势的两个年轻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夏大总管追杀我司马东来兄弟两日两夜,我只不过是来看看到底为什么?”司马文山道。 “为什么,我弟弟前几日在一线天中剑身亡,对手是左手剑的高手,漠北左手剑好手除了司马东来还有谁,司马东来在一线天出现不会是巧合吧。”夏天启冷冷说道。 “哼,东来现在受伤昏迷,当日发生什么不得而知,如果夏兄想知道,等我兄弟醒过来再说吧。”司马文山见夏天启如此说话,脸色虽然依然平静,语气却冷了下来。 “等?司马兄,既然你说司马东来受了伤,我正好看一看,毕竟也是老朋友了。”夏天启道。 “看来夏兄是不相信我,不过可惜,我兄弟已然回到了西沙镇。”司马文山眼中寒光一闪。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愚兄了,我一山兄弟和黑水堂堂主的仇不能不报。”夏天启道。 二人一来一往像是在聊天一样。 “夏兄,说这些没用的干嘛,即使没有夏一山的事,恐怕这一战也不会太久了吧,你夏家这几年不是一直在找这个机会么。”司马文山道。 夏天启看着从容淡定的司马文山,父亲说的没错,此人的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将威胁夏家,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除掉此人,防患于未然。 西域的小帮派与司马家关系盘根错节,这些小帮派作风彪悍,唯司马家马首是瞻,多次与夏家作对,夏天启早就想挫一挫司马家的威风。但南口镇与西沙镇在中间隔着这一片沙漠,夏家鞭长莫及,如果能将司马文山除去,其余的小帮派自然会见风使舵了。夏天启深谙此道,听到司马家接走司马东来的时候,就知道机会来了,立刻安排王烈先行一步接应夏方真,自己召集人手赶了过来,不过好在父亲久经沙场,感觉此行的凶险,动用了风雷十三骑以防万一。 夏天启一挥手,二十几人呈环形向前逼近,风雷骑三三一组,老大夏丘山手握一柄长刀居中,十人行动整齐划一,冲天的气势直逼对手。 夏天启遥指司马文山,如果说漠北最傲的人非夏天启不可,夏天启就是这样一个人,但凡他出手从不以多为胜,名声对于他来说就是生命。 司马文山却不一样,很少有人看司马文山出手,因为他从来都是用最合适的方法解决问题,他只看重结果,至于过程最有效才是最重要。 “夏天启和司马文山谁的剑快?” “夏天启。” “那为什么司马文山却与夏天启打成平手?” “快的不一定就是好剑法,好剑法有很多种。” “司马文山的是哪一种?” “他的剑攻守兼备,如同他的人一样,冷静直接,司马文山绝对是我见过思维最缜密的一个人,无论在任何环境下,他都能冷静的对待,利用天时地利出手。” “那一战一定很精彩吧,真希望我当时也能在那里。” “你绝对不会想在那里,没有人希望自己在那里。” 年轻人很年轻,有些崇拜的看着眼前这个说话的中年人,听着这些精彩的江湖往事。中年人摸着自己的断手,多年以后的他早已退出江湖,但这一幕却从未曾忘记,时常还在梦中惊醒。他后悔当年跟随夏天启进入那片恐怖的沙漠,但他有些庆幸,因为很多人都没有活着走出来,毕竟他还能够平静的生活,虽然他早已被江湖遗忘。 多年以后仍时常有人谈论这一场沙漠之中的厮杀,有很多种说法,但无论哪一种说法都很惨烈。 第三十九章 血影 夏天启与司马文山飞身而起,迎风向东飘去,二人都想占据上风口,几个起落已离众人三十余丈。司马文山见无法取得先机,一抖手中长剑斜刺里奔夏天启刺去,司马家剑法以绵长沉稳见长,但速度也不慢。 夏天启手腕一翻,寒光一闪,剑如苍龙般刺出,二人身法一错,剑刃相碰之声响起之时,夏天启的拳就到了司马文山的面门。 司马文山的掌早已守候,夏天启感觉自己的拳就向打入棉花一样,如泥牛入海。 “好深厚的内家功法。”夏天启暗自道。 “好霸道的拳法。”司马文山收回左掌是不由得赞叹了一句。 二人双目对视,双方一直都将对方作为自己的潜在对手,却从未交手过,就连对方的出手也没有看过。 风沙渐渐消去,时间不多了,但双方却未轻易再出手。 不过司马家的人却都叫苦不迭,人数上本不占优势,都擅长单打独斗,混战中大多也是一对一的出手,让善于穿插配合作战的风雷十三骑占尽了优势,已经有好几个弟兄倒在了地上。 “妈的,没想到会是群殴,岳青里怎么还不回来?”司马尚感觉很沮丧,将嘴里的哨子吹了又吹。 司马文山听到司马尚的哨声,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司马文山的手一直很稳,高手对决就怕分心,与夏天启过招可容不得丝毫的分心。 夏天启人讲究,但剑法去不讲究,快,毒,狠。 司马文山的剑却如高山流水般,抽、带、提、格、压、刺,沉稳中未有半点慌乱,夏天启的剑越来越快,司马尚的哨声也越来越急,但司马文山始终稳如泰山。 丁风有些懊恼,都说人老奸马老滑,胯下这匹老马进入沙漠就开始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往前走了。但人怕逼马怕骑,丁风轻轻拍了拍马背,低声说道:“以前也有一匹马不听话,不过它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老马仿佛听懂丁风的话了,速度快了一些。 都说老马识途,这匹老马常年穿行这片沙漠,风沙之中也识得进入沙漠的路,要不是花了大价钱,估计老汉也不会买给自己。不论司马家和夏家在这片沙漠里做什么,都不会离这条线路太远,一则深陷沙漠即使神仙也不好出来,二来谁都会为自己留条后路。 从早晨进入沙漠,如今已感觉到傍晚的凉意,丁风喝了口水,又给老马喝了一些,一路上杳无人烟,但丁风仿佛很享受这黄沙中的沙景,嘴里衔着枯草,看着灰蒙蒙的日落。 忽然他脸色一变,身体轻轻一晃,人已立于马上,举目向西望去,黄沙之中并无什么异常。老马也停下了脚步,估计也在这个奇怪的新主人怎么忽然这样。丁风脚尖轻点马背,身体如鹰般飞起,身体如离弦之箭在沙海中前行,所过之处只留下留下浅浅的沙痕,刚出现就被风沙抚平了。 在越过一堆乱石后丁风停下身影,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峡谷,丁风并没有犹豫,直奔谷内飞落,杂草丛生间偶尔几颗低矮的树木,迎着落日余晖更加显得荒凉。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对面而立。 白衣人,剑眉朗目,头发随意的用麻绳扎住,宽大的长袍被一根红带简单的打了个结系在腰间,迎风孤傲而立,显得潇洒自如,鲜红的剑鞘让此人格外与众不同。 “你倒是找了个好地方。”岳青里道,他与王烈在风沙中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这里。 “岳青里,听说你的剑是漠北最快的。”王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种久违的杀意让他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快感,仿佛血液都沸腾起来。 “是么,我不知道。”岳青里对别人的话从来都不在乎。 王烈见过夏天启的出手,是他见过最快的人。有人曾见过王烈的剑,认为他出剑的速度不次于夏天启,但王烈知道夏天启绝对比他快。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夏天启的身边,他不图钱财,不图地位,更不图名声,他图的是从夏天启学到快剑的精髓,聪明的人会从不同的人身上学到自己所需要的,显然,王烈是个聪明人。 这些年他的出手越来越快,无论从手法还是心境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他仿佛找到了传说中心剑合一的状态,所以他的心再也不安静了,他想要证明自己。 江湖中人证明自己最好的方法永远只有一种,也许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要想在一件事上证明自己,就去找在这方面最厉害的人,之后证明你比他强。 夏天启一直认为王烈的梅花针是最危险的暗器,却不知道他在剑法的造诣已超过梅花针。 王烈认为漠北值得他去挑战的只有三个人,夏天启、司马文山和岳青里。但夏天启对他有恩,他不能对其出手。司马文山是夏天启的对手,轮不到他出手。所以他在等这个机会,当他看见岳青里的那刻起,他就想与岳青里公平一战,所以他选择了这个峡谷,漫天风沙的沙漠中也只有这个地方,能让他二人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我的剑下不死无名之人。”岳青里淡淡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天生这样还是后天养成,岳青里总是眼睛上扬,一种孤傲的神态。 “哼,果然跟传言一样狂,不过你很幸运,多少年来,你是第一个值得我的剑出鞘之人。”王烈说道。 “我的剑下不死无名之人。”岳青里重复了一句。 “你记住,我叫王烈,别最后死在谁手里也不知道。”王烈不由得心头火起,生活在阴影里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看不起。 “王烈。”岳青里点了点头。 王烈剑已出鞘,一股杀气袭来,连风都仿佛静止了。 第四十章 惺惺相惜 岳青里眼神凝重起来,他虽然狂傲,但从没有轻视一个对手,从王烈的拔剑出鞘的那一刻,他就看出此人也许是他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 王烈的衣袖随风狂舞,杀气中带着冲天的剑意,全身的力量灌注与右手,仿佛一只狂怒的猛虎蓄势待发。岳青里从容淡定的站在原地,右手轻握红色的血剑,左脚微微向前踏出一步。 九月的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荒凉的谷底,秋风本就带着一丝萧杀。这无际的沙漠不知埋了多少江湖人,埋藏了多少故事,就像今天一样,也许以后没有人会知道这一战。 快意恩仇的江湖,这应该就是它的魅力所在吧。 王烈的弓已满,不得不发,势已成,不得不起,他的剑如流星般刺出,快如闪电。 丁风的脸色一凝,连他都不得不承认,王烈在他见过的人中出剑速度绝对排得上前五名。王烈的剑不但快,而且稳,剑尖划拨长空,隐约间仿佛撕裂了空气一般发出嗡鸣之声,寒光一闪奔岳青里哽嗓咽喉而来。最特别的是他出剑的姿势,横剑胸前,手腕向上,剑出鞘之时已经向前刺了出去。 这一剑从出手到刺出一气哈成,王烈自打出剑的那一刻,心就静了下来,听得见自己平稳的呼吸,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眼中只有岳青里的喉咙。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感叹,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出手最快的一次,无论从感觉还是从身法,都让他有一种行云流水的快意。虽然还没有刺中对手,但他认为他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也许这就是佛学所说的顿悟吧。 但事情往往不是所想的那样。 红光闪过,一道血影在夕阳下划过一道红线,等岳青里的剑回到鞘中之时,那道红线才慢慢散去。王烈的剑尖停在了岳青里的喉咙边,剑气吹得岳青里喉咙皮肤处起了一层疙瘩。 王烈感觉自己的喉咙处一紧,呼吸好像被切断。当他倒下的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们称呼岳青里为“血影岳青里”。 在这个时候他能从岳青里的剑法里产生另一个顿悟,可惜只能在另一个世界里面升华了。 几根梅花针悄然从王烈的左手掉落,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用暗器,他觉得他的剑早已超过了梅花针,认为只有在剑上战败岳青里才是自己证明自己最好的方式,但他没想到岳青里的剑如此之快,根本没有梅花针出手的机会。 岳青里叹了口气,心里也奇怪,以此人的身手,自己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丁风看着岳青里的剑,也叹了口气。 岳青里转身看着不远处的丁风,眼前的陌生人微笑的看着自己,自然随意的站在夕阳下,从容淡定,完全不像看过一场血战之后的表情。 只有经历多了的人才有这种从容的洒脱,那些第一次见岳青里的人眼神中有的是敬畏,有的是仰慕,很少有这种发自心底的欣赏。 岳青里那股孤傲的表情渐渐的变得凝重,他发现如果他此刻出手的话,站在对面的丁风处处是空门,但处处也不是空门,无论他的剑刺向那里,都没有把握,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在下岳青里。” “丁风。” 岳青里点了点头,这个名字最近他听说过 “你也用剑?”岳青里看了一眼丁风的手问道。 丁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司马文山的剑如何?”丁风忽然问道。 “攻守兼备,百招之后罕有对手。”岳青里道。 丁风知道以司马文山的内力没人愿意与他缠斗。 “那夏天启呢?”丁风接着问。 “快,毒,与他的拳法相配合,我想不出除了比他更快之外还有什么破解之法。”岳青里道。 岳青里一生专注与剑法,他认为破解对手的方法都得用剑。 “丁兄觉得我的剑如何”岳青里问道。 “是我见过里面最快的,也许...。”丁风的脑海中闪过那把金色的长剑。 “哦?”岳青里眼睛一亮。 “我的一个朋友,连一行,他的剑也很快。”丁风道。 “连一行,你的朋友?”岳青里并未听过。 “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很少有他这么干净的人了。”丁风想起了连一行的眼睛。 “哦?”岳青里听丁风这样形容一个人很奇怪。 “丁兄觉得比我的剑如何?”岳青里来了兴趣。 “我不好说,因为我并未见过他真正的出手,但他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丁风想来一会儿说道。 “连一行。”岳青里喃喃的说道。 岳青里已然忘了多长时间没有遇到真正值得他出手的人了,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你的剑如何?”岳青里忽然问道。 丁风笑了笑。 “虽然你手中无剑,但你心中有剑意,他日比试一番如何。”岳青里道,丁风看剑的眼神已然说明他绝对也是个爱剑之人。 “我不爱比剑,喜欢拼酒。”丁风笑道。 岳青里微微一笑,有的人见面就会惺惺相惜。 “听说你去了司马家?”丁风问道。 “听说夏家也找过你?”岳青里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丁风。 丁风知道岳青里的意思,从看到岳青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岳青里跟他一样,永远不会屈于任何人之下。 “只不过是还一笔旧债而已。”岳青里道,晚霞染红了天边,谷底已有些昏暗。 丁风点了点头,像他们这种人是最怕欠债的。 “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想看看你的剑,也想看看连一行的剑。” 岳青里走了,他没有问丁风为何来此,也许除了剑他根本不关心任何事。 丁风早已认出王烈,当他第一日来南口镇,在千楹酒馆听得司马笑说起夏一山,他随后夜探司马府之时,发现有个人也在暗中窥视司马笑,他本打算见见他,但最后这个人却没露面,只是在暗中说了几句话,但身影早已被丁风认出。 风沙卷起了王烈的衣角,几道刺目的光映着夕阳闪烁着,丁风此时才看到王烈手里的梅花针。 这根梅花针与自己怀中的一模一样,正是当日与李才安在南口镇争斗之时暗算自己的梅花针,接着又在常春阁也出现一次,看来一直暗中谋害自己真是夏天启了。先是暗算自己后又杀害金老二嫁祸给胡大老板,想借胡大老板对付自己,两次都不成,随后又让夏小美拉拢自己。 丁风明白是明白了,可又糊涂了,因为他不明白夏天启为何要杀自己。 “这就是江湖。”丁风喃喃自语道。 第四十一章 血沙帮 漠北江湖人茶余饭后经常讨论漠北年轻一代谁的功夫最高,公认排名第一的是夏天启。夏天启十七岁成名,随夏中举经历大小战斗无数,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号称漠北第一快剑,剑法毒辣,手中很少留下活口。 至于司马文山,此人二十岁回到司马家,没有人见过其出手,武功高低,不得而知。 夏天启一剑快似一剑,身随剑走,仿佛几个人同时进攻一般。反观司马文山,双眸冷静如初,每一剑都防得恰到好处,偶尔一剑刺出,却是夏天启不得不防的漏洞。 如果夏天启想以快取胜,只能说他还不够快。 “哼,今日即便你走了,这些人马留在这里,司马家也会元气大伤。”看到司马文山从容的样子,夏天启眼中凶光闪现,但他还是想手刃司马文山,这是扬名立万最好的机会。 夏天启长啸一声,身法突然加速,揉身而上,选择近身攻击,以快打稳,速度的优势一下就体现出来了。剑鸣之声不绝于耳,夏天启的拳头如同刺客一般隐藏在剑花中,不时快如闪电般偷袭一次。 夏天启的拳到腋下之际,司马文山的掌迎了上来,但就在此时,夏天启的拳忽然变成了掌,司马文山感觉有一丝危险气息闪过心头,抽掌侧身,对方的掌擦过了手指,他忙连退三步,低头再看之时,一丝黑气在指尖游走。 “啾”夏天启长剑又刺了过来,不容得司马文山半点喘息。 “秋兄,难道是想等着我司马家全军覆没才出手么?”司马文山且战且退,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夏天启脸色一变,收招撤身。 司马文山瞟了一眼夏天启衣袖中的发黑的左手,一纵身,几个起落间回到了司马尚的身边,此时双方人手也都收招,司马文山刚才的话让这些人都疑惑不已。 司马文山运气左掌左手,黑色淡了少许,但依然若有若无的缠绕指尖。 司马家的人此刻倒下了六个,余下的人或多或少都已受伤,但司马文山看了一眼并未有任何表情,抬头默默的看着远处。 风未消,目之所及能看到百米之外,二十几人飞落场中。人人都是长袍裹身,足踏长靴,为首之人刀眉鹰眼,双目如电。 “司马兄说的那里话,我们不也是刚赶过来么?”来人大咧咧的笑道。 “如果我司马家伤了元气,恐怕日后你血沙帮怕也独木难支吧。”司马文山的双眸冷声说道。 “哈哈哈,司马公子,老哥只不过来晚了些,无妨,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大汉笑了笑,随机转头迎向另一道道愤怒的目光看去。 三年前,风雷十三骑的老六在与血沙帮那一战中倒下了,不过从那时起,血沙帮彻底的臣服于夏家,也从那时起,夏家与血沙帮的恩怨也就不再提起。 大汉正是血沙帮帮主秋凌志。 “秋凌志,你什么意思?”夏天启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在丧魂岭能来去自如的人,也只有血沙帮了,要不是依靠丧魂岭的毒气保护,恐怕那一次就被夏家灭了。 “我血沙帮的人恩怨分明,有仇必报,你应该知道为什么。”看着夏天启愤怒的表情,秋凌志按捺不住心中的快意,几年来的耻辱终于有了雪耻的一天。 “大少爷,不好,风要停了。”夏方真低声提醒夏天启,夏天启阴沉着脸,这沙漠天气变化如此之快,本以为有足够的时间将对手一网打尽,却未想司马文山有此后手。 血沙帮与司马家联合,谋划对付夏家,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一直没有发现,夏天启不免有些懊恼,冷眼看了一下夏方真,一直是这个大总管负责漠北各门派的动向。 “我夏家如果没了,难道你血沙帮就能上位,不怕他司马家过河拆桥么?”夏天启道。 “这就不劳夏大公子费心了,既然我老秋今日敢做,自然不会后悔。”秋凌志自然不会被夏天启几句话影响。 “哼,秋凌志,即使我夏家倒了,也会拉上你血沙帮垫背。”夏天启双眼微眯,盯着秋凌志。 秋凌志脸色微变,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夏天启,放下你手中的剑,今日还可留你个全尸。”秋凌志道。 “哼,口气不小。”夏天启怒火中烧,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藏在衣袖中的左手已然如墨汁般变成了黑色。 “江山也得轮流坐吧,也应该轮到我血沙帮了。”秋凌志迎着夏天启的目光朗声喝道。 “哈,这可不是靠嘴上说,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夏天启本不想废话,但他却需要时间想一想对策。 “先离开此地,出去在对付他们。”夏天启低语几句,众人立刻飞身上马,留下几位堂主和岳家五虎断后,风雷十三骑护送着夏天启向东撤去。 司马文山抖了抖恢复正常的左手,冷笑一声,手一挥,众人立刻上马追了下去。 此时已临近傍晚,夕阳映照下的沙漠如金色的绸缎,稀稀落落的枯树点缀在金色的海洋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一层淡蓝色的气体从沙子里慢慢的浮起。 “妈的,本以为找了个靠山,没想到还没用上,就他妈的要归位了。”岳家五虎名字叫虎,但却一点都不虎,比任何人都奸诈,可是这次投靠了夏家,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们贪图富贵呢。 大虎低头看了看,胯下的马步伐有点乱,不停得嘶鸣,将头高高抬起。 “注意,毒气上来了。”大虎黑着脸高声喊道。 回头再看追得越来越近的司马家和血沙帮的人,不但每人脸色遮上一块黑色的纱布,连马匹也戴上了,像一张张黑色吃人的大嘴逐渐逼近。 夏方真一勒丝缰,领着岳家五虎和几位堂主一字排开,挡住了司马文山众人,两边都已眼红,刀剑齐发,血光飞溅。 剑光映着夕阳,刺痛的不单单是夏方真的眼睛,还有他的信心,面对司马文山,夏方真有一些胆怯。 第四十二章 鱼死网破 司马文山的剑划拨长空,如闪电般刺来,夏方真腾身而起,飞落在了一旁。司马文山策马而过,直追夏天启而去,还没等夏方真落下,秋凌志的刀就到了。 秋凌志的大刀大开大合,拦腰劈来,剑走灵,刀用猛,夏方真剑看似如疾风,却轻点刀刃,剑身一弯,弹开之后,夏方真借力跃出三丈之外。 一个照面,夏方真就将司马文山放过去了。 空中的夏方真看到一个血沙帮众策马从身下穿过,他一扭身身体急坠,一剑刺向这人后背,那人回刀一挡,双腿一夹,胯下马忽然加速,破空之声响起,这人感到背心传来的剧痛,翻身栽于马下。 夏方真忙取下来人脸色的黑纱戴在自己脸上,刚才落地之时毒气已然让他感到不适,拔出那人后心的子剑,抬头看了看,此时司马家留下的人和岳家五虎及夏家的人四处分开斗做一团。 夏方真看着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大旗,还有尘土飞扬追去的司马文山,纵身飞上了被自己刺死之人留下的青马,拍马向西而去。 岳家的五只虎现在发现自己的确脑袋够虎,殿后的事本就是虎人才干的事。地面升起的毒气已经快要到马肚子高,马受惊不听使唤,五人只好飞身下马边战变退,看到司马文山等人轻易的冲了过去,几人互相一使眼色,抽身便走。 “废物。”夏天启看见司马文山和秋凌志这么快就追了过来,心里暗骂留下了阻挡的夏方真几人,他还有些懊恼,这样被司马文山追着跑,传出去以后自己还怎么在漠北江湖混。 胯下马的步伐已乱,自己脑子的阵阵眩晕,这些都告诉他,此时可不是意气用事之时。 “大少爷,快到了。”夏丘山指了指前面,只要离开这些稀稀落落的枯树地带就没有毒气了,天色早已暗了下来,隐约看见远处的空旷沙漠。 夏天启点了点头,离开了毒气林,出了丧魂岭的范围,身后的司马文山就奈何自己不得,可就在此时,胯下的马一阵嘶鸣,众人纷纷飞身飘落,但见马匹纷纷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不已。 丧魂岭之所以称为丧魂岭,就是因为这紧贴地面的一层毒气,离地面越高毒气越稀薄,刚才坐着马上还好,如今站在地上,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袭来,马匹跑了这么长时间,中毒颇深,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夏天启用内力将体内的毒气压了压,知道眉头一皱,难道自己今日真要丧命于此?哼,就算死也要拖上司马文山。 就是这么一耽搁,司马文山十几人已然追了上来。 “还从没有人能够活着跑出桑魂岭。”秋凌志虽然带着黑色纱巾,但也能看出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样。 司马文山看着夏天启,脸色如常。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夏丘山脸色一沉,在耽误片刻,不用司马文山出手了,几人就被毒气收拾了。 “老二,带几个弟兄保护大少爷先走,余下的人跟我殿后。”说罢伸手拔出背后的大旗,在旗杆上一拍,手中多出了一根银钉。 “大哥。”老九脸色一变,声音有些颤抖,其余几人看着夏丘山,除了震惊之外有些悲伤。 “少废话,抓紧走。”夏丘山厉声喝道。 老二有些不舍的看着夏丘山,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大哥曾说过,生是夏家人,死是夏家鬼,也许就在今日大哥几人要完成他们这一生的使命了。 老三,老九,十弟,小十一四个兄弟身影一晃,主动来到夏丘山身旁,纷纷在大旗内抽出银钉,随着夏丘山的一声爆喝,几人同时将银钉拍入百会穴。 “不好。”刚催马赶到的司马文山见此情形不由得低声喝道。猜得出夏丘山不惜鱼死网破,准备使用秘术激发潜能,做最后一搏。 插入银钉的夏丘山双目顿时如同充血一般赤红,表情有些狰狞,左右手各一根大旗,大喝一声,直接甩出,大旗犹如利剑般分别射向司马文山和秋凌志,紧接着手中拿起最后一根大旗,飞身奔司马文山而来,速度居然比以前提高了倍于,刹那间与前面的大旗几乎同时刺司马文山的面门。 其余几人也已大旗为枪,挡在司马文山众人面前,风雷十三骑本就以大开大合的武功为主,此刻通过激发百会穴更加力大无穷,大旗如风般舞动,阵阵鸣响真如风雷一般。 老二心一横,拉着夏天启低声道:“少爷,大哥他已然如此,你不要再犹豫了。” 夏天启眼眶有些湿润,虽然父亲一直说夏家能有今日,靠的就是他这些死心塌地的兄弟,自己也对风雷十三骑恭恭敬敬,但在心里却并不认可父亲的话。今日见几人能拼了命的保护自己,可想他们对父亲对夏家是多么的忠诚,自己确实不如父亲啊,能有这么多人为他死心塌地卖命。 司马文山长身而起,挥剑将眼前飞来的第一杆大旗击飞,夏丘山握着的另一杆大旗已然到了胸口,旗杆本就是一杆铁枪,枪尖的银光映着月光如一点寒星刺向司马文山的心口,司马文山侧身躲避已然不及,但见其未有丝毫慌张,左手忽然前探抓住枪身,身体一飘,身随枪退,右手剑反手贴住枪杆,直划下去。 夏丘山双目赤红,大喝一声,大旗高举,居然带着司马文山而起,奋力向地下摔去。司马文山的剑还没到夏丘山握旗的手,夏丘山已然将旗抛出,一回手接住被司马文山挑起又落下的第一杆大旗。 司马文山背朝地摔下,就在离地三寸之时,手中剑反手往地上一划,千斤之力居然被司马文山化于无形,飞身而起飘落道三丈之外。 夏丘山又挥旗迎面拍来,双方战在一处。 司马家与血沙帮共追下来十五人,此刻又与夏家人杀在了一起。 第四十三章 又来一人 当夏丘山拿出银钉的那一刻,秋凌志就知道不太妙,他曾吃过风雷骑的亏。常年在刀口上行走,听过见过的人多了,所以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夏天启,当夏丘山的大旗飞来之时,他向弟兄们挥了挥手,立刻撤到了后面,绕过众人追向夏天启。 风雷骑的五人用了特殊手段,功力提高了倍余,给对手来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人少,分身无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秋凌志带着人从侧面飞奔而去。 夏天启六人前行百米后就被秋凌志拦下。 秋凌志的刀如风冲向夏天启,风雷骑老二斜刺里杀出,但只一个照面,旗就被磕飞了。此刻夏天启还好些,余下五人脸色发青,头晕目眩,勉强用内力压制住体内的毒气。 夏天启挥剑抵住了秋凌志,片刻间就险象环生,老二看在眼里,心一横,取下旗杆上的银钉,准备做拼死一搏。 是夜无风,夜空中的明月照在这片荒凉的沙漠中,远处魑魅魍魉般的枯树注视着这一切。 快意恩仇的江湖,永远与血雨腥风相伴,为了名利追逐,不知不觉迷失了自己,认为弱肉强食是唯一的生存准则,对杀戮早已麻木。也许夏天启在这一刻心里会想到,当年那些被他诛杀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影儿这几天已经好很多了,孩子毕竟是孩子,虽然爷爷的去世对她打击很大,但在连一行和小玉的照料下,在这个宁静的地方,她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全,渐渐的脸色露出了笑容。 小孩子有时候看得更清楚,她看得出连一行和小玉彼此都有好感,她心里更高兴,她早已把大哥哥和大姐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在小玉身边,连一行觉得自己的心平和了好多,那些事不愿想起,不愿想起不等于忘记。他有些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怕自己真的会就此放下。其实在他心里,他怕这只是一时的美好,因为好多他认为他将拥有一生的东西最后都失去了,他更怕自己会连累小玉,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必须去解决一些事情,也许到了那一天他的心和他的人才真正属于这里。 “陪我去趟海西寺吧。”小玉静静的看着擦拭金剑的连一行。 “嗯。”连一行本打算回南口镇,但听小玉这么说,什么也没问就点了点头。 小玉也没有说去做什么。 “你听说过海西寺的一心大师么?”小玉说。 “一心大师德高望重,听说此人医术非常了得。”连一行来漠北一年有余,当然听过一心大师。 “不错,一心大师救人无数,朋友也无数,也许他会知道古月中的踪迹。”小玉道。 连一行眼中一亮,自己在漠北没有朋友,单凭这样乱打听,想找古月中无异大海捞针。 中了毒之后最忌讳的就是动用内力,一旦这样就会加速体内毒素的运转,此时夏天启几人头晕恶心,勉强坚持才没有晕倒在地。 老二的银钉没有入脑,就被对手一脚踢飞,没等起身,胸口就被血沙帮的人一刀砍了个正着。 秋凌志说的对,没有人能活着走出丧魂岭,月色下的夏天启,脸色惨白,别说威严之气,就是生气也要没了。 秋凌志并没有全力出手,如果再拖个一时三刻,夏天启自己就归位了,他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好好享受这一时刻。夏家的仇恨压在心底多年,他本以为今生没有希望报仇,不但这样,还要每次陪着笑脸迎合夏天启。虽然没有人当面嘲笑他,但他知道在漠北他的尊严早已经能扫地了,也许都能扫清这片沙漠了。当司马文山找上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有了想法,多年的屈辱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他想利用这个机会让血沙帮上位,还想亲手灭掉夏天启,出一出心头的恶气。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要好好的享受,弟兄们也知道他的心思,把夏天启留给了他,看着夏天启愤怒又无奈的表情,心中那种压抑许久终于释放的快意自不必提了。 风雷骑的五人已有二人丧命,余下老二,老三,小十一三人被血沙帮与司马家的人围在了一起。秋凌志叹了口气,他本还想玩玩,但司马文山早就提醒过他,做事主要看结果,别节外生枝,夜长了梦必然多。 对司马文山这个人,秋凌志一直琢磨不透,夏天启他是迫不得已的低头,但对司马文山在这个晚辈,秋凌志却从心底有一种惧意,这也让他对自己有些懊恼。 秋凌志手中大刀一抖,准备结果夏天启。 忽然之间,群马嘶鸣之声从东面传来,月夜中毒气弥漫,隐约间却只看见一匹马狂奔而来,夜色中青衣长刀飞风驰电掣。 “从东面来的?”秋凌志暗叫不好,还没等他看清来人,一阵轰雷之声由远及近,一人一骑闪电一般出现在场中。马上之人身穿青衣,未等马停下就飞身而起,长刀映着月光,如鹰般飞掠而来。众人恍惚间觉得来人如天神一般,一副舍我其谁,万夫难挡的气盖。 此刻才发现雷鸣之声并非来自其他,而是此人的长刀发出。 夏天启看出青衣人应该是来救自己的,精神为之一振,掌中剑又凌厉了几分。 “挡住他。”秋凌志大喝一声,随即加紧了攻势。 长剑破空之声响起,一左一右两道剑光直刺来人,想给秋凌志争取点时间?青衣人去势未变,手中刀也未抵挡,左右偷袭之人心想,真是找死啊,正诧异之时,却见眼前人影一空,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来人身影突然加快从双剑中穿过。偷袭的两个人一愣神,回头再看来人,青衣人头也没回,脚尖点地直扑秋凌志,显然已从秋凌志的刚才的喊话中得之他是带头的。 “留下吧。”一条棍影横扫来人,斜刺杀出一个彪形大汉。 第四十四章 奔雷刀 青衣人看也没看奔腰间扫来的大棍,反手一刀斜劈大汉。 大汉一惊,没想到来人居然不挡自己的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来人的刀却后发先至,没等大汉的棍子到身前,长刀已然将大汉的头砍下。 未等大汉身体倒下,青衣人飞起一脚将其踢飞,大汉此时飞在空中的头还没闭眼,看着自己的身体飞向秋凌志,但心里想什么就不知道了,因为心已与脑袋分开了。 一声风雷之声响过,青衣人的刀将大汉的头直接拍向夏天启。 兔起鹘落之间,青衣人冲了进来,如同虎如狼群一般,根本不将众人放在眼里。 不过有人却气炸了肺,见同胞大哥死的如此之惨,头还像一个球一样被拍来拍去,另一个黑衣大汉悲愤的哇哇大叫,抢步上前,抡棍变砸。 青衣人看着这个拿棍之人眼神有些诧异,虽然这个使棍之人也是黑纱照面,但身材及眉宇与刚才脑袋飞出去的大汉居然长得一模一样,看来是亲兄弟,不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管你是什么。刀锋横扫大汉腰部,这个大汉虽然怒火上头,但也知道刚才亲兄弟是怎么死的,大棍往回一收,迎着来人大刀而去。一声巨响过后,大汉被震得拖后几步,还没等立稳脚跟,青衣人的刀已然到了头顶,大汉忙举棍抵挡。电光火石间,青衣人生生的劈了三刀,三声响声过后,大汉已然跪在了地上,大棍应声而段,最后的一刀从左肩之下将大汉劈为两半。 青衣人身法依旧未停,从大汉的头顶飞过之时扯下大汉脸上的黑纱罩在了自己头上,刀指秋凌志。 秋凌志感觉有东西飞来过来,定睛一看吓了一跳,一个无头的死尸带着血雨砸向自己,饶是久经沙场,但来的太突然,也有些慌神。毕竟这种事可不是轻易能看见的,忙撤身躲过。 夏天启中毒之后头是越来越晕,不过当人头上死不瞑目的双眼迎面而来之时,顿时刺激得清醒了不少。随即明白了青衣人的用意,立刻伸手接住人头,将大汉的黑纱取下戴在了自己头上,顿时感觉一股清凉之气直入脾肺,浑噩之感减少了许多,看来血沙帮独门的解药真是管用,不过感觉黑纱上有一股腥臭之气,估计是大汉刚才被青衣人吓吐了,不过此时讲究的夏天启也不讲究了,这带着污秽之物的面纱对于他来说香得不行了。 秋凌志还没看清来人,青衣人的刀已然到来近前。 漠北江湖什么时候有如此用刀的高手?秋凌志还在诧异之时,与青衣人交上了手,一个照面之后才知道对方不但刀法快,而且力道非常之大。青衣人的刀一招紧是一招,仿佛出手就不会停歇一般,速度越来越快,最奇怪的就是随着速度的加快,刀中传出的雷声也越来越急。 刀法讲究扫、劈、拨、削、斩、突、掠、奈,秋凌志的刀以猛为主,在刀上浸淫半生,靠着这把大刀也算在漠北横行了二十年,可在青衣人的刀下十招之后就没有了还手之力。 青衣人的刀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磅礴的气势,招法中那种一往无前的自信,仿佛对手只能被其碾压。 从始至终来人也没有将他秋凌志放在眼里一般。 秋凌志的心有些慌了,人一旦失去了信心,出手也会大打折扣。 夏天启此时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也很诧异来救自己的人是谁,肯定不是自己手下的人。但此时不是迟疑的时候,他飞身而起加入了旁边的战团,右手剑,左手掌,几个照面就有三人中掌翻到在地,风雷骑余下的三人对手趁慌乱之际都取下抢来倒下之人的面纱戴在了脸上。 突然人群里有人惊呼一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也都一惊,被夏天启击掌而亡的三个人,中掌之处衣服如被火烧过一般破裂开来,露出了一个漆黑如墨的掌印。 青色的月光下,也不知道是衣服还是掌印居然冒着黑气。 夏天启的剑如闪电般,漆黑的左掌带着一丝黑气鬼魅般的不时拍出,身法之快,如一条白线在余下的八九个人之中穿梭,不时就有一人受伤倒地。 此时西面的马蹄声响起,夏天启脸色一沉,而秋凌志却大喜,司马文山到了。 青衣人眼神一亮,忽然哈哈大笑,手中的刀如匹练般的连劈八刀,将秋凌志逼退十丈开外,飞身跳上一匹黑马,一抖丝缰,迎着司马文山冲了过去,相距近三米之时,青衣人的长刀已然刺到司马文山的胸口,马站不同于近身战,长刀的优势显现出来了。 青衣人气势如虹,攻势十足,出手就没打算防守一般,一丝余地也不留,而人也如刀法一样自带着一丝狂妄。刀夹杂着雷鸣声,司马文山右手虎口上血迹斑斑,左手拿剑,但并未有丝毫慌乱,左手剑向上一撩,如粘在刀上一样,青衣人感觉一股绵柔之力将刀引向左面,顿时刺了个空。 二马错蹬之时,司马文山飞身跃起,左脚横踢青衣人面门。 青衣人显然未料到司马文山的内家功夫如此厉害,但却未有任何退缩之意,左手拳直击而出,拳脚相交,司马文山身体横飞而出,身体飘落三丈开外。 青衣人觉得一股巨力从拳上传来,身体不由得要向右横飞而出,但此人双腿一夹,顿时胯下马一声嘶鸣,踉跄几步向右跨出两丈方才堪堪停住。 二人错开之时,后面飞奔来一人,夏丘山也到了,此时他右臂已断,左手横握大旗,鲜血布满了衣襟,头发凌乱,双目赤红盯着司马文山而来。 夏丘山脚尖点地,飞身而起,从青衣人头顶飞过之时,青衣人忽然拍出一掌击在夏丘山的后背之上。夏丘山虽然有些疯狂,但也得出青衣人对司马文山出手,肯定是自己人,所以他并未躲闪,而是借着青衣人掌中的推力身体忽然加速,大旗带着风声迎头砸向司马文山。 第四十五章 黄雀在后 司马文山眉头一皱,夏丘山此时仿佛没有疼痛一样,被自己砍掉其右臂之后更加勇猛,自己右手已被其震伤,刚才手下人五个人拦着他,自己才脱身,没想到这么快就追下来了。 司马文山右手剑一拍旗杆,顺势一带一送,夏丘山在空中无力可借,身体被带着向左落去。 此时青衣人已调转马头,飞奔到夏丘山身边,伸手一搭旗杆,夏丘山借力落在了马上。 青马扬起一阵风沙,奔东面冲去,司马文山见对方要走,想飞身上马,眼前划过一道黑影,一道大旗直接将他的马钉在了地上,夏丘山第三次抛出的大旗终于射中了目标。 夏天启见青衣人催马过来,早已心领神会,闪电般刺出几剑,抢过身边的几匹马飞身而上,领着余下几人与青衣人奔东而去。 “哈哈、记住,我是马三。”青衣人的狂笑声渐渐远去。 秋凌志脸色也变了,夏天启活着回去,也许一时间奈何不了司马家,但他血沙帮怕是惨了。 司马文山飞身上马,冷冷的看了秋凌志一眼道:“还不追等什么?” 秋凌志连忙点头,招呼一声,众人拍马追了下去,越过枯树地带,抬头再看,眼前只有四匹带着黑纱的马在原地打转,那里有半个人影。 秋凌志道:“对方肯定换马了,刚才那个马三来的时候,听马蹄声绝对带着几匹马过来的。” “废话。”司马文山看着眼前的马蹄印道,催马追了下去。 秋凌志脸色阴沉,不是因为司马文山说话的语气,是因为夏天启活着让他心里很不安,他已有些慌乱。 不久以后,司马家剩下的十几人也冲了过来,沿着马蹄印向东追了下去。 月下的沙漠又静了下来,血迹不久就会消失,倒下的人不久就会像被沙尘覆盖一样被人忘记,但这场厮杀是不会被漠北江湖忘记的,因为它打破了了十几年的平静, 有人说丧魂岭的毒气是那些枯树散发出来的,也有人说此地是多年前的古战场,沙下埋在数以万计的冤魂,毒气是冤魂的怨气凝结而成,所有人都避而远之。 当年血沙帮首任帮主秋白风,就是秋凌志的父亲,他们兄弟三人被仇家追杀逃进丧魂岭后杳无音信,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可三年后他居然重出江湖成立了血沙帮,并且研制出了丧魂岭毒气的独门解药。 从南口镇往西域运送货物,北线由于有丧魂岭阻隔,平时没人敢走,只有大风天气才有人冒险穿行。血沙帮有了解药后可以自由穿行丧魂岭,就接起西域北线的押运生意,迅速在几年间壮大起来。秋白风死了之后秋凌志当了帮主,与夏家大大小小斗了几次之后,后来不得不低头,屈服于夏家。 不过就算血沙帮的人能够出入丧魂岭,轻易也不会来这里,特别是晚上,夜色中的丧魂岭弥漫着一层青烟,奇形怪状的枯树在月光下拉长的影子随着青烟摆动,如同一个个冤死的幽灵一样,夜里路过这里的人时常能够听到树里面发出幽怨的声音,声音又飘飘荡荡,仿佛在厉鬼忽左忽右的在耳边哭泣。 丁风出现在此处的时候已是深夜,疲惫的老马到了丧魂岭边上就趴在地上不走了,心里估计还在自叹怎么这么倒霉碰到这么个主人,熬过风暴又来丧魂岭。 丁风双眼微眯,一双眸子显得更加明亮,侧耳听了听,抬步南行数百米,几匹闲散零落的马匹出现在前面,鼻子上都用黑纱罩着。丁风取下黑纱用鼻子闻了闻,思索了片刻,虽然气味不太好但还是戴在了脸上,一闪身进入了毒气缭绕的丧魂岭。 血迹已干,身体早已冰冷,狰狞的面目在这青色的毒气里透露着一丝鬼气。丁风的双目却停留在了那三具尸体之上,准确的说是停留在黑色的掌印之上。 其中一人右手紧握一把长剑,在剑身上刻着“司马”二字,另外两人皮肤黝黑,一看就是久在沙漠中行走之人,衣服上印着一个大大的“血沙”二字。 丁风的目光变得凌厉,左腮轻轻的鼓了几下,探出微微颤抖的二指轻轻按了按印记,黑色的印记有些硬。 不过就在此时丁风的手忽然稳了下来,轻轻的起身,负手而立,此时风已停,夜色中的丧魂岭异常的寂静。 青烟中慢慢浮现出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同样的黑纱,不同的是此人左眼还带着黑罩,如果胆子小的人估计此时早已吓破了胆,出现的身影一点生气也没有,也不知是人是鬼,凭空的就出现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没想到绝迹江湖二十余年的墨玉手又出现了?”来人的声音很普通,但一只眼睛盯着黑色掌印时。 “你也认得?”丁风微微一怔。 “阁下的“梦无痕”轻功不也是绝迹江湖许久了么?”半响后,独眼人的目光慢慢从黑色掌印上离开,看着丁风说道。 丁风这次倒真的有些诧异了,自己并未使用过几次,对方居然还知道。 难道是在白庙村走掉的那个人,丁风来漠北之后只在白庙村使用过一次“梦无痕”。不过丁风从此人身形上看出与那个人并不是一个人。 “听说当年丁大侠凭此绝技冠绝江湖,莫非阁下是丁前辈后人。”独眼人问道。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不过一个人多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丁风笑道。 “的确,一个人多嘴真不是好事,但多管闲事更不是好事,听说你就爱管闲事。”独眼人的声音仿佛没有抑扬顿挫的变化,在这深夜里更加显得诡异。 “这件事与你有关?阁下是夏家的还是司马家?”丁风问道。 来人的一只眼睛中寒光闪过,冷冷的看着丁风,并未回答丁风的问题。 “既然阁下这么有兴趣,别怪我没提醒你,漠北可不比江南。” “漠北的确不比江南,不过我却想开开眼,看看这漠北江湖是不是如传说的一样。”丁风语气平和的说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命看了。”独眼人道。 “我肯定能看到,因为我有两只眼睛,倒是阁下看着鬼气挺重,看面相命不久矣。”丁风的语气有些冷。 独眼人嘴角抽动,但随即恢复正常。 二人对视良久,如同月下的枯树一般,慢慢的独眼人的身影消失在青烟之中。 丁风依旧站立良久。 很久没有那种危险的心悸感觉,来人轻功之高,要不是凭借多年来刀口舔血养成的敏锐感觉,还真没注意到此人在自己身后十米。最可怕的是此人的冷静,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表情和情绪变化,哪怕自己刻意的想激怒他。 听说司马文山城府极深,此人呢恐怕不在其之下。 第四十六章 老谋深算 丁风离开许久之后,独眼人的身影又从阴影中慢慢走出,身后跟着夏方真。 “公子,为何不趁此机会除掉丁风,此人恐怕要坏咱们的事。”夏方真小心翼翼的问道。 “五步之外,我没有把握。”独眼人看着丁风远去的方向说道。 夏方真脸色一变,独眼人的暗器他是知道的。 “凭你我二人,难道留不住他?”夏方真有些不信。 独眼人摇了摇头。 “此人来历不明,行踪诡异,早晚是个祸害。”夏方真道。 “你是怕他知道你和三少奶奶的事吧。”独眼人看了一眼夏方真。 夏方真脸色有些不自然。 “上次借李才安之手找李瘸子对付他有些大意了,他来南口镇一直在打听夏一山,又如此在意墨玉手,肯定有所图。”独眼人道 “让李才安出手对付他也是按夏天启的意思办,丁风要怀疑也是怀疑夏家。”夏方真道。 “哼,你也要小心夏天启。” “知道了,司马笑和司马东来都死了,夏一山的事没人会知道。”夏方真道。 “你不要忘了,夏一山的那个相好的晏莺还活着。”独眼道。 “已安排人去找她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么多心眼,也不知道藏那了。”夏方真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即说道。 “幸好她并不知道你参与其中,但夜长梦多,还是早除掉为好。”独眼道。 夏方真点了点头。 “你赶紧回去吧,不要引起夏天启的怀疑。”独眼道。 “夏天启怎么办,让他跑可就麻烦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马三。”夏方真咬牙切齿的说道。 “夏天启暂时还不能死。”独眼道。 夏方真看了一眼独眼,欲言又止。 漠北这几天的天气有些阴暗,就像空气中弥漫的异样气息一样让人压抑,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这样的微妙让一些人兴奋,让一些人担心。 昨天探马来报,夏天启已经进入沙漠了。 夏天启这几天苍老了很多,到了这个年纪,本该享享清福,但一入江湖那里能有回头日。 “放心吧,大哥带着的人都是硬手,不会出事的。”夏小美虽然她很担心,但还是安慰着父亲。 夏中举眉头紧锁,他实在不放心夏天启,做事情太鲁莽,什么信息都没有就去了沙漠。 年轻人是需要历练,允许犯错误,但有些错误犯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我是怕是他们中了司马家的埋伏。”夏中举道。 “司马文山怎么会这么快知道消息?”夏小美道。 “哼,老黑一发现司马东来的行踪,司马家就知道了,肯定我们的人出了问题。”夏中举道。 “司马家如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沙漠中伏击,肯定不是临时起意,看样子早有预谋。”夏小美道。 “司马家在南口镇的人这几天已经撤了。”夏中举道。 夏小美脸色微变,司马家这是想彻底开战了。 “天启性格孤傲自大,还好有丘山跟着。”夏中举道。 “前日我也找人去接应了。”夏小美道。 “哦?”夏中举诧异的看着夏小美。 “马三。”夏小美道。 “马三?”夏中举思索了半天,想起曾听夏一山提起过这个人。 “这个人伸手了得,刚来漠北,我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此人能轻易的答应,而且什么条件也没提。”夏小美道。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夏中举道。 “应该不会。”夏小美摇了摇头。 夏中举是相信女儿的眼光的,但夏一山说马三桀骜不驯,怎么轻易听命于人。 “丁风与我说过此人,虽然他们二人之间有过节,但他对马三评价很高,此人做事虽然狂妄,但也算是个磊落之人。”夏小美说道。 “丁风,你认为此人可信么?”夏中举道,他听夏天启提过几次丁风。 “这个?”夏小美想了想,丁风这个人还真让人琢磨不透,但却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却非常相信他。 “不过,马三这个人我不会看错。”夏小美肯定道。 夏小美的聪慧名冠漠北,多年来夏家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名门世家的公子趋之若鹜,都想做夏家的乘龙快婿。但夏小美却没有一个看上的,这也成了夏中举的心病。也许是真没有人能打动夏小美的心,更大的原因夏小美心里放不下这个家。 马三答应夏小美的原因,夏中举不用猜也知道,以往慕名夏小美来夏家的优秀年轻人有很多,但都被夏小美拒绝了。 “小美,别做让自己为难的事,你已经为这个家做了很多。”夏中举道。 “我知道。”夏小美握着父亲的手道。 夏中举慈祥的看着女儿。 “小美,听说李才安很久没消息了,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夏中举忽然想起了什么。 夏小美摇了摇头。 “李家跟我说了几次了,我觉得李才安无论人品和相貌都是上乘人选。”夏中举道。 “爹,这个事你就不要管了。”夏小美脸色微红。 “哎。”夏中举也有些无奈。 门外响起了敲门之声,陆伯走了进来,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出了趟远门。 “事情怎么样。”夏中举看着陆伯眼神中出现那种久违的目光,就像当年并肩闯荡江湖之时一样坚定,不由得心里一热。 夏小美从来没有看到陆伯这个样子,仿佛一瞬间从一个慈祥的老人变成了一个敏锐的猎人一般。 “挺顺利的,我直接让铁手李带着王瞎子和秀才赶过去接应大公子了。”陆伯道。 “想动我们夏家,司马文山还嫩了点。”夏中站起身来,眼神中寒光一闪,目光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在这一刻,夏小美感觉以前那个豪气冲天的父亲又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算命先生 吕二娘的生意像往常一样,客人依旧很多,但原本吵杂的酒馆却比以往安静了很多,人们说话都很小心,有些时候说着说着就停下了,互相之间的眼神仿佛都在向对方暗示着什么。 李双双最近还是心烦,二哥还没有消息,本打算找丁风商量一下,丁风又不见了。 “丁风就是个混蛋。”李双双撅着嘴,手里的柳条已经被抽得脱皮了。 看着这个美丽的大小姐,生气又可爱的表情,吕二娘觉得很亲切。 “丁风这么混蛋,你还念念不忘。”吕二娘打趣的说道。 “二娘...。”李双双娇嗔的说了句。 窗外的一辆精美马车向西驶去。 “又到十五了。”吕二娘道,仿佛在感叹时间的流逝。 “夏家的三少奶奶可真虔诚啊。”李双双目送着马车道。 一直鸽子从窗外飞进落在了窗台之上,在李双双诧异的目光下,跳到了吕二娘的手上,吕二娘喂了它两粒谷粒,从鸽子腿上去下了一个布条,看完之后递给了李双双。 李双双不明就里,接过来一看,上面简单几个字。 “月前,李瘸子,东。” “这是?”李双双问道。 “我托人查了查,一个月之前,你二哥找过李瘸子去了东面。”吕二娘道。 李双双听丁风说过吕二娘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酒馆老板娘,她是漠北四个不能惹的人之一,吕二娘帮过很多人,自然有很多朋友。 “谢谢二娘。”李双双感激的说道。 吕二娘笑了笑。 “李瘸子是什么人?”李双双没听过此人。 “专门为人解决麻烦的人,而且还很贵。”吕二娘当然知道李瘸子。 “什么?”李双双没想到二哥居然跟这种人在一起,可他有什么麻烦需要这种人出手呢。 “消息绝对可靠。”吕二娘道。 “他们去了哪里?”李双双的语气有些急。 吕二娘摇了摇头,李双双抓住了吕二娘的手,她有些慌了。 “只是听说向东面去了。”吕二娘道。 “东面?”李双双心说这么大的地方怎么找啊。 “李少爷在漠北得罪过什么人么?”吕二娘道。 李双双想了想,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李瘸子没失手过,如果说连他出手都没解决,那么你二哥要解决的人肯定不简单。”吕二娘道。 “不可能,我二哥虽然性格傲慢,但绝不会做这种事,可能是找李瘸子有其他的事吧。”李双双打死也不会相信二哥能去找杀手。 吕二娘叹了口气,花钱请李瘸子的都为了一件事,准确的说,李瘸子也只会干这一件事。 “我要去找找。”李双双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李双双面对困难也许会伤感,但绝对不会退缩。 “你一个人?”吕二娘担心的说道,她很喜欢这个姑娘,她一直想如果自己有个这样的女儿多好,李双双的漂亮跟夏小美不同。夏小美是温柔中带着理性,妖媚中带着聪慧,浑身散发着诱惑力。李双双同样也有姣美的面孔,玲珑有致的身材,最主要的是她的性格,开朗大方的姑娘谁会不爱呢。 “放心,二娘,我一直一个人。”李双双的大眼睛里面坚定的眼神告诉吕二娘,她是非去不可。 二娘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牌递给了李双双,玉佩晶莹剔透,上面刻了一朵精致的梅花。 “如果遇到什么事,也许它会有帮助。”吕二娘如果李瘸子掺和其中,这件事就不好办了。 李双双出身名门,一眼就认出了玉牌价值不菲,而且必是吕二娘贴身之物。 “谢谢二娘。”李双双感激的说道。 吕二娘笑了笑,爱怜的握了握李双双的手。 王瞎子算命多年,十里八村有个大事小情都找他,至于算的准不准,说什么的都有,但这个地方就这一个算命先生,有些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找王瞎子。 都说王瞎子不瞎,因为有人看见他偷看李寡妇洗澡,不过他从来没承认过。王瞎子在这里二十多年,人缘也算不错,但也没少挨打,算命的大多能自圆其说,可有些人算的不对可不会善罢甘休,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有的时候给人算了命,得罪了权贵,自古权贵大部分都仗势欺人,所以偶尔王瞎子的头破了,脸划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当然也有好心人,对门的王家老太太看王瞎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偶尔会送些饭菜给他。 有的时候王瞎子会消失几天,但这样一个人谁会注意呢。 就在这一晚,几个村子接连发生了命案,人们都炸了锅,张大财主被人活活掐死了,全家七口一个活口没留。恶霸高老大脑袋让人打碎了,连同他的姘头一起死在床上。老实巴交的王老实居然也被人勒死了,一时间人们吓得夜里不敢出门。从未听说过这三个人与别人有深仇大恨,即使大财主和恶霸也并未做太出格的事,王老实更不用说了。正当人们不知所措之时,有人却发现从那一天开始,王瞎子再也没出现过。 有人想起来出事那天早晨一个老头找王瞎子算命,从此王瞎子就消失了,没有人会在意王瞎子,有人说估计他也被人杀了。 那天晚上王老太太晚饭做的包子,特意多做了几个,端着给对门的王瞎子送去,可王瞎子却不在家。第二天早晨,老太太大早早的端着包子给王瞎子送来,可王瞎子还没回来,老太太心说不知道这瞎子又去那逛了,只怪他没口福了。可老太太回家时发现自己的家的柜子上多了一个钱袋子,里面满满的放了五百两银子,真是佛祖显灵了啊,老太太跪下磕了一百来个头。 李寡妇早晨起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灶台上的钱袋子,打开一看居然有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她惊喜之余疑惑更多,因为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银子,她也不相信佛祖显灵。当听说李财主,高老大,王老实都被杀了以后,李寡妇没想太多,但那天起她发现王瞎子不见了,她不由得联想起来,不过她越想越怕。 李财主欺负过王瞎子,高老大打过王瞎子,而别人不知道,王老实别看长得老实,心里却不老实。趁没人的时候居然过来找李寡妇,动手动脚的想占便宜,要不是那天王瞎子也过来,她还真有些后怕。 难道是王瞎子,李寡妇不敢想,时常半夜里与自己上床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人,王瞎子杀不杀人的李寡妇不在意,因为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假瞎子,让李寡妇伤感的是王瞎子可能再也不回来了,因为别人不了解王瞎子,其实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特别是在床上。 第四十八章 铁手李和秀才 陆伯找上的第二个人是铁手李。 铁手李在铁匠铺打铁也有个二十几年了,手艺没得说,人也沉默寡言,最大的爱好就是喝个小酒。 为什么叫铁手李,据说有一次有个徒弟不小心把一把烧红的剑打飞了,要不是老李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恐怕得砸死人。可老李把烧红的剑扔回火炉子,手居然一点事也没有,从此人们就叫他铁手李了。这个事人们都当玩笑说说,老李更是无所谓,因为不管是老李还是铁手李,他还不就是个打铁的。不过今天铁手李却不想打铁了,老板看着黝黑的老李确实有些舍不得。 铁手李说得坚决,自己有事情必须去办,老板是个好人,多给了一些银子,铁手李并没有多要,只拿了自己该拿的那份。 铁匠铺没有了铁手李还是照旧,只是人们闲聊的时候说起来,铁手李这个人还挺神秘,没人知道他的老家在那里,也没听他说过有家人,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铁手李这个人做事绝对公道,不占人家便宜,只要他答应过的事绝对会办到。 想找圣手秀才很容易,他只有两个爱好,不是在赌场就是在妓院。上关镇的人都知道。 上关镇是个小镇,只有南口镇的一半大,赌场和妓院却有不少家。 赌徒和妓女都认识圣手秀才。 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圣手意思是自诩自己的赌术了得,秀才是说他读过书,要不是小时候家里穷,现在早金榜题名当了大官了。 别人背地里可不这么叫他,都叫他水秀才,赌友们说他在赌桌上水,妓女们说他床上水。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公认的,就是他绝对是个标准的赌徒和嫖客。 输了绝对不赖账,上了床绝对付钱。 没人知道他的钱从哪里得到的,他好像从来不欠钱,所以人们也就不问。有些地痞打他的主意,发现这个人还有几手功夫,从此以后就没人在找他的麻烦了。 唯一能从女人的被窝里叫走他的只有赌桌,从没人能主动将他从赌桌上叫走。但当他看到一个老头的时候,他却二话不说将兜里的银子都扔在桌子上,起身就走了,而且再也没回来。 海西寺的清晨,伴随着钟声,沙弥们忙碌的做着早课。 一心大师每天清晨都要清点徒弟们从山上采来的草药,安排弟子们晾晒与加工,为一天做准备。这是一天中最重要工作,今天也不例外,正在鉴别草药的一心大师看到小玉的时候,眯着眼睛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草药,。 小玉对这里非常熟悉,小和尚们见到她也非常热情,看着小玉映着朝阳的笑脸,连一行有些痴了。小玉见连一行的模样,会心一笑。连一行见旁边的影儿看着自己和小玉掩嘴微笑,脸已微微一红。 小玉见一心大师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忙拉着连一行和影儿给一心大师施礼。 “好长时间没见小玉姑娘了。”一心大师笑呵呵的说道。 “是啊,大师一向安好。”小玉道。 一心捋着胡须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连一行。 “这位是连一行公子和影儿姑娘。” 大师轻轻抚摸影儿的头,目光无意中看了一眼连一行的金剑。 连一行见德高望重,医术盛名的一心大师如此的不修边幅,虽然老和尚的双眼半睁不睁的样子,连一行却知道一心早年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高手。 “连公子不是漠北人吧?”一心笑呵呵的问道。 “晚辈久居江南,第一次来漠北。”连一行恭敬的回答,在一心面前,连一行收起了傲气,一个一心济世救人的高僧绝对是值得敬佩的。 “那也是第一次来海西寺了,既然是小玉的朋友,那就多住几天,看看海西寺的风景,在给大和尚讲讲江南的趣闻。”一心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小玉说这个大和尚是个江湖通,看来不假。小玉取下连一行身上背着的药材,这些都是小玉平时在山上采摘的,每个月小玉都会送到这里,希望通过这些来帮助更多的人。看着小玉熟练的帮着小和尚们分拣药材,连一行和影儿也忙上去帮忙,却被小玉给推出来了,让连一行带着影儿到处转转,让影儿也能够散散心。 一心眯着眼睛看着连一行的背影。 “这个年轻人心事很重啊。”一心喃喃说道。 “什么?”小玉没有听清。 “哦,没什么,小玉姑娘眼光不错。”一心大师道,他对小玉如同亲人一般,所以话说的比较直。 小玉听大师无缘无故的说了这句话,脸又红了,不过想起连一行所说的经历,不免真有些心疼。 第四十九章 千面狐 海西寺东,院落与海西寺一墙相隔,只有一间房子,光线很暗。 木雕般的一个人在房间内打坐,长发遮住了双眼。从小玉进来之后此人就没有动过。看见小玉之时,木然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生气。影儿看着这人满脸的伤疤,不由得有些害怕,躲在连一行的背后,双手紧紧抓住连一行的衣角。 “哎。”小玉叹了口气。 疤脸人曾救过自己的命,虽然对疤脸人的病情不报希望,但每次来之时还是有一点期待。 一心大师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连一行的背影。 小玉拿着梳子慢慢的将疤脸人的头发束起,刚整理挡在眼前的头发,疤脸人就立刻低下头,门口射进的阳光让他有些害怕。小玉轻轻抚摸疤脸人的肩膀,他才慢慢的抬起头,不过脸依旧朝向屋内暗处。 连一行有些担心,小玉来之前说过此人,以前也是江湖中人,脑子有问题,脾气比较暴躁,而且他功夫尚在。他紧紧盯着,真怕这个人突然发疯伤了小玉。影儿却很佩服小玉姐姐,这么吓人的脸,换成旁人别说去触碰,就是看都不敢看了。 此人脸上大部分部位都有烧伤,胡须还是很倔强的长出来了不少,就好像他受如此重的伤居然能够倔强的活着一样。小玉用手帕湿润了疤脸人的胡须,她的手很轻,慢慢修剪着,不一会儿疤脸人的脸就干干净净了,但看着却是更吓人了。 小玉的手一收回,疤脸人就赶紧低头躲开了光线。 一心大师示意连一行和影儿一下,三人走出了房间,连一行还有些不放心,站在门口。 小玉握着疤脸人的手,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玉是个好姑娘。”一心大师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连公子祖籍真的是江南?”一心大师问。 “晚辈祖籍江南,怎么了?”连一行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一心大师笑了笑道。 “漠北两大姓氏白姓和连姓,老僧还以为连公子是漠北人。”一心老和尚道。 “大师在漠北多年,可曾听说过古月中这个人。”连一行问道。 “古月中?”一心大师有些诧异。 “怎么,大师认得?”连一行有些急切的问道。 “此人当年在漠北也算有一号,但好多年也未曾听见他的消息了。”一心大师搜刮记忆中的角落,终于想起了一个人。 “这么多年难道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连一行道。 “没有,可能不在漠北了吧。”一心大师思索了片刻道。 连一行神色有些黯然。 “大师当年认得此人么?”连一行问道。 “当年倒是见过一面,此人嗜赌如命,但身手也是了得,一套三十六路浑天钩法冠绝江湖。”一心大师道。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呢?”连一行道。 “听说当年此人与连家世冠交好,后来连家出了事之后,此人也随之不见,怕是受到了牵连。”一心道。 “连家?”虚掩的房门挡住了连一行的脸,一心大师并未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 “漠北当年的世家,连世冠连家。”一心扭头看着屋内的小玉和疤脸人,话语有些低沉。 “这么说当年连家血案与此人有关?”半响后,连一行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一心道。 小玉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一心大师和连一行的话他也听到了。 连一行觉得手里一暖,小玉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难道此人当年死在那场血案里了?”小玉道。 “我听说古月中好赌贪财,出手狠毒,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看在连大侠的面子上,此人早就被仇家追杀了,连家被灭门,他就算活着恐怕也不会露面了。”一心道。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过平常人的生活呢?”小玉问道。 一心大师点了点头,都说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但有些人甘愿血雨腥风,也不愿甘于平淡,因为多彩的江湖本身就有一种诱惑。 “古月中除了盘龙手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绰号。”一心大师道。 “哦?”连一行心里一动。 “此人擅长易容之术,人称千面狐。”一心大师道。 “千面狐?”连一行诧异的问道。 “江湖中很少知道其实千面狐就是盘龙手,这也是此人能够多次化险为夷的原因。”一心大师道。 连一行和小玉互相看了看。 “虽然我不知道你找此人做什么,不过前些年江湖中人找他的很多,都不了了之了。”一心道。 “如果此人就是千面狐,的确不好找。”连一行道。 “人改变面貌容易,但有些东西是不好改变的。”一心大师淡淡的说了句。 连一行回头看了看疤脸人,跟着小玉离开了。 第五十章 夜入海西寺 从疤脸人住的院子出海西寺,蜿蜒的山路有些难走,连一行跟在小玉的后面,看小玉轻车熟路的兜兜转转,几次他想问小玉要去那,小玉都微笑不语。 看着小玉婀娜的身影,连一行忽然心里一荡,他有一种想走上去抱住小玉的冲动。 转过一片树丛之时,眼前一片开朗。 这里是悬崖边,方圆数丈的一块平整的岩石好像人工修整过的一般,如一面镜子镶嵌在崇山峻岭之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隐约间能听见下面的流水之声。远眺之下,连绵起伏的山脉延伸到天边,白云在山间飘荡,天地之间的雄美壮观尽收眼底。 “这里是?”连一行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海西寺附近还有这么一个绝美的地方。 “这里是我发现的,好看么?”小玉眨着眼睛看着连一行,白云飘飘之间,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 “太漂亮了。”连一行痴痴的说道,也不知是说景色,还是说小玉。 小玉莞尔一笑,轻轻挽住了连一行的手。握着小玉软若无骨丝滑细腻的玉手,连一行心里有些慌,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崖边正好有两颗松树,松树下有两块石头,二人并肩坐了下来。 “我有间就会来这里坐上一会儿,你闭上眼睛,感受一下。”小玉道。 连一行依言闭上了眼睛,大自然之中有各种声音,与这天融合在了一起,仿佛又没有声音,感觉自己这一刻静了下来,那种发自心底的平静,所有的烦恼在这一刻都离他而去。 二人久久不语,良久之后,二人睁开眼睛相视一笑。 “以后我经常陪你来这里。”连一行道。 “真的么?”小玉道。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连一行道。 “这两颗松树是我载的,当时我想载一颗,怕它觉得寂寞,就载了两颗。”小玉摸了摸松树道。 连一行紧握了一下小玉的手。 小玉带着连一行走到了崖边,她双臂张开,风将她的衣袖吹起。云雾缭绕之下,小玉就像踩云而至的仙女一般。 “有时候,我真想终身一跃飞出去,遨游在这群山之上。”小玉笑了笑说道。 “我看还是不要。”连一行道,他拉住小玉的衣袖,真怕小玉不小心掉下去。 小玉靠在连一行的肩头,二人陶醉在这山水之间。 夜晚的海西寺异常宁静,影儿已经进入了梦乡,连一行却一丝睡意也没有,看着皎洁的明月,想着一心大师说的话,小玉轻轻地掖了掖被子,起身来到了院落之中。 “一心大师说的没错,如果古月中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的确不好找,但此人嗜赌,贪财的本色不改,武功路数也不会变,性格也不会变。”小玉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此人好名利,肯定不会平平淡淡,怕就怕此人不在漠北。”小玉道。 “他肯定在漠北,崖边那个人就是他。”连一行道。 一阵嘶鸣之声打破了午夜的宁静,海西寺自从十几年前发生了一场劫难之后,守备更加森严,整个漠北江湖都知道海西寺的规矩,山前就下马,不允许高声喧哗,这其实也不是什么规矩,只是基本的尊重。 但今晚显然出事了,马匹径直到了寺庙门口,在一阵吵杂的脚步声中直接进了后院。 夏天启等人冲出丧魂岭之后并未回南口镇,一个原因就是司马文山心思缜密,路上肯定早已设下埋伏,二来风雷十三骑剩下的几人伤势太重,丢了一只胳膊的夏丘山失血过多,银钉的效力过后,一直昏迷不醒,加上中毒颇深,此时只剩下半条命了,危在旦夕。 夏天启知道夏丘山的命多重要,此次贸然出手已让夏家大失元气,如果夏丘山再没了,无法向父亲交代,当即调转马头奔海西寺而来。 司马文山的马匹沙漠中奔波了几天,赶不上马三带来的新马,不久就被夏天启甩开了。 寺内一阵忙碌,片刻之后都聚集在一心大师的禅房之内。 “一心大师,怎么样?”夏天启几人紧张的看着正在查看伤口的一心大师。 马三则依在门框之上,悠闲的啃着苹果,如果有酒他是不会吃苹果的,但酒早已喝光,海西寺当然没有酒。 一心大师给夏丘山喂了一粒药丸,翻了翻夏丘山的眼睛,叹了口气。 十三骑的老三和老十一人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老十一见一心大师也不说话,有些急了。 “大师,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放肆。”夏天启眼睛一瞪。 一心大师手一摆,道了句“无妨。” “断臂伤口还好,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现在最麻烦的中的毒,虽老僧自制的解药并不对症,也只能暂时稳住病情。” “那怎么办?”夏天启问道。 “只能找真正的解药才行,老僧猜得不错的话,夏公子所中的应该是丧魂岭的毒气吧。”一心看着夏天启几人发黑的脸色道。 “不错。”夏天启道。 一心大师又拿出几个药丸给了夏天启他们,马三接过药丸笑了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老僧曾接治过中此毒气的人,对此毒气也是束手无策。除了这位马公子未中毒之外,你们几位也得修养些时日,切记不要动内力,你们中毒较浅,老衲的药丸还有效,至于这位,老衲也无能为力。”一心大师看着夏丘山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去血沙帮。”老二起身就想走。 “站住。”夏天启拦下了老二。 “你这是去送死么,没听大师说不能再动内力么?”夏天启此时早已冷静下来了。 他回头看了看马三。 第五十一章 约战 “马兄,可否借一步说话。”夏天启道。 “当然可以。”马三啃了口苹果,无所谓的笑了笑。 天井当中,青烟缭绕,香还没有熄灭。 “此次多谢马兄出手,大恩不言谢。”夏天启抱拳道。 “夏少爷不用客气,我出手不是为了你。”马三笑了笑说。 “哦?”夏天启也很奇怪,马三为何会来救自己。 “我是为了令妹。”马三道,他的刀在月下发着寒光,马三的刀和他的人一样,生来带着一丝狂态,他的刀没有刀鞘,马三曾说过,出手就要快,从刀鞘中抽刀岂不是浪费时间。 “你认识小美?”夏天启从未听说夏小美提起过马三。 “见过一次面,但我喜欢小美姑娘。”马三直接说道。 “什么?”夏天启没想到马三会如此直白。 “不错,我就是喜欢小美姑娘。”马三重复说道。 夏天启盯着马三,此人的确如传言一般狂妄,但也算坦荡的汉子。 “既然这样,马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夏家,咱们一起共享荣华富贵。”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马三笑了笑说道。 夏天启想起那日夏小美说丁风就是那种不会臣服于别人得人,现在看来马三也是这样得人。 “既然马兄没兴趣,那可否做一笔交易。”夏天启转念说道。 “说来听听。”马三随手将吃过的果核扔在旁边的树下。 “马兄也听大师说,我们几个暂时都无法出手了,如果马兄能够涉险去一趟血沙帮寻得解药,马兄有什么要求,我夏天启一定满足。”夏天启道。 马三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以马兄的身手这个事并非难事吧。”夏天启问道。 “我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有些人天生就有傲骨,马三这种率性而为的人,你不能强迫他做他不想做得事。夏小美能让马三出手,但那也是马三愿意出手。 马三的话刚落,他就看见了一个他一直想出手的人,一个拿金剑的人。 连一行也一眼就看到了马三,因为他很特别,特别是他的刀,从马三的眼神中他感觉到了杀气。 连一行向左踏出一步,轻轻一拉小玉的手,将她挡在身后。 夏天启听过马三在万花赌坊放出来的话,他知道马三一直在找连一行,没想到今日二人在这里见面。 “二位想动手,这里不太合适吧。”夏天启并非想劝二人,而是怕影响一心大师给夏丘山治疗。 “你是连一行。”马三并未理夏天启,他的眼中又有了一丝期待的目光。 “我是连一行。”连一行看着没有刀鞘的刀,在脑子仔细想自己是否认识眼前这个人。 “我是马三。”马三说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马三他听说过,丁风和李双双曾经提过这个人。 “我一直在南口镇等你。”马三饶有兴致的看着连一行。 连一行一皱眉,不明白马三说的话是。 “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出现,原来是躲到这里了。”马三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找我,你等是你的事,我说过我会去吗。”连一行道。 马三没料到连一行如此一说,不由得哈哈大笑,不过随即脸色一变。 “莫少离是我师弟。”马三道。 连一行这回明白了。 “虽然我这个师弟不怎么样,但也轮不着你来管。”马三道。 如果莫少离活着,他也许会感动,虽然他一辈子没有感动过。恰恰是这个曾经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让他甘于隐姓埋名,忍辱寄居在万花赌坊的师兄马三来为他报仇。 “我在外面等你。”说完马三走出了院落。 如果是以前,连一行可以不去,不是因为他怕,而是他不愿意做的事也一样没有人能逼他做,他觉得很可笑,有的人抛下一句我在哪里哪里等你就走了,听到的人就一定要去。但这次他要去,他旁边有小玉,他不了解马三的为人,听说这个人做事天马行空,无所顾忌,万一他为了逼自己出手而打小玉的主意怎么办,看马三的样子就知道,如果他不出手,马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夏天启看了看小玉,他确定他没见过这个女人,因为小玉很特别,相信见过她的人不会忘记她。小玉的眼神清澈见底,月色下的小玉温婉如玉,纯洁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 一心大师自始至终并未留意院中的事,在他的眼里,治病救人才是最重要。 今夜依旧无风,海西寺后山,山体如同被利剑切断一般,生生的出现了一面石壁,站在这里抬头看,是直插星空的山尖,回头看巍峨的海西寺尽收眼底。 五十年来寻道,春去秋来梦几回。 偶见风卷云舒,一念不生心了然。 马三看着眼前石壁上的诗句,虽然字里行间平和超脱,但在朦朦月色中却有一股磅礴的气势似乎要破壁而出。 落款写着“海西”二字。 相传海西寺本是一个无名小庙,寺名也并非为海西寺,庙中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和尚法名叫海西,此人天资聪慧,曾在这后山修行,顿悟天道,成为得道高僧,也自创了一套绝世的刀法,在这石壁上留下这四句绝句之后云游四海,后来慢慢的人们就将此寺称为海西寺。 “来了。”马三转身看到了连一行明亮的眸子,马三也很诧异,他从来没想到男人居然也可以这么漂亮。 朦胧月色下的连一行,俊美中带着一丝冷意。 “当年海西大师悟出绝世刀法后刻下此诗句,据传有缘之人能从字里行间悟出刀法的精髓。”马三抬头看着石壁。 连一行哼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石壁并未说话。 “我听说莫少离在你手下过不了!一招。”马三道。 “有时候胜负只需要一招。”连一行道。 马三点了点头,他明白连一行的话。 “莫少离不见了,你知道么?”马三问道。 连一行握剑的手紧了紧,但他摇了摇头,他并不是不想承认,只是着里面可能牵扯到古月中,他不能说。 马三盯着连一行看了片刻。 “既然你说不是你所为,我也不好说什么。”马三道。 连一行依旧没有说话。 “但他毕竟是我师弟,你在万花赌坊将他击败,说到底是丢了我师门的面子,今天既然碰上了,怎么也得讨个说法。”马三眼中已然燃起了战火。 想打就打,找什么理由,连一行听李双双说过马三好战,碰到值得他出手的人,从来都不会错过。 “听说你的剑很快。”马三接着道。 “剑不一定要快,要人命的就是好剑。”连一行道。 “有点意思。”马三笑道。 马三说完笑容立刻消失,连一行手握剑柄,二人刹那间仿佛都变了个人。 第五十二章 对决 周围悉悉索索的虫鸣之声仿佛也立刻消失了,也许是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马三的盯着连一行的右肩,连一行却低头看着剑穗上的木牌。 雷鸣之声想起,马三的刀已出手,金色剑光闪过,连一行的剑更快,剑刺马三“天突”穴,刀未到,剑已来。 马三一惊,身法一转,刀奔连一行的左肋砍去,连一行的剑如影随性,剑刃反转,剑尖反挑马三“天突”穴。马三抽刀变砍为撩,隔开连一行的金剑,但连一行的剑太快,金光一闪,未等马三的长刀接近,已变招直刺马三的哽嗓咽喉。 马三只得撤身,但手中的刀依旧劈出,奔雷刀法本是一气呵成的刀法,如果占得先机攻势将一浪高过一浪,重在气势,但他这次一出手就被连一行抢了先。 本以攻为主,却不得采取了守。 连一行心里也很诧异,本以为对方是个轻狂之人,一出手才知道对方确实有狂的资本。自己的剑本已够快,明明认为击中之时,对方却能躲得过去,从始至终章法未乱。 转眼间二十招已过。 马三清楚,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可是在连一行如此快剑之下,防守二十招已然不易。 连一行忽然眼角微眯,上步抢身,刺向马三眉间的剑陡然下劈,马三正欲闪身躲过,连一行剑花一变,直刺马三“天枢”穴。 连一行终于抓住了马三的破绽。 但有时破绽也许就是陷阱。 马三的刀依旧砍向连一行的右肩,对于连一行的剑,只是侧了一下身。 这一刻,连一行犹豫了,连一行本对自己一直有信心,特别是对自己的剑,但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小玉。 他不确定在他的剑刺中马三之后,能否让马三的刀停下,也许他不是不确定,而是他不能去冒险。 马三毕竟是马三,能使出这样的招式,必然会有后手。 “你要平平安安。” 连一行想起了小玉在给他的剑挂上剑穗时说道,连一行不怕自己受伤,他怕小玉伤心。 “铛”,剑刃与刀锋相交。 马三一阵长啸,转守为攻。 长刀如风雷响起,又如决口的堤坝,奔雷刀气势一起,只有进没有退。 一刀快似一刀,雷声愈来愈响,刀风越来越急。 奔雷刀,刀如其名,凌厉异常,全然没有守势。一往无前的气势,坚定的眼神,只有击败对手或者自己倒下才会停止进攻。 在奔雷刀面前一旦开始防守,也许就得一直防守下去。 石壁前的月下,巅峰的对决。 丁风曾说过,马三的刀法并不完美,但重在势,往往很多事情都一样,气势压倒一切。 连一行的剑本就重,也以势为主,金剑未有曾退让,但听得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火星闪过,两声闷哼之声,二人都退身三丈之外,几片树叶飘落,被一股无名之风吹起,摇摇晃晃的落在了连一行的肩头。 金剑依旧发着寒光,一滴鲜血沿着手指滴落到剑刃之上。 马三的眼睛盯着连一行良久。 “莫少离败在你手里并不冤。” “哼。”连一行冷哼一声。 马三也认为莫少离该死,但必须得死在他马三的剑下,这个师弟最可悲的地方是与任何人都要争个高低,在莫少离的生活中马三就是一个阴影,因为马三处处强于他。 马三师兄弟三人,二师弟莫少离,三师弟王安清。师傅曾说,无论刀法还是剑法,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平常心,但莫少离没有,正因为这样,师傅的独门剑法迟迟没有传授于他。可恨的是莫少离居然暗害师傅,偷了剑谱下山去了。多年来马三和三师弟一直在找他,但莫少离隐藏的本事却非同一般,五年来一丝消息也没有。 半年前王安清偶得消息,听说莫少离在天州城出现过,他只身赶去了天州城,可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人凭空消失了。马三担心三师弟出事情,赶到天州城,不过没找到三师弟,却听到了二师弟莫少离的消息,来到南口镇,结果莫少离又失去了踪迹。 “你的剑的确快。”马三道。 连一行脸如夜色一样冷,没有任何表情。 “我虽然赢不了你,恐怕你也没把握赢我吧。”马三道。 连一行看着马三的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他日我还会找你。” 连一行又冷笑了一下,他的表情要么不变,要么就是冷笑。 连一行走了。 半响过后,马三慢慢将长刀挂在腰间,但脸色一变,喉咙发甜,但强忍着没有将鲜血吐出。 连一行的剑不但快,招法更加可怕。 奔雷刀法从来没有被人以力破解过,连一行硬接自己的刀,借刀劲反转为攻,要不是自己不惜内力反噬将其震开,恐怕早已被其刺穿, 但连一行只是震伤了虎口。 马三用手摸了摸嘴角的鲜血,伸出舌头舔了舔手,眼中有一些狂热,有的人遇到强者会气馁,有的人会嫉妒,比如莫少离这样的人。但有的人会激发斗志,马三是后者,正因为如此,当年一起入门,马三成为了莫少离心中的恶魔。 马三的性格与他的刀一样,喜欢挑战。 “这人有点意思。”马三嘴角露出笑容,回头再看石壁上的诗句,经过一场血战,马三忽然有了感觉,每个字的走向,发力和运劲,马三不由得握着手中的刀,脑海中幻想着海西大师如何用刀。 只要与刀法有关系的东西,他都不会错过。 第五十三章 漫长的夜 司马文山遥望着海西寺,虽然没有跟上夏天启,但想打听夏天启的行踪很容易,只是没想到他来了这里,自己安排伏击的人都在去往南口镇的路上。 海西寺不能轻易进去,这些年来没人敢在海西寺动手,十几年前有人闯入海西寺,却没有再出来。 传言漠北江湖四个不能惹的人其中一个就是海西寺的一心大师,也有人说是海西寺的方丈海西大和尚,不过海西大和尚早已云游四方。那场血战没有人知道经过,只是知道进去的人在一刻钟之内就消失了,要不是寺庙里起火,也许没人知道当晚还有一场血战。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一心大师,一心大师曾经说过,海西寺是佛门圣地,清静之地,不希望人们将仇恨和杀戮带到这里。一心大师救下的人无数,有普通老百姓,也有王宫贵胄,有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有心狠手辣的江湖豪杰,得罪了一心大师就等于得罪了这些人,这可是江湖大忌。 秋凌志皱着眉站在一边,如今血沙帮的情况很不妙,放过夏天启等于纵虎归山,夏天启这只老虎缓过来第一个收拾的估计就是他了。 司马文山不进去,他更不敢去闯海西寺。 海西寺静静的矗立在朦胧的夜色中,司马文山等不了多久,夏家的援军应该快到了,沙漠以东还是夏家的地盘,今日放过夏天启,恐怕以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司马文山正盘算的时候,海西寺的方向,一条人影飞奔而来,几个起落间来到司马文山面前。 “大少爷,夏天启的确在海西寺。”来人道。 “还有什么发现。”司马文山道。 “还有一个拿金色长剑的年轻人和一个女子。”来人道。 “金剑?”司马文山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连一行。”司马文山喃喃说道。 “连一行是谁?”秋凌志问道。 “此人是最近才来南口镇的。”司马文山说道,难道连一行投靠了夏家?这可麻烦了。 秋凌志看司马文山一点表情也没有,也不好多问。 “有人来了。”司马尚道。 三声长短不一的口哨声响起,司马尚同样回复了一声。 “自己人。”司马尚低声道。 一个短小精悍的黑衣汉子从树丛中出现。 “家主。”来人满身的沙尘,一看就是长途奔袭而来,司马文山点了点头,来人看了看秋凌志,秋凌志识趣的走到了一旁。 “家主,出事了,东来公子已经被害了。”黑衣汉子低声道。 “什么?”司马文山脸色一变,阴郁的眼神让来人有些心慌。 “东来公子到了羊口分舵休整,可是昨晚忽然来了个蒙面人,功夫极高,将东来公子给…..。”黑衣汉子道。 “你们这么多人就让对方这么轻易得手?”司马文山道。 “这….。”黑衣汉子没敢说,蒙面人出手太快,现在想起来还有些胆寒。 “羊口分舵情况怎么样?”司马文山道。 来人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但脸色有些苍白。 “说。”司马文山声音依旧平静。 “张舵主已然被害,昨天三小姐正好来分舵,结果…。”来人鼓起了勇气,犹豫了一下,还是也没敢往下说。 “什么?”司马文山的脸色变了。 秋凌志心一冷,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从没有看到过司马文山有任何情绪带到脸上,这次估计事真大了。 来人一下跪到地上,司马文山冷冷的看着来人,半响后,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起来说吧。”司马文山的语气又平静下来。 “来人轻功极高,巡夜的弟兄根本没发现,据在场的弟兄说来人出手狠毒,都是一招致命,张舵主一个照面就被来人打倒了,其他弟兄没来得及出手,东来公子和三小姐…。”黑衣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夏天启。”司马文山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夏家的报复,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大哥,咱们回吧。”司马尚当然知道三妹在司马文山心中的地位。 司马文山摇了摇头。 “咱们进去?”秋凌志试探的问道。 此刻正是深夜,毕竟有人数上的优势,速战速决,胜算很大。 “连一行如果帮夏家,我们没有胜算。”司马文山道。 “这个人这么厉害?”秋凌志问完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司马文山提高连一行时的语气不太好,好像与连一行有过节。 司马文山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看东面。 秋凌志和司马尚招呼弟兄们吃点干粮,至于司马文山还在等什么,他们也不敢问。 九月的秋风已凉,此时已过了子时,露水已出,这是最后的机会,明天一早,夏家的人应该就到了。 这些人车奔波了两天,早已疲惫不堪,却没敢睡,都在等司马文山的决定,司马文略显文弱的身影一个时辰也没有动过。 “动手吧。”司马文山轻声说道,不能再等了。 就在此时,大家忽然闻到一股味道,熟悉的味道,除了司马文山,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因为这味道太熟悉了,现在每个人身上还多少残留这种味道。 血的味道,浓重的血腥气。 他们马上就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了,五颗黑乎乎的圆球从密林深处飞出,滚落到司马文山脚下,人群里有人低声惊呼。 五颗人头。 脖子上的刀口很整齐,出手之人肯定是个快刀手,每颗人头上的血迹都擦得干干净净,每张脸上的双目都紧闭着,死的挺安详,但那股血腥气却很重,也许是死者的怨气散发出来的。 司马文山盯着密林。 发出惊呼的人是司马家的人,并不是因为害怕人头,而是因为他们认识这个人头的主人,只是不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人头是主人,还是身体是主人就不好说了。 第五十四章 剩手秀才 “阁下等的人到了。”一个略显文雅的声音响起,密林深处走出一人,停在距离司马文山十丈左右,身体隐藏在树木阴影之下,依稀能看出是个书生模样。 司马文山确实在等这些人,等来的却是人头。 “大梦方醒,江湖依旧,可谈世人…呜呼悲哉!”书生吟道,可能是最后一句实在是对不上合适的了,只好呜呼悲哉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秋凌志喝道。 “前几天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这几天有血光之灾。”书生说道,但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于是我跟他赌了一把,我认为他算错了,碰上我的人才有血光之灾。”书生摇着扇子说道,九月的天气已凉,来人说话酸里酸气,骨子里也想装一下文人。 “大家小心,他不是一个人。”司马文山看着人头突然开口道。 夜色下看不清书生有何表情,不过他的扇子停顿了一下。 这五个人头兄弟的身手,司马文山也了解,要不然也不会派他们伏击夏天启。如果夏天启出了沙漠,回南口镇的途中有两道伏击点,这五个人是最后一道。自己曾告诉这五个人,如果三日内不见夏天启,立刻想办法与自己汇合。可要说单单眼前的书生就收拾了这五个人,司马文山不信。司马文山知道对方不是一个人,是另有原因的,五颗人头的脖颈处刀口分为两种,明显是两个人出的手。 有三人的脸色发黑,可能是中毒而死。另两人脸上虽然看着祥和,眼角嘴边却有撕裂痕迹,显然是受外力而亡,临死之前痛苦万分。 “我对付此人。”司马文山未见脚下有任何动作,身体忽然向前滑行而出。 对方如此费心将人头砍下,又将血迹擦干,让自己好认,绝对不是对方有这个爱好,这是震慑之计。让自己一方震惊之余,产生恐惧,同时不露身影,鬼鬼祟祟,也只不过是想让自己不敢贸然出手。 对方在拖延时间。 书生一见司马文山如此之快,也是一愣,他并未直接对敌,身影晃动间消失在身后面密林深处,司马文山紧随而入,林中传出来几声刀剑相交之声。 司马尚等人还未动,破空之声响起,寒光过后三人应声倒地,瞬间脸色发黑绝气身亡。 “小心。”司马尚躲过暗处射来的飞刀之后低声喝道。 “今夜荧惑守心,诸位恐怕要归位啊。”一个阴深深的声音忽左忽右的飘荡。 秋凌志和司马尚互相看了看,如今就剩下不足十人了。 又是三道寒光射出,秋凌志与司马尚闪身躲过,二人一使眼色,分左右向飞刀出处包抄而去。 “嗷嗷。”鬼叫声音飘到左侧,一道寒光射向最左面一黑衣汉子。黑衣汉子刚飞身躲过,忽然一条人影从阴暗的密林中飞出,手中一柄招魂幡拦腰而来,黑衣汉子挥刀格挡,看清来人面目时却是一惊,只见此人面色惨白,两眼无神像一个瞎子,空洞的眼珠灰蒙蒙的看着自己,仿佛不会转动一般,就是这一惊,身法慢了点,瞎子一挥手,一阵白烟过后,黑衣汉子口吐白沫栽倒在地,呜呼悲哉了。 司马尚和秋凌志的身影刚追上来,瞎子脚尖点地,身影又遁入密林中。 “阴魂日,忌夜行。”声音如鬼魅一样又传了出来。 司马尚一打手势,余下七人面朝外围成了一个圈。分散开来怕是要被个个击破。但又不能聚得太近,对方的飞刀和毒气又是实在难防。 司马尚有些担心司马文山,眼下只有先解决眼前之人再去帮他,秋凌志与司马尚一使眼色,二人一闪身,分左右进入到密林深处。 书生自称圣手秀才,其实他的轻功也不错,但分跟谁比,在司马文山面前还是差了许多,树上树下没跑出三十丈,司马文山的剑就到了。 秀才的扇子早就收起来了,那不过是装样子的。他听出司马文山已到身后,脚下一飘,身体已然转了过来,双手判官笔闪电般击出,左手笔隔开司马文山的剑,右手笔点向司马文山的“乳中穴”。 秀才暗想,司马文山连续几日奔波,功力剩不下几成,今日就让本秀才了结你吧,立了这一大功,夏家的银子肯定不少给。他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可左手笔刚与司马文山的剑相交,就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笔一荡,忽然这股内力变为吸力,淬不及防间,身体被往前一扯,右手笔方向一偏,正好迎向司马文山的左手。 司马文山力争速战速决,只好兵出险招,握住秀才的判官笔往外一带,一招“蛟龙出海”,右脚踢向秀才的前胸。秀才一惊,早听说司马文山内力深厚,左手笔刚挣脱剑上的吸力,右手笔就被司马文山牢牢抓住,如被钢钳夹住一般,不容他抽回。 不过司马文山感觉握判官笔的左手力道一松,一个寒光点向自己右脚脚面。 圣手秀才的“圣手”二字并非浪得虚名,电光火石间,秀才右手忽然松开司马文山握着的判官笔,袖中忽然递出第三只判官笔,点向迎面而来的飞脚。 司马文山没想到对方有此一招,司马文山毕竟是司马文山,右手握着的笔甩出,听得“当”的一声过后,正好击在秀才的第三只笔上,未见笔落地,秀才长袖一撩,笔随即消失在袖口中。 司马文山冷哼一声,未等秀才站稳,长剑随之又到了。 秀才这次学乖了,尽量不与司马文山的剑相交,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司马文山的剑太快,五个回合过后,秀才就有些不支了,司马文山的第六剑刺秀才的腋下,秀才双笔交叉,封住剑身,可司马文山的掌就到了,秀才后撤身,右手笔直点司马文山掌心。司马文山并未收掌,眼见掌与笔相交,忽然手腕不可思议的一扭,贴着笔身而过,指尖撩过秀才的手腕。顿时一股火辣辣的剧痛传来,秀才疼的一嘚瑟,右手低剑的力道一松,司马文山的长剑上撩,剑尖好像突然多出半寸,直刺如秀才的左臂之上。秀才疼痛难忍,手一松,笔还没落地,司马文山剑一挑,秀才的手臂齐刷刷的被斩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跌落在笔旁。 “圣手秀才”真正成为了“剩手秀才”。 第五十五章 撤退 秀才的惨叫声从那张咏诗作赋的嘴里喊出来,不过听不出是呜呼悲哉还是呜呼被宰了。他疼痛难耐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司马文山的剑又到了,秀才咬牙抛出判官笔,被司马文山的剑一挑,飞落三丈之外了。 剑仍旧奔哽桑咽喉而来。 秀才想起与王瞎子打的赌,自己赌输了,这血光之灾来的如此之快。在他心里佩服王瞎子算命算得准,准备悲哉之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探出手抓向司马文山的剑。 司马文山早已知道有人来袭,但绝不能放过这个杀死五个弟兄的仇人,他并未理会来人。见来人用手抓自己的剑,司马文山有些愕然,但觉剑尖一紧,被来人牢牢握在手中,而他的手丝毫没有受伤。 居然有如此手段之人,不过想抓住司马文山的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司马文山冷哼一声,手中运力,剑身一荡。 铁手李觉得手中一震,剑被抽出,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 借着月色,司马文山看清楚眼前之人是一个黑脸大汉,二目炯炯有神。 秀才封住了左臂的几处穴道,暂时止住了流血,疼痛让他的脸更加惨白,更像一个书生了。 “你来晚了。”秀才低声说道。 “并不晚,正是时候。”铁手李道。 “解决了?”秀才问道。 “算是吧。”铁手李道。 司马文山阴沉着脸看着他们,不知道司马尚那里对方还有几个人,但肯定也是硬手。而眼前这两个人,自己一时三刻恐怕解决不了,连续两日没休息,就算他内力再深厚,也有些倦意了。 几声惨叫传来,沉稳的司马文山有些急了,从声音判断已经折了好几个弟兄了,不能再耽误了,司马文山抽身向司马尚方所在之处退去。 司马尚捂着右肩的伤口,龇牙咧嘴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暗道好险,躲过了瞎子的飞刀,右肩却被招魂幡扫到,司马尚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发抖。 司马文山回来之时脸色一变,只有司马尚和秋凌志还站着。 为今之计不是去不去海西寺的问题,是能不能带这些人回去的问题了。 “阴魂日,忌夜行。”瞎子鬼叫般的声音阴魂般的飘荡起来。 “给我滚出来。”司马文山突然一声爆喝,如一声惊雷传出很远。鬼叫声立刻停止了,半响过后,密林深处传出了“咳咳“两声。 瞎子压了压胸中翻滚的血气,凝重的看着远处哦的司马文山,用声音破解自己的“渺音功”,必须是内力强于自己方可,马文山的内力太强了,离得这么远,居然还能将自己震伤 王瞎子跟铁手李对视了一眼,与秀才三人如三只饿狼一样站在十几丈开外的密林边缘,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踉跄的飞入场中。 “大哥。”来人直接跪在了司马文山面前。 “你的人也被?”司马文山看着来人低声喝道。 来人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指了指躲在暗处的铁手李。 司马文山点了点头,眼中厉声闪过,但随即叹了口气,双目微闭片刻,等在睁开之时,又恢复了平静。既然伏击的两路人马都被对方收拾了,现在只有撤了。 “三位朋友,今天的仇记下了。”司马文山看着眼前的三人,声音平静得可怕。 “想走,你也他妈的想得太美了。”秀才面无血色,断腕之仇怎么能轻易作罢,已顾不得咬文嚼字了。 司马文山眉头微皱,这三人绝对不可能是无名之辈,特别是那个徒手硬接自己长剑之人,但从未听说漠北江湖有这三号人。 夏家果然有点底子,看来今日免不了一场血战了。 瞎子三人也知道今日是杀掉司马文山最好的机会,对手已是强弩之末,如果放虎归山他日必将后患无穷,三个人过惯了悠闲的生活,可不想下半辈子在担心中度过。 东方已泛白,凉意更浓。 婆娑的树影间,寒风吹过,皎洁的月色为这夜色增添了一丝凄凉,血雨腥风还没有结束,真正也厮杀也许才刚刚开始。 这剑拔弩张之时,一个白衣人出现在不远处。 “岳青里。”司马尚的声音中带着惊喜。 岳青里看着司马文山,微微点了一下头。 听到这个名字,铁手李三人心里一惊,故障了看了看,三人都知道今日怕是留不住司马文山了。 司马文山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海西寺,转身而去。 “大哥。”司马尚有些不解。 秋凌志拍了拍司马尚,随即跟随司马文山而去。 即使岳青里出手,即使解决了眼前这三个人,时间已然不及,在夏家的地盘上,能平安回到西域的家里才是最重要的。 淡淡的夜色下,岳青里平静的看着眼前三人。秀才想说什么,王瞎子看了他一眼,秀才只好把嘴闭上。 此时的王瞎子已经不瞎了,最起码心没瞎。 半响过后,三人转身离去。 “为什么放他们走。”秀才的断手之仇没有报,边走边心有不甘的说道。 “别说留下司马文山,单单岳青里一人都很难对付。”铁手李冷冷的说道。 “哼,岳青里未必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秀才冷笑道。 “也许岳青里比司马文山还难对付。”瞎子阴阴的说道。 秀才想起司马文山的剑,叹了口气。 “此二人都非等闲啊。”王瞎子沙哑着嗓子说道,他早已给司马文山和岳青里相过面了。 第五十六章 “六神起” 丁风正悠闲的躺在马背上,也不能说丁风悠闲,实在是这匹老马走不快。 想着黑色掌印,丁风叹了口气。 晨光乍现,生活是这么的美好,过去的事情其实应该让它过去,但必须找到答案。 这个路口向西是去海西寺的路,东南面是天州城,西北面通往漠北,向东去往南口镇,精明的生意人早早的就在路口摆好摊位。 时间尚早,丁风是第一个客人。 丁风要了碗面,还没有吃完,三匹骏马从南面而来。 “老板,三碗面。”为首大汉说道。 “好嘞。”店主是个中年男子,见生意上门,麻利的先给端上了茶。 “几位天州城来的吧。”店主笑着脸问道。 “抓紧上面,哪那么多废话。”大汉瞪了店主一眼。 “好的,好的。”店主见几位这样,忙赔笑道。 “快点,大爷赶时间。”另一个略显年轻的汉子喝道。 匆匆吃了碗面,三人就奔东而去。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练家子,特别是为首之人,从马上落地之后稳如泰山,双脚在地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这些人真怪,明明是一起的,却分成几拨。”店主喃喃自语的道。 “哦?”丁风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 “怎么,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丁风心里一动,随即问道。 老板见丁风出手如此大方,满脸堆笑。 “每次都是三个人,还都是奔南口镇去的”店主道。 “过去几波人了?”丁风抿了口茶。 “嗯,算这次有五次了。”店主又给丁风续了点水。 “哦,这么说正主快到了。”丁风低声道。 “什么?”店主问道。 丁风笑了笑,没说话,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又有四匹马从南面而来,为首之人是一个胖子,天气虽冷,此人却不停得在擦汗,后面跟着三个黑衣人。 胖子虽然胖,动作看着却不笨,而且让人觉得还很敏捷。 转眼之间四人四马来到了近前,飞身下马,胖子左右扫视了一眼,见酒馆里就丁风一人,满脸堆笑的打了个招呼,一张胖脸笑起来眼睛都没有了。 “兄台,麻烦问一下,这里去南口镇还有多远啊。”胖子道。 “不远,一日路程即到,兄台是第一次来漠北。”丁风问道。 “小时候在这里长大,多少年没回来了。”听胖子的口音的确不是本地人。 胖子点了四个菜,吃的很慢,吃完之后起身跟丁风和店主都打了招呼上马走了。 “这个人挺和蔼,比前几个强。”店主看着胖子的背影道。 “嗯,看着就比刚才那个人好。”丁风点了点头。 不过至始至终,胖子身后的三个人都很老实,好像很惧怕胖子,看来胖子在他们心中并不和蔼。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六神起”就是一种规矩,要去一个地方设立分堂或是成立帮派,人马分六次,每次代表着请一个神,这六个神都送到了,以后会大吉大利。 在夏家与司马家如此情况下,胖子的出现就有点玩味了。 李双双一眼就看到丁风了,丁风不但长得让人看着舒服,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他都好像在舒服的享受。那怕是在别人认为很恶劣的环境里,丁风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开心的。 只有经历过苦难才能知道活着的美好。 丁风也看到李双双了,正想把担在桌子上的长腿拿下了开溜,李双双已经叉着腰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天你干嘛去了。”李双双气鼓鼓的道。 “大小姐,什么事让你生气啊,喝口茶消消气。丁风把茶杯递给李双双。 丁风一问,李双双眼神黯然下来,不经意间手一松,茶碗直接掉落,丁风一探手,稳稳的接住了茶碗,一滴水也未溅出。 “没想到李大小姐还有烦心事啊。”丁风笑着问道。 李双双叹了口气,丁风还从未见李双双这样的表情。 “你知道有一个叫李瘸子的人吗?”李双双问道。 “你找他做什么?”丁风诧异的看着李双双。 “看来你知道这个人。”李双双道。 “知道。”丁风道。 “听说我二哥曾找过他。”李双双道。 “你二哥?”丁风问道。 “一个月前他们去了海西寺方向。”李双双道。 丁风喝了口茶,将喝到嘴里的茶叶嚼了嚼咽了下去,半响没有说话。 “李瘸子已经死了。”半响之后丁风道。 “你怎么知道?”李双双一愣。 “是我杀的。”丁风叹了口气,他不想隐瞒。 “什么?”李双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我哥呢?”李双双的声音有些紧张。 “不知道。”丁风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李双双拉住丁风的手问道。 丁风救将自己在白庙村中李瘸子埋伏的事说了出来,除了李瘸子之外还有一个蒙面之人,如果真如李双双所说,此人应该就是李才安。 “你是说有个人受伤之后走了?”李双双问道。 丁风点了点头。 “伤得严重么?” 丁风摇了摇头,当时的情况他也不知道,但听那声惨叫声应该也能猜得出来。 李双双沉默不语,事情有些突然,她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如果不是听说丁风来南口镇,她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里,少女的心思有些奇妙,喜欢一个人并没不需要理由。二哥李才安来南口镇是为了夏小美,他与丁风之间并没有多大的误会,只不过是自己故意说了几句丁风的坏话,以前她也这样说过别人,二哥也只是出个面帮她要回点面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什么会找人对付丁风呢? “你要去哪里?”李双双问丁风。 “海西寺。”丁风道。 “我要跟着你。”李双双眨着大眼睛说道。 丁风有些头疼。 “我想找到我二哥,所以必须跟着你。”李双双道。 如果说那个人真是李才安,也许真的还会再来找自己。但李双双跟着自己,逍遥的日子恐怕就没有了。 “哼,他不来还好,来了我绝对不会手软。”丁风道。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管,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我哥这个人虽然有些不讲理,但做出这种事我还真有些不相信。” “你总算说了一句真话。” “哦?” “你哥哥的确不讲理,跟你一样。” 李双双微微一笑,款款般的伸出玉手搀住了丁风的胳膊,丁风正不明所以,忽然腋下一阵钻心的痛感传来。 李双双掐人的本领不次于她的剑法,玉葱般的手指不但漂亮,而且有力。 丁风咬了咬牙,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双双见丁风并没有躲避,满意的点了点头,慢慢放开了手。 “你要跟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不怕我…。”丁风忽然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双双。 李双双柳腰一挺,狡狯的笑道。 “大小姐就怕你不敢。” 丁风真的有些头疼。 第五十七章 又见梅花针 很多时候马三都是在醉意朦胧之中,酒与刀对于他来说一样重要,很多刀法都是在醉意中悟出来的。他曾经挑战过很多人,也败过很多次,但击败他的人最后还会败在他的刀下,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有一个不服输的心。 马三是个聪明人,他明白 与高手切磋才是提高自己最好的方法,两天来,他一直未离开悬崖边,凝视石崖上海西大师留下的诗句,沉寂在与连一行对决的每一个细节中。奔雷刀本就带有狂意,海西大师的字法不拘一格,二者冥冥中居然有很多相通之处。 如果有人在旁边看,会觉得马三是个疯子,一会儿凝眉赤目,一会儿捶胸顿足,呆若木鸡的盯着崖壁半个时辰,忽然长身而起,扬天狂笑,手中刀霹雳般的飞舞,漫天刀影中,不时雷声隐隐,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啪啪啪,几声掌声响起。 刀影过后,马三举目观看,丁风和李双双映着朝阳走上了山顶。 “马三,还记得本姑娘不?”李双双瞪着大眼睛说道。 “哈哈,只要是漂亮的女人我都会记得。”马三说话是一贯的放荡不羁。 李双双一时语塞,碰到这样的人,她的伶牙俐齿也不管用了,马三并未接着打趣李双双,而是将目光转向丁风。 “丁风,别来无恙,上次未分胜负,今日一战如何?”马三道。 “”我可没有闲工夫陪你。”丁风把目光转身石壁。 “哦。”马三有些疑惑,顺着丁风的目光看向崖壁。 “你认识海西大和尚?”看着丁风眼中那似曾相识的神情,马三问道。 “有幸见过。”丁风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崇拜,轻轻的说道。 “真是好福气。”马三有些羡慕。 丁风看着石壁上的字良久不语。 “丁风,既然你不愿意出手,我有事先走了。”马三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又去找人比试?”丁风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马三问道。 丁风笑了笑。 “这个人你也认识,剑很快。”马三看着丁风说道,两日两夜的功夫,已然悟到如何破解连一行的那招剑法,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试试。 “哦?”丁风扭过头来。 “连一行。”马三说道。 丁风点了点头,连一行的剑的确快。 “听说你跟连一行还是朋友?”马三忽然不打算走了。 “算是朋友吧。”丁风道。 “你接的下他的剑么?”马三道。 都说一个人的武功与他的性格有关系,马三说话的方式与他的刀法一样,非常直接。 丁风凝视远方,半响没有回答,最后摇了摇头。 “我没有把握。”丁风道。 马三眼中有一丝惊讶,笑了笑,转身离去了,不过却不是海西寺方向。 “马三,我的簪子呢?”李双双看着他的背影喊道。 在司马尚的印象中,从未见过司马文山流泪,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司马文山不住的抚摸妹妹冰冷的脸庞,虽然不是亲妹妹,但却比亲妹妹还亲,司马文山的心在滴血。 屋内死一般宁静,司马尚不敢说话。 岳青里也静静的看着司马东来的尸体。 “岳兄,可否看出什么来么?”司马文山深深的呼了口气道。 岳青里轻轻将手探到司马东来的颈下,手指微微用力一抽,一根梅花针出现在他手中,司马文山脸色微变,自己心情烦乱,并没有看出司马东来是被暗器所害。他此时也看到妹妹脖子下面有一个黑色小孔,果然也取出一根梅花针。 梅花针细如毛发,微微发黑,针尖处略显红色。 司马文山眉头紧锁,这样的梅花针还是第一次见,倒是听过几个用此类暗器之人,但他们绝对用不了如此之轻的梅花针。 岳青里也摇了摇头 在沙漠之中,他并没有看到王烈手里的梅花针。 “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夜里。”身后的黑衣汉子小心翼翼的回答。 “肯定是夏家的人。”司马尚冷哼一声。 司马文山曾得到消息,连一行和丁风与胡大老板之间的矛盾就是因为一个使用梅花针的人杀死了金老二,南口镇并不大,司马家的密探都会及时将信息探听明白告诉司马文山。 “这次有劳岳兄了,如果不是岳兄截住王烈和夏方真,这次我们不可能全身而退。” 司马文山听岳青里说起沙漠中与王烈交手经过,知道此人肯定身手了得,值得岳青里出手的人并不多。 “哼,截住夏方真,夏方真估计已经回夏家了。”司马尚没好气的说,如果与夏天启和风雷十三骑决斗的时候,岳青里能够出现的话,也不至于折了这么多兄弟。 “住嘴。”司马文山眼中厉色闪过,低声喝道。 司马尚立刻大气都不敢出了。 “岳兄,让你见笑了。”司马文山有些歉意的看着岳青里说道。 岳青里并未说话。 “丁风为何在此出现?”司马文山也觉得奇怪,丁风这个人很神秘,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沙漠里。 岳青里摇了摇头。 “文山兄,欠你的情总算还清了,来日再会。”说完,岳青里转身离开了。 司马文山静静的看着岳青里的背影,良久之后叹了口气。 “什么东西,不知好歹。”司马尚小声的嘀咕着。 司马文山脸色一沉,瞪了司马尚一眼。 如今司马笑父子都被人杀害。司马文山接手司马家从未有过如此重创,这次与夏家决裂,虽然灭了夏家大部分好手,伤了夏家的元气,却让夏天启跑了,回去如何向老爷子交代,特别是还有个一直不安分的三爷。 “夏家在这里的人都怎么样了?”司马文山道。 “本来也没几个人,早料理清了。“司马尚道。 “嗯,你带他们先回去吧。”司马文山看着妹妹,心中的悲痛让他更加坚定一定要让夏家血债血偿。 “大哥,那你….?司马尚不太敢问。 “我还得去南口镇一次。”司马文山道。 “什么?”司马尚一惊,现在去南口镇,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要去见一个人,二爷不能白死,他应该为我司马家做点什么。”司马文山喃喃说道。 第五十八章 内鬼 夏方真到海西寺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恭恭敬敬的将自己在沙漠中的经过跟夏天启讲了一遍。看着夏方真血迹斑斑衣衫褴褛的样子,夏天启并没有说什么,不过站在其身后的三少奶奶眼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整理一下,明日回南口镇吧。”夏天启叹了口气道。 夏方真点了点头,夏天启并没有把他身后的三个生面孔介绍给他。他看得出这三人绝非等闲之辈,脸色苍白的断手青年眼神中带着一丝阴毒,那个瞎子看似双目无神,但身影飘忽,绝对是个轻功高手,最特别的是那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稳如泰山,神气内敛,双侧太阳穴鼓起,内力绝对登峰造极,看其骨骼与双手,又是个外家功夫高手。 夏方真出门之时,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三少奶奶,对于她在这个时候来海西寺很不满意。 夜很静。 三少奶奶为夏天启的茶杯续了点水 夏天启的脸色缓和了很多,轻轻挽起三少奶奶羊脂般的玉手,三少奶奶顺势依偎在其怀中。 “在这个当口你不应该出来。”夏天启道。 “我担心你,我又不能帮你什么,只求来这里能烧柱香,求佛祖能保佑你能够平平安安。”三少奶奶道。 “人在江湖只能靠自己,恐怕佛祖也无能为力。”夏天启冷笑道。 “不能这么说。”三少奶奶用手指轻轻的掩住夏天启的口说道。 夏天启这个人虽然有些喜怒无常,但并不是一个不解风情之人,他爱怜的抚摸着三少奶奶的肩膀。 “明日启程随我回南口镇吧。”夏天启道。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如在这里在休息一段时日。”三少奶奶道。 “休息,哼,以后能好好休息的日子恐怕少了,我得先查出是谁出卖我,要不觉也睡不安慰。”夏天启阴沉着脸说道。 “什么?”三少奶奶的声音有些发颤。 夏天启明显感到怀里三少奶奶的身体一抖,但也没在意。 “此次司马家准备如此充分,定是事先得到了消息,要不是父亲想的周到,恐怕你我就见不到面了。”夏天启道。 “你怀疑有人走漏消息?”三少奶奶身子一紧,随后说道。 夏天启的手伸进了三少奶奶的衣服里。 “先不说这个了。”夏天启的手慢慢游走。 三少奶奶脸色微红,朱唇微张,玉颈后仰,眼神有些迷离,但恍惚之间三少奶奶轻轻拉住夏天启的手。 “这里是海西寺。”她提醒夏天启。 夏天启一笑,并未将三少奶奶的话放在心上,但三少奶奶下面的话却让夏天启的手停下了。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碰到了“”六神起”。”三少奶奶道。 “六神起。”夏天启一愣。 “什么人,去哪里了?”夏天启问道。 “应该是南口镇。”三少奶奶道。 三少奶奶以前也是在江湖上走过之人,虽然进入夏家之后不再接触江湖事,但对这些规矩还是知道的。 夏天启沉思片刻。 “看来真的快点回南口镇了。” 对于如此风口浪尖的情形之中,任何事情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窗外的夜色很美,屋内的春色更浓, 夏天启不信佛,他信自己,该享受的时候绝对要享受。 翌日清晨,朝阳照在海西寺,祥和中带有一丝威严。 夏天启也被这庄严的气氛所感染,烦乱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一些,自己在江湖上厮杀到底为了什么?从记事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要求肩负起夏家的未来,他也从未对这个使命有过异议,骨子里他就认为这是自己天生应该担负的重担。多少次违背自己的天性,渐渐的血已冷,做事情只有一个原则,就是夏家的利益,从来不会顾及给人的感受,也正是因为这样,今日的夏家才能在漠北屹立不倒。 父亲的教导让他一刻不曾松懈,也未敢松懈,其实他也不能松懈。可终究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时候他可以驻足,也许直到他死的那一刻都不会。 夏天启望着远方。 “公子,该启程了。”身后的夏方真低声提醒夏天启。 夏天启慢慢的收回了目光。 “都安排好了。”夏天启问道。 “安排好了,一心大师让我们放心,丘山大哥他们在这里绝对安全,只是解药的事,让我们务必抓紧。”夏方真道。 夏天启点了点头,一行人刚出寺门,就碰见了两个人,三少奶奶看见丁风,不经意的扭头看了夏方真一眼,夏方真脸色不太好看。 “夏大哥,你们也在这里。”李双双见到夏天启,脸色露出了笑容。 朝阳照射在李双双无暇娇美的面容上,那一丝微笑仿佛春天的花朵般绽放。 夏天启微笑的打了个招呼,不过他的目光随即看向李双双旁边的丁风。 “这位一定是丁风丁公子了,在下夏天启。”夏天启拱手对丁风道。 “夏公子好。”丁风抱拳还礼道。 “丁兄到漠北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想请丁兄坐坐,可惜一直有事耽搁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夏天启道。 “公子客气了。”丁风第一次见夏天启,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夏天启的手掌。 “可否借一步说话。”夏天启道。 丁风点了点头,二人踱步来到寺门旁的巨石之上,此时朝阳从东边升起,群山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下,俯瞰苍茫大地,有种浩然天地的豪情。 “丁兄不远万里来南口镇,不会是为了看风景吧。”夏天启道,他喜欢站在高处的感觉。 “不瞒夏公子,我本就是个闲人,喜欢四处闲逛,听说漠北风景不错,就过来了。”丁风道。 夏天启转过头来双目直视丁风。 “丁兄到底为何来到漠北。”夏天启直接问道。 “为了一件私事。”丁风并迎着夏天启的目光。 “可与我夏家有关?”夏天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如同他做事一样,干净利落,也许这就是长期大权在握所养成的说话方式。 “也许有,也许没有。”丁风淡淡的说道。 “什么事?”夏天启一愣。 丁风摇了摇头。 夏天启看着丁风从容淡定的眼神,半响没有说话,他不明白丁风为何这么有底气,对自己一丝畏惧也没有,他的脸有些阴冷,片刻之后才平静下来。 “既然丁兄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我今日想与丁兄谈一下另一件事。”夏天启缓缓说道。 丁风颇有兴致的看着夏天启。 第五十九章 二次拉拢 “丁兄,你我都是爽快之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十分仰慕丁风的为人,想与丁兄联手在这漠北江湖共创一番伟业,不知丁兄意下如何。”夏天启道。 朝阳已升起,看样子又是一个好天气,几朵白云悠闲的挂在天边,天空蓝的发青,如同夏天启深邃的眼睛。 丁风又摇了摇头。 “多谢夏公子美意,小美姑娘曾跟我提起过,但丁某生来喜欢自由自在,怕是让公子失望了。” 夏天启眼中有一丝厉色,但随即消失,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这么直接拒绝自己。 “丁兄想必也知道了,此次我夏家与司马家有了一点摩擦,双方都损失了一点人手,丁兄不会以为我夏家从此就一蹶不振了吧。”夏天启道。 “夏家纵横漠北这么多年,以夏公子的能力,我当然不会这么想。”丁风说道。 “难道丁兄有更好的去处,或者丁兄是不是和那些迂腐之人一样,认为我们这些非侠义之道。”夏天启冷笑道。 “都不是,我只是喜欢自由自在。”丁风微微一笑道。 夏天启看着丁风,从丁风清澈的眼神中,他看不出任何东西。 “哈,既然丁兄如此说,那我就不勉强了,他日如果需要我夏某帮忙,尽管来找我。”夏天启拱手施礼,脸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多谢公子。”丁兄道。 “不过我想请教夏兄一件事,丁某自问从未与夏家有何过节,与夏一山也只有一些口舌上的误会,可丁某刚来南口镇就有人几次三番的加害丁某,这个人是夏兄的人吧。”丁风问道,王烈的梅花针说明了一切,杀死春香的就是此人。 夏天启神色一怔。 “你见过王烈了?” “夏兄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夏天启没有任何表情,被拆穿一丝尴尬也没有。 “是有些误会,不过现在无所谓了,丁兄想找我,随时奉陪。”夏天启解释都不想解释,本来杀丁风是为了不让他破坏夏一山与李双双的事,如今夏一山已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丁风还真没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做了坏事被人知道了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看来夏家的人都不简单,夏一山脸皮厚,夏天启不单脸皮厚,还很冷血。 丁风笑了笑,他并不想找夏家的麻烦。夏天启也没有追问丁风王烈的行踪,他知道问了也白问。 夏天启领着人走了,错身之际,丁风看见铁手李的手之后,不由得抬头多看了铁手李几眼,铁手李有些奇怪,自己与此人初次见面,为何如此在意自己。 目送夏天启离开寺门,转身回寺的圣手秀才瞄了两眼李双双。 “他跟你说什么了?”李双双问道。 “没说什么。”丁风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李双双眯着眼睛笑道。 “是么?”丁风边往寺庙里面走边说道。 李双双在身边,丁风感觉自己一天的话比以前一个月说的都多,这个大小姐古灵精怪,有些想法让人琢磨不透。昨天晚上,硬是拉着丁风在海西大师留下诗句的石崖前坐了一晚上,说是也要参悟一下,可是没等半个小时,就靠在丁风肩膀上睡着了。 “肯定是小美姐姐看上你了,让夏天启来说服你去夏家。”李双双眨着大眼睛说道。 丁风叹了口气,不过他知道有些女人的问题,回答最好的方式是闭嘴。 李双双见丁风没回答,也是嘻嘻一笑。 第六十章 告知真相 屋内的光线依旧很暗,但自从有了小玉的照顾,仿佛整个房间都有了生气,也只有小玉在的时候疤脸人才略显平静,对阳光也不是那么的害怕。疤脸人在十几年海西寺的大火中救了好多人,其中也包括小玉。小玉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每月都会到海西寺来看望他。 连一行没想到丁风也会来探望疤脸人。 丁风也没料到连一行也在这里。 “她认识此人?”丁风看见小玉在疤脸人屋内,扭头问连一行。 连一行点了点头。 “你也认识?”连一行道。 丁风摇了摇头。 “不能算认识,只是听一心大师说过,他是一个苦命人。” “他是谁?”连一行问道,小玉不知道此人的姓名,也许丁风知道。 丁风没有回答,小玉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这个冰清玉洁般的姑娘在此刻愈发的美丽。连一行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李双双拉了一下连一行,笑眯眯的指了指屋里的小玉。 “这个姑娘是谁啊。”银铃般的声音,小玉也听见了。 “我叫小玉,你是双双姑娘吧。”小玉走出房间,与丁风点头示意之后,看着李双双道。 “你认识我。”李双双瞪着大眼睛看着小玉。 小玉笑了笑,她觉得这个如阳光般美丽的姑娘特别亲切。 “一行跟我说过你。”小玉道。 李双双立刻拉着小玉的手问道。 “说我什么了?” “当然夸你是个好姑娘了。”小玉微笑道。 李双双满意的点了点头。 女人绝对是感性的动物,如果谈得来,立刻就能成为好朋友。李双双就是这样,不喜欢的人她绝对直接表现出来,喜欢的人立刻就会敞开心扉。 李双双拉着小玉聊了起来,很快就熟悉了,当然是李双双在说,小玉一直微笑的听着,看得出她也非常喜欢李双双,不一会儿,二人手拉手走出了小院。 “有个事也许应该告诉你。”丁风低声的跟连一行说道,目光看向远去的李双双。 连一行有些奇怪,丁风这个人城府很深,该说的话不用问他也会说,不该说的话他从不会说,怎么今天还犹豫起来了。 “当日在白庙村逃走的人可能是李才安。”丁风说道。 考虑了很久,丁风还是决定把这个事告诉连一行。 “什么?” 连一行脸色一变,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上,李瘸子是一个杀手,不依附任何帮派,行踪很诡秘,他被丁风杀了之后,那个逃跑之人就更难找了。 “李双双从吕二娘处得知李才安曾找过李瘸子。”丁风道。 连一行强压心中的怒火,多年来的经历让连一行对这些名门贵公子一点好感也没有,仗着权势无法无天,所以当日在醉仙楼与李才安交手时他并未留情。 “他为何要杀你?”连一行问道。 丁风摇了摇头,这也是他一直在想的事情,其实他和李才安并没有过节。 难道就为了醉仙楼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醉仙楼。”丁风道。 “哼,早知道如此,当时就应该杀了他,你也不应该救他。”连一行想起影儿爷爷,恨恨的说道。 “他在那里?”连一行接着问道。 “从那晚开始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丁风叹了一口气说道。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连一行说道,此时他已经忘了自己就在海西寺里面,幸好没有和尚在身边。 丁风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给你个交代。”丁风道。 “不用,我自己会找他,至于你的事情,到时候再算。”连一行冷冷的说道。 “我没有跟李双双说影儿的事,这件事她不知情,我希望你不要把她牵扯进来。”丁风说道。 关于那晚上的事,影儿仔仔细细的跟连一行说了几遍,此事确实与丁风无关,只能怨影儿祖孙二人命太苦,躲了司马笑的狼牙,却跑到了李瘸子的虎口之中。 对于丁风与李双双的关系,连一行不想问,也没兴趣问,既然丁风如此一说,想必李双双对他很重要。 “冤有头债有主,如果找不到李才安,我也不会去找李双双,但我会去找李家。”连一行道,那天晚上李才安出手救过影儿祖孙一次,看得出他本意是不想伤害他们爷俩儿。 但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连一行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也是一个性格偏执的人,丁风也不会劝说他放过李才安,只要不伤及无辜就行。 “我已经找到使用梅花针之人了。”丁风道,这件事也必须让连一行知道。 连一行没想到丁风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是夏家的人。”丁风道。 “夏家?”连一行有些诧异。 “人呢?”连一行问道。 “已经死了。”丁风道。 “你杀了他?”连一行道。 “司马家的人杀了他,在沙漠里。”连一行并未说出岳青里。 “你问他了么?”连一行道。 “他死了之后我才知道他有梅花针。”丁风摇了摇头道。 丁风从怀中取出一根梅花针递给了连一行,细如毛发,针尖微红,韧性十足,连一行一眼就看出来与暗害丁风和春香的是一种暗器。 知道了梅花针是谁的,但有一件事丁风觉得很奇怪,他听说司马文山的妹妹在前几日死在了梅花针之下,海西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件事马上就传到了这里。奇怪就奇怪在时间上,根据时间计算,那时王烈已然死在沙漠之中,怎么会出现在司马家的羊口分舵呢? “夏家与你有过节?”连一行道。 “也许有。”丁风笑了笑说。 “哼,你这么好管闲事,仇家肯定不少。”连一行道。 “除了夏家,你还怀疑过谁?”丁风问道,连一行说话向来不好听,丁风并不在意。 连一行眉头微皱,丁风几次的言语试探连一行,为什么此人对自己的事如此感兴趣,连一行愈发觉得此人似乎知道自己的一些事。 连一行没有回答丁风,这个世界上值得让他相信的人太少。 刚开始连一行以为杀金老二挑起自己与胡大老板的矛盾之人是自己在大王庄遇到的那个人,但后来知道这个人是针对丁风的,他也就没有再想下去。 “不过有一件事算是明白了,当日在醉仙楼你说的是对的,用梅花针暗害你的人跟李才安没关系。”连一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低沉,平和很多。 丁风叹了口气,他及时阻止连一行,否则他又要杀错人,可世事难料,当日醉仙楼放过李才安,结果李福却因李才安而死。 “我一直想问你个事?”丁风话锋一转。 明明知道连一行不会回答,但丁风还是想问。 “你为什么来南口镇?”丁风问道。 连一行脸色一寒,半响之后才开口。 “我来找一个人。”连一行道。 “谁?”丁风接着问道。 “古月中。”连一行道。 “哦?”丁风听着耳熟,想了想接着说道。 “当年号称盘龙手的古月中?” 连一行点了点头。 “此人消失多年,怕是不好找了。”丁风想了想说道。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连一行反问道。 “我也来找个人?”丁风道。 “谁?”连一行没想到丁风也是来找人。 “可惜我连名字都不知道。”丁风苦笑道。 连一行也没有再问,他不关心的问题从来不多问,他知道李福死是李才安所为就足够了。 第六十一章 秀色可餐 海西寺依山而建,周围群山围绕,站在海西寺向下看去,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一到秋冬季节,海西寺内桂花就会争先斗艳的开放。 美丽的景色能带来美好的心情,小玉不时抿嘴偷笑,李家这个大小姐一点淑女样子也没有,说话聊天无拘无束,也许就因为这样真实,才显得格外美丽。 一人如蝴蝶般树下翩翩起舞,一人如莲花般婷立在旁,醉人的秋色多了一抹靓丽, 这段日子李双双苦闷极了,李才安的事情一直压在心头,碰到丁风后总算有点眉目,今日又认识小玉,难得心情好了些。 小玉和李双双所在的院落位于海西寺的后院,是为过夜的客人准备的,一个个阁楼院落顺着山势而上,如同阶梯一样,她们两人的到来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一道目光在二人出现之时就未曾离开过她们身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副垂涎的表情。圣手秀才自认为阅女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一个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另一个活泼大方美丽不可万物。虽然相距百米之遥,秀才仿佛都闻见了那诱人的清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刻他忽然想搓搓手。伸出右手之后才想起来左手已经丢在山里了。因为失去了一只手,他和夏丘山等人一起留在了海西寺养伤。 秀才是外伤,一心大师为其用药后,伤势已然好的七七八八了。这里是寺庙,百无聊赖,他的两个爱好是不可能有了,秀才毕竟还是读过书,还是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秀才诗性大发,搜肠刮肚也想不让什么诗句,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句诗。 看到身边又小和尚经过,秀才忙正了正脸色,打了个招呼,彬彬有礼的问了声好,也顺便打听了一下小玉和李双双。 “小玉,双双,好,好。”等小和尚离开之后,秀才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他的表情却是出卖了他。 “你最好少打这两个人的主意。”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秀才的身后响起。 秀才一惊,自己的注意力全在对面二女身上,没发现身后来了人。 夏丘山本来黝黑的面孔全无一丝血色,但眼神还是那么坚毅。那种不容质疑的气势让秀才有些发怵。 秀才听过风雷十三骑的传说,那些热血沸腾的传奇,虽然都是夏家的人,秀才却是第一次为夏家做事。父亲临死之前将他交给了夏中举,夏中举并未将他留在夏家,而是将他送去习武,艺成之后他也没有回到夏家。每隔一段时间夏家都会送一笔银子过来,秀才从来都是坦然接受,他知道这是他父亲用命换来的,换句话说,他的命也是夏家的,夏家早晚会要去。 他拿了钱就得卖命,不卖命夏家不会放过他,他对夏家并没有夏丘山那样忠诚。在他心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衡量,他并不理解夏丘山不为钱不为女人为什么对夏家如此,可能脑子有问题,这就是秀才见到夏丘山的那一刻对此人的评价。 秀才丢了左手,夏丘山丢了右手,二人也是同病相怜,秀才有点惺惺相惜,可几天接触下来,秀才知道自己错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本是人生一快事啊。”秀才诗性大发。 “也许别人不知道你,我还是知道你的。”夏丘山看不惯秀才这种样子。 “夏大哥谬言,我骨子里是个文人,你我二人道不同,当然言不和了。”秀才知道和夏丘山说不到一起,转身想走。 “小玉姑娘在一心大师心里,相当于亲人,所以你最好离她远点。”夏丘山的语气明显是警告。 “哦。”秀才看了一眼远处的小玉,小和尚只说此女和连一行来的,并未细说其他的,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还真得离她远点。 “双双姑娘是李家的大小姐,是我夏家的朋友,你自己掂量掂量吧。”夏丘山说完冷冷的看着秀才。 “这,兄台误会了,哈,我秀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秀才尴尬的笑了笑,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秀才抱拳就离开了。 夏丘山冷哼一声。 第六十二章 狭路相逢 山间小路之上,清晨的露水还未消退。 一老一少正急匆匆的赶路,裤脚与鞋子早已被露水打湿,显然是赶了一夜的路。 二人步伐轻盈,身形矫健,都是轻功好手。 “二叔,咱们歇会儿吧?”年轻人喘了口气说道。 老者前后左右看了看,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赶了一夜的路确实也累了,随即找了一颗树下,二人席地而坐。 年轻人喝了一口水,吃了点干粮,这种苦他可从来没有吃过,直接躺在地上休息。老者却很警惕,将长刀拔出来握在手里,银色的刀身显着寒光,只是这柄刀并没有刀尖,略显着有些不适。 “已然走到这了,咱们找匹马走大路吧?”年轻人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罪了。 “你知道什么,估计夏天启现在已然回到南口镇,要是知道你我试图暗杀夏小美,焉有你我命在。”老者呵斥道,要不是年轻人贪图银子,非得回去一趟拿东西,此时二人早已离开漠北了。 二人正是那日想暗杀夏小美之人,因为遇到了李才安和丁风所以并未得手。 “没那么严重,听说司马家,夏家,血沙帮三家好手都损失殆尽,哪还有精力顾咱们,再说夏家还不一定知道这事呢。”年轻人不置可否的说道。 “但愿吧,这趟活就不应该接。”老者后悔的说道,秋凌志找上他的时候,他本不想接,可是那么一大笔银子,他还是心动了,一狠心打算捞了这一次就洗手不干了,可没想到中间杀出来个程咬金。可笑的是他连人家的脸都没见着,不过,好在银子拿到手一半,后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年轻人掂量掂量自己的背包,身上的疲惫感顿时少了很多。 “希望我们爷俩儿有命花这些银子。”老者心里一直在担心。 “二叔不要多想了,都到这了还怕什么?”年轻人道。 老者点了点头,眼中的担忧之色却丝毫未减。 “说来也奇怪,到底是谁在暗中保护夏小美?”老者拿起自己的刀,抚摸着刀尖说道。 “您真的没有看清那个人?”年轻人始终不相信老者所说。 “我从未见过身法如此之快的人。”老者想起那晚在去往夏家的小路之上,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后来他才明白对方只不过用手一带而过用两根手指就将鬼头刀的刀尖掐断了。 老者刚想闭眼休息一下,感觉右侧好像有人影闪过,心头一惊,忙起身横刀而立,大喝一声“谁?” 年轻人一轱辘的站了起来,也紧张的四下观望,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您老是不是眼花了?”年轻人被老者吓得够呛,有些埋怨的说道。 老者也在诧异,明明看见人影闪过,难道真是自己太紧张了,心里也在暗骂自己没出息,自打上次被那个像鬼魂一样的身影吓了一次后,好像留下了心病一样,脖子后面时常冒凉风,看哪都好像有人影。 年轻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想躺下,忽然也发现有些不对劲,随即惊呼了一声,老者本来神经就有些过敏,年轻人这一叫,险些回手一刀结果了年轻人,心里这个气。 “二叔,包袱呢?”年轻人指着地上道。 老者也是一惊,二人起身这么个功夫,身后装银子的包袱居然不见了。 “老河,我们爷俩也是吃搁念的,露个像吧。”老者声音虽轻,却清晰的传出很远。 “银子不少啊,你们爷俩这趟买卖不小啊。”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 一个不修边幅的白衣年轻人悠闲的躺在对面的树杈之上,一柄银色的长刀随意的挂着腰间,却没有刀鞘。年轻人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有一丝轻狂,脸颊细长,棱角分明,虽然算不上俊美却英气逼人,一双眼睛如珍珠般黝黑明亮, “这位兄台,你我恕不相识,不知有何贵干。”老者见对方身手了得,语气自然客气很多。 “你们做过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么?”白衣人双腿一飘,如一片树叶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 老者和年轻人对视了一眼,终于找上门来了,只是不知道是夏家的还是血沙帮的人。 “这位兄弟,你我都是刀口上混日子的人,这些银子你拿去,放我们爷俩一条生路,我们保证以后在也不回漠北。”老者说道。 年轻人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从对方的轻功看出这个人不简单,而且暗中是否还有人并未可知,银子以后可以再赚,重要的是赶快离开这里。 白衣人掂了掂手里的包袱,点了点头,老者和年轻人心里一松,二话不说,正想转身离去。 “我让你们走了么?”白衣人见二人想走,伸了个懒腰,随即说道。 “什么?”老者一愣,随即明白了。 “二叔,看来是遇见吃生米的了。”年轻人脸色一沉,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爷俩离开。。 “阁下好像不是漠北的人,能否道个万儿?”老者已然知道今日必有一战,但起码应该知道对方是谁。 “谁让你们去找夏小美的?”白衣人并未回答,而是反问老者。 “看来你是夏家的人了?”老者道。 “嗯,算是吧。”白衣人笑了笑说道。 白衣人话音未落,老者叔侄二人身影一错,老者飞身而起,鬼头刀横扫白衣人头部,而年轻人脚下一滑,三道刀影奔白衣人下三路而来。 二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配合的天衣无缝,这种事干过不是一回两回了,既然必须动手,老者二人就没必要废话了,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他们早已经领悟了。白衣人虽然未想到这两人说打就打,但却未有任何惊慌,待到老者的刀势用老,脚下一错步,躲过老者袭来的没有刀尖的刀。 年轻人的刀已然到了,刀风仿佛已然吹动了白衣人的衣角,他的嘴角已有笑意,料定摆白衣人躲不过这一刀。 白衣人的刀出手了,仿佛晴空打了一道立闪,只有一刀,仿佛来自地狱的一刀,刀光在年轻人的瞳孔内瞬间放大,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不及。 “嘡啷”声过后,一柄鬼头刀应声而飞,随后年轻人的身体也倒飞出去。 老者未料到此人的刀法如此威猛,脚尖刚一落地,反手就是一刀,刀影飘忽,刀锋上下晃动,居然发出嗡鸣之声。 白衣人微微一愣,手中刀一招“横扫千军”,刀中也隐隐发出雷鸣之声。 老者脸色一变,他好像已经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了。 第六十三章 问情原由 “马三”老者心里暗道,听说此人已经来南口镇了,难道他投靠了夏家?据说此人刀法霸道异常,当即使用了十二分力,嗡鸣之声又大了很多。 马三刀法一改往日的攻势套路,居然回刀采取守势,老者鬼头刀上下翻飞,一时间漫天刀影。 马三的身影如一片鹅毛,随着老者的刀风起舞,不时挥出一刀,将老者刁钻的刀锋截住。老者这套刀风共有三十六式,招法怪异,刺,撩,削,点,颇有点剑法的韵味。 转眼间三十六招已过,却连马三的衣角都没碰上,老者的汗下来了,刀法有些乱了。 “没有了?那看爷爷的吧。”马三朗声说道。 说罢刀法一变,手中长刀如恶龙出海,闪电般劈出三刀,老者连退三步,硬接三刀,膀臂已然发麻。但马三气势如虹,第四刀迎头劈到,老者拼尽双手持刀全力向上抵挡,感觉臂上如同泰山压来,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沉跪在了地上。 马三收刀在手,盯着老者手里的鬼头刀看了看。 老者踉跄的站了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你是说,有人掐断了你的刀尖?”马三问道。 “不错。”老者道。 马三想了想,接着问道。 “是谁让你杀夏小美的?”马三问道。 老者不想回答,也不能回答,江湖上的规矩,如果出卖雇主,他们爷俩在江湖上就混不下去了。 马三眼睛一横,摸了摸刀锋, “你只有一次机会。” 老者心里一颤,他看得出马三绝对是个狠角色,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保住命重要,江湖规矩也没脑袋重要。 “血沙帮秋凌志。”老者道,他丝毫没有犹豫,立刻说了出来。 马三点了点头,与他料想的一样,示意老者继续说下去。 事情很简单,二人本就是杀手,半年前秋凌志让他们来的南口镇,偷偷潜伏下来,至于做什么却没告诉他。上几天告诉他目标是夏小美,二人本不想干,但夏家不好惹,血沙帮又岂是好惹的,索性不如做了这笔大买卖之后离开这里,没想到事情没做成,两边又都得罪不起,只好脚底抹油了。 “你的刀法有点意思,给我说说。”马三找了个石头坐在上面,拿出一壶酒喝了一口。 “什么?”老者脸色一变。 “怎么,不同意?”马三问道。 老者和年轻人互相看了看,心说对方到底是什么主啊,这可是江湖上的大忌,对方居然如此直接了当的。 马三笑了笑道。 “看你们爷俩的样子,真是可惜了这套刀法了,正好小爷我有兴趣,咱们交流一下,也许能指点你们一二。” “你..。”老者本就不多的胡子,此刻也有些气歪了,熟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年轻人却扯了扯老者的衣袖,心说爷爷你就被逞强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个时辰之后,马三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走吧。”马三用刀尖指了指年轻人。 “跟我去找秋凌志。”马三又对老者道。 “什么?”老者和年轻人都是一惊,一个是高兴,一个却是吃惊。 但马三说的话,他们怎么敢不听,年轻人虽然也有些不舍,但自己的命终归是比较重要的,老者看着这个不争气的侄子摇了摇头,指望着这个侄子来日为他报仇恐怕是不可能了。 第六十四章 新来的人 南口镇大街小巷仍如旧日一片繁荣,车水马龙,商贾墨客络绎不绝。只有江湖中人知道,漠北江湖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欢喜有人忧,与夏家关系好的帮派都在暗中打探,如果夏家一旦失势,他们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而几个大的帮派蠢蠢欲动,想再多分一杯羹,不过没弄清形势之前,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很多人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的事情南口镇发生过很多次,每次都有新的势力趁机崛起,也有一些帮派就此退出江湖,但唯一不变的是必将会血雨腥风,很多人为此丢掉了性命。 这就是江湖,从古至今都未曾变过。 南口镇新开了一间酒楼,一间大酒楼,一间比醉仙楼还大的酒楼。 “狄家酒楼” 店主是个胖胖的男子,姓狄名然,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胖子不但长得面善,做人也很圆滑,见到谁都客客气气的,笑嘻嘻的样子,一看就是一个好脾气之人。 酒店开业几天时间,他就和周边邻居打成一片,只要来过一次的客人,再来的时候都能喊出名字,而且还记得上次聊了什么。 酒楼客人络绎不绝,人好,菜做的好,但最重要这里有一种别人没有的东西,就是狄家祖传的美酒“千日醉”。 狄然刚到南口镇没几天就将南口镇大大小小有点头脸的人都拜访了一遍,当然第一个就去了夏家。 夏天启不在家,他与夏中举见了面。 夏中举如今很少出面,江湖上的事也很少插手,但南口镇的老人只要找他,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会见。当拿着狄然的拜帖之时,虽然他是新来南口镇的人,夏中举却意外的同意见见这个人。 “狄贤侄,听说你祖籍中山?”自从夏天启去了沙漠沙漠之后,夏中举对南口镇的风吹草动都很在意。 “晚辈为中山人,但幼年时曾随家父在南口镇生活了几年。”狄然偌大的身躯挺得笔直,屁股只是坐在了椅子的最前面,听夏中举问话,忙起身答道。 “贤侄不必客气。”夏中举见狄然如此恭敬,客气的说道,拿起桌上的茶杯递给了狄然。 狄然擦了擦额头的汗,伸手接过茶杯。 “啊”随着他的一声低呼,手腕一抖将水杯丢落到地上。 滚烫的热气冒出,显然是水杯太热,太烫手。 狄然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住,对不住。”狄然连声说道,双手不停得搓着。 “无妨,无妨。“夏中举递过一个手帕说道。 狄然好像做了错事一般,汗留得更多了。 “听说贤侄开了一家酒楼。”夏中举问道。 “正是,晚辈这么多年一直经营酒楼生意,也不会做别的。”狄然道。 “南口镇的人都在传你的“千日醉”,据说是当年酿酒大师狄希所酿之美酒。”夏中举道。 “正是,晚辈先祖是中山人狄希,晚辈继承了祖辈的酿酒手艺,这些年的买卖不好做,所以我就回到这里了,一是为了讨口饭吃,再就是我这个人怕热,南口镇这地方对于我来说就是天堂了。”狄然说完自己也笑了。 夏中举点了点头,狄然刚到南口镇,夏家的人就开始收集他祖宗十八代的信息,结果也只有他所说的这些,但既然想在南口镇落足,没点本事的人一般是不敢的, “狄贤侄也是江湖中人,敢为师承哪位高人?”夏中举道。 “那有什么师承,晚辈也只是家父学了点防身的花架子招式,这么多年做生意更是荒废了,让您老见笑了。”狄然道。 “贤侄谦虚了。”夏中举道。 “晚辈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前辈多多关照。”说完,狄然双手将礼单呈给了夏中举。 夏中举接过了礼单,看了看,随手放在了案几之上。 “贤侄既然是生意人,以后免不了一起合作,以后如果有需要尽管来找老夫。”夏中举道。 “那就多谢前辈了。”狄然受宠若惊的说道。 “听说狄希大师不单单是酿酒大师,而且武功也很了得。”夏中举随意的说道。 “那都是传说罢了,百余年前的事谁又能说清。”狄然笑着道,他天生一副笑脸,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哈,老夫可不这么认为,相传当年狄希大师轻功冠绝江湖罕有对手,一次与一高手大战一日一夜未分胜负,一番豪饮之后,在醉意之下狄希大师的身法更加飘忽,五十招之内将对方击倒,自此狄希大师另辟蹊径,创作出一惊世的轻功身法。”夏中举说起这种江湖传说之时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少有的热情。 狄然两个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夏中举。 “前辈说的传说我也听说过,不过据说后来狄希先祖就醉心于美酒了,千日醉就是他老人家酿造的,至于前辈所说的惊世轻功身法我还真不知道,传说毕竟是传说,但这千日醉却是真的。”狄然说道。 “哦,难道说这轻功身法失传了?”夏中举道。 “传说并不可信,对于我们生意人来说,只有酿酒的秘法传下来是最重要的。”狄然道。 夏中举点了点头,不同的人想要得到的东西不一样,认为重要的东西也不同。 狄然唠叨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夏中举把玩着礼单,沉思了片刻。 “这么个人,让下人打发就行了,老爷何必亲自出面?”陆伯问道,在这个家里,也只有陆伯可以这么和夏中举随便的聊天。 “他看似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我觉得他并非你我想象的那样。”夏中举看着陆伯打扫破碎的茶杯说道。 “这么说,他是装样子了?”陆伯指了指碎片说道。 “此人看似身体臃肿,但步法却很灵活,气息非常匀称。”夏中举道。 “哦?”既然夏中举如此判断,那应该不假,看来此人确实不简单。 “没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个人?”陆伯道。 “江湖上人才辈出,现在的一代年轻人,都比当年你我强多了。”夏中举感叹道。 “是啊。”陆伯也想起了当年自己的模样。 “此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一个生意人有必要如此费心的交好各个门派么?”夏中举道。 “难道他还有其他的野心?”陆伯道。 “在南口镇,又有谁没有野心。”夏中举道。 的确,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如此大费周章,想得到的也许更多。 “天启那边快回来了吧?”夏中举问道。 “应该这两日就到。”陆伯道。 夏中举脸色黯然,想起了风雷十三骑,对于他来说,这十三个人如同自己的儿子一样,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没想到一朝竟然走了七个。 “老爷还是保重身体要紧。”陆伯跟随夏中举多年,对夏中举的了解像了解自己一样,其实他对这是几个人的感情不亚于夏中举。 “我看秀才此人不太可靠。”夏中举话锋一转。 陆伯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好赌好色之人,他从心里不喜欢。 “当年他父亲就险些在这上面丢了性命,如今他也走上了这条路。”陆伯说道。 “是啊。”夏中举也叹息道,人老了就会莫名的伤感。 “铁手李他们三个轻易不要动了。”夏中举自言自语的说道。 陆伯点了点头,如今的夏家又到了风口浪尖的时刻。 第六十五章 三件事 夏天启回到南口镇的时候已然天黑,他并没有像往次那样大模大样的穿街而过,只是悄无声息的回到东山夏家。 一回来夏天启就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立刻派人出去调集在外的好手,赶回南口镇,此次失去了八个堂主,急需补充人手,接下来与司马家的争夺中一定要夺得先机。夏家这么多年一直兵强马壮,高手如云,但大多都是跟随夏季几十年的外姓人。司马家则不同,用的都是家族内的人。当年司马文山的父亲司马长空兄弟七人,人称司马七雄,各个都是顶尖好手,七个兄弟在漠北打下了一片江山。也因兄弟众多,如今子嗣就有数十人,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相对来说,司马家更团结。 夏天启还想去找一个人,但这个人他得亲自去找。 第二件事就是约见与夏家结盟的各门派门主,这次沙漠之行是多年来与司马家的第一次正面冲突,现在看来是被司马家暗算了。他知道这些门派一直在观望,他选择天黑回到南口镇,就是不想让这些人见到他狼狈的样子,更不想让他们见到夏家损兵折将寥寥数人回到南口镇。威信一旦失去,就不能再让人信服,这些派主都是一方霸主,本就不肯居于人,所以他要召集这些人,告诉他们夏家的元气并未伤,依旧是以往的夏家。 第三件事就是必须找人去做一件事,必须做的一件事,这件事关系到能够再次树立夏家的威信,那就是灭掉血沙帮。只有彻底将血沙帮抹去,才能提醒某些人,与夏家为敌绝对没有好下场,同时也为今后穿行沙漠无扫除后顾之忧,与司马家下一步对战打通一条道路。 夏小美这几天没有睡好,大哥平安无事,夏丘山所中之毒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夏丘山对夏家很重要,但对夏小美更重要,夏丘山对夏小美如同亲妹妹一样,非常疼爱夏小美。 夏丘山病重,夏小美那里还能睡得好。 “司马家此次准备如此充分,肯定事前得到了消息。”夏小美道。 夏天启点了点头。 “第一时间知道信息的只有我,方真,还有老黑。”夏天启道。 “从时间上看,大总管不可能,难道是老黑?”夏小美道。 “可能是老黑,难道是他暗通司马家?”夏天启道。 “可他在沙漠里被司马家派去的岳青里杀了?”夏小美道。 “我也在奇怪此事。”夏天启道。 如果老黑是司马家的棋子,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就算过河拆桥,也有点太早了。 “老黑跟我多年,我觉得不会是他。”夏天启缓缓说道。 “哼,秋凌志不也曾信誓旦旦的跟你称兄道弟么?”夏中举黑着脸说道。 夏中举对于夏天启在这件事上如此冲动很不满意,如果不是他让夏丘山前去,此刻夏天启早就和老黑一起去了。 风雷骑死伤惨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底牌王瞎子三人也用了,夏中举留给夏天启的这点家底都让他败光了。 夏天启脸色铁青。 “现在看来,司马家与血沙帮谋划此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没有此事,早晚也会有一战,我觉得此事还是从源头查起,到底一山和司马东来为何动手。”夏中举道。 “如果知道谁与司马家勾结,我肯定会将他挫骨扬灰。”夏天启狠狠的说道。 夏中举叹了口气,有时候他真羡慕司马长空能够教出司马文山这么个儿子,一个人能时时刻刻冷静绝对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 “王烈还没有消息?”夏中举问道。 夏天启摇了摇头,岳青里既然出现了,王烈恐怕凶多吉少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去血沙帮拿到解药。”夏小美一直担心夏丘山的伤势。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王烈,其他人恐怕没这个能力。”夏天启目光看向夏中举。 夏中举知道现在夏天启没有可用之人,铁手李和瞎子只听他夏中举的,夏天启的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只能安排铁手李和瞎子去了。”夏中举喝了口茶说道,他前日还说不能动用此二人,但如今也没办法了。 夏小美这才把心放下,她发现父亲的白头发又多了。 秋风萧瑟,东山上一片荒凉,整个夏家也笼罩在这种悲凉的气氛之下。 第六十六章 夜访胡大老板 不管是哪里,永远不缺一种人,那就是赌徒。万花赌坊的生意从来都很好,赌徒的世界里很简单,所有的快乐和悲伤都在一张桌子上。 胡大老板也好赌,偶尔也会上去赌两把。今天他的兴致来了,虽然输赢多少无所谓,但毕竟赢了心情会更好。此时的他躺在宽大的床上,惬意的搂着他的女人,他从不缺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女人很年轻,浑身散发着活力,胡大老板很满意,不但对女人满意,也对自己很满意,像他这个年纪,很难满足女人,特别是这么年轻的女人,但他能,他最骄傲的时候一晚上满足了三个女人,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在想,就这样生活下去真的很好,但当他穿上衣服的时候,野心就又回到了他的身体。 长夜漫漫,胡大老板决定再温柔一次,往往这个时候是他最放松的时候,所以当敲窗户声音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胡大老板心里惊讶的程度绝对超过他刚才在床上的表现。 不过毕竟他是胡大老板,拿起衣服的同时已经点了女人的睡穴,屋外之人显然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并没有直接进到屋里,而是等了许久。 “哪位朋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肯定早已发火,但胡大老板并未生气。 冷风吹过,一个人影飘落屋内。 “司马文山?”胡大老板认出进来之人。 司马文山一袭黑衣,白净的皮肤在灯下愈发显得清秀。 “没想到司马公子还有这个爱好,夜半三更的听墙根。”胡大老板衣冠楚楚稳如泰山的坐在了椅子上。 “前辈说笑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也是不想给大老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司马文山的语气永远是那么温和。 “你胆子确实不小,这个时候还敢来南口镇。”胡大老板道。 “晚辈胆子其实不大,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以身犯险。”司马文山叹了口气说道。 “哼,我与你司马家本没什么来往,你来我这里干什么?”胡大老板道。 “前辈不会忘了我二叔之事吧。”司马文山也知道这个老狐狸不好对付,索性也就不多费口舌,直奔主题了。 “我早已与你说过,司马笑之事与我无关,贤侄难道想把帐赖到我身上么?”胡大老板冷笑道。 “晚辈肯定是不敢这么想,只是奇怪二叔他为何会在西山马厂碰上连一行?据我所知,连一行并不是一个愿意多管闲事之人,我二叔也不是轻易出手之人,他二人在此之前也并不相识,为何一见面就出手呢?”司马文山见胡大老板也不让一下,索性自己倒了杯茶。 “这我怎么会知道。”胡大老板沉着脸说道。 “但对你来说是件好事,连一行与司马笑既然交过手,也许你找对人了。”胡大老板道。 “大老板的意思,我二叔是连一行杀的?”司马文山问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胡大老板道。 烛光轻微晃动,司马文山与胡大老板就这样静静的互相看着,半响没有说话。 “我可是听说胡大老板与连一行有过节啊。”司马文山反问道。 “只是一点小过节罢了。”胡大老板道。 “听说有人设计陷害金老二,丁风和连一行才大闹万花赌坊。”司马文山道,他的话虽轻,但胡大老板心里却一动,对方既然如此说了,肯定是有所眉目了。 “你怎么知道?”胡大老板反问道。 司马文山笑了笑,这件事对某些人来说是秘密,但对于司马文山来说,根本不算是秘密,能够在漠北江湖上立足,要随时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不瞒前辈说,我弟弟司马东来也丧命于此人之手。”司马文山提到此事时,眼中寒光闪过。 “哦,我听说令弟为夏一山所害?”胡大老板有些奇怪。 “事实并非如此,东来只不过受了伤,回到羊口镇之后才被人所害。”司马文山说完,拿出了一根梅花针递给了胡大老板。 细如牛毛,针尖微红,灯光照射之下,微微泛着寒光。 胡大老板眼角微眯,详细的端详了一阵。 “听说杀死春香之人用的这种梅花针,我弟弟东来也命丧此针之下,这小小的漠北,能用此针的人并不会太多,想来是同一人。” “贤侄可知何人下的手?”胡大老板道。 “大老板,在这个时候对付我司马家的人除了夏家还会是别人么?”司马文山道。 胡大老板脸色一变,当日夏方真平白无故的告诉自己王烈用梅花针偷袭丁风的事,胡大老板有些不信,如今司马文山一说,胡大老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这可不是闹着玩,贤侄最好说清楚。”胡大老板道。 “晚辈可不是信口雌黄。”司马文山道。 司马文山将当日沙漠中岳青里与一黑衣人碰面之事说了一遍,胡大老板良久不语。 “贤侄,我与夏家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我看这其中必然有误会。”胡大老板道。 “老滑头。”司马文山暗付道。 “大老板,这几年南口镇厉害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虽然别人不知道,你我心知肚明,明里暗里都是夏天启做的,这些人都与他夏家没什么仇恨,如今轮到你我了,大老板又何必跟我这打哑谜呢。”司马文山道。 胡大老板阴沉着脸,司马文山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 “贤侄不会这么好心,大老远的就来告诉我这件事吧。”胡大老板知道司马文山必有事相商。 “晚辈说过有事相求,你我如今都面对一个敌人,前辈难道不想想如何应对么?”司马文山道。 “这其中必有误会,我会去找夏中举。”胡大老板道。 “哈,前辈叱咤江湖这么多年,怎么说出如此幼稚的话,如果能讲得通道理,夏家人就不是夏家人了,难道您还没看出来,夏家想要对付谁,还需要理由么,您在南口镇生意做的如此大,想必碍了夏家的眼,躲得了一次,难道还能躲得第二次?”司马文山道。 司马文山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他说的却很有道理。 司马文山静静的坐在那里,他知道胡大老板需要想一想,片刻之后,胡大老板叹了口气。 “贤侄有何打算?” “晚辈有个想法。”司马文山早已料到胡大老板会答应。 窗外的月色悠然的照在婆娑的树影之上,南口镇早已进入了梦乡,但对某些人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司马笑的事二人都没有再提,司马文山好像忘了司马笑在去西山马厂之前曾经来这里与胡大老板见面的事了。 第六十七章 无眠之夜 远在百里之外海西寺同样有人没有入眠,晚课已经结束,寺院早已恢复宁静,本是与世无争的地方,自然格外的安宁。 小玉和李双双两个人在聊天,女人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当然话题里面少不了男人,李双双说了很多以前的趣事。 “丁公子好像与一心大师以前就认识。”小玉道。 “他这个人朋友很多。” 李双双坐在天井的台阶之上,看着天空中的繁星,惬意的伸了伸柔软的腰肢,如果让秀才看到如此美景的话,估计他又忍不住要吟诗作画了。 说起丁风来,李双双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 “看他的样子好像认识无名前辈。”小玉道。 疤脸人当年出现在海西寺时人已经神志不清,他从哪里来,经历了什么,无人知道,就连姓名也记不清,一心大师索性就叫他无名了。 “应该不认识,以前没听他说过。”李双双道。 “哦。”小玉有些失望。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自打认识李双双,小玉发现自己的话也多了起来。 “说了话长了。”李双双想起以前的事,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当一个女孩子谈论心上人的时候,永远会那么开心,那些看似索然无味的小事在她们的眼里都是那么的快乐。 夜色如画,但更美的是心情。 小玉很喜欢听李双双讲她和丁风的经历,虽然她与连一行没有过这么精彩的过去,认识时间也不长,但她真的能够体会李双双的心情。 爱情中的男女都是一样的心情。 不过当提到自己哥哥找不见的时候,李双双叹了一口气。 “你也不用太担心,李公子可能有事情离开这里了。”小玉道。 “希望是这样。”李双双道,有很多话虽然不能说,但找个人倾述一下心情也会好些。 秀才也没有睡着,他极度不喜欢海西寺,他不可以一日不赌,也不可以一日无女人。在这里他得装样子,自打见到李双双之后,他的心如同长了草一样,所以他更睡不着了。秀才有过很多女人,他也很了解女人,躲在暗处听小玉和李双双聊天之时知道了李双双已心有所属,不过就算她心里没有人,秀才也知道李双双不可能看上自己。而且他对于女人也没有任何耐心,他一向认为与女人谈情说爱完全是浪费时间,男人与女人不就那么点事么。 但想要得到这些女人要花点心思,秀才在这方面没少下功夫,可以说他前半生就在这上面一直修炼来着,如果他把这种精力放在武功上,也许他的手就不会被司马文山砍掉了。 丁风也没有入睡,因为一心大师只有在夜里才有时间。 “墨玉手是当年墨家的绝学,夏天启居然会此功法。”一心大师听丁风说起沙漠中所见,也很诧异。 “夏天启和夏一山都是在雁山学艺,可没听说雁山派有人修炼此功法。”丁风道。 一心大师摇了摇头,他也没听说过。 “夏天启武功路数庞杂,并非师从一人。”一心大师接着说道。 “当年墨家人才凋零,家道中落,连个后人也没有,这墨玉手何人传他?”丁风道,如果不是提起墨玉手,谁还能想的起墨家,多少曾经显赫一时的世家被江湖遗忘。 一心知道他这次来南口镇肯定是与疤脸人无名有关,想查清楚当年洛中泽全家被害之事,也许只能靠这个疤脸人了。 “会用墨玉手的并非就一定是墨家后人。”一心大师道。 “哦。”丁风眼中闪现一丝疑惑之色,难道当年那场血战使用墨玉手之人是夏中举?墨玉手是墨家独门绝技,如何能够外传。 “贤侄,你此次来南口镇并非只是来看无名吧?”一心大师有些话不得不问。 丁风不经意间嘴角抽动了一下。 良久已后,丁风缓缓说道:“的确,当年我..洛中泽前辈全家被害,江湖传言是洛中泽先火烧连家,后被连世冠所杀,丁泊水前辈与洛中泽二人相交莫逆,一直不相信洛中泽能够做出此事,所以让晚辈来查一查。” “哦。”一心若有所思。 事情已过二十年,当年这件事曾轰动江湖,其中之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两家人都在这场劫难中逝去,成了无头血案,慢慢的就没有人再提起了。 如今丁风旧事重提,恐怕不太好查了,谁是谁非无法说清,可能又是一场血腥。 一心大师叹了口气,他虽悲天悯人,一心向善,但又如何能够化解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 仇恨积压得越久,怨恨就越深,何况是这两代人的仇恨。 “希望贤侄好自为之,当年之事谁又能说清。”一心大师叹道。 丁风的手握了握,青筋浮现。 “有些人不能白死,怎么也要有个交代。”丁风眼神中有一丝痛苦,脸色有些苍白。 “是啊,但杀戮绝对不是解决仇恨的方法。”一心脸色凝重的说道。 丁风凝望着夜空,眼神也因夜空而深邃。 “也许不是为了仇恨,只是为了一个公道。”丁风道。 杀戮绝对不是解决仇恨的方法,但公正道义又何尝不是减少仇恨的方法呢。 如果连公道都没有了,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仇恨,一心大师点了点头。丁风的话他想起了丁泊水,一个人之所以伟大,也许他做的事情并不惊天动地,而是他的人格伟大,会影响很多人,改变很多人。 而这样的人往往都有一个最重要的品质,那就是永远会选择站在公正的一面。 第六十八章 解药 放眼望去,秋草枯黄,与天际相交的地方都是夏家的草场。 夏小美记得小时候夏丘山经常带着自己在这片草场上骑马驰骋,从东山一直向东,仿佛永远也跑不到边。虽然自己慢慢大了,与夏丘山不在像孩提之时那样亲密无间的相处,但兄妹般的情感从未减少过。 夏小美眉头紧锁,玉手轻托香腮,忧郁的神情让人有些心疼,她丝毫没有留意远处飞驰而来的一匹骏马。等到她发现之时已离她不过百米,夏小美心里暗惊,这片东山上是从没有人敢如此纵马狂奔的,难道是? 夏小美迟疑间,来人已到近前,夏小美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人那种挂在嘴角似有似无的轻狂笑意在看到夏小美的那一刻居然看着有些腼腆。 “马公子。”夏小美深施一礼道。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马三就策马奔袭两日,力战秋凌志和司马文山,将夏天启一行人从沙漠中救出,此等恩情,如何不让夏小美感激。当日夏小美也只是听说马三来到了漠北,正值夏家用人之际,抱着一试的想法在万花赌坊与马三见了面。没曾想马三盯着自己看着片刻,从始至终并未说话,听自己说完之后,直接答应下来。 马三看着夏小美的目光有些炽热,夏小美见过很多人这样看自己,别人这样看自己时,夏小美觉得有些讨厌,但看到马三这样,她觉得有一些可爱,因为她认为马三是一个坦荡的人。 “小美姑娘。”马三伸出了手,手中间是一个白色的药瓶。 “这是?”夏小美有些疑惑。 “血沙帮的解药。”马三满身沙尘,风尘仆仆,看着很疲惫,但双眸却很明亮。 “什么?”夏小美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马三。 马三咧嘴一笑,在阳光照射之下,真诚的让人感到温暖,夏小美接过药瓶手有一丝颤抖。 当昨日看到父亲满脸失望的表情,已然说明一切。 铁手李和瞎子从沙漠里面回来了,去了血沙帮所在地,又趁着风起的时候去了丧魂岭,但都已空无一人。可想而知,秋凌志怕夏家报复,早有准备躲了起来。夏中举撒下人马去找,但偌大的江湖,找一个刻意躲藏起来的人恐怕不容易,而且时间不等人,夏小美已然有些失去信心。 看着马三,夏小美一时间有些语塞。 “公子的恩情,小美记下了。”夏小美盈盈下拜。 “不用客气,我并非为解药而去血沙帮,只不过顺手而为。”马三微笑道。 “哦。”夏小美有些诧异,马三与血沙帮无冤无仇,只身前往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血沙帮曾经派人想暗杀你。”马三直接说道。 夏小美知道马三为何要找血沙帮的麻烦了,从马三第一次看自己时的眼光,夏小美已然知道马三对自己的心思。夏小美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大多数都是垂涎自己的美色,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自己。如果说马三第一次出手是应自己所求,也许一时冲动,那么这次出手就并非这样了。马三并没有说骷髅刀叔侄打算暗杀夏小美的经过,也未提及他此去沙漠追了近三百里,在大漠边缘找到秋凌志,血战二十余人拿到解药。 有些事不必说,因为不需要回报,为这个女人付出他心甘情愿,直到今日,他与夏小美之间也未说过十句话,但却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很多人做事之后都会后悔,但马三做事从来不会后悔,是因为马三从来不错过任何机会,他心里认定的事情就会去做。 错过了才会真正的后悔。 夏小美带着马三回到了夏家。 “赶紧找人送到海西寺。”这么多天以来夏中举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夏天启接过药瓶之后,诧异的看了看马三,立刻安排人送去,当日自己许诺了马三很多,马三都不为所动,如今他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在夏天启眼里,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不要求回报的付出根本不存在,马三这么做一定是有所企图的。 马三对付秋凌志也只是因为秋凌志想暗害夏小美,但当他从骷髅刀叔侄二人嘴里了解夏小美与夏丘山之间的情义之后,他的目的就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收拾秋凌志那么简单了,他并不知道夏丘山仍在海西寺,所以他直接找到了夏小美。 “多谢马公子出手相助,我夏中举会记住这份恩情。”夏中举道,在别人嘴里也许只是一句感激的话,但在夏中举嘴里,这句话可值千金。 但马三并不在意。 “马兄,当日我曾请您出手,但您并未答应,不知这次为何?”夏天启的语气虽然平和尊敬,但夏中举听了却有些不高兴,夏小美见哥哥这么直接问起,脸色也显得不自然。 “没什么。”马三淡淡说道。 “马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夏天启直接说道。 马三看了看夏天启,转头看了看夏小美。 “其实我并非是为了解药而去,只不过想好好会一会秋凌志的刀。”马三并不想说太多,随意的说道。 夏天启一时语塞,他看出马三并不太喜欢他,在他面前很少有人敢这么说话。 这就是马三,马三的眼里本没有几个人。 夏中举笑了笑,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他知道当日夏天启没有说服马三,他更明白马三为什么这么做,夏中举看了看夏小美,夏小美当然知道父亲的意思。 “听说公子喜欢刀。”夏中举道。 马三点了点头,在遇到夏小美之前,他只喜欢刀。 夏中举起身去了后堂,回来之时手里拿着一本古朴的刀谱,封面的字迹已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出上面的四个字“血沙刀法”。 马三眼色一亮,紧紧盯在刀谱之上,夏中举微微一笑,并非马三不可以拉拢,只是要投其所好。在夏天启的眼里,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用钱来衡量。但在夏中举眼里,有些事不能用钱来衡量,但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比如在马三眼里,万金也不如一本刀谱。 这就是夏家这么多年在江湖中屹立不倒,人才济济的原因。 “这本刀谱是当年秋凌志为了表示诚意主动放在我这里的,可惜啊,如今秋凌志与我夏家为敌,这本刀谱也不用再还给他了。”夏中举缓缓说道。 “不过我夏家历来以剑法为主,这刀法虽好,但对我没什么用处,就送给马公子吧。”夏中举将刀谱平托递给马三。 马三看看刀谱,眼神放光,伸手接过。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老爷子了。”马三难掩喜色,抱拳道。 夏小美看着马三拿着剑谱爱不释手的样子,抿嘴一笑。 “马兄下一步有何打算?”夏天启还是不想放弃。 “我这个人从来没什么打算。”马三现在心情很好,笑着答道,率性而为的人本就不善于打算。 夏天启还想说话,但夏中举摆了摆手。 “贤侄就在我夏家住两天,陪陪老朽,我虽然不懂刀法,但也见过不少。” 马三本想拒绝,转头一看夏小美,立刻改变了主意。 夏小美此刻正看向窗外,马三答应留下她很高兴,但她此刻却忽然想起来丁风。 第六十九章 要命的劫匪 天气已进入十月,虽然艳阳高照,但晚秋的冷风已有些寒意。狄然的汗还是不停的往下流,特别是看到眼前挡住路上的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之后。 “狄家酒楼”的生意很好,狄然每天都笑呵呵的,这么好的生意换成谁都会开心,生意好主要是因为“千日醉”酒好,所以“千日醉”供不应求。这次狄然亲自回天州城取货,同时想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大白天的居然碰上劫匪了。 “朋友,狄某是做生意的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几位爷行个方便。”狄然做生意这么多年,当然懂得其中的道理,跟身边的人使个眼色。 伙计立马拿出一个钱袋子,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为首黑衣人黑纱照面,鹰目如电,接过之后冷笑一声。 “胖子,你当爷爷是什么人了,打发要饭的么?” 狄然忙又取出几张银票让伙计送过去,但黑衣人依旧冷眼相看,显然这还不够,他脸色变了,对方明显不只是为了钱。 “他们可以走,你留下。”黑衣人的刀挥了挥,最后指向狄然。 狄然的腿有些软,扶着马车,脸色苍白的看着黑衣人。看着狄然害怕的样子,黑衣人身后的几个人不由得哈哈大笑,在他们眼里胖子就是一只是待宰的肥羊。狄然身边的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不决,毕竟这时候走了有点不地道,但命是最重要的,况且他们只是为了一口饭吃。 有几个人已经悄悄的往后退了,人就是这样,一旦有第一个人退缩,其他人就心安理得的跟着闪了,转眼之间,就留下胖子和身后的一个赶车之人。 “没想到还真有人这么忠心。”黑衣人的声音冷得仿佛能够杀人了。 赶车的汉子的眼神却没有一丝紧张,这种情况之下能够保持冷静就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人傻不怕死,另一种就是他心里有底气。黑衣人没有动,他后面的人向前走去,一个短小精悍的年轻人,手中钢刀闪着寒光,一闪身走了过来,年轻人的步伐很轻盈,十步的距离,转眼就来到了狄然面前。 狄然满脸求饶的表情,双手不停的作揖,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年轻人很奇怪,侧耳倾听也没听清楚胖子嘴里的话。他也不想听了,虽然头儿曾提醒他要小心,胖子也许并不简单,但他看胖子这样,早已将这提醒当成了笑话。 但有些时候,你当别人是笑话,也许你才是最大的笑话。 年轻人的刀已出手,绝对是最有效的出手,简单直接,刀很稳,一看就有不下十年的功夫。 年轻人全力的一刀,身体微倾,左手护住了胸口,他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但多年的经验让他的身体早已有了记忆,不论何时出手都会想好退路。 可没有血光,也没有刀光。 就在刀举起的那一刻,一双油腻的胖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应该说是掐断了他的脖子。 临死之前他才听清胖子嘴里的话。 “请宽恕我的罪孽吧。” 狄然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年轻人鼓起的双眼依旧显得很无辜,满脸遗憾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佛祖恕罪恕罪。” 佛祖听没听见不知道,为首的黑衣人是听见了,隔着黑纱也能感觉到黑衣人的脸色变化。 他知道年轻人的身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阁下是真人不露相啊!”黑衣人道。 “各位,我实在是没办法,不得已啊。”胖子擦了擦汗摊开双手笑呵呵的说道。 仿佛自己刚才不是杀人,只是不得已的做了一件违心的事情而已。 黑衣人一声口哨响起,身后剩下的五人立刻呈半圆型围了上来,一看就是长期合作干这种勾当,互相配合得非常默契。狄然无奈的叹了口气,胖胖的脸庞上不再是害怕的表情,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嘴里有念叨了几句,看着眼前的六个人眼神有一些抱歉的意味,意思很明显,应该提前表示一下歉意,一会要这几个人的脑袋之后估计几个人就没机会接受他的道歉了。 六把刀同时砍出,但其中黑衣人的刀最快,刀光已然围住了胖子,上中下三路。坐在车上的马夫有些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争斗,仿佛跟自己无关一样。 依旧没有血光,六柄刀都砍空了。 黑衣人心冷了下来,只有他看见了胖子的身影变化,这绝对不是一个愚笨的胖子能有的身影,应该说这绝对不应该是一个人能够达到的身形变化。 他没见过如此灵活的胖子,确切的说他也没有见过别人有如此快的身法,等他转过身的同时,已然听到了两声咔咔的响声。 他听得出来是什么响声,刚才就听过,脖子被掐断的声音与别的声音不同,会有两个响声,第二声会很低,是人断了气的声音,他掐断过别人脖子,所以他知道。 黑衣人爆喝一声,身随刀转,劈向斜刺里奔向第三人的狄然。 狄然根本没理黑衣人的刀,身法奇特的一闪,轻盈的避开刀锋,左手一探,抓住眼前之人砍向自己的刀背,右手闪电般的一伸,咔嚓之声响过,又一个人倒下了。 天色是正午,但黑衣人感觉很冷,自己也杀过人,也看过别人杀人,绝对没有眼前之人杀人让人恐怖,简简单单,从从容容,没有一丝情感,仿佛就像掐死小鸡一样。 狄然身影游走几人之间,剩下的三人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黑衣人疯狂的砍出几刀,身法一变,飞身向东而去,跑出十丈之时,他听到了第四声咔咔之声,二十丈之时,他听到了第五声。 他对自己的身法有自信,他的马就在不远方,没有人能在二十丈之外追上他,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敢有一丝耽搁。 黑衣人的身法是江湖少见的纵云梯,越来越快,在三十丈之时达到了最快的速度,他嘴角有一丝微笑,如今已然有三十丈之远,后面一点声响也没有。 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回了一下头,这是他一生中最恐怖的时刻,因为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胖胖的笑眯眯的脸,正悄无声息的贴在脑后。 他惊恐的眼神还没放大,一只手已然掐在了他的脖子上,在这之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胖子的身形却没停,一甩手将黑衣人的身体抛向马车方向,忽然飞身而起,身体轻盈的如一只大鸟一样,绝对是一只肥大的鸟,斜刺里飞向左边茂密的树林。 马夫走了过来,像拖死狗一样把黑衣人拖到马车旁,与其他六个人整整齐齐的摆好,又坐上了马车。 第七十章 天绝手 树林里不时传出响动之声,忽左忽右,忽然传出一句惊呼“金刚手”之后,就没有动静了,不一会儿,胖子也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青衣打扮,络腮胡子,此刻全身动弹不得,正双目惊恐的看着胖子,胖子随手一甩,就像此人扔到了黑衣人身旁。 “穿天燕子冯柯,夏天启让你来的?”胖子接过马夫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青衣汉子说道,并随手解开了他的哑穴。 青衣汉子像看魔鬼一样的看着胖子,他本躲在密林深处,以为凭黑衣人身手解决狄然没有问题,并不用他出去,可眼前的情形却大出他的预料。看到狄然恐怖的身手,他立刻失去了信心,想等狄然走了再离开,没想到自己躲得这么远也被他发现,几个照面就被拿下了。 “既然阁下知道我是夏家的人,就应该知道夏家的手段。”青衣汉子说的话挺硬,但口气却有些软。 “这些人是你找来的?”胖子问道。 青衣汉子没有回答,也不用回答。 “你不用说也就算了,不过有句话我的告诉你。”胖子说道。 说完,他爬在青衣人耳边说道。 “这不是金刚手,这是天绝手。”胖子笑眯眯的说道,并举起了自己的胖手。 青衣汉子听着天绝手三个字有些耳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天绝手已经恰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胖子接着又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罪过罪过。 马夫面无表情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依次在八个人身上倒了些白粉,动作熟练异常。烈日之下,八具尸体身上的白烟翻滚过后化为一滩黑水,慢慢的沉入地下。马夫用脚把周边的土扫了扫,盖住了黑水,转眼之间,这些人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胖子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马夫面无表情的做这些事,他心里有些羡慕这种无情的人,怎么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毕竟是八个大活人啊。所以他又依次的对着早已空空如也的地上行了几个礼,算是表达了他的哀悼。 还是正午,太阳的位置好像还没有动,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马夫赶着几辆马车,胖子又费力的爬上车,继续南行。 漠北入冬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小玉将身上的披肩裹了裹,依旧觉得很冷。 连一行犹豫了一下,轻轻将小玉的肩头揽过来,小玉脸一红,轻轻将头靠在了连一行的肩膀。 北风吹过,漫天飘雪中,白庙村的庙真成了白庙。 一座孤坟零散的立于庙旁。 连一行的眼眶有些湿润,虽然与李福相识时间不长,但为了连家却丧命于此。连一行默默的跪了很久,李福是连家仅存的相识之人,很多关于连家的事都是李福告诉他的。 小的时候每当看到同龄的孩子被父亲的大手牵着,连一行都会躲得远远的,他多么想也想他们一样,被父亲举过头顶,趴在在父亲的宽阔的肩膀上,哪怕只有一刻也好。他不止一次的追问母亲,得到的永远是母亲的泪水,渐渐的他不敢在提及,也不想在提及。 他一直在想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幻想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面前,像一个英雄归来一样。可惜愿望只是愿望,时间长了会变成失望,最终也许会成为一种怨恨,他怨恨这个人,为什么让他和母亲过这样的生活。 但在心底深处,他依旧抱有一丝信念,因为母亲说过,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所以当李福说起父亲真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时,他那早已冰冷的心仿佛又回到了孩提之时。 关于父亲的点滴都是从李福那里得知的,在他的心里,早已将李福当成唯一的亲人。 “李才安”连一行的心里在反复的念叨这个名字。 他恨李才安这样的人,生下来就得到了所有,为何还要夺走别人的东西。但他更恨另一个人,如果这个人还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拔出剑。这个人也在眼前,他转头看向屋后的另一座坟,碑上刻着路中泽。 小玉轻轻挽住连一行颤抖的手。 “他就是你说的这个人?”小玉问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没想到此人作为叶圣三的弟子,谢开先的师弟,如何能做出此等狠毒之事。”小玉叹息道。 连一行英俊的脸并非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冷下来,而是心里更冷。 “江湖传言此人侠义盖世,看来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小玉接着道。 连一行冷笑了一声,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逝者已逝,姑娘就不要妄加评论了。”一个声音淡淡的说道。 连一行一惊,陡然转过身去,三步之外,一个白衣中年人站在雪中。修长挺拔的身姿,内敛平和的气度,明亮的双眸让此人看着与众不同,但又无法说出有何不同。 此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他随意的站在那里,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漫天的飘雪竟然没有落到此人身上一般。 连一行的眼中惊骇之色未减,轻轻的挡在了小玉面前,能够进身三步之内而没有发觉,对方是何等高手。 小玉感觉到连一行手心中汗水已出。 “你认得洛中泽。”连一行问道。 中年人踱步来到墓前,看着墓碑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温暖,一丝悲凉。 此人路过连一行身边之时,连一行轻轻后退了一步,他未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丝的压力,让他更加的惊讶的是他居然一点没有感觉到此人的气息波动。 中年人轻轻的扫落墓碑上的雪,从怀中取出一个酒壶放在了碑前。 “当年是我亲手立的碑,转眼间已过二十年。”中年人缓缓说道,仿佛又唤起了多年的回忆。 “什么?当年你在场?”连一行问道,语气有些急迫。 中年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那你可知那场血战到底为何?”连一行追问道。 中年人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恶人自有恶报。”连一行转头看着墓碑道。 中年人看来连一行一眼,目光很平淡。 “你怎么知道他是恶人?”中年人问道。 连一行和小玉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如果这个人是洛中泽的朋友,那也就是他们的对手。 “晚辈也只是过来祭奠先人,只是听过以前的江湖传言。”小玉开口道。 中年人看到远处李福墓前的祭品,他叹了口气,回头看可看破败的房屋和远处荒凉的山丘,良久不语。 “江湖传言毕竟是传言。”他喃喃自语道。 连一行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之人,他遇到过很多人,也遇到过很多高手,但从没有碰到这样的人,从容淡定,云淡风轻,世间万物仿佛都都在他的心里。如果此刻让他出手,虽然中年人背对着他,他一丝把握都没有,那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让他从心底产生一种惧意。面对司马文山,面对丁风,他虽然没有把握,但却可以出手,但面对此人,他觉得他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中年人看着连一行,笑了笑。 “年轻人,很多江湖传言不足为信。”中年人道。 连一行和小玉看着中年人远去的背影,中年人走得并不快,与普通人无异,但却有一种独特的感觉,身形中带着那种自然洒脱的飘逸。 “前辈认识古月中么?”小玉喊道。 中年人身影顿了一顿,随即摇了摇头。 小玉看着中年人走过的地方忽然惊呼了一声,连一行此刻也看到了,今日无风,雪不是很厚,但中年人经过的地方印记若有若无,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连一行此刻倒不吃惊了,因为以这个人的风采做出任何事都好像理所当然的。 第七十一章 丁泊水 丁风并没有离开海西寺,几天之间,他就与寺内的僧人混熟了,他好像天生有这样的本事,无论与谁都能成为朋友,每日悠然自在的转来转去,对什么都感兴趣,偶尔还念念经书。 小玉走了之后,李双双觉得很无聊,她只好缠着丁风,但今晚的丁风却很不寻常,与一心大师静静的待在房中,二人随意的聊天,但李双双却感觉到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从二人的眼中就能感觉到二人有一种期待,有一丝兴奋。 李双双很奇怪,一心大师心如止水,这么多天除了面对病人之时略显同情之色,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事关心。而丁风,自打她认识这个人,也没见他有任何紧张与期待,永远都是从容淡定,好像对什么事都胸有成竹一般。 李双双有时会抱怨,丁风太能装样子,搞得自己很神秘,其实她知道是因为丁风见过很多,经历过很多,才会如此从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与左而目不瞬,很多人佩服有人能达到这种境界,可这不单单是自身的修炼,而需要不断的磨砺,才能够达到的。 今天,这二人反常的样子让李双双产生了兴趣,她也有了一份期待。 时间已然很晚,但二人却一丝困意也无,当房门被轻轻推开之时,丁风与一心全然没有发现已经有人来到了门前。 一个白衣中年人立于门前,正微笑的看着屋内三人。 明月当空,银装素裹之中,白衣人踏雪而来,翩然而至,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本来就站在那里一般,突然出现一个人却丝毫不觉得突兀。 但李双双感觉出此人与众不同,她在第一次见到丁风之时就有这种感觉,只是没有这么强烈。那种感觉就是看着这个人你觉得很舒服,如果说人和人之间天生就有抵触,合得来的人会拉近距离,但你面对他的时候,却一丝这样的抵触也没有。 丁风和一心大师看着此人的眼神中,除了惊喜就是一丝崇拜,发自心底的崇拜。 中年人进得屋来,丁风和一心垂手而立。 中年人拱手施礼道,“一心大师,一向安好。” 一心大师深施一礼,道:“丁前辈,没想到贫僧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您。”话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一丝颤抖。 中年人伸手一扶,一心大师顿觉身体一轻,不由自主的立起身体。 中年人仔细的端详一心大师片刻道:“大师遁入空门转眼二十年了,已然得道有所成了,可喜可贺。” 一心大师道:“当年幸得前辈点化,这些年来总算是做了点事情,才不至于庸碌一生。” “丁某与大师本为同辈中人,丁某那里受得起前辈这二字。”中年人笑道。 一心大师忙摇了摇头,他不敢以同辈自居,对于眼前之人他是发自心得的尊敬。 中年人转头看了看李双双。 中年人的眼睛是李双双见过中最亮的,是那种清澈的亮,仿佛能看穿一切的亮。李双双脸一红,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如果是别人这样看她,她的嘴早就如爆豆般的说一堆话了,但面对这个人,她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不自觉的淑女了好多。 “你的朋友?”中年人问了句。 虽然他没有看丁风,但丁风知道是在问他。 “是的,李双双,西阳李家。” 中年人点了点头,拍了拍丁风的肩头,目光中有一丝欣慰。 丁风有一些激动。 “师傅。”丁风说完想磕头,但中年人制止了他。 一心和李双双都很诧异,没想到中年人居然是丁风的师傅,李双双从未听丁风说起过,一心知道中年人以前从未收徒,不过随即一想,也只有丁风这样的年轻人才配的起做他的徒弟。 一心大师与中年人谈起了这些年的经历,中年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听得很用心,不时的点头。 “喂,这人到底是谁啊?”李双双轻轻的拉了一下丁风的衣角,悄声问道。 丁风不由暗笑了一声,没想到李双双还能这么小心翼翼的说话。但他并没有回答,李双双生气的掐了一下丁风,也没有继续追问。 “小姑娘,我与你父亲也算老朋友了,我叫丁泊水。”中年人笑着说。 李双双显然她听过这个人,应该说江湖中没人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丹青化春梦,一指了无痕,您真的是丁前辈。”李双双的眼睛本来就大,现在更大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中年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刻充满了敬意。江湖上有谁不知道丁泊水,也许没有几人见过他,但绝对所有人都听过这个名字。 李双双从小就听到父亲讲过很多江湖上的传奇趣闻,但最让人听着热血沸腾,最精彩绝伦的故事中总会有一个人影出现,其实这个人就是一个传奇。 十年来,丁泊水很少在江湖中出现了,关于他的传说成了记忆,但却没有人忘记。 “这是我这几年行医的一些心得,这些希望对大师有所帮助。”丁泊水从怀里取出一个册子递给了一心。 一心接过来翻开看了看,顿时脸上惊喜万分,又想起身下拜,丁泊水摆了摆手。 “多谢丁前辈,二十年来,正是通过前辈所赠的医书,老衲才在医术上小有所成。”一心大师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册子说道。 “大师言重了。”丁泊水道。 一心大师知道丁泊水的医术之精高于自己,能这样将自己多年的潜心研究拱手给别人,这份胸怀太让人敬佩了。他更明白丁泊水之所以这样做,是想通过一心大师的手帮助更多的人。 “丁施主说前辈这几日要过来,贫僧真是有些激动,前辈风采不减当年。”一心大师道。 “二十年了,大师一直在这海西寺清修,从未离开,更让丁某佩服啊。”丁泊水道。 一心笑了笑道:“与其说是清修,还不如说是贫僧在享清福。” “前辈可知道海西大师的行踪。”一心大师接着问道。 “半年前曾见过一面,海西大师还是老样子。”丁泊水道。 夜已深,但二十年未见的老友却相谈甚欢。 丁风和李双双听他们聊起了很多人,都是他们听过的传奇故事中之人,那些名字听着就让人激动。李双双没有想到,这些人还在江湖中,依旧做着传奇的事,只是他们做这些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而已。 第七十二章 夏一山的秘密 无名依旧呆坐在屋内,对于丁泊水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个也许对他的病有些作用。”丁泊水将一个白色药瓶递给了一心。 “哦?”一心接过来打开闻了闻,目露疑惑之色,随即有一丝喜色。 “前辈能够找到回魂草入药,应该能有所帮助。”一心道,“回魂草”世间罕有,没想到丁泊水居然能找到此药。 “这个药能治好他?”丁风不由得有些动容,所有的秘密只有眼前这个人知道。 丁泊水摇了摇头。 “听说东瀛有一种叫“雪山红”的花草,如果与回魂草一起入药有可能治好他的病,单凭这回魂草恐怕不行,也只能减轻他的病情。” “雪山红”,这种药只是在一些古书之中有记载,老衲行医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它可比这回魂草更加难寻,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啊。哎,老衲真是无用,这么多年也只是维持病情不恶化,一丝转好迹象也没有。”一心大师叹口气说道。 “要不是大师这么多年的精心医治,他焉能活到今日。”丁泊水道。 “你说的那个连一行,我见过。”丁泊水忽然转口说道。 “哦,在那里?”丁风问道。 “白庙村。”丁泊水道。 丁风明白,连一行为什么去哪里。 “我想连一行跟无名的关系恐怕不一般。”丁风道。 丁泊水点了点头。 “此事要不要跟他说明?”丁风问道。 丁泊水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知道此人身份的只有场中三人,如果让别人知道,恐怕此人命不久矣,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事情绝非这么简单。 “可惜了,他戾气太重,背负了太多仇恨。”丁泊水道。 丁风想起连一行一直冷峻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可以让他去找一个人,可能对他有一些帮助。” “谁?” “肖煌候。” “啪”一声巨响之后,茶几应声而裂,夏中举脸色阴沉的看着夏天启。 夏天启不服气的立在屋中,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夏天启与司马文山在沙漠一战之后,漠北江湖少有的安静下来,但谁都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安静。 最起码夏天启不平静。 此刻夏中举也不平静了,穿天燕子冯柯消失了。对于冯柯的死他并不生气,他生气的是夏天启居然在此时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在以前,他不会管这些事,但如今司马家虎视眈眈,其他的人都在观望,夏天启居然有心思找狄然的麻烦,不管狄然是敌是友,也不急于此时去招惹他。 “做事情用用这里。”夏中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如今实在是不放心将夏家交到他手里了。 狄然早已乐呵呵的回到南口镇多时,可冯柯却没有回来,八个人就这么消失了,连个尸首也没留下。 “为什么要派人去招惹狄燃。”夏中举问道。 “如果是一般生意人也就罢了,但狄然来南口镇的时候,是六神起开道,他不单单是开酒楼这么简单,眼皮底下有这样的人,我怎么能连个底细也不摸清。”夏天启并不认同夏中举的话。 “你呀你。”夏中举手指夏天启,愤怒中带有一丝无奈,不是夏天启不用脑子,也许是他的脑子不够用。 多年前当将夏家交给这个儿子之时,夏中举就有些担心。 “试探的方法有很多,难道只有通过这种方式,而且还在这个时候。”夏中举道,无论是丁风还是狄然,每一个在南口镇出现的人,夏天启都像一个看护自己食物的孤狼一样恶意的对待。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这样。”夏天启的头并没有低下,父亲老了,早已没有当年的闯劲,此刻退一步别人就会进一步,他这是要做给别人看,可惜冯柯不中用。 “算了,此事不要在提了。”夏中举摆了摆手道,他今天找夏天启还有另一件事,带他去见一个人。 女人衣衫有些破旧,但难掩其俏丽的姿色,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夏天启有些疑惑,他不认识这个女人。 “晏莺,你和一山也算是有些感情,你也不希望他白白死了吧。”夏中举话音很温和,女人却知道他的手段却一直不温和。 夏天启听到名字很耳熟,马上想起了这个女人,对于这个夏一山弟弟,他从来未过多关注,夏一山与夏天启不同,他从小就不太喜欢习武,十几岁就喜欢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女人。他的女人有很多,关于他的女人之间的趣闻绝对比漠北任何人都丰富。其中有一个女人是最出名的,就是这个晏莺,夏一山为了这个女人曾与铁剑山庄的大公子大打出手。夏天启为此事亲自出面调解,但夏一山事后还嚷嚷着,自己为这个女人付出任何都值得。夏天启知道,在夏一山的心里,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特别是李双双。 夏一山因何与司马东来争斗谁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女人,就是不知道躺在坟墓里成了风流鬼的夏一山还会不会觉得值。 “老爷,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晏婴抽泣着说道。 “哼,既然不知道,为何你要躲出去。”夏中举问道,声音冷了下来。 “这…。”晏莺有些犹豫。 夏天启也一直疑惑,夏一山除了女人,对江湖之事向来不关心,却为何与司马东来动手?其中肯定另有原因,只是一直没有头绪,看来还是父亲做事周密,不声不响的派人将晏莺找了回来。 “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让你说的。”夏天启可没闲心劝这个女人,他对女人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温柔。 晏莺看着夏天启凶狠的目光,心凉了下来,她曾经听过夏一山说过,就算对他这个亲弟弟,他都下得了手。 “我并不是想逃,而是有人想杀我。”晏莺开口说道。 夏中举和夏天启静静的听着,他们知道只要她开口了,就会一直的说下去。 “两个月之前,曾有人找过一山。”晏莺缓缓说道。 “谁?”夏天启问道。 晏莺摇了摇头。 “当时是晚上,我没有看清来人,只是知道他只有一只眼睛。”想起这个人,晏婴此刻还觉得有一些寒意。 第七十三章 那一晚 晏樱清楚的记得那个晚上,这是她两年来第一次见到夏一山,自从夏一山认识李双双之后就曾说过,他今后只有一个女人,就是李双双,所以他一直躲着她。 那天晚上夏一山喝醉了,喝醉的夏一山只想去做一件事,酒能乱性,夏一山清醒的时候也经常乱性。当敲窗声响起的时候,夏一山很惊讶也很恼火,这是他的宅院,半夜三更的有人不请自来,护院的居然没发现。此刻的他正在晏婴身上云雨翻腾,那个男人也不愿意在此刻停下来。 对方只说了一句“是我”,夏一山立刻消气了,他用手拍了拍晏婴羊脂般略带红晕的脸庞,用手指轻轻的按住晏婴的樱桃小口,示意她不要出声,夏一山不想让人知道他屋内有女人。 夏一山并未走远,晏婴依稀能听到院内的对话声,说的什么她却听不清。夏一山的低喊惊醒了她,她起身透过窗户间的缝隙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独眼人正与夏一山说话,夏一山的表情有些愤怒,转身想离开,但独眼人拦住了他。 夏一山反手一掌,直击独眼人的胸口。 弯月当空,朦胧中,晏婴看不清独眼人如何出手,只知道他身影一晃,随即夏一山栽倒在地,独眼人未加思索,单手拎着夏一山,飞身就跃出了院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晏婴有些束手无措,正想喊人之际,她听到了脚步声已来到窗前。 晏婴虽是女子,跟夏一山这么长时间,早就清楚了江湖上的险恶,知道眼前的凶险,情急之下钻到了衣柜的暗门之内,慌乱之间掉了一只鞋子。 夏一山知道自己功夫不行,所以他在房间里面装上了暗门,没有人知道,晏婴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个发现救了她一命。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显然来人在翻找,但不一会院内传来了脚步声,片刻寂静之后,夏家的下人进的屋来,嘈杂声音响了很久。 晏婴出去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她发现她掉的那只鞋子不见了,来人肯定猜到有人在屋内,只是时间紧迫没有来得及搜查。晏婴出来之后没有回家,直接离开了南口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来人对夏一山都可以动手,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听了晏婴所讲的经过,夏中举良久未语,居然一招就可以制服夏一山,必不是无名之辈,从未听说江湖中有独眼的年轻高手。 “你是说独眼人刚走就有人进来?”夏天启问道。 晏婴点了点头。 夏天启看看父亲,显然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敲窗户之人,他跟夏一山一定很熟悉,要不然夏一山也不能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出去。 这次漠北之行也有人走漏风声,看来是夏家内部出了问题,夏天启和夏中举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可让人不解的是如果夏一山被人陷害,为什么他还会与司马东来在一线天争斗?难道是司马家抓了他,他逃走的时候与司马东来对上了? 只有找到独眼人或者揪出夏家的内奸才能有答案,从未听说司马家有一个眼睛的高手,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你还能听出敲窗户之人说话的声音么?”夏中举问道。 晏婴想了想,脸一红摇了摇头,当时她正陶醉在夏一山的身下,那里有心思听这些,只有模糊的记忆。 曾经她以为夏一山是她的一切,她愿意为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但当夏一山倒下的那一刻,晏婴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逃命,她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也许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为爱可以付出切。 第七十四章 墨空岛 这里距漠北已是几百里之外,海风吹过,阵阵凉意。 墨空岛,树木凋零,满目荒凉,岛不大,方圆不过数里,曾经的武林圣地,时过境迁,如今早已被人们遗忘。 划船的老汉有些奇怪,很久没人去墨空岛了,来人只需要船,不需要船夫。 丁风在船上负手而立,小船在老汉惊讶的目光中离岸而去,老汉心说见鬼了,只见丁风清摇船桨,小船却如箭般在水中穿行而去。 丁风直接来到了岛中心的山顶之上,这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坟,冬日的阳光洒在碑之上,叶圣三之墓。丁风的眼中有些湿润,不知是因为海风,还是因为墓中的人。无论生前如何伟大,死后也只是一撮黄土,难免会让人感慨。但也有些人比如丁风却不这么想,人不一定像叶圣三一样伟大,只要拥有一颗善良的心,一样可以受人尊敬。 叶圣三虽然走了,但他的大爱却改变了很多人。 当老人蹒跚走上山顶之时,丁风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老人的背早已弯,双目已浑浊,木然的看了看丁风,转过头去扫起了碑前的积雪。 见到有人来这里,老者并无任何反应,他早已看破红尘不在意任何事,他的心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随着眼前墓碑里的人而去了,这么多年他只活在回忆里。 “晚辈丁风,敢问您可是王伏久前辈?”丁风施礼问道。 老者扫地的身形顿了一顿,仿佛在回忆这个名字,半响之后才缓缓的说道。 “二十年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老者继续扫地,除了眼前的墓碑他不关心任何事。 “二十年前,曾有位姓丁的前辈来找过您,您是否还记得。”丁风缓缓说道。 老人停下了脚步,早些年不时会有人来这里,都是一些慕名而来的武林中人,但近些年却很少了。 不过眼前的年轻人显然不是慕名祭拜而来的, 老人的步履已有些蹒跚,双目好像非常费力的将眼皮往上抬了抬,想仔细看清这个年轻人长得什么样子。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面熟,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那人年轻的时候也如眼前之人这么潇洒,不过此人早已离开人世二十几年了。 “你说的人可是丁泊水?”老者提到丁泊水时,语气有一些异样。 “正是丁泊水前辈。”丁风道。 “哦,有二十年没见了。”老人喃喃说道。 临别之时丁泊水让丁风来一趟墨空岛,也许这个叫王伏久的老人会给丁风一些答案。这二十年来,对于洛中泽的离去,丁泊水始终无法放下。 “晚辈丁风,丁泊水是我的恩师。”丁风道。 老人听了之后也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太在意这些。 老人的手有些颤抖,轻轻的拂去墓碑上的散落的雪花,好像在保护自己孩子的父亲一样。 “有些事晚辈想请教前辈。”丁风道。 老人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二十年前我就已经跟你师傅说过,这是我师傅的家事,叫他不要插手,如今又派个徒弟过来,哎。”老者说完转身向山下走去。 丁风曾听师傅说起过,王伏久作为洛中泽的大弟子,年轻之时性格孤傲,为人却很侠义,在其恩师离去之后性情大变,二十年来独处墨空岛,不问江湖事。 “我师傅当年曾受叶前辈的恩惠,这么多年来始终铭记在心,又与您的师弟..洛中泽前辈亲如手足,二十年前叶前辈突发病情离去,洛中泽夫妇又遭人暗害,难道这些事就这么过去了?”丁风提起这些人只是话音有一些干涉。 老者听到这些话,身形顿了顿,但最终并未停下脚步。 丁风没有继续追问,目送老人的背影远去。当老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山顶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老者看着丁风盘坐在墓前,有些奇怪,但什么也没说,摆出了几样祭品,静静的坐在墓前不言不语,仿佛在追寻昔日的记忆。 “年轻人,回去吧,二十年前我就跟你师傅说清楚了。”半响之后老者说道。 丁风叹了口气,看着老者的眼光有些复杂。 第七十五章 往事一 朝阳从水面升起,照耀在墨空岛上,依山而建的房屋虽显破旧,却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雄伟。 站在山顶的丁风看着像是城堡的院落,觉得很奇怪,到底为什么奇怪他说不上来。虽然只有十几个房间,但布局却很大气,又不乏精致。但让丁风奇怪并不是这些,而是感觉这个院落很神秘,就比如只有十三间房屋,但他却数了三遍才数清楚,再比如每间房屋屋脊之上都蹲着一个吻兽,造型是一只带着翅膀的狼,更奇怪的是吻兽在屋脊的正中间,而不是像其他建筑那样在角脊。 这座院落给丁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几个月之后当他看到另一处与这个相似的院落之时一眼就看出来了。 丁风也没继续观察,他有很多困扰多年的疑惑,要去问一问这个老人。 新的一天开始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日子二十年,老者也在此独守了二十年。 “晚辈并非只为此事而来,主要也想祭拜一下亲人。”丁风看着墓碑低声说道。 老者静坐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诧异的看着丁风。 说完,丁风从怀中取出一物,平托在掌心,通体微红,如同晚霞在天际流动,散发出灵性的光泽,蜿蜒的青丝纹路看似杂乱无章却有条不紊的盘踞在玉佩的两侧。 看着丁风手中的圆形玉佩,老者看似沉睡的双目忽然睁开,仿佛沉寂许久的夜空中闪过一道闪电。 “师伯。”丁风深施一礼道。 “你是洛师弟的儿子?”老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认得这个玉佩,因为这是他亲手雕刻的,一共有两枚。 丁风点了点头。 “不可能,当年洛师弟一家在肖府三口惨遭毒手,后来我曾仔细寻找过。”显然王伏久并未相信丁风所说。 “二十年前,在肖府后山,我师傅找到了我。”丁风提起身世不由得悲从中来。 说完,丁风递过来一封丁泊水的亲笔书信。 王伏久呆立片刻,接过书信仔细观看,惊讶之色慢慢平复。 “这的确是丁泊水的字迹,但还不足以证明。”王伏久道。 丁风想了一下,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伸出二指向前一插,速度并不快,但见二指如插入泥块一般,轻易的就插进了石块之中。 王伏久点了点头,他认得出王伏久的丹青指,苍老的面容带着一丝慈祥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丁风曾听师傅说眼前这位师伯王伏久少年成名,天资聪慧,尤其在五行术数,易经八卦上造诣匪浅,年少轻狂又偏执,做事随心所欲我行我素,对于所谓的江湖规矩世俗礼节不屑一顾,后拜在叶圣三门下,可眼前的老人那里还有昔日的半点风采。 “跟我来吧。”王伏久道。 房屋虽旧,却收拾得很干净,墙壁上的丹青墨笔,山水画卷,看得出居住之人是喜欢文墨之人。 “这是洛师弟的房间。”王伏久道。 丁风驻足其中看着一切,从表情中难以看出其心境如何,他从未见过的双亲曾经在这里生活,这是他唯一能触摸到关于他们的痕迹。 “墨空岛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一夜之间我外公病逝,我父母与世交连家又突然刀兵相见。”丁风转身,看着这个沧桑的老人问道。 王伏久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如果说我师傅是外人,我难道也没有权利知道么?”丁风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师伯当年在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老人始终不愿提及当年之事呢。 “我知道您与我母亲亲如姐妹,可我母亲最后连尸首都没找见,您觉得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么?”丁风道,此刻他的语气有些生硬,内心不在平静。 王伏久依旧茫然的看着屋外。 “有很多事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活着的人都在努力的追寻答案,但也许不去寻找答案才是最好的选择。”王伏久缓缓说道。 丁风的眼神并未改变,他不明白,当然也不这么认为。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师伯不愿提及当年之事,当年出手截杀我父母之人乃是墨...。”丁风顿了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半响过后王伏久叹了口气,随即转身而出来到另一个房间,这间房间略大一点,古朴的陈设,简洁之中带有一丝清雅,王伏久径直来到书柜前,旋转了一下书柜上的一个瓷碗。吱嘎嘎声响过,仿佛尘封许久的一道暗门被打开一样,书柜随着转动出现了一道裂缝,暗道蜿蜒向下。王伏久提了一盏油灯走在前面,丁风默默的跟在身后,他知道也许秘密就在下面。一个圆形石室,一缕阳光从上面缝隙洒下,照在了空无一物的石壁之上。但见上面剑痕累累,依稀能看到有字迹的残痕。 王伏久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墙壁,想起了以前的种种。 那一年的秋天,年少轻狂的王伏久遇到了名动天下的叶圣三。说王伏久年少轻狂并不为过,别人都很敬重叶圣三,而王伏久却不然,他等这个机会已久,因为无论你多出名,击败多少对手,不与眼前的这个人交过手,得不到他的承认,也只是传说,无法成为传奇。 王伏久想的并不是交手这么简单,他想击败这个人。 那一天,当红日西垂,玉兔东升,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人,不由得佩服此人之气度,气定神闲宛如泰岳,从容潇洒自然随意,由内而外散发着超然的风采,就像仿佛天地之间万事万物尽在其掌握之中一般。 王伏久并没有等,他怕自己失去信心,他的剑以凌厉为主,如同他的性格一样。三十招过去,他的心冷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叶圣三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连剑都没有拔出,随意的挥手之间将自己颇为得意的剑法化为无形。 王伏久收了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第七十六章 往事二 三年之后,漫天飘雪中王伏久又站在了叶圣三面前,这三年江湖中关于王伏久一点消息也没有,有人说他早已死在别人剑下。 此刻的王伏久那股逼人的锐气已减,多了一丝沉稳,叶圣三记得这个见过一面的青年,也记得他的剑法。 王伏久此时已然明白为什么自己面对叶圣三时感觉不到剑意,不是没有,而是叶圣三的剑意早已能够收放自如。这一次叶圣三拔出了剑,当看到叶圣三剑出鞘的一刻,本来信心满满的王伏久却又犹豫起来,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剑能有如此凌人的气势。三年来隐姓埋名的历练生活让他早已蜕变,面对叶圣三绝对要一鼓作气,要不然会被他的气势所压制。今日王伏久的剑更加凌厉,身法更加轻盈,叶圣三不得不承认王伏久的天赋,这三年,王伏久成长得太多。 又是三十招,在王伏久狂风怒吼般的剑势之中叶圣三岿然不动,看似随意刺出的剑,却招招击在王伏久的剑法命门所在。王伏久感觉自己的剑处处受阻,无论如何变化最终都在关键之时被对手所截。只有对方高出自己太多才能这样,因为他已洞察自己的所有变化。 王伏久放下了剑,这次叶圣三同样任他离去,临走之前洛中泽却说了这样一句话,“你想超过我,可以跟我学剑。”,心高气傲的王伏久冷笑一声。 叶圣三笑了笑,他并不在意王伏久的态度,也并未勉强于他。 “听说你对五行术数有所专研,我也喜欢,这是我的一点心得,你看看有何不足。”叶圣三递给了王伏久一本书。 王伏久诧异的看着叶圣三,从未听说叶圣三还懂得这些,他对自己在五行术数方面的造诣却很自信,所以有些不屑一顾。 王伏久走了,从他的眼神中,叶圣三知道他并未放弃。 当三年后王伏久在次与叶圣三相遇之时,王伏久身上已没有那凌厉而发的锐气,取而代之的事一种平和的内敛,藏锋不露。 叶圣三也能感觉这个年轻人平淡中隐藏的力量。 王伏久看到站在叶圣三身后的年轻人,年纪不大,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一种稳重感,他认识这个人,事实上很多人都认识这个人,天州城谢家的大公子,江湖的后起之秀谢开先,据说此人的掌法早已超出其父亲谢于野。 此人已拜入叶圣三门下。 剑已出鞘却没有剑光,因为王伏久的剑并没有刺出。半响之后,他放下了剑,三年来他日夜苦修,就等着这一刻,但到此时他终于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破解叶圣三的剑法。 王伏久终于被叶圣三所折服,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剑法,而是因为叶圣三的风采。 “你愿意跟我学剑么?”叶圣三微笑着看着王伏久,这个年轻人身上那种不服输的气质让他很欣赏。 从那一天起,王伏久就拜在了叶圣三的门下。奇怪的是,叶圣三让他做了大弟子。虽然谢开先已跟随叶圣三两年,但却一直没有正式拜师。用叶圣三的话说,三年前他将五行术数心得交给王伏久之时,就有意收他为弟子,所以他入门应该比谢开先要早。 丁风抚摸着墙壁上的剑痕,听着王伏久慢慢的讲述着过往的一切,他听说过很多关于叶圣三的传说,他一直以有这样一个外公而骄傲。 王伏久看着丁风,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洛中泽。 当叶圣三带着洛中泽来到墨空岛的那一年,他已入门十年,当年洛中泽就像现在的丁风一样,潇洒中带着一丝从容,看似做什么都漫不经心,但任何事都逃不出他的眼睛。洛中泽的武学天赋绝对是他见过最好的人,天赋这个东西是无法通过后天努力能够抗衡的,就像叶圣三的五行术数,王伏久自认为潜心研究多年,造诣早已登峰造极,但看到叶圣三给他的那本书后,王伏久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从此醉心于剑法和五行术数,不再行走于江湖。 就在洛中泽来墨空岛的第二年,唐前燕也正式拜师,成为了叶圣三的关门弟子。唐前燕是带艺拜师,已闯荡江湖多年。他其实年长王伏久三岁,但拜师分先后,也只能算四师弟了。江湖传闻唐前燕亦正亦邪,行事有些偏激,但性格还算开朗直率,与师兄弟之间相处比较融洽。在这三个师弟之中,武学最高的是洛中泽,他绝对称得上武学奇才。上天是公平的,他虽是孤儿,却在武学上却给予了他一切。回想起那十几年的日子,王伏久黯然的眼神在一次明亮起来,这是他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日子,叶圣三是一个开明的人,并不在意世俗的繁文缛节,所以王伏久师与师弟可以尽情的畅谈武学,纵马高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到叶雪看洛中泽的眼神有些异样。他当然懂其中的含义。叶雪是师傅的爱女,王伏久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他也知道谢开先一直喜欢师妹,只不过师妹对待谢开先的感情就像对待自己一样只有兄妹之情。叶雪冰雪聪明,也明白谢开先对自己的心意,但自古以来感情的事又怎么能说得清。 “其实很多时候我挺羡慕你和洛师弟。”在一次酒后,很少吐露心扉的谢开先这样对王伏久说道。 王伏久明白谢开先的意思,当年叶圣三收自己为大弟子之时,谢开先复杂的眼神已说明一切。这些年谢开先没有一刻松懈,王伏久知道,谢开先想证明自己。而自己最近几年痴迷于五行术数,剑法上已被谢师弟超越,没想到洛中泽的到来让谢开先又一次有了挫败感。 洛中泽看似没有任何的努力,剑法上却突飞猛进,连师父都不得不承认洛中泽已超过当年的自己。谢开先有些气馁,当你付出自己全部的时候也无法追上别人之时,那种无奈让他感到无助,而如今叶雪又与洛中泽二人走在一起,怎么不让心高气傲的谢开先感到苦恼。 王伏久笑了笑,这几个师弟的性格他都了解。洛中泽经历坎坷,年纪轻轻但对很多东西看得很淡。唐师弟性格爽朗,闯荡江湖只为逍遥自在。而自己早已心无旁骛,一心修行。只有这个谢师弟心思最重,也许是因为他是谢家公子的缘故。 “其实你没有必要羡慕别人,你拥有的很多东西都是别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 谢开先拥有显赫的家世,幸福的家庭,王伏久和洛中泽从小失去双亲,如果不是遇到叶圣三,他们一辈子也感觉不到家的温暖。 第七十七章 往事三 美好之所以美好,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深刻体会。王伏久还记得从师母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叶圣三面上的笑容就很少出现了,大多时候关上门来,默默的沉思。 谢开先在墨空岛的时间越来越少,慢慢的接手谢家。唐前燕回墨空岛的次数越来越多,想来也是想多陪陪师傅。洛中泽去了漠北,他与连世冠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一笑泯恩仇,了结了家族恩怨,同时也让血雨腥风的漠北江湖少有的平静了下来。几年之后,洛中泽回到了墨空岛,与叶雪成了亲,夫妇二人每日陪伴在洛中泽身边,作为大弟子的王伏久负责起墨空岛的一切事务。 又一个十年,当有一天这个密室被打开之后一切都变了。 至于为何会有这一个密室,为什么叶圣三在墨空岛这么多年才发现,或者说才打开,原因就不得而知了。那一天叶圣三带着他进入了密室,当看到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之时,他震惊了。石壁一分为二,左面刻着“墨玉手”,右面刻着“魔魂剑”,几个红色大字醒目的写在中间,“仙魔本无界,且看心所行”。 “什么?”当听到墨玉手三个之时,丁风一向沉静的脸色不由得也变了颜色,他何曾会想到墨玉手居然会出现在此处。 王伏久看了看丁风,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的说了下去,当年他第一次看到石壁的表情也与此时丁风一般,十分惊讶。 “这是?”王伏久当时也问了这么一句。 “这是一套掌法,修成之后不弱于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但可惜此掌法最好从少时开始修炼,不过此掌法太过歹毒,如果人品不端之人学会后果不堪设想。”叶圣三看着左面的石壁缓缓说道。 当看到右面的魔魂剑之时,叶圣三的目光中有了一丝期待。 “这套剑法不知哪位前辈高人所创,剑法不拘一格,追求的是无拘无束的剑意,正是心性所致剑法所达。 王伏久点了点头,他从魔魂剑这三个字体的书写中就能看出一种狂性。 “此剑法如果修成绝对会震古烁今,自成一派。”叶圣三接着说道。 “但心智不坚者如果修此剑法,恐怕最后会走火入魔,心魔一旦产生就难以消除了。”叶圣三道。 王伏久此时注目观看,越看越是心惊,此剑法真是新奇大胆,看是荒诞不经,实则另辟蹊径,不一会眼中炽热之色燃起,正在恍惚之间,忽觉肩头一沉,顿时脑中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已然沉醉其中。 叶圣三叹了口气。 “此武学非同一般,为师也只是试探着修炼,你心性虽坚,但过于痴迷,不易修此剑法。” 王伏久此时身上的汗才渐渐消退,忙点头称是。 “这段时间我要闭关,外面的事物就交给你了。”叶圣三道,同时他交给王伏久一块破碎的玉盘,有巴掌大小,看样子原本应该是圆形的。 “这里应该有几块玉盘,可惜不知什么原因破碎了,只有这个碎片还大些,质地不错,你留着吧。”叶圣三指了指墙壁上五个圆形的凹槽。 王伏久接过来玉盘,感觉入手温凉细腻,果然是块好玉。 从那一日起,叶圣三很少踏出房间,专心醉于魔魂剑法。渐渐的,王伏久发现师父性格变了,变得孤僻,眼神忽而忧郁,忽而飘忽,行事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琢磨。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套剑法,但师父不再提及此事,他自然也就不敢再深问,唯一的一次试探想问问此事,但叶圣三冷冷的看来他一眼,未有任何反应。 时间如同流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三年,王伏久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最近叶圣三经常闭门不出,送去的饭菜也是偶尔吃一次,根本不与他们见面,叶雪实在担心,有一次砸门而入,还没等问什么,就被叶圣三呵斥一顿。就是这次谢开先和洛中泽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暗室,谢开先多看了两眼,居然被叶圣三出手教训了一次,这是在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恰恰就在这件事的几个月之后,江湖中发生了一件事情,一件轰动整个武林的事情。 离水剑庞增名震关内,在月圆之夜被人剑挑玉门关。此人号称西海第一快剑,成名的一百零八剑一直没人见过三十剑之后的剑法,因为没人能走过三十招,却在一天夜里死于剑下。庞增已退隐江湖多年,也没听说有什么仇人,为何会遭此毒手。 王伏久不由得有些奇怪,因为从未出岛的师傅恰恰在那几天离岛出去了,难道师傅与此事有关?而且听说庞增身中二十七处疗伤,伤口杂乱无章,从未听说那位用剑高手使用此种剑法。“魔魂剑?”王伏久不由得想起了石壁上的剑法,如果是真是师傅所为,那师傅的一世英名将…,王伏久不敢往下想了。丁风的心也沉了下去,叶圣三是他心里一直敬仰的人,如果真是这样,他也明白为什么王伏久这么多年来不愿提及此事的原因了。丁风看着王伏久苍老的面容,多年后提及此事依旧难掩那种心痛的神情。 王伏久沉默许久,丁风并没有追问,王伏久重提此事,就会说下去,此时这个老人显然在平复心情,虽时隔多年,但时刻在他脑中浮现的往事,一直在拷问他的心。 庞增死后的第二个月圆之夜前,叶圣三又离开了墨空岛,不过没听说江湖之中发生什么大事,王伏久松了口气,暗自自责怎么能这样揣测师傅。 此后的几个月,叶圣三居然连门都没有出,身体日渐消瘦,脾气也变得暴躁。叶雪等人也发现了叶圣三的变化,王伏久觉得此事不能再拖了,赶紧让人把外面的谢开先与唐前燕叫回墨空岛,师兄妹四人听王伏久说暗室的事都狠诧异。他们生活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间密室。 第七十八章 往事四 王伏久说出石壁上的魔魂剑法,说出来心中的猜想,师傅这些日子的变化肯定与此有关。洛中泽几人面面相觑,不相信凭师傅的修为与心性,居然无法摆脱魔魂剑法的影响。 谢开先并未多说话,几年的历练,他变得更加的沉稳,听王伏久说起剑法和掌法询问了几句。唐前燕和洛中泽比较担心师傅的情况,却理解师傅的想法,毕竟一个人如果武学修为到了师傅这种程度,很难在遇到能让自己心动的东西了。叶雪认为娘亲离开之后,父亲是因为孤独才如此心无旁骛的沉醉于剑法,不能说也是一种解脱的方式。但不管怎么说绝对不能让叶圣三在继续修炼魔魂剑法了,不过师傅的脾气他们如何能劝得了。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如何?”谢开先道。 王伏久摇了摇头,师傅对密室如此看重,还嘱咐他不得跟其他人说起,想来肯定做了安排,贸然进入肯定会让师傅知道。 “别的事情还好,我觉得还是先看看离水剑庞增的事与师傅有没有关系再做决定吧。”洛中泽道。 “绝对不可能是师傅所为。”唐前燕道,他的声音有点大,王伏久忙示意他小点声。 屋内一片寂静,虽然大家都不想承认,但却不由得不往这么想。 “你的腿是怎么伤的?”王伏久见唐前燕走路有点陂。 “没事。”唐前燕摇了摇头,他大伤小伤不断,早已经习惯了。 “这段时间你别离开了。”王伏久道,唐前燕行事练达经多见广,久在江湖行走,消息也灵通,一旦出事也好有个照应。至于谢开先,他已接手谢家,根本脱不开身,王伏久也不便让他留下。 叶雪眼睛红红的,轻轻的挽住了洛中泽的手,谢开先看着她们二人,过头看向窗外,半响之后道:“如果说有人能劝说师傅,也只有一个人了。” 王伏久知道他说的是谁,叶圣三最信服的人就是连以莫,如果还有一人能劝说洛中泽,那只能是连以莫。 连以莫还没有到墨空岛,叶圣三又在月圆之夜离岛而去,洛中泽偷偷的跟着。但刚离岛就失去了叶圣三的踪迹,几天之后从岛外传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崆峒派天剑老人被人一剑封侯。王伏久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说天剑老人都无法逃出此人的剑下,恐怕这个人就是叶圣三了。而且听说天剑老人的剑伤与庞增的剑伤一模一样,很有可能是同一人出手,一时间江湖上风声鹤唳。 叶圣三回来了,什么话也没说,又关在自己的房间不出来。 那一夜,乌云密布,仿佛整个大地也被一种悲凉的气氛所感染。惊雷声响起,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屋檐之下的王伏久衣袖已被打湿,却浑然不知。屋内传出的对话声让他的心再一次的提起,叶雪和洛中泽也焦急的立在一侧。 “到底是不是你?”连以莫的声音浑厚有力,有种不容让人质疑的气势。 “不错,是我。”叶圣三居然直接就承认了。 屋内一片寂静,连以莫也未曾想到叶圣三居然如此痛快的就说了出来。 “为什么?”连以莫的话音有些低沉。 “没什么,只是比试一下剑法而已?”叶圣三反问道。 “比试剑法,用得着要人性命么?” “刀剑无眼,在所难免。” 连以莫一愣,显然不会想到叶圣三有此一说。 多年前二人为了漠北江湖的安宁大费心血,叶圣三收洛中泽为徒,培养洛中泽成为一个宽容的人,连以莫与连世冠父子也操碎了心。如果说洛中泽与连世冠让这片武林有了短暂的安宁,离不开叶圣三和连以莫的教导。 “二弟,你这是怎么了?”连以莫的火爆脾气有些控制不住了。 叶圣三并未说话,对于连以莫他更多的是敬重。 “你真的练了魔魂剑法?”连以莫忽然说道。 叶圣三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天剑老人,庞增,还有一次你出去找谁了?”连以莫问道。 “李西正。” “李西正是谁?”连以莫没听过这个人。 “你并不认识。”叶圣三道。 一阵沉默过后,连以莫叹了口气。 “悔不该当初让你来这个地方,这件事也怨我啊,不应该让你看着它。”连以莫的声音里无限懊悔。 “当年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不听呢?”连以莫接着道。 叶圣三眼神复杂的看着连以莫。 “不要继续修习这个剑法了,跟我走吧。”连以莫不容置疑的说道。 “去哪里?”叶圣三问道。 “还能去哪里,你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既然做了就要承认。”连以莫道。 “我并没有不承认这些事是我所为,但我不能跟你去?”叶圣三缓缓说道。 “什么,你的意思你还要继续修炼魔魂剑法?”连以莫厉声说道。 屋内又一阵沉寂,叶圣三的意思不言而喻。 王伏久心里很焦急,如果连以莫还说服不了师傅,恐怕这个事情就难办了。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他眼角的余光感觉师傅的房间内人影一闪,定睛再看之时,雨幕之下哪有半点人影。难道是自己眼花了?绝不可能看错,王伏久看得出这个人影的左腿有些不便,窜出房间之时显得有些滞碍,不过就在此时房间内的对话又起,王伏久忙回神细听。 “大哥,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叶圣三道。 “啪”随着一声桌子破裂的响声过后,连以莫推门而出,直接奔叶圣三房间而去。 叶圣三追了出来,瞪了一眼一旁低头的王伏久。 “打开吧。”连以莫道。 叶圣三的脸沉了下来。 “既然这套剑法如此乱人心性,就没有必要在留着了。”连以莫道。 叶圣三摇了摇头。 “你…你…。”连以莫有些激动,指着叶圣三的手有些颤抖。 “你我相交多年,我不能看着你被它毁了。”连以莫道。 “大哥,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叶圣三的话音依旧平淡,在暴雨敲打窗棂的声音中依旧清晰。 “有十年了吧,我从未曾出手,我的心就像死了一般,这种孤独你应该理解。自从修炼魔魂剑法之后,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我不能放过这个突破的机会。”叶圣三道。 “好好,你修炼可以,难道非得找人试剑不成。”连以莫道。 “你说对了,魔魂剑法最重要的就是要不断释放这种剑意才能练成。”叶圣三提起这些,双眸已中有一丝微红。 “你让开。”连以莫在也压不住胸中的怒火。 第七十九章 往事五 叶圣三并没有动,态度不言而喻,连以莫双掌一错,奔叶圣三肩头袭来,他想推开洛中泽,叶圣三一错步,反手切向连以莫的手腕,但并未发力。 连以莫脸色一变,他没料到叶圣三居然还敢还手。 连以莫以刀出名,但在掌法上也下了功夫,刚猛凌厉,大开大合,一时间屋内两个人影上下翻飞。 不过以连以莫的身手想击败叶圣三却是万难,叶圣三身法不断变化,并不还手,只是不停的躲闪,但屋内空间狭小,不一会儿就被逼在了角落里。 屋外惊雷之声响起,随着一道立闪,大雨戛然而止,月光透过乌云的缝隙洒了下来,清晰的照在屋内。 虽未到十五,但月将满。 叶圣三眼中渐渐出现不耐烦之色,这是很少见的,在王伏久的记忆里,师傅从来都是镇定自若,今日明显感觉到了师傅有了一丝戾气,面色略显阴郁,虽然身法依旧飘逸洒脱,但看着却有些怪异。 恰在此时连以莫的掌到了叶圣三的胸口,叶圣三立掌一抹,一道血光闪过。 修为到了叶圣三这种地步,万物皆可为剑,血光的叶圣三眼中赤红,嘴唇微青。 “大哥,别在逼我了。” 连以莫看着手臂上的划痕,知道今日再不阻止叶圣三,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大喝一声,“你们还等什么? 王伏久看了看洛中泽和叶雪,但三人都未敢轻易的进入房间。让他们跟师傅动手是绝对不敢,也不可能这么做。 “大哥,就算毁了剑法又有何用。”叶圣三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留着难道还害这几个孩子不成。”连以莫道。 “你不明白,这套剑法并非你想的那样。”叶圣三看了看门外的几个弟子。 连以莫眼中悲愤之色燃起,叹了口气,随即一错钢牙,挥掌又继续上前。二人你来我往,叶圣三依旧强忍着没有出手。连以莫此时却疯了一般,招招奔叶圣三要害而去,叶圣三则连消带打,将暴雨般的掌影化于无形。 连以莫的刀出鞘了,刀光一闪,映着月光,如同闪电一般迎头劈下。 叶圣三眼中寒光一闪,身法一转,一掌击向连以莫的胸口,虽然只有三成力,但拿捏的确实分毫不差,连以莫必须撤刀,不然必先中掌。 但连以莫并没有这样,叶圣三满意惊讶的看着倒在面前的连以莫,眼中暴戾之色已消,取而代之的却是惊骇与自责。 在最后关头,连以莫放下了刀,但未等叶圣三收掌,他却迎掌而上,与其说是叶圣三掌击他,倒不如说是他的身体击中了叶圣三的掌。 “大哥,你这是又是何苦。”叶圣三迅速的封住了连以莫的几个穴道,手掌轻托连以莫后背。 要不是仓促之间叶圣三收了力,又偏了一下掌,此刻连以莫早已一命归西了。即使这样,其五脏六腑已被震伤,只有出来的气,进去的气不多了。 “圣三,听大哥的一句话,毁了它,以后不要在修炼了。”连以莫抓住叶圣三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 叶圣三双眼含着泪花,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说出去。”连以莫道。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会承担这一切的。”叶圣三道。 连以莫摇了摇头。 “千万不要,过去的都过去吧,如果你说出去,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连以莫说了这么多话,声音已然微弱。 “我知道你是光明磊落的汉子,这么做并非是你狭隘,而正是为了大义啊。” 叶圣三点了点头,示意连以莫不要再说了,急忙接过王伏久递过来的药丸给他服下。 “兄弟,你的性格我了解,这件事不说比说了更让难以承受,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连以莫并没有服药,而是用最后一口力气叮嘱叶圣三。 连以莫的双眼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一幅幅飘过,仿佛回到了那意气风发的年代,看到了第一次见到叶圣三之时,丰神俊朗潇洒从容的样子。 连以莫用生命劝阻了叶圣三,也许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叶圣三,这就是连以莫,一个让人不得不敬仰的人。 那一夜,叶圣三毁掉了石壁上的墨玉手和魔魂剑法。 连以莫死后的第三天,连世冠来了。 叶圣三将连世冠和洛中泽叫到这间暗室之中谈了许久,至于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他从叶圣三房间出来之后并未说一句话就带着他父亲的棺椁离去了。 叶圣三没有再踏入这间暗室一步,也再也没有离开过墨空岛。 要不是江湖中忽然出现了墨玉手的消息,也许这个事就这样过去了。 第八十章 一切的源头 王伏久想起了那个雨夜,难道真的有人进入了暗室。 “看来是真有人进入暗室,偷走了掌法。”叶圣三道。 “可是知道此事的就是这几个人,难道?”王伏久说道。 “你暗中查探一下吧。”虽然只过去了三年,但叶圣三仿佛老了十岁,消瘦苍白的面容中吐露出一种病容。 知道此事的除了师兄妹之外就只有连世冠,难道是连家人? 叶圣三叹了口气,难道真是天意不成?连以莫用性命来阻止他放弃魔魂剑法,可是连世冠却步了叶圣三的后尘。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叶圣三发现王伏久的脸色有些不对,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没什么。”王伏久道。他脑海之中又闪现那个身影,连以莫来这里的那一晚,雨很大,他的视线太模糊,但那个人瘸着跃起的左腿却异常清晰,让他想起了唐师弟,那段时间他的左腿正好受伤。其实本来他并没有怀疑,连以莫的事情之后王伏久忙着照顾师傅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可后来唐师弟离开墨空岛三个月之后一直杳无音信,他才回想起来。在那晚之后的几天之内,唐前燕好像变了一个人,每天不说话,神神秘秘的,在谢开先离开墨空岛之后也马上离开墨空岛了。临走之时唐前燕特意来见王伏久,他本心直口快,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什么也没说。如今想起了当年这一连串的事,不由得他不怀疑进入密室的人就是唐前燕。王伏久虽心里怀疑但还是不相信唐师弟会赶出这样的事,所以并没有对师傅说。 “伏久,为师恐怕时日无多了。”叶圣三缓缓说道。 “什么?师傅您?”王伏久一哆嗦,未料到师傅已然病到如此地步。 “魔魂剑法违逆常理,改变正常经脉运行,一旦修习之后就不能半途而废,为师这些年一直在用气血压制,但如今已然油尽灯枯。”叶圣三说起这些事很平静,当初听连以莫的话放弃魔魂剑法之时就想到了今日。 说到此处,王伏久的眼里含着泪花。 “墨玉手是怎么出现的?”丁风问道。 “荆州玉剑门二十三口一夜之间被人血洗,下手之人使用的就是墨玉手。”王伏久缓缓说道。 “荆州玉剑门?”丁风喃喃说道。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那还有人记得这些了。”王伏久道。 丁风的确也没有听说过。 “可是这玉剑门却非比寻常,因为玉剑门门主白朝凤与连家积怨颇深,要不是当年师父从中调解,恐怕早已斗得你死我活,当日全部死于墨玉手之下,所以我才认为偷掌法和剑法之人是连世冠。”王伏久道。 “哦。”丁风道。 “也就是在这件事过去的一个月,夏中贤在白连山死于墨玉手之下,一时间江湖上众说纷纭。”王伏久接着说了起来。 “夏中贤,是夏中举的大哥?”丁风道。 王伏久点了点头。 师傅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墨玉手的出现更让他担忧。正赶上当年连世冠幼子一岁生辰之际,他让洛中泽和叶雪夫妇前去祝贺,同时打探一下此事。可没想到恰逢连家当夜一场大火,连家人全都葬身火海,而洛中泽夫妇和孩子也在肖府遇害。 噩耗传来,叶圣三一病不起,弥留之际将王伏久叫到身边。 “伏久,为师多年前修习此剑法,其实还有另一种原因,你知道墨空岛这个名字的由来么?”洛中泽躺在病榻上,声音已虚弱不堪。 王伏久摇了摇头。 “这个岛本是墨家的,就是当年在白连山被白家和连家联手灭门墨家,虽然墨家多行不义,但是是非非又有谁能说清。”叶圣三道。 “难道这墨玉手和魔魂剑法是墨家传下来的?”王伏久问道。 “不错,白家和墨家的后人早已不知所踪,这个岛也就荒废了,连以莫曾想把那间密室毁了,我当时没同意,虽然这两种武功很歹毒,但毕竟是旷世绝学,实在是不忍心毁去,所以我决定留在墨空岛看守这个秘密。人老了,想的就多了,我一直担心身后之事,怕我不在了,这套剑法会为害他人,所以我想通过钻研魔魂剑法能够创出一套剑法来以备将来能够对付墨家后人,没想到最终却…。”叶圣三叹息道。 “这几件事会不会是墨家的后人所为,剑法并不是从我们这流出去的?”王伏久道。 叶圣三摇了摇头。 “这就不得而知了。” 叶圣三临死之前将自己所创的剑法交给了洛中泽,他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谢开先赶回墨空岛之时,叶圣三已然入土,王伏久也曾让江湖上的朋友找唐前燕,但却一直没有消息,从那时起他就消失了。 王伏久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朴的剑谱,丁风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临渊剑法”四个大字。 “师傅临终之时遗憾的是并未完成此剑法,他本想将此剑法传于洛中泽师弟,可惜洛师弟英年早逝,如今墨玉手重出江湖,也许魔魂剑也会再现,虽然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钻研此这套剑法,但资质有限,一点进展也没有,这套剑法本就是应该由你父亲完成,就交给你吧,希望你能不辜负你外公的遗愿。” 丁风眼眶有些湿润,没想到当年发生这么多曲折的事情。 说完这些话,瞬间感觉到王伏久老了很多,也许是因为说出了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往事,也许是因为终于将这本剑法交给了应该拥有的人,终于对师傅有了交代。 丁风的心情更加沉重,自己一直不相信连家血案与父亲有关,但现在看来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 “想不到所有的事情都因这石壁而起。”丁风喃喃说道。 黑漆漆的石壁之上挂着稀稀落落的水珠,丁风有些奇怪,为何只有这面石壁水汽这么大。他伸手摸了摸,感觉阵阵寒意传来。这种寒意事成相识,丁风伸手扯开自己外衣。 “墨玉手?”王伏久接着微弱的阳光已看清丁风的右肩之上的黑色印记。 “当年我师父发现我之时,我就中了墨玉手,要不是我师父医道高深,而对方只是用手指擦过,恐怕我也活不了。”丁风道。 虽然时隔多年,只是幼年时所中的伤,但依稀能看见是两道指印。 “这么说当年你在肖府遇袭时对方使用的就是墨玉手,那肯定是连家人偷了此掌法?”王伏久道。 当年洛中泽夫妇去连家之时,正是连家大火灭门之夜,曾有人揣测连家一案为洛中泽所为,而连世冠为了报仇杀害了洛中泽。 “可是为何夏家人会此掌法?”丁风道。 “也许还有人进入过密室。”王伏久道。 丁风叹了口气,到底当年在这间暗室之中叶圣三与洛中泽和连世冠说了什么,为何父亲前往连家之后会刀兵相见,也许只有当年之人才知道事情原委。 丁风想起肖家庄庄主肖煌候肖二爷说的那个人,那晚在肖家庄里面使用的剑法,疯狂的剑法。知道密室里魔魂剑法的人只有叶圣三的几个徒弟和连世冠,谢开先和唐前燕绝对不可能,也只能是连世冠了。 丁风跪在地上默默的磕了几个头,这个老人默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叶圣三的名声。时过境迁,江湖已忘了这段往事,其实也没有人会在乎这段往事,但王伏久在乎,他默默的坚守着,这种师徒情义如何不让人感动。 第八十一章 那场大火 李双双很无聊,丁风离开之时让她在海西寺等着,可是已过去近半月,海西寺风景虽好,但她可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这几日她都会去山下陪着影儿,自打陪小玉过来看过影儿之后,李双双也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孩子。 对于影儿爷孙二人的遭遇她非常愧疚,他们是因为二哥李才安才遭此毒手。她并没有跟影儿说,一个孩子需要的不是仇恨,而是简单幸福的生活。收留影儿的是一对老夫妇,住在海西寺山下,老两口膝下无子,对待影儿犹如亲生孩子一样。 这一天李双双悄悄的离开了海西寺,她要去找李才安,但在这之前她要去一个地方。 晚霞映红了天空,李双双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本以为中午可以到这里,可是大雪过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中途走错了几次,傍晚时才到李家村。每次面对影儿,那份愧疚感就一直在心头徘徊,李双双决定来这里,给影儿爷爷上一炷香,算是为了哥哥的行为道个歉,虽然无法弥补,但心里会舒服一点。 李双双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也是一个藏不住感情的女孩,在海西寺,她实在无法再面对影儿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神。 影儿爷爷的坟前填了新土,李双双知道丁泊水曾在这里遇到了连一行,应该是连一行来祭拜时填的。祭拜完李福之后,李双双来到了洛中泽的墓前,她听过这个人,虽然江湖传言很多,但既然是丁泊水敬重的人,李双双认为他一定是值得尊敬的人。 “清雪皓于明月,默悲伤由离者。”一声叹息声响起。 一个白衣男子潇洒的踏雪而来。 “李姑娘,小生稽照有礼了。”来人彬彬有礼的样子看着像一个读书人。 秀才想拱手施礼,可举起了之后才想起自己只有一只手。 “你认得我?”李双双警惕的问道。 “当然,我与海西寺一心大师也是故交,在寺庙之中曾见过姑娘。”圣手秀才道。 李双双这才想起,好像在海西寺中曾见过这个断手的男子。 “哦。”李双双点了点头,并未再理会此人。 秀才尴尬的笑了笑,正想撩一撩鬓角的一束长发,潇洒一下,却发现李双双已转身了。 当眼角的余光从洛中泽墓碑前闪过之时,秀才的目光一紧。 “没想到此人葬于此地,难道姑娘与此人?”秀才脱口而出的问道。 李双双摇了摇头,对着秀才笑了笑,看了看天色,转身欲离开。 “李.李姑娘。”秀才忙叫了一声。 李双双歪过头来看看秀才。 霞光如一缕缕红丝映衬着李双双俏丽的脸庞,曼妙修长的身影在白雪里如同仙子一般。 秀才心中一荡,一时间眼睛都直了。 “你有什么事么?”李双双道。 “哦,不知姑娘前往何处,天色已晚,此地荒无人烟,野兽横行,不如结伴而行。”秀才文绉绉的说道。 李双双想了想,点了点头。 看着李双双远去的背影,秀才垂涎欲滴的表情显得有些猥琐,但转头看向洛中泽墓碑之时却充满了怨恨,他右手一甩,判官笔如钉子般划过墓碑,擦出了一道火线。 故乡是一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但并非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故乡对于连一行非但没有任何印象,而且就是一个噩梦。小玉心疼的看着连一行,她知道无法劝说也不应该劝说连一行不要来这里,她只能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 连一行早想回连家庄看一看,但内心却有一种抵触。小的时候他不止一次问过母亲家在那里,每次提及此事的时候,母亲都眼里含着泪将他搂在怀里,却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关于家的事情。 家对于母亲来说是一个不能提及的词语,懂事起他就再也没有提过。但内心深处,他会时常的想他的家在哪里?他的父亲在哪里? 很轻易的就问到了当年连府所在,年纪大的人都对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记忆犹新,一是连家的名望,二是当年那场大火真是太惨了,说起来的叹息不已。 积雪覆盖下的残垣破壁之中依然能看出当年此处必定是一处偌大的院落,二十几年过去,此处依然空着,没有人占有此地,人们认为此处是一个不祥之地。 “听李福伯说如果府里没有暗道,当年的那一场大火,也许我也葬在这里了。”连一行道。 小玉静静的听着。 “李福伯带着母亲和我从这里一路走到了白庙村,在哪里碰到了追过去的洛中泽,要不是我父亲及时赶了过去,也许我们母子在白庙村也被灭口了。”连一行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在颤抖。 李福生前跟连一行说起那晚的事情时,表情依然很恐惧,肆虐的大火将半边天染红,人们的呼救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连世冠没在家,连家人都慌了神,就在这个时候,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手中的刀剑映着火光劈向了人群,鲜血染红了每个角落。 躲在屋内的李福和连夫人亲眼看见洛中泽冷冷立于院落正中,他的剑如同恶魔,每一个想从其身边冲出去的连家人都倒在了他的剑下,他的目光始终在四下寻找,当听见孩子的哭声之后,他直接走向了李福所在的房屋。 李福和夫人抱着襁褓中的连一行进入暗室的那一刻,已经听到了洛中泽破门而入的脚步声。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脚已麻木,已感觉不到寒意,终于到了李家村。一向小心谨慎的李福停下了脚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哪来的灯光呢?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捂着胸口立于窗前。 “洛中泽?”李福颤抖的低声说道。 连夫人也是一惊,没想到洛中泽居然比自己还提前来到这里,他怎么会知道他们要来这里?想想也是,连世冠最信任的就是管家李福,洛中泽在连家庄没看到李福和连夫人母子,肯定能猜出来他们来了这里。 第八十二章 血染白庙村 李福和连夫人本打算悄悄的离开,此时有两条身影却悄悄地来入院中,落地之时悄无声息,一人手持长剑,另一人手持双钩。连夫人见到持剑之人背影,正是丈夫连世冠,立刻想起身招呼。李福赶紧拉了一下,摇了摇头。看情形连世冠是追洛中泽来到此地,他正准备出手,此时出去肯定会让洛中泽察觉。 使钩之人他们也认识,是连世冠的好友古月中,只见古月中在连世冠的耳边低语了一番,但连世冠明显有些不耐烦,他的身躯微微颤抖,有些按耐不住,示意古月中不要再说了,飞身而起踹门而入。 “连兄,你来了。”屋内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洛中泽,拿命来。”连世冠一阵怒吼。 紧接着一阵兵器声响起。 “连兄,这是为何?”洛中泽的惊呼道。 你来我往的身影映在窗户之上,从兵器相交之声中就能听出二人交手非常急,洛中泽接连喊了几声,却被连世冠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所掩盖。 就在这时,洛中泽一声痛苦的呼声响起,其手捂胸口退在了窗口,守在外面的古月中如一只等候多时的孤狼一样,嗅到了猎物的味道。他的钩也如同狼牙一样从窗口悄无声息的探入,时机恰到好处,如同闪电般的钩在了洛中泽的腋下。等洛中泽察觉之时为时已晚,连世冠的长剑已到,洛中泽已避无可避。 可是洛中泽毕竟是洛中泽,只见他左手握住身上的钩,身体一侧,居然将古月中从窗口带到了屋内,飞起一脚将其踢飞。 连世冠的长剑刺入洛中泽胸口之时,洛中泽并未倒下,他的长剑也到了连世冠的哽嗓,但却没有刺下。 “连兄,你?”洛中泽说完这句话,身体才缓缓的倒了下去。 看到洛中泽倒下,李福和连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夫人的眼泪到了现在才流了下来,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孩子,起身准备进去见连世冠。可李福又拉住了他,连夫人顺着李福的目光看了过去,夜色之中又有五个身影飞来。 手中的刀剑映着月光散发着微弱的寒光,虽然隔得很远,但李福也能闻到那股血腥的气味。 这几个人又是谁? 李福悄悄的拉着连夫人往后撤了撤,躲进了马厩里面,透过栅栏缝隙看着院落之中的情形。五人并没有进屋,在离院落约二十丈的地方放慢了脚步,悄悄的进到院子里,静静的守候在门口。 五人都是黑巾罩面,可以看出为首的必是那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此人手持一把长剑,顾盼之间自然露出一种颐指气使的气度。 五人也没等多长时间,屋内的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古月中。”连世冠的一声怒吼,一条人影从门内飞了出来,接着一条人影踉踉跄跄的追了出来。 飞出来的是古月中,追出来的是连世冠,古月中落地之后退了几步,刚才先中了洛中泽一腿,又中了连世冠一掌,几滴鲜血已从其嘴角低落。连世冠去势未停,掌中剑眼看就要刺中古月中的后心。就在此时,躲在屋外的五人之中的一个中等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踏上一步,一探手居然直接向连世冠的剑抓去。 连世冠出来之时已然发现院子里的人,但他想先结果了古月中,见这个居然来抓自己的剑,不由得冷哼一声,自己这把宝剑削铁如泥,对方居然如此找死,他有些诧异,但剑势未改,飞脚踢向壮汉的左肩。 壮汉并未躲闪,一手抓住长剑的剑身,用力一甩,另一只手拍向连世冠飞来的脚。 “啪”的一声过后,连世冠震落在地,身体不由自主退了两步,壮汉也退后了五六步之远才停住身影。 连世冠盯着此人的手掌,见其居然一丝血滴也无,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在如此凌厉的剑锋之下,没有受一点伤,对方的手难道是铁做的? 连世冠手捂腋下,此时鲜血染红了白衣。 可想而知古月中偷袭了连世冠,而外面的几个人必然跟古月中一伙的。连夫人按耐不住,想起身出去,李福指了指她怀中的孩子,如果此时出去只会给连世冠拖后腿,而且还害了孩子。 “古月中,你我相识多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害我?”连世冠看着月色下的五个人,知道自己这个坎儿恐怕不好过了。 “连兄,这也不能怪我,如果你早把那张图拿出来,不就没有这事了么?”古月中阴阳怪气的说道。 “好,好,没想到你和洛中泽一样,哈,我连世冠真是瞎了眼,交了你们这样的朋友。”连世冠扬天笑,悲凉的说道。 连续的打击让连世冠早已失去了理智。 李福有些懊恼,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一点忙也帮不上,回头看了看马厩里的几匹马,心一横,他领着连夫人退到了马厩后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示意她不要出声。连夫人此时早已也慌了神,看着怀中有个孩子,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保住连家这个唯一的血脉。 “连兄,我可是好言好语的跟你说,不像洛中泽那么心狠,不但上门来抢,而且杀了你全家。”古月中掂量着手里的双钩道。 “费什么话,姓连的,交还是不交?”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冰冷的说道。 连世冠怒火中烧,眼神早已可以杀人。 “哈,想要是吧,行,问问我手中的剑再说?”连世冠手中剑一横冷冷说道。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面上零散的几片落叶,远处的天边连家的火光若隐若现。 一夜之间如此巨变,难道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 第八十三章 血染白庙村二 嘶鸣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一阵马蹄声从后院响起,听声音从后门飞奔而去,由于被房子挡着,也看不出有几人。 “不好,有人?”古月中心一沉,黑衣人也是一惊,虽然自己没有暴露身份,但此事传了出去,以后难免别人知道,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 几人诧异之时,连世冠的剑猛然间刺向古月中,慌乱之中,古月中险些中剑。。 为首黑衣人挥手示意,其余四人起身冲向后院。 黑衣人冷笑着手腕一抖,长剑刺出,与古月中一左一右合击连世冠。 连世冠疯了一般,他的剑大多都刺向了古月中,但毕竟受伤颇重,五招过后就落了下风。 困兽犹斗,连世冠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二人也是一时间束手无策。此时衣袂之声从后院传来,连世冠脸色一变,知道那四个人可能回来了。 连世冠牙关一咬,不理会后面黑衣人到来的掌,反手连刺三剑逼退了古月中。“啪”黑衣人的掌已拍在了其后背之上,连世冠借势身体向前飞起,虽然口中鲜血喷出,但已飞出了院落,奔连家方向奔去。 古月中一跺脚,飞身追了下去,黑衣人却回身进入到屋内,片刻之后,他走出房间之时,双眼露出疑惑之色,此时那四个人也回来了,黑衣人带着他们也追了下去。 李福擦了擦汗,刚才将马匹赶出,总算是帮连世冠解了围,幸亏自己及时躲了起来,才没被那几个搜查马厩的人发现,急忙招呼连夫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夫人,看样子老爷是回府上了,我跟上去去看看,此地也不安全,你去后山躲一躲,我找到老爷再回来接你。”李福道。 连夫人忙点头,如果连世冠回到连家,那里的人还能帮着对付这几个恶人,为今之计只有等李福和连世冠回来再说了,如果连世冠还能回来的话。 李福回到连府的时候,大火还没有熄灭,却没有连世冠的踪迹。他实在担心连夫人,等他赶回的时候,连夫人带着孩子已经离开了这里。 在这几年之后,李福踏遍了漠北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连夫人,他猜想连夫人肯定是听说了连世冠已死的消息,无奈之下远走他乡,因为古月中是不会放过她们母子二人的。 连一行说完李福生前对他讲的这些事之后,双目赤红,手指已攥的发白。 小玉听着这二十年前的血案,仿佛如身临其境一般,看着眼前的废墟,经过二十年的风雨,早已看不出丝毫痕迹,但能洗刷这似海的仇恨么? 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拄着一根拐杖静静站在远处驻足了片刻,慢慢的转身离去,晚霞拉长了她的身影,为这凄凉的夜色平添了一份悲伤。 第八十四章 旧人 夜已深,连一行已微醉。 酒杯很新,装的是老酒,连一行很少喝酒,但今日不同,他想喝醉。都说一醉解千愁,那只不过是麻醉自己,当辛辣的酒划破喉咙,只是为愁肠增添了一丝痛苦。 连家庄就这么一个小酒楼,冷冷清清的只有连一行和小玉这么两个客人。 连一行摇了摇酒壶,店小二勤快的跑了过来,一手拿着一个酒壶,一手拎着滚烫的水壶给连一行又烫了一壶酒, 小玉给连一行的酒杯斟满了酒,连一行一饮而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疑惑的看了看酒杯,又转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店小二。其正低着头,目光有些闪烁,刻意躲着连一行的目光。连一行暗叫一声“不好”,挥手打飞了小玉嘴边的酒杯,但小玉已经饮下了半杯。 小玉一愣,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连一行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忙一咬舌尖,伸手扶起要倒下的小玉。 连一行丹田运气,压住了胸口的恶气。 “你是什么人?”连一行低声说道。 连一行知道酒中只是迷药,才放心的将小玉轻轻的扶在一旁,他有些懊恼,自己今日心境起落太大,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酒楼的异常。屋内所有一切都很陈旧,但酒具却是崭新的,滚烫的水壶,店小二却轻易的赤手拿着,那么重的水壶在他手中一丝力气也不费不说,走路更是轻盈自如,明显就是练过掌法和轻功之人。 “我是来收债的。”店小二眼神有些阴狠。 眼前这个年轻人脸色苍白,是那种不健康的白色,双眉细长,眼角上挑,恶毒的看着连一行。 “你是连世冠和李玲儿的孽种吧?”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哒哒的拐杖声,一个佝偻的身躯走了进来,宽大的黑色外衣空空荡荡的罩在一个瘦小的老妇人身上,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割一般。 “你说什么?”老妇人的话如一把利剑击在了连一行的心头。 “中了我的独门迷魂散居然还能挺到现在,不亏是连家人。”老妇人哑哑的声音还有些尖,就像剑尖划过石壁一样,听着有些不舒服。她也未曾料到到连一行如此警觉,自己的迷魂散无色无味,居然能够被对方发觉,幸亏没听年轻人的,如果放了毒药早就被发现了。 连一行脸色有些苍白,汗珠低落了下来。 “咯咯咯,李玲儿你个贱人,终于让我等到今天了。”老妇人干枯的笑声如同鬼叫一般。 “闭嘴。”连一行见对方如此侮辱自己的母亲,手腕一抖,身体飞起,金色的剑划过长空,刺向老妇人的胸口。 店小二冷哼一声,看着连一行有些错乱的步伐,脚下一错步,斜刺里杀到,抡起手中的水壶砸向连一行。 老妇人动也没动。 嘡啷之声过后,连一行退了两步,胸中恶气起伏,还没等他站稳,店小二已然来到了近前,水壶被金剑斩断,但店小二擅长的确是铁砂掌法。左手如同铁扇一般,带着风声拍向连一行的面门,而右手的匕首寒光一闪刺向连一行的胸口。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店小二贴身而上将连一行逼到了墙角,直接限制了连一行的长剑。 连一行有些力不从心,看店小二的身影有些模糊,出手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隔开匕首之后,已无法转身躲过袭来的掌,无奈之下左手一拳迎向店小二的掌。拳掌相交,店小二身体倒飞而出,身形过处几滴鲜血洒了下来,落地之后踉踉跄跄又推了两步方才站稳, 连一行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向后跌了下去。 酒楼破败的墙壁已然无法支撑连一行后背的撞击,震出了一个偌大的缺口,连一行从缺口处摔下了酒楼,店小二伸手一抹嘴角的鲜血,眼角微眯,阴狠之色闪现,随即身影如风跟了下去。 老妇人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小玉,拐杖轻轻一点地,身形飘动,宽大的外衣如同空无一物般的飞了起来飘向墙壁的缺口,诡异至极。 连一行双手拄着剑,吐血之后头脑清醒了很多。 店小二有些戏谑的看着连一行,他并没有急于出手,他知道老妇人等这一天已经很多年了,怎么也得好好享受一番。看着连一行满脸杀气的模样,老妇人仿佛想起了让她一生魂牵梦绕爱恨至极的那个男人。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是啊,我到底是谁?”老妇人听连一行这么一问也喃喃自语道,要不是李玲儿,自己怎会落到今日这般模样。 眼前这两个人在此处心积虑的暗算自己,肯定与当年连家之事有关联,连一行暗自道。这个老妇人看着有点精神不正常,不过这也正常,自打自己来到漠北,就没碰上几个精神正常的人。 “世冠,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默语啊。”老妇人抬手向前走了两步,眼含泪花的说道。 店小二忙上前拉住老妇人。 “娘,你怎么了?”店小二道。 连一行一愣,老妇人是把自己认作父亲连世冠了。 “世冠,我是默语啊,你忘了么,我等得你好苦啊,你为什么不来接我。”老妇人的声音充满了悲伤。 连一行默默不语,老妇人的怪异行为让他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应付了。 老妇人见连一行不理自己,随即脸色一变。 “哼,肯定是李玲儿那个贱人,为了她你居然抛弃了我,害我一生孤苦伶仃,你的心好狠啊?”老妇人疯疯癫癫的说道。 “娘。”店小二摇晃着老妇人,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当年的事你还记得么,最后见面发生了什么?”连一行心一动,随即问道。 “我怎么会忘啊。”老妇人伸出干枯的右手,上面布满了一片片泛红的伤疤。 “你还记得么,当年是我从大火中救了你,也只有那些养伤的日子,你才能安安静静的陪在我身边。”老妇人聊起这些往事,脸上略显一丝平静。 店小二扶着老妇人,冷冷的看着连一行,但并未阻止老妇人继续往下说。 “可是你却说李玲儿还活着,为了这个贱人,你居然不辞而别,扔下我一个人,你知道么,这么多年了,我找得你好苦。” “我父亲还活着?”连一行闻听此言,不由得心头狂喜,脱口问道。 老妇人一愣,脸色一沉。 “古月中说的没错,你这个孽种还活着。”老妇人又突然明白过来,见连一行承认是连家后人,咬牙切齿的骂道。 “古月中,他在那里?”连一行立刻追问道。 “李玲儿在那?”老妇人反问道。 连一行脸色暗了下去,目中一丝悲伤之色闪过。 老妇人看连一行的表情,猜到李玲儿已死,幽怨的叹了口气,不过随即恶狠狠的盯着连一行。 “既然那个贱人死了,就只有你来还债了。” 第八十五章 旧恨 听老妇人的话,连一行大致明白个究竟,老妇人当年喜欢父亲,但只是一厢情愿,老妇人为此记恨在心,这么多年了,还在想着报复。定是当年父亲从白庙村回到了连府,可能是看火势已小进入到了卧室,发现卧室中的暗道才知道连夫人可能逃出来了,但自己却被困在火中,这个老妇人救了他。 有人说时间能冲淡一切,不过眼前这个老妇人的积怨却随着时间的积累越来越深。连一行忽然有点可怜她,她的一生就在这怨恨中度过,当年被父亲伤害之深可想而知。 店小二虎口迸裂处,鲜血滴落,他未料到连一行在中了迷魂药的情况之下硬接他的铁砂掌居然没事,胸口的疼痛感让他也有些站立不稳。他伸了伸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有些迫不及待,虽然老妇人不是自己的生母,但从小把自己养大,对待自己如同亲生一样,他从小就在这种仇恨的环境中长大,在记忆之中母亲带着他不停的奔走,从没有过稳定的生活,生活里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寻找连家人,终于等到了今日,他一刻都不想在等待了。 寒光乍起,匕首带着仇恨如同流星一样刺向连一行,飘忽的身形忽左忽右,如同老妇人的身法一样怪异。 连一行没有动,他的目光一刻也未离开老妇人。 店小二不断变幻着身形就是在寻找机会,但连一行却并未理会,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让他很生气,从小到大他一直被人无视,就好像他拼命练功,但在母亲眼里他却一直没有达到她的要求。 自卑的人怕被人忽视,也最想证明自己。他的匕首虽短,但却很快,就在他认为连一行避无可避的时候,金光一闪,手臂一麻,匕首已然脱手而飞,胸口犹如重锤般击过,身体横飞而出。 不过连一行身体却再此刻陡然后退,三枚闪光的钢钉钉在了刚才站的地方。躲过了老妇人的钢钉,她的拐杖也到了近前,风声夹杂着老妇人的怪叫。 那道金光又闪现,如同夜空里的一道闪电一般。店小二看着连一行的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快,超越一切的快,周围如同时间凝固了一般,只看见金剑划破长空。拐杖飞出,钉在了酒楼破败的墙壁之上,摇摇晃晃的仿佛与老妇人此刻的心一样露出不甘。 店小二的眼神暗了下去,金剑让他失去了信心。 “古月中在那?”连一行的话如同他的剑一样冰冷。 “哈哈。”老妇人握着鲜血淋淋的手臂扬天狂笑。 “笑话,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也得尝尝这种无法有仇报不了的滋味吧。”老妇人的精神又有点失常。 “信不信我杀了他。”连一行剑指店小二说道。 “杀吧,他的命是我给的。”老妇人想也没想的说道。 店小二脸色一暗。 连一行一愣,老妇人如此说,他还真有些意外。。 “你们连家的血债不少,我们娘俩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老妇人凄惨的说道。 连一行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半响过后,他叹息道。 “你们走吧,你与我连家以前的恩怨,是是非非我也不想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救过我父亲的命。”连一行道,他并非是不想从二人口中问出古月中的下落,只不过古月中如此狡猾,怎么会让这两个人知道他的行踪,再说自己现在这样恐怕也无法击败这两个人,最重要的是小玉还在楼上,这是他最担心的。 老妇人和店小二一愣,没想到连一行会放过他们,连一行转身走进了小酒楼。 店小二恶狠狠的看着连一行的背影,钢牙紧咬,脚尖点地,正欲二次出手,却被一只干枯的手拉住了。老妇人仿佛刹那之间又苍老了很多,仅有的一丝生气好像也被抽干净了,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单凭他们两个绝非连一行对手。 李玲儿已死,连世冠也二十几年没有消息,当年受到那样的重伤想来也已不在人世,这二十几年自己一直想靠着报仇的信念活着。可现在突然发现目标没有了,想想自己这一生居然就这样过去了,不由得有些万念俱灰,不过心头的恨意越更加浓烈起来,老妇人看着连一行的背影,怨毒的眼神让店小二都不寒而栗。 老妇人拄着拐杖默默的走了,依旧佝偻着,步履有些蹒跚,但却更加的落寞了。 第八十六章 深夜老宅 弯月挂在天边在云中穿梭,像一个害羞的姑娘,不时的偷窥意中人,积雪未化,初冬的夜晚愈发阴冷。 李双双虽说久在江湖行走,但和一个陌生人在荒山野岭的迷了路也有些慌,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一个庄院,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不由得有些犹豫,心里有些慌。 方圆几十里之内就找到了这一个落脚的地方,怎么也不能错过了。敲了半天门,无一点声息,秀才微微用力,“吱嘎”一声,门轻轻的开了,仿佛很久没有开过一般,一阵阴风带起着拂雪吹过。 “有人吗?”秀才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院落之内。 半响过后,除了惊起的几只飞鸟如幽灵般的飞离,哪里有半点人影。 李双双出身大户人家,一眼认出此为三进院落,借着月光能够看出,年代久远已有些破败。李双双和秀才前前后后的转了一圈,空落的院落空无一人,打开几个房间已是空空如也,只有散乱的座椅。有一间房屋之内供奉着一座雕像,雕像是一枯瘦老者,青白的脸庞,左手指地,右手指地,双目上翻,看着诡异至极,最奇怪的是其左腿被利刃砍了一道缺口,但却没有砍断。李双双看着雕像有些害怕,晚上是绝对不会住这间屋子了。 正房很宽大,能看出当年也是一个大户人家,一个桌案立在当中。屋内到处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房顶和北墙上面都有一个大洞,风雨的冲刷更加破败不堪,这个屋是没办法住了。 想来此院落早已被人遗弃了,既然只是暂住一宿,就没有必要再转了,二人在东侧找了个比较干净的房间,秀才出去找干柴,李双双有些累了,找了个角落和衣而眠。 长夜漫漫,李双双却没有困意,丁风去了哪里?哎,想起他那种让人琢磨不透,时而阳光,时而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此刻却觉得非常温暖,脸色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吱嘎”门悄悄的开了,但却没有风,李双双以为是秀才回来了,扭过头去才发现虚掩的门空空如也。 李双双一惊,飞身而起,李双双之所以有名气,并不全是因为她是李家大小姐,很多这样认为的人,都倒在了她的剑下。身体如飞燕般轻盈的飘落到门后,目光过处,院落里空空如也,李双双暗笑自己太小心了,可刚转过身来,李双双就觉得那里不对,回身在看,只见薄薄的雪地地上一行清晰的足迹由远而近,到了门口就消失了。 让李双双诧异的是不止这个,地上的足迹除了自己的脚印之外还有一行脚印,确切的说是只有一只脚的脚印,脚印只有来的却没有去的。李双双心里一惊,忽然感觉身后火光一暗,难道来人已在屋内,忙转身看向屋内,在火光忽明忽暗的照映之下,屋内除了零散的几把座椅之外那里有什么人,映错间屋内东西的影子飘忽不定,说不出的阴深恐怖。 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李双双,李双双的长剑已出鞘,就在这时她又发现了有些不对,自己背靠的门还没有关上,门外的月光照射之下,自己的影子旁还有一个人影。 这她心头大骇,脚尖一点,身体凌空飞起,反手一剑向后刺去。 “咦。”的一声般随着兵刃相交的响声响起,一道身影飘落院中。 “李姑娘,你这是?” 李双双这才看清,秀才回来了。 “没什么?”李双双道,不过她的目光却看向地面,雪地里又多出了一行秀才的脚印。 “这荒山野岭的,只有这么点干柴。”秀才仅有的一只手抱着干柴。 李双双疑惑的看了看院子周围,依旧平静异常。火光燃起,带来了一丝温暖,秀才掏出来一把扇子,大冷天的还扇了起来。 “姑娘怎么了?”秀才此时才注意到李双双的表情有些怪。 “没什么,你刚才出去没发现什么吧?”李双双道。 “没有,你放心,这个地方很久就没人住了,很安全。”秀才道。 “你怎么知道,以前来过?”李双双问道,听这意思秀才对这里很熟悉。 “哦,没,没什么,我前前后后都转过了,看出来是荒废很久了。”秀才有些不自然,用手摸摸了鼻子。 李双双并没有说话,又警惕的推开门又看了看。 “我也觉得此地说不出的怪异,好在咱们两个人一起还有个照应。”秀才套近乎的说道。 李双双点了点头,这半夜三更的肯定是无法在另寻住所了,既然秀才是一心大师的朋友,在一起的确可以照应一下,只是另一行的脚印到底是谁呢? 第八十七章 “雕像”活了 秀才看李双双凝思的样子,眼睛有点放光,勤快填了填干柴,火顿时旺了起来。 李双双的剑并未入鞘,侧身靠于角落处。 秀才本想多聊两句,不过看李双双的表情,他也知道没戏。秀才有过很多女人,但都是来自于风月场所,他也曾真心追求过一个姑娘,可只交往了三天,秀才就有点迫不及待了,姑娘没答应,秀才只好来了个霸王硬上弓。这件事之后就在也没有心思在讨女人喜欢上下功夫了,看上喜欢的就来硬的。 他知道对于李双双这样的女人只能硬来,如今这月黑风高,荒山野岭,孤男寡女,不出手都对不起老天爷给的机会。对于这种事,秀才早已轻车熟路,迷药催情药之类的也从不离身,用他的话就是要有备无患。 秀才坐在火堆旁边,背对着李双双,把玩着手里的白色药瓶,嘴角一丝淫笑,不由得瞟了一眼李双双婀娜的背影。 此时忽然吱嘎一声,门缓缓的开了,一阵阴风从门口吹了进来,秀才一皱眉,风不是很大,却将燃得正旺的火给吹灭了。 秀才一回头,就看见李双双的大眼睛,月色下这双自己朝思暮想的大眼睛里露出的却带着一丝惊骇。 “怎么了,李姑娘。”秀才也有点慌了神,本来以前遇到姑娘直勾勾的看自己的时候都会作诗一首,但此刻的情形让他觉得有些阴森,诗性给憋回去了。 李双双握剑的手微微一挑,长剑立于胸前。 秀才眼角的余光感觉有些异样,自己背对窗户,月光从窗口照进来,但眼前地上的影子却有些怪。 虽然自己丢了一只手,但身材还是不错的,秀才一直这么认为,但此刻自己的身影却看着有些臃肿。他感觉背上有些发凉,一丝冷汗从额头掉落。猛然间大吼一声,左手袖口中判官笔滑出,手腕一翻,倒刺而出,同时身体向前一跃,转过身来。但眼前依旧空无一人。 秀才真的慌了,对方消无声息的进的屋来,身法如此的快,而且他现在依旧感觉后背发凉,此人肯定还在他的背后,也不对,可能来的是鬼。都说恐惧的极点就是愤怒,秀才此刻已然愤怒,忙抢步上前,回手三枚银镖射出,此刻已然到了墙壁跟前,一转身与李双双并排靠在了墙壁之上。 眼前的屋内空空荡荡,只有火堆中几点即将熄灭的火星上面几丝青烟飘荡。 “人呢?”秀才的声音有些干涉,此刻他也不装了,扭过头看向左边的李双双。 不过此刻李双双的大眼睛依旧看向他的右边。 “妈的。”秀才暗道,扭过头来看向右边。 接着微弱的火光,秀才看到一个枯瘦的老者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苍白的脸面,嘴角上挑露出诡异的笑容。但秀才却觉得他不是人,因为他的表情一动不动,仿佛如雕像一般,看着这个人有些诡异,却说不出了哪里诡异。 秀才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猛然间想了起来,确切的说是他见过这个雕像,就在旁边的屋子里,记得这个雕像的一条腿被利器砍得要断了。 发白的月光照在“雕像”空荡荡的裤腿之上,阴风阵阵,裤腿随风飘起,断腿忽隐忽现。 “你,你是人是鬼?”秀才颤抖的问道。 “雕像”一动不动的看着秀才。 秀才也不敢动,右手判官笔护于胸前,身体微微后撤靠近了李双双,警惕的看着眼前的“雕像”,李双双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传来,要是以往,秀才早已心猿意马,此刻却一点这个心思也没有了。 秀才就这样与“雕像”对视了半天,对方也直勾勾的也看着秀才。屋里寂静无声,秀才心里暗道,到底对方想干什么,连句话也不说,对方轻功如此高,自己出手恐怕一点胜算也没有。 此时秀才才发现为什么对方看着这么怪异,因为对方从始至终眼睛从来没有眨过一下。 “他是人不?”秀才低声问道。 李双双看着来人的独腿,知道刚才门外之人就是这个“雕像”。 李双双眼神示意秀才看看墙上,秀才暗骂自己一句,刚才实在是有些六神无主,“雕像”的影子清晰的倒影在墙壁之上,可都说鬼没有影子,但到底真有没有也说不好。 秀才此刻心里稍微镇定了下来,这阴森沉闷的气氛让他感到有些窒息,李双双虽然表情也有些紧张,眼神却依旧冷静异常。 如此三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当星星点点的几点火星彻底熄灭的那一刻,秀才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大喝一声,又打出三枚梭镖,与此同时,右脚一踢墙壁,身体横飞而出,从门口穿出。秀才想跑,李双双一愣,秀才嘴上说要互相照应,结果跑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耳轮中就听见“叮叮”的三声想过,漆黑的房间内寂静无声,月光无法照到墙角,但李双双能感觉墙角已经没有人了。 秀才早没了其他心思,这个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了,身体冲出房门脚一落地,正欲转身向大门跑,可眼前却又看到了一双直勾勾的眼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了。 李双双刚出来就看到“雕像”已经站在了秀才的前面,她心里也开始怀疑这个到底是人还是鬼,如此快的身法她都未曾多见。 秀才心里不免有些懊恼,对方怎么就跟自己耗上了,自己长得是不错,但跟旁边的大美女李双双比起来可差远了,“雕像”明显是个男的,不找李双双却找自己,上哪说理去。 不过这回“雕像”却动了,只见他双手平伸掌心向上,正在秀才愣神之际,“雕像”掌心中忽然燃起了一丝蓝色火苗,接着手腕一抖,火苗忽然燃烧起来。 “雕像”双手一合,顿时一道火焰直扑秀才。 第八十八章 古月中再现 秀才本来就心虚,见对方这么怪异的行为更是不敢硬接,立刻抽身后撤。火焰却如同长了眼睛一样,速度奇快,转眼就到了眼前,秀才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接,只好一甩衣袖,挡住面部,身体横向躲避。 火焰忽然熄灭了,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直接掐住了秀才脖子。秀才立刻浑身无力,其实秀才的身手不错,错就错在他早已失去了信心,断手之后实力本就大打折扣,再加上“雕像”的惊吓,他的身手恐怕不及以前的十分之一,所以一招就被“雕像”给制服了。 很多人做事一旦失去信心,就注定了失败。 李双双此时也纵身出了房间,一挥手中长剑就要出手相救,毕竟与秀才有一面之缘,再说秀才被抓了,估计马上就轮到自己了。 可李双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雕像”手中火焰虽已熄灭,但黑烟滚滚向上升去,怪就怪在此黑烟居然盘旋在半空一动不动。“雕像”居然拎着秀才身体平地而起,顷刻间没入黑烟,黑烟“嘭”的一声随即散去,李双双在举目观看,弯月当空,冷冷清清,那里还有半点人影。 李双双愣住了,就这样两个人没了,升到天上消失了。 “真的是鬼?”李双双惊骇的暗自叫道,她赶紧脖子后面冒了凉风。 轻功有很多种,她见过最厉害的就是丁风,但丁风可不会平地而起直接消失。 老妇人与店小二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连一行刚踏入酒楼就停住了脚步,忽然身体一震,一口鲜血喷出,晕倒之前他的目光看向二楼,他实在放心不下小玉,中迷药之后强行运气,仅凭丹田之气压制,与店小二和老妇人一番缠斗之后,再也无法坚持,一头栽倒晕死过去了。 寂静的夜,空无一人的酒馆。 过了片刻,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渐渐的适应了屋内的黑暗的光线,轻身的来到了连一行的旁边。用脚踢了踢连一行,见一点反应也没有,然后将连一行翻了过来,冷笑了一声,将连一行全身上下搜了个遍。 除了散碎银子和火折子等日常之物,并未发现什么,但他有些不甘心,又仔细的翻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来人虽然蒙着面,但能看出来很失望,眼中渐渐露出凶光,右掌慢慢举起,一掌击向连一行的丹田。丹田一旦受伤,人不一定死,但绝对是废了。如果连一行清醒的话,他一定会认得这个人腰间的那对双钩,那晚在悬崖边,莫少离死去之后就是这对双钩险些让他步了后尘。 可眼看要击中之时,手掌却停了下来,来人看见了连一行手中紧握的长剑。黑暗之中微弱的发着金色的光,来人将剑轻轻的拔出,反复看了半天,剑就是剑,里面什么也没藏。寒光一闪,金剑已然举起,连一行一动未动,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但剑却未落下,来人的目光注意到了飘荡在眼前的剑穗。 精巧的木雕剑穗与金色的剑浑然天成。 来人目露惊色,仔细的翻看着剑穗,看着连一行的并不时凝眉思索,又抬头看了看二楼。良久之后,来人将剑缓缓放回,将搜出来的东西又装了回去,正想伸手抓住连一行的胳膊,忽然停了下来,身影一晃,消失在墙角之处。 小玉跌跌撞撞的从二楼走下,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的连一行,忙紧走几步来到连一行身边,一摸连一行的手腕,才放下心来,忙将连一行扶起,费力的背到了屋内。 阴暗墙角之处的那个人看着小玉和连一行,思索了片刻,这时,远处脚步之声响起,有人路过,这人一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连一行醒来的时候已近佛晓,睡梦之中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身边走来走去。等清醒之后看到小玉安然无恙之后,连一行才松了一口气。 “你是说暗中肯定有另一个人?那么此人极有可能是古月中,他到底在寻找什么?他可真够狡猾,每次都是借别人的手对付你。”小玉轻轻的按着太阳穴,此时脑中还有一些眩晕。 连一行点了点头,但他不担心自己,小玉跟在自己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个叫默语的老妇人你知道么?”小玉问道。 连一行摇了摇头,年幼时母亲就离开了自己,在印象里面却从未听她提起此人,自己在江湖中也未曾听说。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如此煞费心机的主动找上我,肯定有什么图谋。”连一行皱着眉头说道,自己晕倒之时如果真有人来过,肯定与上一次悬崖边的是一个人,为什么这次又放过自己? “嗯,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这样被动实在是有些危险,既然他能找当年的人,我们也可以找一找。”小玉道。 “当年了解这件事的人没有几个了,去哪里找啊。”连一行摇了摇头叹息道。 “还是先送你回去吧。”连一行接着道。 小玉自然明白连一行是怎么想的,她叹了口气,握住了连一行的手。 第八十九章 讯问 空荡荡的院落,惨白的月色,几棵光秃秃的枯树在阴风中摇曳,树影重重间忽然一只黑鸟飞起,“噶噶”的怪叫声中飞离而去,也许它也感觉到了这个院落的怪异,或许它在提醒李双双。 李双双看了看大门,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向院落里面走去。虽然她与秀才相识不久,但这个人也曾是海西寺的客人,如今这样生死未卜,她决不能一走了之。 李双双一纵身上了屋顶,李家以腿法称霸武林,轻身功夫自然不差。她扫一眼就翻身落下,直奔后院而去。她知道秀才可能去那了,原因很简单,那间装着雕像的房间里面此刻已然有了灯光。 难不成真的是雕像复活了?带着秀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李双双的好奇心与恐惧一样强烈,透过窗棱的灯光忽明忽暗,但在李双双眼里却一丝温暖也没有,看着如同鬼火一样让人心里不舒服。 窗户上的纸早已千疮百孔,李双双小心翼翼的轻身走到近前。 雕像还是那个雕像,只不过屋内多了一个活的”雕像”。秀才软塌塌的躺在地上惊恐的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个活着的雕像,嘴巴一张一合却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 “雕像”面前地上摆着几个小瓶,他正忙活着从每个瓶子里取出五颜六色的粉末倒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盆里,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含糊不清,低沉的声音如同鬼叫般一样听着让人不舒服,而随着叫声一股青烟在小盆里慢慢升起。 李双双的目光却被另一个东西所吸引,雕像台子上面多了一朵鲜艳的红色小花。她盯着这朵小花,忽然有种眩晕的感觉,这种花好像听人说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了,越看越觉得这朵花跟”雕像”一样透露出一丝诡异。 没落的庄院,孤寂的灯光。 李双双并没有急于出手,暂时还看不出秀才有什么危险,她想等一等,看看机会,或者说她盼着天亮,在这种鬼气阴森的环境下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出手。 “雕像”的叨咕声音停止了,盯着眼前的小盆看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目光转向躺在地上的秀才,从始至终眼睛也没眨过。此刻心里早已发毛的秀才是无暇再琢磨他为什么不眨眼睛了,他在想这个也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到底想对自己干什么,看样子是想吃了自己,调料都准备好了。没等他想明白,脑子就已经模糊了,忽然想睡觉,眼皮却不听使唤,怎么闭也闭不上。 李双双看着秀才的脸慢慢变白,本来秀才算得上白净,现在已是一种惨白,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已然与“雕像”一样,直勾勾的,眼珠不再转动也不再眨了。 “雕像”一伸手将那朵小花摘下,扔到小盆里,顿时一丝蓝色的火苗燃起,蓝烟慢慢飘荡而出,一丝香气传来出来,李双双立刻屏住呼吸,身体微侧,不用问也知道这香气肯定有蹊跷。 “你叫什么名字?”“雕像”的干涩低沉的声音听着让人头皮发麻,声音如同鬼叫一般飘忽。 “圣手秀才。”秀才居然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李双双一惊,能看出来秀才只是下意识的回答,肯定是中了“雕像”的迷药。 “你为什么来这里?”“雕像”直勾勾的看着秀才,当然秀才也在直勾勾的看着他,这种景象要是在平时肯定看着有些搞笑,但在这个气氛下却显得诡异。 “我来找李双双。”秀才平缓的答道。 “哦?找她干什么”“雕像”问这句话的时候才让李双双感觉他是个人,从始至终他身上也没有一点人气。 “我想要她。” 李双双一愣,秀才跟着自己是想干什么?没想到这个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对自己有这样的非分之想,自己却还想着救他。李双双很善良,很多时候会因为过于善良而让自己陷入困境,但即使这样她也从未退缩,也许这就是她的可爱之处吧。 “你认识肖煌候么?”“雕像”问道。 ”不认识。”秀才答道。 “不认识?”“雕像”有些失望,外表看不出来,但听语气听得出来。 屋内一片沉寂,愈发的阴森。 “你为谁做事?”半响之后,“雕像”问道。 “夏家。” “夏家?”“雕像听到夏家,语气变得很冷,有些怨恨的感觉。 “我父亲生前一直跟着夏中举。”秀才道。 “你父亲是谁?” “嵇无涯” “阎罗判稽无涯”“雕像的声音微微一沉。 李双双想了想,自己从未听过这个人。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二十年前,我的父亲死在这里。 “二十年前?” “你听谁说的?” “铁手和瞎子。” “他们的真名叫什么?” “石不语,冯才经” “雕像”听到这里,顿了一顿。 “他们俩还没死啊!”“雕像”低语道。 “这么说,他们也为夏家做事?”“雕像”继续问道。 “是的。” “那怎么没听他们在夏家出现过?” “这么多年都是夏家一直养着我们,只有这一次才叫我们过来对付司马家。”秀才道,他的语气一直平缓,仿佛在述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你真的不知道肖煌候?”“雕像又问了一句刚开始问的话。 “不知道。”秀才道。 “哎,不认识就算了,以后做鬼不要怨我们,怨就怨这个女人吧。” “雕像”忽然转头,看向窗外李双双所在的位置的笑了笑,青白的脸在惨白的灯光之下说不出的诡异。李双双立刻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这个渗人的地方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待不下去了。 第九十章 两个“雕像” 李双双打算离开了,她可以帮助一个陌生人,但绝对不会帮助一个坏人。虽然不知道“雕像”为何一直没有难为自己,但自己真的想离开却也怕不是那么容易。轻轻的退后几步,李双双见屋内依然没有动静,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依稀还能听见屋内二人低语的声音。 李双双侧身,丹田提气,脚尖用力,赚足了力气,正准备一跃而起,从旁边的墙壁上跃过。可当转身之时,忽然惊讶的叫了一声,气一松,呆立当场。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眼前,相距不过一米,直勾勾的盯着她。 同样是呆滞的眼神,同样是怪异的笑容。看着眼前的“雕像”,李双双的心沉了下去,大脑中一片空白。不管是谁在这个阴森的院落之中,忽然转身看到一个鬼一样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滋味都不会好受,关键是这个鬼明明还在身后的屋里。 李双双咽了口吐沫,好像脱壳的灵魂才回到体内,她在惊讶“雕像”的身法。自己转身之前屋内一切如旧,可就这么一转身,“雕像”就来到自己的眼前,算起来怎么也得有五丈的距离,这是如何做到的?其实她在心底里还不太相信这个“雕像”是鬼,如果相信了就不会对这件事敢到奇怪了,对于鬼来说,这样的变幻才算是正常。 还没等李双双想明白,另一件事却让她更是心惊不已,因为此时她依然能模糊的听到身后的屋子里面传出了的对话声音。李双双没敢回头,她紧盯着眼前这个“雕像”,此刻她才相信这个人是鬼了,虽然她看到月光下此人清晰的身影就在脚下,但鬼没有影子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来眼前这个鬼比较厉害,它有影子。 眼前”雕像”的分身依然不说话,也没有出手,可是李双双等不了了,这种气氛让她不想在等下去了。 李双双的剑上和腿法下的功夫不比她别人少,已然得到了李家剑法的真传。但她刺出去的一十八剑都落了空,“雕像”的身影真的如同鬼魅一样,仿佛不需要发力,身形随着剑风飘动。但李双双最拿手的是李家的“百神腿”,居说并不次于她二哥李才安,凌空踢出去三脚,脚尖一落地,身体一转,横扫而出的右腿奔“雕像”左肋而来。 即使对方是鬼,自己也不能如此的束手就擒,想留下自己可不是那么容易。 “咦”“雕像”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之中躲过了李双双的腿,诧异的发出惊叹之声。李双双听着“雕像”发出的鬼叫与刚才在屋里的嘀咕之声有所不同,但此刻她可没心思想这些,身形加快,瞬间一十八腿连环而出,腿影匹练般的扫过。 李双双修长的双腿不单看着赏心悦目,杀人之时也让人胆战心惊。 一十八腿都落空了,“雕像”并未出手,鬼魅的身形忽前忽后,依旧挡在李双双面前。 “吱嘎”的响声从身后传来,李双双忙一侧身,眼角的余光发现刚才秀才所在的房间门开了一条缝,等在转过头来之时,眼前已然多了一个人影。 两个一模一样的“雕像”站在他的面前。 真是见了鬼了,这句话形容此时的情景真是最合适不过了。弯月已被薄云遮住,屋顶的清雪随风飘落,寂静之中带着一丝阴森,如同寒气吹过脖颈让人胆寒,李双双觉得自己的身体也随着变冷了,从心里往外的发冷。 左面的雕像不见身体如何变化,径直的滑向李双双,像一个鬼魂一样飘了过来。李双双握剑的手有些颤抖,一个“雕像”已然不敌,又跑出来一个,鬼也不太讲究,对付美女还二打一。 两团微蓝的火焰又在“雕像”的手中燃起,李双双见过秀才吃的亏,不等“雕像”攻击,手中长剑化作七朵剑花刺了出去。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听声音已到院门外。 李双双心里一喜,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总比自己面对两个鬼强多了。手中剑法加紧,将所学剑法用到了极致,曼妙的身影如同黑暗之中的云雀灵动无比。 “雕像”身影飘忽之间,被李双双逼退了两步,另一个“雕像”听到了马蹄声响,说话之声也传了进来。此人僵硬的脸上这才有些变化,手在后背上一抹,一把招魂幡赫然出现在手中。两米来长的一条木棍,上面挂着几片幡布,布上印着弯弯曲曲的字,愈发显得这个“雕像”更加的诡异。 招魂幡带着阴风向李双双后面袭来,攻向李双双的下三路,李双双脸一红,心里不由得恼羞成怒,后面这个鬼的出手不但阴损毒辣,且刁钻异常,李双双忙侧身闪过。这么一分心,眼前的“雕像”双手一合,两团蓝色火苗化作一团火焰。李双双眼睛被闪光刺了一下,心里一哆嗦,身法顿了一下,招魂幡就到了,李双双再想躲闪已然来不及,招魂幡在离李双双腰部一寸之时停住了。李双双愣了一下,当她扭过头来之时,微热的蓝色火焰之中一只大手已到了面前,同时闻到了一丝香气,眩晕之意袭来,暗叫不好,腿一软倒了下去。就在她头要挨地意识要消失之前,她的眼睛正对着拿招魂幡的“雕像”的双腿。她此时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并不是“雕像”会分身,而是有两个“雕像”,其中一个只有一只脚,刚才雪中那行脚印应该是这一个“雕像”的。 第九十一章 多事之夜 就在这个当口,“吱嘎”,大门又缓缓的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映入眼帘的情形让他脸色微变。微弱月光下空旷院落之中两个鬼魅般白色人影正一前一后夹击一个青衣女子。女子倒地的那一刻,其中一人抓住她,手中火焰爆炸开来,一团黑烟从其手中升起,停在其头上三米之处,而此人居然拎着女子平地而起,径直没入黑烟之中,黑烟随即爆裂开来,片刻之后,人烟都消失不见了,郎朗夜空,就这么凭空就消失了。 “朋友,在下深夜造访,多有打扰。”来人虽然诧异,但显然是久经江湖之人,声音听起来冷静平稳。 “知道打扰,就不要进来。”留下来的“雕像”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冷冷说道,沙哑干涉的声音虽然不高,刺入耳膜之时却让人听着从心里往外发冷。 黑衣大汉半个身影笼罩在木门阴影之内,如山岳一般静立,仿佛成为了这黑夜的一部分。 “我记得这个地方荒废多年,你不也是不请自来么。”黑衣人看了看院落里的情形,目光最终落在了“雕像”手中的招魂幡之上。 “哼。”“雕像”直勾勾看着黑衣人。 双方都没有说话,萍水相逢又何必多惹麻烦。就在“雕像”想离开的时候,他发现那件放着真正“雕像”屋子里面的灯又亮了起来。他当然不会以为是鬼来了,虽然他自己像鬼,但他不相信有鬼。他知道走了的“雕像”绝对不会留下活口,点亮油灯的绝对不会是死了的秀才,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对方来的不止一个人。 “大哥,秀才死了。”屋内又走出来两个大汉,手中握着一根近两米长的大棍。 阴影之中的黑色身影缓缓来到了院落正中,但就算有月光,“雕像”也没有看清来人的脸,因为这人的脸有些黑,但他看到了来人背上的一根大棍。 夏丘山脸色变没变没人知道,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是你杀的?”他盯着眼前的白衣人道。 “雕像”瞟了一眼身后,那二人已悄悄分开,与眼前的大汉呈品字型将自己包围。 “也可以这么说。” 老二和老九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微微一变,他们发现这个白衣人与里面“雕像”的模样很像。 “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好说了。”夏丘山道。对于秀才的死他并不是很在意,但夏天启临别之时交代得很清楚,要老老实实看住秀才,反正他已是废人了,死不死得不要紧,但死在别人手肯定是不行的。 “怎么,你还想讨个说法不成?”“雕像”冷冰冰的说道。 “哼,既然杀了人就得偿命。”夏丘山道。 “雕像”身体微动,手里的招魂幡微微上挑,忽然一口水从口中喷出,化作一团火焰燃起,瞬间黑烟盘旋在“雕像”头顶之上。 夏丘山三人未动,半空中却传来一声大喝,一条大棍迎头砸向正拔地而起将要钻入黑烟的“雕像”。“雕像”身影一顿,手中招魂幡迎向大棍,借势一挑,大棍向左一偏,但“雕像”的势头已衰,身体翻落在地。 而空中之人大棍横扫,将黑烟击散。 “哈,想走,也不看看爷爷是谁。”落下之人声如洪钟般的声音在院落里回荡。 “风雷骑没死绝啊,看来你们几个也想一起下去陪陪他们吧。”“雕像”掂量着手中的招魂幡说道。 “放屁。”刚刚落地的风雷骑小十一本就是火爆脾气,那里能容得别人侮辱自己的死去的兄弟。 夏丘山挥挥手,示意兄弟们不要急着出手。 “阁下是从清风口而来么?”夏丘山道。 “什么清风口?”“雕像”道。 话音未落,寒光闪过,“雕像”招魂幡脱手而飞,从幡柄中抽出长刀,似流星闪过,直奔夏天启。 夏天启冷笑一声,随即四条大棍上下翻飞与“雕像”斗在一起,风雷骑向来讲究配合,如今围攻一人更是密不透风,换做旁人恐怕早就被拍成肉泥了,可是“雕像”身法飘忽诡异,手中长刀更是神出鬼没,一时间却也并未落下风。 夏天启看着“雕像”的刀法,忽然想起了什么。 “秋老鬼你就不要再装了,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吧。”夏丘山道。 “雕像”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夏丘山,眼神稍微有了一丝异样。但手下的刀却依旧凌厉。 “江湖传言当年从丧魂岭出来的只有秋白风,看来你们两个也活着出来了,你是秋老二还是秋老三?”夏丘山道,他想起了刚才带走女人的那个人。 “雕像”冷笑一声。 “怎么,秋凌志死了,找上门来了?” 夏丘山此次离开海西寺一是为了找秀才,另一个原因就是追查海清帮帮主被杀之事。 漠北与漠南以辽河为界,最大的渡口就在清风口,清风口最大的船帮是海清帮。海清帮能在鱼龙混杂的清风口屹立多年雄霸整个辽河船运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帮主焦清素手中的剑。 十几年前在辽河混饭吃的船帮有很多,到了今天,所有人都只知道海清帮,只认得焦清素。如果说海清帮雄霸清风口是因为焦清素手中的剑,但焦清素能走到今日却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司马长空。 当年清风口的那场血战染红了辽河,海清帮帮主肖东海被漠北七雄所杀,副帮主焦清素带着剩下的十几个弟兄逃离了清风口,前有辽河挡路,后有仇人追杀,焦清素心有不甘,死不可怕,不甘心的死才可怕。紧要关头司马长空出现了,帮着焦清素杀退敌人,也就从那日起,海清帮霸占了清风口,清风口的船运成了海清帮的天下。司马长空不但帮焦清素杀了漠北七雄,而且将妹妹许配给了焦清素,所以这十几年没有人能动摇海清帮与司马家的关系。 就在前几日,焦清素死了,死在剑下。 第九十二章 多事之夜二 当年焦清素与夏中举、司马长空、肖煌候并称为塞外四剑,很少有人能在他的剑下走过十招。据说焦清素临死之时也没闭上眼睛,手中的剑也没放下,二十三道剑伤布满全身,伤口深浅不一,凌乱无比,道道剑伤都不同,如同二十三柄不同的剑所伤。 没有人知道月圆之夜焦清素为何一个人去后山。 是谁杀了焦清素?很多人不由得联想到司马家和夏家,如果说这是夏家的反击,那么可以说对司马家是致命一击。 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靠的是刀剑,一个家族在江湖中立足靠的却是生意,恰恰司马家很多生意都在清风口的码头。 司马长空很愤怒,他其实早就料到夏家的反击会很猛烈,但没想到第一个惨遭毒手的是自己妹夫。焦清素虽然名字带着素字,但绝对不是吃素的,夏家居然能悄无声息的将他除掉。 夏天启自然很开心,但他却也是一头雾水,因为这件事跟夏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司马家与夏家虽然撕破了脸,但这是夏家与司马家的事,一直没有波及他人。夏家一直只针对司马家,这是江湖规矩,冤有头债有主,不要牵扯其他人。如果牵连他人后果有害无益,因为司马家也会同样对夏家的朋友出手,那么现在很多与夏家结盟的帮派就会人人自危,与夏家撇清关系。 夏中举让夏丘山查清此事,海清帮的仇家有很多,除了夏家很多人也都想要焦清素死,“是谁屎盆子扣在夏家的头上?”夏丘山想起了夏天启说的话。 夏丘山脸色微沉,他没有想到眼前之人这么难对付,四人夹击之下居然坚持了二十个回合。“雕像”且战且退,渐渐向院中的几棵枯树靠去,忽然左手三点寒星射出直奔正面而来的夏丘山,同时身体如鱼般左右扭动,在棍影之间的缝隙之中居然滑了出去。 “”哼,想借助枯树限制长棍,没那么容易。”夏丘山暗道,闪身躲过迎面飞来暗器,手中大棍横推而上,挡住了“雕像”的面前,而暗器直接没入了枯树之中,不过声音却不同,“嘭”的一声仿佛切断了绷紧的弦。 夏丘山看到“雕像”的嘴角诡异的一笑,随即身后传来咔嚓的一声。 “不好”几个声音同时说道。 夏丘山来不及回头,脚尖点地想前纵身飞去,同时手中巨棍直戳秋老二。 “雕像”右手一扬,一阵黑沙爆射而出,左手刀反撩,挡住后面袭来的长棍,夏丘山见黑沙迎面,忙一闪身,就在这个当口,“雕像”身体一晃,与夏丘山错身而过,飞身落在了倒下的枯树之上。 漫天的黑沙飘落在枯树之上,在夏丘山几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之中,枯树连同“雕像”化作熊熊大火燃起,一阵鬼笑之声从火中传出,最后化作灰烬。 人就这么的没了。 “大哥,他自己把自己烧死了?”小十一挠了挠头道。 老二和老九看着小十一的样子笑了笑。 夏丘山飞身跃上院墙,见天地只见一片寂静,雪夜之下,能看到很远。 夏丘山回到院中,摇了摇头。 ”算了,不用追了,咱们还是赶紧去清风口吧。”虽然风雷骑与秋家仇深似海,但那都是在秋凌志执掌血沙帮之后的事了,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去清风口。 “大哥。”老二指了指秀才所在的房间。 秀才死的样子很安详,嘴角上翘,看着绝对像一个真正的秀才了。 夏丘山拿起地上的小盆闻了闻,一丝香气飘出,顿时感觉头中一沉。 “这是什么?”小十一也闻到了香气。 “这好像是东瀛的一种药物。”夏丘山道。 “大哥,你说刚才那个人是秋白风的兄弟?”老二想起了刚才夏丘山的话。 “此人的刀法虽然夹着着东瀛刀法,但底子还是以秋家刀为主。”夏丘山道。 “这么说那个凭空消失的应该就是秋白风的另一个弟弟,这也太诡异了吧。”小十一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碰见了鬼。 “只不过是一些戏法而已。”夏丘山笑了笑说道。 “他们为什么要抓秀才?要报仇应该应该先找马三啊?”老二道。 “这就不清楚了,看样子是对秀才用了些手段。”夏丘山道。 “他们想知道什么?”老二道。 夏丘山沉思片刻,摇了摇头,秀才什么来路他不知道,但对方为什么在这个地方截下他,带走的姑娘又是谁? “走吧。”夏丘山挥了挥手。 第九十三章 千面狐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乌云遮住了弯月,院落中凌乱的脚印慢慢的被覆盖,宛如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他们认出你了?” “没想到十年前交过一次手,夏丘山到现在还记得。” 屋内一片漆黑,一个魁梧黑衣人却直接拿起了秀才的判官笔。 “老三呢?”黑衣人问道。 ”雕像”轻轻的一搓脸,一张肉色的软皮应声而落,露出一张有些猥琐的面孔。 “老三带着那个女孩先走了。”秋老二道。 “哼。”黑衣人没有再说什么。 “赶紧把他找见,不要节外生枝。”黑衣人道。 “古爷,在这里两年了,也没有打探出肖煌候的下落,这个地方还待么?”秋老二问道。 “算了,夏丘山既然知道了这个地方,咱们还是暂时不要来了。” 秋老二点了点头,他终于不用在这个地方装神弄鬼了。 “连家庄那里怎么样?”秋老二问道。 黑衣人冷冷的看了秋老二一眼,秋老二知道自己话多了,眼神有些躲闪,不该问的就别问,眼前之人人称千面狐,但在他眼里,却是只吃人的狐狸。 古月中默默不语,当年连世冠视他为生死至交,可他却不这么想,因为老天对连世冠太好了,生下来就有显赫的家世,数不尽的财富,可自己却都没有,只能趋炎附势的去讨好他。所有人表面上都很尊敬他,其实心里都瞧不起他,对他尊敬是因为连世冠,慢慢的他心里就有了怨恨。有一次连世冠喝醉了的时候说连家与洛家共同拥有一个藏宝图,当时他就在想,为什么连世冠的命这么好。所以当那个大侠找到他合作除掉连世冠之时,他都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了,而且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他不管大侠为什么要杀洛中泽和连世冠,他只要藏宝图,连世冠从白庙村逃走后就下落不明,应该早就死了。他思来想去,洛中泽也有一份藏宝图,洛中泽在来白庙村之前曾在肖家庄这里,也许藏宝图在叶雪和肖煌候身上,可这两个人都坠崖死了,藏宝图的线索彻底断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暗中查询,渐渐的失去了信心。就在两年前他发现肖煌候居然还活着,他想方设法的接近他,可惜也没从他口中套出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肖煌候忽然消失了,自己只好派人守在这两年,毕竟这里是肖煌候以前的家,期望能够发现肖煌候的一点消息。 两年来,这里根本没有人来,看来守株待兔是不能找到肖皇侯的。就在他绝望之际,阴错阳差的又找到了李福,还遇到了连一行。他一眼就认出这个人绝对是连家的后人,连一行太像当年的连世冠了,当年那场大火连世冠的儿子居然没死,哼,不愧是连世冠的儿子,武功已然超过当年的连世冠。古月中想起自己与连一行在悬崖边的那次过招,连一行在受了伤,与莫少离动手之后居然还差点杀了自己。 可在连家庄,他并没有从连一行身上搜到任何东西,他决定暂时留着连一行,想要得到藏宝图,他也许是唯一的线索了。 秀才说当年稽无涯死在这里,想来稽无涯是当年一起出手的那些人之中的一个。夏家一直养着稽无涯的儿子,难道当年在白庙村跟着大侠的人里有夏中举? 古月中没有继续想下去,这几个人都跟他没关系。他拿出两张薄如蝉翼的如同人皮一样的东西递给了秋老二。 “下次用这个吧。” 第九十四章 图谋不轨 李双双清醒之后就看到了一双三角眼正盯着自己,惊骇之下本能的想往后退,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山洞之内已隆起了篝火,“雕像”的脸在火光之下愈发显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篝火旁的李双双一丝暖意也无,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另一丝火,她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她曾在很多人的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但没有哪一个如眼前之人这么贪婪直白。 “你,你想干什么?”李双双手扶着地,勉强向后挪了几寸。 “雕像”站直了身体,不过他站直和不站直也高不了多少,他手中也拿着一个招魂幡,不过却是倒拿着作为拐杖使用。 看着眼前这个独腿“雕像”,李双双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双手护住胸口,此刻她有些后悔,女孩子最怕的就是一件事,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红光中的李双双娇艳无比,挺拔的酥胸,修长有力的双腿,吹弹可破如凝脂般白皙的皮肤,虽然她极力的缩卷着身体,但也难掩那诱人的气息。 “雕像”回头看了看洞外的远处,咽了咽唾沫,眼神中有些犹豫不决,但随即下身窜上来的那股火让他有了决定。 “雕像”的嘴角轻轻上扬,一伸手抓住了李双双的脚。 “你,你。”李双双拼命的挣扎,“雕像”看着李双双的样子,更加有些迫不及待,另一只手上下抚摸着李双双极富弹性的小腿,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 “刺啦”的一声,裤子应声而裂,冰冷的空气刺激着李双双的肌肤,更加刺激着“雕像”,“雕像”的身体有些激动得发抖。 “我告诉你,我是李家的大小姐李双双,你要想清楚。”此刻李双双忽然平静了下来,她目光直视“雕像”。 “雕像”愣了一下,但随即干涉的笑了笑,一探手向李双双的腰带抓去。 李双双充满绝望,想挡开这双魔爪,她真的后悔该听丁风的话,老老实实的在海西寺等着他回来。 “你最好听她的话,连我都不敢惹李家大小姐。”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响起,平和而有力,听着很舒服。 “谁?”“雕像”一转身,手中的招魂幡横扫而出,只有一只脚的人好像转身更灵巧一些,正好以这个独脚为支点,不用错步就转了过来。 招魂幡却扫空了,火苗被风带的忽明忽暗,狭小的山洞之内一眼就能看尽,那里有人? “雕像”苍白的脸虽然看不出来变化,却能感觉到他的一丝慌张,说话之人的声音明明在洞中,自己却没有发现此人到来,向来以轻身功夫擅长的他居然没有看到人影。 “雕像”身影如陀螺般的又向后转去,手里的招魂幡脱手,抽出了隐藏在里面的一柄细长的刀,同时向后身体一飘落在洞口。 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左手食指按在李双双的“天溪穴”,而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指尖夹着自己的招魂幡。 “雕像”脸色有些僵硬的变化,刀尖驻地,单腿轻轻的向后移动,慢慢向洞口移去。 “你最好老实待着。”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嘴角似有似无的笑容,清秀爽朗的面容,双眸清澈见底,虽然山洞之内只有忽明忽暗的火光,但也异常的明亮,仿佛能看清楚任何人,任何事。 “雕像”觉得这个年轻人能看透自己心底的秘密,他从内心感到恐惧,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李双双一手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丁风,在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丁风。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丁风不经意间看了两眼李双双白皙修长有力的小腿。 “哼。”李双双看丁风的眼神,白了他一眼,娇嗔中带着些许怒意,但看着却又可爱了几分。 不过当她转过头来看“雕像”的时候,眼神却仿佛能杀人一样。 隔着火堆,“雕像”测算了一下,他离这个年轻人最起码有两丈之远,而自己身后的洞口只不过有一丈的距离,凭借自己的轻功,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距离追上自己,到了洞外凭借自己的“通天绳”,就可以桃之夭夭了。从始至终在“雕像”的心里也没有与眼前这个人动手的想法,或许他本能的认为,自己绝非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对手。 当李双双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动了,腰间发力,脚尖用力点地,长刀借势一驻地,身体如弹丸般向后飞去,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丁风。 就在他还没有落地的时候,他发现丁风的影子忽然飘忽起来,瞬间向前移动了一丈,他吓得一眨眼睛。从那个诡异的院落中出现,直到现在他的眼睛才眨了一下,他不眨眼睛的毛病算是治好了。 再注目细看时,丁风已然到了自己的面前。“雕像”心里一慌,脚下有些不稳,他已然到了洞口之外,左手中火焰已燃起,一团黑烟笼罩在他的头顶之上。 “不好。”李双双情急之下喊道。 “雕像”故伎重演,他对自己的“通天绳”绝技很有信心,因为这招曾救了他无数次。 黑烟离地两丈左右,”雕像的左手往上一甩,接着身体像离弦之箭一样向上飞去,看着地上正抬头看着自己的丁风,“雕像”总算松了口气。 李双双在洞内无法看清全貌,只看见“雕像”又一次直接升上了天,就在“雕像”堪堪要进入黑烟之时,他的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从眼前直穿而过,手轻轻往黑烟中一探。 ”雕像”忽然感觉自己想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失重了,不过风筝断线了是往上飘,他却直接摔向了地面,好在他轻功了得,腰间一使劲,向后飘去。 没等他落地,眼前人影一晃,等他看明白之时,发现是一个腿影,接着左脸剧痛,翻身栽倒,同时身体一麻,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梦无痕。”“雕像”脱口而出的说道,沙哑的声音中吐露出惊讶,他认出了丁风的身法。 丁风一探手,将”雕像“脸色的一张人皮扯了下来,猥琐的左脸上通红一片,看形状与丁风的脚型一样,说明是结结实实踢上的。 第九十五章 肖府 李双双走到“雕像”面前,手中的长剑已出鞘。 剑尖不容置疑的刺向“雕像”的喉咙,喉结已然能感觉到寒冷的剑风。 世界上的人都怕死,不怕死的人是因为要面对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雕像”之所以装神弄鬼,是因为他更怕死。 所以他此刻的脸已然变了,他没想到死来得这么快,不过剑尖却在即将刺入喉咙之处停住了,丁风的手指搭在了剑柄处。 李双双一皱眉头,收回了长剑。 看着这张有些怪异的脸,丁风凝视良久,如果说“雕像”的脸僵硬是因为易容了,但眼睛不会眨动肯定是受过伤。 “秋老鬼,我问你什么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要不然李大小姐再出手时我可不会在拦着了。” “雕像”神色一变,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知道他的名字。十几年前误入毒瘴林之后,他们兄弟两人最后被人救了出来,但中毒颇深,虽然保住了命,但身体和容貌却彻底的发生了改变,至今眼部的肌肉都坏死了,所以才不会眨动。 “谁让你来到肖府的,你是跟谁学的易容术?”丁风掂量着手中的人皮纸问道。 “雕像”的脸色更加的惊讶了,但另一个人却愤怒了。 丁风身影一闪,李双双的腿踢了个空。 “丁风,你刚才在那个院子里,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李双双杏眼圆睁,樱桃小口都要气歪了。 丁风早就料到李双双会这样,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雕像”。李双双生气的扭过头走到火堆旁坐下,但却不时的忍不住偷偷回头看看。 “我....”“雕像”刚一开口就被丁风打断了。 “别兜圈子,李大小姐有一万种死法,我保证你绝对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丁风道。 身后的李双双气鼓鼓的冷哼了一声。 “雕像”回头看了看远处,还在犹豫。 “你不用等你兄弟来了,他逃的逃不出夏丘山几人的围攻不说,即使来了,也救不了你。”丁风淡淡的说道。 此时,李双双忽然起身,提着剑冲”雕像“走去。 雕像立刻脸色大变,忙挥了挥手道。 “我说。” 李双双冷冷的看着他。 “我是秋老三,当年古月中把我们哥俩从毒瘴林里救了出来,医好了我们,从此我们哥俩就跟着他。易容术也是他所传,最近几年他让我们守在肖府。”秋老三如爆豆般的说了起来,生怕说得慢了被这个姑奶奶一剑结束了老命。 “古月中,你说的是盘龙手古月中?”丁风道。 秋老三点了点头。 “为什么让你守在这里?”丁风道。 秋老三摇了摇头。 “他只是说是一个二十年前的秘密,也许当年的故人来。”秋老三道。 “秀才说石不语和冯才经是什么人?”丁风问道。 “当年在漠北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不知为何二十年前忽然就消失了”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丁风喃喃的说道。 二十年前在离这里不远的连家庄发生那场大火,而眼前的肖府又发生了那场血战,之后好多人都消失了。 “我听说秀才的父亲阎罗判稽无涯以前与夏中举私交甚密,是真的么?”丁风问道。 “不错,听说当年他就是死在肖府。”秋老三道。 “哦?”丁风一愣。 “这只是听说,不过后来他再也没有出现过。”秋老三道。 “古月中在那里?”丁风接着问道,他急着来救李双双,要不然他也许会看到此人。 秋老三摇了摇头。 李双双手中的剑一抖。 “我是真不知道,他从来都是忽然出现,然后就消失了。”秋老三忙说道。 “不过他肯定在漠北。”秋老三见李双双的剑依旧没对着自己的喉咙,忙接着道。 “为什么?” “他对漠北江湖发生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丁风手中把玩着软软的钢丝,后面的洞中传来了秋老三的惨叫声,他知道李双双饶不了他,有些人能宽恕,因为他也许还心存善念,但有些人是不能饶恕的,秋老三就是这种人。 “你杀了他?”丁风道。 “没有,但他也许比死还难受,我保证他以后做不了坏事了。”李双双的大眼睛眨了眨说道。 “走吧。”丁风朝着肖府走去。 “你站住。”李双双追着喊道。 “怎么了,身体还没恢复?要不我背着你吧。”丁风笑道。 “行啊。”李双双头一扬,眼中闪着狡狯。 丁风叹了口气,依旧向前走着。 “不对,咱俩的帐还没算呢。”李双双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想说的话。 “你什么时候来的,看见我被欺负都不出来。”李双双质问道。 “早来了,我就想看看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大小姐狼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丁风笑道。 “你,哼。”李双双气鼓鼓的将地上的一个雪块踢飞。 不过随即她脸上又马上露出了笑容。 “行啊,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不舍得我。” “哎,你要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在海西寺待着,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丁风摸摸了鼻子。 “我还没问你,这么多天干嘛去了。”李双双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直接伸手挎住丁风的胳膊,头靠在丁风肩上。 丁风笑了笑,步伐慢了下来。 “我只是去见一位故人。” 月光下的肖府依旧阴森,但李双双却不再害怕。 丁风径直走到正房内,抬头看了看屋顶的大洞,又看了看北墙之上的洞,眼神有些暗淡,一转身来到厅当中那张倒着的桌案前,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滑过,收回了之时,一根细针已然在手中,不过早已锈迹斑斑,只剩下拇指大小,。丁风把细针担在两根指缝之间一用力,细针弯成了圆形,韧性居然如此的好。 “这是什么?”李双双好奇的问道。 丁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出了房间。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肖府?”李双双问道。 “我也是听那位故人说的,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在这里碰见你,所以说你还挺幸运。”丁风板着脸说道。 “以后听你的话,好了吧。”李双双眯着眼睛对丁风笑着说道。 “这个雕像有什么不对么?”李双双看着凝视雕像的丁风。 “这是韩信的雕像,只不过被后人演义了。” “那位大将军” “也是赌徒的祖师爷。” “哦。”李双双有些不明白,韩信的雕像她见过,但这么怪异的还是第一次。 不过她看着雕像气又上来了,抽出宝剑上去照着雕像脑袋劈了一剑,火星四溅之后,雕像却安然无恙。 李双双乍了乍舌,就算砍断宝剑也无能为力,索性转身跟丁风出来了,她那里知道这个东西是混铁所铸,秋老三为了雕像更像短腿的自己,没少费心思想砍断它的一条腿,可惜最终也没成功,为此跟秋老二没少争吵,这也算他们两个老鬼空守肖府几年的唯一乐趣了。 丁风并没有多看院中的情形,而是径直来到了庄院的后墙之外,李双双看着黑乎乎的悬崖下面,估摸这么也得有百米之深,没想到这个院落建在了悬崖的边上。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李双双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夜色下的看不清丁风的脸,听声音有些冷。 第九十六章 寻找故人 “我一直再想,在白庙村的黑衣人后来进屋里面到底在找什么?”小玉道。 朝霞将天边染红,冬日的清晨愈发的显得寒冷,小玉不由得往连一行的怀里靠了靠。 连一行摇了摇头,找什么并不重要,洛中泽的秘密他不想去探究,他的心里只有仇恨。 呼啸的北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残雪。 “我得去找一个人。”连一行想了一会儿说道。 “谁?”小玉问道。 “古月中提醒了我,他既然能找到这个叫默语的老妇人,我也应该去找一个人。”连一行道。 “听老妇人说,连前辈尚在人间,只是不知道身在何处,其实我们应该找一找。” 连一行脸色黯然,听到父亲当年逃了出来,他的心里五味杂陈,父亲肯定不知道自己还活着,但二十年了,父亲一点音信也无,恐怕也是生死未卜,但他要找的却不是父亲。 小玉见连一行未说话,也知道其中原由,连世冠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你听说过肖煌候这个人么?”连一行问道。 小玉摇了摇头,对于江湖上的事她了解得并不多。 “当年塞外四剑之一,人称肖三剑。” “这个人现在在哪?” “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多少年都未曾在江湖中露面。”连一行道。 “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连一行点了点头。 一只断了腿的虫子艰难的从连一行眼前爬过,在雪上留下了一道弯弯曲曲的印痕,连一行忽然想到了自己,就像这只断了腿的虫子一样这么多年孤独前行,只不过自己的伤是在心里。 在未遇到小玉之前,他从未感觉到伤感。 “他与这件事有关系?” “没有关系,可他是古月中的大舅哥。” “哦?” “古月中当年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也是因为肖煌候这层关系,如果说最了解古月中的人,恐怕只有他了。” “怎么找他?”小玉道低声问道。 “听说他在安乐谷。” 小玉脸色一变,小玉明白为什么连一行要送自己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在那里。” “丁风说的。” 第九十七章 夜不能寐 三少奶奶脸色的潮红还未退,夏方真却已穿好了衣服。 “今夜就不要走了。”三少奶奶软软的说道。 夏方真的脸色有些白,并不是因为刚才的激情体力消耗太多,是因为这几天他未曾睡好。 “你抓紧回去吧,免得他起疑心。”夏方真看了看窗外,此时夕阳已落山,院墙之外的树上的喜鹊已经还巢。三少奶奶的眼神暗了下去,叹了口气,夏方真也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生硬,毕竟刚云雨过后。 “此地不同咱们在海西寺,还是小心一些为妙。”夏方真抚摸着三少奶奶凝脂般的香肩。 自从沙漠之行之后,夏天启就不同意三少奶奶去海西寺了,这段时间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有的是,就算司马家不出手,趁机落井下石的人大有人在。 夏方真有些懊恼,最近这阶段心里总有些发慌,感觉夏天启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本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但自己总归控制不了这份诱惑。 “你说的事我会留意的。”三少奶奶知道夏方真的担心,这种日子她真过够了。锦衣玉食对于她来说并不在意,可与心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折磨,还要忍受另一个男人,要拼命的去讨好他更加觉得度日如年。 夏天启已经十几天没有出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这种情况以前也经常发生,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有些不寻常了。 正因为夏天启不在不在,三少奶奶才有机会也才敢来找夏方真。 夏方真有三个宅院,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生活。他没有女人,也不用下人,用他的话说,他只是个下人,下人是不需要下人的。夏天启曾半开玩笑说过这样的话,有很多人不喜欢享受,并不代表他清心寡欲,只不过他能够控制自己,为了更大的欲望能够控制自己。 夏方真笑了笑,他不喜欢夏天启总故作深沉的说出一些仿佛包含哲理的大话,好像他懂得非常多似的,虽然他心里不喜欢,但他脸色流露出得是尊敬。 其实夏方真一个人生活只不过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秘密。 三少奶奶走了,床上的余温还在,夏方真闻着残留的清香,焦虑的心情慢慢平静。 他要整理一下思路,他的鼻子不但对香气敏感,对危险更加敏感,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能活这么多年。当年带着师妹也就是今天的三少奶奶来到夏家,遇到了无数的危险,就是靠着这灵敏的嗅觉才能够谨慎的活到现在。他知道夏天启是个权力欲望极强而且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一个人,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拥有的东西。上次借李才安的手安排了李瞎子杀丁风,这次又想杀掉狄燃,对于夏天启来说,人就分两种,不是他的朋友就是他的敌人。 夏方真睡了三少奶奶,肯定是他的敌人,虽然当年没来夏家之时他就与三少奶奶好上了,但为了留在夏家,他迫不得己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给夏天启。 夜色已沉,夏方真却没有点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这个人不喜欢光亮,也许他本就属于黑暗。悄无声息一个人影进了屋,也就是夏方真知道这个人要来,换成别人还以为来了鬼了呢。 “你上次说夏家新找了几个人手,其中有个有个算命的瞎子?” “是,叫什么不知道,都叫他王瞎...他姓王,上次我在海西寺看见的,不过回来之后就再也没看见过。”夏方真道,他知道身体有残疾的人忌讳别人说这方面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过看独眼样子却并不在意。其仅有的一只眼睛在黑暗中如同野兽的瞳孔一样发着幽暗的光。 “你要留意这三个人,如果能查出几个人的落脚地点马上告诉我。”独眼道。 “好的。”夏方真低声说道。 “我觉得夏天启最近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夏方真犹豫了一下说道。 独眼人沉默了半响,缓缓说道:“只要晏婴那个女人找不见,夏一山和司马东来的事就没人会知道。” “是否是这次给司马家报信,告知司马东来的行踪这件做得太明显了,当时知道的只有我和老黑知道,司马家如此迅速的组织人手埋伏夏天启,夏天启肯定会起疑心。”虽然夏方真的声音很低,但能听得出他的担心。 “老黑死了,他的几个手下我已经找人清理干净了,放心吧。”独眼人说起杀人的事仿佛很平常,听着却很阴冷。 “夏中举几次问起李才安。”夏方真道。 “哼,当时是夏天启想借李才安的手对付丁风,你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夏中举知道了更好。” 夏方真对这个独眼人的惧意绝对不次于面对夏天启,当被他发现自己与三少奶奶的床底之事时,自己曾与他动过手。但出手之后夏方真才明白,独眼人的身手也许比夏天启更可怕,所以夏方真就老老实实的与独眼人合作了,反正目标一样,都是想办法弄垮夏家。 利益能把道不同的人拉在一起。 独眼人忽然扭过头看向夏方真,而且眼睛眨了眨,夏方真不由得奇怪,这个人平时一本正经,从来不苟言笑,非常神秘,整出这样的神情看着有点不适应。“难道他是想对我...?”夏方真下意识的用手抓住衣领。 不过独眼人却悄悄指了指窗外。 夏方真松了一口气,随即侧耳倾听,但凭他的耳力却一丝觉察也没有。 独眼人身形一飘来到窗前,手腕一翻一道细细的寒光穿窗而出,同时身体拔地而起,手中长剑一挥,击碎窗户,飞身而出。 夏方真也没闲着,抓起桌上的宝剑从门口飞身而出。 夜色如水,繁星满天,独眼人立于屋脊之上。 “有人么?”夏方真警惕的看着周围。 独眼人没有说话。 月光下,独眼人捏起房檐边的一根梅花针,半寸长,细如毛发,针尖微红。夏方真看着脚下被梅花针贯穿的瓦片,不由暗自咂舌,圆孔周围居然没有一丝裂痕。 四周静悄悄的,院落周边空旷如野,没有半个人影,一只惊起的喜鹊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曾离去。 第九十八章 红衣 夏方真也有些困了,有些事是比较耗体力的,被褥上还留有三少奶奶的香气,夏方真闻了闻,不由得又有些冲动的欲望。 “哎”夏方真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一个人睡觉还真感觉孤单。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头顶,夏方真起身一看,后面的窗户虚掩着,夏方真有些奇怪,记得三少奶奶走的是关着的,独眼人下了房就离去了。 也许刚才开门的时候有风吹开了。 院落后墙之外,朦胧的夜色之下,马三的身影浮现,以往不羁的面容此刻略显凝重。没想到那个独眼人如此警觉,看着袖口上的针眼大小的细孔,马三一皱眉,如果不是有瓦片挡住,恐怕自己躲不过对方的暗器,匆忙之间并没有看清是何暗器。 艺高人胆大,马三能走到今天,不止是胆大,还因为他会在最危险的时候保持冷静,虽然他的刀法需要他的狂妄。 当夏方真二人出屋的时候,马三从后窗进了屋。 人都有秘密,马三自己也有秘密,不过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知道了别人的秘密。 吕二娘家的酒馆从来不关门,因为酒鬼们喝酒不分时候,有些时候店主人不在,但酒会一直在。马三站在千楹酒馆的门口并没有进去,他看见远处从万花赌坊的门口走出一个人。人群之中这个人很凸显,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很少有年轻人会穿一身红衣,看起来很潇洒。擦肩而过之时,马三嗅到了一丝危险,这是常年在刀尖上行走之人才会有的感觉。 年轻人瞟了一眼马三腰间的刀,那把没有刀鞘的刀。 弯弯的山路被白雪覆盖,依稀能看清一些零零散散的马蹄印和人的脚印。连一行裹了裹身上的裘皮披风,还是觉得有些冷,胯下的老马已然有些走不动了。风虽不大,但风中的雪粒打在人脸上却是隐隐作痛。 老马慢慢悠悠的步伐让连一行很无奈,几鞭子下去之后走得更慢了,都说人老精马老滑,这头老马估计比连一行都聪明,在走下去不饿死也累死了。 老马忽然抬起头来,警觉的竖起了耳朵。 连一行回头看去,一个黑点从白色与天边相接之处逐渐变大,片刻之间已经来到眼前,前面黑马上一个黑衣中年人,后面两匹白马上一男一女,两马相距十丈左右,黑衣人不时的回头观看,面露恐惧之色,看这意思是这对男女在追这个黑衣人。 “拦住他”一声娇喝声响起。 连一行回过头来,后面的人来的快,正想着给让个道,不过这匹老马没等连一行抖动缰绳,就乖乖的靠在了路边,连一行心说这畜生怨不得活得久,这么小心比人都滑。 “喂,前面那个人,说你呢,拦住他。”声音又响起,连一行一皱眉,四下里除了自己和这匹老马之外没别的活物了,看来这个人说的就是自己了。 连一行勒住老马,立在道旁,冷冷的看着奔驰而来的三个人。 黑衣人飞马而过之时,警惕的看了一眼连一行,扫了其手中的金剑一眼。 连一行看也没看黑衣人,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后面的两个年轻人。 转眼之间,二人已然来的眼前。 ”师妹。”随着白衣男子的呵斥之声响起,连一行身体一侧,一阵疾风迎面而过,绿衣女子忽如其来的鞭子擦着连一行的面门而过。 连一行眼角微眯,眼中的怒火更胜。 二马飞奔而过,那名女子回头瞪了连一行一眼,但见此女子眉如翠羽,脸若桃花,肌似羊脂,在漫天的白雪中宛如仙子一般。不过此时眼角却带着三分的怒意,显然对连一行没有听她的话感到恼火。连一行暗骂一句,“有病”怎么自己老碰上这种不讲理的人,此刻脑中忽然想起了李双双。 第九十九章 再次相遇 这条路上很少有人,冰天雪地之中只有这些浪迹江湖中人才会来这里,确切的说是走投无路的江湖人才会来到这里,什么人会走投无路呢?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的人。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任何道德可言,有的只是弱肉强食。 安乐谷是江湖中人对这片地方的称呼,其实大部分人认为这里是地狱。但对于这些杀人如麻的人来说,地狱岂非就是天堂。 恶人最不喜欢规矩,所以没有规矩成了这里最大的规矩。 到安乐谷的人一般都会先到奈何客栈,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想来是因为过了奈何客栈到安乐谷就相当于过了奈何桥就是地狱一样。但奈何桥会有孟婆汤,会让人忘了今生的一切,在这里的人们却不会忘记仇恨。 连一行很诧异,奈何客栈富丽堂皇,如同宫殿一般。想想也对,到这里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人,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自然是能享受一天算一天。 连一行找了个角落坐下,大堂里稀稀落落的坐着十几个人,但互相之间却都离得很远。 “她是谁?这么横。”说话的人满脸横肉,几道刺眼的伤疤,眼神阴冷,从相貌上看绝对符合安乐谷的要求,此刻正抬着头看着二楼。 “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她是?”面相比满脸伤疤的人更像坏蛋的一个贼眉鼠眼瘦小汉子爬在疤脸汉子的耳朵边说了一句。 “可惜了,要不然....。”疤脸汉子脸色一变,自言自语的说道。 “前几天也有人被追着进了安乐谷,听说了没?”瘦子岔开了话题。 “谁?” “赛班输方醒。”瘦子压低声音说的, “是这小子,谁在找他的麻烦?”大汉本就是个大嗓门,本打算压低声音说,却也没小不到哪去。 瘦小汉子急忙拉了他的衣袖,附耳轻轻的说了一句,此人嘴里把不住秘密,养成了趴耳朵的习惯,大汉听着脸色一变,看了看瘦小汉子,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瘦小汉子又确定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不再说话了。 连一行轻轻侧了一下头,手中筷子停顿了一下,瘦小汉子的话很轻,却听得很清楚,他听到了两个人的名字,赛班输方醒,他曾听丁风说过,是楚野子的关门弟子,而另一个人他见过,丁风的朋友顾侠之。 “二位,您说的人我真不知道。”一个可怜巴巴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下来。 “哼,昨天晚上他来过这里,你不知道?”一个银铃般声音响起,跟着楼梯上脚步声响起,店小二跟着一男一女走下楼来。 连一行听着声音耳熟,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昨天在路上遇到的那对青年男女,但也并未在意,继续低下头吃起面来。 绿衣女子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然除了低头吃饭的连一行。绿衣女子非常美,是那种清水芙蓉般的美丽,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环视着场中众人,有些人眼睛看直了,不过当与这个女子目光相对之时,都低下头来,表情很不自然,有些自惭形秽的样子。不过大胆的好色之徒有的是,比如那个长的不像好人的坏人,满脸伤疤的汉子,嘴角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浑然不知。瘦子赶紧拉了他一把,大汉想起来瘦子刚才说的话脸色一变,摇了摇头转过来继续喝酒了。女子冷冷的瞪了大汉一眼,正想举步过去,却看见了连一行,转身来到他的桌前。 “喂,你居然在这儿,你坏了本小姐的大事你知道么?”声音虽甜,但怒意却很浓。 连一行连头都没抬,这次眉头也没皱,依旧慢慢的吃着面,吃得很仔细。 “跟你说话呢,你是聋子么?”女子的声音有些高,周边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连一行。 连一行吃了一口面,喝了一杯酒,自从跟丁风相识之后,他偶尔也会喝几杯,寂寞的江湖中,也许只有酒才是最知心的朋友,永远那么的暖心。 连一行从始至终都没有看绿衣女子一眼,此刻他又想起了李双双,不过他觉得与眼前之人比起来,李双双还是很可爱的,用通情达理形容也不为过。 旁边的窃窃私语之声响起,女子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师妹。”女子身后的白衣男子低声的说了一句,想阻止绿衣女子却有些心虚的说道。 “哼。”随着一声冷哼之声,绿衣女子手中的剑鞘忽然横扫而出,直接击向连一行伸向面碗的筷子。 没有任何预兆,谁也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子脾气这么大。其实很多人都会被表象所迷惑,大多漂亮的女孩子脾气都很大。这个女子绝对漂亮,脾气也绝对大,最重要的是她的出手绝对快,而且很准很飘逸。不过大家也看得出来,吃面的这个英俊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大家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那个人能惹那个人不能惹,凭感觉就知道了。 绿衣女子的剑鞘却击空了,连一行好像都没有动,剑鞘居然穿过筷子底下扫过,连一行手依旧很稳,夹起面吃了一口。 只有白衣男子才看得清在剑鞘要击中筷子的刹那间,连一行手腕一翻,看似要举筷夹面,却间不容发之际避过了剑鞘。动作虽小,仿佛无意而为,但越是这样从容越说明此人的不简单。 “你。”绿衣女子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她在强压怒火,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师妹,我看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吧。”白衣男子声音很低,商量着说道。 屋内很静,只有连一行吃面的声音。 “我见过你要找的人。”说话的是疤脸汉子。 瘦小汉子没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嘴,心里暗骂一声。 “哦,你知道。”绿衣女子道。 “对,我知道,你找的不就是逍遥四鬼里的老三金峰吗?”疤脸汉子已然能闻到绿衣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斜着眼睛看了慢慢往后退的瘦子一眼。 第一百章 白空雨 “什么时候?”女子说话一点不客气。 “昨天晚上。” “他往那里去了?” “这个嘛,有点晚了,没看清楚。” “我问你他去哪了?”女子的声音高了少许,充满怒意的脸看着别有一番韵味。 她的师兄在后面无奈的看着她,显然这种情况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的规矩你应该....” 大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屋内十来个人,但最先听到的肯定是他。 大汉的身体一晃,险些倒下,嘴角的鲜血流了下来,张口突出两颗牙来,绿衣女子笑了笑,不过她的笑容在众人眼里却不怎么可爱。 “你.你..。”大汉没想到女子出手这么快,他只是觉得眼前一花,至于对方怎么出手看也没看出来。 “别让我问第三遍。”女子微扬着头,掂了掂手里的剑。 “在夜香楼,他.他在夜香楼。”疤脸汉子生怕回答得迟一点又得掉两颗牙。 女子听罢又转过身来,此时连一行已然起身。 ”站住,本小姐的事还没完呢。” 连一行并未回头。 绿衣女子剑鞘一挑,旁边桌子上的两根筷子飞起,横剑一拍,直接射向连一行的双肩。 连一行走的很慢,似乎并不知道后面袭来的筷子。 “清儿姑娘,几日未见,脾气还是这么大啊。”一个青衣男子忽然出现,长袖一卷,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空雨,又来多管闲事。” “哪能叫多管闲事啊,咱俩谁跟谁。” 大家都把目光看向青衣男子,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中带有一丝痞气。 “这就是小侯爷白空雨。” “不错。” “听说他在安乐谷中最吃得开。” “那是,这奈何酒楼就是他的。” “我说么,也就是他,要不然真没人敢惹这个姑奶奶。” “她是谁?” “你不知道么,她是岳青里的妹妹。” “血影剑岳青里?” “除了他还有谁?” 窃窃私语之声又响起。 “小侯爷。”白衣男子抢步挡在岳清儿面前。 “李兄,别来无恙。”小侯爷白空雨微笑的看着李原其。 “对不住了,小侯爷,我师妹也是因为有些急事才这样的。”李原其忙拱了拱手说道,满脸歉意的说道。 “师兄。”岳清儿一把把李原其拉开。 “李兄客气了,清儿是我的好朋友,不用在意。” “白空雨,你说什么呢?”岳清儿见白空雨这么不见外,脸一红。 “清儿姑娘,我知道金峰在那。”白空雨一笑道,不等岳清儿说话,转身出了酒楼。 此时连一行的身影已消失在远处。 第一百零一章 疯狂的剑法 清风口,后山,冬天很少有人来这里,即使砍柴的人也不会来到山顶。从山顶望去,清风口尽收眼底,宽大的辽河横躺在远处,千年来默默注视着这沧海桑田的变迁。 清风口的江湖从未平静过,就像辽河的水一样。 无论是海清帮,还是其他的大小门派,都是江湖中的过客,世间谁主沉浮,无论是谁终究有落幕的一天,就像如今的焦清素一样。 李双双满脸的不情愿,山路本就难走,腿已经有些酸了,看着丁风轻轻松松的样子又有些生气了。 “跑这么远就为了看这个破亭子?”李双双气鼓鼓的说。 石亭并不破,只是看着有一些年头了。 “怎么,这里的风景不好么?”丁风道。 “这里连个鬼都没有,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打什么坏主意吧。”李双双抿嘴歪着头笑着说道。 看着李双双带有戏谑的眼神,丁风苦笑了一下。 “我看是你想打什么主意吧。” “哼。”李双双不再理丁风,转过身去走到亭子前面,她想看看丁风跑这么远为的这个破亭子,里面到底有什么稀奇的东西。 亭子就是普通的亭子,普通的石凳石柱子,跟其他亭子一样。 “这里有什么?”李双双上下看看问道,她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丁风站在石柱子前伸手摸了摸上面的一道印痕,印痕很新,李双双这才发现上面的印痕不止一道,柱子和石凳之上都有很多,深浅不一,杂乱无章。 “这是什么?” “剑痕。” “剑痕?” “不错。” “怎么可能。”李双双不由得咂舌,但丁风的话她从来都信。 李双双之所以出名,除了她是李家大小姐,貌美无双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的剑法,在江湖上行走最终要靠的肯定是本事。她知道一个剑术高手在这个亭子里与人决斗,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些痕迹的,这不但会损害到剑,更重要的剑法讲究精准,这样的出手简直就是一个不懂剑术的莽夫一般。 “可能是小孩子玩耍吧。”李双双道。 “你看看剑痕的走势。”丁风的手指在剑痕中划过。 李双双的可爱就在于她的性格,不会去斤斤计较,所以她的心不是很细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丁风这么一说,她凑近仔细的看了一下,剑痕深浅不一,痕面均光滑异常,一丝顿挫的痕迹也没有。李双双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石柱如此阻碍之下,剑法不曾有丝毫影响,依旧行云流水般出手。剑痕看似杂乱无章,但却没有一道是生硬的直砍而过,浑然天成,剑法的精妙可想而知。 “这不可能是在打斗中留下的,也许是某些人无聊一剑一剑的削出来的。”李双双道。 “没有人像你这么无聊。” “哼,你才无聊,要不然大冷的天来这里看这个。” “你还不是跟着我一起来。” “那是本大小姐愿意陪着你。” 丁风上上下下将石亭看了个遍。 “的确没人这么无聊,因为这是半个月之前留下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半个月之前,从这些痕迹里面能看出来?”李双双瞪大了眼睛。 丁风笑了笑,有时候李双双还真可爱。 “因为焦清素半个月之前死在这里。” “什么?就是你说的那个海清帮焦清素?” “不错。” “这是他留下来的?” 丁风摇了摇头。 “焦清素的剑以刚猛著称,他的剑留不下这样的痕迹。” 李双双点了点头,剑法刚猛绝对留不下这么圆滑的痕迹。 “那是杀他的人留下的了。” 丁风点了点头。 “什么人居然使用这种剑法,完全是个疯子。” 李双双说的对,使剑之人剑法精妙绝伦,但也绝对是个疯子。 “也许只有疯子才能练得这么好的剑法。” “你好像也很懂剑?”李双双忽然问道。 丁风早已习惯李双双这样的跳跃思维,动不动就会问出一些不相干的问题。 “我虽然不怎么懂剑,但我能看出来这里没有一道剑痕是焦清素的。”丁风道。 “哦。”李双双这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的确,石亭内的剑痕都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这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剑痕就像手艺人的作品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征,何况这个人的剑痕是这么的特别。 “难道焦清素没有机会出手?” “不可能,我想没有人能逼得焦清素连剑都拔不出来。” “也许是他认识的熟人,他并未有丝毫戒心。” “你觉得像焦清素这样的人,能在清风口活到现在,会如此大意么?半夜三更的来到这个地方,换做谁都会小心异常,何况他是焦清素。” 李双双想想也对,焦清素绝对是个老狐狸,听说他的家就在海清帮里面,里里外外有六道护卫,这么多年无数的人想杀他,但从来没有人进到第三道守护,这样小心翼翼的一个人可能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相信,何况其他人。 “那就是他没有用剑。”李双双想了想又猜道。 “你半夜三更的来到这里,不带着剑,他可没你这么傻。” “丁风,本小姐最傻的就是跟着你来这里挨冻。” 李双双裹了裹披风说道。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剑至始至终都没有机会展开,只能被动的防守。”丁风道。 “听说焦清素二十年前被称为塞外四剑之一,你觉得有人能这样做么?”李双双明白也许真就像丁风说的那样,但还是有些不相信。 丁风沉默了一会儿。 “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但绝对不会是他。” 第一百零二章 石亭 李双双知道丁风说的是谁,那个浑身散发魅力的眼睛亮到人心里的中年人,海西寺一别之后,她才真正相信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 但她也知道杀害焦清素的人绝对不会是丁泊水。 “你为什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李双双有些头疼,她不愿意去想这些复杂的事,她就对丁风感兴趣。 “我本来没什么事可做,当然得找点有意思的事了。”丁风道,听到焦清素出事之后丁风就来到这里,焦清素是海清帮帮主,而海清帮以前的帮主是肖东海,肖东海有一个弟弟叫肖皇侯,这个人与丁风的父亲洛中泽是世交。 “你没事可做?丁风,你别忘了,你答应我帮我找我哥哥的。”李双双的眼睛有瞪了起来。 “这个嘛。”丁风尴尬的笑了笑。 李双双凑上前来,瞪着大眼睛等着丁风回答,酥胸已然贴在了丁风的胳膊上,丁风闻着香气脸有些微红。 李双双忽然抿嘴一笑,她觉得此时的丁风也有些可爱。 “你哥哥最好还是躲起来比较好。”丁风道。 “为什么?”李双双脸色一怔。 “如果不是背靠着李家,他的下场会比现在还惨。” 虽然丁风说的话不好听,但李双双知道他说的很对,其实丁风更担心的是李才安遇到连一行。 “走吧,就这么点东西还看起来没完了。”山上的寒风有些刺骨,李双双早就想下山了。 “我又没让你跟来。”丁风围着亭子走了一圈。 李双双哼了一声。 丁风退了几步,凝视着亭子片刻,忽然身体凌空而起,飞入石亭之内,身体如风般上下飘动,同时右臂挥动,二指如剑般不停得划过石壁,片刻之后落在了石亭的后面。 太阳慢慢的偏西,照射到丁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少有的凝重。李双双从来没见过丁风这样认真,在她的印象里,无论遇到任何事,丁风都显得很从容和自信,但这一刻的他,凝重之中居然略显紧张。 “怎么了?”李双双有些担心。 丁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看着李双双冻得发白的脸,丁风不由得有些心疼。 “我去找点干柴吧。” 山上的干柴有很多,不一会儿篝火已隆起。 李双双感觉好了很多,她忽然对着丁风一笑,变戏法的从怀中取出来一包肉和酒。 “我有时候真奇怪,没见过那家大小姐像你一样。”丁风笑道。 “这就对了,其他人怎么能跟我李双双一样,我就是我。” “也对,如果江湖上再多几个李双双,还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丁风只有一个,李双双当然也就只有一个。” 温暖的不止眼前的篝火和酒,能有人陪伴才是真的温暖。 丁风喜欢喝酒,因为喝酒的时候他会想起那些曾一起喝酒的朋友,烈酒划过喉咙,而朋友却能融化内心。 “这个人很可怕?”李双双指了指石亭。 丁风点了点头。 “跟你有关系?” “也许吧。” “你的秘密真多。”李双双一直觉得丁风很神秘,其实所有丁风的朋友都觉得他很神秘,但他的朋友却都非常信任他。 “并不是我的秘密,只不过是一些陈年往事吧了。” “其实我想知道你的一个秘密。”李双双狡狯的眼神,让丁风有些发冷。 “什么?” “听说你与妙仙子慕容柳关系不错。” “非常好。”丁风道。 “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李双双的声音有些高。 “这个嘛,不好说。”丁风笑了笑。 李双双赌气的用干树枝打了打篝火。 忽然她抬起头,笑靥如花的看着丁风,丁风有些发毛。 “以后不准你跟她好了。” 丁风赶紧喝了口酒,酒是好酒,只不过在李双双大眼睛的注视之下好像没了味道。 山上很静,只有火堆中的噼啪之声,过了很久,李双双低声的说道。 “其实有很多事你可以跟我说的,虽然我没有什么能耐,但总可以为你分担一些。” 丁风没有说话,他明白李双双的意思,但多少年来,他早已习惯一个人去承担。 ”怎么样,好些了么?” “我们下山吧。”李双双点了点头。 丁风却摇了摇头。 “你还没看够啊?”李双双道 “我要去那里。”丁风朝后山下面指了指。 第一百零三章 目击者 丁风带李双双来到了刚才捡干柴的地方。 石亭周边的树丛很多,也很密,要不是丁风刚才捡干柴根本不可能发现这里还有一条小路通向后山。其实说是小路还有些牵强,也就比其他的地方稍微少了些杂草,能看出人走过的痕迹。这里相距石亭能有五十米,地上散落着杂乱的脚印,一直死了不知多久的野兔,和一个敞开口的酒袋子,旁边荆棘的枯枝上挂着几块破布头。 李双双抬头看着丁风,丁风指了指石亭,李双双从站了起来,从这里能够清晰的看到石亭,太阳在石亭的石柱之间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李双双忽然间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里看到那晚发生的事?” “那晚是十五,月明星稀。” “你怎么肯定这是那晚留下的。” 丁风拿起酒袋子闻了闻。 李双双嫣然一笑,也就丁风这样的人才能够通过酒的味道判断出时间来。 “这个人走的如此匆忙,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里这么偏僻,也就发生了焦清素这一件事。” “那就走吧,前面带路。”李双双看了看天色说道。她的兴趣也来了,也想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虽然不好走,但对于丁风和李双双来说并不算什么,夕阳将要落山,余晖照在眼前的三间草屋之上,这里很静,那种远离尘世的静。 “是这里。” “也只能是这里了。” 走了一个时辰了,也就这一户人家。 “汪,汪,汪。”一只大黑狗从院子中跑了出来。 丁风没有动,黑狗跑到离他一米的地方,呲着牙低吼着,脖子后面还一道伤痕还没有愈合。但奇怪的是它盯着丁风半天,鼻子嗅了嗅,片刻之后眼神之中的凶光就消失了,摇了摇尾巴扭头跑回去了。 “连狗都嫌弃你呀。”李双双抿嘴笑道。 草屋的门开了,一个黝黑的中年汉子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你找谁?”中年汉子有些慌张,大黑狗低着头站在他的腿边。 “没什么,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李双双微笑着说道。 李双双的笑容不但美丽,而且很真诚,她看得出眼前这个中年人并非江湖中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汉子。 “那..那进来吧。”中年汉子有些疑惑,却并未拒绝。 屋内很简陋,一股特有的动物气息充满房间,墙上挂着几把弓箭,梁上吊着几只野味。 “大哥是猎人吧。”丁风喝着水问道。 “嗯,山里人,就靠着这个讨生活。”中年汉子搓着双手道。 “大哥贵姓。” “山里人,什么贵姓,我姓张,大家都叫我老张。” “大哥,我问一下,半个月之前的夜里你去过那里么?”透着窗户丁风指向远处的高山。 老张脸色一变,双目不由得低了下来。 “没.没有。” “那晚是十五,听说月亮很大。” “我...我不知道。” 丁风走到墙壁前,伸手拿过几张弓,试了试。 忽然问道:“大哥的兄弟呢?” “你...你怎么知道,你也在那里?” “我不在那里,但我知道你和一个人在那里。” “你想干什么?”老张脸色变得惨白。 丁风取出了一块破碎的布条,上面还带有少许黑色的毛发,大黑狗忽然哼唧了一声,显然它对这个布条的气息很熟悉。 看着布条,老张再也忍不住忽然哭了起来。 李双双瞪了丁风一眼,悲悯的看着老张,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老张没想到眼前这个天仙般的姑娘居然握着自己的手,吓得赶紧抽了出来,好半天才停止了哭泣。 那晚月亮的确很大,离着五十米元也能清晰的看见石亭里面的两个人,老张能认出其中一个人是焦清素,虽然看不清脸,但焦清素的身形他认得出,清风口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他。另一个人也很高大,是一身白衣,不清楚两个人来了多久,但可以看出两个人在说话,但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 但没一会儿,焦清素的剑就拔了出来。 老张兄弟两个也会几手功夫,也看过有人决斗,但在白衣人剑出鞘之后的事情却都惊呆了。焦清素先出手的,但焦清素的剑却并没有刺出去,因为就在他剑出鞘的那一刻,白衣人的剑已然刺了过来。 中年汉子不懂剑,但见过别人用剑,像这个白衣人使用的这种剑法却是头一次见。怎么说呢,他形容不出来,只能说是如同一个疯子,或者说是一个魔鬼,一个魔鬼在狂舞,那把魔剑一点章法都没有,却好像带着魔力一般。虽然他不知道焦清素当时的心情,远在五十米外的他感觉到从心底升起的恐惧感。 他们不敢再看了,这种事最好躲得远远的。 就在这个时候,第三个人出现了,也许他一直在附近,要不是猎狗大黑发现的话,他们兄弟不可能发现暗中那个肥胖的身影。他们走的时候却被这个人发现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他们不会想到一个武功高手会听见五十米以外的声音。那个人来得很快,他没见过能走这么快的人,现在想想,也许那个人会飞,老张知道他们兄弟逃不掉了,想叫弟弟先走,但弟弟明白老张的想法,已然站起了身。 老张走了,他本想拼命,但弟弟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怎么也要为张家留个后,如果老张留下,也只不过是多死一个人,他弟弟就白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慌乱之中他的腿摔断了,但他知道他兄弟肯定不在了,第二天晚上大黑回来了。 “你后来去过那里么?” 老张看了看自己的腿,叹了口气。 “你觉得那个人和焦清素谁会赢。” “肯定是那个人,如果我猜得不错,焦帮主应该已经死了。”老张此刻已然静了下来。 “哦?” “如果焦清素活着,早就找上门来了。” “你就不怕那个胖子找上门来。” “我已然这样了,走又走不了。”老张又叹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胖子的人?” 老张脸色变了变,但这次并没有低下头。 “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你们是好人。” 夕阳没有落山,白天即将过去,夜晚即将来临,这里远离尘世的喧嚣。在老张的世界里很简单,除了白就是黑,除了好人就是坏人,他的心和他的人一样简单。 临走的时候,老张叫住了丁风。 “我不认识二位,但我知道二位都是好人,我想求这位大兄弟一件事。”老张有些紧张,话音有些颤抖,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下去。 “你们是在找那个人吧,如果有可能,帮我为我兄弟报仇。”说完,老张跪了下去。 丁风忙把他拉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最终他并未点头。 “哼,如果让我知道他是谁,我不会放过他的。”李双双忽然答道。 “谢谢,谢谢。”老张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你倒是有本事答应,恐怕没本事做到吧。”丁风从来不会答应没有把握的事。 “大兄弟,我没别的本事,但我打了这么多年的猎,对猎物有一种感觉,你比那个胖子厉害。” 李双双一笑,老张的话真实在,常年跟猎物打交道,拿丁风比作猎物了,其实也对,丁风比狐狸还狡猾。 “你怎么这么肯定他厉害。”李双双觉得有点意思。 老黑摸了摸大黑的头。 “它刚才面对大兄弟的时候连吼叫都不敢了,要是别人早扑上去了。” 在老张的记忆中,大黑唯一一次惧怕成这样,是遇到了老虎。它的本能很灵验,面对强大的对手,连出击的勇气都没有了,而在那天夜里,在面对胖子的时候,他远远的听到了大黑的撕咬声。 李双双扭头看着丁风,那张看着舒服的脸怎么看也不像老张说的那样。 “老张,我看是大黑也觉得它是好人吧。” 山路崎岖,天有些黑了,更加的难走了。 李双双虽然有些累,但心情却很好,只要跟丁风在一起,做什么她都觉得很开心。 “你怎么知道老张有个兄弟?”李双双不解的问。 “弓弦的硬度不一样,那里的弓箭有两种硬度。”丁风道。 “我觉得老张说的对,在大黑眼里,你也许是只老狐狸。” 第一百零四章 初到清风口 夜晚的清风口,华灯初上,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做生意的,跑码头的,出苦力的,汇集了四面八方的人,鱼龙混杂,越是这样的地方,夜里越是热闹。 “狄家酒馆”的招牌很新,在街道最显眼的地方,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大红的字写着“开业酬宾,赠三碗千日醉” “就这家吧,有不要钱的酒喝,不喝肯定是傻子。”丁风闻着酒香,眼睛就像猎人见到了猎物一样。 李双双笑了笑,她的肚子早就咕咕的叫了。 “小二,才送三碗酒啊。”丁风笑着说道。 “大爷,可不是小店小气,我们这酒叫千日醉,三碗已经够多了。” “哦,千日醉,这可是中山人狄希所创,难道店主是狄家的后人?。” “大爷真是厉害,我们掌柜的确姓狄。”小二竖起了大拇指。 “他是个酒鬼,当然懂酒了。”李双双笑道。 小二嘿嘿的笑了笑。 “那是海清帮总舵吧。”丁风靠着窗户,指着远处路口边的一座宽大的宅院说道。 小二点了点头。 宽大门厅上的白布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头愈发凸显。 “听说焦清素被人杀了?”丁风道。 “嘘。”小二忙左右看了看。 “大爷,您是外地人吧,最好不要打听。”小二低声说道。 “人家在办丧事,你家开业。”丁风笑道。 小二脸色变了变,尴尬的笑了笑,打了个招呼转身就忙去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越来越难听。”李双双道。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丁风笑着说,扭过头看向楼梯口,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这个人很胖,应该说是非常胖,天气虽然冷,但他还拿着手帕擦汗。 “你认识他?”李双双道。 “算是吧。” 李双双歪着头看着走过来的胖子,她觉得丁风认识的人不但多,而且各个很奇怪。 胖子没到跟前,但脸色的笑容已堆起。 “兄台,还记得狄某不?”胖子拱了拱手。 “当然,那日匆匆一别,没想到在这见面了。” 丁风的对此人的印象很深,江湖中已经很少有人讲究“六神起”了。 “在下丁风。” “哦,原来是丁兄,久仰久仰。” “狄兄不是去了南口镇么?” “小弟是开酒馆的,无所谓地方,那里能发财就去那里。”狄燃满脸堆笑道。 “原来这酒馆是狄兄开的,说的也对,狄兄的确应该多开些酒馆,让更多的人都能享受到这么好的美酒。” 狄燃呵呵的笑着,就凭这憨憨的笑容,他的生意绝对错不了。 夜半无眠,繁星满天,街上的人慢慢少了。 李双双早已回到客栈休息,丁风也不知喝了多少,这个时候他会想起很多人,豪气冲天的顾侠之,善解人意的慕容柳。 他也想起了连一行,也许他并没有把丁风当成朋友。 焦清素的死让他想起了王伏久说的话,难道真的是魔魂剑法?王伏久曾说过魔魂剑法可能被连世冠所得,但他知道连世冠已无出手可能。 那些剑痕就像黑黑的墨玉手一样让丁风有些头疼。 在这个时候还来酒馆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红衣少年看着就像有故事的人,因为他很特别。很少有人穿大红的衣服,这个年轻人的红色外衣看着很潇洒,也很张狂。他坐在了靠窗户的座位上,眼睛看着街口的方向。 狄燃没有休息,他虽然不喝酒,但他却爱财,客人不走他绝对不会走的。 “公子,我们狄家自酿的千日醉如何。” 红衣人点了点头。 “南口镇的狄家酒馆也是你开的?” 红衣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冷,但很自然,这种语气丁风很熟悉,大多刚出江湖的孤傲年轻人都有些这样,并非刻意而为。 “正是在下开的,公子去过?” 红衣青年点了点头,扭过头看向窗外。 夜慢慢静了下来,喧嚣已远去。 “这条街上有多少个灯笼?”红衣人忽然问道。 灯光昏暗的酒馆中只有丁风和他,狄燃在远处的角落里昏昏欲睡。 “八十六个,亮着的有三十六个。”丁风叹了口气道。 红衣人一笑,孤灯,长夜,独酌,深夜不曾入睡的人并非不想入睡,而是因为有些事让他无法入睡。 他也曾在漫漫长夜无法入睡之时数过天上的星星,街边的落叶。 马蹄声响起,街角出现了四匹快马,喘息之间从酒馆门口飞奔而过。 丁风认识这四个人,夏家的风雷十三骑,红衣人的目光随着马匹远去,等丁风回过头来,红衣人已悄然离去,丁风喝完了杯中的酒,看了看远处的狄燃,步伐有些飘忽的上了楼。 “老爷,他们走了。” 店小二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 狄燃半天没有反应,胖大的身躯让店小二忽然有错觉,怕他悄无声息的睡死过去。 “是不是夏丘山来了?” “嗯。” “你觉得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怎么样?” 店小二一愣,他从始至终也没怎么注意这个人。 “那个姓丁的呢。” “他看着很和善,有点神神秘秘的感觉。” 狄燃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店小二,半响之后忽然笑了起来,他本来就不指望店小二能回答出什么,他只不过喜欢看他害怕的样子。 店小二心里有些发毛,,他不确定狄燃想问什么,万一说错话可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尴尬的陪着干笑。 狄燃的笑声渐渐停止,起身来到窗户边。 “你说的没错,丁风确实很神秘,不过那个红衣男子也不简单。” 店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 “焦清素的小老婆怎么样了?” “得手了。” “动手吧。” “您不是说等个人么?” “妈的,这个死独眼,说好的又不来,不用等了,动手吧。”狄燃沉默了片刻道。 “可是那个女的快生了?”店小二有点犹豫着说道。 狄燃忽然回头盯着店小二,没有表情的胖脸看着有些冷,店小二的汗又下来了。 “知道了。”店小二后悔自己多嘴了。 狄燃抬头看着街口的海清帮总舵的大门,脸色凝重,长叹了一口气。 “哎,罪过罪过。” 看着狄燃悲天悯人的样子,绝对是动了恻隐之心。 第一百零五章 安乐谷 安乐谷是一个镇,但这个镇却很特别,道路有宽有窄,错综复杂,就像顽童随意画下的一团乱线一般。房屋杂乱无章,有的地方很空旷,有的地方却很拥挤。新来的人,打算在这里安家,只要寻个地方建个院落即可,没有人管也没有人问,所以这个地方你就算待了十年,也很容易迷路。 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有等级,高等人和低等人,且无需刻意划分,只要人们聚集道一起肯定会分出来。安乐谷也不例外,慢慢的就划分出两个等级,从奈何酒楼向西进入安乐谷的是外谷,这里鱼龙混杂,心狠手辣的独行大盗,偷鸡摸狗的奸诈小人,被人陷害不得已来到这里的老实人,奸淫偷盗的飞贼。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背负命案,不喜与人为伍,在这里只要你够狠就能活,当然他们住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每天都有新人进进出出,只要有人来就有钱来。 安乐谷的内谷却不同,其实以前的外谷叫安乐谷,内谷叫七色谷,但后来人们慢慢的叫内谷习惯了,反而七色谷的名字慢慢的就没人叫了。穿过外谷过条河就是内谷,这里都是一座座相距甚远的深宅大院,内谷的人都很神秘,据说很多是曾经霸据一方的江湖豪客,可惜江海横流,人生起伏,很多人都是过客,最终无奈选择了这里。但也有传说现在江湖上一些势力很大,但很低调的帮派总堂就在这内谷里。 四面八方的人来到这里,也带来了各种风格的建筑,无论是江南精致的亭台楼阁,还是静雅别致的宫廷园林,这里都可以找到。所有建筑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高大的围墙。有的院落很奇怪,因为你很难找到门在那里。有的院落常年也不见到有人出入,如果你贸然的进入,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你再也出不了了,一种是你在地面上的房屋之内看不到一个人,据说这里的院落每个都有暗道密室,行走江湖多年的人都会给自己留条退路。 安乐谷的人越来越多,占地也越来越大,东西进三十里。如果你不懂方法的话,在这里找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但如果你知道了门道,在安乐谷要找一个人也很容易,其实在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找人就会变得很容易。连一行身上的银票足够多,所以他直接来到了天通茶馆,天通茶馆的招牌很大,喝茶的人也很多。 连一行点了一壶茶,看着周围的人,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看着都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小二?”连一行招手。 “大爷,什么事?”店小二看着就很机灵。 “听说这里可以买消息?”丁风的声音很低。 话音还没落地,整个茶馆安静下来,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他,连一行俊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 店小二也一愣,此情此景他还没经历过。 “大爷,小店只买茶。” “哦。”连一行点了点头,他一时之间也没啥说的了。 茶馆里的嘈杂之声又响起。 连一行喝了两壶茶也没明白自己到底那里不对,不是说在安乐谷想知道什么就去天通茶馆么? “公子,你想这个?” 声音很低也很甜,女子长得不算漂亮,但却很有韵味,特别是她轻扭得腰肢,仿佛能捏出一把水来。 女子的手在嘴里吸吮了一下,在桌子上画了个羽毛的图案,连一行脸一红,女人指头离开嘴唇之时舌尖抿了一下嘴唇,身上的浓浓香气和媚媚的眼神让他有些无措。 他不敢再看女子,点了点头。 “我叫小红,公子想知道什么,也许我可以帮你,不过需要....。” 连一行脸色一亮,点了点头。 “一个人.” “谁?” 连一行刚想说话,小红将食指放在嘴边,眼睛眨了眨。 连一行很懊恼,从小到大他这个毛病就是改不了,除了小玉,他面对任何女人都感觉到不自然。 连一行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肖煌候”三个字,小红看了这三个字,沉默了片刻,伸手将其擦掉,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十两?” 小红笑了笑。 “三百两?” 小红点了点头。 连一行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正欲抽出三张。 小红抿嘴笑着道。 “公子莫急,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说罢,小红起身走出了通天茶馆。 连一行默默的跟在后面,街上人很多,但小红七拐八拐就走到了一个没人的胡同。 “姑娘。”连一行叫住了小红。 “这里应该可以了吧。” 小红又露出了媚媚的笑容。 “公子想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肖煌候这个人在那里?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小红左右看了看,向前一步,上身前倾,青丝已然拂到连一行的脸颊。 连一行正想躲,小红一拉连一行的胳膊,踮起脚尖趴在连一行的耳边,已然贴在了连一行的臂膀之朱唇湿润的热气带着香气缠绕在连一行的耳边。 连一行脸心里有些乱,他刚想推开小红,但小红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停了下来。 “肖煌候就在....。” “这个男人是谁? 胡同里忽然多了一个大汉,手里的棍子指着连一行,脸色因为发怒而涨红。小红花容顿时不花了,她忙站直了身体,但还和连一行贴得很近。 第一百零六章 岳清儿 “老王,你听我说,这是一个客人,哦,不是,这位公子是想要买这个。”芊芊玉手这回手指没有再放在口中吸吮,而是在空中花了个符号。 “你骗谁,行啊,比上次的那个小白脸长的还好看。”大汉的声调越来越高。 “你喊什么呢,这大庭广众的。”小红有些慌张。 老王的目光盯着小红的手,小红的手一直握着连一行胳膊。老王实在忍不住了,这种事谁也不能忍,伴随一声怒吼,老王一个大步冲了上来,双手举起棍子奔小红的肩头砸了下来。 小红吓得花容失色,紧张之下一下子躲到连一行的身后。 连一行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看来这是夫妻二人,听这意思这个叫小红的平时不太检点,老王是误会他们二人了。 眼前叫老王的汉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人一样,愤怒中带着一丝自卑。 “你听我说。”连一行伸手抓住了棍子, 可就在这一瞬间,老王放开了棍子,身体猛然向前,快的像扑向食物的饿狼。刹那间,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怒气已消失不见,手中明晃晃的匕首与眼中的寒光同时闪现,凶悍中带着狠毒。连一行的左手握着棍子。而小红的手如同钢爪一样箍住了右臂,颈后的冷风告诉他,小红也出手了。 胡同里面很静,太阳暖暖的照在这个午后,这不像是冬日的午后,不过发生的事情却比冬日里的寒意更让人发冷。 连一行来不及细想,在老王脸色变冷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多年来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了很多次,但都没有这次的惊险。老王像看猎物一样的看着连一行,此刻他仿佛已然触摸到了连一行怀中的那一叠银票。 忽然之间,他发现连一行的眼神也变了,好像更加明亮。就在他的匕首离连一行的胸口一米之时,连一行的身体忽然横着向右移动了三寸。小红的左掌砍在了棍子之上,连一行右臂一甩,小红忽然觉得手腕一麻,右手忽然被震开,一股巨力将自己往前一拽,身体一转,她发现自己已经挡住了连一行的胸前。 老王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了,可就在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却换了。匕首刺向的不在是连一行,而是小红的酥胸,这个胸他在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他都能想象出它的样子,可从没想过自己要在它的上面来一刀。情急之下,老王收招已然来不及,脚下一错步,匕首堪堪的从小红的右侧滑过,虽然躲过了他心爱的酥胸,匕首尖还是将小红的右臂划拨,衣服扯开了一个口子。 老王的身体与连一行交错的一瞬间,一声咔嚓的声音从他的肋下发出,接着老王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横飞而出。连一行的拳头收回来的时候,顺势在惊慌失措中还没反应过来的小红颈部一拍,小红软软的摊到在地上,倒下时柔软腰肢看着依旧是那么风情。 连一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的脸色很难看,并不是因为刚才差点被人杀了,而是他在生自己的气。从小流落江湖,闯荡这么多年,遇到的危险多了去了,可从未这么轻易的被骗过,这段时间自己是太心急了。 连一行处理问题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手中的剑,可惜大部分问题是剑无法解决的。 “啪”“啪”“啪”几声掌声响起。 “你的身手还不错,总算比你脑子要好点。”银铃般的声音,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但就是说的话不太好听。 “这些人是你找来的?”连一行看着岳清儿,当然在她身后少不了李原其。 “我岳清儿就是想收拾你,也不会假借他人之手,更不屑与这些人为伍。” 连一行此时已然不想再纠缠此事,转身就向胡同口走去。 “喂,你这人...。”岳清儿见连一行又不声不响的要走。 “这两个人怎么办?”说着追了上来。 连一行头也没回,又向天通茶馆走去。 “原来你想买消息啊,我说怎么被”浪里清“盯上了。”岳清儿道。 连一行停了下来。 “本姑娘今天心情好,既然金峰我已经找到了,上次的事本姑娘就不再追究了,走,我带你去吧,免得你在被骗。”岳清儿嘻嘻笑着,说完直接走到前头。李原其看了连一行一眼,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是一句话没说,跟在了岳清儿的身后。 天通茶馆的人依旧很多,岳清儿没有上楼,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后厅。后厅很宽敞,墙上挂着很多一寸长,手指宽的竹板,岳清儿取下一个,递给了连一行。 “想知道什么,写下来放到那里,记得写上你的名字,当然可以写假的,嘻嘻。” 连一行看着岳清儿那清澈见底的双眸,他觉得女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前两次还跟仇人似的,这么一会儿就热心的像个菩萨。 “写完送到那里。”岳清儿指了指对面。 连一行已然注意到大厅北面是一面平墙,墙上有一个小孔,其他三面墙每面墙都有三个门可以进来。厅内什么摆设也没有,墙上到处挂满了空白的竹板,这时刚好有个人将竹板从北墙上面的小孔递了进去,接着就看他对着小孔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找了个门出去了。 连一行思索了片刻,在竹板上写下了“肖煌候”三个字,从小孔之中递了进去。可递进去竹板之后里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半响之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一千两。” “可以。”连一行低声道。 “明日午时过来吧。” “明日?”岳清儿皱了皱眉。 第一百零七章 残忍的一幕 清晨,清风口。 天还没亮,街上的人已然很多,为了生活奔波的人早已习惯了早起。无论清风口的江湖如何变化,对于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都是别人的事。江湖上的事与他们的生活没有多大关系,今天焦清素死了,明天黄清素来了,这个黄清素也许会死得更快,这在清风口是家常便饭了,只有生计才是王道。 海清帮的大门口聚集了好多人,很多人都捂着嘴,偶尔路过的女人们看了一眼,赶紧领着孩子匆匆的离开了。地面上的血迹还未干,血腥气还很浓,而让所有人恐怖的不是死了人,而是因为杀人的手段。女人的肚子被豁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个婴儿的头露在了外面,女人的双手还在紧紧的抱在胸前。这个母亲临死的时候还在挣扎着保护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扭曲的面孔虽然已经变形,但人们还认得出,这个女人是焦清素的小老婆,海清帮的二夫人。 焦清素的大老婆死去多年,焦清素膝下无子才找了二夫人。本来是老来得子,可惜现在一家子去那面相聚了。围观的人不住的摇头,谁这么狠心,出此毒手,连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焦清素虽然是江湖上的狠角色,但对待街坊邻居却是非常好,二夫人也一样,平时和和气气的。 人群里的丁风和李双双看得一清二楚,丁风的眉头紧锁,李双双早已扭过头去不再看。海清帮的敌人很多,都说人死了一了百了,可没想到会有人如此的狠毒。 海清帮的门在众人窃窃私语之声中开了,当守门的人睁开朦胧的双眼看清楚之后,顿时撒脚如飞的奔屋内跑去,围观的人立刻散了,人们同情归同情,但只是同情,没有人愿意沾惹上这个事。 “兄台,认识海清帮的人?”场中只剩下三个人,红衣人扭过头看着丁风。 丁风摇了摇头。 “哎,无论是谁,都不应该这样做。”丁风虽然见到过很多人的不幸,但这样的手段却是第一次见。 “海清帮的仇人可不这么想。”红衣少年冷冷说道。 朝阳穿过街头照在了红衣人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盯着地上的女人,看不出他有任何表情。 “在下肖红炼。” “丁风。” “哦?你就是丁风?”红衣人看了看丁风。 丁风点了点头,虽然他很少出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很出名。 “肖兄不是清风口人吧。”丁风道。 “不算,不过可能马上就是了。”肖红炼淡淡的说道。 “没想到这清风口第一大帮,帮主一死,就成这样了。”肖红炼看了看还没出来人的海清帮大门说道。如果焦清素还活着,别说没人敢在海清帮门口这么放肆,就是出了事也早已经利落的处理了,可是直到现在,报事的人进去半天了,还没一个人影出来。 李双双站得很远,她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画面。 好在此时海清帮的人出来收尸了。 第一百零八章 内讧 海清帮,后堂。 厅内的气氛阴沉得吓人,大家都沉默不语。 焦清素对于海清帮就是一切,江湖上的人早已将海清帮看做是焦清素,这样的绝对权力导致了焦清素一死,整个海清帮就散了。 树倒猢狲散,猢狲没散就是还有个猢狲想成为一颗新的大树。。 “不用查了,肯定是夏家的人干的。”说话的是海清帮副帮主柴俊千,此人骨架颇大,但却很瘦,看着就像骨头架子上披着一张人皮,一手铁砂掌勇猛无比,在清风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柴帮主,话不能这么说,焦帮主的事还没有查清楚,二夫人这件事可不能轻易下定论。” 接过话的是海清帮水路负责船队的堂主李畏人。 “李老大,帮主尸骨未寒,夫人又遭此毒手,手段如此残忍,你能忍,我可忍不了,这个仇非报不可?”柴俊千冷声说道。 李畏人五十来岁,在帮中也是威望颇高,此刻听柴俊千讥讽自己,脸立刻涨红。 “哼,副帮主这么说可不对,我跟随焦帮主多年,要说想给帮主报仇,我肯定第一个豁出老命出来,可是现在仇人是谁没查清楚,仅凭臆想就下定论是夏家,万一不是,你难道想毁了海清帮?” “李老大,你是不是怕了,帮主待你我不薄,即使我海清帮拼的片甲不留,也不可能放过仇人。” 厅里这十几个人都是海清帮各个堂的堂主,听二人这么一说,大家一时间议论纷纷。 “你....。”李畏人一时语塞,气的话有些说不出来。 “王伯,你也说两句话啊。”李畏人看着坐在旁边一直默默不语的老者说道。老者是海清帮老人,在帮中的地位有些超然,看着厅中乱成这个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焦帮主不在了,现在群龙无首,我看还是先选出帮主再说吧。”有人提议道。 “选什么选,我看就柴二哥吧,大家也服气。” 一时间话题又转到了选帮主上。 柴俊千见众人如此说,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有一丝笑意。 “难道大家忘了,二夫人说过谁给帮主报了仇谁就是帮主。”李畏人冷声说道。 “就是,就是。”柴俊千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王伯,尴尬的一笑,附和着说道。 “大家静一静吧。”王伯缓缓说道。 王伯说话了,大家自觉的静了下来。 “俊千,你凭什么认为是夏家干的。” “这可是明摆着的,夏家早年与东城谭家联姻,不就是为了借助谭家想在这清风口有一席之地么,海清帮早成了夏家的眼中钉,这么多年来要不是司马家明里暗里支持咱们,令夏家有所忌惮,早跟咱们翻脸了,这回肯定是夏家为了报复司马家才对我们出的手。” “谭家与夏家的关系不用你说,可就凭这点就说是夏家做的,恐怕有些牵强吧。”王伯道。 “昨晚夏丘山到了谭家。”柴俊千道 众人听了都互相看了看,夏丘山来了,二夫人就被害了,柴俊千说话的同时拿出来一封信。 “这是二夫人昨天在焦帮主卧室发现的。” “这二夫人给你的?”王伯看过信之后抬头问道。 “就在昨天下午。” 王伯将信递给了李畏人,字数不多,大致的意思是谭阳与夏天启想约焦清素在当夜子时后山见面,当看到落款之时,李畏人的脸色变了,红印清晰可见,一个“谭”字,日期正是焦清素被害之日。 “这个印很清楚吧,在清风口恐怕没几个人不认识的。”柴俊千道。 李畏人沉思片刻,如果这封信是真的,月圆之夜焦清素去后山难道是去见谭震和夏天启?是这两个人杀的帮主? “帮主与夏家向来没有来往,怎么可能看见一封信就只身前往后山。”李畏人闯荡江湖几十年,做事向来稳妥。 “既然话到这份上了,我就直说了。”柴俊千扫视了一眼厅内众人。 “我一直没说这事,是怕让司马文山知道,但现在看来帮主出事这么多天,司马家连个动静也没有,看来是与我海清帮的情义断了,我就不得不说了。” 柴俊千使了个眼色,有人出去看了看四周。 “自从大夫人去了之后,二夫人进门,帮主与司马家的关系就不再那么好了,而且帮里大部分的收入都进了他司马家的口袋,我们兄弟们受苦,他们倒是坐享其成,这么多年来,我海清帮早已经不需要他司马家任何帮助,凭什么还要给他们那么多。” 别看柴俊千长得跟鬼似的,却能口吐莲花,声情并茂的说起话来,在场的人听得也来了情绪。 “特别是上次,他司马文山一句话,我们的船队就白用了半个月。” 柴俊千喝了口茶,估计是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转入了正题。 “前些天帮主无意中跟我说起谭震主动的找到他,夏一山已死,与他女儿的婚姻自然也就作废了。他儿子谭阳不争气,谭家已然无意再掺合江湖的事,夏天启想让他牵个线,夏家想跟海清帮合作,条件当然比司马家好多了。我当时也没在意,跟帮主这么多年,帮主让做什么咱就做什么,这条命都是焦大哥的,咱有啥说的。” 厅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柴俊千,显然这件事让大家很震惊,只有王伯闭着眼睛,手指不时的敲打着拐杖。 “如果我猜的没错,肯定是夏天启让谭震找帮主面谈,结果发生了冲突才下的毒手,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个阴谋,想谋害焦帮主。” 柴俊千咬牙切齿的说完最后一句,涨红的脸皮由于激动都变形了,像极了一个瘦的皮包骨退了毛的公鸡,瞪着大眼睛扫视了众人一圈,意思告诉大家他的话绝对可信,最后他的目光投向了王伯,大家也把目光投向了王伯。 “如果真是副帮主所说,那我们真得找夏天启讨个说法了。”王伯此刻已然睁开了眼睛盯着柴俊千看了片刻,又扭过头来看看李畏人,最后低头又仔细的注视着手里的信之后缓缓说道。信上的红印仿佛血迹一般,大大的夏字仿佛一把利剑,在王伯浑浊的双目之中划出了一道寒光。 柴俊千看了一眼旁边欲言又止的李畏人,目光有些得意。 “副帮主下一步有何打算?”王伯问道。 “夏丘山昨天来到谭家,二夫人就出事了,肯定是夏家想斩草除根,也想把这封信拿回去。”柴俊千道。 “副帮主的意思是?”王伯道。 “先除掉谭震这个老匹夫,将家门口料理一下,拔掉夏家在清风口埋着的这钉子,至于夏家嘛,哼,等跟司马家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咱们报仇的时候了。” 柴俊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干巴巴的脸皮看着有些渗人。 王伯叹了一口气,看着天井之中的白布,二夫人死得这么惨,但场中众人没有一点悲伤之情,海清帮的确不姓焦了。 第一百零九章 燕雀林 “燕雀林?”连一行看着竹板上的几个字,回头看了看岳清儿,看这几个字应该是一个地方。 “怎么会是在这儿?”岳清儿还有点不相信,拿过竹板仔细的看了看。 “你知道这个地方?” “嗯,还真是这地方,不过这个地方很少有人去。” “为什么?” “据说那里有鬼。” 连一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很好看。 世上很多人怕鬼,是因为这些人心里有鬼,连一行心里却只有仇恨。他倒是希望世间真有鬼,那样的话他就能把那些已经变成鬼的仇人拉出来尝尝他的剑。 “这个地方在那?”连一行道。 岳清儿看了看连一行,这个人挺有意思,求人帮忙还这么理直气壮。 “本小姐也去这个方向,就带你一程吧。”说完,岳清儿头微微上扬,伸手拍了拍连一行的肩膀,有点大姐姐照顾小弟的意思。 连一行脸一红,没好意思躲,毕竟是求人帮忙。 “清儿,这样不好吧。”李原其听岳清儿这么说,忙提醒道。 岳清儿嫣然笑道:”这有什么,难道你怕鬼?” “这,这倒不是,只不过....。”李原其看了看连一行,他一直有种感觉,这个人身上的戾气有些重,有他在身边总感觉要出事。 “你忘了上次,要不是司马文山,我们可就....。”李原其看岳清儿的意思肯定要跟着去了,不甘心的提醒道。可岳清儿已走远,连一行却回头看了看李原其,司马文山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可不陌生。 多年前,安乐谷本就是一条峡谷,毒虫横生,人迹罕至,正因为这样,那些亡命天涯的人才躲到这里。不过不管是坏人还是好人,在传宗接代这件事上绝对都非常认真,这么多年下来,安乐谷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所以在安乐谷方圆百里之内,很多地方都有人居住,但有几个地方却很少有人去,其中最神秘的就是“燕雀林”。 一日之后。 天空像水洗过一样的湛蓝,荒芜的原野之上,天地之间没有任何的遮挡,仿佛一眼能看到天边。岳清儿任胯下的骏马示意驰骋,好像没有目的地一样的飞驰,她喜欢这种感觉,正因为这样她才要来到这里,漠北本就是一个可以任性的江湖。 当天边的密林出现的时候,李原其勒住了马。 “连兄,前面就是燕雀林,咱们就此别过。”李原其拱手道。 “多谢二位相助。”连一行很少说感谢的话,岳清儿还是还是第一次听到。 岳清儿看了看连一行,目光有些异样。 “你的剑穗真好看,谁给你的?”岳清儿忽然问出一句不找边际的话。 “这..。一个朋友。”连一行一愣,他看了看小玉给他木牌。 “是一个女孩子做的吧,这么精致。”岳清儿脸色有点不自然。 “嗯。”连一行道。 岳清儿没有再问,而是看了看远处的密林。 “连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来这里,但此处的确凶险异常,你还是要小心点,咱们就此别过。” 连一行点了点头,看向远方的目光却没有丝毫退缩,更多的是期待,希望这一次他能找到一些线索。 燕雀林很大,如果说在里面找一个人的确很难,不过竹板上写得很清楚“燕雀林,溪水之上,红林边”。 红日当空,但林中却有些暗。 连一行握了握手中的剑,看了看参天的大树,飞身而起,几个起纵就来到了树尖之上。举目望去,林海望不到边,比这里找人真如大海捞针一般。 连一行有些疑惑,天通茶馆的信息真的可靠么? 第一百一十章 伏击 夕阳下的紫翠峰,披上了一层金纱,巍峨高耸之中显得有些孤独。紫翠峰在清风口西,谭家庄就在紫翠峰下。后有紫翠峰,前有辽河水,谭家屹立百年不倒,有人说是风水好,但实际是谭家代代高人辈出。 谭家第十代传人潭震凭三十六路谭家枪威震漠北,当年他成名之时,谢开先和夏中举才刚初露锋芒,所以他在江湖上辈分极高,人人都尊称一声“谭三爷”。不过谭家到了三爷儿子谭阳这一代,风水却不是那么好了,谭阳绝对算不上高人,他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谭家以前也做船运,后来海清帮越做越大,谭家的买卖就少了。三爷老了之后更不想操心了,可是交给谭阳也不放心。谭三爷就有这么一个儿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是武功不行,这还不是最让谭三爷懊恼的,最重要的是谭阳品行不端,如何能堪当大任。 谭三爷还有一个女儿,算是老来得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天生丽质,乖巧可爱,据说谭三爷已然将谭家枪传授于她。为了不让谭家毁在谭阳的手里,三爷早早的就为女儿找了婆家,希望找个好女婿,将来好能够帮帮谭阳。可惜,谭三爷枪法好,扎人挺准,眼光却不好,选上了夏一山。且不说夏一山的武功多高,人品怎么样,毕竟他后面有个夏家,自己百年之后,有了夏家的帮助,其他帮派也不敢轻易找谭家的麻烦。 可惜夏一山的命不好,实际上他命挺好,只是太短了。所以谭三爷最近很不好,人最大的悲哀在于有心无力,特别是在年华老去之时,只能看着时间将自己带走,而那些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降临。 事也凑巧,焦清素也走了。 谭三爷实实在在的高兴了几天,江湖就是这样,有些人天天盼着死人。 紫翠峰下有一个湖,传说这个湖是仙湖,这里一年四季都是碧波荡漾,即使最冷的冬天也不封冻,但这样的美景却很少有人能看到,因为这个湖属于谭家。 谭三爷每天都要来这里钓鱼,雷打不动。 这几日谭三爷垂钓的收获都不少,可能与焦清素死了有关,连湖里的鱼都欢庆上了。谭三爷垂钓的时候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三爷才不会暂时忘掉那些烦心事。 湖面很静,夕阳将湖面变成了金黄色,三爷叹了口气,人老了最先不中用的就是眼睛,他已经看不清鱼线的晃动了。不过三爷的耳朵却很好用,你能清晰的听见后面惊鸟飞起的声音,正当他疑惑的回过头想看个仔细的时候,手中的鱼竿一沉,鱼上钩了,三爷顾不得后面的情况,忙回过头来一提鱼竿。 夕阳刺得三爷没能看清楚,但觉得黑乎乎的一个大东西随着鱼竿飞快的跃出水面,不对?三爷眼神再不好也能看出水里出来的是个人形模样的东西,忙把手中鱼竿一甩,身体尚未起,脚下一蹬,身体闪电般的向后飞去,同时拔出插在地上的那杆铁枪。 海清帮的人水性当然不会差,其中最好的要数柴俊千,他已经在水下待了一个时辰。当树林里的惊鸟飞起之时,他知道外面已然动上了手,所以他轻轻的拽了下鱼线。 他早已算准谭震再回过头看向湖面之时,迎着阳光的眼睛会有片刻的不适感,他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离谭震的距离两丈之远。在这个距离他对自己的飞镖非常有信心。 三枚飞镖在谭三爷身体飞起之时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谭三爷虽然老了,但他的功夫却未落下。刺目的阳光略微适应之后,三点寒光到了胸前之时,谭三爷手中的枪横扫而出,击飞了第一枚击向腹部的飞镖,空中身体未落,腰间一扭,上身左移半寸,第二枚射向颈部的飞镖落空,但射向胸口的飞镖并未能躲开,寒光一闪,没入了谭三爷的右胸。 谭三爷的身体一震,“啊”的一声摔倒在地,谭三爷名字叫谭震,倒在地上的时候也震了一下,显然伤的不轻。 柴俊千此时才飞身落下,他看着手捂胸口怒目瞪着自己谭震,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咧着嘴嘿嘿的笑了两声。 “柴俊千,你为何暗算老夫?”谭震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为什么,哈哈,三爷啊三爷,你联合夏家暗算了我们帮主,又杀了二夫人,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难道你不知道血债血偿么?” “放屁,你以为我谭震是什么人,偷偷摸摸的事只有海清帮能干出来。”谭三爷的脾气向来火爆,受了伤也依旧。 柴俊千冷笑一声,就在此时,远处林中飞出两条人影,为首的正是李畏人。 “副帮主。” “得手了?” “得手了。” 李畏人看着谭三爷眼神有些复杂。 “你们...?”谭三爷拄着大枪想站起来,。 “三爷,放心吧,你家人都已经上路了,夏丘山也陪着去了,你也可以安心的走了。” “什么?不可能,别说你不敢动夏丘山,就凭你们几个怕是也动不了风雷骑吧。”谭三爷不相信的说道。 “狗屁风雷骑,名字倒是挺唬人的,但再厉害的风雷骑中了毒也就任人随便骑了。” “你看看他是谁?”柴俊千指了指躲在李畏人身后的那个人。 谭震此时才看清,谭家大总管谭随安。 “随安,你这是?” “对不起老爷。”谭随安不敢看三爷,眼光躲躲闪闪的,听着谭震的声音有些想跪下。 “放心,他不再是你的老爷了。”柴俊千冷笑道。 柴俊千的外衣无风自动,铁砂掌是外门功夫,但他的内力也非同一般。他从未想过清风口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天下,他知道这一掌下去,以后这里就由他说了算了。 “副帮主,且慢动手,王伯吩咐谭震这条老命还得留下,咱们还得找夏家报仇,留着他也许有用,另外司马家可能更想要这个人。”李畏人横跨一步,挡在柴俊千面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变故 柴俊千脸色一变。 “老李,斩草除根你应该清楚吧,王伯老了,你难道也老了?” “这是王伯的意思,副帮主还是考虑一下。”李畏人并没有躲开的意思。 “海清帮什么时候轮到王伯说了算了。”柴俊千的死皮脸抽动了一下。 “副帮主,难道着急这一时么,等王伯来了在动手不行么?”李畏人的语气也有些生硬。 “老李,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赶紧让开。”柴俊千有些急。 李畏人摇了摇头。 “你再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副帮主,你这么急,到底是为什么?”李畏人冷笑道。 柴俊千听李畏人这么反问,脸色一变,冷哼了一声,向前跨出了一步。 “李畏人,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看来今天你是想跟我翻脸了。” “姓柴的,你我动手恐怕你也占不了便宜吧。”李畏人手中的分水叉一抖,冷声说道。 “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柴俊千一挥手,几个人从林中走了出来。 来的人李畏人都认识,海清帮的几个堂主,手里明晃晃的刀剑在夕阳之下闪着金光。 “怎么,你想行岔子不成?”李畏人看着这几个人。 “我就是要行岔子,识相的,跟了我,副帮主就是你的。”柴俊千道。 “哼。”李畏人名字叫畏人,但却从没有怕过任何人。 柴俊千本就知道李畏人这个脾气,也没打算能说服他,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王伯,王伯虽然老了,但步伐却很稳,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看到此情此景,王伯并未感到惊讶。 “柴副帮主,老朽有些不明白,为何要急于将谭三爷置于死地,有很多事情还没弄清楚,是谁设计陷害的帮主,杀害帮主和二夫人的又是谁,老朽思前想后觉得单凭一封信不太稳妥,最好跟三爷问个清楚。”王伯的目光望向谭震,不紧不慢的说道。 “王伯,你老了,有点糊度了,我劝你还是回去养老吧,帮里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柴俊千眼睛阴阴的,他并未直接回答王伯的话。 王伯的眼皮往上翻了翻,在那一刹那,浑浊的眼神忽然清晰起来。柴俊千心里激灵一下,心说这老家伙早晚得除掉,正好今日一锅烩了得了。 “柴俊千,我知道你想做帮主,这没错,给帮主报仇也没错,但借着给帮主报仇的事情大做文章,我可不答应。” “谭震和夏天启联合陷害帮主,我想杀了他给帮主报仇,李畏人居然不让,是不是陷害帮主他也有份?”柴俊千又开始发挥能说会道的本事了,此人嘴唇很薄,可能就是因为太能说的缘故。 “王伯,我劝你离远点,要不然就对不起了,今天我不但要给帮主报仇,还要为海清帮清理门户。”柴俊千不想再等下去了。 此时天色已暗,远处的高山已然看不清,柴俊千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花了,因为这时候他发现谭震已然站了起来。 另一个在不停揉眼睛的是谭随安,李畏人和王伯却丝毫惊讶之情也没有。 谭震的手从右胸拿下,手里的镖一点血也没有, “老爷....。”谭随安又想跪下。 “其实我也想听一听,你说说我怎么与夏天启一起害的焦帮主。”谭震没有看谭随安,而是怒目看着柴俊千。 柴俊千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谭三爷威震江湖几十年,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被自己偷袭。他想不到的是,火爆的谭三爷居然也这么能装,真是马老奸人老滑啊。 “你把那封信拿出来吧。”王伯道。 没等柴俊千说话,谭随安先跪下了。 “老爷,对不起,是我盖的印,可这是他逼我的。” 谭随安指着柴俊千颤抖着说道。 柴俊千看着谭随安,死皮脸没有任何变化,如今事情都挑开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冷风吹过湖面,谭随安觉得心里更冷,因为无论是谁活下来,他可能都活不成了。他想走,他这一辈子做了很多后悔的事,但这一件是最后悔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后悔,当他翻身栽倒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他死在何人之手。 事实上没人看到是谁出手的,只听到一阵疾风划过夜空。 也没人看清楚这个人是怎么来的,谭震撤身,反手一枪刺出,谭三爷这条枪日夜陪着他,对于这条枪比对他的女人还熟悉,身后的风声响起之时他就已经知道来人的位置,这一枪他绝对有信心,死在他反手枪下的人不在少数。 可惜这一次他的枪却走空了,三爷转身已然不及,反手一掌拍出,谭三爷的掌法并不弱于他的枪。 “啪”谭三爷身体飞出,几滴鲜血飞落在地。 宽大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接着谭三爷的掌力飞向旁边的李畏人,变化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来人的身法太快,而且异常飘忽。李畏人的分水叉此时已然出手,谭震虽然与海清帮没有交情,但此刻却不能死,他本想帮谭震,可是对方出手太快,没等分水叉到,谭震已然被震飞。分水叉的三个尖头闪着寒光,与幽灵相遇,李畏人心里冷笑,任谁在空中也无法躲开他的叉。可惜他也错了,幽灵的手间不容发的在叉尖一抹,身体居然凭空横飞起来,左脚横飞,李畏人手腕一痛,分水叉脱手而出,身体忙倒飞而出。 幽灵身法未停,借势踢向王伯。 王伯在海清帮威望高,并不是但靠人品,江湖上虽然讲究人品,但必须是有武功作为基础,要不然人品再好,碰上柴俊千这样的人也没用。王伯虽然老了,但功夫还在,特别是他的轻身功夫,据说连司马长空都佩服不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衣肖红炼 王伯活得这么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眼力好,不但看得准,还看得明白,他一见幽灵出手,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早已经准备好了。 当幽灵的腿飞来之时,王伯手都没伸,直接向后飞出,落在了三丈开外。 宽大的黑衣将整个人罩住,黑巾罩面,看不清来人的身形,更看不清来人的相貌,但站在柴俊千的旁边,来人却有一种迫人的气势,显得柴俊千很渺小。 柴俊千的腰杆挺了挺。 “你是谁?”谭震此刻还心有余悸,对方掌力如此深厚,虎口已然被震烈。 来人冷冷的看着谭震,没有说话。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很明显,焦清素的死恐怕与眼前之人有关,之后栽赃给谭家,趁机挑起海清帮与夏家的矛盾。 “死到临头了,就不要知道那么多了,还是安心上路吧。”柴俊千的话永远很多。 来人看了一眼柴俊千,显然也觉得他的话有些多。 “废什么话,动手吧。”来人的声音有些奇怪,并不是漠北当地的口音。 柴俊千干笑两声,看他的表情,应该很惧怕来人。 他转过头看着李畏人三人,他最喜欢这个时刻,因为他对黑衣人很有信心,他喜欢对手绝望的表情,相信不久之后谭震三人就会有这种表情。 李畏人王伯和谭震互相看了看,忽然相视一笑。 天色虽暗,但柴俊千知道他没有看错,他们的确笑了,因为又有人来了,今天这个湖畔真是热闹。 一共四个人,有三个人柴俊千认识,这回他的死皮脸变了颜色,他扭过头看看脑袋破洞的谭随安,又看了看李畏人,李畏人的眼神此刻像看猎物一样的看着他,还有一丝可怜在里面。 风雷骑来了四个人,除了夏丘山还有三个,看来自己安排在谭家外围接应的几个人恐怕也完了,柴俊千舔了舔薄薄的嘴唇,他的嘴唇显得更薄了。 夏丘山和他的兄弟当然没有中毒,既然谭震没有受伤,谭随安下的毒怎么会成功。 夏丘山来到清风口的那晚就有人找上了他,王伯和一个年轻人,这个穿红衣服的年轻人让他印象很深,虽然他从未听说过他,但他可以肯定,不用多久肖红炼的名字就会有很多人知道。在海清帮肖红炼只相信王伯,因为当年肖东海最信任的就是王伯,王伯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肖东海救过他全家人的命,所以肖红炼来到清风口的当晚就找到了王伯。 肖红炼从南口镇来,带来了夏天启的一封信。 看了信,夏丘山就明白了,夏天启消失的几天就是去找这个年轻人。 肖红炼看着宽大黑衣下的黑衣人。 “焦清素是你杀的?” 黑衣人没有说话。 “如果是的话,我得谢谢你。” 黑衣人一愣。 “不过你不应该祸害海清帮。”肖红炼道。 说完这句话,肖红炼把目光转向了柴俊千。 “姓柴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十多年前你就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今日居然还这样。”年轻人说话有一股劲儿,老江湖的人都很熟悉,就是那些刚入江湖的年轻人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你又是谁?”柴俊千楞了一下问道。 “我是肖红炼。” “肖红炼?”柴俊千仔细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 “海清帮本不想焦,应该姓肖。” “你是肖东海的什么人?”柴俊千的声音有些抖。 “是我父亲。” 柴俊千此刻发现自己掉进的这个局有点太复杂了。 海清帮为什么叫海清帮,因为当年是两个人创立的,海清这两个字一个是焦清素的清字,另一个是肖东海的海字,肖东海死了以后焦清素才成为帮主。 “你是..大侄子?”柴俊千此时才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确长得有点像肖东海。他倒是不见外,直接以长辈自居了,这声大侄子叫的还很亲切,肖红炼嘴角动了动,抽搐已一下,他知道像柴俊千这种随时随地能背叛朋友的人,脸皮都比较厚。 “当年你和焦清素联合漠北七雄害死了我父亲,你以为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是秘密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柴俊千这回可有些沉不住气了,死皮脸也有些发白,李畏人和王伯互相看了看,他们还是第一次发现柴俊千的脸也会变色,看来肖红炼说的事可能是真的。 “你胡说什么?”柴俊千指着肖红炼。 肖红炼冷笑一声。 “王伯,那里来的兔崽子,信口雌黄的瞎说。”柴俊千脖子抻的有些长,声嘶力竭的喊道,声音虽大但明显有些心虚。 但他看王伯的表情,他就明白狡辩已不可能。 当年焦清素和柴俊千联合漠北七雄打算里应外合杀掉肖东海,然后平分海清帮,可漠北七雄却在杀掉肖东海之后后翻脸不认账,想接着做掉他和焦清素,如果不是半路上杀出了个司马长空,他们两个估计也追随肖东海而去了。 如今跟黑衣人联合做掉谭家与海清帮的事既然被人揭穿了,当年的事否不否认又能如何。 空中一道立闪,肖红炼的剑已出鞘。 剑指柴俊千。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秘黑衣人 这二十年来江湖上的年轻人都喜欢用剑,其实这与一些人有关,叶圣三、洛中泽、丁泊水,还有很多传奇的江湖前辈他们的兵器都是剑,年轻人崇拜他们,自然也想学他们,因为有了这些人,更多精妙绝伦的剑法层出不穷,学剑之人更容易学到高深的武功。 当肖红炼出手的那一刻,谭震,夏丘山,已然将黑衣人的退路封了起来。 柴俊千扭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他虽然见过黑衣人出手,但他此刻心里也没底了。他有些后悔,悔不该相信黑衣人的话,相信他不但能对付谭震,也能对付夏家,悔不该自己太贪心了,一个海清帮还不够,还想着独霸清风口。 但此刻已无退路。 柴俊千揉身而上,左手鬼头刀,右手铁砂掌直奔肖红炼 柴俊千心想,自己这双铁砂掌少说也有三十年的功夫,比这红衣小子年纪都大,想为你老爹报仇,下辈子吧,还是送你们爷俩到下面团聚去吧。 酒是陈年的好,但功夫可不一定是岁数大的就好。 肖红炼出手的一瞬间,黑衣人眼角就是一抽动。 未见肖红炼的肩头有任何晃动,剑就已然刺出,就在柴俊千的腰间力度已衰,掌未吐,刀势未成之时。 黑衣人知道自己中计之时并未慌,事虽未成,但脱身不难,即使夏丘山在此,他也不怕,但当看到肖红炼出手的这一刻他不这么想了。 三招过后,柴俊千败象已露。 肖红炼每一剑都恰到好处的刺在他招式未成之前,柴俊千都不得不中途回刀抵挡。 所以他退了五步,退到了黑衣人面前。 事情转变太快,场中众人都没有想到会这样,也许是天色暗,也许是黑衣人的出手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但确实黑衣人的身形太快,就在刹那之间,他如游魂般连续几个闪动,连出五掌,第一掌将柴俊千击飞,其余四掌连续击在跟随柴俊千过来的四人身上。 五个人几乎同时向飞起,分别飞向肖红炼众人。 而黑衣人身影倒飞而出,他的后面是湖。 夏丘山算准了黑衣人的所有退路,肖红炼也放心的出手,在夏丘山四人和谭阳几人的三面包夹之下,黑衣人绝对不可能轻易的离开。 可惜他们没想到黑衣人的退路是从水上走。 李畏人离黑衣人最近,他第一个抢身而上,他发现被黑衣人击飞过来的那个人脸有些狰狞扭曲,眼睛挣得如同铜铃般大,但双手和双脚下垂,就这么直挺挺的飞了过来。 都是海清帮的弟兄,李畏人心一软,分水叉一收,右手一托,将来人卸了下来。但随即他的手如同被烫了一般,将来人击飞,大叫一声不好。其余几人一听,忙用兵器将飞来的人挑飞。只有肖红炼长剑当空劈下,迎面飞来的柴俊千的顿时化作两半,而肖红炼身体轻飘飘的向后落去,身上没有沾上一丝血滴。 李畏人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让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肖红炼刚一落地,就看见了李畏人滋滋冒着浓黑血水的右手,此刻手掌白骨已现,整个手掌如同融化了的冰雪一样向上蔓延,转眼之间整个手掌骨露了出来。 肖红炼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向湖边飞去,路过李畏人时手起剑落,随着李畏人一声惨叫,一条断臂落地,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段白骨。 黑衣人脚尖一点湖面,身体居然借力飞起,在湖面上两个纵落间飞出去十米之远。 肖红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黑衣人轻功如此可怕。 肖红练身影未停,飞落湖面,轻轻一点也纵身而起。但他第二次落水的距离明显要比黑衣人短一些,落水之后脚面已湿,再次腾空之后,飞跃一丈即向下落去,而黑衣人此刻已然在五丈开外。 眼看着肖红练落水后已无力再跃起,一条铁枪贴着水面闪电般飞来,肖红炼刚好落在了抢身之上,脚下一用力,身体一跃而起,空中长剑闪过,如老鹰般扑向黑衣人。 第一杆枪落水之时,第二杆枪已然飞过肖红炼,就在黑衣人脚尖刚离开水面之时,枪尖破空之声已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夏丘山抛出两杆枪之后,黑衣人已然离岸近二十米,六十六斤重的大枪速度却如离弦之箭,夏丘山的臂力可见一斑,即使断了一条胳膊,夏丘山还是夏丘山。 在空中无法借力的情况之下,枪尖离黑衣人后心不足两米,场中人都认为黑衣人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这一枪。而空中飞下的肖红炼终于明白为什么夏丘山叫风雷骑,这一枪仿佛能摧毁一切。怎料到黑衣人身在空中,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枪尖离后心半寸之时,宽大的身影忽然一拧,居然横了过来,枪尖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贴着黑衣人胸前飞过。而黑衣人却伸手一搭,身体如同一个纸片般黏在了抢身之上,接着枪势向前飞去。 肖红炼从未见过这样的身法,事实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有人有这样的身法,特别是这样一个宽大的身躯。他刚才借铁枪之力,速度较黑衣人借水面之力起落快了很多,这片刻之间他手中剑寒光一闪,来到了黑衣人的背后。 肖红炼的剑如同他的红衣一样,绚烂而夺目,带着一种无比的自信,事实上,他的剑的确也值得他自信。 黑衣人并未想躲开肖红炼的剑,即使在平地之上,他都没有把握空手躲开肖红炼的全力一击,但此刻肖红炼和他一样,身体都在空中。黑衣人对他的轻功很自信,就像肖红炼对他的剑一样自信。黑衣人借着夏丘山的铁枪前冲之势未减,右手一压枪头,枪杆正好向上迎向肖红炼刺过来的剑。 如果与铁枪相碰,肖红练定会被震飞,不过肖红练却在最后时候忽然改刺为削,贴着枪身划下。 “咦?”黑衣人想不到肖红炼的剑如此精妙,忙松手握枪的手,身体陡然下坠。不过黑衣人的右脚却踢在了落下枪尖之上,枪身横转,枪把横扫肖红炼。肖红炼的剑立刻顿住,横剑抵住了枪身,身体在空中无法受力,身体被枪把弹出,正好飞向落下的黑衣人,探出左掌迎面拍向黑衣人的天灵盖。这兔起鹘落的片刻之间,二人的各种变化均在下落之中完成。黑衣人想也没想,反手一掌拍出,可就在双掌要相交的刹那之间,肖红炼的手中突然有多了一把剑,一把短剑。 突然出现的剑,就像一条毒蛇的信子,肖红炼的第二把剑。 黑衣人手腕一扭,手掌贴着肖红炼的剑锋而过,向肖红炼握剑的手腕拍来,黑衣人的反应太快,轻功好的人反应都敏捷。 肖红炼想撤剑已然不及,但武学之道重在随机应变,真正的高手不会拘泥于招式。肖红炼握剑的手一张,带着剑柄迎着黑衣人的手拍去,两掌相交,“啪”的一声,肖红炼脸色一变,身体倒飞而出,飘落水面之后,几个纵落回到了岸上。 而黑衣人本就下坠的身体,被肖红炼一掌击得横飞而出。这个势头,黑衣人居然贴着水面向前十几米,要落水之际,一甩宽大的衣袖横拍水面,身体立刻又飞起,几个起落间就飘落到对面的岸上,消失在丛林之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场好戏 肖红炼看着掌中的红印,脸色微微一沉,几个呼吸之后红印渐渐消失。 “金刚掌?”夏丘山接着微弱的光线低声道。 肖红炼摇了摇头,从对方掌中传来一股阴冷之气,可以肯定绝非金刚掌,要不是与黑衣人对掌之时中间隔了个剑柄,减少了对方掌上的阴气,后果很难说。 李畏人此刻已然苏醒过来,黯然的看了看胳膊。 王伯叹了口气,对方抛过来的四具尸体上含有化尸粉一类的剧毒,李畏人接尸体的时候就已中毒,如不是肖红炼果断砍去他的胳膊,估计李畏人命不保矣。 “三爷,夏兄,我海清帮还有事,这就告辞了。”肖红炼道。 “这黑衣人?”夏丘山道。 “我想他最想对付的不只是我海清帮吧。” 黑衣人的目标绝对不是海清帮,铲除谭震和焦清素,消除夏家和司马家在清风口的势力,引起海清帮与夏家的冲突,又加深夏家与司马家的矛盾,这一箭好几雕的事做的的确够绝。 “我们家大少爷跟公子的约定,公子不会忘记吧。”夏丘山道。 “放心,我肖红炼绝对会遵守诺言。” 肖红炼不想再掺和此中之事,他要回到海清帮,他父亲的心血不能在交给别人。夏丘山望着湖对面,他在想如何给夏天启一个交代,现在看来还有人在等着夏家和司马家的渔翁之利。 当年夏天启无意中发现漠北七雄的老七高天并没有死,知道了焦清素残害肖东海的秘密。在夏天启手中没有人不说实话,不说的都去了地府了,高天受不了折磨,说出来当年那段鲜为人知的秘密,就连夏天启也被这个秘密震惊了,焦清素和柴俊千的手段并不比他逊色多少。 肖东海曾有一个儿子,传言未满月就已夭折,但这只不过是传言。也不知道夏天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在前几年找到了他,这个人就是肖红练。夏天启无利不起早,之所以找肖红练就是为了利用他,本打算在夏一山与谭震女儿成婚之后,联合肖红炼反水海清帮,灭掉焦清素,接手海清帮。可夏一山却一命呜呼了,夏天启从沙漠回来之后直接找到肖红炼,说出当年肖东海被害一事,并将高天送给了他。肖红练震惊之余,杀了高天,发誓要为父亲报仇亲手杀了焦清素和柴俊千。他来到了南口镇与夏天启密谋准备联手。可还没等他出手,焦清素却在此时追随高天的脚步去了。 肖红炼当然知道焦清素不是夏天启杀的,他来到清风口找到王伯,拿着夏天启的手信见了谭震,想找出幕后凶手,查明对方的意图,焦清素死不死无所谓,但对方肯定是想对付海清帮。他们没有等多久,当柴俊千拿出那封信的时候,王伯已然知道此人必定是内奸,而那封信上的谭家红印也说明谭家也有内鬼。 所以这么一场戏就上演了。 不过夏丘山却有一种预感,肖红炼虽然承诺与夏家联合,但此人与夏天启并不是一种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跟踪 紫翠峰很大,方圆近百里。 月朗星稀,照在林间,稀疏的几点亮光穿过密林,随着婆娑的树影晃动。几只小鸟忽然飞起,盘旋半空又落在树上,树枝的震颤让它们有些惊慌,起落间却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黑衣人宽大的衣袖此刻已然干了,飘忽的身影如一个团黑雾般在林间飞快的穿梭,他并没有往后看,他自信在这林间没有人能够追的上他。不过就在他想取下头上黑巾之时,他猛然停下身影,回身立掌于胸前,一丝清风吹过,地面上的落叶轻轻摆动,沉寂的树林里面死一样的寂静。难道自己感觉错了,黑衣人疑惑的左右看看,可是当他转身想继续走的时候,却发现他没有错。 每个人都有自己骄傲之处,当发现有些人高过自己之时,第一反应绝对是不相信这个事实。黑衣人对自己的轻身功夫绝对自信,当他看到眼前修长身影之时,第一感觉就是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丁风的青衣很干净,鞋也很干净,轻松的靠在一棵大树旁。 头上的黑巾有些湿,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但黑衣人却管不了这些,身形斜刺里飞出。他并不想与丁风动手,他没有把握,也不想暴露自己,更重要是他不相信丁风的轻功会高过自己。 很难想象一个人身法如同羽毛般轻盈,黑衣人宽大衣袍随风飘起,速度更快,似一只穿云的燕子在密林之中穿梭,每一次身形的转换都是恰到好处,而下一个落脚点正是最佳的位置来避开眼前的阻碍,选择的路线也是最短的。 不消片刻黑衣人已奔出百丈有余,他回头看了一眼,不出他所料,后面没人。也许丁风并不是跟着自己来的,凭自己的轻功就算他想跟也跟不上,黑衣人这么想着嘴角冷笑了一下,脚下并未停,朝北而去。 午夜时分,紫翠峰后峰,孤零零的一座凉亭,在圆月之下更显凄凉。寒夜之中,天空中孤雁飞过,秋天已过,不知这只孤雁为何此刻才南飞,也许它也没有朋友,也许它喜欢也喜欢孤独。 独眼人看着孤雁,他的目光暗了下来。 此时黑衣人轻飘飘的落在了凉亭。 “怎么样?”独眼人问道, 黑衣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揭开头巾擦了擦汗之后又戴上了,独眼人看着狄燃那张罩着黑巾的胖脸,半响没有说话。狄然在江湖上被人称作“鬼手獭”,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有人说是因为他像水獭一样滑,也有人说他的身材像水獭一样肥。 狄燃圆溜溜的小眼睛向后面看了看,其实他的眼睛并不小,只是脸太大了。 他轻轻的将经过说了一遍,独眼人听了半响没有说话。 “你没被认出来吧?” 狄燃摇了摇头。 “柴俊千几个人都已经死了,没人知道我了。” 独眼人点了点头。 “没想到夏天启居然找到了肖红炼,哼,不过这次怨不得你,我也是有事耽搁了,不然你我联手,即使被发现了也能灭了他们。”独眼人道。 “谭家和海清帮早晚得除掉,你这段时间就留在清风口吧。” “好的。”狄燃点了点头。 独眼人想离开,不过此时他忽然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他向四周看了看,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每次都很准,这种感觉救过他的命,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他的一种能力,他知道动物有这种能力,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一种动物,因为他时常也有那种嗜血的冲动。 狄燃感觉到了独眼人的异样,他看了看四周,脸色变了变,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刚才路上碰到一个人?”狄燃低声说道,下意识的紧了紧头上的黑巾。 “谁?”独眼人脸色一怔。‘ “丁风,不过他并没有跟来。” 独眼人唯一一只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射出一道寒光,狄燃不由得心里一颤。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夜战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独眼人的声音很平和,但却清晰的传出去很远。 丁风有些奇怪,他没想到居然被这个独眼人发现了。 他认得这个人,当时在沙漠里面,他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因为他也认得墨玉手。 一个身影轻飘飘的落在凉亭之内,身法很洒脱,月色之下,仿佛踏月而来。 “又见面了。”丁风道。 “又是你,丁风,你到底是夏家的人还是司马家的?”独眼人说话声还是那样奇怪,说的话都在一个音调上,听着有些不舒服。 “跟谁都没关系,我只不过想找一个人。”丁风一指狄燃。 狄燃黑巾下的胖脸看不出任何变化,难道丁风认出了他?自己体型虽然很特别,但胖子有很多,自己还特意穿上如此宽大的衣袍,说话改变了声音,按理说丁风绝对不可能认出自己的。而让他震惊的不是这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丁风一直跟着自己过来,自己如此小心却没有发现他,可见丁风的轻功比自己高出很多。 独眼人也有些诧异。 “上个月十五,后山顶,杀害焦清素的那个人是你?”丁风目光直视独眼人。 狄燃和独眼人对望一眼,疑惑的互相看了看,狄燃在肖红炼面前并没有否认是他杀的焦清素,那个时候丁风应该躲在湖边,要不然他也不会跟来,可他怎么知道出手的人不是狄燃,而是另有其人。 “杀他的就是我,怎么,你想替他出头不成?”狄燃道。 丁风又笑了笑。 狄燃不知道丁风无论何时都好像心情很好,笑得出来。 “阁下并非用剑之人,再说,你也不一定能杀得了焦清素。”丁风道。 焦清素被称做塞外四剑之一,并非浪得虚名,要不然海清帮也不能雄霸清风口这么多年。 狄燃冷笑了一声,他不准备再回答丁风的话。 “我想那晚的月色一定比今夜更加明亮吧,如此疯狂的剑法江湖上倒是少有。” 独眼人手腕一抖,紧紧的握了一下拳。 “不过我觉得出手之人的剑也许还不够疯狂,听说当年有人会一种类似的剑法,江湖上没人能抵挡他十剑。” 丁风的话音未落,独眼人出手了。 他的剑是一柄浪人剑,手柄略长,剑身较窄,很少有人使用这种剑,剑身太长,除非出手快,否则很难占得先机,但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 剑首之上并没有剑疆,也没有任何装饰,剑就是剑,在某些人手中就是为了杀人,不需要任何装饰。 这时候,丁风突然想起了连一行。 连一行的剑居然带着剑穗,丁风还是第一次见到习武之人用剑还带着剑穗的,也许在他的骨子里,他并不想成为一个江湖中人。 狄燃凌空飞起,却未攻向丁风,而是没入了凉亭之上。 剑如匹练,闪电般的劈向丁风,剑锋微斜。独眼人如同饿虎扑食般的纵身向前,没有任何招式,直挺挺的劈来,给丁风唯一的感觉就是疯狂。 丁风并未出手,明亮的双眸此刻愈发的清澈,目光盯着袭来的剑锋走势,静静的站在那里,看得很仔细,生怕错过什么,仿佛这把剑不是劈向他而来。 独眼人的剑不但快,而且带着一种气势,一往无前的气势,不留任何后手,疯狂的一往无前。 疯狂有些像马三的刀,快犹如连一行的剑。 高手出招考虑的因素很多,速度,兵器,部位,而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空门, 自己的缺点才是最致命的,独眼人有很多空门,好像每一个都可以致命,但每一个又都不是空门,因为你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他的剑太快,快的你没有机会抓住他的空门。 抓不住的机会就不应该叫机会,只能叫幻想。 丁风并没有看这些空门,他还在欣赏独眼人的剑,对于别人也许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但对于他来说,好像已经足够了。遇到一件事情非常冷静的人有时候并非是因为他天生冷静,而是他对这件事情有信心他才这样冷静。 丁风感觉到剑风吹过面门,他的脚微微一侧,鬼魅般一滑,瞬间向左三寸,剑走空,势正劲,正全力的向下劈去,可却在此时居然瞬间化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陡然自下而上的反挑丁风的左肋。 疯狂的不至是气势,更是不可思议的剑法。 同样不可思议的是丁风的身法,未见如何用力,忽然飘然而起,看似轻盈,却与剑的速度一样快。 剑又走空,不过却在石柱之上划过,同样留下了一道完美的划痕,仿佛蜻蜓点水一般,借力而上。丁风手已然搭在了亭子顶上,剑已到其脚下,丁风腿一飘,腰间一用力,身体忽然平贴在亭子顶上,如同游鱼般向前滑去。 独眼人顺势而起,剑在亭顶划出一道火星。 独眼人左肩在前,右肩在后,但他的身体并未转,剑去势未停,右手一甩,左手接过长剑。 第三剑,一剑快似一剑,独眼人的嘴角有些抽动,眼神有些赤红。 他的左手剑并不比右手剑慢,江湖上用左手剑的人很少,漠北比较出名的就是司马东来,不过他已经死了,夏一山就是死在他的左手剑之下。 丁风的身体贴着亭顶向前,后面的独眼的长剑破空之声已然迫近,可就在丁风身体要到亭边之时,一个胖手忽然穿破亭子边缘探出,牵无声息的迎着丁风拍来,时机恰到好处,就在丁风手掌横拍亭顶,第二次借力之时,丁风轻功虽然比他强,但此刻已然躲不开。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战二 看着就像丁风的头撞向胖手一样,而且还用力的加了一下速度。 其实狄燃最喜欢的声音就是他的天绝手击碎天灵盖的声音,这样近距离的听到死亡的声音,他会有一种快意,比在女人身上享受到的还要强烈。 他已然体会到那种快意袭来之时的感觉,就像美食入口之前的香气一样带来的诱惑,他的嘴也准备开始祈祷了。 不过丁风的手却在此刻探出,只有两根手指。 狄燃冷笑了一下,隔着黑巾虽然看不到,但眼睛已然眯了起来。相对于轻功,狄燃更加自信的是天绝手。 可惜他的信心又一次被打破了,同一个晚上,被同一个人。 天绝手的绝,在于其阴寒之力,胖子以前不这样,为了练天绝手他才胖成这样,因为他要不停的吃一种阴寒的药材。 可惜,吃得多有时也没用。 钻心的疼痛让狄燃胖大的身躯一抖,幸亏他的轻功好,后撤之势化解了手中传来的冲力。 丁风身形一顿,独眼人的剑已然到了腿边。 在这个距离之下没人能躲得快独眼人的剑,疯狂的剑。 可惜永远有人能完成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永远有人能做到一些人做不到的事。 丁风的身影就在这时凭空的翻了出去,都说一只眼睛聚光,可惜独眼人唯一赤红的眼睛也没看清丁风是如何消失的。 等剑走空之时,丁风已然站在了亭外。 狄燃的汗已湿透罩巾,不过这次不是因为胖,而是因为疼。 手掌疼,头也疼。 长时间服用阴寒药物是不会轻易出汗的,但狄燃修炼天天绝掌就是将此阴寒之气封在自己的手掌之内,此时不但手掌,整个手臂上阴寒之气乱串,没有个把月恐怕恢复不了。 独眼人额头的汗虽然没下来,但心里的震惊却不小。 他知道丁风不好对付,却未曾想到在他和狄燃联手之下还占了上风。 “焦清素死在你的剑下倒是不冤,用剑之人能死在这种剑法之下也算死得其所。”丁风的目光落在了石柱之上的剑痕。 对于焦清素这样的人,这样的死也算个善终了。 “丁风,无论是海清帮,夏家,谭家,还是司马家,漠北江湖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独眼人的剑有一些抖,但并非他怕了,而是他在强压自己心中那疯狂剑意。 “我这个人爱管闲事,没办法。”丁风目光转向独眼人。 “管闲事的人死的都快。” “也许吧,虽然我对焦清素这个闲事没什么兴趣,但你们实在不该对他那个二夫人如此心狠手辣,连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 丁风冷冷的说道,他忘不了那天在海清帮门口的惨案,二夫人的手抱着那个未出生的婴儿,无论是谁,只要还有点良心都不忍直视,何况丁风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独眼人赤红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其实他正常的眼睛看着更加的不舒服,灰蒙蒙的仿佛有一层纱。 “哼,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插手了。”狄然的大脸上的黑巾有些小,嘴里冒出的热气已然在上面形成了一圈白霜,看着有些好笑。 “你的天绝手有点意思。” 丁风扭头看了看狄燃。 狄燃一愣,没想到此人居然认得天绝手,不过自己的天绝手只有小成,否则也不会被对方指力所破。 “据说天绝手是江湖十大绝技之一,当年冷醉前辈曾经以此技大败枯木大师的金刚手。”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狄燃冷眼看着丁风。 “听说冷醉前辈后来隐居在华山,不知现在是否健在?” “哼,天下会天绝手的不一定就只有姓冷的一人。”狄燃道。 “哦?”丁风没想到狄燃如此一说,按理说如果他真师承冷醉,是绝对不能够这样说的。 独眼人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然微白。 “丁风,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的闲事你今后最好少管为妙,天色不早了,我们后会有期。” 狄燃看了看独眼人,他不想就这样放过丁风了,不过的确也没把握留下此人。 “这么快就走啊,我还想见见这位仁兄真容呢。”丁风笑道。 狄燃不由得身体微微后退,丁风对自己这么有兴趣,难道真认出自己了? “丁风,你难道真想鱼死网破不成?”独眼人冷声道, “我的确想试试,但鱼死了网可不一定破。”丁风从容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在说一件有趣的事。 独眼人半响没有说话,他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但他不打算动手,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 “听说喜欢你的女人很多。” 丁风一愣,独眼人忽然来这么一句,实在是不符合此时的气氛。 “那么这个你肯定认识吧?” 独眼人拿出了一个玉佩,甩给了丁风。 丁风的脸色变了。 “你们把李双双怎么了?”丁风的心有些凉,他虽然也没出汗,但心里的震惊绝对比刚才独眼人的大得多。 “李双双?”独眼人眼睛里有些疑惑,但随即笑了笑,黑色的眼罩动了动,夜色之下像一只黑色的洞一般,看着更加的诡异。 “看来你很担心啊。”独眼人继续道。 丁风叹了口气。 “如果李姑娘有事,我不会放过你们。”他的语气虽然很平和,但绝对让人相信他的话肯定能做到,他没有把握同时留下这两个人,他也不能冒这个险,一旦让其中一个人走掉,李双双就危险了。 “你放心,我们没有伤害李姑娘,也不打算伤害她,不过以后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独眼人道。 “你最好说话算话。”丁风冷言道。 丁风没有出手,也不能出手,放对方走并非上策,但也没别无他法。 这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乱。 同样心里有些乱的还有已然离去的狄燃和独眼人。 “他相信是你出手杀的焦清素?”狄燃问道。 “应该没问题,凭几道剑痕他发现不出什么。”独眼人道。 “希望这样,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狄燃看着自己的手掌,胖脸抽动了两下。 独眼人摇了摇头,的确应该好好查查丁风了。 “此人无论是功夫还是心机,都非同一般,要不是错认了玉佩,你我今日恐怕不容易脱身。” 狄燃此时对丁风算是彻底服气了。 “既然你受了伤,回去一趟吧,把海清帮事详细跟老爷解释一下,在说说丁风的事。” 狄燃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六章 虚惊一场 丁风回到客栈之时天色早已大亮。 李双双正在吃早饭,看着丁风有些凌乱的头发,惊讶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李双双也很惊讶。 “怎么,一晚上没见,是不是发现本小姐更漂亮了?”李双双道。 “你昨晚没什么事吧?”丁风坐下来喝了口茶,他也有些累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一直未休息。 “没有啊,怎么了?”李双双道。 “别人给了我这个东西。” 看着丁风手中洁白圆润的玉佩,李双双一愣。 “怎么在你这儿。”李双双笑了笑,不过随即忽然脸色一凝,抢过来仔细的观看。 “你从哪里得来的?”李双双有些焦急的问道。 “一个不认识的人给的,怎么了,这不是你的么?”丁风不解的问道。 这时李双双从腰带之中又一个玉佩,递给了丁风,看着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丁风也楞了。 “你看这里。”李双双指着其中一枚玉佩道。 玉佩的边缘微微有一些诧异,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是我二哥的玉佩,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丁风此刻忽然明白为什么独眼人听到李双双之时那么惊讶,或许他当时是想用李才安做筹码,他肯定知道自己和李双双的关系很好,绝对不能不顾及李才安的安危,可惜自己嘴有些快了,关心则乱,对方正好将计就计。 经过很简单,丁风说过之后,李双双沉默了半响。 “我二哥的玉佩怎么会在这个人手里?难道我二哥已经被他...?”李双双不敢再想下去。 丁风也是毫无头绪,想来李才安凶多吉少了。 “你仔细想一想你二哥认识人里有独眼和胖子么?”丁风问道。 李双双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两个人的目标是夏家和司马家,你二哥平时虽然有点张扬,其实心不坏,也没有什么仇人。再说谁也不想轻易得罪李家,不至于要他的命,咱们总算有了点线索,想办法查一下这两个人,抓紧把你二哥找到。” 李双双点了点头。 她清楚丁风这次来清风口是想查出谁杀了焦清素,当然焦清素的死对于丁风来说无所谓,为何杀的也不重要,重要的出手之人使用的剑法很特殊,丁风说过,这个剑法隐藏着一个秘密,虽然他没有说这个秘密,但李双双知道这个秘密对他很重要。她从来没有看到丁风这么认真的对待一件事,丁风认为重要的秘密肯定不简单,那么李才安与这件事扯上关系,肯定会很危险。 从丁风的语气里,她听得出那个独眼人很不简单。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见鬼 三天了,连一行此刻终于明白了岳清儿说的话,燕雀林也许只有燕雀才能过。 “燕雀林,溪水之上,红林边”看着这几个字,连一行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现在找见溪水并不是为了找人,而是为了自救。密林之内,如果不是看星象确定大致方向,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所以当看到溪水之时,他眼睛里冒出了光。人往往在这样的时候会失去警惕,要不是连一行捧起溪水的那一刻无意中瞟了一眼,恐怕他也不会发现远处的人影,或许说不一定是人影。 圆月当空,映在溪水之上。 一个白色人影立于溪水上游,相隔十丈之远,连一行无法看清,这个人看着不像人,说不上来那里不对,反正就是感觉没有一丝人气儿,他又想起了岳清儿说的话,燕雀林里面有鬼。 连一行感觉一丝冷意,也不知道是这溪水的凉意,还是这阴森的气氛,不过他却没有一丝惧意,相反,他感到很高兴。 不管是人是鬼,总算是发现点什么了。 他不信鬼,只信手里的剑。 这个“鬼”就站在水里,连一行虽然不相信他是“鬼”,可这水他是不能喝了,想来“鬼”的洗澡水必然有鬼。 连一行没有动,虽然他平时很冲动,但面对对手的时候他总是很冷静。“鬼”也没有动,白色身影在溪水中的倒影随着水流晃动,披肩的白发遮住了脸,不时的随风而起,依稀能看清一张惨白的脸,说不出的诡异。 连一行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还是感觉有些不对,但说不出来是那里。 “鬼”不缺的就是时间,连一行可不能一直等下去,他冷笑了一声,径直走了过去。他沿着小溪逆流而上,目光一直盯着这个“鬼”,可就在经过一个转弯之处, 被一根树木遮挡的一瞬间,连一行却发现“鬼”突然不见了。 连一行停下了脚步,握紧了握剑的手,不可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任谁在这喘息之间也不可能顿时踪迹不见。 即使对方轻功再好,也不会原地不见。 到了近前,连一行却不得不相信,溪水清澈见底,周边空空荡荡,树木远在三丈开外,唯有厚厚的落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头上明月照得地面有些微白,在连一行的眼里看着却是一种惨白之色。 白色不止是明月,还有那个白色的“鬼”影,又出现在十几米之外的溪水之中,亲眼所见的东西不得不信,这一次连一行心里倒是有些怀疑自己以前的想法了。 不过有一个方法却可以验证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 长剑一挑,地上的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应声而起,横剑反拍,石头如同利剑一样射向那个“鬼”。 “鬼”并没有躲,连动也没动,“啪”的一声响过,石头居然从“鬼”的身体中穿过,石头未落地,“鬼”影居然缓缓的沉入溪水之中,又不见了。 连一行的身影到近前之时,水面上的波纹还未散去,下面是清晰可见的水底,依旧是空无一物,唯一不同的是溪水之中依稀能看见水流之中有一滩白色渐渐随水流扩散。 “他妈的。”连一行心里暗骂,他并没有害怕,而是多年来的观念一下子被颠覆,实在有点接受不了。白色的水流像游魂一样,向下游流去,而连一行的信心也随着流走了,对付人他有把握,可对付鬼他可一点经验也没有。 “鬼”就是鬼,已经死过了,所以不会再死,十丈之外的鬼影又出现了. 这一次连一行还是有些不服气,要亲眼看看这个鬼,他的轻功本就很好,丁风也曾经说过,连一行的剑快,身法也很快。 一阵冷风吹过,吹起了“鬼”遮住面门的白色长发,就在鬼惨白色的脸孔露出的一刹那,连一行心里一沉,他看着这个人很面熟,应该说是这个“鬼”很面熟,王二狗,绝对是王二狗,虽然脸白了些,但连一行不会看错,因为王二狗死在他拳头之下的时候脸就是这么白。 这个鬼依旧怕见人,连一行刚动身,他就慢慢的沉入水中,这一次,连一行看得很仔细,这个“鬼”没入水中的姿势有些怪,夜色之中却看不清楚,唯有王二狗那张惨白的脸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依旧是清澈见底的小溪,也就一米左右深浅。 小溪弯弯曲曲向上,在两边高耸的树木映衬之下,如同一张黑暗的巨口在等待猎物的出现。 连一行盯着溪水看了半天,抬头看了看远处,目光依旧平静,步伐也很稳。 “鬼”没有继续出现,但几百米之处,不时出现的白骨却提醒着连一行这里发生的事也许比遇到鬼更可怕。 当然都是人的尸骨,但没有完整的 继续前行数里,一块巨大的岩石突兀的出现在溪水之中,高约一丈,两个扭曲的红色大字“禁地”清晰的刻在上面。 空气仿佛都安静下来。 哼,连一行冷哼一声,径直而过。 就是这里了,看着眼前稀稀落落的红色树木,连一行心里暗想。参天的密林到了这里忽然改变,仿佛从天而降的巨大手掌拍了一下,方圆数里之内的树木都矮了一半,变得三米多高。 红色的树干上一片叶子也没有,在月色之下一根根如张牙舞爪的怪兽一般。 连一行左右看了看,此时月已偏西,树林之中暗了不少。 “肖前辈,晚辈连一行前来拜见,想当面请教前辈。” 声音在树林中飘荡,但这里死气沉沉,连一只鸟都没有惊起。连一行咽了咽唾沫,但口干舌燥的哪有唾沫,喉咙里犹如冒火了一般。这三天来没有好好休息倒无所谓,但已经一天没喝水了。 溪水沿着红树林的边缘环绕而去,仿佛连它都不愿意进入这片禁地。 连一行进入树林的一刹那就感觉到一丝阴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红树林 前行了千米之后,连一行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走了这么远,可好像离数里之外高大的树丛的距离并没有一点变化。 红树林里没有路,连一行穿行其间,又走了半个时辰,低矮的红树看着都一样,远处的树木还在数里之外。连一行停了下来,哼,这些树有古怪,连一行心里想着,脚尖点地飞身而起,落在了红树之上,还没站稳就听到啪的一声,脚下的树枝就断了,一股红色粘液从断了的树枝中流了出来。 连一行忙后撤数步,刺鼻的气味让他心里一惊,一挥衣袖遮住了面门。 看来从上面走是不行了,此时耳轮之中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地面上厚厚的枯叶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听声音还很多。 连一行此刻喉咙中要冒火了,红液的味道仿佛是一把小刀划过喉咙,而地下钻出的东西却让他头皮有些发麻,只见一个个拇指大小的红色蚂蚁从枯叶中钻出,向那棵断枝的树围拢过去,速度很快。少部分离连一行近的蚂蚁直接奔向连一行而来,蚂蚁爬过的地方有一行粘液,而枯叶也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迅速腐烂。 连一行是个爱干净的人,丁风曾说过每次见到连一行他都是一尘不染的样子,这跟他的性格有关。他不但衣着干净,内心也是一个干净的人,所以看到赌场和妓院的时候就不自然的流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 当他看到这些蚂蚁之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对付人他不怕,对付鬼他不怕,可是对付这些东西,他却一点招也没有。只好使用最后一招,就是跑,这回他就非常小心了,离那些古怪的树远远的。 刚才树上的一瞥,连一行已经看出红树林是按五行八卦方位设下的,只要知道这些他心里就有底了,决定去中间看一看。身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几只红色的蚂蚁居然跟了过来,剑光闪过,连一行横剑观看,剑尖上挣扎的红蚁留着红色粘液,也分不清是唾液还是什么,滋滋的冒着红烟。 连一行忙抖剑将蚂蚁甩了出去,在看金剑时居然有些发黑,可见这红蚁的毒性之大。 红烟的气味又吸引了地上的红蚁,剩余的几只红蚁围上来就把那只受伤的红蚁吃了,同时地下窸窣之声又响起。 连一行立刻飞身离开了,这些蚂蚁是沾不得也杀不得。 红树林的中心方位是土位,这里的红树和红蚁恐怕都与这里的土有关系,设下这个红树林的人绝对是个此中高手。 此时天上的星星多了一些,连一行仔细的看了看,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方位,一转身奔东而去,此时的他脚步却有一些飘忽,疲惫之感越来越强烈。 兜兜转转了近半个时辰,连一行也没找到方位,对于这些五行术数连一行还自认为懂一些,如今身陷其中才知道自己差得太多了。 连一行顿足思索了一会儿,他以往解决问题很简单,所以碰到这种事他就有点头疼了。他在想如果是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如果是司马文山,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他没弄清情况之前绝对不会进入红树林。如果是丁风呢,连一行想起了丁风永远是一副从容的模样,他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有很多办法,可惜自己一个也想不出来。 连一行头有点疼,此刻他忽然有些想丁风了。 容易冲动的人往往在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会走极端,连一行摸了摸怀中的火折子,他想一把火烧了这片树林。不过他又犹豫了,如果点燃了之后,恐怕首先会葬身火海的是他自己,再说谁又知道这种怪树里面的红烟会怎么样,自己不被烧死估计也被毒死了。借着火折子的亮光,忽然发现旁边的红树的树根之处有一些发白,记得刚才将地上的枯叶调开之时发现下面的土都是红色的。他用剑小心翼翼的将树根之处的枯叶挑开,果然,树根处的土微微发白,金色的剑慢慢沿着树根边缘切了下去。连一行的剑与连一行一样骄傲,绝不轻易出鞘,除非对方是武林高手。如果它有思想的话,也会觉得今天它被用来挖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白色的泥土有些粘,包裹着那些较大的红色树根,而那些细小的根须上爬满了红色的蚂蚁,离白色粘土越近,蚂蚁就越少。看来这些粘土肯定是添加了什么东西,能够驱离这些红蚁,防止红蚁啃食这些树,而这些树的根须又是用来养食这些红蚁。 哼,好绝的手段。 连一行手中金剑微微晃动,剑尖如同灵蛇般在几个较大的树根之间闪过,一探手,取出几块白色粘土,并将这些泥土拍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他用衣袖微微凑近了依附在根须上的红蚁,那些红蚁顿时飞快的向外爬去。 连一行点了点头,不过就在此时他忽然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 半响之后,才慢慢站起,慢慢的转身,慢是因为他不想留下破绽,他的剑尖没有一丝抖动,他的胳膊就像绷紧的一张弓,剑随时随地都会刺出,以最快的速度。 不远的地方,一个白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鬼,故人。 红树林里面没有风,白影的头发披着,遮挡着面门。 连一行看得出这个“鬼”与河里的不是一个,这个是女鬼。连一行听过很多关于鬼的故事,在故事里女鬼一般都比男鬼厉害,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 荒凉的树林之中,怪异的红蚁,惨白的月色,又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连一行过去的故事里面都没有他今天遇到的精彩。 身体上的疲惫已经快要到达极限,连一行的剑虽然很稳,但他知道,自己如今也许只能发挥出平时一半的功力,精神上的折磨让他更加疲惫。 连一行忽然想到听说鬼怕光,当火折子燃起的刹那间,连一行身体如离弦之箭,右手剑直指女鬼,十几米的距离对于连一行也就是喘息之间,可当他的离女鬼三米之时,女鬼忽然抬起了头。 “春香?”女鬼白的渗人的脸和空洞的眼神让连一行震惊,可更让他心惊的是他认识这个女鬼。刚才溪水里的鬼他也认识,是王二狗,但毕竟距离有些远没太看清,可眼前春香离得太近了,近的连她嘴角边的那颗痣也看得一清二楚。 常春阁的春香,连一行没有忘记,他记得的不是春香那种勾人的眼神,而是被人捏断脖子之时那双恐惧的双眼。 连一行的手有些发抖,就这么一迟疑间,身法有些停顿之时,一丝细微的响声已到了耳边。高手并非只是招式高超,之所以成为高手,是在这危险的刹那间下意识的出手,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连一行的身影忽然像左偏出,腰间像忽然断了似得像左折下,黑夜之中看不清暗器是何物,其实连一行也没顾得上看。 身形未站稳之时,脑后的疾风又到了,连一行冷哼一声,居然没有躲,因为他的剑已出手了。 身体未转,剑已反手刺出,一声闷哼想起,有一个白影倒飞而出。 连一行此时身体微撤,就在一瞥之时,他已然认出这个白影的面容,金老二? 金老二并非连一行所杀,但他的死也与他有关,有了春香的铺垫,金老二的出现,连一行倒是没有太震惊。刚才脑后的风声告诉他对方使用的是一把短兵器,所以他并未躲,他相信自己出手的速度。 连一行躲避暗器之时,春香动了,她的身法倒是符合鬼的身份,异常的飘忽,而她的出手也符合鬼的气质,一双鬼爪平举,直勾勾的瞪着连一行,直接向他胸口抓来。 她活着的时候因为连一行而死,死了之后想找连一行报仇恐怕也不那么容易,因为杀人是凭本事,即使鬼也要凭本事。 连一行剑没还没回,他根本不需要回,他虽然用剑,可他的掌法也不错。闪电般的击出两掌,可能女鬼眼神太空洞,她没看清连一行的掌是怎么击在她的胸口的,鬼爪没来得及阻挡,身体就向后倒飞了出去。 不过连一行并没有心思对付女鬼,他很少跟女人动手,女鬼应该也算女人,他的身法一飘,像右飞去,手中剑再次扬起,直奔一棵树后刺去。 连一行的剑穿树而过之时,树后又是一个白影闪了出来。 连一行未撤剑,手腕微偏,金剑破树而出,身形随势而起,白影快,他的剑更快。这个白影连一行也认识,刚刚还见过面,溪水之中王二狗,看来被自己害死的冤魂都聚到这里来了,商量好了一起找自己。 连一行冷笑起来,剑上血迹还未干,鬼是不会出血的。 王二狗看着连一行的剑,眼神不在空洞,仿佛有一丝惊骇。 好在这里是他们几只鬼的地盘,连一行走不出去,他们能,绕过三棵树之后,就不见了。 连一行的剑再快,没有对手也没用。 “春香”和“金老二”也不见了,连一行知道他们不是鬼,也不是真的“春香”和“金老二”,只是不知道这二位是不是也是一对相好的。 被剑穿过而折断的红树枝已然吸引无数的红蚁围在周边,当连一行走近之时都纷纷避开。连一行伸手拽着树枝的尖,拖着树枝慢慢的往树林深处走去,而后面的红蚁越聚越多,紧随其后。果不出所料,没走出多远,连一行就发现了端倪,在经过一片枯叶之时,红蚁都停下了,没有跟过来,虽然红树上的粘吸引很大,但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在将它们阻隔在另一侧。 连一行轻轻的拨开枯叶,一道发白的土像线一样将红土分为两半,看来就是这个了。红蚁靠着这些树为食,整片树林下面都是这种红蚁,一旦红蚁之间互相咬食,就会吸引红蚁聚集在一处,出现自相残杀大量死亡的情况,利用这些白土将这片树林分成了若干小区域,即确保了红蚁的分散又能避免出现聚集咬食的发生。 连一行拖着树枝沿白线方向走去,前行二十几米就发现后面的红蚁又停下了,翻开枯叶就看到另一条白土线与刚才那条线交叉,没用多久连一行就将围绕这片小区域的白土线找了出来。 方法虽然笨,但也是办法。 沿着白土线做好标记走下去,没多久连一行就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对方能够假扮王二狗,春香和金老二对付自己,肯定是准备好的陷阱等着自己,消息肯定是假的,肖煌候这个人也不在这里。 知道自己来这里的除了天通茶馆就是岳清儿师兄妹二人,岳清儿二人一直与自己在一起,虽然相识不久,但连一行却很相信她。肯定是天通茶馆做的手脚了,既然对方设下了陷阱,连一行再冲动也不会继续往里跳了,不过掉进了陷阱的猎物,猎人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四个身影,三个是刚才交过手的鬼,此时这三个鬼的脸比刚才更白,应该说是惨白,可能是疼得厉害的原因吧。当中之人一身青衣,连一行没见过这个人,这是个年轻人,满脸病容。 奈何酒楼的白空雨。 第一百二十章 言多必失 白空雨狠狠盯着连一行,在这密林中遭了三天罪,他真有些心烦了,特别是自己这几天一直易容,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有些发粘了。 在奈何客栈擦肩而过,二人并没碰面。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了?”连一行道。 “不错。” “为何?” “因为你想找一个人。” “肖煌候?” “不错。” “他是你什么人?” “嘿,这些你就别问了,安心的上路吧。” 高手过招决定胜负的因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精神和体力,现在的连一行,精神上依旧坚韧,但体力却明显不支。 人们都说只要精神在,就会战胜一切,这句话只是骗一骗那些愣头青,如果身体不行了,精神再厉害也是白扯,就像现在的连一行一样,手已有些不稳,剑怎么回犀利。 小侯爷盯着连一行的剑,金色的剑。 “这片树林进去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出来,知道为什么连个尸骨都未留下么?” 连一行静静的听着。 “这里的红蚁很喜欢吃人肉,已经很久没人来了,你来的真是时候。”小侯爷语音一顿,接着说道。 “如果你自行了断的话,我可以留你个全尸,看见溪边的白骨没,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毕竟红蚁慢慢咬食的感觉不好受。” 阴冷的红树林内,安静得有些瘆人,小侯爷的话娓娓道来,就像在跟连一行商量一件事,声音中有一种诱惑力,仿佛说的那一幕就发生在眼前一样。 “即使你能走得出去这片树林,也走不出去这燕雀林。” 声音愈发的飘渺,仿佛有一种魔力。 “你来到南口镇之后,金老二因为你而死,他与你无冤无仇,本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从不伤害别人,却被人毒死,暴尸荒野,你还错杀了王二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春香受尽了人间疾苦,遭受所有人的唾弃和鄙视,世上没有人可怜她,但为了父母,为了孩子她出卖自己肉体和灵魂,她本已打算赎身,过想要的生活,由于你的出现,她却在要见到曙光的时候失去了年轻的生命,这一切也是因为你。” 渺渺之音在丛林里飘荡,连一行听着不像是在耳边响起,而是在心底发出。 金老二和春香幽怨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剑插在连一行的心头,背负自己的仇恨让他的精神有些麻木,但伤害别人更让他无法释怀。 “还有更多的人因你而死,李福本过着清净的生活,你的出现让这花甲老人不得不流离失所,最后留下了可怜的影儿,你想过么,影儿这么小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这个老人本应该享受天伦之乐啊,可叹。” 连一行的目光渐渐低沉,握剑的手已不在坚定。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直击连一行的内心深处,精神上的防线一旦攻破,也就不需要出手了,曾经有几个人就是这样失去了信心,最后倒在了小侯爷的的剑下。 “如果一个人活着给身边之人带了的永远是伤害,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连一行再想,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即使报了仇,那些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回来,多少人还会因为自己失去生命,也许自己活着就是一种罪过。 小侯爷看着连一行有些恍惚的表情,嘴角微微上翘,那些曾有这样的表情的人,都成了白骨,就在溪水边。 “想想那些你身边的人,他们也许会因为而受到伤害,小玉是多么好的姑娘,也许某一天她会因为你而受尽折磨,香消玉....。” 听到小玉的一刹那,连一行有些昏沉的头忽然如同一道闪电划过,而眼神也瞬间明亮起来,如同一道寒光直射小侯爷。握剑的手已不再颤抖,而是出奇的镇定,为仇恨活着也许会偶尔失去希望,但为爱的人活着却永远充满希望。 当看到连一行抬头的那一刻,小侯爷就后悔了,有时候话多并不好。他对于自己的蛊音诀太自信了,特别是连一行中了他特有的迷药之后,那些白色的粘土本就是一种迷药,不但可以阻隔红蚁,还可以降低红蚁的敏感性。 其实王二狗,金老二和春香的死是因为丁风,小侯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连一行这个人心事太重,这件事与他有一点牵连,他一直就记在心里,但千不该万不该,小侯爷不该提小玉。 “你为何知道这些事?”连一行问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对自己在南口镇的行踪如此了解,连金老二被毒死他知道不难,李福和影儿他是如何知道的? 白空雨后悔不跌,他的话太多,如果他不提小玉,也许连一行真的就倒下了。 连一行的剑瞬间刺出。 第一百二十一章 猎手转换 快,从未见过的快,白空雨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剑。 连一行的剑仿佛有一种魔力,叫人绝望。 安乐谷的人都知道小侯爷的产业很多,但没有几个人知道天通茶馆也是小侯爷的,所以小侯爷知道很多江湖上的信息,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通天茶馆的信息都是现场交易,但也有几个人的消息是例外,一旦有人打听这几个人的消息,就会第二天才给信息,因为小侯爷需要时间,一天的时间,这几个人之中就包括肖煌候。 不过即使连一行不来找肖煌候,白空雨也会来找他,因为他父亲古月中早就告诉他,只要见到连一行,就要想办法拿下。为了对付连一行,他准备得很充分,天通茶馆既然是贩卖信息的,当然了解连一行在漠北所做的一切事情。小侯爷能在安乐谷混的风生水起,自然有他的本事,他的心思很缜密,善于分析,也善于抓住重点,从金老二的死他知道连一行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他也杀人,但绝对不杀无关的人,他很同情弱者,不连累别人。连一行是一个善良的人,对于不择手段的小侯爷来说,善良的人最好对付。 小侯爷知道连一行武功很好,可是等连一行出手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轻视了对手。不过小侯爷这么多年能够平安无事,绝对有自己的本事,见机行事的本事,所以当三个鬼出手的时候,他直接倒飞而出,几个闪动就消失在红树林中。 三个鬼也没想到,他们的老大更鬼,居然未出手就闪了,可惜他们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血光飞溅,王二狗和金老二这回真的成鬼了。 春香的喉咙之处能感觉到剑尖带来的寒气,她一动也不敢动,她并不想变成鬼。 “说,你们到底是谁?” “我说,我说。” “我是罗淼淼,这两个是我的师兄,江湖上叫我们逍遥四鬼,刚才那个人是小侯爷白空雨。” “逍遥四鬼?白空雨?”白空雨这个名字第一次听过,但逍遥四鬼他前几天听岳清儿提起过。 “大爷,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白空雨为什么要害我?” 罗淼淼摇了摇头。 “你最好说实话。”连一行的剑尖抖了一下。 女鬼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变化,眼神中的恐惧之色却很明显,身体如筛糠般颤抖,他看得出连一行绝对不是心软之人。 “可能是因为一个叫肖煌候的人?” “你认识肖煌候,他在哪?” “不,不,我不认识,也未听过此人,只是听白空雨说你要找此人,所以才对你下手的。” “白空雨和肖煌候是什么关系?” “不清楚,白空雨肯定与此人关系不一般,他曾无意之中说过,他自称小侯爷就是因为肖煌候是他长辈。” “长辈?”连一行对肖煌候了解太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亲人,可这个人就算是肖煌候的亲人,也不能因为自己找他就要杀自己吧。 东方已微明,寒意却正浓。 有些事情就像窗户纸一样,女鬼说了红树林的五行设计之后,连一行心中就有数了。击晕了女鬼之后,连一行在她的颈部摸索了半天,从她的脸上揭下一层薄薄如同肉皮的膜,他见过易容术,但他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易容术。 连一行不是一个弑杀的人,他也痛恨杀人,将女子放到了溪水旁之后,他取下女子身上的水壶,又翻了翻,找出一个白色药瓶。 身上白色粘土的气味闻着头有些晕,连一行服下解药,喝了几口水之后感觉好了很多。他已没有时间休息,想找到肖煌候,得先找到小侯爷。 猎物变成了猎人,而猎人此刻成了猎物。 连一行是一个好猎手,因为他的一生都在追寻。 对于连一行,红树林已无秘密可言,临走之时他还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看着几个覆盖着白色粘土的人型冰雕,连一行立刻明白了溪水之中鬼是什么东西了。 猎人最重要的就是嗅觉,任何猎物都会留下痕迹,白空雨也不例外,果然不出连一行预料,白空雨沿着溪水向上而去,因为在这片密林之中,离开了水是没法活着走出去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夏小美的婚事 夏中举曾说过,无论面对任何事情,信心最重要,他也是这么教他儿子夏天启的。 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夏天启肯定就已在议事厅的座位之上,这几天夏天启却很奇怪,他每天待在后院的房间里,房门紧闭,告诉所有人如果有事来这里谈。 有些人窃窃私语,认为夏天启经过沙漠执行之后心里害怕了,有些人则不这么想,夏天启从未认输过。 夏方真这几天也很忙,手下很多人死在沙漠,他需要处理这些后事,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要过年了,这个家人团聚的日子他给人家送去死讯,心情可想而知。 夏家这个年恐怕也过不好了,夏一山死了之后,悲伤一直笼罩着夏家,不过今天的信息也许会让夏天启很高兴,夏方真这么想着敲了敲门。 “谁?” “大少爷,我是方真。” 半响之后,里面又问道。 “谁?” “是我,方真。” 夏方真迟疑着回答道。 “哦,是方真啊,进来吧。” 夏方真看着夏天启阴沉的脸,后背有些发凉,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夏天启好像知道点什么。 “大少爷,清风口有消息了。” “丘山回来了?” “没,谭震受了点伤,丘山大哥想再看看情况再回。” 夏方真将清风口传回的消息说了说。 夏天启本来还很高兴,肖红炼是自己的一步妙棋,他成了海清帮的新帮主,以后清风口就没有司马家的事了,但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路,杀害焦清素嫁祸给自己,虽然自己不在乎,但却不想平白无故的被人栽赃。 “看来是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啊,有意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么多年了,背地里想暗算我夏天启的人多了去了,不都成了鬼了么,你说是不,方真。”夏天启盯着夏方真说道 夏方真一愣,干笑了两声,微微低着头,他没有看夏天启的眼睛。夏天启从来不这样的说话,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阵香气传来,夏方真知道是夏小美来了,他的鼻子很灵,特别是对女人的香气,他下意识的向旁边靠了靠,不过此时另一种香气传到了他的鼻子里。 女人的香粉种类很多,但不同的女人用同一种香粉香味却不同,夏方真还专门研究过,就算三少奶奶使用不同的香粉,夏方真凭鼻子也能认出她来。 不同的女人有不同的体香。 这种香气绝对不是夏家任何女人的香气,而且他好像在那里闻到过。 就在他迟疑间,夏小美已经进来了。 “哥,温家来提亲的事你知道么?”夏小美的语气一反常态,以前听到的人都感觉骨头要酥掉一般,可这一次却很生硬。 夏天启叹了口气,他早料到夏小美会这样,一直以来夏天启都有与岭南李家结亲的想法,打算将妹妹许配给李才安,可妹妹一直不同意。无奈之下就想撮合夏一山与李双双,可如今夏一山已死,夏家又出了这个事,在风口浪尖之上,更不可能攀上李家了。恰好前几天温家来提亲,温家的底蕴很厚,又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夏天启怎会不心动,所以他与父亲夏中举一商量就同意了。但他也知道夏小美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就问也没有问,直接决定了。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为什么不跟爹说明白,我说过我的事你们少管。” “小美,这件事是爹答应的,我也没办法。” 夏小美娇艳的面容此刻已冷若冰霜,她扭头看了看夏方真。夏方真识趣的退出了房间,但鼻子中那股似曾相识的香气却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你没办法?咱家的事情爹早就交给你了,温家的人不是先找你的么?” “不错,是先找的我,但我觉得温之明无论家世还是人品都非常不错,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这个事了。” “这件事谁也做不了我的主。”夏小美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丝怒容,不容置疑的说道。 “小美,你应该知道与温家结亲对我们现在的重要性。”夏天启看了看妹妹,叹了口气说道。 夏小美听哥哥这么说,脸色一暗,但随即俏脸一寒。 “我们现在这样,是谁造成的?” 夏天启脸沉了下来。 但夏小美并未有丝毫退让。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看上了温家的势力,能够帮助你完成称霸漠北的欲望。”夏小美的声音很冷,那丝温柔的媚气此刻已然荡然无存。 “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家。” “你要是真为了家,就不会拿家人的幸福换取你的权利。” 夏天启眉头一皱,夏小美说的没错,他是想结交温家,但他不明白夏小美为什么这么固执,温之明出身名门,人品武功相貌都是百里挑一,一个女人嫁人不就看这些么,这有什么不对么。 漠北江湖从来都不平静,数得上来的家族和帮派几十个,但温家绝对是最特殊的一个,温家虽然姓温,但祖传的独门暗器一点也不温柔,不但不温柔,而且让人胆寒。 温家几代人丁稀少,这一代的独苗就是温之明。 温家在漠北是一个超然的存在,不参与任何帮派的争斗,不介入任何人的纠纷,就像一个旁观者,但没有人敢轻视他,如今温家居然主动提出要与夏家联姻,夏天启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你别忘了,一山是怎么死的?” “你说什么?”夏天启一愣。 “要不是你与司马家争权夺利,一山怎么会被司马东来杀死。” “这怨不得别人,只怪他生在了夏家。” 夏天启脸色一暗,低声说道。 夏小美没想到哥哥会这么说,不由得眼圈一红,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她觉得很伤心,不但是因为弟弟的离去,更因为夏天启的这些话,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但她不想付出自己的终身幸福。 “总之,我不会同意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阴谋 天气并不好,但丁风的心情很好,其实无论天气如何,丁风每天的心情都不错。人们总是为了一些事情烦恼,但仔细想一想,生活里的每一天都充满未知和希望,多么让人期待啊。 李双双心情却不好,她正拿着李才安的玉佩发呆。 “其实你不用愁,你哥哥总算有了消息,毕竟没有落到连一行手里。”丁风想安慰李双双,但话一出口,也感觉自己说的话味道有些不对。 李双双瞪了丁风一眼。 丁风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对方既然想拿李你二哥要挟我,说明现在他很安全,再说这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也许他只是把玉佩送了人也说不定。” 李双双看向窗外,这个玉佩是他们夏家祖传之物,李才安绝对不会送给别人。 “信送出去了么?”李双双问。 丁风点了点头,他已然让朋友连夜出发,将李双双的信送往李家。 狄家酒馆的客人今日出奇的少,最近几天清风口的江湖人好像都消失了。 寂寞的夜更加的漫长,对无眠的人就是一种煎熬,山顶上更冷,这样的夜晚没有人会来后山,但有些人却不然,奇怪的人做的事也奇怪。 丁风已经在石亭里站了好久,手指不停的抚摸石柱之上的剑痕,想着那晚与独眼人相遇时的情形。对于魔魂剑,丁风也只是听师伯王伏久提过,总感觉独眼人的剑法哪里有些不对。 一个人的相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改变,但一个人的剑法却很难轻易改变。 有些时候通过剑法更能认出一个人。 丁风的朋友曾问过丁风,为什么遇到任何事情,丁风总是能够从容面对,永远有信心,其实并非丁风多么聪明,而是因为他认准的事情会很用心,就像这对于独眼人这件事一样,他不会放过任何细节,只要用心总会有办法。 不过,信心并不能解决一切,曾经丁风也失败过,自卑过,但他经历了太多,不断的磨砺之后树立起来的自信才是真的自信。 冷风吹起一片枯叶,无助的在空中飘荡,风声中夹杂着一丝凄凉,今夜乌云满天,伸手不见五指。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但对于有的人却不一样,这样的夜晚也许杀人再好不过了。 丁风抬头看了看远方,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风声传来,丁风明亮的双眸凝视了片刻,忽然身影一闪,飞入凉亭之上,冷冰冰的凉亭孤单的耸立在山顶,夜色之中,荒凉依旧,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半响过后,一个黑影出现了,轻飘飘的如同鬼魂一般。 也许这片后山就是个不详之地,不然三更半夜怎么还会有人过来,看来人也是江湖中人。 他在石亭周围转了几圈,仔细的看了看。 漆黑的夜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来人又抬头看了看天,估计是想看看时辰,可惜天上连颗星星都没有。他也站在凉亭里面许久,不时的看着山下,漆黑的夜只能看见不远处依稀的树影。 脚步之声传来之时,黑影身体一动,闪身躲在了石柱后面。 一个高大的身影又出现了,看着离得很远,但眨眼之间就出现在石亭之内。 “出来吧。”高大的身影直接说道。 先来的瘦小黑衣人没想到自己居然直接被发现了,一闪身从石柱后面走出来。 “二爷。”瘦小汉子低声说道。 “哼,你还认我这个二爷,我还以为你跟姓肖的之后忘了以前的主子了呢。”高大身影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二爷说的哪里话,我岳城永远是二爷的奴才,这一点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哼,你知道就好,肖红炼已经坐上帮主的位置了?” “嗯,李畏人和王伯那些老家伙都支持他,说他是老帮主肖东海的儿子,继承帮主理所当然。 “哼,他说是肖东海的儿子他就是?再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海清帮早就姓柴了,我姑妈和姑父不在了,又没留下后人,要说继承海清帮也该我司马家来继承吧。” 这个高大的身影每一句话都先哼一声,好像对方说的任何话都不随他的意,听话音就是一个经常颐指气使的人,这样的人大多也是比较蛮横之人。 “二爷说得对,可是现在帮里没人敢反对他啊,而且听说肖红炼与夏天启走得很近。” “哼,他这是找死。” “小的也觉得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以前跟柴帮主走的近的人这几天不是被收拾就是被赶走了,大家都盼着司马府给做主,总算把二爷给盼来了。”瘦小汉子说话声音有些尖,虽然尽量压低声音,却依旧有些刺耳。 “你怕是也待不了几天了吧。”高大身影知道眼前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眼多得个都长不高,讥讽着说道。 瘦小汉子尴尬的笑了几声,笑声有点苦。 “小的倒无所谓,那里还不混口饭吃,主要是怕海清帮这些老人都走了,以后姓肖的还不反天,与夏家合作之后,清风口就真成了夏家的天下了。” “哼,姓肖的怕是蹦跶不了几天了。” “真的?” “明天肖红炼不是要弄个帮主上位仪式么?” “就是。” “到时候你就用这个,让姓肖的去找他爹去吧。”说完,高大的身影拿出来一个东西。 瘦小汉子接过来放到眼前仔细看看,可能是因为视线太不好,半响之后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瘦小汉子看来半天也没认出来这个圆滚滚的铁球到底是什么东西。 “生死劫。” “什么?”瘦小汉子惊呼了一声,仿佛手里是个烫手的山芋,差一点就扔到地上。 “拿好了。”高大的身影也被他弄得一哆嗦。 瘦小汉子稳了稳心神,接过来的东西实在是让他很吃惊。 “这是文山少爷的意思?” “哼,司马家不止有他司马文山,我司马继儒的话难道你岳诚就不听了么?” 此人是司马家的司马继儒,与司马文山本为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本来也是司马家这一代家主的人选,可惜在外多年的司马文山回来了,家主位置就莫名其妙的被传给了司马文山。 司马继儒的心情可想而知,多年来他早就以少主自居,飞扬跋扈惯了,没想到最后却得了这么个结果。人不能接受的事情有很多,最让人难受是得到的东西之后又失去了,但司马继儒这个就更难受了,是自以为到手的鸭子又飞了,哪管让他品尝一下家主的滋味再失去也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司马继儒 岳诚下意识的退了半步,他太了解司马继儒的脾气了,这位爷做事从来是先出手再过脑子。岳诚算是海清帮的老人了,他能够在海清帮如鱼得水除了柴俊千的栽培,也离不开司马继儒暗中支持。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一个是小的怕自己能力不行,这个动静太大,万一失手了可坏了二爷的大事。再一个.....。” “说。”司马继儒冷声喝道。 “小的即便得手了,可海清帮这么多人......。” “放心,我自有安排,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怎么做,不会让你白白送死。” 岳诚还有些犹豫。 “岳诚,如果姓肖的成了气候,你觉得你还能在海清帮待着么,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姓肖的能放过你,李畏人也不会放过你。” 司马继儒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有柴俊千的偏袒,帮里的人让他得罪了一大半,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了,只不过柴俊千刚死,帮里的事多,都没腾出手来对付他。 “哼,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干他娘的一场。”岳诚咬了咬牙,心里发狠的说道,跟司马继儒说话说的多了,也不自然的先冷哼一声,不过他只能在心里哼哼了。 岳诚像一个游魂,就如同他离去的身影,还有他在海清帮里的地位。 司马继儒何尝不是如此,自从司马文山回来以后,他也如一个游魂一样,在司马家已经可有可无。 司马继儒并没有离去,他也是一个喜欢黑夜的人,也喜欢在黑夜做事,这个漆黑的夜晚游荡的人有很多,奇怪的人真是不少,丁风颇有韵味的看着司马继儒。 丁风有些诧异,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来人声息皆无,到了十丈左右丁风才发现,来人在黑暗之中站了许久,默默的看着司马继儒。 司马继儒却没有发现他,当他感觉异样的时候,来人已经到了眼前,司马继儒心里一惊。 “阁下可是赵前辈?”司马继儒言语变得客气很多,压低低声询问道。 来人一言不发的盯着司马继儒片刻。 他的眼睛非常亮,即使在这漆黑的夜里,司马继儒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如两把利剑一般直刺心底,他有些心惊,他听过此人的很多传说,有些时候传说不可信,但他相信有关此人的传说肯定都是真的。 江湖之所以迷人,好多时候就是因为这些传说。 司马继儒尴尬的笑了笑。 来人忽然一探手,干枯的手向司马继儒的头顶抓来。 司马继儒未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手,也没想到如此之快,虽然心惊,但司马继儒毕竟非等闲之辈,闪身,后撤,拔剑,一气呵成。 可惜,他碰到的人也非等闲之辈,应该说绝非等闲。 剑并没有拔出,因为干枯的手已经停在了面门。 司马继儒快,对方比他更快,冷风扑面,司马继儒的冷汗也下来了,他必须停下了,因为他知道,剑如果拔出,他的脑袋也得被这个人从脖子上拔下来。 “前辈,晚辈司马继儒,今日约前辈前来,有要事相告。”司马继儒的说话的速度跟他的身法一样快,因为怕慢了就再也没机会张口了,据说这个赵九霄脾气暴戾,杀人如麻,看来所言非虚。 “你最好有个理由,不然你会后悔的。”赵九霄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很久未曾开口说话。 “晚辈冒昧的叫前辈前来,肯定是有事情相商,不然怎敢轻易打扰前辈。” “哼,年轻人倒是有点道行,老朽已退隐江湖多年,你居然能找到我,废话少说,这封信里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回轮到别人冷言哼他了,但司马继儒却一点也不敢反驳。 “前辈知道晚辈为何选择在这里见面么?” 赵九霄冷冷的看着司马继儒,虽然离对方有一丈之远,但司马继儒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拒人千里的感觉,冷漠之中带有一丝杀气。 司马继儒又尴尬的笑了笑,可不敢再卖关子了。 “焦清素就死在这个石亭之内。” “焦清素死了?”赵九霄有些诧异,但声音很冷漠,对于这件事不太在意。 “不错,就在不久前,死在剑下,就在这里。” 司马继儒咬牙切齿的说道,对于焦清素的死他的确很伤感,早年间焦清素两口子膝下无子,对于司马继儒这个妻侄格外疼爱,在司马家支持司马继儒的人不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姑姑和姑父,后来姑姑一死,司马文山接管司马家,渐渐的焦清素与司马家也就貌合神离了,但焦清素对司马继儒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所以这一次,司马继儒亲自来到清风口。 如果海清帮与司马家没了关系,且不论对司马家有何影响,但对司马继儒来说,仅存的一点靠山也就没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合作 “死了就死了,焦清素也不是什么好鸟,江湖上混早晚是这个结果。”赵九霄沙哑的声音中带带有一丝落寞。多彩的江湖,也是血雨腥风的江湖。他略微有些伤感,并非因为焦清素,而是想到了自己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虽然还活着,但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司马继儒听赵九霄这么说焦清素,心里不舒服,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此时的他身体后倾,全身力量灌入右脚,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跟他差不多,手永远比脑子快一点,万一自己那句不对恐怕脑袋就会被对方的枯手拍碎。 “前辈知道谁接管了海清帮么?” 赵九霄眼神寒光一闪。 司马继儒心中一凛,暗骂自己不长记性,居然还敢卖关子。 “是肖红炼,知道肖红炼是什么人么?,哦哦哦,前辈,肖红炼是肖东海的儿子。” 赵九霄静静的听着,司马继儒自言自语说的有些尴尬,因为从来都是他说上句话,别人都殷勤的奉承接下句话。 “肖红炼可能您还不知道,此人也是初入江湖,但前辈可能对此人的剑法有兴趣,他使用双剑。” “咦?”赵九霄诧异了一声。 “所以肖煌候可能没有死。”司马继儒道。 赵九霄手身体微微颤抖,半响之后说道。 “肖东海是肖煌候的亲大哥,此子会肖煌候的成名剑法,应该是肖皇侯亲传的,他岂会不知道他肖煌候在哪里?”司马继儒道。 当年肖煌候初入江湖之时也使用两把剑,不过后来他被称为肖三剑,并不是说他有三招剑法,据说是因为他又有了第三把剑。 “你处心积虑的找我来,不是好心告诉我这些吧。” “晚辈不敢隐瞒,晚辈想夺回海清帮。” “司马长空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你叫司马什么来着?” “司马继儒。”司马继儒忙低声回答。 “司马长空就是只老狐狸,看来你得到真传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还好,但如果不是,嘿嘿。”赵九霄的笑声如同夜枭一般,有点直冲九霄的韵味。 司马继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很少说真话,但这一次他说的确是真的,但他却觉得也许犯了一个错误,绝对不应该与赵九霄合作,可能最后自己魂归九霄之外了。 司马继儒忐忑的走了,他的心情跟岳城离开的时候一样,他们两个都是赌徒,唯一不同的是岳城是不得不赌,但他俩的赌注都一样,那就是自己的脑袋。 赵九霄却并未走,枯瘦的身影在黑暗的石亭之内仿佛木雕泥塑一般,如果不是冷风吹动衣袖,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个活人。 “哼,听够了吧。”话音未落,赵九霄身影拔地而起,直冲亭子的顶部。 枯手直接穿破亭顶,碎石迸裂而飞。 夜色凄凉,冷风依旧。 石亭顶上只有几片枯黄的落叶散落在残雪之间,并无一物。赵九霄诧异的环视四周,这一次他有些恍惚,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当年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一生之中也会做出很多次选择,选择自己的生活,选择自己走的路。 但有些人却无法选择。 肖红炼这次来清风口无意做海清帮的帮主,他只想报仇,但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是肖东海的儿子,他不想看着父亲的基业毁于一旦。他做帮主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无论是王伯还是李畏人这些海清帮老人都是他父亲的生死弟兄,如果他不当这个帮主,这些人的下场不会比焦清素好到哪里。 他是一个知恩图报恩怨分明之人。 夜已深,肖红炼并未入睡,在窗边站了很久,窗外静悄悄的。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有些心神不宁,能动手的解决的事情话他并不害怕,但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凭武力解决,要想成为海清帮帮主,除了武功之外需要的东西更多,虽然师傅教了自己很多,但听人说和自己去面对并不一样。 他也不清楚为何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些事要发生,王伯已经安排好一切,但他知道看似平静的青风口却不平静。 右手上的印记虽然没有了,但那股丝丝的凉意却一直未散,如附骨之疽一般,看来还需时日才能清除。 这到底是什么掌法,怎么没听师傅提起过? 脚步之声响起,王伯走了进来,看着肖红炼的身影,王伯的眼光充满慈爱。王伯的江湖不如肖东海和焦清素那样的充满故事,但他绝对是一个让人尊敬的人,一个人让人尊敬并不是因为他做过多少事,而是因为他怎么样去做事。 肖红炼看了看王伯,王伯点了点头。 帮主就任仪式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很多,但王伯做事让人放心,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王伯来并不是为了明天这个仪式,他想说出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近二十年的秘密。 一个人保守秘密二十年,本身就是一个煎熬。 王伯老了,本以为这个秘密将要随着他一起长眠于地下,老天或许可怜他这个孤苦伶仃的老人,给他一个赎罪解脱的机会。 “少爷。”王伯这样称呼肖红炼,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未等开口仿佛就回到了那个仗剑江湖的年代。 肖红炼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这个老人很少说话,慎重的说出来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事。 “已经二十年了。”王伯喃喃自语,他早已忘记了二十年来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二十年的记忆早已模糊,可当年那个风雨交加的早晨,每一幕都好像印在他的脑海里。 但他要说的却不是那个早晨。 “漠北四剑,少爷知道吧?” 肖红炼一愣,王伯突然问起这个,他当然知道。 “二爷肖煌候位列漠北四剑之首,可惜后来却忽然消失了,都说他已经离开人世了,也有人说曾经见过他,我也曾派人去找,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肖红炼脸色默然,关于这位二叔他听过很多故事,天赋异禀,才华横溢,纵情于江湖,可惜没有人知道二十年前的肖家庄发生了什么,忽然之间人就消失了。 “二十年前漠北四剑虽然风头正劲,不过老帮主那时已成名多年,要说剑法,老帮主的剑法也许并不次于二爷。” 王伯停顿了片刻,昏暗的灯光之下王伯愈发显得苍老,人老了就爱提当年的往事,也许只有往事才能让他感到温暖。 “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肖红炼忽然打断了王伯。 王伯看着肖红炼,年轻人的目光中有一些期待,在每一个少年的心里,都希望父亲是个英雄,无所不能的英雄。肖红炼当然也听过父亲的一些往事,自从十五岁那年师傅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肖东海的时候起,他就问遍了所有的认识人。有的人说肖东海是一个重情义的汉子,有人说肖东海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不同的人说出来的肖东海都不一样。 但在肖红炼的心里,父亲绝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有几次他想开口问王伯,但他却害怕,怕父亲并非是他想的那样,他宁愿不去听,不去追问。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肖东海的人就是王伯。 “江湖上流传很多他的传说,快二十年了,至今还有人经常提起,你肯定听过很多关于他的故事,不管别人说的什么,一个人走了二十年还能被人时常提起,这个人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很多名头很响的江湖人三五年之后就忽然消失了,其实并不是人消失了,而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其已被埋没其中,新人辈出的江湖,永远不缺传说。 但肖东海就是这样的一个传说,时常还会被人提及。 “我今年五十多了,这辈子见过的人太多了,所谓的英雄豪杰也见过不少,在老朽眼里,真正的英雄不超过五个,老帮主绝对算一个。一个人让人佩服容易,但让人甘心为他舍命却很难,当年有很多人愿意为老帮主肝脑涂地。” 王伯声音很轻,有些哽咽,人老了愿意伤感,但生命里的某些人某些事一直温暖着他,提及这些又岂能不伤感。 肖红炼眼角有些湿润,他为父亲感到骄傲。 “如今看来,当年老帮主的死绝对是有预谋的,但我认为后面的人不只有焦清素,应该还有其他人。” 肖红炼眼神一凛,手一抖,茶杯中几滴水滴低落在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又提往事 “谁?” 王伯摇了摇头。 “我一直奇怪漠北七雄怎么能进得来我们海清帮,现在看来是焦清素这个叛徒里应外合。” 王伯想起当年肖东海死的时候只有焦清素在场,所有的经过都是焦清素一个人说的。 王伯的话音顿了顿。 “但如果老帮主不是因为受伤的话,凭这几个兔崽子恐怕也不能把老帮主怎么样。” “受伤?” 夜已深,王伯有些浑浊的眼睛愈发的暗淡。 肖家庄出事的消息传到海清帮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肖东海连夜就去了肖家庄,肖家庄在江湖上很有名,其实那里只住着肖煌候一个人。 肖煌候一生痴迷于剑术和五行术数,除了这两件事,他不关心任何东西,他的朋友很少,有才的人都很孤傲,孤傲的人朋友肯定少,但每一个朋友都是真正的朋友。 十日之后,肖东海回到海清帮。 短短十日,肖东海仿佛变了一个人,失去亲人的痛苦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妹妹去世没半年,弟弟也不知所踪,肖东海如何能受得了如此的打击。 没人知道那夜肖家庄发生了什么,那夜注定成为漠北江湖的一个谜,因为连家庄的一场大火也发生在那一夜。 “我父亲是怎么受的伤?” “那晚的月亮很圆,就像焦清素死得那晚一样。” 王伯浑浊的双眼有了些许泪花,他不愿提及这件事,不但不愿意提及,他其实连想都不愿意去想,但这件事却如恶魔般的缠绕了他二十年。 “也是一个月圆之夜!” “是啊,老帮主回来的第五天,病情刚好一点,那晚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我却放心不下,我记得那晚也是在这个时候,老帮主房间的灯一直亮着,但我进来却发现他人不在,我就在房间里一直等着。”那夜的月色是那么的惨白,到了今天,王伯也觉得奇怪。当肖东海满身是血的回到房间的时候,如果不是认出肖东海那把剑,王伯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肖东海。 十二道剑伤。 好在不是要害部位。 那时的海清帮是漠北第一大帮派,江湖地位堪比现在的长青帮,如果说肖东海还在的话,可能就没有了后面的长青帮。帮里的事情很多,肖东海受伤了后帮里的事情就交给了焦清素,就在一个月之后的一天早晨,漠北七雄血洗了海清帮,现在想来,一切都是焦清素预谋的。 人一旦拥有了权力就很难放下,焦清素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强的人,也许就在那一个月,他尝到了甜头,不想居人之下了。柴俊千虽然排在漠北四剑的末位,但毕竟与肖煌候齐名,与肖东海本就不相上下。 “是谁?” 王伯摇了摇头,那次受伤之后,肖东海没有对任何人提及此事,直到他的离去。 “不过,老帮主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哦。” “老帮主曾说过,肖家庄出事与连家灭门一事肯定有关系,他一定要查清这件事,不但要查出杀害肖煌候的人,也要还洛中泽一个清白,他并不相信洛中泽能对连家出手。” 在肖东海受伤的那一个月里,王伯发现他总是悄悄的出去,每一次都面色凝重的回来,王伯不敢问,但他知道肖东海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在他眼里肖东海从未有过紧张,但这一次,他从肖东海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安。 “洛中泽?”肖红练道。 提到这个人,王伯的脸上充满了敬意。 一个逝去二十年的人,提到他的名字时让人如此尊敬,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二爷的朋友不多,但洛中泽绝对算一个,老帮主虽然与洛中泽只见过一面,但二人神交已久,惺惺相惜。” 江湖中就是有这样的人,虽然只见过一面,却已将对方视为知己。 “可惜,至始至终我也不知道老帮主到底发现了什么,那个晚上到低是谁伤害了老帮主。” 屋内一片沉寂,肖红炼心绪已乱。 灯捻迸出了几点火花,房间之内忽明忽暗,肖红炼用指尖挑了挑,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虽然从小握剑,但他的手柔软的像女人的手。火苗晃动了几下,王伯根本没有看清肖红炼的手指是如何挑动的灯捻,只看见火苗晃了晃,屋内明亮了很多。 许久之后。 “王伯,您刚才说我还有一个姑姑?” “可惜啊,小姐也英年早逝。” “姑姑家有后人么?” 王伯摇了摇头。 肖东海从来不提这个妹妹,并非兄妹关系不好,而是因为妹夫古月中。 肖东海父母早亡,他一直照顾弟弟和妹妹,特别是这个妹妹,从小溺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正因为这样,她不管哥哥的反对与古月中私定终身。 肖东海不喜欢古月中,他觉得古月中的人品有问题,太沉迷于名利,做事不择手段。他认为古月中之所以追求他妹妹,是因为她这个有权有势的哥哥肖东海。 可惜,有些事情是无法阻止的,古往今来唯有爱情没有道理可讲。 王伯说完这些,松了一口气,他老了,很多事情早已力不从心,但他却担心这个年轻人,是否能够扛得起这些。 古月中? 肖红炼没听过这个人。 长夜漫漫,肖红炼却一丝困意也无,王伯早已离开,但他的话却一直在肖红炼的脑海中缠绕。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谁伤了父亲?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二把剑 敲门之声打断了肖红炼的思绪,肖红炼眉头一皱,这么晚了谁还有事找来,平缓的敲门之声又响起,看来来人是不见肖红炼不会罢休的。 “进来。” 一阵冷风随着来人吹进屋内。 清秀的面庞带着些许风霜,淡淡的笑容看着肖红炼,双眸在昏暗的房间之内依旧发亮。 “丁风?” 肖红炼脸色一变。 不是因为来人是丁风,而是传说中固若金汤的海清帮居然一点声息也没有的让人进来了。 “肖兄。”丁风的声音和笑容一样,听着很舒服。 但肖红炼可不这么认为。 “丁兄可真没没礼貌,半夜三更的乱闯别人家。” 丁风笑了笑。 肖红炼的眼角微微扫了扫丁风的手,丁风的轻功让他想起了那晚的黑衣人,虽然丁风的身材很瘦,那个黑衣人很胖,江湖中人会易容术的大有人在,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丁风的手干燥,手指修长,看得出来这是一把用剑的手。 那晚黑衣人的掌法让他到现在心有余悸,黑衣人会不会是丁风?清风口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很多,但这个丁风好像对海清帮格外感兴趣。 “不知道丁兄这么晚来寒舍,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肖红炼的脸色冷得如同外面的天气。 “没什么事,只不过想找人喝酒。” “我这里没有酒。” “我有。” 丁风手腕一翻,一个酒壶出现在手中。 肖红炼有些奇怪,奇怪的是丁风利落的青衣之下怎么看也不能放下这么大的酒壶,更奇怪的是这个人居然深更半夜带着酒壶找自己喝酒。 酒永远是浪子的寄托,不是因为酒好喝,而是因为酒能够勾起温暖的回忆。 但有些人会想起痛苦的回忆。 酒是好酒,丁风喝酒很讲究,就喜欢和陈年的老酒,就和剑法一样,越是时间的积累,才越有味道,但交朋友却不一样,丁风也喜欢交新朋友。 肖红炼从小就不善言谈,在他的想法里,两个人如果坐在一起没话找话的聊天是很无聊的一件事。 他看着眼前的丁风,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子。 丁风倒是很自然,即使两个人这样对饮了近半个时辰也未说一句话也会很惬意。 “听说肖兄的剑法很特别?”丁风的声音有一些慵懒。 肖红炼眼角挑了挑,并未答话。 “肖兄的剑不错。” 丁风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十数把宝剑说道。 肖红炼喜欢剑,就像很多人男人喜欢女人那样喜欢,他也喜欢收藏剑,满墙的宝剑都是他的珍藏,特意让人从以前的地方取来。 “丁兄对剑也有研究?” 提到剑,肖红炼终于开口了。 丁风笑了笑。 “其实剑不重要,重要的是握剑的人。” 丁风摘下一把镶嵌着蓝色美玉的三尺长剑,用手掂了掂。 “人重要,但有时候决定胜负的却是剑。”肖红炼冷笑道。 “肖兄一定喜欢用这把剑。” 丁风手中剑轻轻一挑,墙壁上的另一把乌黑的长剑应声而起,化作一道完美的弧线,抛向肖红炼。 肖红炼脸色微变,丁风是如何知道他用这把剑的?他与自己只有过短暂的两次接触,从未见过自己出手,也未曾见过自己的剑,难道那晚的黑衣人真是他? 丁风的剑尖微微上扬,在这一刹那,肖红炼觉得丁风像是变了一个人,凌厉的剑意如同一道无形的风迎面吹来,只有高手才明白,没有多年的浸淫和对剑法的领悟是绝对无法做到这样的。 肖红炼的手抖了抖,他有一股莫名的冲动,高手永远希望遇到这样的对手。虽然不明白丁风为何要出手,但肖红炼却不想问原因,能与一个这样的人切磋对于肖红炼来说是一种难得的机会。 昏暗的灯光闪了闪,好像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肖红炼的剑出鞘的刹那间,一丝龙吟之声响起,银色的剑如同游龙一般。 剑很快,但重要的不是快,而是变化。 飘忽的剑尖笼罩在丁风的上三路,肖红炼在等丁风出手,这几日他特意让人收集丁风的信息,信息不多,未有人说起他也用剑。 丁风的剑未出鞘,但剑已刺出,带鞘的剑也是剑。 看着如同轻描淡写一般,看着很慢,但却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在最合适的位置,肖红炼的所有变化都在这一刻被瓦解了,就好像釜底被抽薪了一样。 肖红炼的脸色这一次不简简单单的变了,而是有些诧异,对方这么轻易的识破自己的剑法,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肖红炼脚下一错,手腕一翻,剑身一横,横削而出,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快,如果够快就不需要任何变化。丁风的剑鞘横贴,间不容发的瞬间搭在了肖红炼的剑上,肖红炼感觉手中剑一沉,一股无形的巨力从剑上传来,顿时剑慢了下来。 此时肖红炼与丁风已然错身而过。 肖红炼的右手忽然探出,寒光一闪,一柄短剑忽然出现在手中,直刺丁风腋下。 丁风右侧是墙壁,肖红炼早已算准丁风的所有变化。 剑指向丁风腋下,不过角度却偏了,肖红炼不想伤人,可惜他没算好丁风的另一只手,虽然手里没有剑,但却比剑更好用。短剑就在丁风的腋下停止了,丁风的手指捏住了剑尖,如同被铁箍箍住了一般。 肖红炼的眼角一跳,丁风的手指修长,看着还很秀气。但在这一刻,肖红炼却像看到怪物一般,他从未想过有人能用手指夹住他的剑,而且是第二把剑。相对于第一把剑来说,第二把剑愈发隐蔽和凌厉,相当于他的必杀技,未成功不说,居然被丁风轻易接住。 肖红炼已无招可变,两把剑已被锁住。 丁风微微一笑,轻轻一侧身,收回了右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剑谱 肖红炼的脸色又变了,只不过这次是变白了,这个心气高傲的年轻人有了挫败感。 “其实并不是因为我的剑法好。”丁风有磁性的声音很好听,但在肖红炼的耳朵里听着很不舒服。 他脸色又有些发红。 “你的剑法变化很多,也很快,如果不是因为了解你的剑法,我也很难接下来。” “什么,你了解我的剑法?” 肖红炼的脸色这回又变了变,冷酷俊秀的脸让丁风一次次弄得的不知道如何变化是好了。 “你应该学会第三把剑的。” “你到底是谁?” 肖红炼的声音有些急促,丁风笑了笑,他有点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我当然是丁风了。” “废话,我是说你怎么知道第三把剑。” “肖家的后人当然应该有三把剑,当年肖三剑威震江湖,有几个人会不知道。” 肖红炼冷眼看着丁风,他半夜三更的过来,肯定不是过来喝酒比剑的。 “剑发于心。”丁风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四个字。 “而成于正”肖红炼一愣,不由自主的也说出来四个字。 丁风笑了笑,只要肖红炼能说出这四个字,他就可以放心的将这件东西送给他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布包,打开精心包裹的丝绸之后,一本古朴的剑谱出现在眼前。 肖红炼拿着剑谱的那一刻,有种熟悉的感觉,翻开剑谱之后,他脸上的这次的变化已然是一种惊喜的变化了。双眼放出了光,片刻之后,惊喜之余更多的是疑惑,当他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的从剑谱中移开,却发现屋内空荡荡的,丁风已不见。 当年肖家剑法独步江湖,肖东海与肖红炼的剑法却不同。肖东海人称“镇海剑”,内力深厚,剑法稳重,江湖上曾流传,有肖东海胜不了的人,却鲜有击败肖东海的人。 肖煌候却不同,他的剑诡异凌厉,有人说他的剑法是出自一位不世出的高人,也有人说他天赋异禀,自创了这套剑法。 肖红炼并没有继承肖家剑法,自打出生他就被送走了。 他出生的那一天母亲大出血离去,悲痛欲绝之下,肖东海将他送到了雁山朋友之处,也就是后来肖红练的师傅。对外声称孩子已夭折,除了王伯和妹妹之外肖东海没有对其他人提起,因为肖东海的朋友多,仇人也不少。 肖东海只是告诉王伯孩子还活着,至于在哪里,没有告诉他,要不然肖红炼凭空出现,王伯不可能相信他说的话。后来肖煌候从妹妹口中知道了这件事,他找到了肖红炼的师傅并交给了他一套剑谱,却只有半本,他说等肖红炼十五岁的时候,他要亲自传授他第三剑。可是肖家庄出事之后肖煌候也消失了,肖红炼也就没有学到这第三剑,他知道这第三剑才是肖煌候剑法的精髓。 也是因为肖红炼拿出的前半本剑谱,王伯才相信他就是肖东海的后人。 这后半本剑谱的封皮上同样写着几行字。 “剑发于心,而成于正。” 第一百三十章 新帮主 冬日下的清风口依旧繁华,今天的人很多。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海清帮新帮主要举行就任仪式,这不单是海清帮的大事,也是清风口的大事。很多人的命运都会因为海清帮的改变而改变,但更多的人来这里是想看看肖红炼这个年轻人。 江湖人也喜欢凑热闹,露天的场地外围站了很多人,周边的茶楼也早早的坐满了人,人头攒动之间,都在窃窃私语,丁风更喜欢热闹,他知道今天绝对有热闹看。此刻的他正悠闲的坐在远处的茶楼之上,目光在场地人群之中来回转动。 人们的表情之中都有一丝兴奋,也许一会儿他们会更兴奋。 能够坐到广场两侧座位上的,绝对清风口数得上号的人,谭震就坐着左侧的首位,他的旁边坐着夏天启,断臂的夏天启依旧很威风。 二人偶尔低头说话,并不时看着周边,大大小小的帮派的头目陆续来到,每个人落座之前都会过来给谭震请安。 谭震微笑的跟每个人打招呼,王伯也在一旁陪着谭震,并不时的招呼一些人。人们窃窃私语的原因也是因为谭震的出现,谭家进十几年在清风口的生意大不如前,是因为海清帮的缘故,虽然没有大的冲突,但明里暗里也是不怎么来往,没想到焦清素一死,谭震立刻成了海清帮的座上宾。 前几天发生在翠峰湖的事在清风口已悄悄的传开了,江湖上历来很多事都是谣传,大家都在捕风捉影的说一些事,人们也不怎么相信这件事,如今见到谭震与王伯这样,才明白这件事是真的。 李畏人的伤已经好了,断手的李畏人愈发的消瘦,脸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但刚毅的表情依然如往昔,王伯本来让他卧床休息,他坚持要过来,他的目光不时环视四周,他知道今天绝不是个可以轻松过去的日子。 红衣肖红炼眼睛有些发红,也许是昨晚没有休息的缘故,当他走上广场的时候,眉头皱了皱,他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在人多的时候成为焦点。 但有些人不管在哪里可能都会成为焦点,不管他愿不愿意,比如李双双。 不过李双双关注的只有一个人。 丁风的目光却一直在人群中徘徊,他觉得今天来的人挺有意思,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每个人都好像期待着什么。 当肖红炼踏上高台的时候,会场安静下来。 “各位朋友,今天是我们海清帮新帮主就任的好日子,承蒙各位厚爱,能够来到这里为我海清帮捧场,老朽在这里先谢谢各位了。” 王伯的声音平缓有力,清晰的传到了各个角落。 “自打老帮主成立海清帮至今,风风雨雨的已有三十余年,二十年前肖老帮主不幸离去,在座的老人估计都知道当年那档子事。” 说到这里,王伯停顿了一下。 “直到前几天,我们才知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害死老帮主的另有其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焦清素。” 这无疑如同一声惊雷,立刻震惊了场中众人,议论之声随之响起,除了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显然一时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这个消息的确让人震惊,焦清素当了这么多年的海清帮帮主,跟场中的人都认识,虽然时隔多年,但他仍时常提前肖东海,每次都毕恭毕敬的称呼,感慨肖东海的恩情。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没有肖东海就没有他焦清素的今天,他恨不得当年死的是他,每年肖东海的忌日,焦清素都会虔诚的祭拜,不管焦清素对别人怎么样,在认识他的人心里,都觉得他对肖东海的感情是真的。 不过江湖上这样的事很多,孰是孰非又怎么说得清,谁也不知道王伯说的是真的,还是焦清素说的是真的,但焦清素死了,王伯说什么都行了。 王伯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个叛徒当年与漠北七鬼勾结陷害老帮主,二十年了,恶人自有恶报。但无论我海清帮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与各帮派之间的相处。话说回来,帮内不可一日无主,苍天有眼,肖老帮主的公子今日回到了海清帮,这位就是我们的新任帮主肖红炼。” 肖红炼上前一步,深施一礼,众人的议论之声更大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肖东海还有一个儿子。看着这个俊秀的年轻人,场中之人有惊讶,有羡慕,有怀疑,也有轻蔑,表情正像丁风所想的那样丰富多彩。 所有人都在想,这个年轻人能坐稳海清帮的帮主之位么? “各位前辈,晚辈肖红炼,年纪尚浅,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多帮衬。”以肖红炼的脾气,他本来什么也不想说,能说出这几句话,已经不错了。 “今天,我宣布一件事,海清帮从今天开始就不叫海清帮了,正式改名为东海帮。” 不单场中众人一愣,连王伯和李畏人也很突然,随即他们明白肖红练的意思,不言而喻,海清帮之所以叫海清帮就是因为取了肖东海的“海”字和焦清素的“清”字,如今真相大白,当然也把这个“清”字去掉了。 李畏人看了看王伯,王伯摇了摇头,显然肖红炼事先并没有跟他提及此事。王伯叹了口气,他并不生气肖红炼不与他事先商量,而是发现这个年轻人做事欠考虑不说,还喜欢独断专行,如果想成为一个帮主,这是大忌。 香已点燃,肖红炼看着肖东海的牌位,眼眶有些湿润,但香却没有插上,就有人说话了。 “小子,这个帮主可不是你说当就当的。” 肖红炼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了场中间,他认识此人,这个人是海清帮青堂堂主廖南生。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生变 “廖南生,你说什么?” 王伯脸一沉。 “王伯,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这可不是我一人这么想的,帮里的弟兄们怕是都有这想法吧。” 几个堂主之中廖南生的威望仅次于李畏人,谁也没想他居然当众站出来反对肖红炼。王伯几天前已召集各堂堂主说了此事,并挨个将事情经过详细的都说清楚了,大家也都没说啥,可是没说啥不代表没意见,有话得在关键的时候说。 廖南生说完这句话环视了一圈,有几个堂主都附和的点了点头。 “啪。” 李畏人拍了一下桌子。 “廖南生,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 别看李畏人少剩一只手,脾气却没变小,一伸手握住了旁边的分水叉,少一只手就是有点麻烦,得先拍桌子在握兵器,不如以前那么方便。 “凭什么不能说,这是海清帮的事,只要是海清帮的弟兄,当然就能说。” “我说过,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海清帮了,只有东海帮。” 肖红炼冷冷看着廖南生,他听王伯说过,这个人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的,其实十分狡猾。 廖南生看着肖红炼有些发怵。 “让他说。” 王伯平缓的声音说道。 “王伯,你老人家德高望重,可有些事情得讲道理,二十年前肖老帮主的事在场的可能都听过,可是那是二十年前了,早已有定论,如今单凭您几句话就说这件事是焦帮主做的,焦帮主已经仙去,你说这些话死无对证,又怎能让人信服。” “况且,你说他是肖老帮主的后人,有什么凭证,我问过二十年帮里的前辈,都知道肖老帮主没有子嗣,怎么就凭空冒出来个儿子?” 廖南生说到这里,往左右看了看,见大部分海清帮的弟兄都互相耳语,这些人早就有种种疑问,只不过没有人敢说出来。 “说完了么?” 王伯看着廖南生,他知道这些天帮里的弟兄都在议论这些。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我们为帮里拼杀了多年,却便宜了这个不清不楚的黄毛小子,王伯,不解释一下,恐怕弟兄们都不服气吧。” 场中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肖红炼和王伯。 “我就想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都想当什么帮主派主,自由自在的不好么?”李双双本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丁风在她也就只好留在这了,本来想早点结束,现在看来够呛了。 “其实他可能也不想做这个帮主。”丁风笑了笑说。 “那就不要做呗。” “谁让他是肖东海的儿子,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责任。” 李双双侧目看了看丁风,没想到丁风还能这么正经的说话。 “你什么时候也能像个男人似的,担起一份责任,浪迹江湖混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再说,我不像个男人么?” 李双双微微一笑,浅浅的酒窝更加迷人。 “你是不是男人我还真不知道,但你要是敢不负责我真叫你做不成男人。” 丁风扭过头去,永远不要与女人拌嘴,特别是李双双。 “这是什么?” 李双双早就看见丁风手边有一个长长的包裹,她很奇怪。 “准备送给一个朋友的一件东西。” “那位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李双双的大眼睛盯着丁风。 丁风微微一笑。 “是不是朋友不好说,至于送不送一会儿才能知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口舌之战 “廖南生,这本来是我们东海帮的家务事,你要是有想法为什么不私下里说,在这个场合提出来,你什么意思。” 李畏人改口倒是挺快,说起东海帮来挺顺口。 “我倒是想私下里说出来,可是怕有些人不给机会吧,再说过了今天说不说还有什么意思。” 廖南生的话有些阴阳怪气,配上他粗狂的外表看着有些可笑。 “好了,大家静一静。” 王伯挥了挥手。 “廖堂主,既然你说出来了,老朽就告诉你。二十年前的事当时确实我不在场,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我还记得,事发之时只有除了漠北七鬼和肖老帮主,只有焦清素在场,活下来的只有焦清素,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一人之词,当时大家也没想别的就相信了。可是漠北七鬼的老七高天当年掉进辽河并没有死,从这个老鬼嘴里才知道了原来是焦清素和柴俊千联合外人害死了老帮主,哼,便宜了焦清素了,要不然绝对不能让他死的这么容易。” “高天人呢?” “你觉得这种人还能让他活着么?” “王伯,这不还是死无对证么?” 王伯脸色一沉,柴俊千也知道此事,可是此人也死了。 “找见漠北七鬼的正是夏家大少爷夏天启,今日正好夏丘山贤侄也在场,他可以证明。” “王伯,当事人都不在,虽然我说的话都不好听,但找个外人就这么说几句,怕是不可行吧。” 夏丘山冷眼看了看廖南生,但廖南生却并未理他。 “前几日听说就是咱们这位不知道是不是真假的肖公子联合夏家的人杀害了柴副帮主和几位帮里的弟兄,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柴俊千也是害死老帮主的凶手之一,这次他又勾结外人想挑起东海帮跟谭家的仇恨,还想夺帮主之位。” “王伯,大家又都不是小孩子,柴副帮主本就是帮主人选,顺理成章就继承帮主之位,怎么能说夺呢。你们把他杀了,又拿二十年前的事栽赃柴副帮主,你要知道,海清帮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大家的,说了半天空口白牙的话,弟兄们怎么信服。” 王伯一时语塞,说话必须讲理,让人信服的是证据,廖南生说的话的确有道理。 李畏人眉头紧锁,让他与人动手行,嘴上的功夫可差远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柴俊千和廖南生绝对是一种人,他们二人关系好,绝对与他们的嘴有关,嘴皮子都非常薄,像打磨锋利的剑刃。 “那依你的意思呢” 沉默了片刻,肖红炼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这里轮不着你说话吧,小子。” 廖南生见帮里弟兄们质疑的眼神,胆子也大了起来。 肖红炼握了握拳,脸色一沉,但最终却并未说话。 “王伯的这些话都无真凭实据,所有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既然选帮主,总得大家发表意见吧。” “那你有什么意见。” 王伯的知道今日不说清楚肯定是过不去了。 “如果说帮主,我倒是有个人选。” “谁?” 王伯的声音刚落,从人群中走出一人。 此人瘦高的身材,一身白衣,脸有些长,眼睛很细,留着两撇小黑胡,腰挎一把细长的弯刀。 “张文应,是你?” “王伯,好久不见了,晚辈给您请安了。”来人深施一礼。 大部分海清帮的人都很惊讶,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回来了。 海清帮有两个副帮主,一个是死了的柴俊千,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张文应。不过他如今能不能称为副帮主还有待商榷,都说面由心生,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张文应看着就狡猾,为人也阴险毒辣。几年前海清帮有个仇家被此人连夜血洗,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一时间江湖上各大帮派都声讨海清帮,迫于压力,焦清素将此人逐出海清帮。但明眼人都明白,焦清素这么做其实也算保护了张文应,此人倒是知道厉害,几年内销声匿迹,没想到这个时候却出现了。 “你还敢回来。” 李畏人厉声喝道。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哼,当年我为帮里流过多少血,就算那次下手狠了点,不也是为帮里做事么?” 张文应一直与李畏人不对脾气,虽然几年没见,可见着了互相都觉得比以前更加的厌恶。看到李畏人缺了个胳膊,张文应的心里倒是舒服了点,他忽然觉得李畏人的另一只胳膊要是也断了可能会更顺眼了。 “张文应,这么说你回来是想抢帮主这个位置了?”王伯道。 “什么叫抢,焦帮主和柴副帮主不幸仙去,这个位置就应该是我的。” 张文应冷笑道。 “张文应,你已被逐出本帮,早已不是我东海帮的一员,再说凭你的人品,你觉得能做得了帮主么?”王伯道 “不错,想成为帮主最起码得人品让兄弟们信服,别人我不说,你张文应差得远了。”李畏人说道。 场中的变化让所有人始料未及,谭震和夏丘山等人是请过来的外人,不便插手,其余的人大多是东海帮的弟子,但从表情上看,大家对这个曾经的副帮主都不怎么信服。 张文应一时间接不过来话,他其实也知道,他这个副帮主没什么威望,当年当副帮主也是焦清素一个人决定的,帮里根本没人支持他。 不过,能言善辩之人有很多,特别是廖南生。 “张副帮主为我帮效力多年,他没资格,难道这个小子就有资格?如果证明不了他是肖老帮主的后人,那他只是一个外人。” “这.....。”王伯看了看肖红炼。 场中一阵安静,大家都将目光看向肖红练,肖红炼看了看王伯,从怀中谱掏出了当年肖皇侯留给他的那半本剑谱。 “这是当年肖煌候留给肖二爷给公子的剑谱,可以证明公子的身份。” 此时场中都静了下来,肖煌候的名号没有几人不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剑谱居然重现江湖。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赵九霄 张文应和廖南生互相看了看,他们了解王伯的为人,这个老头一辈子都不曾说过一句谎话,如果他认定肖红练是肖东海的儿子,那肯定八九不离十了,但他们是故意找借口吧了,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哼,一本破剑谱能证明什么,再说,你说是肖皇候的剑谱,怎么能证明,即使是真的,也许是这小子偷来的呢。”廖南生道。 张文应此时有些焦急,这么纠缠也不是办法,他有意无意的回头在人群中瞟了几眼,不过他想找的人却没有出现,当他再回过头来却看到一个人已然站在了肖红炼的对面。 看不清来人的容貌,因为草帽的帽檐很大,将整个脸都遮住了,只能看见一缕有些花白的胡须。从枯手皮肤上的斑点也能得出来这是一个老者,宽大的灰色衣袍罩在一个枯瘦的身躯之上。 事实上,没有几个人看到老者是怎么出现的,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丝怪异,好像空气立刻阴冷下来。 “把剑谱给我。” 老者的嗓音有些嘶哑。 肖红炼一皱眉,他不认识此人,王伯也不认识,场中没有人认识这个老者。 “哼。”肖红炼觉得有些可笑。 老者的要求的确有些可笑,但老者却不这么想,他的枯手已然伸向肖红炼手中的剑谱。指尖如同一把钢爪瞬间就到了肖红炼的身前,他的身法很怪异,好像身体任何部位都没动,但身体已然进了一步,手臂像一把出鞘的剑直接弹出。 肖红练冷哼一声,手一缩,剑谱已然收起,右手剑出鞘,老者根本没有看肖红炼刺来的剑,手腕诡异的一扭,抓向肖红炼的衣袖。 肖红炼一愣,手中剑却并未有丝毫迟疑,风驰电掣般刺向老者的腋下,老者好像知道剑招变化一般,脚尖一扭,身体一转,就在剑要刺中的一瞬间躲了过去。 对方能够如此轻易的躲过自己的剑?肖红炼来不及细想,反手横削,身体向左凌空飞起。老者的枯手抓了个空,但他的身体也跟着飘起,另一只手一探,居然直接掐住了肖红炼削向自己的剑刃,就好像他的手早已算准了肖红炼的出剑的方向和角度一样,剑如同插入剑鞘一样舒舒服服的送到了老者的手中。 肖红炼一惊,这是两天来他第二次有这种感觉,昨晚的丁风也是这般了解自己的剑法。他忽然发现老人捏住剑是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这只手只有四根手指,拇指从指跟齐刷刷的被削去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心一凉,老者的另一只手已到了他的胸前,肖红炼的第二把剑就在此时出现在胸前,迎着枯手的手心刺去。老者冷哼一声,枯手忽然一翻,指尖将在剑刃上一划,肖红炼感觉手腕一震,借势短剑一松,短剑贴着左手中的长剑向上滑去。 短剑带着风声直削老者缺了根手指捏着长剑的手腕。 肖红炼的剑很快。 丁风看着肖红炼的剑,他想起了连一行,那个倔强的年轻人与肖红炼很像。肖红炼的剑并非以快为主,他的剑重于变化,长剑和短剑如两个翩翩起舞的蝴蝶,交织在一起,在别人眼里看着肖红炼出手是一种享受,潇洒轻盈,但在懂剑的人眼里,看到的是危险。 转眼间十招已过。 但无论肖红炼的剑如何变化,老者都仿佛只用一招,枯手过处,任何美妙华丽的剑招都一一成为泡影。 肖红炼至始至终都在防守,他根本没有机会出手,枯手如跗骨之蛆一般缠住了他的剑,一出手就占了先机,而且是处处占先机。 谭震和夏丘山对视一眼,肖红炼的身手如何他们清楚,这个老者的身手让人骇然。 “如果你说的朋友是他,那你的朋友有麻烦了。” 李双双也懂剑,剑法也不错,她的剑法也是注重变化。 “当了帮主,以后天天都是麻烦。” 丁风喝了口茶,靠在栏杆之上伸了个懒腰。 肖红炼不能再退了,后面就是父亲的牌位,但退不退不是他能说了算的,老者的枯手又到了眼前。肖红炼一错钢牙,全然不顾袭来的枯手,左手长剑直刺老者小腹。老者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狠。 不过高手对决取决于身手,够狠不一定能取胜。 老者没有拇指的手又出现在长剑经过的地方,手指飞快的在剑刃上划过,就在肖红炼想上挑的时候,老者的食指向下一弹。 “啪”断了的剑刃叉在了肖东海的牌位旁。 肖红炼脸色一变,老者太了解自己的剑法了,哪怕一个微小的变化,老者在自己发力的瞬间弹在了剑身弯曲最大的哪一点。 肖红炼来不及细想,忙一侧身,短剑挑向老者抓向自己的手腕。右手的断剑想继续刺出。但此时老者弹断长剑的手已然抓住了肖红炼的衣襟,肖红炼的身躯一震,感觉凌空而起,右手手腕一麻,短剑脱手而飞。 老者举起肖红炼身体同时,已然将肖红炼怀中的剑谱取出,就势一甩,将肖红炼甩到台下。 肖红炼凌空一翻,飘落在地,他的脸很红,眼神有些茫然,如此当着众人的面让人这样扔出去,叫他怎么能下得了台,虽然他已从台上被人摔下来了。 面子是自己赚的,丢了也得自己找回来。 老者根本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眼光,席地而坐翻开剑谱看了起来。肖红炼抬头看着台上的老者,帽檐遮住了老者的脸庞,也遮住了肖红炼的自信。 这一次,他感到有些无望。 “赵九霄,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没想到你还活着?” 谭震忽然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本来就大,众人耳朵震得有些嗡鸣之声,场中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觑,因为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夏丘山、王伯和李畏人几人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忽然明白了老者为何这么做。 肖红炼也听过这个人,当他看到赵九霄的断指之时就知道了,王伯前几天给他讲了肖煌候的一些事情,其中就提到了此人。 老者慢慢的抬起头来,被草帽遮住的脸依然在阴影之中,他好像在想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半响之后才开了口。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剑谱 “哼,谭震,你还记得老朽。”沙哑的声音听着像是石头磨过刀刃一样刺耳。 “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记着这点恩怨,这个年轻人跟当年的事情没有关系,你又何必这样呢?” “哼,错就错在他也学了这套剑法。” 丁风忽然微微一笑,他发现赵九霄自打跟司马继儒在凉亭见面之后,说话也喜欢先“哼”一声。还没等谭震再说什么,老者长身而起,老鹰般的飞向肖红炼,没有了剑的肖红炼好像不在是肖红炼,面对迎面而来的老者身体微微后侧,手中断剑还未刺出就被老者一把抓住衣领,随即飞身而起。 谭震和夏丘山看了看,并没有出手,这是海清帮的事,他们不想管。 王伯和李畏人还有几个海清帮的堂主见此情况,纷纷拔出手中的兵器,但没等起身就被人拦了下来。 “小儿司马继儒出来吧,老朽答应的事完成了。” 声音在空中回荡,但人已走远。 司马继儒心里这个气,他本想暗地指使廖南生和张文应将海清帮的帮主之位夺回,没想到赵九霄居然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王伯几人正欲出手摆脱廖南生和张文应,听到司马继儒的名字却又停了下来。 “你的朋友看来真是麻烦了。” 李双双看着赵九霄几个起落间消失的远方说道。 “真是热闹啊。” 李双双吃了一颗花生,虽然心情不好,但这么热闹的时候很少遇到,她也觉得有点意思了。 “这个司马继儒是不是司马文山的大哥?” 看着人群里走出的司马继儒,李双双皱着眉道,这个人有些苍白还带点妖气的脸有些讨厌,因为她听过这个人。 “你倒是说话啊。” 李双双见半天没动静,回头才发现,丁风的座位之上已空空如也。 肖红炼一震恍惚,不是因为被赵九霄抓着飞来飞去的恍惚,而是他的心有些恍惚。在这次来漠北之前,他觉得世界上除了师傅之外,任何人都不如他。虽然他出手的机会不多,但对自己却很自信,当夏天启找上他的时候,除了为父亲报仇之外,他其实更想在江湖中证明自己,在他心里他认为他会做得更好,可能超过父亲的辉煌。 可惜,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最好不要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肖红炼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小子,后半本剑谱呢?” 肖红炼苦笑了一下,他吐了口唾沫,将口中的泥土吐了出去,鲜艳的红衣不再鲜艳。 “没有后半本,你杀了我吧。” 肖红炼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也和他一样无力。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赵九霄却摘下了斗笠。 肖红炼看了赵九霄第一眼,他知道这辈子再也忘不了这个人了,并非是因为赵九霄长得特别,确切的说他只有半张脸,另一半是血红的伤疤。 突然之间,肖红炼觉得很残忍。 无论是谁这么对这个老者,都很残忍。 “是么,不过你的确只学了这半本。” 肖红炼眼神一暗。 “肖煌候在哪里?” 肖红炼又摇了摇头。 赵九霄冷笑了一下。 “没想到肖家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有时候耻辱也是一种动力,肖红炼眼神要冒出火来,他的手一探,抓起地上的一根树根,身体横飞而起,直刺老者小腹。 树枝居然带着破空之声,隐约间居然有一丝剑气。 赵九霄脸色一变,事实上就他的半张脸也看不出来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有些惊讶。 当赵九霄的手抓向树枝之时,他却发现这虽然不是剑,却带有剑意,树枝刹那间飘忽起来。赵九霄的半张脸似乎真变了,他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丝危险的感觉。他的手并没有抓住树枝,因为这一次他看不出其中的变化,二人的身影分开之时,一滴鲜血从树枝上跌落。 赵九霄看了看手指,这一次他惊讶之余却有了一丝惊喜。 “小子,还说没有后面的剑谱?” 赵九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有些兴奋。 肖红炼脸色的惊讶之色不次于赵九霄,昨天夜里他彻夜未眠,一直在钻研丁风送给他的后半部剑谱,却没领悟多少,情急之下使出了这招剑法,等冷静下来了他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感觉。 “拿出来。” 肖红炼退后了一步,赵九霄身影一晃,枯手又抓向了肖红炼,树枝刺出,但这一次却被枯手一带而过的击飞了。 不过肖红炼却并未被赵九霄抓住,就在最后的时刻,他又感觉到了一阵恍惚,身体又被人提起,轻飘飘的落在了三丈之外。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三剑 他回头之时,看到一张微笑的脸,就像昨晚一样,虽然天空飘着雪,但笑容仿佛如阳光一样。 丁风,又是丁风。 “你是谁?” “丁风。” 赵九霄的眼神如刀子般的看着不远处的丁风,但内心却有些惊讶,他并没有察觉到丁风何时来到这里。这里离清风口并不远,起起伏伏的丘陵之上,不多的枯树点缀着,地势不平但也能看到三十米开外。但就是这样,他居然没有发现此人什么时候过来,看样子是一直从清风口跟过来的。赵九霄自认为轻功还不错,可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悄无声息的跟了自己这么久。 “昨晚也是你?” 赵九霄忽然想起来昨晚的凉亭。 丁风笑了笑。 “你到底是谁?” “我是他的朋友。” 肖红炼诧异的看了看丁风:“哼,小子,这是我跟肖家的恩怨,你想为他出头?” 丁风的身手让赵九霄心存忌惮,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稍不随意就出手了。 “其实这是前辈与肖二爷的恩怨吧。”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 “我当然知道,肖二爷曾经提过前辈?” “什么?” 这一次是肖红炼和赵九霄同时问了出来。 丁风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此时也是中午,但感觉却有一些傍晚的凄凉。 “二爷曾说过,当年虽然事出有因,但他当时也不应该那样出手。” “哈,哈,老鬼还是这么假惺惺的,我与他不共戴天之仇,他在哪里?” 这一次赵九霄并没先哼一声,丁风的话让他更生气了。 “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丁风淡淡的说道。 “小子,看来你是不知道你爷爷的手段。” 赵九霄这些威胁的话再搭配上他嘶哑的声音和丑陋的面孔,的确看着让人胆寒。 但在丁风眼里,却没有一丝的波动。 “他还跟我说,如果前辈能放下这一切,可以给前辈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本剑谱。” “剑谱呢?” 赵九霄一愣,随即问道。 “不过我送给了别人。” “什么?” “赵前辈,万事都有个因果,当年你觊觎肖前辈的剑法,才最终自食其果,肖前辈不计较这些,你却耿耿于怀不能放下,晚辈认为就凭前辈的这种心境,拿到这本剑谱,也不可能学会这那样的剑法。” “你说什么?小子,姓肖的怎么会这么好心让我看他的剑谱,你以为老朽是三岁孩子?” “我没必要骗你。” “这么说你给了他?” 赵九霄看来一眼旁边的肖红炼。 丁风点了点头。 “好,好,等我收拾了你们这两个兔崽子,在去找肖老贼。” 赵九霄咆哮着嘶吼道,半张脸扭曲着。 “前辈,我劝你还是算了吧,还是我那句话,你学不会这种剑法,况且以前辈的身手,恐怕也收拾不了我们。” “哈,好狂的小子。” 赵九霄此刻没说一句话先冷笑一声。 丁风笑了笑,忽然伸出手来到肖红炼身前。 “给我。” “什么?你真要给他?” 肖红炼一愣,随后一惊。 丁风点了点头。 肖红炼有些不情愿,但他知道丁风这么做肯定有丁风的道理,现在他有一种感觉,觉得丁风这个朋友很可靠。 赵九霄有些不相信,满脸诧异的接过剑谱,他的右手一直紧绷着,提防着丁风。 等他对照一下两本剑谱,他知道这是真的。 “肖兄,为何不用第三剑呢?” 肖红炼脸一红,半响之后,低声说道。 “第三剑!可惜我无法领悟到底第三把剑在哪里。” “不是有八个字么?“ 肖红炼一愣,“剑发于心,而成于正”这八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了,可是他却并不明白。 “其实根本没有第三把剑。” “什么?” “我曾听肖前辈说过,心里有剑,处处有剑,不必拘泥于形式。” 丁风道。 “心里有剑,处处有剑。” 肖红炼喃喃说道,这一刻,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眼角余光看到了那根带血的树枝。 “狗屁,这不可能是真的。” 赵九霄前前后后看了两遍,随手将剑谱摔在地上,有些暴躁的喊道。 丁风叹了口气,他忽然挺可怜这个老人。 “我说过,即使前辈得到了也没用。” “哼,小子,胡说什么,这本书根本就是假的。” “既然前辈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吧。”丁风没有继续辩解,对于赵九霄来说,这本书就是假的。” “哼,小子,老夫自问武学天赋不低,难道还看不出剑谱的真假。” “领悟这套剑法并不是完全靠天赋,再说我觉得前辈的天赋并不是太高。”丁风的语气很平和,但话却不好听。 “笑话,笑话,哈哈。” 赵九霄有些癫狂。 丁风忽然转过头来看向肖红炼。 此时的肖红炼正低头凝眉想着什么,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丁风说的话,脸色有些迷茫,偶尔还露出一丝恍然的神情,手腕不时的轻舞手中的树枝。 雪花飘落在头上,转眼之间融化成冰冷的雪水,顺着额头留下,但肖红炼却一丝感觉也没有,他沉寂在忘我的境界里,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变化。 人与人的差距,先天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都很重要,但还有一点更重要,就是领悟能力,说白了就是悟性,习武之人的理解能力更加重要,同样学习一套剑法,悟性高低最后差别很大。而悟性的高低取决去心性,如同肖红炼这般,能够身心进入到剑法之中,不受任何的杂念影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肖红炼的剑法本非常好,与丁风和赵九霄出手之后让他有了挫败感,并非因为这两人的招数高出他多少,而是因为两人都熟悉他的剑法,再厉害的剑法,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都没有秘密可言。 肖红炼修习上半本剑法多年,冥冥之中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无论是发力还是变化,均已达到了最佳的状态,可还是觉的少了什么,这一刻他有所领悟。 所谓顿悟可能就是在某个瞬间悟到了一个道理,但并不是说凭空就悟道了,而是通过长期的积累,前期的铺垫,最终产生了这样的效果。而肖红炼能够领悟到第三剑的精髓,并非只是因为看了下半本剑谱,更多的原因是他近十年对上半本剑法的反复锤炼。片刻之后,肖红炼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再抬起头之时,他的眼神是一种明亮中带着平静,透彻的明亮,如水般平静。 此时他的手中的树枝已指向了赵九霄。 赵九霄感觉这个年轻人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股冲天的剑意直逼过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是一丝危险的气息,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肖煌候。 “出手吧。” 虽不是剑,感觉却比剑还锋利。 赵九霄心头一颤。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自信 自信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很难再找回来,因为自信源于对自己的认可,更源于实力。 肖红炼虽然没有完全领悟到其中的奥秘,这就像一层窗户纸,隔在外面就一无所知,一旦捅破了就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找回自信的肖红炼,他的剑法也找回了自信,剑由心生,如果真正能领悟到第三剑,即使一片树叶也可以是剑。 肖红炼手中的树枝此刻比他曾经的剑还锋利。 变化无常,真正的变化没有常态,视对手的变化而变化,赵九霄却看不出肖红炼剑中的变化,他的枯木神手这次犹豫了。 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飘忽之间树枝贴着枯手,点向赵九霄的胸口。赵九霄身体一滑,此时他想起了肖煌候,恍惚之间回到了从前,他的轻功本就很好,对于他的枯木神手来说,他对于自己的轻功更加自信。 当年拇指断了之后,右手无法用剑之后,他才改为修习枯木神手,但他的轻功却是从小就开始学的,对于轻功他的天赋很高,所以他有自信躲过这一剑,应该说是树枝。 不过,历史往往会重演,这一次与上一次的结果一样。 肖红炼的枯枝忽然蹦得笔直,那一刻仿佛是一条睡狮忽然在梦中惊醒,击破了赵九霄的仅有的信心。 树枝刺中了赵九霄的左心,但并未深,肖红炼并不想要他的命,无论赵九霄与肖红炼的恩怨如何,毕竟已过二十几年,不应该他这一个后人来评判。 “哼。”这次赵九霄像司马继儒那样哼了一句,但绝对不是因为装腔作势,而是因为疼的。 赵九霄的另半张脸变成了灰色,与另半张火红伤疤脸相得益彰,都是无比的难看,一瞬间如同风霜过后的秋叶,失去了生气。 赵九霄的心就如同这阴沉的天一样灰暗,落寞远去的身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丁风很高兴,当肖红炼的树枝在最后的那一刻停下来之时,杀一个人很难,但放过一个人更难,特别是在放过一个侮辱过自己的人。丁风相信肖红炼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帮主,他决定再送给他一件东西。 一把剑,长约三尺,剑身稍宽,入手微重,古朴盎然的剑鞘,虽未拔出,却难掩其散发出来的锐气。 肖红炼是用剑的行家,更识剑。 让他震惊的却不是因为这是把万里挑一的宝剑,而是剑刃上的一个字,当他拔剑之时,一个“海”字出现在眼前。 “这是我父亲的...。” 肖红炼又一次动容。 丁风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谁?”肖红炼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此刻更忍耐不住了。 “我是丁风。”丁风笑了笑答道。 “废...。”肖红炼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对待丁风,毕竟他救了自己的命。 “我有幸前几年有幸见到肖二爷,剑谱和这把宝剑是他交给我的。”丁风说起肖煌候三个字,脸上充满了敬意。 “我二叔现在在哪?”肖红炼急切的问道。 丁风摇了摇头。 “那你上次见到他老人家在哪里?” “安乐谷。” 肖红炼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安乐谷。 “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还行,只不过...哎。” “怎么了?”肖红炼见丁风如此说,有些着急。 “没什么,只不过得了眼疾,但肖二爷还是那个肖二爷。”丁风想起了那个倔强的老人,骨子里的那种风采却依旧,唯一让丁风担心的是肖二爷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你到底是谁,我二叔为何如此相信你?”肖皇候居然将剑谱和宝剑都交给了丁风,眼前这个丁风到底与二叔是什么关系,肖红炼心中充满疑惑。 “肖二爷是我的恩人。”丁风正色说道。 “就这些?”肖红炼道。 “救命恩人。”丁风道。 肖红炼没有再问,从丁风的表情看得出,他说得话是真的。 “那次一别之后,我也曾再去找过他,但肖二爷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丁风叹了口气。 “肖二爷对我说起过你,他身体不便,所以把这本剑谱交给我,说如果可能去雁山去找你,将这本剑谱给你。我去过雁山,却没有找到你,这把剑是当年令尊所用的宝剑,也是肖二爷交给你的,我想它对于你当帮主有点用。” 丁风没有直说,其实本打算昨晚将这把剑交给肖红炼,也许能帮助他证明肖红炼的身份,但最终他并没有这样做。如果肖红炼想成为帮主,绝非是一把宝剑就能证明的,更多的是需要他自己所作所为。 肖红炼走了,红衣虽然有些尘土,不再那么鲜艳,但他比往日更加自信,握着他父亲的宝剑,步伐也更加的坚定。虽然他有很多疑惑,有很多话想问丁风,但却不是现在,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李双双看着从眼前走过的肖红炼,发现这个人像变了一个人,她并没有细看,她的目光看向丁风。 “哼,你又不声不响的跑了,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李双双气鼓鼓的说。 丁风并没有答话,他的目光依旧看着肖红炼的背影。 “你放心他回去?那个姓赵的会不会再找他的麻烦,还有司马家的人也在,他这个帮主可不好当啊。” “帮主本就不是那么好当的。”丁风叹了口气,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了,如果肖红炼连司马继儒都对付不不了,那么他还是别做这个帮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三爷 丁风从怀中取出一个金属圆球,琢磨着当司马继儒发现他交给岳城的这件暗器被掉包时,不知道他会哼哼几下,想想岳城打开包裹取出来看到的是一个被捏成圆球的银锭,不知道他的脸是什么样子。 不过自己所有的银子都给了岳城,他的命也许就值这么多钱了。 “这是什么?” 李双双伸手从丁风手中抢走了圆球,女孩天生对圆滚滚的东西感兴趣。 “送给我的?”李双双颠了颠圆球,入手很重,她看不出这是什么,上面几道横纹,中间有一条黑线和红线相交,显得有些诡异。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再这样,它会要了你我的命。”丁风冷冷的道。 “是吗?”李双双并未理会丁风的冷言冷语,把圆球凑到眼前想仔细看看。 “它叫生死劫。”丁风道。 李双双的手立刻停住了,有些僵硬,一丝惊恐之色在眼中闪过,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丁风忽然微微一笑,伸手从李双双手中取个来,也上下颠了颠,随即放入怀中。 “你敢骗我。”李双双伸手要打丁风。 “我没骗你,这真的是生死劫。”丁风正色言道。 李双双不在嬉闹了, 她知道这种暗器,江湖上很多人都听过这种暗器,但见到的人却很少,因为见到的人都死了。 这是漠北温家的独门暗器,镇门之宝,怎可轻易示人。 丁风眉头紧锁,温家的暗器怎么会在司马继儒手中? 李双双刚想问丁风怎么会有“生死劫”,却发现丁风的目光从自己的脸颊旁穿过,看向身后的远方。 “那个人你也许认识。”丁风道。 李双双扭过头的时候,看到了一道威严的目光,来人锦衣玉带,一丝不苟的装束,一丝不苟的表情,不过这个人的目光却不是看向李双双,而是看着丁风。 丁风笑了笑,他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冷面阎罗”李方甲李三爷。 李双双的三叔。 事实上,江湖上不很多人都认识他,不认识他的人也认识他的剑,因为他的剑很特别,漆黑的剑鞘之上有几道红印,据说此人每杀一个人就涂上一道红印。 丁风看着剑鞘上的红印心里好笑,这个人活着一定很死板,很无趣,什么样的人才会这么做,只有那些时时刻刻活在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中的人。 李三爷是第一次见丁风,当然他早已听李双双说过很多次这个年轻人,但他不太喜欢丁风,倒不是丁风长的不好,事实上丁风很顺眼,看着非常舒服,只不过他不喜欢丁风的随性洒脱的样子,他喜欢那些规规矩矩的年轻人。 “你是丁风。” “前辈好,晚辈有礼了。” 李三爷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再说什么,盯着丁风看了片刻,丁风一直微笑着,很多人都这样看过他,他已经习惯了。 李三爷点了点头,最起码丁风的气度他还比较满意。 “听双双说,才安是因为你才受的伤。” 丁风点了点头。 李三爷忽然向前一步,双目精光直射丁风,刹那之间仿佛空气都已冻结,一股凌厉之气直逼丁风,虽然无声无形,但丁风却感觉得到那股杀气,只有身经百战的人才能有这种气势,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丁风并没有动,衣袖飘了飘,摆了几下,他的目光也没有变,依旧平静的看着李三爷。 “三叔,其实也不能怪丁风,事情是因为我二哥而起,再说丁风并非有意为之。”李双双忙拉着李三爷的衣袖。 “你虽无意,却因其而起。”李三爷的话如同雪山之上的白雪一般冷,人虽在眼前,却感觉如天边的山也一样远。。 丁风没有说话。 李三爷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深深的看了丁风一眼,扭过头来对李双双说了一句。 “跟我走。” 李双双嘴角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却未开口,扭头看了看丁风,有些不舍。 丁风点了点头。 “三爷,那个拿玉佩的人和当时的情形我已经跟双双说过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晚辈的,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李三爷看也没看丁风,他并不需要丁风帮忙,李家的事情怎么需要外人,也许李三爷根本没把丁风放在眼里。 第一百三十八章 醉生梦死 南口镇。 “听说老爷子已然定了大小姐和温家的婚事,这几日就来提亲。”三少奶奶其实知道夏天启在担心什么。 “哼,如果让夏小美进了温家,要想对付夏天启就更难了,温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夏小美要是怀了温家的种,温家的暗器以后就是夏家的了。” “我们为什么不一走了之?” “走,往哪里走?” “那里都行,只要跟你在一起。” 夏方真叹了口气,只要夏天启还活着,他们走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你觉得夏天启会放过我们?” “他只在乎权力,我们在他眼中如同蝼蚁,他又怎会在乎。”三少奶奶的胸贴着夏方真的胳膊,头埋在了夏方真的肩头,三少奶奶说的没错,夏天启并不在乎女人,女人在他看来不过是发泄的工具。 “如果在以前,也许我们还能有条活路,可是现在恐怕不行了。”夏方真喃喃低语道。 “为什么?”三少奶奶有些奇怪。 夏方真叹了口气,因为夏一山和司马东来并不是平白无故的死在一线天,是被独眼人和他设计陷害的,但这些他不能告诉三少奶奶。 而且另一件事他也很担心,因为李双双在找李才安。 夏天启想让丁风死,其实夏方真更想让丁风死,上次在海西寺他就感觉到丁风好像知道了他与三少奶奶的秘密,他把这个事告诉了独眼,独眼就把李瘸子带来了。 夏方真和李瘸子商谈了具体细节,然后李瘸子才去找的李才安,结果李瞎子不但没杀死丁风,还把李才安给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现在怕李才安一旦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夏方真有自知之明,得罪了夏家和李家,焉有他的命在,在床上对付女人他有两下子,拿起剑来他就不行了。 有一次他想提醒独眼人,李才安早晚是个祸害,应该趁早除掉,独眼人没有说话,他就不敢再问了。 三少奶奶从后面抱住了夏方真。 这个男人曾经把她拱手给了夏天启,自己曾经恨过他,可是如果深爱一个人,又怎么恨的起来。 夏方真一翻身又将三少奶奶压在身下,他这一辈子成也成在女人身上,倒霉也倒霉在女人身上。不过夏方真却不这么想,男人嘛,怎么能没有女人,为了女人他可以舍弃一切。 闻着三少奶奶身上的香气,夏方真又想起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在夏天启屋里的香气到底是谁的,他肯定自己以前闻到过。 如果说提心吊胆的滋味让人难受,那么醉生梦死的滋味却让人沉迷其中而不能自拔,沉沦的时间越久就不愿意去改变。 房间不是很大,被刺鼻的酒味与女人的香气充斥着,释放着赤裸的诱惑。灯光很暗,却一直亮着,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房间没有窗户,镶嵌着钻石的宝剑被扔在地上,在东倒西歪的酒壶中显得格外显眼。 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房间,梳妆台上的胭脂很多,但奇怪的是没有镜子,看样子以前肯定是有的,只不过被人从根部削掉了。 李才安不记得在这里过了多长时间,他也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他也不记得喝了多少酒,更忘记了这里来过多少个女人。他很少清醒,也不愿意清醒,因为清醒了就会想起很多事。也许在丁风和马三看来,容貌并不是很重要,但对于李才安来说,名气和容貌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或许这比生命还重要。 在独眼人眼里李才安只不过是个矫情的公子哥,一个人如果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就不会在乎什么容貌和名气了,只有李才安这样的人才会这么想,因为这种人就是凭这两种东西闯荡江湖的。 李才安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骨气。 “公子,那个东西没了,李公子又要了。” 妩媚的声音来自一个妩媚的女人,薄如蝉翼的绿衫,若隐若现的酥胸,最让人心动的是她的眼神,像一把勾子,带着诱惑的勾子。 可惜独眼人只有一个眼睛,很多美好的东西都看不到。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淡黄色的药瓶,递给了女人,同时把一叠银票交给了女子,女人的眼睛立刻要滴出水来了,纤纤玉手先借过银票,塞进了衣袖,然后才接过药瓶,打开之后往酒壶之中倒入了一些,。 “酒,酒呢。” 屋子里又响起了李才安的声音,虽然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但却还是感觉到中气有些不足。独眼人点了点头,示意女人把酒送进去,女人笑了一下,但转过身之后却邹了邹眉,不太情愿的推开房门。 独眼人冷冷的透过门缝看着屋里的一切,他不是对李才安不满意,而是他一直看不上李才安这种人。 “秋儿,过来,陪陪我。”李才安拿过酒壶,对着喝了两口,蚂蚁咬骨髓的感觉像是被一股清流洗净般舒服。 “李公子,小梅马上就过来。” 秋水立刻抽身从房间中出来,独眼人已经不在了,她招了招手,远处的一个女孩立刻跑了过来,闪身进入到屋内。远处的另一间房间也传出了呼喊之声,秋水忙又招呼另一个女孩过去,也不知道李才安是否听到,因为他应该很熟悉冯夺川的声音,毕竟在醉仙楼二人曾打过一架。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血腥的清晨 燕雀林外。 连一行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密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叫燕雀林了,他虽然走出来了,但也差点丢了性命,里面毒虫瘴气横行,要不是他少年时候经常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估计他也走不出来。虽没追上白空雨,但连一行确定他就在前面,这么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感觉变得愈发的敏锐,草丛上的压痕,溪水旁石头下的淤泥,树枝上的轻微断裂,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双眼。但此时他却有些着急了,密林虽险恶,但便于追踪,出了燕雀林可就不好办了。 蓝天白云之下,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忽然的视野开阔,让连一行一直绷紧的神经放松了许多,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之间他想起来小玉,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她肯定很担心自己。 眼前有一条路,其实也不算路,应该是砍柴人经常出入燕雀林留下的。路的远方在几里地之外有几户人家,此时朝阳升起,冬日的清晨寒意正浓,远处的小村庄一片祥和,连一行挺羡慕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人。 路没有多远,不消半刻钟连一行就来到了村头,此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冬天人们起得晚,但现在还没起却很不正常,一共三户人家,烟囱里面都没有一丝炊烟。 连一行脸色微变,他来到其中一户人家的门口,树枝做成的栅栏,木棍绑成的大门,三间房屋有些破旧,但看得出是这家人爱干净,木柴整整齐齐的堆放在院中。 “有人在么?”连一行的声音不大,却传出很远。 一点声音也没有,连一行环视四周,整个村子里连个家畜都没有?进村子这么长的时间里,一声鸡鸣狗叫都没有听见。 其实并不是没有鸡狗,只是它们叫不出来了。 连一行飞身进到院中,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几只鸡的头已然没了,一只黑狗脖子上的血迹已干。 连一行冲到屋内,手中的剑已出鞘,但随即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这户人家有五口人,所有人都躺在屋内,一对老夫妻还在炕上没起来,身上的被褥只掀开一角,只露出了脖子,杀人的人也只需要看见脖子,连一行看得出两人是被一剑刺死的,毫不犹豫的一剑。中年男子和女子还有一个孩子倒在另一间屋内,都是一剑封喉。连一行握剑的手颤抖着,他虽然见过无数的血腥,但却无法面对这样的场景,从男子的手和身形看得出,这个人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出手之人绝对是一个江湖中人,是什么人如此残忍。 连一行的眼睛有些赤红,胸中的怒火让他已然疯狂。另两户人家也是同样的场面,同样的血腥,同样的手法,剑划破喉咙,干净利落。被杀了鸡和狗,血迹中有一丝蓝色,米缸中的米上面有淡淡的白色粉末,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连一行知道这些都是是致命的毒药,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不给连一行留下任何东西。 白空雨,绝对是他。 天很蓝,阳光明媚,有些人却看不到了,在这与世无争的偏远小村庄,十几口人的性命就这样被轻易的抹去了,没有什么原因,杀人的人知道这些都阻挡不了连一行,只不过想给他找到麻烦,就这么简单。 许久之后,连一行才稍微有一些平静,眼前只有一条路通向远方,但他不确定白空雨是不是在这条路上。 “谁?” 连一行一声爆喝,手中的剑二次出鞘。 “大爷,别杀我。”唯唯诺诺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惧意,一个身影从一户人家院墙之外角落之中钻了出来。 四十几岁的年纪,黝黑的脸庞带着风吹日晒留下的沧桑,衣服上的补丁愈发凸显有些臃肿的身材。 “你是谁?”连一行喝道,看此人的外表,并非江湖中人。 “大爷,我叫何老大。”这个人显然也被连一行吓着了,看着连一行手中的金剑,有些害怕还有些愤怒。 “这里的人并非我所杀。”连一行道。 何老大抬头看了看连一行,他相信了连一行的话,因为连一行没必要骗他。 “你住在这里?”连一行问道。 “不..不是,我是来看亲戚的,可是我表哥全家,呜呜。”没等说完,何老大就哽咽起来。 连一行叹了口气,同情的看着这个人。 何老大口齿有些笨,情绪又很激动,半天才说明白,他来走亲戚,由于路上耽误了,早晨刚到,发现表哥一家全都被人杀了,惊吓之余也不知道怎么办,想找当地的官府,可是离得太远。出门之时远远的看到连一行,吓得就躲了起来,本打算连一行走了之后他再走,结果被连一行发现了。 连一行盯着何老大看了片刻,何老大头更低了,手脚也不知道如何放才好。 “这周围还有其他的村子么?” “没有了,向南几十里有个泉石镇,这周边没有村子了,深山老林的,除了这几户人家,没有人住了。” 连一行转身就走,他不想在耽搁,只有抓到白空雨,才能为这几个无辜的人报仇。 “大爷。”何老大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叫了一声。 “哦?”连一行回头看了看何老大。 “大爷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不?” 连一行又叹了口气,他没有回答。 “大爷,我虽然是个庄户人家,但能看出大爷跟我们不一样,这几户人家跟别人无冤无仇,就这样被人害了,大爷要是知道谁干的,一定要给我们报仇啊。”何老大硬着头皮说了这么多话。 连一行点了点头,又要转身离开。 “大爷。”何老大又开口叫住了连一行。 连一行停住了脚步。 “大爷,您是去泉石镇么?这段路不太好走,我就住在泉石镇边上,可以给大爷带路,小的说句实话,我有些害怕。”何老大低声的说道。 连一行想了想,点了点头。 何老大赶紧走上几步,走在连一行的旁边。 “这就走?” 何老大没听懂连一行的意思,疑惑的看了看连一行。 “咱们现在走?” 何老大还是没懂。 “大爷还有其他事么?”何老大有些磕巴的问道。 “哦,没有了。”连一行深深的看了何老大一眼,转身向南走去。 宁静的山村依然宁静,经历这一番变故会永远宁静下去。 第一百四十章 花爷 沿着白连山一直往西,横穿壮美的辽河,西行百余里,过泉石镇,继续向西十几里就是温家的“无为山庄”,耸立了百余年,站在山庄之上俯瞰下去,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温家的土地。 一匹快马从无为山庄飞驰而出,马上的少年一脸英气,看得出他很急,不停的驱赶胯下的骏马,也看得出他很兴奋。路上行人远远的看见马上的人,都停下脚步,侧身站在路边,当马匹飞驰而过的时候低下头深施一礼。没有任何原因,因为这个年轻人是温家的少爷温之明,未来无为山庄的庄主,成为手握江湖中最神秘暗器的那个人。 路上很冷,但温之明心里却很暖。 温之明去过很多次南口镇,但这一次却不同,身份不同了,这次是作为夏家的准女婿去的。去夏家提亲的人很多,他也曾央求父亲派人去过,但夏中举以夏小美年纪还小这个理由拒绝了,没想到这次居然同意了。本来过段日子父亲才会带自己去南口镇正式相亲,他心里有些急,求得父亲同意之后自己先去南口镇看一看。 人逢喜事精神爽。 泉石镇上最大的酒楼叫做“无为酒楼”,是温家开的,其实镇上面很多店铺都是温家的。温之明每次路过无为酒楼都要进去,因为哑叔在这里。 哑叔并不哑,只不过不爱说话。 无为山庄的家主温天仇,也就是温之明的父亲,与哑叔是生死至交,哑叔一辈子无儿无女,视温之明亲生儿子一般。 今日的无为酒楼像往日一样很热闹。 “大少爷。”伙计一看温之明立刻过来牵住马的缰绳。 “哑叔呢?”温之明问道。 “去了老井。” “去找花爷了?” “应该是。” 温之明没进门,直接奔老井方向去了。 老井是一口井,以前泉石镇只有几户人家,大家都用这一口井里的泉水生活,镇子之所以叫泉石镇,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老井里的泉水。 老井如今泉水依旧,但温家在老井前面建了房子之后,老井就很少有人去了。花爷就住在老井旁边,他来泉石镇也就两年。泉石镇的很多人都知道花爷,至于花爷到底叫什么,没几个人知道,花爷并不老,四十几岁年纪,无论三岁孩童还是耄耋老者,大家都叫他花爷。花爷出名并非因为别的,因为花爷好喝酒,而且能喝酒,醒着的时候眼神永远微醉,睡着的时候手中永远有酒。 哑叔站在二楼的窗户之上,回头看了看走上楼来的温之明,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温之明顺着哑叔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老井边席地而坐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花爷,另一个人一身青衣,微微赤裸着胸膛,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表情,一把无鞘的长刀挂在腰间。 温之明皱了皱眉,他忽然想起最近一个叫马三的人来到了漠北。温之明没见过这个人,但特意留意过这个人,因为听说这个人对很多人说过,他喜欢夏小美。 “马三?”温之明问道。 哑叔点了点头。 “听说他投靠了夏家。”温之明道。 哑叔摇了摇头。 “这种人是不可能寄人篱下的。”半响之后,哑叔说道。 马三闯沙漠,救夏天启,灭血沙帮,取解药,传言说他已投靠夏家,哑叔却不相信这是真的。温家早探听清楚,马三只不过是为了夏小美,他这种人不会臣服于任何门派。 温家与夏家结了亲,听说马三非常不高兴,这次来恐怕是找温家的麻烦的。 “江南吴家的女儿红,十年陈酿。”马三喝了一大口,放下酒壶说道,红色的酒顺着胡须留下,衣襟已被淋湿。 花爷微眯的眼睛,让人觉得他还没醒,脸色黑里透红,似睡非睡的样子,看马三这样喝酒他的嘴角微微抽动。 “小子,你倒是说对了,可你这样牛饮糟蹋了我的好酒。”花爷心疼的说道。 “花爷,喝酒不这么喝有什么意思。”马三把酒壶扔给了花爷,擦了擦嘴角,朗声说道。 “哼,不是你的酒你当然这么说。”花爷随手从怀里又取出一个白色的酒壶。 花爷还没等开口,马三伸手就抢了过来,拔开瓶塞对着嘴就喝了几大口,花爷张了张口,这回眼睛睁开了少许。 “并州李家汾清酒,十五年。” 马三还想多喝几口,被花爷一把抢了回去。 “好了,小子,该你了,哼,最好不要骗老夫,你可把我的好酒没少喝了。”花爷眯着眼睛,身子正了正,舔了舔嘴唇。 “花爷,我马三向来不打诳语,你今天有口福了。”说完,马三从怀里也拿出一个酒壶,这个酒壶却没花爷的精致,破破烂烂的,而且并非是随身携带的那种,圆圆的如同坛子,黑漆漆的看着有些脏。就连花爷看了也挠了挠头,别看花爷穿的邋遢,不修边幅,对于酒却是个讲究的人。 不过当马三打开酒壶盖,花爷的眼睛立刻睁大了。温之明看着花爷的两个大眼睛,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从未想到花爷从来都是睡眼惺忪的眼睛还能睁这么大。想想花爷这个人也真是奇怪,天天眯着眼睛多累啊,温之明想着也眯着眼睛试了试,感觉有点别扭。 马三并未将酒壶递给花爷,而是放在鼻子之下闻了闻。 “好像不是这个。”马三想把酒壶放到怀里。 但花爷忽然之间伸出手去,没有任何征兆,即使肩膀也没有动一下,闪电般探出抓向马三手中的酒壶,温之明从来没见过花爷出手,事实上他从未曾想到花爷也是武林中人。 哑叔一直未说话,温之明看得出哑叔有些担忧。 酒壶自然到了花爷的手中,马三并未躲避,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花爷。花爷却非马三一样的张嘴就喝,而是轻轻的将酒壶放到嘴边,深深的闻了一下,眼睛就全闭上了,本来就半醉不醒的样子,现在看来真醉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论酒 花爷轻轻的抿了一小口,并没有咽下去,而是在嘴里不停的用舌头搅动,样子看着有些滑稽。 “不错,不错,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有这等口福,的确是传说中的“绿蓑衣”,老夫二十年前曾有幸品尝过此酒,真是人间美味啊!”半响过后,花爷眼未睁,还在存齿留香的回味,喃喃自语的说道。 “既然花爷尝过了,就给我吧,我也就这一壶了。”马三伸出手去。 花爷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花爷,你这可就不对了吧。” “马三,说吧,你想在花爷这得到什么?” 马三笑了笑,一撩眉前飘落的一绺长发,并未说话。 “哼。” 花爷抚摸着手里的酒壶,忽然之间手停住了,立刻拿起酒壶放在眼前仔细的上下打量,这会眼睛又睁开了,壶体上斑斑锈迹,流露出那种时间沉淀下的厚重。 别看花爷脸长得不怎么地,但一双手却异常的好看,可以用漂亮二字形容,手指修长,皮肤很细,指甲修理得很整洁,这样一双手长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怎么都觉得有些不相称。 花爷的手指很灵巧,在酒壶上滑动如同美女跳舞一样,赏心悦目,酒壶上每个细小的斑纹都未逃脱手指的抚摸。斑纹很复杂,看似有一种规律感,但复杂得让人有些晕,细看之下更觉得没有头绪,但在花爷眼里,每一个纹路都是那么清晰,都是那么完美。 “难道这是藏西转香玲珑透”花爷又一次出现惊讶的表情。 “花爷眼力就是好,这可是我心爱之物,带着身边有几年了。”马三竖起了大拇指。 “小子,你太暴遣天物了,这么好的东西坏在你手里了。”花爷爱不释手的反复观看,不停的用手指在上面滑动。 “我跟你花爷不一样,酒无所谓好坏,只要是烈酒就行。” 有的人喝酒是喜欢酒的味道,而有的人喝酒只不过是为了酒后那种迷离的感觉。花爷好像没有听到马三的话,他的目光已然深深的陷入酒壶的纹路里面去了。 “绿蓑衣这种酿酒技艺早已失传,传说酿好初酒之后须装入此藏西转香玲珑透之中,在月下放置百天方可造就此酒的冷凝之香气,壶上的纹路符合星月流转之变化,妙哉妙哉。”花爷边说边吧嗒嘴,好像色鬼看见美女一样。 “可惜啊,有些地方已经破损了,功效已失,恐怕没人能修复了。”马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哼,你小子懂个屁。” 花爷的眼睛要掉到酒壶里了。 “世界上也许只有一个人能修复此壶。” “谁?” “听说过肖煌候么。” 花爷眼角动了动,斜着眼睛看了看马三,马三也看不见花爷是不是斜着眼睛,因为花爷的上下眼皮又快合在一起了。 “据说肖前辈不但剑法精绝,五行术数更是厉害,对各种兵器也颇有研究,如果肖前辈在的话,还差不多。” “小子,你花爷刚才的话你没听到么,你懂个屁。” 马三嘎巴嘎巴嘴,没说出话来。 “肖煌候那老小子剑法还行,说起这些来,他那点破东西怎么能拿的上台面。” “哦,这么说花爷懂这些?” “这个东西花爷肯定留下了,你费劲心机的套花爷的话,又拿好东西孝敬你花爷,说吧,想干什么。” 马三笑了笑,没想到这个花爷跟自己一样脸皮都挺厚,一点都不脸红,不过花爷的黑脸即使脸红也看不出来。 “如果我猜得不错,阁下就是当年威震江湖的玲珑鬼手花千里,只是没想到花爷会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虚度光阴。” “别废话了,花爷岂是你能理解的。” “好吧,我想让花爷帮个忙。” 说完,马三摘下腰中的刀,用手抚摸了一下,双手递给了花爷。花爷一只手接过来,眼睛又眯成一条缝,不过却没有看手中的刀,另一只手轻轻的在刀身上抚摸,摸得很仔细。 马三盯着花爷的手,他从来没想到一个人的手会如此的顺眼。 “此刀就是奔雷刀,听说是当年蜀国蒲元所铸,是蒲元前辈当世仅存的几件神刀之一,当属上乘之品,不过可惜了。” 马三眼神一亮,忙问:“怎么了?” 花爷手指轻弹刀身,清脆的响声悠扬的传出,余音不决。 “蒲元前辈炼制刀具必用蜀江之水,但此刀炼制之时添加了金角石,以至于质地过于刚硬,如果我所料不错,此刀只是炼制的试验品,刀虽利但韧性不足,你小子运气好,不然早断了。” 马三点了点头,对于刀,他比了解自己还要清楚。 “所以我想请花爷帮忙啊,帮我在回回炉。” 花爷摇了摇头,把刀扔了回来。 “小子,你这刀已是世上少有,别妄想了。” 马三忽然身体前探,花爷一愣,刚想躲避,不过马三的一句低语,让他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肖...。” 马三哈哈大笑,一甩衣袖,转身而走,空挡的老井边传来了马三最后的声音。 “我有的是好酒,希望有机会与前辈再痛饮一番。” 花爷看着马三放荡不羁的背影,不像刚才那么讨厌了。 温之明不喜欢花爷,他也不喜欢马三,他想跟哑叔打个招呼就走,可哑叔却目不转睛的看着老井旁边沉思的花爷,脸色有些发冷。 第一百四十二章 莫名其妙 连一行经常风餐露宿,但在这种天气中连续十几天在野外露宿,确实有些累了。昨晚不错,何老大来到泉石镇之后倒是轻车熟路,直接带着连一行来到这家客栈,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今天是个好天气,客栈门前的街上人却不多。 何老大跟在连一行的后面,眼角却不停的向左右瞄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大爷,要不先吃点东西吧,这家酒楼的饭菜不错。” 何老大指了指前面的一家酒楼。 “你不回家么?” 连一行回头看了看何老大,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呃,呃,不急,小的家在郊外,很近的。” 连一行听了点了点头,也没再问。 大街上忽然乱了起来,街道上人多了起来,三个人出现在前面的街口,后面远处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人在指指点点。 连一行眼睛微眯,他看的出来,这几个人身手肯定都不弱,其中有一个人太阳穴外鼓,一看就是一个内功高手,一位拿着流星锤,能使用这种兵器的人大多都是高手。 “钱老虎?” 何老大低声惊呼,忙低下了头,他有点不敢看正中间的那个人。 何老大口中的钱老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连一行,远远的就冲着他走过来,看样子是来找连一行的。 何老大很奇怪,他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连一行之间的距离。连一行更奇怪,他第一次来泉石镇,根本不认识这里的人,看钱老虎气势汹汹的样子,绝对不是请自己喝酒来的。 何老大退了两步才发现身后的街口也有四个人,手里也拎着兵器,明晃晃的闪着寒光,本来中午的太阳晒得身上很暖,可忽然之间凉意就从脖颈子后面上来了,这几个人的眼睛似乎能冒出火来,直盯盯的瞪着连一行,如果说眼神能吃人,那么这几个人早就把连一行生吞活剥了。 无论前面的还是后面的,这几个人绝对不是善茬,特别拿流星锤的钱老虎,嘴特别大,已经裂到腮帮子了,大红嘴唇中占据了脸的一半,就像一张脸上只有一个嘴,居说这个人爱吃人心,得罪过他的人都被摘心了。 钱老虎,江湖人称恶面虎,专吃人心的老虎,方圆百里的人都认识他。 后面的四个人是金家四兄弟,金家寨的四个当家的,名头很响,从不轻易出手。今天却与钱老虎一起过来了,不知道他们为何跟钱老虎走在一起了,据听说钱老虎的师兄就是死在金家四兄弟手里,他们居然能联手,看来连一行的麻烦的确不小。 何老大见自己也无处可躲,很明显大家都看到他是跟连一行一起来的,他不由得又向连一行靠了靠,脸色有些尴尬。 “大爷,前面那个人是钱老虎,后面的四个人是金家四兄弟,您跟他们有仇么?大爷,我可是顺路带您过来的啊。” 何老大看似老实巴交黝黑的脸庞一丝狡狯闪过,连一行并没有看钱老虎和金家四兄弟,而是饶有兴致的看了何老大两眼。 “就是他,大少爷,昨天就是这个人,他...,他..”此时从金家老大身后冲出一个女人,二十几岁的年纪,面若桃花,但双眼红肿,一脸的憔悴,指着连一行声嘶力竭的说道。 女人本想冲到连一行面前,却一把被金老大拉住,金老大的脸冷若冰霜,把女人拉到了身后。 “连一行,没想到你胆子不小,还敢回来。”金老大的声音与脸色一样冰冷。 连一行眉头一皱,他有些诧异,他确信并不认识这些人,当然他也是第一次来泉石镇,怎么对方说还敢回来? “连一行啊连一行,哈哈,昨天抢了我的钱庄,杀了我的人,今天是来还钱和偿命的吧、” 钱老虎的嘴太大,好像兜不住风,说话有些漏气,听着瓮声嗡气的。 连一行一头雾水,听这意思昨天有人冒充他抢了钱庄杀了人,还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要不然那个女的也不会这么激动。 江湖上最瞧不起三种人,采花贼、偷艺、欺师灭祖,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连一行,连一行的脸一红,他本不打算解释,他不怕别人找麻烦,却怕别人看不起他。 人越缺什么才越在乎什么,从小被人瞧不起的连一行,最怕的就是别人的目光,无论是怜悯的目光还是鄙视的目光。 “就是这个人,昨天在钱大爷的赌坊里面杀了人,抢了钱,胆子真不小啊。” “是啊,看见那个女的没,听说这个姓连的大白天就跑到金家寨把那个女的给那个了,居然还留下名字,说以后还会来找她,真不要脸,人家还未出嫁,哎。” 周边的人越聚越多,一片窃窃私语之声,偏偏连一行的耳朵很好使,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听,有人是因为昨天听了金家的事在气愤的指责,有的人是路过这里听见别人在骂,也就不明所以也跟着骂了起来,好像很正义的样子。更多的人是在看热闹,钱老虎开赌场做了很多坏事,很多人心里都在期盼有人能够收拾他,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有的人满口吐沫飞溅,正在绘声绘色的向身边人说着昨天发生的事,描述的很逼真,就像他自己干的一样连细节都很清楚。还有的人指指点点,骂的很难听,就好像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热闹的人永远不嫌事大。 连一行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七岁的时候,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那个饭馆老板诬陷他偷了东西,众人围着他嘲笑他辱骂他的那一幕。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头嗡嗡的响,声音好像针一样刺在他的脑子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假老虎 “这个年轻人有麻烦了,钱老虎不好惹,金家四兄弟更不是善茬,看他的样子好像害怕了。”人群中一个瘦小的男子低声说道,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缕山羊胡须愈发显得精明,看年纪也就三十来岁。 “我看未必,其实他才是不好惹的人?” “你认识他?” “他叫连一行,是我的朋友。”瘦小男子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汉子,声音很爽朗,眼睛很亮。 “都说顾侠之朋友满天下,看来真不假,在这个地方都能碰到朋友。”瘦小男子话说的有些奉承,笑着说道。 顾侠之笑了笑,眼前这个人叫方醒,江湖人称赛班输,不但手艺好,人也滑头,从安乐谷到泉石镇追了两个月才把他追上。 钱老虎阴沉着脸,除了那次金家四兄弟之外,多少年来没人敢在他的赌场闹事,与金家兄弟这么多年的老账一直没算清,没想到今天居然会面对同一个对手。 钱老虎别看外表挺虎,实际上很狡猾,他在江湖上吃得开除了身手过硬,最重要的是靠着他臭名远扬的名声,毕竟能杀人不算什么本事,敢吃人的人确实不多,听着就够吓人的。而且钱老虎善于给自己贴金,比如今天,他看到连一行单身一人,他旁边的人一看就是一个土包子,所以他决定先出手,这个立威的机会可不能让金家兄弟占了,弟兄们的仇报不了是小事,连一行枪走的钱一定要拿回来,面子一定要夺回来。还有一点很重要,连一行并没有什么名气,听都没听过,他自信凭自己手中二十几年功夫的流星锤,对付这个毛头小子的确是小菜一碟。 “狗杂种,既然做了事就要承认,现在跪下给你钱爷磕个头,钱爷会给你留个全尸。”钱老虎大嘴一咧,戏谑的说道。 连一行听到“狗杂种”三个字,耳膜仿佛受到了重击一样,猛地抬起头来,赤红的眼睛看着钱老虎。连一行从小受到最多辱骂的词语就是杂种,对于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这是最大的侮辱。所以从连一行第一次握剑学武开始,他就发誓不允许别人再骂他一句这样的话。 钱老虎的大嘴还没有合拢,凉气就从后背冒了上来,多少年了,他都已经忘记了这种害怕的感觉,可是这一刻在连一行的目光之中,他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忽然有些后悔,因为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与他手下人形容的不一样。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就像连一行的剑,只要出鞘了就不会不沾血一样。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几声惊呼,大多数人并没有看清连一行是如何拔出的剑,只见一道金光迎着朝阳在天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连一行的身影如同一只飞鹰扑向钱老虎。 “好快的剑,”方醒情不自禁的低喝。 一阵酒气飘过来,他忽然发现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方醒个头太低,他首先看到的是这个腰中的刀,雪亮的刀锋。天气很冷,但这个人的胸膛依旧**着,消瘦的面孔棱角分明,看着有些傲气,特别是那双眼睛,显得愈发桀骜不驯。 即使你没见过这个人,也一定听过这个人的刀,方醒已然猜出了这个人是谁,马三。 没想到这个塞外边陲居然这么热闹,来了这么多的江湖中人。 “的确很快,”马三舔了舔嘴唇。 马三与连一行交过手,知道连一行的剑,一个人出剑快而且准,需要身体各部分发力恰到好处,肩部,手腕,手指,出手的瞬间,真正的高手要观察风向,阳光,周边的一切,对手的状态,机会往往只有一瞬间。不过连一行对付钱老虎,不用考虑的那么多,只要对准钱老虎的那张嘴就行,毕竟嘴那么大,即使偏点也能刺中。 马三的话音未落,一声惨叫响起,钱老虎痛苦的叫声很刺耳,与说话时走风漏气不同,声音尖而且纯,听得出是真疼啊。 围观的人惊呼的嘴巴还没有闭上,连一行的剑已入鞘,不过所有的人嘴巴最终都会闭上,但钱老虎以后恐怕就难闭嘴了,因为连一行的剑从他的嘴角划过,现在他的嘴更大了。方醒一呲牙,他看着钱老虎不由自主的捂了一下自己的嘴,看着都觉得疼,更别说钱老虎本人了。 钱老虎的流星锤也有二十几年的功夫,看着连一行拔剑的那一刻,他的流星锤已然抛出,擦着连一行的衣角而过,空荡荡的落到了地上,而连一行已然翻身落到了原来的位置。 只有这一剑,钱老虎就明白了谁才是真正的老虎。 钱老虎有个好处,打不过他会跑,在连一行落地的瞬间,他转身领着两个兄弟就跑了,他今天不但面子丢了,脸也花了,只留下了一地的鲜血。 周围很安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连一行站在原地,剑虽入鞘,但他的双目依然赤红。 方醒抬着头看着马三和顾侠之,他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像,不是长得像,而是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豪气。 “你的刀没有他的剑快。”顾侠之道。 马三看了一眼顾侠之,他的目光又回到了连一行的剑上,看样子马三跟顾侠之的关系不算太好。 “我承认,不过三十招之后,胜负就不好说了。”马三冷笑道。 “前提是你能过得了三十招。”顾侠之撇了撇嘴。 “你的嘴其实应该跟钱老虎的嘴一样,需要治一治。” “是么?嘿嘿,前提是得有人能治得了。” 方醒摇了摇头,如果说说话能杀人,顾侠之估计没有对手了。 “哼。”马三脾气挺爆,但这次却没有发火。 “金家兄弟应该不会出手了。”马三看着远处金家兄弟。 “你错了,金家兄弟可不是钱老虎。” “我听过金家兄弟的金锁棍,但是他们兄弟比钱老虎强不了多少,对付连一行恐怕也.....。” 马三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金家兄弟已然大步走向连一行,四个人分左右包围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奸诈之人 “金家兄弟也许身手不如连一行,但骨气绝对不输任何人,你看这些人的眼神,能够受人尊敬靠的绝对不是手中的武器。” 金家兄弟的名声,马三来到泉石镇之后也略有耳闻,仗义疏财,豪气云天,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嗤。”马三听了顾侠之的话并未搭茬,他不喜欢那些动不动就讲道理的人。 方醒有些纳闷,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看着不像朋友,但又不像敌人,他觉得挺有意思。 “我们兄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长得人模狗样,干的却是男盗女娼的勾当,既然让我们兄弟碰上了,今天就别想再走了。” 金老大菱角分明的面孔中露出一股冲天的豪气,四兄弟看见连一行出剑的那一刻就知道四人联手也并非连一行对手,但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但也必须要做。 连一行盯着金老大,半响也没有说话,此刻他稍微平静下来。 “不是我。” 连一行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说什么?” “不是我。” 连一行不善言语,这也许是他为自己辩解能说出唯一的话。 金老大脸色一沉,他更加看不起连一行。 “既然做了就要承认,昨天不单单是她...,还有几个人也看到你。” 金老大的声音不大,但却让人感受到正义凛然,连一行的确可怕,他的剑更可怕,但有些人并不怕这些,因为他的底气来源于正义。那个女人慢慢的走了上来,周围人群之中也有人又慢慢围了上来。 “不要逼我。”连一行的声音依旧很冷,有些颤抖,显然他在强压怒火。也不知为什么,他并不讨厌金家兄弟,最起码不像厌恶钱老虎那样。 “哼,你以为凭你手中的剑就能为所欲为么,你不知道还有天理么?”金老大并不惧怕连一行手中的剑。 金老大的齐眉棍师承北派昆仑棍法大师廖问天,当年昆仑十八子一套棍法居然困住了三十二名武当高手,最后将对方拖得筋疲力尽,一战成名,此棍法单人可对敌,多人可成阵,变化莫测。 金家四兄弟知道单打独斗绝非连一行的对手,四兄弟多年配合,早已心意相通,为今之计只有四人联手。四人手中齐眉棍一抖,分上中下三路直奔连一行要害而来,先下手为强。铺天盖地的棍影发出愤怒的呼啸之声,周围之人发出一阵惊呼,连马三都皱了皱眉,他也没想到金家兄弟的棍法能够达到如此程度。 别人看不到,马三和顾侠之却看的很清楚,重重棍影包围的连一行并未拔剑,身体在方寸之间前后踱步,剑鞘连消带打,就将袭来的齐眉棍化解于无形。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场中的连一行和金家四兄弟身上,谁也没有注意那个看似老实巴交的何老大。此刻他慢慢的向后挪步,退到了场边,离开了人群,左右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连一行,嘴角一丝奸笑,这一刻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何老大不但脸变了,仿佛身体也变了,变得轻盈灵巧,身影一晃,就要钻进巷子里,此时的他心里在窃喜,不过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惊呼之声从身后传来,他忙的回头一看,只见场中金家四兄弟已散开,都趔趄的后退几步,以棍杵地,中间的连一行却已消失了。 何老大脸又变了,等他回过头之时,又变成了老实巴交的何老大,看着眼前的连一行,木讷的笑了笑。 “大爷,咱们赶紧走吧,这里的人太凶了。” 连一行没有说话,一直看着何老大,不远处的金家四兄弟正诧异的看着连一行,从始至终他们也没弄清连一行是怎么从他们的包围之中出去的。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走的吧。” “大爷,我知道他们说的事不是你做的,可是我一个乡下人说的话他们肯定不信,再说,都看见咱俩一起来这里的,更不可能信我了。” “哦?你说的也有道理。” “大爷,小的真帮不上您,我先回家了,家里的人都等着呢。” “是呢,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挺奇怪的。” “你说在那个村子里死的人是你的亲戚?” “是啊,我表哥一家。”何老大怔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连一行要问这个。 “亲表哥?” “就是亲表哥,可惜啊,还有一个孩子,哎。” “你这个当叔叔的,表哥全家死了居然都没让他们入土为安。”连一行冷笑了一下。 何老大一愣,有些闪躲的避开了连一行直视而来的目光。 “我..我当时有些害怕。” “何老大,你处心积虑的让我来这里,我刚到这里又发生了这些事,到底怎么回事?”连一行握了握手中的剑。 “大爷,我怎么知道啊,你说得这些我都听不懂。” 何老大身体后撤,一只手不经意间放在了腰带之上,此时金家四兄弟又围了上来,堵住了连一行的去路。 金家兄弟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虽然他们知道连一行的身手高出他们很多。 “小子,想就这么走了?”金老大的声音很响亮,眼色很犀利,不过连一行并没有看他。 “白空雨在哪里?” 白空雨三个字出口,何老大脸色一变,都说翻脸如同翻书,这个人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憨厚的脸上一丝狠色露出,立刻变得十分狰狞,手在腰中一拍,一声清脆仓啷啷之声过后,软剑已蹦的笔直,如同一条毒蛇直刺连一行的左肩。 “金家兄弟,昨天的事就是他干的,我亲眼所见。”何老大的憨厚的声音此刻也变了,听着有些阴毒。 何老大的剑没有任何花哨,杀人的剑法不需要花哨。 第一百四十五章 虎假狐威 连一行冷哼一声,脚下一飘,电光火石之间变化了七种姿势,躲过了何老大的七剑。何老大也知道他的剑无法伤害连一行,七剑过后,身体忽然一弹,如同弹丸一样飞身而起,向后翻去。 连一行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脚尖点地,斜刺里追了上去。 “哪里走。” 金老大听何老大如此一说,更加坚信昨天的事就是连一行所为,他离连一行最近,立刻身体向前一窜,齐眉棍横扫,奔连一行的胸口扫来。 连一行向前冲势未变,手中剑一立,自上向下平拍,剑棍相交,连一行身体借势腾空而起。金老大感觉手中一股巨力传来,压着棍头猛的向下而去,砸在地面之上,青石应声而裂。 连一行的身影刚起,金家老二和老三的棍也到了,二人一前一后,金家老二纵身跃起,齐眉棍高高竖起,迎着连一行向上的身影砸去,而金家老四悄然从后面贴近,棍头如同利剑一样直接刺向连一行的后腰。 连一行腰间一扭,身体凭空向左移动半寸,堪堪躲过了迎头的齐眉棍,身体无法受力,下坠之时正好落向金家老四刺来的齐眉棍。金家老四嘴角的笑意已露。 顾侠之看着飞速向远处离去的何老大,而马三的目光始终在连一行身上,连一行的剑法凌厉中带着一种飘逸,举重若轻的那种感觉吸引着他,他在想如果他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的刀会如何出手。 连一行背部迎着金家老四的齐眉棍,金家老四的笑并非没有道理,任谁在这种情况之下都难以躲开他的齐眉棍。 连一行却没有躲,他的剑已出鞘,金色的光有些夺目,金家老四刹那之间感觉有些刺眼,但他的手却没有抖。不过从棍子上传来的感觉有那么一丝异样,手里的齐眉棍忽然有些涨,金光闪过之后他才发现,剑居然从棍头直直向下将齐眉棍一分为二的劈开,金老四大骇,棍头是用三层金片包裹,哪成想连一行的剑如此锋利,忙撒手后撤,但为时已晚,金剑瞬间已到了金家老四眉前。金家老四眼睛一闭,心里想如果金剑能劈开百年藤木所制的齐眉棍,劈开他的脑袋应该不成问题。 连一行的剑是锋利,但劈开齐眉棍,更多的原因是剑够快,力道够精准。 一直寻找机会出手的金家老三,和刚稳住身形的金老大此刻都傻了眼。剑锋的寒气吹起金老四额头的一缕黑发,飘过剑刃应声而断,金老四已然感觉到了刀锋在皮肤之上激起的刺痛,就在此时胸口一震,身体倒飞而出。 连一行的剑在最后的一刻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停在了金老四的额头前,左腿倒踢而出,将金老四踢飞,兔起鹰落的瞬间,连一行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身,身体落地之后直接向前飞出。 何老大的轻功跟他的软剑一样没有任何花哨,追求的是快,身体如同一只弹丸一般贴地而行,就在这瞬息之间,已然在十丈开外的街口。 何老大的奸笑又一次的露了出来,他还得意的回头看了看,在这个距离没有人能够追得上他。但他却忘了一句话叫乐极了生悲,等他明白之时已经晚了,翻身栽倒之后才发现从旁边人群中飞出的暗器居然是一粒石子,他顾不得脚踝之处的疼痛,因为走过来的连一行目光更加的可怕。 连一行侧目看了一眼人群,此时围观的人更多了,谁出手的,他没有看清,但他一眼就看到了顾侠之和马三。 顾侠之对他笑了笑,马三面无表情。 连一行微微点头,他没有几个朋友,但丁风和顾侠之应该算是他的朋友,虽然他没说过。 马三看了看顾侠之,又看了看顾侠之的手。 “他是我朋友。”顾侠之道。 “也是他的朋友?”马三道。 顾侠之又笑了笑,他知道马三说的丁风,他以有丁风这样的朋友感到骄傲。 “你刚才使用的是丁风的那招“投石问路”?” “你以为就他会扔石头子。” 顾侠之嘴角一歪,笑着说道。 金老大没有再次出手,他再傻也看得出连一行对金老三已然手下留情,不过他却没放过连一行的打算。 凶狠的动物有一个特点就是报复,钱老虎当然算是一个凶狠的人,他在泉石镇立威凭的就是这股狠劲,当然他的狠劲主要是表现比他弱小的人之时。 人群一分为二,让出一条宽大的空隙,钱老虎又回来了,跟在一个人的后面,这个人是个老者,鹤发童颜,但一点老态也没有,目光很亮,皮肤很光滑,腰板笔直,如果不是花白的头发,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一个老人。 周围平静下来,金家兄弟也停下来脚步,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他叫温须也,在泉石镇姓温的只有一家,温天仇只有一个亲兄弟温天养,但他还有另一个兄弟温须也。这个人虽然不是他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都说温天仇是只老狐狸,其实温天仇的很多事情都是温须也在幕后出谋划策的。 “就是他,三爷。” 钱老虎站在温须也的身旁,他的声音很低,一个原因是在老者面前不敢大声说话,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嘴疼,是真疼,他的嘴被一条红线将脸上下分为两半,看起来更凶了。其实他应该感谢连一行,现在他名副其实是只老虎了,他的嘴现在叫虎盆大口绝对可以。 这只老虎站在老狐狸旁边,真正的“虎假狐威”,此时好像已然恢复了神气。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又起歹意 温须也驻足在连一行五米之外,虽然钱老虎没有指着连一行,但他一眼就看出钱老虎口所说之人必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上下打量了连一行片刻,轻轻的咳嗽了一下。 “连公子,我听说你杀了人,抢了钱,还做出下流之事,主家找上门来,你居然还伤了人,既然是江湖中人,怎么也得讲江湖规矩吧。” 温须也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在另一只手掌心轻轻拍打,目光在连一行的剑上瞟了一眼,他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非常清晰,无论远与近,都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连一行当然听见了,不过他却置若罔闻,目光始终在倒在地上的何老大身上,手腕一横,剑鞘搭在了何老大的肩头。 “姓连的,三爷问你话呢?”钱老虎的声音大了点,但马上抽搐了一下,刚处理好的嘴角又迸出血来。这次他没敢骂狗杂种,他的记性还是不错的,毕竟连一行的剑没伤着他的脑子。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白空雨在哪里?” 连一行不想在跟何老大废话了。 温须也脸色如常,多年来没有人敢这么 轻视他,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个老人就是一个和蔼的老者,泉石镇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可以随时找他聊天,从没有人见过他发火。 胭脂巷应该是泉石镇最有名的巷子了,这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充满了胭脂的香气。不常来的人一定会迷路,房屋有多少没有人能说得清,如果置身其中,会以为到了江南,精致的阁楼一栋接着一栋,宽窄不一的道路纵横交错,即使迷路了也不要紧,哪一栋小楼都是温柔乡。 白空雨打了个哈欠,昨晚的激情让他扫除了一身的疲惫,房间内的香气让他有些沉醉。不过他知道这个短暂的放松已经很危险,现在真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但没办法,对于他来说,女人和赌桌是缓解疲劳最好的方法。 此时将近正午,到了离开的时候了,白空雨打开桌子上的包袱,里面有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有很多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面都有一个白色的类似药丸大小的白色圆球,他盯着十几个白球琢磨了一会,选择了其中一个,双手一搓,粉末飘落之后,手心中出现一张肉色的人皮,应该说是人脸。 白空雨仔细端详了人脸片刻,思索了片刻之后,如果想扮成另外一个人,只有张脸是不够的,必须要配合各种表情,神态,包括走路的姿势,说话的速度,他无数次演练过不同的人应该如何的扮演。 想好了之后白空雨将人脸平铺在手中,往脸上一贴,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再回身的时候,已然换了一个人,蜡黄的皮肤,脸颊上几个黑斑,一副病态,又从包袱中取出一件有些破旧的灰布衣穿在了身上。 白空雨推开窗户,左右看了看,这个时间的胭脂巷很清净,他对这里很熟悉。飞身下楼之后,他立刻就变得有些病病殃殃的了,没走多远他却停下来脚步,忽然一转身,手已放在了腰中的长剑之上。 对面的墙角蹲着一个人,瘦小的身材,也是一脸病容。 “公子。” 白空雨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在他易容之下认出他的人不多,他也认出了这个人,因为他们两个的易容术都是从同一个人那里学到的。 “秋老二。” 如果李双双还在,她也能认出这个人,这个装扮成“鬼”的人,在肖家庄把她吓得够呛。 “我父亲呢?”白空雨四外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古爷过两天才来。”秋老二走进几步低声说道。 “哦。”白空雨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缓解下来。 “老三呢?”白空雨左右看了看,秋老二在的话,秋老三也应该在。 秋老二脸色一暗,想起了秋老三的模样,心里哆嗦了一下,李双双真是个魔鬼,长得虽然是天仙,实际却比魔鬼还狠,秋老三是彻底废了。 “公子,听说连一行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白空雨看了看左右,一转身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他并没有回答秋老二的话,而是反问道。 “古爷听说连一行去安乐谷了,所以让我过来找您。” 白空雨怕父亲找他找不到,在离开安乐谷的时候留下来信息,燕雀林之行结束后要去泉石镇,只是没有按计划在燕雀林拿下连一行。 “这个人确实去安乐谷找肖煌候了,我按父亲的吩咐本打算拿下他,不过这人有点棘手,我看不如杀了算了。”白空雨实在是不想折腾了。 “公子,老爷说了,连一行必须要活的。” “为什么?” “古爷说那个秘密可能在他身上。” “又是那个什么破藏宝图?” “对。”秋老二急忙示意白空雨压低声音,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不是说当年洛中泽在肖家庄出的事,藏宝图可能被肖煌候所得,怎么又扯上连一行了。” 白空雨病态的脸上惊讶之色闪过,易容术到此地步,以炉火纯青形容也不为过。 “他是连家的后人,也应该知道宝藏的秘密。” “难道说连一行是...?白空雨道。 秋老二点了点头。 “不错,他应该是连世冠的儿子。” 白空雨皱了皱眉,他本来就不相信父亲说的这件事是真的,即使是真的,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有藏宝图也不可能找到了。他原本过得逍遥自在,每天舒舒服服的,可偏偏几年前肖煌候忽然冒了出来,父亲为了套出肖煌候的秘密,让他设计骗取肖煌候的信任,留在肖煌候身边呆了两年,那两年真是把自己憋坏了,结果没套出肖煌候的秘密,还引起了这个瞎子的怀疑,就在自己想出手硬来的时候,肖煌候却消失不见了。 “既然这样,找几个硬手把他拿下。”白空雨皱了皱眉说道。 秋老二摇了摇头。 “古爷曾经抓住过连一行,在他身上什么也没发现,想知道这个秘密,必须撬开他的嘴。” “把他抓住,还愁撬不开嘴?” “公子,这个人嘴太硬,怕是不行。” “你那个东瀛秘术不管用?”白空雨道。 “这招对付普通人还行,这个人意志太坚定,不好说。”秋老二道。他的东瀛秘术对付心志不坚者很好用,如圣手秀才之类的人,但对付连一行却不一定好使,不过如果让他先受点打击和刺激,精神失常的情况之下也许能管用。 第一百四十七章 和事佬 白空雨想了想,连一行那张俊美倔强的脸浮现在眼前,对这种人真是没办法。 “那就不好办了,我跟姓连的已经动过手了,不能再出面了。” “古爷已经有安排了,这种人不能用强。” 白空雨点了点头,对于老爷子的安排他不敢有任何异议,他抬头看了看天,按理说这会连一行应该麻烦不小,何老大应该能脱身了,可是这会还没来,难道出事了? “怎么了,公子。” “何老大是个麻烦。”自从肖煌候的事情之后,白空雨不敢犯一点错,何老大知道的秘密太多了,绝对不能落在连一行手里。 “放心吧。”秋老二道。 白空雨终于知道为什么老爷子这么喜欢用秋老二了,有些事不用你说他就替你想到了,一旦你用上这种人,以后就很难离开他了。 秋老二笑了笑,显然这次他又做对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也许比老爷子更难侍候,这个人的心更黑。 “好,好。”白空雨点了点头。 “我有些事先走了,有什么事老地方见吧。”白空雨伸了个拦腰,昨晚确实有些累了。 “公子,顾侠之也在这里。” “什么?” 白空雨的身形未动,又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秋老二。 “顾侠之,就是江南那个顾侠之。”白空雨想了想说道。 “对,江湖中也只有一个顾侠之。” “他怎么来了,他与这件事有啥关系。” “他是没有关系,可他是丁风的朋友,丁风跟这个肖煌候有点关系,这次在清风口,肖煌候的亲侄子,肖东海的儿子肖红炼接手海清帮,听说丁风当时在场帮了不少忙。” “丁风,好像以前在肖老不死的那里见过。”白空雨道,他想起以前在肖皇侯身边之时有个年轻人曾来过,这个人很特别。 秋老二点了点头。 “我还打听到一件事,花千里也在这里,顾侠之会不会是来找他的?” “花千里。”白空雨想起来那个抱着酒壶的老头。 当年在肖煌候身边的时候,这个花千里也出现过,与肖煌候不知道关在屋里说什么,自己打算趴趴墙根听一听,结果花千里狡猾的很,差点被他识破。就从那一次白空雨发现肖煌候有点怀疑自己,所以他想来硬的,结果肖煌候却忽然不见了。按理来说,肖煌候算是白空雨的舅舅,但并不是亲舅舅,他是古月中续弦所生,所以白空雨对肖煌候一点感情也没有。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肖煌候在哪里,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花千里了。 “他在哪里?” “温家。” 真是好事都赶到一起了,要说没消息都没消息,说来就都来了,白空雨低头想了想。 “既然连一行可能知道秘密,那么就先从连一行下手,那个顾侠之听说也不太好对付,再说即使找到花千里,也不一定找到肖煌候。” 白空雨不想费脑筋了,就从连一行这下手就行了,秋老二点了点头。 “父亲既然知道连一行在这里,有什么计划么?”白空雨对连一行有些头疼,虽然给连一行找了很多麻烦,易容假扮连一行大闹钱老虎的赌场,又去金家寨强暴了一个女子,但他知道何老大和金家兄弟之流对于连一行也就是小麻烦。 “已经安排好了。” 秋老二想凑近白空雨,趴在他耳朵边说,白空雨歪着脑袋一皱眉,瞪了一眼,他闻着秋老二身上的味道有点恶心。 秋老二讪讪的笑了笑,白空雨看到这个表情更加有些嫌弃了。 秋老二稍微退了退低声的将计划说了一遍,白空雨点了点头,因为计划里何老大也会死,虽然他知道的不多,但也不能留了。 金老大此时站在温须也的旁边,低声说了几句,温须也点了点头。 “连公子,既然你说此事其中另有隐情,不妨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一说,在这里不太方面吧。” 温须也抱了抱拳,缓缓的说道。 连一行看了看温须也,虽然他觉得这个老者很面善,但他却不想结识,他天生就不喜欢与人打交道。 温须也笑了笑,他见过太多的人,很多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性格的人,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看就很孤僻。不过温须向前一步跟连一行低语了一声,没有人听清他对连一行说了什么,但连一行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金贤侄,有账不怕算,孰是孰非可以坐下来聊一聊,不知道你同意老夫做这个中间人么?” “晚辈当然希望三爷给做主,都听三爷的。”金老大说道,虽然他天不怕地不怕,但却也不想得罪这个温三爷。 街上恢复了平静,看热闹的人有些意犹未尽。 店铺前挂满了红灯笼,都争先恐后的摇摆,在冷风之中愈发显得喜庆。 “快过年了。” 顾侠之叹了口气。 方醒和马三仿佛也受到了感染,江湖浪子在这个时候难免都有感伤,他们本非同路之人,却在这一刻有了一丝相同的感伤。 “你不担心你的朋友?” 马三看着不远处的酒楼,温家的产业很多,温三爷直接带着连一行,钱老虎和金家兄弟上了对面温家的酒楼,当然还有那个哆哆嗦嗦的何老大。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路,虽然我不了解他,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也许他离答案很近了。” “就怕他得不得答案就死了。” 马三冷笑道,听顾侠之文绉绉说出来的话真有点反胃。 “嗯,也许吧,但这就是他的命。”顾侠之的目光也看向酒楼,目光中有一丝忧虑。 “装什么装,人模狗样的。”方醒挠了挠头心里骂道,他有点心烦,说句实话,他实在是不喜欢有人这么说话,好像挺神秘,还不是跟自己一样,就是个混江湖的。 “啪”的一声脆响,方醒的脑袋被敲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他的个头就到顾侠之的胸口,所以还得稍微退一退才能看清顾侠之的脸。看着顾侠之似笑非笑的表情,方醒就纳闷了,自己算是遇到对手了,这个人每次都能猜到自己想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后山石亭 远在百里之外的清风口,正午的阳光同样很暖,街上的年味更浓,家家户户早已将红灯笼挂上,无论生活如何艰难,过年总是让很多人期待。 东海帮的横匾很新,是刚挂上去的,东海帮的灯笼也很红,因为焦清素的死对于现在的东海帮来说已算一件喜事。当日肖红炼被赵九霄掠走之后,再回来之时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回了真正的肖红炼。改变的不单单是他的自信,还有他手中的剑。他手中换成了他父亲的剑,他的剑法也变了。廖南生和司马继儒再加上张文应三人联手也没能在他手下走十个回合,一战之下,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在绝对实力面前没有人再有异议。王伯认出了肖东海的剑,听王伯一说,大家也就更加确信肖红炼是老帮主的儿子,肖红炼这个帮主算是坐稳了。 张文应被杀,廖南生被废,肖红炼给了所有人一个警告,司马继儒走了,肖红炼并不想与司马家翻脸,毕竟这不是个人恩怨,东海帮此时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不能再为自己树个强敌。 司马继儒临走之时还哼了几哼,也不知是剑伤太疼,还是生死劫丢了心疼,有人说司马继儒没有回西沙镇,而是去了天州城,也有人说看见他和赵九霄在一起,反正关于他的说法很多。 “狄老板呢。”丁风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正午的阳光正好照在他有些消瘦的脸庞。 “老板不在,去外地进货去了。”店小二倒了杯酒,点头哈腰的回答了一句。 丁风没有继续问,因为酒已经满上了。 清风口的江湖最近安静了好多,快过年了,很多人早已回家,留下来的也只有像丁风这样的浪子。李双双也回家了,她父亲病了,天下的父母都一样,老了之后幸福不幸福就看子女生是否省心,碰上李才安这样的儿子不被气死算不错了。 想起李双双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眼神,丁风心里也痛了一下。 “再有半个月就到新年了。” “是啊,不过有些人怕是过不好这个年节了。” “嘘,别乱说。” “这几天那两个堂主都消失了,你说会不会是新帮主.....。” “放心吧,别看咱们新帮主年轻,可比柴俊千好多了,他俩做多了坏事,要不是姓柴的护着岂能活到现在,估计是自己跑了。”说话之人喝了口酒, “以后咱们好好干,不愁没有好日子,过两年,也找个好婆姨,省的过节只能陪你喝酒。”说话的人抄着外地口音,压低声音说道。 丁风笑了笑,这两个人说的肯定是肖红炼了,看了这个年轻人帮主当的还不错。 是啊,还有半个月就元日了,今天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丁风看了看天,阳光有些刺眼。 可午夜的月光却十分的寒冷,这是丁风第三次来后山,来这个石亭,这次他是与肖红炼一起来的。 “你就这一身衣服?”丁风看了看肖红炼的红衣问道。 肖红炼一愣,他不明白丁风为何这么问,月光之下,一身红衣的肖红炼的确有些刺眼。 “我们又不是杀人放火,还怕人看见。”肖红炼盯着石亭上的剑痕随口答道。 接触时间长了,丁风发现肖红炼跟连一行有些像,并不是如同外表那样冷冰冰的。 “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肖红炼道,他的确派人找丁风,但明明很多人都见过丁风,但就是找不到。 丁风当然知道肖红炼为什么找他,他想知道肖皇候和丁风说了什么,想知道那晚在肖家庄发生了什么,但丁风却并没有先说这些。 “上个月圆之夜,焦清素就是死在这里。” 丁风抬头看了看天,今夜无云,站在山顶之上,满月显得巨大无比,好像就挂在树梢,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据说上个月圆之夜也是一丝云朵也无。 丁风后来又去过一次与独眼人交手的亭子,仔细的看了看独眼人留下的剑痕,这几天他也一直在琢磨独眼人的剑法,招式变化,力道,气势。虽然他并未见过杀死柴俊千之人的剑法,但从剑痕及变化上看,总觉得独眼人的剑法与这个剑法相比总好像少了一点什么,难道杀死柴俊千的另有其人,并非是独眼人。 “他只不过早死了几天而已。”肖红炼冷声说道。 丁风微微一笑,肖红炼可能忘了赵九霄的事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这就是年轻人,需要的就是这股锐气,更何况现在的肖红炼的确有这个底气。 “他死不死无所谓,可他死在谁的手里很重要?” 肖红炼愣了一下,不是在翠峰山下的那个黑衣人杀了柴俊千么?他无意之中握了握手,与黑衣人对了一掌,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谁杀了他都一样,重要的是他死了。”肖红炼对谁杀死的柴俊千并不在意,虽然这个人想嫁祸给谭家,挑起东海帮与夏家的仇恨,但现在他坐上了帮主之位,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当年老帮主的剑伤是不是与这个人的剑法有点像?”丁风指了指石柱上的痕迹。 这句话在肖红炼耳朵里无疑于一声惊雷,脸色巨变,立刻打开火折子凑到石柱旁边仔细端详,他想起来王伯的话,父亲的十二道剑伤,如同游龙一般,凌乱却完美。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话说当年一 片刻之后,肖红炼忽然回头,盯着丁风。 “哼,那天晚上你在我的门外偷听?” 王伯只说过一次关于父亲的事情,就在丁风送他剑谱的那晚,看来那晚丁风早就在门外了。 丁风撇了撇嘴,扭头看向石柱,被人当面拆穿的确有些尴尬。 “你的意思杀害柴俊千与当年刺伤我父亲的是一个人?”肖红炼并不在意丁风那晚是否偷听。 “有这个可能。” “不对,那个黑衣人听声音很年轻,绝对超不过三十岁,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 “那个黑衣人并非杀柴俊千的人。”丁风将与独眼人和黑衣人的事讲了一遍,特别是独眼人的剑。 “那晚你也在翠峰山?”肖红炼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丁风两次在自己身边,自己都没发现。 丁风点了点头。 “按你的意思,那个独眼人也不过三十几岁,也不可能是当年那个人。” “他可能不是,但他使用的剑法可能是。” 这样的剑法并不多,也许只有这么一种,独眼人肯定与当年那个人有关系。 “我从没有听过江湖上有谁用过这种剑法,也只有疯子才会这么用剑。”肖红炼看着剑痕,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用剑的高手,自然看得出石柱之上的痕迹是如何留下的。 “也许就是疯子留下的。”丁风想起了独眼人的剑。 “二十年前的确有人用过这种剑法,只不过只有几次,就在肖老帮主遇害之前的几年。” 离水剑庞增,天剑老人,这两个人的名头隔了二十多年,依然在江湖上有所耳闻,肖红炼也听师傅提起过。 丁风没有提及王伏久,如果让肖红炼知道这些话出自王伏久之口,他肯定要去找他,他不想让人打扰这个老人,毕竟他已经承受了很多,应该安度晚年了。 “他们两个都是死于这种剑法?”肖红炼脸色一变。 “不错。” “可没听说哪个人使用如此疯狂的剑法,能杀害这三个人的人绝对不会默默无闻。” “这就不知道了,但这套剑法肯定与肖二爷的遇害有关系。” 肖红炼点了点头,肖东海也就是因为查询洛中泽和肖煌候之事才引起这个人的注意。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个独眼人,也许只有他才能解开这个迷。”肖红炼道。 丁风点了点头,可是这几天他前后在清风口转了个遍,却一点发现也没有。 “独眼人恐怕不好找,这个人神出鬼没,前不久在沙漠里我曾见过他,这次是第二次见面,都与夏家和司马家的事有关,既然掺和到这件事里面,肯定会再出现的,不过咱们可以从另两个地方查下去。” “哦?” “这种剑法和一种叫墨玉手的掌法出自同一个地方,当年肖二爷遇刺的那晚上有人使用了墨玉手,还有人使用了一种暗器。” “墨玉手?”肖红炼有些纳闷。 “这种掌法二十年来很少出现,很少有人知道,但前阶段夏天启在沙漠那一战里曾使用过。”丁风道。 “夏天启?”肖红炼一愣。 “不错,夏天启和夏一山都曾使用过。”丁风盯着肖红炼。 肖红炼眉头皱起,没有说话,冷峻清秀的脸上显得很凝重,也很意外。 “没听说过夏中举使用过这样的掌法。”肖红炼道,他听过夏家的剑和拳,真没听过还有这种掌法。 “他们兄弟二人曾在雁山学艺。”丁风道。 “哦?”肖红炼脸色一变。 “怎么?” “没什么。”肖红炼又恢复了正常,眼睛转向旁边树影婆娑的山边。 “另一种暗器是什么?”半响之后。肖红炼打破了沉寂。 “我还不确定。”那晚在肖家庄,丁风从桌子中取出生锈的细针,肖煌候曾说二十年前那个人出手之时,是一个圆球忽然爆开射出来的毒针,当看到司马继儒交给岳城的生死劫之时,丁风忽然想起了肖皇候提到的那个暗器。 针作为暗器却最合适不过,很难被对手发觉,但针是暗器中最难练的一种,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而且很难学好,很少有人以此作为暗器,它一般都是在机关中,就像肖家庄的那个圆球。 丁风一直留意这种暗器,当他来到漠北之后,王烈用梅花针偷袭自己之后,他就让顾侠之去查一查王烈的梅花针是谁做的,江湖上制作暗器的人很多,但能做这种暗器的就很少,很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二叔都跟你说了什么?” 丁风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去说,不愿意去想,但却不得不反复的去想。 肖煌候也一样,当丁风问起当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虽然时隔多年,但肖煌候的脸上依旧难掩那种心碎的痛苦。 有朋自远方来,肖煌候当然高兴,肖二爷心高气傲,朋友并不多,都是过命的朋友。在肖二爷心里能够让他佩服的人没有几个,洛中泽绝对是最佩服的那一个。当洛中泽夫妇带着孩子来到肖家庄的那晚,二爷的心情可想而知,洛中泽和叶雪本是去连家,连家与肖家庄很近,特意提前过来,就是想与肖二爷聚一聚。 肖二爷醉心剑法与五行术数,除此以外对任何都不感兴趣,不喜交际,喜欢清静。他在这荒郊野外建了一个庄子,没有一个下人,只有肖二爷自己。 弯月当空,夜已沉,人已醉。 叶雪微笑的看着洛中泽与肖皇候,两个人也是很久未见,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聊那些江湖上的事,剑法的心得,说着说着两个人拍手大笑一番,叶雪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不满两岁的孩子在厅内玩耍,不时的走到北墙边,踮起脚尖伸出胖嘟嘟的小手要去拿墙上挂着的宝剑,可剑挂的很高,够了几次也够不到,就跑跑妈妈旁边央求,叶雪怜爱的抱起孩子,摇了摇头。 肖二爷喜欢剑法,当然喜欢剑,厅内正墙上挂着十几把宝剑,都是肖二爷千辛万苦所得,每一把都是绝世珍品。 “他是个好苗子,这么小就喜欢剑。”肖煌候笑着说道。 “你也应该成个家,要个孩子。”洛中泽笑了笑,摸了摸孩子的头。 “我可没你这么幸运,能够遇见嫂子这般奇女子。”肖煌候打趣的说道。 洛中泽哈哈大笑,看了叶雪一眼,叶雪也微微一笑,难得肖煌候会这样说笑。 就在这个时候洛中泽脸色一变,忽然看向窗外,肖煌候和叶雪面面相觑,能让洛中泽这样的情况可不多,叶雪立刻将孩子拉到怀里,一闪身躲在了洛中泽的后面。 第一百五十章 话说当年二 “不好,有毒。”洛中泽低声说道,一挥衣袖,几盏灯应声熄灭,一回手从后墙取下一柄宝剑,剑鞘一挑,另一柄剑飞向肖煌候,随即一转身在孩子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了孩子的几处穴道,孩子顿时昏睡了过去。 肖煌候接过宝剑时还有些诧异,随即明白了,此时丹田运气内才感觉有些隐隐作痛,气血有些不畅。 肖煌候与丁风说起此时之时还是满脸的后悔,要不是当晚喝醉了,怎么轻易的被人下毒,但这也怨不得他们,对方无色无味的气体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嘭。”一声巨响之后,大门应声而开,人影飞入之时,一道寒光飞向洛中泽,夜色之中看不清是什么,洛中泽身体向前一步,挡在叶雪面前,飞起一脚,面前的桌案立刻飞起挡在了面前。洛中泽不知道寒光是什么,但绝对不是镖剑等暗器, 看着是圆滚滚小孩拳头大小的一道黑影。黑影刚飞出两米就爆裂开来,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听见细微的十数条破空之声,就在圆形黑影爆裂之前,桌案上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声,杂乱之中洛中泽和肖煌候都并未听见。 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远方天边若隐若现的火光,那是连家庄的方向,多日之后,肖皇候才知道那场大火发生的地点就是连家庄。 几声噼噼啪啪的响声过后桌案倒下,破空之声已然到了眼前,就在这时,洛中泽忽然身形一滞,脸色微变,但身体却未退。右手衣袖在肖煌候的前面一甩,飞来的暗器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了,左手长剑剑在面前一划,清脆的响声之后,几声细针落地的声音随即响起。 洛中泽的左腋之下鲜血渗出,半截梅花针还在轻微抖动,圆形黑影未爆裂之前就悄无声息的射出了这枚梅花针,洛中泽根本没想到,他只听到了爆裂之后的破空之声。这枚梅花针力度如此之大,穿过桌案之后居然还如此强劲,也幸亏桌案挡着,再加上洛中泽内力深厚,不然恐怕这枚梅花针早已穿腹而过了。 飞到空中桌案还没落下,那个身影就已然越过桌案,手中的长刀直劈洛中泽。 洛中泽此时忽然一张口,一口黑血喷向来人,来人一愣,身体微微一侧,就在这个当口,洛中泽手中剑已刺出,等收回了之后,来人的刀力道已无,翻身栽倒在地。门被踢开的同时,右面的窗户悄悄的被人打开,一条鬼魅般的身影闪身飞入,一转身躲在了阴影之中,当桌案落地的响声响起之时,一柄剑忽然从右面墙角的黑暗之中闪出,直刺肖煌候,时机恰到好处,也许只有恶鬼才能如此的阴狠。 肖煌候接过剑刚一站起,脑中眩晕,胸口一阵恶心,忙运气压制,握剑的手却有些不稳,对面暗器袭来,根本无法躲避,要不是洛中泽替他接下,他估计直接被打成了筛子。即使这样,一枚细针钉上了他的右肩,幸好不是要害部位。 肖煌候毕竟是肖煌候,中了暗器之后身体一趔趄,看似身体未稳,却在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躲过了这一剑。手中剑反削,来人立刻收剑相隔,双剑相交过后,恶鬼身体向后一飘,又消失在墙角阴影之中。肖煌候心里却叫苦不已,刚与对方一交手,体内真气一动,身体内的毒气运行加速,已经有些坚持不住。 就在此时洛中泽一错步,左手一拍肖煌候的腋下,肖煌候顿觉一股雄厚无比的内力传来,胸中恶气消了很多,忙牵引这股内力在经脉之中远转。使刀之人刚倒下,另三条人影已然悄无声息的从门中闪了进来,为首第一个人身法如同一只轻灵的飞燕,一闪身就出现在洛中泽的左侧,左手判官笔闪着银光刺向洛中泽的左腋之下。第二个人人高马大,提着长棍两个大步就走到洛中泽面前三米之处,轮棍便砸。 洛中泽未动,也未躲,他也不能躲,手中长剑向左下一拍,很少有人如此用剑,毕竟剑是用来刺的。 第一个人的判官笔在离洛中泽腋下三寸之时,洛中泽的剑如同许久未见的恋人一般贴了上去,来人感觉手碗一沉,判官笔已被洛中泽的剑吸住,一股巨力从笔中传来,刚想收力回撤,洛中泽长剑向下力度未减,手腕一翻,一个完美的弧线过后,长剑和判官笔至下向上,速度未减直接迎向第二个人的长棍。 长棍带着风,正好击在判官笔在上,而此时洛中泽的剑内力已收,手中剑与判官笔分开,长剑反削向第一人的胸口。此人右手判官笔被长棍震飞,虎口也被震裂。但他顾不得这些,可能他也有些懵了,从未遇到过内力如此深厚之人。但他没忘自己还有一只判官笔,左手判官笔向上挡上了长剑。但他立即后悔刚才的教训不够吸取的彻底,如此深厚内力之人的长剑岂是轻易能够抵挡的。长剑压着判官笔削在了来人的胸口之上,不过他应该庆幸,判官笔够坚硬,要不然估计他就被削为两半了,胸口剧痛之下一道鲜血迸出,身体被震得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 第二个人手中的长棍与长剑相碰之后失去了准头,立刻手中收力,变棍为横扫。就在这当口肖煌候感觉洛中泽后背之上洛中泽掌上的内力忽然一震,一口黑血吐出,脑中顿时清晰了,胸中恶气也减轻不少。同时肖煌候借着洛中泽的掌力,身体一飘向后飞出,手中剑第二次刺出,刺向贴着北墙悄然接近叶雪的那头恶鬼。恶鬼手中的长剑已然抬起,还未等刺向满脸焦虑抱着孩子的叶雪,肖煌候的剑就到了,恶鬼一撤身,又躲到阴影之内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话说当年三 长棍横扫走空,洛中泽身体一飘,已然退到了叶雪身边。 “你怎么样?”洛中泽低声问道。 “孩子怎么办?”叶雪并未回答,而是关切的问道。 洛中泽也担心孩子中毒的事,但此时哪有时间详细检查,他一伸手,左掌贴在叶雪的丹田之下。 此时肖煌候抢身上步,站在洛中泽前面,判官笔和长棍立刻对上了肖煌候。 屋顶“嘭”的一声裂开之时,破洞之中瓦片飞溅,人影一晃,一个大汉自上而下斜着飞下,双掌拍向洛中泽。与此同时,阴暗之中的一道寒光射向叶雪怀中的孩子,恶鬼不但恶,手段更加毒辣。 洛中泽的长剑一撩,射来的镖应声而飞, 肖煌候此时已被长棍和判官笔纠缠住,想帮忙已然不及。 洛中泽刚击飞梭镖,恶鬼就出来了,他个头有点矮,长剑刺向洛中泽的腰,洛中泽反手一剑,刺向恶鬼的手腕,左手依然在叶雪的小腹之处,全然不顾大汉的双掌。大汉的双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洛中泽的后心之上,黑暗之中也不知道大汉的表情,不过估计早已笑容满面,他自信没有人能在他如此全力一击之下活命。 不过等他双脚落地之时,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因为洛中泽中掌之后身体只是微晃了几下,并未向他想的那样翻身栽倒。 的确有些不对,因为他听到了洛中泽还在说话。 “好些了么?” 叶雪一阵咳嗽之后,张口吐了一口黑血之后点了点头。 大汉立刻明白了,洛中泽居然利用自己的掌击之力逼出了叶雪体内的毒。不过他明白的有些晚了,洛中泽人虽然未转身,脚风已到,大汉没有想到洛中泽能在这个角度踢出这凌厉的一脚。 大汉本就以力为主,自信掌法刚猛,下盘功夫了得,双手往胸口一交,迎向洛中泽踢过来的左脚。但大汉又错了,人要是自信和自大分不清,吃亏是早晚的事,手上的巨力传来,大汉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退了数步。 就在这个当口,洛中泽反手一掌,轰隆之声过后,北墙立即出了一个大洞。 “带你嫂子和孩子先走。”洛中泽低声说道。随即反手一剑,击退阴暗处飞来的一剑,抢步上前一抖手中剑,左削右刺,三剑之后,将肖煌候面前的长棍和判官笔接下。此时吐血的大汉从侧面想绕过洛中泽堵住洞口,洛中泽几剑刺退长棍和判官笔二人,斜刺里一剑刺向大汉。 “咦?”洛中泽轻呼了一声,大汉居然直接用手掌挡住了自己的剑,一反手握住了剑刃,接着微弱的光看得出手掌居然丝毫没有变化,洛中泽冷哼一声,手腕一震,大汉不由自主的松开了长剑。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这兔起鹰落的刹那之间,对方一上来就是杀招,从始至终没有人说话。洛中泽第一时间熄灭了灯,毕竟双方都在暗处,自己对屋内的布局更熟悉,出手更有利。黑暗之中不清楚对方还有几个人未进来,但出手的几人各个都是高手,阴狠毒辣,显然是早已谋划好了的。肖煌候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来对付自己还是对付洛中泽,但看情形,对方不惜性命的出手,根本没有问的必要了。 肖煌候后撤步,反手一剑刺向角落,叶雪此时正要从洞中钻出,而暗中伺机的恶鬼知道此时叶雪无法躲避,剑如毒蛇,堪堪到了叶雪后心半寸,火星四溅,肖煌候的剑将恶鬼的剑击在了墙上。 肖煌候一错步手向上一摸,从墙上拔出了另一把剑,屋内此时只有从敞开的门和屋顶的洞口透过来的微弱星光,只能看见人影晃动,但肖煌候闭着眼睛也能准确的拔出墙上的宝剑,他每天都要挨个擦拭这些宝剑。这些剑自从挂到墙上位置从来就没动过,连角度都没有变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肖煌候的习惯比较特殊,他的所有习惯都像剑法一样,要求精准,所以整个肖家庄只有他一个人,也许不是他不愿意用下人,是一般的下人也侍候不了这样的主子吧。 肖煌候绰号肖三剑,是因为他早年曾经用两把剑行走江湖,让他名震江湖却是因为他悟出了第三剑,剑法不拘泥于形式,剑也不必拘泥于实际,如果运用得当,草木也可为剑,从那以后他就很少用剑。他的剑法却更加犀利,特别是他的第二把剑。 恶鬼的剑被肖煌候的右手剑顶在墙上,正欲抽回,肖煌候的第二把剑贴着墙立劈而下就过来了,慌乱之中恶鬼忙撒手后撤,堪堪躲过剑锋,肖煌候右手剑一挑一拍,恶鬼的剑如同流星般射向后退的恶鬼。只听得一声闷哼之声响起,要不是肖煌候右肩中了暗器,这一剑恶鬼的命估计就留不下了。 叶雪此时已从洞中钻出,肖煌候紧随其后,他的脸色忽然一变,左手剑向上闪电般脱手射出,穿屋顶而过,只听得屋顶“咦”的一声响起。 穿过北墙的肖煌候飞身而起,空中转身凌空刺出一剑,清脆的剑声过后,屋顶跃下偷袭叶雪的那个人影又倒飞了回去。 肖煌候落地之后提剑与叶雪向院后退去,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也是他此生最后看洛中泽,屋内漆黑一片,北墙的洞正好与房门相对,远处天边的火光正好能映出洛中泽的身影,他看到正与洛中泽交手的那个人,那个人绝对不是刚才屋子里的那几个人,因为他的剑法很特别,如同一个疯子在乱舞一般,没有章法却疯狂无比,在火光的映衬之下如同一个魔鬼,吃人的魔鬼。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话说当年四 马厩在后院,叶雪和洛中泽的马就在那里,二人身中毒气,虽已被洛中泽逼出来了,但还有残留,再拖延下去,毒气反复,恐怕走也走不动了。 二人未到马厩门口就已发现不对,里面很静,如此大的动静,马应该早已警觉。果然不出肖煌候所料,几匹马早已口吐白沫而亡,二人还未转身,后面衣袂之声响起,人已到。 “嫂子先走,我随后就到。”肖煌候低声跟叶雪说道,同时手一指东面,马厩的后面就是悬崖,西面有条河,东面是密林,只要能进去里面就好说了。 肖煌候话音一落,背后的剑声响起,他反手一剑刺出,虽然未看,但肖煌候的剑却准确的击在了对方的剑刃之上。来人一身黑衣,黑巾罩面,此时正是午夜,繁星璀璨,当肖煌候转身的那一刻,第一眼就看出这个人与刚才的那几个人不一样,因为他感觉到对方凌厉的剑意,从握剑的姿势,身法,就已看出这个人绝非等闲。 这个人就是刚才在屋顶的那个人,从剑上传来的阴毒内力能感觉得出。两次交手,让肖煌候体内的毒气又有些反复,忙提真气压一压。阴毒剑男子脚尖一落地,第二剑已刺出,根本不给肖煌候任何喘息的机会。这个人的剑快,连绵不绝的袭来,如同腐骨之毒一般,每与肖煌候的剑相交一次,那种阴冷就加重一分,十招之后,肖煌候就落了下风。但肖皇侯却并不急于进攻,他想拖住这个人一时三刻,洛中泽未走,他怎么能走,只要叶雪能走出去,他舍命也要把洛中泽带出去。 阴毒剑男子的剑如雨点般刺向肖煌候,他有些急,因为他已看到叶雪出了后墙。但马蹄之声响起之后,这个人却不急了,一匹快马从远处连家火光之处飞快奔来,从东墙边飞奔而过,手中的长刀闪着寒光,显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叶雪。 就在此时,长刀大汉胯下的马忽然嘶鸣一声停下了脚步,杀人的夜晚,人们都红了眼,可马还清醒,不远处就是悬崖。长刀大汉飞身落马,提着长刀斜刺里截下了叶雪,手中长刀横扫,迎着叶雪腰部而去。但叶雪也绝非普通女子,事实上她的轻功并不次于肖皇侯,当听见马蹄之声之时,她扯下衣角将孩子背在了身后,虽然身中毒气,气脉有些紊乱,但她并未乱,眼见长刀袭来,向前飞去的身影并未停,柳腰微拧,脚踝一扭,白衣飘飘,身法曼妙,忽然向右倾斜。此时她就在崖边,上半身已然在悬崖外,刀尖擦着左臂而过,等长刀大汉再回头,叶雪已在一丈之外,落地之后身体一趔趄,忙回手稳了稳背后的孩子,频繁运用内力体内毒气有些压不住。长刀之声又从背后响起,叶雪立刻转身,背着孩子,她可不敢将后背留给对手,但她手中无剑,只能利用轻功边躲边退。 肖煌候脸色一变,舌尖一咬,一口鲜血喷出,脑中的浑浊稍微好了些,忽然连刺三剑,一转身两个起落跃出了后墙,阴毒剑男子立刻追了下来。肖煌候斜刺里刺向长刀大汉,刚一个照面,阴毒剑男子也到了,他却直接截住了叶雪,手中剑更是阴毒招招不离叶雪后面的孩子。 如果不中毒的话,肖煌候并不惧怕,但如今再拖下去,别说对方出手,体内的毒也要了自己的命了。此时的他握剑的手已然不稳,长刀大汉的刀法大开大合,力大刀沉,每一次出手都不留丝毫余地。肖煌候内力不畅,不能硬拼,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 肖煌候事后他回忆起这些人,各个都是顶尖的高手,到底是什么人聚集这些人,搜刮自己所有有过节之人,也聚不齐这么多高手。 长刀再次劈来之时,肖煌候手中长剑一挡,咔嚓之声过后,长剑应声而段,长刀之人眼中一喜,没有剑的肖煌候就不是肖煌候了。就这么停顿的一瞬间,肖煌候忽然欺身向前,短剑寒光一闪直接刺入了长刀之人的左胸。 断剑也是剑,肖煌候的手中任何东西皆可为剑,长刀的刀柄劈在了肖煌候的左肩,肖煌候一声闷哼,飞起一脚将长刀大汉踢飞,弯腰将另一半没有柄的短剑捡起,顾不得左肩的巨痛,脚尖点地,身体斜飞而起,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刺向与叶雪交手的阴毒剑男子。 阴毒剑男子听得左面风声响起,脚尖点地,身体一转,躲过断剑,而此时肖煌候正好到了此人眼前,此人的剑向前一送,可肖煌候却理也未理刺来的剑,手中断剑一回手,也刺向来人的右胸。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的确让这个人有些意外,此人却不想拼命,他的剑未停,身体向左一偏,就在此时落雪的脚已然到了,踢向此人的脖颈之处,来人左掌一立,啪的一声击在叶雪的脚面。就这么一震,此人的剑一歪,剑刃从肖煌候的腋下穿过。差点疼昏过去的肖煌候却看到了这个人的左掌,这个人的手掌如墨般漆黑,虽然夜色很黑,但星光之下,肖煌候看得很清楚。 叶雪痛楚的喊了一声,身体倒飞而出,这个人想抽剑回刺叶雪,肖煌候用胳膊向腋下用力一夹,这个人并没有拔出剑,立即飞起一脚将肖煌候踢飞。肖煌候身体飞起落向悬崖边,叶雪刚一站稳,看见肖煌候的身体要坠崖,忙一伸手想要拉住肖煌候。阴毒剑男子的掌已然到了叶雪的后背三寸之处,肖煌候面对叶雪,看着来人的黑掌,用尽最后的力气拔出腋下的长剑抛向这个人,这个人一低头躲过了飞来的长剑,手掌一歪,指尖从叶雪后背孩子的身上划过,在这之后肖煌候就什么也不知道,他脑海中的最后画面是叶雪飞身而下,伸出手来仍想抓住他。 肖煌候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半个月之后,崖下的河流和山里的猎人救了他一命。双眼却因为毒气而伤,等他的伤好了已是一年之后。虽然命保住了,但功力已损失大半。他知道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他不怕死,他怕他死了以后,洛中泽的大仇永远就报不了了。他隐姓埋名暗中查探,寻找叶雪和那个孩子,但眼疾越来越厉害,后来已然近乎失明,也只好隐居在安乐谷,更别说查这件事了,只期望叶雪和孩子大难不死,自己能活下来,有朝一日能够再次见面。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抽丝剥茧 月光洒在丁风的背影之上,看不到他的表情,肖红炼听得出他说起这些事时候声音的异样,这个人至始至终也没说他到底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绝非他说的那样只是因为肖煌候是他的恩人。 丁风就这样慢慢的讲述着多年之前的往事,在肖红炼耳朵里就像发生在眼前一样,那把阴毒的剑就像这后山冬夜里的冷风般让他不寒而栗。 从这里看向山下的清风口就像躺在辽河臂膀里的一个美女,美丽而安静,但表面永远是美丽的,解开面纱的现实却并非如此,就像二十年的肖家庄,这样的事每天都在江湖中上演。 虽然肖红炼未在江湖闯荡多久,但洛中泽这个人的名字他也听说过,他只是没想到肖家庄出事居然与此人有关。 “肖前辈看到的那个最后进入屋内用剑之人所用的剑法可能就是这种剑法。”丁风道。 肖红炼又回头看了看石柱上的剑痕,江湖上人使用的兵器很多种,但无疑用剑的人最多,相似的剑法也有。如果说那个人用的这种剑法,伤害自己父亲的人也是这种剑法,而如今想毁掉东海帮的还是这种剑法,就值得琢磨了。 “这些人到底是与洛前辈还是与我二叔有恩怨?”肖红炼忽然问道。 丁风摇了摇头,肖煌候至今也没猜到这几个人是谁,那夜所有的人都黑巾罩面,从招式上很难猜出是谁,记忆里他和洛中泽都没有这样的仇人,唯一的线索就是魔魂剑与墨玉手。 “听说洛前辈后来也不知所踪,你可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丁风叹了口气,但未说话,几日后丁泊水在白庙村发现了已然逝去的洛中泽。丁泊水猜测洛中泽肯定是去的连家庄,因为那晚连家的大火即使远在几十里之外的肖家也能看得见,洛中泽肯定是担心可能是连家出事,所以去赶去看一看,中途在白庙村驻足之时被人所害。 “那个黑色的掌就是你说得墨玉手。”肖煌候道。 丁风点了点头。 “这些年没听说江湖上有人使用这种掌法。”话刚说完,肖红炼忽然想到了那位在翠峰山下与其对掌的黑衣人,那个人的掌法倒是阴毒无比,但却不是墨玉手。 “墨玉手最好从小时候就学起,否则难有大成,当年那个人恐怕也是成年之后才修炼墨玉手,否则...叶雪前辈中了那一掌恐怕立即就..·。” “你好像很了解这种掌法?”肖红炼忽然问道。 丁风并未回答,有些事他不想说。 “夏天启的掌法能达到这种程度,肯定是从小就开始学了,没听说夏中举使用过墨玉手,他肯定是从雁山那里学来的。” 肖红炼点了点头,传授夏天启墨玉手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在肖家庄使用阴毒剑的那个人。 “你说得那件暗器就是在肖家庄第一个出手之人使用的暗器?” “不错。”丁风点了点头。 “这件暗器有点像温家的“生死劫”。”肖红炼听说过温家的暗器,但却没见过,其实很少有人见过。 丁风手腕一翻,一个精致的圆球出现在手掌之上,微弱的星光照在其光华的表面,光点仿佛水银般流动。 “这个就是?”肖红炼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想到丁风会有这东西。 “温家这么多年一直不参与江湖的纷争,肖二爷和洛前辈与温家都没有什么过节。二爷仅仅见过温天仇兄弟一面,如果说那件暗器真的是生死劫,温家人为何要出手加害他们?”丁风想起肖二爷说的话。 如今的温家与夏家势力早已超出了当年的东海帮和连家,听说夏家与温家联姻,而司马家又拿到了温家的生死劫,漠北几个顶尖的门派关系错综复杂,又都与这件事有牵扯,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丁风叹了口气。 “你怎么能拿到这个东西。”肖红炼道。 丁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听说你与夏天启认识很久了。” “有几年了吧。”肖红炼说道。 丁风看着眉头紧锁的肖红炼,他发现这个红衣少年成熟了很多,也许这就是有了责任的缘故吧。 “你觉得夏天启怎么样?”丁风问道。 肖红炼直视丁风,夜色很亮,可以清晰的看清丁风深邃的眼神,冷风吹起丁风的衣角,洒脱之中又不失成熟。 肖红炼从第一次见到丁风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这个人如果是他的朋友,绝对是个可以信任的朋友。虽然从始至终这些事情都是丁风一个人说的,但肖红炼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那半本剑谱和父亲的剑说明了一切。但江湖险恶,想一想焦清素对父亲所做的一切,又怎么凭一本剑谱和几句话就相信一个人呢? 他与夏天启相识已经有几年了,那个时候除了师傅,他只有夏天启只有一个朋友,夏天启不但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恩人。夏天启替他报了父仇,帮助他拿回了父亲的东海帮,虽然夏天启这样做有他的目的,也是为了对付司马家,但恩情就是恩情。 父亲和二叔的事情与墨玉手有关,自己肯定要去查一查,不过丁风说得这些他要先去证实,也只有一个方式证实,那就是找到二叔肖煌候。 看着肖红炼犹豫的表情,丁风明白他心中所想,他并不想让肖红炼做什么,只想提醒肖红炼。 “这是二十年前的事,这件事也许跟夏中举有关系。”肖红炼道。 夏天启也只不过二十几岁,也许这些事他并不知道。 丁风点了点头,江湖上都知道夏中举这一代只有一个兄长夏中贤,在二十年前死于墨玉手之下,而二十年后夏家的下一代人却学会了墨玉手,真是令人费解。 “这件事不管跟谁有关系,你都应该知道。” 肖红炼点了点头,是是非非只有等到答案揭晓的那一刻才能知道。 “我会去找我二叔。”肖红炼道,不单单是为了弄清楚丁风说得话真与假,更主要的是他就这么一个长辈亲人,他要尽一份孝心。 “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见面,希望那时所有的一切会有一个答案。” “你要走?” “嗯。” “去哪里?” “江湖路险,他日再会。”丁风并没有回答肖红炼,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肖红炼,答应肖二爷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他还有自己的事。 星空之下,丁风飘逸的身影显得有一些孤独。 第一百五十四章 雁山弟子 肖红炼并没有离开后山,山顶的冷风让他清醒了不少,他还在仔细的回想丁风说的话。丁风到底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暂且不去想,说的话真与假有待证实。但丁风说的一件事他觉得值得好好琢磨,夏天启和夏一山都曾学艺雁山,夏天启从未对他提起过,他其实也没问过。但雁山派他太了解了,他的师傅出自雁山派,雁山派像他这一代的弟子虽然他不全认识,但名字都知道,从未听说过夏天启和夏一山,也没听师傅说几个师伯会什么墨玉手,难得是?肖红炼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冷风吹过,肖红炼心底的寒意比这山顶中的冷风还冷,起伏的山脉如同一头黑暗之中潜伏的野兽一般,他不但想起了一个人,还想起了另一件事,夏天启为何能找到他。 肖红炼从记事起就随师傅在江湖中漂泊,师傅虽然是雁山弟子,但很少回雁山,带着肖红炼走南闯北,基本上每个地方只驻留半年左右,都是一些偏远僻静之处。师傅从不主动与江湖中人接触,刻意的隐藏行踪,现在想来,也许就是与肖红炼的身世有关系,虽然肖东海已死,但他的仇人却还有不少。可后来师傅的身体渐渐不行了,不在适合长年的漂泊,就定居下来,这时师傅才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肖红炼也曾想回海清帮看一看,但想一想那里一个亲人也没有,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在五年前,夏天启还是找到了他。 师傅也曾问过夏天启,怎么知道肖红炼的身世,夏天启只是说他听南口镇的老人说过肖红炼可能并未死,夏家想找一个人肯定能找得到。夏天启说话很直接,他告诉肖红炼之所以花心思找他,就是想帮他夺回海清帮,海清帮与夏家联手将司马家赶出清风口。 肖红炼并未答应,一个原因是师傅不允许,他的剑法还没有练成,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对当海清帮帮主没有兴趣,父亲的事都过去了,即使他学艺已成,也不会回海清帮,他要自己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不会依靠任何人。他清楚的记得夏天启听他说出想法时的表情,诧异的盯着肖红炼看了很久,最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从那以后,夏天启每年都会见他几次,但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只是与他谈论剑法,夏天启对剑法的理解的确不一般,肖红炼很受启发,他从此多了一个朋友,也是他的第一个朋友。直到几个月前,夏天启又来拜访,这次夏天启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高天,漠北七雄的高天,肖红炼才知道父亲并非单单死在漠北七雄之手。 夏天启为何能找到他?清风口老人肯定不可能告诉他,知道自己身世尚在人间的只有师傅,王伯,肖二叔,自己问过王伯,他从未跟别人说过。虽然二叔把自己活着的事知道告诉了丁风,二叔却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如果知道,二叔早应该与自己联系了,除了这几个人还会是谁呢? 肖红炼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谁来,如果说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古月中,自己那个销声匿迹的姑父可能还知道自己活着,可是都二十年了,这个姑父估计也不在人间了。 告诉夏天启自己行踪的这个人不但知道自己还活着,还知道师傅和自己的行踪,要不然夏天启不可能找到自己。而知道自己师傅的人很可能就是雁山派的人,当年自己被送到雁山,有一些师叔师伯应该知道。 想知道丁风说得真与假,应该找一找这个告诉夏天启自己身世的这个人,因为这个人一定与肖家关系很近,也许他会知道当年的事。 清风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东海帮新帮主很神秘,偶尔就会消失几天,但大家也都不在意,江湖依旧是那个江湖,永远不缺故事。比如消失几天的东海帮岳城被发现死在去往天州城的路上,身中数剑,死得很惨,也很难看。再比如听说司马继儒并没有回司马家,有人在天州城看到了他,奇怪的是司马继儒说话不在那么盛气凌人了,别人嘲笑他在清风口丢人的事,他居然没还嘴就跑了,人们都说他像一条狗,不过不是疯狗,而是夹着尾巴逃跑的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查明真相 连一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听着,金老大说完之后,钱老虎嘴里漏着风接着又说开了,每说一句话,都抻的嘴角生疼。不过大家还算听得明白,除了连一行之外,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听过,泉石镇很长时间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昨天一个人踢翻钱老虎的赌场,杀了人抢了钱,临走之时留下名号,他叫连一行。也就是在昨天晚上,这个自称连一行的人夜入金家寨,在奸淫了一个少女之后也留下自己的名字。并且不止一个人亲眼见到了这个人的样子,都非常确定就是眼前这个连一行,同样英俊的面孔,同样狠毒的身手。 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连一行。 何老大有时候就在想,连一行是不是也易容了,认识这个人几天了永远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就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永远是那么冷,此刻连一行的目光直盯着自己,盯得自己心里直发毛。 “何老大,你不用害怕,有三爷给做主。”钱老虎见何老大紧张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温须也瞪了钱老虎一眼。 “何老大,你最好说实话,老夫不会偏袒任何人。” “这几天我一直跟着连爷。”何老大低下了头,声音也是低低的。 “哦?” “其实他做什么我并不知道,昨天他并没有跟我在一起。”何老大避开连一行的目光。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他干什么了。” “也不是。” 何老大咽了口唾沫,他没敢看连一行。 “说吧。”温三爷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昨天晚上问我金家寨怎么走。” 连一行脸色有点红,手腕青筋爆出。 “你。” 连一行并非是害怕何老大诬陷自己,而是这种被人诬陷的感觉让人愤怒。 “连公子。”温须也手向下压了压。 金家兄弟此刻也有点压不住火,但他们不敢在温须也面前造次。 “你们昨天晚上住在那里?” “李家客栈。” 温须也点了点头。 “来人。” 马上从门外进来两个精干的年轻人,恭敬的来到温须也身边,温须也耳语了几句,二人回头看了看连一行和何老大,点了点头走出来房间。客栈离得不太远,时间不长,两个人就回来了,在温须也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放在座子上一个包袱。当打开包袱的一瞬间,钱老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虽然每次他看到银票都会双目放光,但这一次绝对是最亮的一次,因为这些银票原本就属于他的。带有血迹的银票旁边还有一只金虎,泉石镇的人都知道只要是钱老虎的赌场里面都会放在这样一只金虎。 “连公子,这是在你住的房间找到的,这又如何解释?”温须也盯着连一行。 “这回你还有啥说的?” 钱老虎拿起金虎几步来到连一行面前,不过马上又退了回去,金家兄弟怒目瞪着连一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连一行的身上。 “姓连的,这是怎么回事,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啥话说。” 连一行眼睛一瞪,钱老虎又不由得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捂了一下嘴。 “我说过不是我做的,如果你认为是我做的也无妨。”连一行冷笑道。 “连爷,您忘了,这是您给小的的,还让小的帮您保守秘密,小的并不知道您做的居然是这种事,要不然说什么也不能帮您,这个我可不要了。” 何老大居然从怀里又掏出来一沓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三爷,事情已经很清楚,这个事怎么办。”金老大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温须也。 “连公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说过不是我做的。”连一行扭过头看着何老大。“哼,看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连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何老大无辜的说道。 “连公子,昨晚你出去干什么了?”温须也问道。 连一行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做什么?” “连公子难道不想解释一下。” “我没必要解释,我说过,这些事不是我做的。” 连一行脸色由红转白,从小被人冤枉的时候就这样辩解过很多次,基本上没有人相信他,后来他大多选择了另一种办法回答,连一行看了看手边的金剑。 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看得出来连一行是不准备再继续说下去了,钱老虎退后了几步,不时用眼光看向门口。而金家兄弟分散开来,将门口和窗户的位置堵上。何老大却直接退到温须也的身后,他知道这个屋里也只有这个地方最安全。 “看来钱老虎的事情很清楚了,金家的事情是不是把那个女人叫过来对质一下?” 金老大摇了摇头,刚才那个女人已经在街上指认过连一行了,这种事对她的打击已经够大,怎能一次一次的让她这样做。 温须也也明白,他也没有强求,他扭头看向何老大。 “何老大,连公子出去的时候你知道?” 何老大赶紧点了点头。 “那回来的时候呢。” “这个小的没注意。”何老大停顿了一下回答道。 “有人看见你在连公子不在的时候进到他的房间,你去干什么了?”温须也忽然厉声问道。 “什么?”何老大脸色一变,看着眼前的温须也,他有点慌张。 “而且手里拎的就是这个包袱。”温须也指了指座子上散开的包袱。 “不可能,小的一直在房间里面。” “那你的房间里怎么也有这个?” 温须也的话音未落,刚从外面回来的年轻人又从怀里取出来一个金虎,跟包袱里面的一模一样。 温须也二目如电,此刻看起来已经不和蔼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相 金老大和钱老虎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出现了变化,尤其是钱老虎,自己明明只丢了一个金虎,怎么又出现一个。 “不可能,明明就只有一个金虎。”何老大脱口而出,不过说完他的脸色就变了。 “你怎么知道只有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何老大。 此刻何老大恨不得也像钱老虎一样,给自己的嘴巴来上一刀,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但见他手往地下一抛,一阵白烟闪过,众人正诧异间,何老大已然到了窗户附近。 何老大的轻功很不错,对于他这种人,太知道轻功的重要了,毕竟逃跑的时候多一些。其实他早就选好了逃跑的路线,温须也此刻正好处在他和连一行的中间,他的后面是窗户,只要连一行无法直接出手,其他人他并不担心。 金家兄弟和钱老虎并没有出手,他们也不打算出手,这是温三爷的地方,温三爷不让走,恐怕谁也走不了。连一行却不这样想,想找到白空雨,只能通过何老大,连一行一侧身,想从温须也身边穿过,没想到温须也却伸手一搭连一行的衣袖。 “连公子放心,他走不了。” 一股柔软但深厚的内力从手臂传来,连一行身形一滞,丹田发力,手臂挣脱之际,何老大已经穿破窗户。还没等连一行身法再起,外面一阵兵器相交之声,一声痛苦的喊声过后,屋外静了下来。 “不好。”连一行心里暗道,果然不太好,因为何老大再回到这间屋子里的时候是躺着进来的,致命的伤口在喉咙之处,是暗器所伤,梭镖还没有拔出,鲜血一滴一滴的顺着脖颈流下。何老大死也没闭上眼睛,眼神里除了绝望还有一丝困惑,也许他在想为什么不在他的嘴上来一刀。 “为什么不留活口?”温须也厉声喝道,抬着何老大进来的四个人头一低。 连一行铁青着脸,他并非因为何老大是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而生气,而是因为如果没了何老大,白空雨找不到,去那里在找肖煌候呢。 “不过连公子放心,这个事情老朽已经查清楚了,肯定能还公子一个清白。” 金家兄弟和钱老虎面面相觑,事情变化有些突然,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连公子,能否说说怎么认识何老大的么?” 连一行的眼睛盯着何老大,半响没有说话。 “在街上你跟我说的话是真的?”连一行忽然抬头对温须也说道,刚才在街上,温须也在连一行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就是因为这句话,连一行才来到这里。 “当然。” 连一行点了点头,其实事情很简单,虽然他不善言辞,但寥寥数语也将他认识何老大之后的经过讲的很清楚。他没有提肖煌候,只是说想找一个人然后遇到白空雨。 “啪。”的响声过后,温须也身边的桌子应声而裂。好多生气的人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拍座子,温须也也不例外。 “混蛋,居然平白无故杀了那么多人,这些人死有余辜。”温须也指着地上的何老大说道,他在为那个清晨小山村内惨死的人而气愤。 温须也冷静下来之后,转向金家兄弟和钱老虎。 “昨天发生的事情并非连公子所为,各位可能不知道,其实连公子昨晚住的客栈是老夫的。”事实上泉石镇的很多产业都是温三爷的。 钱老虎和金家兄弟此刻静静的听着,三爷说要给个说法,就一定会给,也不由得他们不听。 “连公子和何老大是昨天晚上才到的,所以在你赌场闹事的不可能是连公子。” “三爷,很多人亲眼所见就是他做的。”钱老虎不敢大声争辩,一个是因为他嘴疼,另外他也不敢跟三爷争执,但他是急脾气,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亲眼所见未必就是真的。” 温三爷笑了笑说道,看着三爷和蔼的脸,钱老虎的第二句话却不敢出口了。 “三爷,他钱老虎的破事我可没心情问,但昨晚金家寨的事情又是怎么解释。” 金老大却不怕三爷。 钱老虎又张了张嘴,但他还是没说话,他不但怕三爷,金家兄弟他现在也惹不起。 “连公子,昨晚出去的事可否说一下?”温须也未回答金老大,转过头来对连一行说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昨晚,店小二送了一封信给我,有人约我去东郊相见,而这个人就是我要找的人,结果去了之后却没有人。”说完,连一行拿出一份信。 信其实也很简单,聊聊几个字,落款是白空雨三个字。 “哼,凭这一封信就能证明不是你干的,你以为我们是傻子么?”金老大冷哼一声。 连一行冷冷的看着金老大,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 “金贤侄,老虎,老夫有一个疑问,你们是如何知道连公子住在老夫的客栈的?”温须也摆了摆手,示意金老大压压火。 听温须也这么问,金老大和钱老虎不约而同的拿出了一封信。 “今天早晨有人送来一封信,信里这么说的。”钱老虎把信递给了温须也,信上的内容同样简单,凶手在悦来客栈,没有落款,悦来客栈就是连一行住的客栈。钱老虎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他也能看的出来这三封信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难道?”钱老虎道。 “不错,显然有人在陷害连公子。” “可是明明人们亲眼所见是他所为。”金老大指着连一行说道。 “你们忘了连公子要找的人是谁吗?” “白空雨?” “不错,就是白空雨,人称小侯爷的白空雨。” 金老大思索了一阵,他并没有听过这个人。 “你们可能不知道,如果说易容术,白空雨在这漠北没人能出其右。” “易容,难道昨天的是?”金老大道。 “白空雨这个年轻人不但易容术厉害,而且行踪诡异,心狠手辣,我们温家早就注意这个人了。”温三爷道。 连一行一愣,他没想到白空雨居然会易容之术。 第一百五十七章 信任 屋内一片寂静,何老大喉咙上的血迹已干,空洞无神的眼睛仍未闭上,此时已近中午,往日院中的枯树上早已落满鸟儿,今日仿佛也感觉到气氛的异样,了无踪迹。 “既然温爷这么说,肯定就是这样了,这笔账我找白空雨去算。”钱老虎拍了拍胸脯,打破了宁静,对于他老说,昨天赌场死了的人他不在乎,钱已经找回来的,他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他看得出来,三爷对这个连一行不错,三爷看上的人,他可不会傻到去得罪。 “放心,贤侄的事就是我的事,白空雨居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我肯定不会不管的。”温须也将手中的另一只金虎还给了钱老虎。 “这个是刚才去你的赌场借来的。”温须也接着说道,难怪何老大闭不上眼睛,他怎么能是老谋深算温须也的对手。 温须也转过脸来微笑的看着金老大,金老大脸色有些阴沉,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能接受,这么大的事三封信和几句话就解决了,但看起来连一行的确与此事无关,他们并不是不讲理的人。 金家四兄弟在江湖上受人尊敬并非是因为他们的武功,而是因为他们不但有骨气而且讲道理,不欺负弱者,但也不惧怕强者。 “三爷,并非我们兄弟不信你,可这件事我们兄弟也没法回去交代,单凭这几封信和这个死了的人,您看...。”金老大不卑不亢的说道 温须也微笑依旧,并没有因为金老大的话而生气。 “我知道贤侄的难处,可这件事里面肯定有问题,这样吧,白空雨在泉石镇做了如此勾当,我肯定不会放过他,咱们先找到他再说,咱们不能放过坏人,但也不能冤枉好人吧,你说是不?” 连一行虽然不在乎这些人对自己的评价,更不在乎是不是冤枉自己,但能有这么一个人这么相信自己,不像以前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自己,他的心里有一些异样。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小美。 触动心弦的往往是一个人的一句话,触动心里最柔软最在意的地方。就在这一刻,连一行觉得三爷这个人还行。金家四兄弟商量了一番之后也只好同意三爷的建议。虽然金家兄弟出手不留情,连一行却对这几个人印象很好。 “三爷,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肖煌候?” 房间里就剩下连一行和温须也,连一行开口问道,刚才在街上温须也问了连一行一句是不是在找肖煌候,他才跟到这里来。 “刚才在街上你问何老大,白空雨在那里,我就猜到你可能要找肖煌候,你知道为什么都叫白空雨小侯爷么?”温须也没有回答连一行的话,而是反问道。 “此人曾跟随肖煌候一段时间,所以自称小侯爷。”温须也并未等连一行回答。 连一行点了点头,连一行曾听罗淼淼说过。 “可为什么白空雨要对付找肖煌候的人?”连一行不解的问道。 “其中原因不得而知,据我了解,二人因为一些事情有了矛盾,后来肖煌候不知所踪,白空雨这么做可能是不想让别人找到肖煌候,听说去找肖煌候的人基本上都消失了,后来其他人也就不敢再找了。” “所以,我听连公子在找白空雨,料定公子可能也是为肖煌候而来。” “三爷知道肖煌候在哪里?” “知道是知道,但肖煌候与我有过命交情,他早已不问世事,也不想打搅他,恕老夫不能相告。” 温三爷的脸色很严肃,语气也不容置疑。 连一行脸色有些急,说实话他不在乎别人冤枉他,他确实感谢这个素昧平生的老者帮自己证明清白,但好不容易知道肖煌候的线索,他又怎能轻易放弃。 “其实老夫并非是不想告诉,实在是有苦衷,我看得出连公子并非歹人,可否告诉老夫为何要找肖爷。”温须也道。 “这个...。”连一行一皱眉。 温须也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之后,站起来走到古架前面,欣赏起他的心爱之物,木雕古玩,古朴而精美。温须也绝对是一个博学之人,墙上的字画很多,看得出造诣很高,笔锋雄厚,传说温须也只需看一眼别人的字就能临摹得以假乱真。 “这些都是老夫多年收集的心爱之物,连公子觉得如何?”温须也将一个手掌大小的玉石握在手心反复的抚摸。 连一行摇了摇头,要不是温须也说这些,他现在也没注意这间屋里的古架之上居然放在这么多东西。 “一个人一辈子得有点喜好,老夫年轻的时候不好女人,不好金钱,只喜好这些东西,但所有的东西对我来说,都不及一个至交好友的万分之一。” 连一行不明白这个老者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看那些木雕却觉得很亲切,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以前不在乎任何东西,只有手中的剑,可是自从来到漠北之后,他的牵挂就在这个人的身上了。 “以前也有人找肖煌候,像你一样也是个年轻人,他的剑虽然不如你的凌厉,但也很快,哎,带他去看肖二哥,是老夫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哦,肖三爷他?”连一行有些紧张。 “虽然受了伤,但二哥是什么人,那些宵小之辈岂能轻易得手。” “连公子,老夫还有些事,如果你不说清楚,老夫是不会告诉你的。” “其实晚辈还有件事想请教。”连一行道。 “哦,何事?”温须也放下手中的玉石,问道。 “晚辈还在找另一个人,他叫古月中,前辈知道这个人么?” 连一行说出此话之时,握剑的手一紧。 “古月中,古...月中,知道,当然知道,快二十年了吧,说起他老夫就想起了好多人,肖煌候,洛中泽,连世冠,一转眼多少年过去了,岁月无情,想一想当年的这些人是多么的惊艳,可如今也就偶尔能听到丁泊水的消息,哼,当年不怎么起眼的谢开先倒成了气候。” “古月中现在在何处,您知道么?”连一行追问道。 温须也摇了摇头。 “此人人称盘龙手,还有个绰号千面狐,当年就神出鬼没,我跟他也没打过交道,多少年也没有听过这个人了,咱们江湖中人都是刀口上舔血,世事无常,也不知道这个人现在还活着不。” 连一行脸色黯然,叹了口气。 温须也看了看连一行,并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惜别 泉石镇的冬天很冷,仿佛天上的弯月也被寒风吹得不想出来,躲在云层之中。 夜晚的街上空无一人。 温之明从未在深夜来过老井,小时候就听过很多关于老井的传说,其中有一些故事很吓人。看着空旷的老井和远处黑漆漆的房屋,他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用力的抱了抱怀中的那把古琴,这可是哑叔的心爱之物,可他不明白为何今晚哑叔要带着它。 温之明一脸的不耐烦,他本打算看一眼哑叔就走,可哑叔却把他留了下来。哑叔还是站在白天的位置,目光穿过老井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一间房屋。温之明想问没敢问,他不明白哑叔神神秘秘的到底想干什么。 “一会有花爷要是想走,如果留不住他,你赶紧回去告诉你父亲。”哑叔的声音很干涩,也许是不经常说话的缘故。 温之明愣了一下,花爷想走,为什么想走,再说也没人逼着他留下,他一直认为花爷没地方去,在这里有好酒给他,他赖着不想走呢。 午夜,老井静的如同一个暮年的老人。 如果不是刻意留意,很难发现一个身影正悄悄的从对面二楼跃下,背着一个大包裹,身法很轻盈。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人是花爷,温之明还真不会想到花爷也会这么利索。让他更想不到的是哑叔的身手,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忽然穿出窗户飞身而去。 “老伙计,走也不打声招呼么?” 黑影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老井旁,花爷和哑叔相对而立。 “你真的要走?这两年你在这里,温家对你可不薄。” 花爷这回眼睛不眯着了,也许是因为天太黑,在眯着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不薄?温家还不是看上我这双手,要不是看在你我之间有这么点交情,看在温家的暗器有点意思,我怎么会留到今天。” “老伙计,你说的对,不过“生死劫”还没做好你就要走,恐怕不太合适吧?当时你可是答应我的。” 听到“生死劫”三个字,刚落入场中的温之明一愣,这可是温家的镇门之宝,这件暗器威力巨大,除了遇到生死攸关的时候用于应敌,从来不曾轻易示人,怎么还给这个花爷研究,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哥,说句实话吧,我花千里无能为力了,最近我才知道原因,就出在这口井水上,已然无法再炼制出“生死劫”的外器了。” 说完,花爷指了指旁边的老井。 温之明越听越心惊,看来这个花爷对“生死劫”的秘密了解不少,可听这意思,生死劫的外器还需要这个花爷来研制,难道不是父亲一直做么? “水不行,别开玩笑了,这井水会有什么问题,多少年来,炼制生死劫都是用的这口井水。” 花爷笑了一下,有些不屑的意思。 “说了你也不会懂,也许是这里少了人气吧。” 花爷看了看四周空旷的房屋。 “你真的要走?” 哑叔的声音很平静,站在哑叔背后的温之明却清晰的感觉到哑叔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真的要走。” “是因为马三?” “马三?”花爷摇了摇头。 “我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除非温天养再活过来,否则没人能再造出来生死劫了。” 哑叔盯着花爷的眼睛,他知道肯定有其他原因。 温之明眼睛睁得很大,心里很震惊,温天养是他二叔,他并未见过,他没有出生二叔就已经离开人世。曾听父亲说过,温家的暗器大部分都出自温天养之手。可为什么说“生死劫”造不出来?这独门暗器的制作手艺不是一直在父亲手里么。 哑叔盯着花爷,他与花爷认识已经有几年了,如果说哑叔认为自己还有几个朋友的话,花爷绝对算一个。 不善言谈的人交朋友本就很难。 哑叔永远记得第一次与花爷相识的情景,哑叔的琴音与花爷的箫声如同神交已久一直未曾见面的朋友,在那一刻成为了知音。曲罢对饮,从那天起,二人就成为了朋友,两个人在一起从来没有过多的言语,不去谈论江湖之事,只是静坐对饮。 哑叔叹了口气,花爷说得对,自从温天养去世之后,温家的好多暗器都失传了。 “生死劫”分为内器和外器,当年温家家主耗尽心血研制出生死劫,为了让温天仇和温天养两个兄弟能够齐心协力,将内外器研制方法分别交给了二人。后来温天养忽然失踪了,生死劫研制方法从此就失传了。如今温家剩下的几个还是二十年前留下的,这个秘密也只有温天仇和几个温家的老人知道。 坐吃山空的滋味并不好受,现在的温家就是这样,“生死劫”用一个少一个,没有了“生死劫”,恐怕温家就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两年前,花千里路过泉石镇,就被哑叔留下了,传闻中楚野子在兵器上的造诣天下第一,这个花千里应该排到第二。 江湖中人都以得到花千里亲手打造的兵器为荣,花千里很少为人打造,一般的兵器已经难以挑起他的兴趣,但是温家的暗器却打动了他。 “还记得这壶酒么?” 哑叔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壶酒,上面的封皮非常陈旧,但密封得很好。 花爷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这壶酒正是几年前与哑叔第一次相识之时对饮的酒,他没想到的是哑叔一直还留着。 酒香如同当年那样的浓,穿过喉咙勾起了尘封的记忆,人也是当年的人,这个夜晚依旧如同当年的那个夜晚,但时过境迁,也许今日一别,很可能他日刀兵相见了。 琴声响起,哑叔忽然有些悲伤,舞动的手指与往日略显着生硬。花千里却神色如常,将手中的玉箫轻轻的放到了唇边,悠扬婉转的天籁之声划破夜空。 温之明震惊之情未消,看着这两个婆婆妈妈的老头盘膝坐地合奏起来,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当美妙的琴箫之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仿佛心底有一处被遗忘的某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声音飘过了老井,飘过了老街,在寂静的泉石镇上空飘荡。 “就这么让他走了?”温之明虽然不了解详情,但也知道花爷肯定知道温家的不少秘密,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让他离开呢? 哑叔良久不语,看惯了生死离别的他有些伤感,但有些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迫不得已的决定,就像今天,恩情和友情,花爷站在了恩情的一面。 “让把花千里离开的消息带给你父亲。” 温之明张了张嘴,没敢说话,哑叔说的话有时候比父亲说的还管用,南口镇是去不成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长梦多 午夜的泉石镇寂静异常,烈酒的辛辣还在喉咙未消,花爷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老井,叹了口气。转过头时,眼中寒光闪现,他知道哑叔绝不会轻易让他离开。 当哑叔的琴声响起的时候,三个身影就从不远处的角落里飞出,花爷沿街走了不出百米刚到岔路口就遇到了这三个人。 花爷发现熟悉的街口有了一点不同,多了一些东西,石像,竖旗,几辆随意停放的马车。 “哼,看来早有安排啊。”花爷暗自冷笑了一声。 “花爷,回去吧。”对面之人站在石像旁边,身体被石像挡住了半边。 花爷的一只手提了提肩头上的包袱,眼角余光留意着另两个岔路上的两个人。 温家耕耘泉石镇多年,岂是什么人想走就能走的。 花爷是铁了心了要离开,所谓“一招鲜,吃遍天”,这样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往往只会一招,也只在这一招上下功夫,花爷就是这样的人。花爷吃遍天的绝招就是暗器,也因为只在这方面下功夫,花爷在拳脚方面下的功夫就少了。 温家的人也知道花爷的这一招,三个人都是有备而来,当花爷的齐眉棍横过来之时,对面的人就躲到了石像之后,如果不认真看还真不会发现几点寒光一闪而过,在石像之上擦出一道火花。 花爷手腕一抖,齐眉棍一分为二,双手横扫,寒光如疾风般射向其余二人,但二人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竖旗与马车之间穿梭,躲过了棍中射出的飞镖。 花爷趁此机会,双棍指天,一道火光从棍中射出,在半空中发出一道巨响,刺眼的火光让人睁不开眼睛。不过紧接着两声有些沉闷的响声过后,半空忽然下起雨来,火光应声熄灭。刚窜到半空的花爷被淋了一头水,又落回了街中间,表情有些尴尬。 还是刚才说话的人,掂了掂手里的一个已经瘪了的羊皮袋子,随手扔在了马车之上。 “花爷,别费心思了。”声音有些戏谑。 一招鲜吃遍天,但有些时候天外还有天,不过花爷背着那么大的包袱,里面当然还有东西。 花爷却没有再出手,因为又有人来了。 子时已过,但凡能在这个时候出来的,恐怕都是有江湖人。远处的街角走过了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过了两个人。 前面的那个人身材高大,后面的人身材很小。 人未至,声音却已传来。 “兵器也需要灵魂魂,如果炼制的时候没有赋予它灵魂,那它永远也不会成为一把上乘的武器。” 说不着边际话的是那个高大的汉子说出来的,声音很爽朗,嗓门也很大,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大咧咧的人,花爷听到这句话眼神一亮,睡不醒的眼皮也在此刻睁开了。 “这里是温家的私事,阁下最好还是绕道走吧。”温家三人之中为首的那个冷声说道,泉石镇的人都熟悉这个声音,他本名叫温申,但人们背地里都叫他瘟神。 “温家,这又不是温家的街道,再说我没有绕道的习惯。” 来人已走到近前,一身青衣,粗犷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嘴角似有似无的笑容,身材矮小的确实有点小了,站在高大的汉子旁边如同一个顽童一般。 “顾侠之,你最好放聪明点,这里可不是江南。”温申这个人被称为瘟神,不单单是因为身手了得,还因为这张嘴,说话向来不好听。 “他就是那个瘟神?” 方醒低声跟顾侠之说。 “瘟神?” 顾侠之的声音很大,夜色中依稀能看到温申的面貌,他不由得点了点头,长得的确像瘟神,一张吊死鬼的脸,青脸红发,双目细长,一缕山羊胡挂在尖尖的下巴之上。 “听说你的鹰爪功很厉害,我正想领教领教。”顾侠之颇有兴致的问道。 “哼,想领教等我办完事之后有的是时间,现在素不奉陪。”瘟神一皱眉,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也很少有人敢当着面这么称呼他。 “老子不管你是不是瘟神,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专门为花爷来的么,别废话了,放人吧。”顾侠之懒得跟他再啰嗦。 夜长梦多,泉石镇的夜梦更多,顾侠之想早点带花爷走。江湖人都知道顾侠之的剑法,厚重绵长,攻守兼备。但很少人知道,他的擒龙手并不弱于他的剑法。顾侠之身材高大,但身形动起来却显得很轻盈,如同一只大鸟扑向温申。 “看住花老头。”温申对其他两个人低吼一声,一双鹰爪晃动之间迎上了顾侠之。 武学之道达到绝顶之后,无所谓武学招式,即使最普通的拳法剑法也能发挥巨大威力。在丁泊水谢开先这些人眼中,早已略去了招式的变化,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招法的高低却非常重要。 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擒龙手本为擒拿手中上乘武学,擅长克制各种拳脚,擒龙可以,擒鹰更不在话下,温申的鹰爪手虽变化多端,阴狠毒辣,但却如同被罩在了一张无形的网内。 温家另两个人一高一矮,二人各拿出了一把发着寒光的伞,分左右冲向花爷,花爷的齐眉棍刚才分成两段,现在只能叫齐腰棍了,他活这么大年纪,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手上的功夫能有几斤几两,别说两个人,就是一个人,自己凭拳脚都难对付,双手一甩齐腰棍脱手迎向铁伞。 “嘭”,齐腰棍忽然炸裂,一阵白烟燃起,温家两个人吓了一跳,等白烟落下,花爷已然跑出十米开外,别看岁数大,跑起来却不慢。 花爷刚暗自得意了一下,没等笑出来,听闻后面又“嘭,嘭”两声想起,忙回头一看,但见从两个铁伞之中飞出两团黑影。 第一百六十章 截杀 “妈的,不好。”花爷认出这应该是温家的“天蛛网”,传言此网不但含有迷药,而且粘性极强,是效仿毒蜘蛛网研制而成,一旦被困住,任何人都无法挣脱。喘息之间,网就到了眼前,花爷想躲已然不及,一股浓香扑鼻而来,花爷脑中一阵眩晕,“完了,看来是逃不出哑巴手掌心了。”花爷想起临走之时哑叔那个颇有深意的眼神了。 “有意思,这个东西不错。”话音响起,花爷没看见来人,因为这个人太矮了,不过眼前的景象让他更加震惊。 只见一只火鸟从眼前飞过,翅膀煽动之间将两张网衔起,噼里啪啦响声过后,一掉头奔温家的两个人而去。 “老爷子,还不走。” 方醒低喝了一声,花爷一低头才看清来人,矮得有些说不过去,不说话都没注意到旁边有这么个人。 方醒只招呼了一声,就直接先奔北而去了。 “老夫今日就放过你们两个。”花爷嘴里挺硬气,脚下却不含糊,飞也似的追着方醒而去。 温家的两个人也是一脸诧异,活这么大也没见过会飞的火鸟,忙分左右闪开,但为时已晚,火鸟忽然爆裂开来,如同天女撒花一般,火光四射之后,一阵木炭燃烧过后的刺鼻烟味和人肉烫伤味道散漫在空中。 两个人的哀嚎之声也同时响起。 瘟神一直留意花爷,见此情况心里一慌,与顾侠之一交手就感觉非常别扭,自己的鹰爪手连个毛都碰不着不说,还处处受制,对方的擒龙手好像一张网罩住了自己,花爷一走他更加有些慌乱。双手一错,闪电般的劈出三爪,将顾侠之击退半步,猛的一甩身上的黑披风,黑披风如同一片黑云罩向顾侠之,奇怪的是一片片拇指大的黑片如同雪花般在披风上飘落下来。 “不愧是瘟神,来的好。”一股阴冷之气随着黑云飘落下来,隐约能闻到一股腥气,顾侠之嘿嘿笑了两声,一扬手袖中甩出一个拇指大的黑色小球,迎着黑云而上,随着一声爆炸声响起,一片火光映红了天空。 “火凰珠?”还没转身的温申惊呼道。 “这么着急走干嘛。”顾侠之爽朗的笑声在温申的耳朵里简直就是瘟神的吼叫,可惜他无法细细品味,顾侠之的掌就到了。 “嘻嘻,你小子的玩意真不错,几年没见本事又长了,不过你把老夫的行踪告诉其他人,这笔账一会儿得算一算。”花爷嘴上对着旁边的矮子喊着,脚下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喘息之间就跑出三十丈之外了。他知道,不管是马三还是顾侠之来这里找自己肯定是方醒告诉他们的,因为认识的人之中只有方醒知道自己在温家。他本打算在温家得到想得到的东西之后再悄悄的离开,但今天与马三对饮之时马三忽然问自己来温家是不是为了帮肖煌候办一件事,花千里顿时后背有些发凉,没想到自己的秘密居然被马三知道了,花爷爱喝酒,更怕死,所以他决定离开。 方醒哪顾得上跟花爷拌嘴,心里暗骂自己救了他一命,结果他跑得跟兔子似的,转眼自己就落下他十几米。不过方醒逃命的速度也不次于花爷。他知道泉石镇这个地方绝对是龙潭虎穴,要不是顾侠之逼他,他绝对不会来。 花爷嘴里虽然说笑,但那双好像永远睁不开的眼睛却睁得很大,因为还有一个人没有出现。不过花爷并没有料错,他担心的人终于还是来了,只不过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哑叔出现的时候绝对是个好时机,花爷身体刚腾空,房屋阴暗的拐角处,哑叔就幽灵般出现了,拐杖如同毒蛇点向花爷的腰间。花爷想躲已然不及,一声惊呼,心里骂道会咬人的狗一般不叫,这句话太对了,哑叔平时不说话,一出手就是狠招。 方醒根本没料到这个地方还有人,其实就算发现了,他也无能为力,眼看情况不妙,准备溜之大吉了。 顾侠之显然听到了花爷的喊声,但他更是鞭长莫及。 哑叔在江湖上不是很出名,并不是说他的身手不行,而是因为他从不张扬,也从不轻易出手,但他只要出手就有十分的把握,这次也不例外。 哑叔早已算准会今晚有人来救花爷,因为花爷知道自己一个人出不了泉石镇,既然敢离开,肯定就是有人帮忙了。所有一切都在花爷意料之中,出手的时机,距离都计算得分毫不差,顾侠之和方醒离得太远,即便他们能抽身过来,花爷早已被他制服,只要离开这条街,花爷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知道是冷风增添了这冬夜的寒意,还是江湖上的仇杀让这寒意有了一丝血腥,这就是江湖,花爷眼睛一闭,无奈的叹了口气。 剑出鞘声音很轻,但听得出是剑声,金光虽然微弱,却好像能划破这无边的夜空。 花爷睁开眼,就看见这道金光。 哑叔也看到了这道金光,他没有想到这是一把剑,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等他确定这是一把剑的时候,手中刺向花爷的拐杖一轻,已折为两段。哑叔不轻易说话,但腰眼之处传来的阵痛却让他忍不住张口啊了一声,断杖落地的声音和花爷疼痛的声音同时响起。 来人身法未有停留,像是一个过路的人一样,连头也没回就向前飞去。 “留下了吧。” 一声爆喝,阴暗的角落另一道破空之声响起,一道剑光伴随着一条矫健的身影飞出,手中的剑刺向过路之人。 温之明早就等得不耐烦,他本想过去对顾侠之出手,但哑叔不同意,此刻见哑叔受伤,他再也忍耐不住,但他不想偷袭,他不屑于这样做,所以他先出声再出手,从侧面刺向来人。但的剑却并不是谦谦君子,温家虽然以暗器名震漠北,但更明白暗器再厉害也是人在使用,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人,温之明受多位名师指点,也的确有自负的资本。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视 温之明的剑很快,更重要的是时机,从左侧刺向来人腋下,来人用的是右手剑,此刻在空中,自然无法转身。 温之明虽然怒火中烧,但手中的剑却很稳,他已经能够想象出这个人倒地时痛苦的喊声,也许这个声音能安慰一下远处倒在地上仍在哼哼的哑叔。 来人根本没有扭头看温之明,好像不知道有剑刺向他,也不见他发力,身体忽然瞬间加速向前移动了半寸,恰到好处的躲过了温之明的剑。 温之明的剑刺空了,心里一凛,脑中清醒了,但更加怒火中烧了。因为从始至终来人头也没回,看都没看他一眼。温之明脸有些涨红,手腕一翻剑锋横扫来人的腰间,可是眼睁睁的以为要劈上之时,来人身体又忽然向前一冲,剑尖划着来人的后腰而过。 温之明脚尖落地,在抬头观看,来人已然十丈开外,几个起落消失在黑夜之中,来去只在喘息之间,至始至终并未停留。 “哎呦。”温申踉跄的倒退几步, “哈哈。”顾侠之一甩衣袖,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温之明眼前,不过他也未看温之明,直接错身而过。 温之明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轻视,而且同时被两个人如此无视,他毫不犹豫的再次出手。 “不要。”哑叔此时已不哑。 温之明的刺向顾侠之胸口这一剑有八个变化,无论顾侠之怎么出手都在这八种变化应对之内。 不过顾侠之并未有任何变化,也许没有变化才是最大的变化。 刻意追求出手的变化,就失去了一击而中的时机和信心,温之明的剑已老,手腕一抖往前一送,手中剑略微慢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顾侠之出手了,他并未拔剑,并未停留的脚步一错,身体右移了半寸,又是恰到好处的半寸。 顾侠之并未拔剑,看似随意的肩膀晃动,只不过手抬高了一些,手掌就在瞬间在袭来的剑刃上拍了一下,看似力道并不大,但温之明握剑的手一震,长剑脱手而飞,好的角度,好的时机,四两能变成千斤。 顾侠之同样看也没看温之明一眼。 顾侠之走了,消失在花爷和方醒所去的方向,唯有远处温申三人痛苦的呻吟声不时的传来,不知道对仍痛楚的无法起身的哑叔算不算得是一种安慰,毕竟还有人陪他一起疼。 哑叔有些后悔,不该派太多的人跟着马三,马三此时在远处的酒楼里喝的宁酊大醉,他也没料到除了顾侠之之外,路过的那个人居然如此的厉害。 温之明呆呆的立在原地,明晃晃的长剑还在不远的地面上微微颤动。 温三爷年轻之时有两个爱好,除了收藏之外就是女人,所以温三爷有多处宅院。 连一行并不是爱管闲事,当他路过看到这一幕之时,本打算直接走开,顾侠之的爽朗笑声让他停下了脚步,也许是想还顾侠之和丁风的人情吧,毕竟他们把自己当成朋友,如果说自己有朋友的话,也只有这么两个朋友。 午夜,天空中却只有几点繁星,宽大的院落寂静无声,在这寒冷的黑夜里愈发显得庄严。连一行的身影如同狸猫般轻盈,一纵身轻飘飘的落到了屋檐之上。举目四望,深邃的双眸如同夜空深处的繁星一般。已是夜半十分,除了他连一行这个不眠人之外,那里还有半个人影。 连一行缓缓环视这个院落,半响之后,将目光锁定在庭院西北角的二层楼阁之上,就这样盯了半个时辰未有任何动作。忽然连一行身体一折,就像忽然跌落一般从屋檐上掉了下来,不过却没有落到地上,半空中身体一晃,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贴在了墙壁之上。 不一会儿,一条黑影从阁楼上走了下来,在漆黑的庭院里几个转身就不见了,连一行认识这人的身影,温须也。 连一行并未动,而是把目光看向阁楼的另一边,一刻钟之后,另一个人影在墙角的阴暗之处走了出来,接着微弱的星光能看得出是一个女人。这个人显然更加小心,在阁楼周围蹑手蹑脚的转了一圈,又闪身躲在阴暗处,半刻钟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出来,轻轻的拨开窗户,一纵身身进入到了阁楼之内。连一行见此,脚尖一点墙壁,几个起落来到了那个楼阁之上,身体如同雪花般轻盈的落在了阁楼的阴暗角落之处,一点声息皆无。 一楼的房间很大,虽然光线朦胧不清,却看得出古朴盎然。女子进入房间之时手中的刀已出鞘,裙边搭在了刀刃之上,遮住了刀光。连一行微微一怔,他认得这个女人,只不过上次她拿的是一条拐杖,那个在连家庄用迷药偷袭自己叫默语的老妇人,她怎么会出现在温三爷的府里? 老妇人前前后后的在一楼翻了一遍,趴在墙壁和地上听了听,又敲了敲,像是在找什么暗格,最终什么也没发现,一转身走上了二楼。 连一行贴着墙如同一个壁虎一样,身体几个扭动来到了二楼的楼角之处,一闪身躲在了角落里,回头向远处看了看。 二楼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供桌,前面几个蒲团,光线太暗,连一行看不清供桌上的牌位写着什么,只看见几个香头闪着微弱的光。老妇人依旧像在一楼一样摸索半天,估计没有发现什么,最后驻足在了供桌的前面,看着供桌上的牌位,老妇人身体一震,裙摆从刀刃上滑落。 老妇人呆立良久,最后叹了口气,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想把牌位拿起来。 “且慢。” 连一行看到老妇人一惊,应该已然有人走上了二楼来到了身后,她丝毫察觉也没有。 “啪”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老妇人脸上的皱纹动了动,浑浊的眼珠盯着温三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恩人 “真的是你?想不到你还活着,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何必半夜三更的来这里?” “温老三,多年未见,你还认得我这个老太婆啊。” “万妙仙子廖默语,当年惊艳江湖的人物,老夫岂能不认得。” “万妙仙子,哈,哈。”老妇人的笑声之中有些落寞。 “温老三,这个牌位是真的?”廖默语忽然回头一指供桌上的牌位,厉声喝道。 “这个。”温三爷的脸色一暗,一丝忧伤出现,灯光之下的温三爷好像老了很多。 廖默语脸色一变,她已经看出是真的了,但她还是有些不信。 “温三爷,想必你也知道我跟这个人的恩怨,不满你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他,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希望三爷能告诉我这个老太婆这是怎么回事。”廖默语口气缓和下来。 温三爷叹了口气,将灯放在供桌之上,伸手又取出三根香,点燃之后插在了香炉之上。 连一行借着微弱的灯光终于看清牌位上的字,不看则以,等他看清之后忽然身体一震,要不是身怀江湖罕见轻功守宫游墙术,估计一个跟头栽下去了。 牌位上赫然写着“恩人连世冠”。 “老妹子你有所不知,当年我在江湖上闯荡,自认为有点身手,仗着我是温家的人,哎,得罪了不少人,有一次被仇人追杀,要不是连大侠出手相助,必死无疑,连大侠是我的救命恩人。” 温三爷的声音很低沉,应该是想起往事让他有些伤感。 “十几年前,我记得那天晚上也跟今天一样,一样的冷,我见到连大侠的时候,他已深受重伤,不省人事,哎。”温三爷伸手查了查供桌上的灰尘,叹了口气。 “可惜连大侠伤势太重,昏迷了十几天之后就撒手人寰,哎,我真是无能啊,没有办法救得了我的大恩人。”温三爷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廖默语低下了头,用衣角试了试眼睛,也许是香烟刺痛了眼角,也许是想起了往事,半响之后,她开口问道。 “他受的什么伤?” 三爷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 “连大侠主要是因为中了毒,外加上严重的烧伤,内伤外伤夹攻,虽然我找到了肖煌候肖三爷及时出手相救,可惜...。” “哼,别说肖煌候,当年他受的伤恐怕神仙也治不了,” “老妹子怎么知道连大侠的伤。” “当年他就是不听我的话,伤没好就离我而去,这个负心人,死了活该。”廖默语的语气之中有一丝不甘和怨气。 温三爷点了点头,当年万妙仙子不但长得美若天仙,毒术和医术也名扬天下。 变化就在这一瞬间,廖默语忽然伸手一探,拿起连世冠的牌位,身体凌空而起。 “你干什么?”“慢着。”两声爆喝同时响起。 温三爷的掌未到,连一行已破窗而入,二人分左右冲向廖默语。廖默语年纪虽大,但身法却丝毫不弱,只见她左手一扬,一阵粉尘飞出,温三爷见状脸色一变,闪身避过。连一行一侧身,贴着墙壁躲过了粉尘,身法慢了半步,无奈之下手中剑方向一变,挑向廖默语拿着牌位的手腕。 廖默语没料到连一行的身法如此快,剑法如此精妙,牌位反手甩出,迎着连一行的面门砸来。连一行一愣,身法一停,本能的伸手去接。 “不要接,有毒。”刚转过身来的温三爷急声喝道。 连一行的手眼看着接到牌位,听见温须也这么说,心里一惊,手一抬,躲过了牌位。 “咔。”的一声,牌位落到了地面之上,摔成了两段,廖默语伸手想拿起,温须也一错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廖默语知道自己肯定带不走了,一退身从窗户跃出,几声怪笑向远方飘去。 温须也看了看仍旧呆呆的看着破碎牌位的连一行。 “连公子,为何深夜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温三爷满脸怒容,想必是没料到自己府邸连着进来两个人,出入犹如无人之境。连一行并未答话,只是从怀中取出手绢,轻轻的将破碎的牌位拾起,放到了供桌之上。 温三爷看着这一幕,愤怒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 连一行以往挺拔的背影此时看着有些落寞,肩头轻耸,身体不断的微微颤抖,虽然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也能看出他此刻正压抑心中的情绪。 破碎的窗棂之中一阵寒风吹过,灯光忽明忽暗,院内树影婆娑,天边已然微白,这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大部分人还在梦乡,但有的人却一直未眠,不眠人的夜晚更加孤独和寂寞。 “连公子,莫非你是连大侠的.....?”温三爷满脸惊讶的说道。 连一行点了点头。 温三爷满脸惊喜,但随即却摇了摇头。 “连公子,并非老朽不信,据说当年连家庄一场大火,连家所有人都不幸遇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三爷是我父亲至交,小侄斗胆叫您一声伯父,当年家母带着我从大火之中有幸逃出,这么多年一直也在寻找家父下落,没想到居然在此...。”连一行本就不善言辞,能说出此番话,想必也是动了真感情,自己流落江湖这么多年,父亲的故交见过几位,不是要找父亲报仇就是冷若冰霜,但却从未有像温三爷这样的至交好友。 “哦,原来如此,实在是没想到啊,苍天有眼啊,连大侠有后,哈哈。”温三爷眼角也湿润了,对着连世冠的牌位鞠了三躬。 “连大侠,如你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合作 连一行轻轻扶起温三爷,温三爷拉了把椅子坐下,即使腰板笔直,岁数大了,也有些累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但年龄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 连一行深深的鞠了一躬,他并不会说太多感激的话。 外面脚步声响起,温家下人此时听到动静急忙都跑了过来。 “都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温须也低沉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夜又安静下来。 “贤侄,我与连大侠相识多年,是生死相交的朋友,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 家,对连一行而言是一个陌生的词。 “对了,不知道连夫人怎么样了。”温三爷关切的问道。 “家母已去世多年了。”连一行脸色一暗,叹了口气。 “哦。”三爷也叹了口气。 “贤侄一个人流落江湖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啊。” 温三爷的话虽然不多,但连一行眼角却湿润了,除了小玉,未曾有人这么关心过他。 不过连一行是一个内向的人,不愿意感情过分的流露。 “伯父,这么多年真的没有听过古月中的消息么?”连一行话锋一转问道。 温三爷摇了摇头。 “贤侄为什么要找古月中?” “这个人就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什么?”温须也一惊。 “我母亲亲眼看到古月中出手击伤我父亲。” “哦,想不到是他?”温须也喃喃的说道,语气中说不出的悲伤。 “可他为这么这样做,我听说他与连大侠关系莫逆。”温须也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还不是为...。”连一行脱口而出,但却没有说完。 温须也见连一行没说,他也就没有再问。 “古月中多年未有消息,也不知道此人是死是活。”温须也叹了口气。 “他还活着。” “哦,你见过?”温须也一愣。 “见过。” “贤侄可得小心一点,此人与你连家血海深仇,肯定会加害与你。”温须也表情有些担心。 “哼,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前,他还舍不得杀我。” “哦?”温须也诧异了一下。 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下,连一行的表情很凝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也经历了很多,但经历多并不代表成熟。在仇恨中长大的人难免偏激,做事冲动,不过这一次连一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他相信温须也,但本能让他闭上了嘴。 “前辈,我想明日父亲坟前祭拜,再见见肖煌候前辈。”连一行转口说道。 温须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明日我与你一起去祭拜连大哥,至于见肖二爷嘛,我得提前跟问一问,不知道他想不想见你。”温须也道。 “他不在这里?”连一行道。 温须也摇了摇头。 “放心,他很安全,过几日你就能见到,马上过年了,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好好待几天。”温须也拍了拍连一行的肩膀。 连一行看着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怜爱的看着自己,忽然觉得眼圈有一些湿润。 午夜的冷风虽然很冷,但连一行心里却很暖。 山庄坐落在泉石镇的西面,沿着唯一的一条路走到尽头就看到一座宏伟的大门,也只有如此宏伟的大门才配得起这宏伟的山庄,在这夜色之下,虽然看不清全貌,但朦胧起伏之中愈发的显得庄严,那种岁月沉积下了的威严。 山庄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这个名字很有名,漠北的人都听说过,但很少有人来过。 “无为山庄” 漆黑的房间之中端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仿佛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夜已深,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可这个人却一直在等,他很有耐心,因为他早已习惯了等待。这次他没等多久,窗外的脚步声很轻,轻的好像冷风吹过枯枝。他却听得出等的人已经来了,他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眼前的桌子几下,他的手指修长,好像女人的手。 如果马三看见了,一定会很惊讶,这个人的手也像花爷一样,不但美,而且很优雅。其实见过这个中年人的人都打心里佩服这个人的气度,也只有这样儒雅的人才配拥有这样的手。 温家人的手都是这样,只有这样的手才能打造出天下第一的暗器。 温天仇看见闪身进屋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这个人也是一身黑衣,身材有一些魁梧,但步伐却很轻,进屋之后也未为说话,直接来到桌子对面坐了下来,黑暗之中身体如同山岳一般,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老胡,司马文山没有来?”温天仇的声音很儒雅,也很直接。 很少有人这样称呼胡于淳,因为他有一个更出名的名字胡大老板。 “有点事情耽搁了。”胡大老板叹了口气说道。 “哼,恐怕是弄丢我的东西,不好意思来了吧。”温天仇手指在桌面敲了几下,儒雅的人发火也不会拍桌子,最多就是敲几下。 胡大老板看向温天仇的手指,也不知道屋子里这么黑他能否看清。温天仇居然这么快就知道“生死劫”被司马家弄丢了这件事,不过也不奇怪,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司马家作为合作的信物,怎么也得留意一些。 “司马文山也没料到司马继儒如此大胆,居然敢偷“生死劫”。” 温天仇盯着胡大老板,半天没有说话,自从上次由胡大老板牵线同意与司马文山合作之后,双方交换了信物之后他就有些担心。十几天之前派心腹之人到司马家一趟,本打算看看“生死劫”是否完好,结果司马文山推脱没让看,他就觉得事情不妙,后来听到司马文山派人四处找司马继儒,他也撒出人手,正好碰到司马继儒追杀岳诚讨要“生死劫”,才知道司马继儒居然将“生死劫”弄丢了。 温天仇盯着胡大老板半响,黑暗之中互相也看不到对方表情,但胡大老板猜想温天仇儒雅的表情此刻估计也很愤怒。 “我担心的并非是这个东西,如果让夏家的人知道了,咱们的事情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不会的,司马继儒已经说了,就是岳诚不小心弄丢了,夏家不可能知道,如果知道了,夏天启肯定会派人过来问的,再说岳诚已死,司马继儒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没人会知道这个东西是从司马家出去的。” “希望如此吧,不过我有些担心,司马文山看着很老到,但行事如此不谨慎,并非是你所说的那样,这次合作恐怕...。”温天仇道。 胡大老板就担心这个,温天仇向来谨慎,好不容易说动他了,可不能到这个节骨眼了打退堂鼓。 “这只是意外,正如上次咱俩分析的,夏天启的野心太大,漠北已容不下他,今天的清风口可能就是明天的泉石镇。” 胡大老板人称镇山岳,不但内功厉害,嘴上的功夫也非同一般,忽悠人的话说起来也掷地有声。 “我温家向来与世无争,虽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既然我已决定合作了,就不会反悔,倒是你说过的那个人,最好有这个能耐,能够帮我找到我要的东西。” 忽然火光一闪,温天仇点燃了座子上面的灯。 温天仇的双眸在摇曳的灯光之下如同两道闪电一般,盯着胡大老板这张略显普通且沉稳异常的面孔。 第一百六十四章 联手 温天仇很少在江湖走动,温家的祖训就是独善其身,不理江湖纠纷,温家也凭着这条祖训在漠北江湖屹立不倒。但很少在江湖走动,并不代表远离江湖,事实上温天仇与很多江湖人都认识,也有很多朋友,他长袖善舞,让温家成为了一个超然的存在。 温天仇息怒不行于色,也许是见过太多的缘故,也许是性格所致,城府深的人都有一双通透的双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所以温天仇很会看人,识人需要眼光,无疑温天仇的眼光很准,但这次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司马文山了。 “你见到古月中了么?”胡大老板问道。 “见到了。”温天仇道。 “放心吧,只要你帮他这一次,他肯定能将“神工机鉴”交给你。” 温天仇眉头微皱,他看人准,并非是因为他有什么独特的能力,而是因为他会揣摩对方的心理,说话时的下意识表情,再有就是他的心非常细,从细微之处会发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话时的语气,眼神的变化。可是他从胡大老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他有时候也在琢磨胡大老板,认识他有十年了,这个人的脸很普通,也很自然,但温天仇老感觉这个人好像带着一张面具,让人看不透。 “希望他去你所说。”温天仇道。 “当年温兄为了改良“生死劫”,曾经拜访过肖煌候,想得到他手中的“神工机鉴”,他却推说自己并没有这本书,但古月中曾在肖府亲眼看见过这本书,肖府出事二十年了,如果说这本书还在,也只有古月中能找到,他是肖煌候的姊夫,最有可能知道肖煌候的秘密。” “神工机鉴,神工机鉴。”温天仇喃喃的低语了两句。 这本书他听过但没见过,据说这本书里面记载着很多早已失传的暗器制作方法,要是说能得到这本书,那么别说“生死劫”能够重新研制,就是温家其他的暗器也能改良,温家就真的无忧了。 这些年,温天仇想尽一切办法想复活“生死劫”的内器,可惜,人通过努力不能得到的一件东西就是天赋,无论是温天仇自己还是像花爷这些被请过来的人,都没能研制出来。当胡大老板提出来能够给他找到《神工机鉴》这本秘籍的时候,他的心动了,胡大老板提出的条件却让他很为难,与司马家合作共同对付夏家,这是违背祖训的事。 这么多年温家能够安稳,能够做大,是因为这条祖训才能够独善其身,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温家的暗器,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没人愿意与温家人交手,暗器这东西关键在于“暗”,它和“毒”一样都是最让人头疼的,没等近身就能要了你的命,何况是温家的暗器,杀人与无形。 温天仇知道,如果他再不改变,祖训就不管用了。再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岂能以为不惹事就平安了?想要别人不来招惹你,你就得经常亮一亮虎爪。“生死劫”就是温家的虎爪,可惜没有几个了。温之明这个温家的独苗,武功不行不说,骄傲自大,一丝心机也无。把温家交给他,恐怕支撑不了几年。等自己百年之后,别说野心勃勃的夏天启,就算钱老虎那样的纸老虎也能与温家抗衡一下。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温天仇并不想如此平淡的过一生,他也有抱负。 温天仇考虑再三,同意了胡大老板的建议,胡大老板只是牵线之人,合作的人是温家,司马家和古月中。温家和司马家联手对付夏家,温家得到古月中的“神工机鉴”,而温家要把连一行交给古月中。 “夏中举什么时候来?”胡大老板道,这桩婚事只是合作的一部分,更多背后的事情,夏中举想跟温天仇商量。 “过完这个年吧。”温天仇道。 “那就让他们平安过个年吧。”胡大老板道。 “那就看古月中能不能给我找到我要的东西了,如果找不见,我绝对不会掺和司马家的事。”温天仇道。 胡大老板笑了笑,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也有点死板,温天仇绝对不单单是为了神工机鉴,他看得出,即使没有这个东西,温天仇也会与司马家联手。 “古月中这个人我了解,只要你按他的话去做,给了他要的东西,你要的东西绝对会给你,这个我可以保证。” 温天仇暗自冷笑,胡大老板说假话说得挺自然,古月中什么样江湖上老人都知道,言而有信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用手指挑了挑灯捻,火花迸出来几个,屋内亮了一些。他看不透胡大老板,这个人给他的感觉老有一种神秘感,但是说不出来,不过现在除了相信他的话也没有其他办法。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逃跑 朝阳升起,阳光洒向远方,起伏的山脉仿佛换了新装,被积雪覆盖的地方依旧荒凉,却带着一丝希望。 阳光洗去了一身的疲惫,顾侠之喜欢日出这个时刻,虽然走了一夜的路,但他依旧没有困意。朝阳很美,顾侠之喜欢一切美的东西。他会在任何地方,任何人,任何事情上看到美的东西。如果有一双能够发现美的眼睛,这个人一定活的很开心,如果想拥有一双能够发现美的眼睛,首先得有一个善良的心。 “大早晨的就喝酒?”方醒啃了口干粮,打了个哈气,看着花爷说道。 花爷摇头晃脑的,睡眼蒙松的往顾侠之那边看了看,又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方醒,你小子真不是东西。”花千里转过头来骂道。 “花爷,我也是没办法啊。”方醒嘻嘻的笑着回答,江湖上靠手艺吃饭的人本就不多,花千里绝对是其中比较出名的一个,这个花爷连师傅楚野子都非常佩服。 “楚野子怎么样?”花爷道。 “我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师父了。”方醒谄笑道, “哼,知道我在温家的只有楚野子,你这个小兔崽子,这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泄露我的行踪?”花爷忽然身体向前,眼睛也睁开了,怒目而视的贴近方醒,手里指着顾侠之,眼睛瞪着方醒。 方醒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挪了挪。 “花...花爷爷,没啥好处啊,不告诉他我就没命了。”方醒满脸苦笑着说道。 “你就不怕我要你的命?”花爷冷冷说道。 “这...这...他叫顾侠之,他找你。”方醒指着顾侠之道。 花爷冷哼了一声,不在理方醒,而是一翻身子,又斜躺下,喝了口酒眯着眼睛不说话了。 顾侠之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这么美好的时刻,让这两个人给破坏了,不过他并没有一丝不快,他转过身看着花爷笑了笑,朝阳之下的顾侠之笑容愈发的爽朗。 “花爷,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 “不知道。”花千里说话一点也没客气,好像忘了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想让您带我找一个人。”顾侠之好像没听出花千里不太友好的语气。 花千里也没有问,又喝了一口酒。 “肖煌候。”顾侠之接着说道。 花千里手顿了一下,慢慢将酒壶放下。 “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再说,我又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在那里。”花千里道。 “哈,花爷,你应该不会忘了那句话是谁说的吧。”顾侠之看着花千里 “不管是谁说的,肯定不是你,就凭你这德行也说不出那样的话。”花爷冷哼了一声。 顾侠之点了点头。 方醒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想起来昨晚顾侠之遇到花爷之前说的那句话,“兵器也需要灵魂魂,如果炼制的时候没有赋予它灵魂,那它永远也不会成为一把上乘的武器。”能够记得这句话不是因为方醒的记性好,而是当时他听顾侠之说出这句话就很奇怪,也很别扭,奇怪是这样的话是他们铸造兵器的人才能够理解的,别扭是因为看着顾侠之这么粗狂的模样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有些别扭。 “我的确说不出这样的话,这是肖煌候前辈说的。”顾侠之盯着花千里,此时的花千里眼睛又眯成一条缝了。 “但我真的不知道肖煌候在那里。”花千里语气很中肯,听着像是说的实话。 “花爷记不记得当年肖前辈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了?”顾侠之看着花千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很好笑。 “我说了,我没见过肖煌候,也不认识他。”花爷正欲拿起酒壶的手顿了顿。 顾侠之无奈的笑了笑。 “那个人是我的朋友,他叫丁风。” 花千里依旧眯着眼睛,慢慢的放下酒壶,坐了起来。手指在石头上慢慢敲打,方醒站在顾侠之身旁,他并没有认真听顾侠之和花千里的对话,而是看向连绵山脉的尽头。 “花爷曾和丁风有过约定,是丁风让我来找您的。”顾侠之接着说道。 花千里抬头看了看顾侠之,盯着看了半天,眼皮依旧耷拉着,也不知道眼睛眯着这么一条细缝,到底能看清楚什么。 最终,花千里还是摇了摇头。 “看来花爷是不相信我,好吧,咱们先不说这件事,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里吧。”顾侠之叹了口气说道。 “顾兄,我答应的事办好了,人也找到了,咱们就此别过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方醒嘴里如同弹珠般的说出来这几句话,一拱手,话音未落转身就向东面的岔路走去。 顾侠之回头看了看方醒,心说这小子别看个头不高,跑的的确快,顾侠之并未阻拦,他知道方醒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小子,是你让马三找的我吧?”花爷吧嗒吧嗒嘴,好像还在回味昨晚的绿蓑衣。 “花爷猜到了。”顾侠之答道。 “哼,马三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你让他出面代价不小吧。” “花爷是怎么知道马三是我找的?”顾侠之没有亲自出面,怕引起温家的注意,才让马三找了一趟花爷。 “哼,那把藏西转香玲珑透上面痕迹斑斑,明显就是尘封多年,还说带在身边几年了,另外无缘无故的提起肖煌候,肯定是你小子让说的,想吊起花爷我的胃口。” “不管怎么说,花爷不是出来了么。” “我出来可不是因为肖煌候,也并非因为藏西转香玲珑透,而是我在泉石镇待腻了,想出去走走。”花爷说完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花爷身上的衣服早已破旧不堪,青色的衣服上污点斑斑,看着像是一朵朵灰色的小花,顾侠之心里暗暗点头,这身衣服和花爷很配。 “咱们往这条路走吧。”顾侠之指了指北面的岔路。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绝路 顾侠之三人出了泉石镇之后向北走了一夜,才来到了山里,这里有三个岔路,除了来时的路,其余一条向西,一条向北,方醒选择了向西的路,可能是因为那条路更像是路,向北这条路上面杂草很多,显然很少有人走动。 花爷看着这条岔路,脸色有点凝重。 “放心吧,既然出了泉石镇,什么都好办了。”顾侠之道。 “哼。”花爷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以为出了泉石镇就安全了。”花爷看着顾侠之,脑袋晃了晃,一般花爷都是说一句话喝一口酒,不过这次他没喝,而是摸了摸腰中的玉箫。温家在这个地方耕耘这么多年,岂能说走就走,话不多的人一般都是心思缜密的人,哑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因为花千里已然知道温家的秘密。 “当然不是,不过这两条路都差不多吧。”顾侠之当然明白这些,泉石镇方圆百里,人烟稀少,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 “要是让我选,我看还是跟着方醒那个兔崽子走一条路吧。”花爷道。 顾侠之摇了摇头,而是抬腿走向了北面的路。 花千里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看方醒走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不管怎么说,跟着顾侠之总比跟着方醒强。 一夜的劳累,加上刺骨的寒风,花千里的确有些累了,要不是有酒支撑着,早就趴下了。顾侠之回头看了看花千里,这样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去这座山。 积雪覆盖的山脉如同一个安静的老人,在岁月的更迭之中注视着这片土地上的江湖中人,无论今天上演什么悲欢离合的江湖恩怨,都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人也在注视着这片山脉,他也很安静,安静的坐在那里,与身后的宅院一样安静。 虽然离得非常远,顾侠之一眼就看见这所宅院,因为路从宅院的中间穿过,他也看到了院中的老人,宅院并没有围墙,在这峡谷里面也不需要围墙。路在峡谷的底部,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抬起头,天仿佛一条绿色的带子向远方延伸,伸向天边,远方就是山脉的出口,也是穿过宅院的这条路的尽头。 顾侠之很奇怪,他不明白这座宅院为什么要建在路上。 “这条路还没有的时候,这座院子就在了。”花爷叹了口气说道。 “你很了解这里。” “我跟你说过,这条路不好走,你不听爷爷的话。” “这里就没有好走的路。”顾侠之回了回头,看见远处一条人影闪过,躲进了旁边的树丛之中。 “你为什么选择最难的路,这条路根本过不去。” “还没有过怎么能说过不去,我偏不信这个邪。”顾侠之道。 “你知道这条路为什么没有温家的人找过来么?” “为什么?” “因为有这个人在,根本不需要其他人。” “是么,你越这么说,我越觉得有意思。”顾侠之的言语里还真有一丝兴奋。 “那你去试一试吧。”花千里刚走近峡谷,就找了块石头坐下了。 “怎么,花爷的意思让我一个人去?”顾侠之笑着说道。 花爷点了点头,大刺刺的坐在那里,明显是不打算跟顾侠之一起进去。顾侠之索性也坐在地上,他打算好好跟花千里聊一聊。 “花爷对这个老头很熟悉呗。”顾侠之指着千米之外那个老者。 “老头,哼,他混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花爷提起这个老者,脸色也严肃起来。 “我只知道他也是一个不幸的人,才会隐居在这里,发誓这一辈子也不离开这个峡谷。不过他与温家其他人不一样,只要你不从这里过,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花千里在泉石镇待了近两年,当然也知道了一些温家的秘密。 “他叫什么名字?”顾侠之道。 “萧存。” 顾侠之没有听过这个人。 “他也是温家的人?” “算是吧,他是温天仇的姐夫。” 顾侠之没听过这个人,他选择走这里是因为另一个原因。他倒是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十几年来从未有人从这里走出去过。 “不是我小看你,凭你和我是走不过去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可很少走回头路。”顾侠之淡淡的说道,但他并未起身,而是又等了很久。 峡谷之内渐渐暗了下来,夕阳虽未落山,但站在谷底却看不见夕阳,顾侠之这才站了起来。 “走吧,花爷。”顾侠之站了起来,看着花千里。 花千里坐着没动。 “花爷,还让我动手不成,我如果进去了出不来,即使你回头也是个死。”顾侠之的声音依旧爽朗,但威胁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花千里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了,这些江湖晚辈没一个是好东西,不把他整死是不会罢手的,他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冲动的离开温家。 忽然,顾侠之停下来脚步。 “花爷,我其实到泉石镇有些日子了,大致也了解你一年来在泉石镇的状况。” “哦?” “想知道温家的“生死劫”的秘密可没那么容易。” 花千里一愣,但随即又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 “暗器这种东西,只有你看到它使用之后才能真正的了解它。”顾侠之接着说道,眼光又往远处那所宅院看了看。 花千里脸色一变。 “难道你想?” “哈,花爷,我一定要送你出去,另外,一会儿看仔细了,不管你承认与肖煌候认识与否,都拜托花爷爷仔细看一下“生死劫,出去了跟丁风说一说这个暗器。”说完顾侠之大步的向峡谷走去。 花千里犹豫了一下,看着顾侠之的目光有些震惊,最终还是跟了过去,倒不是因为顾侠之叫自己一声花爷,自己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第一百六十七章 拦路 萧存看着顾侠之和花千里从远处走来,眼中一丝波澜也无,岁月已然很难在这张脸上再留下任何痕迹。其实他并不很老,五十几岁的年纪,但沧桑的面孔却如同七十几岁一般。从外表看,无论是谁都不会想象得到他曾是一个江湖中人。 麻衣粗布,面容平和,迎着落日的余晖,就是一个农家的老人在静静的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萧前辈,晚辈顾侠之,路过此地,还请行个方便。”顾侠之深施一礼说道。 萧存默默的看了一眼顾侠之,扭过头看向花千里。 “你是花千里?”老者直接问道。 花千里点了点头,显然哑叔早已将自己的容貌告诉了这个老人。 “你们回去吧。”老者站了起来,顾侠之这才看到,老者的腰肢居然如同他的一样挺拔。 “回不去了。”顾侠之淡淡的说道。 老者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趁着还没日落,赶紧结束吧。”萧存一伸手,拿起了立在椅子旁边的一把长刀。 就在这刹那之间,顾侠之觉得老者好像年轻了许多,如同一个雄狮慢慢苏醒一般。 顾侠之眼中炽热之色闪现,爽朗的笑声之中,拔出了他的剑。 花千里悄然的退了几步,眉头紧锁,他对顾侠之的信心不大,但却一点出手的想法也没有,他知道没人能从这里出去,早已做好逃跑的准备。 不知道为何,仿佛天地间瞬间安静下来。 “你等了这么久,再不出手,最好的时机就过去了。”老者道。 顾侠之握剑的手一紧,老者说的对,现在天色要黑未黑,正是眼力最模糊的时候,老者毕竟年纪大了,自己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天色微黑,剑光和刀光发出的寒光刺破了这安静,只有两道光,开始到结束也只有那么一刹那。 当两道人影分开之时,又归于平静。 剑上血滴滴落,刀上的血迹洒落下来,花千里看得很清楚,虽然他也很老,眼睛却很好,顾侠之让他看仔细一些,他的确看得很仔细。当萧存的刀劈向顾侠之肩膀之时,顾侠之并未躲避,他的剑直刺萧存的左胸,不但花千里没想到,萧存也没想到如此两败俱伤的出手。 萧存的刀砍上顾侠之的左肩,顾侠之的剑也刺中了萧存的左肩。 顾侠之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伤口的血染红了衣襟,但他很高兴,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 “萧前辈,想留下我们,只凭这把刀是不够的。” 萧存脸色沉了下来,顾侠之的剑很快,也很沉,这么多年来这里的人从未有这样的高手,从顾侠之拔剑的瞬间萧存就看出来了。 即使这样,在出手的瞬间他还有把握凭手中这把刀就算留不下这个年轻人,可惜他没算准这个年轻人不要命的出手,受伤了的他此刻却没把握了,因为毕竟他老了,老人受伤和年轻人不一样。 “既然你想试一试,那老朽就不客气了。”萧存是个干脆的人,他知道不拿出那个东西不行了。 顾侠之点了点头,眼神中一丝兴奋之色燃起。 花千里瞪大了眼睛,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能眯着眼睛了,他也有一些兴奋,因为他终于能看到“生死劫”出手了。 萧存慢慢从怀中拿出一个圆球,峡谷安静得让人心慌,仿佛死神正在悄悄来临。花千里的手有一些抖,气息有些急促,但顾侠之的气息却很稳,手也很稳。 萧存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没有必要,对方在他眼里已然是个死人。顾侠之也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已如绷紧的弓弦,经不起任何细微的变化,花千里也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打破宁静的不是“生死劫”,而是一声叹息。 “受了伤就不要逞能了。”声音有些懒散,却很有磁性,话音未落,丁风已飘落院中。 “哈哈,你来的不是时候。”顾侠之的笑声永远是那么的爽朗,即使受了伤之后。 丁风拍了拍顾侠之的肩膀,他庆幸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萧前辈,还请让一条路。”丁风转头看向萧存。 萧存冷眼看着丁风,他很惊讶,虽然天色有些暗,但要说能在他眼前悄无声息的进入院中,他一点也没发觉,他怎么都有些不相信,难得自己真的老到如此地步了? “想过去,只有接的下这“生死劫”。”萧存肩头的血迹未干,眼神却依旧平静。 从始至终,萧存也并未问丁风和顾侠之的姓名,他答应温家守好这条路,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欠下的情,只要他尽力了,无愧于心就可以了,要走的人是谁,与温家是什么恩怨,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他在这里只不过是等待着走到岁月的尽头。 丁风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顾侠之则悄然的退后几步,来到花千里的身边。 “这回你相信我了吧,走这条路是对的。” “我是相信你了,可我有些不相信他。”花千里的眼睛一直睁得很大,看到丁风的时候又大了一些。他不相信丁风能接得住“生死劫”。 “这你就放心吧。”顾侠之语气充满信心,他相信丁风胜过相信自己。 “哼。”花千里摇了摇头。 花千里只见过丁风一面,那是在几年前他去见老朋友肖煌候的时候,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很特别,给人一种信任的感觉。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以身试险 花千里性格怪异,难以琢磨,过命的朋友只有一个肖煌候,本以为肖煌候早已亡故,前几年阴错阳差与肖煌候相遇,知道了当年肖家庄发生的事,他决定要替肖煌候找出当年血洗肖家庄的凶手,朋友的心结就是他的心结。最好的办法是从那件暗器入手,当年冲入肖家庄第一个人使用的暗器,那个爆射出无数细针的暗器,他和丁风商议后分别寻找线索。 丁风去了江南,去找墨玉手的线索,顾侠之恰好发现夏一山会墨玉手,就告诉丁风之后,丁风才来到了漠北。漠北的江湖太险恶,夏家势力又很大,顾侠之实在放心不下丁风一个人,随后也跟了过来。丁风遇到的几件事里都有一个人使用梅花针,如此有韧性的梅花针并不多,很可能是当年与肖家庄的暗器有瓜葛,他让顾侠之带着王烈的梅花针去找花千里,因为花千里可能知道肖皇侯的行踪,花千里还是暗器大师,也可能知道梅花针出自何人之手。 顾侠之找遍漠北也没有打听到花千里的踪迹,他想起丁风曾跟他说过,如果找不到花千里,可以先去找楚野子,楚野子与花千里经常联络。但楚野子也已退隐江湖多年,并非那么容易找到,顾侠之却意外的找到了楚野子的弟子方醒,方醒恰好知道花千里在什么地方。 当年花千里拿着肖煌候右肩所中的细针找到了楚野子,楚野子说从他手里求得梅花针的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活着的只有温天仇,花千里反复的分析了楚野子说的这几个人,猜想当年在肖家庄第一个进屋发暗器的很有可能就是温天仇,所以花千里才来到泉石镇。 他想找温家,温家恰恰也想用他,当即把他囚禁在了老井。他正好将计就计,进入了温家,温家留他是想让他复原“生死劫”。不过温家当然不会把“生死劫”交给他。让他复原的只是“生死劫”的内器,里面并没有梅花针,如此小的圆球之内装着梅花针,必然是蜷曲的状态,需要梅花针不但需要韧性十足,且爆射出去中途必须保持直线,梅花针的重量分布不能有丝毫偏差,也只有楚野子的梅花针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花爷料定当年肖家庄的那件暗器十有八九就是“生死劫”,但不能肯定就是这件暗器。顾侠之说的对,只有看到“生死劫”的出手,才能最终确定,想看到它只有一种办法,花千里没想到顾侠之会以以身试险的方式让他看到“生死劫”的出手,直到顾侠之在进入峡谷之时说出那几句话的时候,他才明白顾侠之为什么选择这条路,因为除了温天仇,只有萧存手里有“生死劫”。 他对丁风没有信心,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当他拿到“生死劫”内器的时候,他想不出世上真的有人身法如此厉害能躲过这种暗器,至少在他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何况丁风很年轻,也不是很有名。 萧存也没有立刻出手,他也在等,等天色完全黑下来,顾侠之明白的道理,他当然更明白,白天都没人躲得过“生死劫”,更何况黑天。丁风并没有急,他也想等到天黑,因为当年肖家庄里面的暗器就是在黑夜里出手的,白天的确能看得清楚,但想要还原当年的情形,岂非是一样的环境更好,无论是破空之声,力度的感觉,如果眼睛能提前看得,感觉肯定不一样了,有些需要耳朵感觉的事情眼睛是看不出来的。 天黑了,星光洒下。 萧存知道留不住这几个人,就算留下丁风,顾侠之和花千里也肯定会从这里过去,但他一定要出手,只要用尽全力对温家有个交代,结果如何对于他并不重要。 圆球射出之后,破空之声逐渐加大,两米之后忽然爆射开来,响声并不大,就像水杯破碎一般,随即数道细微的声音先后传出,速度忽然加快,瞬间到了丁风面前。 而在这些细微之声出之前,丁风就已飞身而起,其实大多数死在“生死劫”之下的江湖中人都死在这一刻。“生死劫”在离手爆裂之前会悄无声息的射出一枚略大一些的梅花针。为什么略大一些,因为它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上面的纹路很奇特,奇特得可以一点声音也没有,当对手还在凝神静气的等爆裂之后才出手应对之时,这枚梅花针早已射中了他。 当年洛中泽就是被这枚梅花针射中,要不是丁风知道这件事,他也躲不过去,他也没把握去接,当年这枚梅花针穿过桌案后射中了洛中泽,若非洛中泽内力深厚,恐怕那晚上谁也走不出肖府。 梅花针从丁风侧面飞过,丁风刚一落地,细微之声已然到了眼前。 丁风并没有剑,他也没有躲,因为当年洛中泽并没有躲,事实上丁风也无法躲。 丁风的身影再次向后跃起,并未离地很高,衣袖在胸前一甩,身前的五只梅花针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衣袖之中。但腹部的三枚梅花针已然离他只有半寸距离,虽然他的身体向后飞出,但不可能有梅花针的速度快。 而左右均有三枚梅花针,这六枚梅花针是“生死劫”爆射出来的第二批,比胸前的八枚稍微晚了一些,但正是因为如此,无论丁风向左还是向右都正好迎上,丁风此时身在半空,如果向上,腹部的梅花针正好射在他的腿上,可以说他无处可躲。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兵分两路 天虽然黑了下来,但在场的都是高手,目力绝非常人所及。花千里看得很清楚,他有些下意识的想要闭眼,心里那句“完了”还没有说完,但见丁风的人影忽然一闪,居然向左后挪了半寸,躲开了腹部的梅花针。 因为丁风的身影向后移了一寸,刚好与射向左边的第二批三枚梅花针有一寸距离,丁风同样的衣袖一甩,三枚梅花针又消失不见。 丁风此时的身体离地约半米,正向下落去,第三批梅花针恰在此时到了他眼前,这次是九枚,紧随第二批,但这九枚同样没有一丝声音,这才是“生死劫”的真正杀招。九枚梅花针分三个方向而来,其中六枚射向刚才丁风所在的位置和右边,而左边的三枚分上中下三路而来。 如果当年洛中泽不是侥幸踢翻了桌子,挡住了部分梅花针,恐怕也出不了肖府, 萧存看着丁风的身影,忽然想起来什么,眼神中异色一闪而过。花千里看着丁风躲过第二批梅花针,心里刚想说一句“妙哉”,但还没有说完,看见还有九枚。他心里暗骂一句,又接着想说上句同样的话,“完了”。 丁风的衣袖来不及甩起,而且上中下三枚之间距离太远。 花千里又下意识的想闭眼,但顾侠之的双眸却依旧很明亮,很坚定。 丁风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忽然身体向后一斜,笔直的身体如同一根向下栽倒的木棍一般,而右手如闪电般伸出,在自己的腹部和胸部闪过,而此时射向头部的梅花针擦着发丝而过。 朦胧之中,花千里只看见丁风的身影瞬间在空中变换了三次位置,好像三个人陡然之间出现在三个不同位置。 谷中又恢复了平静,夜色渐暗,悬崖已然看不清,依稀能看见崖边的两条黑线向远处延伸。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在这狭长的夜空之中微微闪烁,而远处的谷口如同一只巨狮的大口般,只不过花千里不知道他们是在狮口之内,还在狮口之外。 半响之后,萧存叹了口气。 “你们走吧。” “萧前辈承让。”丁风深施一礼。 此时花千里才知道,丁风居然接下了这件从未有人接的下的暗器。 丁风却没有走,而是示意顾侠之和花千里离开。 “你不走?” “有个朋友还在泉石镇。” “谁?”顾侠之问道。 丁风没有说话,但顾侠之却知道了。 “一起去吧。” 丁风摇了摇头,看着顾侠之的肩头,砍得不深,鲜血依然在流。 “没事,放心吧。”顾侠之笑了笑,拿出金创药胡乱的摸了几下。 “带着花爷有些不方便,你们先出去吧。”丁风最后还是没有同意。 “去安乐谷。”花千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安乐谷?”丁风诧异的问道,肖皇侯还在安乐谷? 花千里点了点头。 “花爷刚才看清楚了么?”丁风问道。 花千里点了点头,虽然夜色朦胧,但他看得很清楚,“生死劫”是如何射出梅花针的。 “你再研究一下这个。”丁风从怀里掏出了从岳诚那里得到的“生死劫”。 花千里诧异的看了看丁风,想不到丁风居然弄来一个,见丁风随手扔了过来,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小心翼翼的接住。 “姓方的小子怎么办。”顾侠之问道。 “我带着吧。”丁风看了看谷口的方向。 花千里听顾侠之和丁风说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知道是说方醒。他已然看见谷口那面跑来一个人,他的身材有些矮,如果不是因为顾侠之说出那句话,花千里还以为这是一只山猫而已。顾侠之说过,这里就没有好走的路,对于方醒来说就更难走了,还不如跟着顾侠之更安全。 “顾爷,顾爷,兄弟我想了半天,怎么也不放心顾爷和花爷,要走一起走,我怎么能一个人出去,这种事我方醒干不出来。”方醒满脸堆笑,呼吸有点急促,显然是看顾侠之要走出去了,着急跑过来。 顾侠之看着方醒,鼻子里的气都粗了,不过随即有些抱歉的说道。 “哎呦,方兄弟,萧前辈这里有规矩,如果能从萧前辈手底下过去几招,你如果想过去,只能你自己去过几招了,哎,真是,你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哎。” 顾侠之的胡子里都充满着遗憾,但眼神却充满笑意。 “这...这...。”方醒的额头有些冒汗,本来着急的脸上有些发红,此刻立刻变白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是东西啊,花千里眯着眼睛看着方醒,心里又骂了一句。顾侠之说完与花千里向宅院后面走去,方醒想追过去,但看见不远处的萧存,又停下了脚步。 “跟我走吧。”丁风拍了拍方醒的肩膀。 萧存又静静的坐在那把孤零零的椅子上,整个宅院只有一把椅子,因为只需要一把椅子。他也没有问丁风为什么不过去了,不过老人却在丁风未走远之时开口问了一句。 “丹青化春梦,一指了无痕?” 丁风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来又深施一礼,未走远的花千里立刻扭过头来愣愣的看着夜光之中丁风渐渐远去的背影,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顾侠之这么相信丁风了。 萧存闭上了眼睛,也许在是这个他不在意结果的夜晚唯一的安慰。 第一百七十章 真与假 除夕。 阳光与昨日一样明媚。 积雪悄然融化。 一切与昨日依旧。 但气氛却不同。 气氛只是一种感觉,连一行很少对身边的事物有感觉,但今天不同,并不是因为今天是除夕,而是因为温须也告诉他今天要带他去见肖煌候。 昨日他去了父亲的幕前祭拜,坟上填了新土,周围整整齐齐,祭品还在,温三爷说他前几日还来这里祭拜,连一行很感动,为父亲有这样一位生死之交而感动。 他有一些紧张,如果肖煌候也不知道古月中的下落,恐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知道了。路其实并不远,出得泉石镇向西约百里,但连一行却觉得很远,着急赶路的人都觉得路远,期盼结果时的等待都会觉得漫长。只有温须与他两个人,温须也说过,知道肖煌候住处的人越少越好,连一行当然理解。这几天在温家与温三爷相处,连一行从心里尊敬这个老人,信任这个老人。温须也反复叮嘱连一行,肖煌候这些年脾气变得更加古怪,尽量少问一些无关的东西,不要刺激这个老人了,他已经历太多。这点连一行也理解,毕竟他也经历了很多,不希望别人问他那些不愿提起的往事,就像没愈合好的伤疤一样,没人喜欢别人去触碰。 山庄不算大,古朴盎然,在这冬日里显得有些庄重,如果没有人带路,的确很难发现群山环绕古树密林之中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第一眼看到肖煌候,连一行就觉得此人就应该是肖煌候。并不是因为丁风说过肖煌候有眼疾,提起过肖煌候的样子,而是因为这个老人那股桀骜不驯的表情,那种从骨子里散发的一股傲然之气。 消瘦的面容,面色微黑,几缕长髯飘洒于胸,目不能视物,却难掩那份凌厉之气。 “你是连世冠的儿子?”肖煌候看着刚刚施礼站起的连一行,他的声音有些哑,有一丝激动。浑浊的双目如同罩这白纱,但却直盯盯的望向连一行,仿佛要穿过白纱要将连一行看得清楚。 “是的。”连一行眼神有些湿润,这么多年他只见过两个师傅的挚友,除了温须也就是眼前的肖煌候。 “二十年了,没想到你还活着。”肖煌候道。 连一行脸色暗了下来。 肖煌候咳嗽了一下,半响没有说话。 “哎,你找我想要知道什么?”肖煌候道。 “古月中在哪里?”连一行脱口问道。 “古月中?”肖煌候皱了皱眉头。 “你为什么要找他?” “因为就是他密谋杀害我父亲。”连一行每一次提到这个人,拳头都不由自主的握紧。 “哦?你怎么知道的,当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你只有一两岁吧。”肖煌候有些诧异。 “家母亲眼所见。”连一行道。 肖煌候摇了摇头。 “怎么?”连一行有些不明白。 “我听说是洛中泽血洗连家,放了一把大火。哎,二十年前,洛中泽,连大哥我们三人交情很好,我不知道为何他二人最后反目成仇,刀兵相见。”肖皇侯道。 “不错,放火的是洛中泽,但其中也有古月中。”连一行道。 肖皇侯听完之后并未答话,而是冷冷的看着连一行。 “你应该知道我和古月中的关系,要不然你也不能来找我。可你知道我与你父亲怎么相识的么?就是因为古月中。如果说你父亲只有一个朋友,我敢说就是古月中,他怎么会害你父亲。”肖煌候缓缓的说道。 “朋友?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因为我父亲把他当朋友,才将连家的秘密告诉他,他才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连一行道。 “什么秘密?”肖煌候随即问道。 连一行愣了一下,但却没有说话,肖煌候又咳嗽了一下,慢慢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我这样说是有道理的,因为当年连家出事的那个晚上,古月中在我家。” 连一行又楞了一下。 “不可能?” “老朽怎么能骗你,古月中不但在我家,而且当时的他也无法出手。” “为什么?” “因为他的腿断了,因为我妹妹,被我大哥肖东海打断的,他在我家躺了三个月。” 连一行脑子有些懵,好像无数疑问同时钻进来,一时间理不清任何头绪。温须也抓住连一行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之上。 “而且你也不是连一行。”肖煌候接着说了一句,他看不见连一行的表情,说出来一句让温须也也震惊的话。 “什么?”温须也一愣,他怔怔的看了看还有些呆滞的连一行。 连一行又是一愣,见到肖煌候之后他明显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当年连家出事之后,我第二天就过去了,亲眼见到连家上上上下下都...,你到底是谁?冒充连家后人想干什么?”肖煌候厉声喝道,随即站起身来,浑浊的双目瞪着连一行。 “什么?”连一行也和温须也一样的表情,他愣愣的看着肖煌候,又回头看了看同样瞪大了眼睛的温须也。 “你到底是谁?”温须也喝道。 “前辈,难道你也不相信我?”连一行额头的汗已经下来了。温须也盯着连一行良久,有些犹豫,又回头看了看肖煌候。 “相信你,你叫我如何相信你,我与肖二爷认识多年,他的话你也听见了,当年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这...”连一行扭过头看着肖煌候。 “肖前辈,晚辈的确是连家后人,当年一场大火,家母带着我从密道逃脱,曾在李家庄目睹古月中暗害我父亲,之后家母带着我流落江湖,不然我也不会了解这么多往事,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惜家母已然故去,不然...。”连一行道。 “哼,别看我现在是个瞎子,当年我可看得很清楚。” “这...。”连一行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说让他动手拔剑他从未有过迟疑,可是说话辩解却一点也不擅长。 温须也此时也好像平静下来了。 “肖兄,听说当年连家一场大火,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死者都面目全非,你怎么能确定里面有连家公子?”温须也想了想问道。 “这...。”此时轮到肖煌候有点迟疑了。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那种情况之下确实难以分辨,哎,真是惨绝人寰。”肖煌候不由得拍了拍椅子上的扶手。 “不过,你单凭这几句话我怎么相信你是连家的后人?温兄,你又是如何相信他是连世冠的儿子的?”肖煌候接着反问道。 “这...。”终于轮到温须也挠头了。 “贤侄,肖兄说的有道理,事情过去二十年了,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老夫相信你的为人,可这种事情可不是相信就行的,你总得有东西证明吧。”温须也沉声说道。 这所宅院没有围墙,高大的树木围绕四周,可无论如何树木遮挡,阳光都会穿过缝隙,就像隐藏的真相一般,无论岁月如何掩饰,总会在某一刻露出一丝端倪。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上当 “证明?”连一行看着温须也,他下意识的抬了抬手。 “不错,你想一想,是不是有什么人,或者有什么物件可以证明你的身份。”温须也点了点头说道。 “肖前辈,即使我有能证明的东西,恐怕也无法证明。”连一行道。 肖煌候一愣,虽然连一行从他浑浊的眼神看不出来,但从他的表情能够看出来肖煌候并没有听懂他这句拗口的话。 “我的意思说,就算我拿出什么东西,您也不确定这个东西是不是连家的,连家当年到底有没有这个东西。” “既然这样,那你走吧。”肖煌候面无表情的说道。 “可是...。”连一行有些急,但他没有说完,温须也拦阻了他。 “贤侄别急。”温须也拉着连一行又坐了下来。 “肖兄,咱姑且先不要下定论,毕竟事关重大,如果连公子是连世冠大哥的后人,我们这样对待他,如何能够心安啊。”温须也说着语气有些激动。 肖煌候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 连一行还想说什么,温须也摆了摆手。 “肖兄,你与连世冠大哥交情莫逆,想必知道他的很多事情,只有连家后人应该知道的事情,只要连公子能说出来一二,拿出来一些东西,与你知道的一样,不就行了么?”温须也想了想说道。 “你说呢,贤侄。”温须也回头看向连一行。 连一行迟疑了一下,但最终点了点头。 “那么,肖兄,你还记得当年连兄跟你说过最重要的事情么?”温须也问道。 二十年了,这个老人是否还记得当年的事情,连一行盯着肖煌候沉思的表情,心里也在疑惑。 “想必温兄也知道,当年连兄与我的关系莫逆,要说关于连大哥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个,这个秘密不但牵扯到连家,也牵扯到洛中泽,如果你真的是连家的后人,不用我明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洛中泽抬起头, 连一行从来是一副冷漠的表情,除了愤怒之外很少有表情变化,但今天他的表情却一直在变化,从期待,到疑惑,从急切,到迟疑,如今他有些震惊了。 他没想到肖煌候居然知道他的秘密,母亲临终前反复告诫他,连家这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连大哥曾告诉我。他有一张藏宝图。”肖皇侯道,说完,他与温须也二人同时看向连一行。 连一行身体微微一动,抬头看向肖皇侯,半响没有说话。 “不错,据说是有一张藏宝图。”连一行道。 肖皇侯和温须也神色一喜,但却也疑惑连一行话语中“据说”是什么意思。 屋内顿时变得特别安静,午后的阳光穿过密林的缝隙,照到了茶几之上。 “这个藏宝图也可能是古月中处心积虑谋害我连家的原因,百余年前漠北王墨佛可雄踞漠北,后来漠北群雄并起,墨家传了几代之后就家道中落。白连两家先辈本是墨佛可的两员大将,后来移居白连山,不过那时候白连山还不叫白连山。传说当年墨佛可搜刮了半个漠北的财富藏于某处,并绘制了一张藏宝图,而这张图最后下落不明,江湖传言最后可能落在了白连两家手里,白家早已销声匿迹,所以知道古月中就找上了我们连家。” “真的有这张图么?”温须也听完连一行说的,惊讶的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连一行摇了摇头。 “连大哥当年的确跟我说过此事,但可不是这么说的。”肖煌候道。 连一行脸色一变。 “当年虽然他没给我看,但他说连家祖上传下此图,如果你真是连家后人,怎可能不知道。”肖煌候的声音有些冷。 连一行迟疑了一下,他看着肖煌候,从这个老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肖前辈,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您?”连一行欲言又止。 “你是说我老糊涂记错了?”肖煌候没等连一行说完就反问道。 “晚辈并非这个意思。”连一行忙道,看来温须也说的真对,这个老人独自生活了二十年,性格的确孤僻。 温须想了想,他示意连一行先不要说话。 “贤侄,要说藏宝图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会特别保存,你母亲当年给没给你什么东西,你们连家祖传的物件什么的。你知道我,爱收藏一些物件,我觉得如果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是藏在什么东西里。”温须也道。 连一行此时忽然想起来什么,他一抬手中的剑,忽然拔了出来。温须也眼中异色闪过,身体微微一动,随即又稳稳的坐下了。 连一行并未正手握剑,而是倒握剑柄,剑尖向下,另一只手在剑柄的底部一按接着一拧,接着手一翻,中空的剑柄之中滑落出一块圆形玉佩,灵性的光泽缠绕在碧绿的玉佩之上,仿佛流动的春水一般,蜿蜒的青丝纹路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有条不紊。 “家母临终之前只给我这个玉佩,说这是我们连家祖上传下了的,让我一定要保存好,不能示人,可这怎么会是什么藏宝图啊。” 温须也盯着连一行手里的玉佩半响,回头看向肖煌候。 “肖兄,连公子家传的只有这个玉佩,那个藏宝图难道在这个玉佩里。” 肖煌候站起身来,刚抬起腿就放下了。 “温兄,对于这种东西,还是你们温家人擅长,当年连大哥并没有说得很详细,还是你看看吧。”肖煌候道。 温须也询问的表情看着连一行。 这块玉佩连一行没事就拿出来反复研究,这虽然是一块上等好玉,可玉佩就是玉佩,没有什么特别的,肖煌候这么一说,他就将玉佩递给了温须也,如果温须也能找出其中的秘密岂不是更好。 温须也接过玉佩用左手二指捏着仔细反复的打量,半响之后举起了对着阳光又仔细看了看。 “连公子,令尊交给你玉佩的时候没说什么暗语之类的么?” “没有。”连一行想了想,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温须也看了许久,可能因为屋里光线有些暗,他好像看不清楚,不由的慢慢向门口走去,不时的调整位置寻找光线。 连一行见温须也发现了什么,也是一喜,他不由自主的跟了走了几步,但温须也一摆手,示意连一行不要打搅他,连一行停下了脚步。 当温须也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连一行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后一丝声响也没有,当他回头想看看肖煌候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咔嚓之声,他的头刚抬起,空中落下的铁笼已然将他罩住,同时地面上咔咔之声响起,地面翻出的钢构将铁笼牢牢的锁住。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从长计议 连一行的金剑劈在了铁笼之上,只不过点燃了几点火星。等他知道这只是徒劳之时,肖煌候从后厅走了出来,双目虽然还是浑浊,步伐却很矫健,直接绕过铁笼来到温须也的面前。 连一行此时再傻也明白了,不过为时已晚。 “温须也,你...。” 门口的两个人根本没有看他。 “温爷,是这个东西么?”肖煌候说着伸出手去。 “白公子,老朽也未看出什么端倪。”温须也退后一步,文绉绉的说道,并未将玉佩交给肖煌候。 白公子?眼前这个肖皇候当然不是真的肖皇侯,除了白空雨假扮还能是谁,他既然能易容成自己的模样陷害自己,当然也能易容成肖煌候。满脸仁义道德的温须也居然跟杀人如草芥的白空雨走到一起骗自己。连一行此刻悔之晚矣,上一次是在安乐谷的天通茶馆,这次又在温家,同样的陷阱自己进了两次。 人的脑子是个好东西,远处飞走的乌鸦鸣叫了两声,仿佛也在嘲笑连一行。 肖煌候手往脸上一抹,一张人皮被扯下了,露出了白空雨苍白的面孔,那种纵欲过度的苍白,直到这一刻,连一行才算真正见到了白空雨真正实的模样。 白空雨也松了口气,贴着人皮面具实在是难受,终于可以拿下来了。 “怎么?温爷。”白空雨见温须也并没有将玉佩给他,随即脸色一变。 “白公子,这估计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可是我要的东西呢?” “放心,神工机鉴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温爷安全的把我们送回去。” “这个姓连的怎么办?”温须也瞥了一眼连一行,此刻在他的眼里,连一行和树上的乌鸦,地下的蚂蚁没有什么不同。 “他还有用。”白空雨知道这个玉佩肯定和藏宝图有关,但想要参透这个秘密,需要活着的连一行。 “你们到底是谁,古月中跟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连一行低声喝道,愤怒的声音难掩无奈。 白空雨戏谑的看着连一行,一挥手,秋老二从墙壁阴暗处闪出,来到铁笼面前,扬手过后,一阵白烟飘到铁笼之内。连一行忙屏住呼吸,可惜人总是要喘气的,连一行脾气在倔,也得喘气,只要喘气了,秋老二的迷药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院落又恢复了平静,其实这里一直很平静,多少年来无人居住,只不过是温家众多宅院其中的一个。 “那个姓连的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脚步之声已然远去,又过了很久,丁风和方醒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 “就是。”丁风看着温须也几人消失的远方,缓缓说道。 “这个姓温的老头真不是东西,以前我只听说,现在看来他比我还坏。”方醒邹了邹眉道。 在来的路上,方醒在草丛之间看到了两个人,已气绝身亡,血还未干,温家的人还未走远。旁边的木柴散落一地,看面相只不过是一对砍柴为生的父子,温须也怕他们误闯此处,就这样要了他们的命。 “钱老虎做了这么多坏事,就是因为这个老东西在后面帮着他。”丁风虽然来泉石镇没几天,但他却打听到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你怎么不出手,我看那个年轻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落在他手里,估计很难活着出来。”方醒打了个哈欠,他不想跟丁风讨论什么,他想赶紧解决这件事就离开,不过他说的挺对,白空雨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连一行很好找,所有人都知道他跟温须也走了。丁风在温府周围等了两天,两天里,丁风是喝会儿酒眯一会儿,非常舒服,无论什么情况之下,丁风都能好好的享受。苦就苦了方醒,他一直没怎么合眼的盯着温府,现在睡虫已经在他脑子里翻腾得不行了,终于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可丁风却没有出手。 “出手?你以为温家就过来这么几个人吗?”丁风淡淡的说道。 “哦?”方醒缩了缩头,紧张的四处看看,周围的密林很静,一丝风也没有,树梢上枯叶都懒得摆动一下。 “放心,人早走了。”丁风道。 “不就是多几个人么,凭咱俩的身手有什么怕的。”方醒腰板拔了一拔,好像长高了不少,居然能平视丁风的胸口了。 “是没什么可怕的,可是我只能带一个出去,早知道你这么有本事,我就出手了,哎,不过现在也不晚,咱们赶紧追过去,我带连一行先走,咱们安乐谷会合。”丁风有些后悔的说道,斜着眼睛看着方醒。 “别,别,丁爷,咱们还是从长计议,连公子在他们手里,此时出手恐怕会伤了他,还是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为好。”方醒忙拉住丁风。 “那咱们就从长计议?”丁风笑了笑说道。 “就是,就是。” “那就听你的,走吧,咱们回泉石镇。”丁风一甩衣袖,向前走去。 方醒看着丁风的背影,嘴里叨咕了两句,却没有出声,不过看口型绝非是夸丁风。可是丁风忽然转身手一比划,“对了,还有个事。”方醒一呲牙,此刻他才抱怨爹妈生自己的时候没掌握好,长得太矮了,丁风的手指头正碰道方醒的脑袋上。 “算了,也没啥事。”丁风说完又转过身走了。 方醒张了张嘴,没敢继续嘀咕,他此刻才明白为什么丁风和顾侠之是好朋友,因为他们都有同样的一个本事,就是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其实方醒没有注意到,当丁风远远看到温须也手里拿着那块绿色玉佩之时,他从怀里也掏出了一块玉佩,不过是红色的,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它们是一样的纹路。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过年 无论在那里,过年总是很高兴,但那是对于有家的人。 红灯笼染红了泉石镇略显寂静的街道,偶尔几个孩童在玩耍追逐,不时响起的炮竹声在提醒浪子们,今天应该是回家的日子。 路边有很多酒馆,即使在这个合家团聚的日子也没有关门,穷人也过年,但没有钱的年不怎么好过。路过很多的酒馆丁风都没有进去,而是径直走了很远,选择了一家路边的小酒馆,酒馆很小,只有两张桌子,但今天即便两张桌子也略显空荡。 “幸好你没跟萧存说名字,要不让温家知道咱俩帮着花千里逃跑,这里就太危险了。”方醒喝了一口酒,低声说道。 “放心,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命大,死不了。”丁风笑了笑说道。 方醒低头吃了口菜,心里骂了一句,但这次他的脑袋没被打。 “楚野子前辈做的梅花针给过温天养?”丁风忽然问道。 “嗯,我师傅是这么跟花千里说的。”方醒点了点头。 “可温家的“生死劫”是祖传的暗器,里面的梅花针怎么可能是出自楚前辈之手。”丁风不解的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以前“生死劫”里面用的梅花针的确是温家自己做的,但韧性不足,所以那时的“生死劫”有这么长。”方醒拿起筷子比划着。 “不过,温天养是个鬼才,他改良了温家的大部分暗器,不过想改良“生死劫”可没那么容易,用梅花针做暗器,得符合梅花针的尺度。不过温天养的天赋的确非同一般,在我师傅处求得梅花针后利用了梅花针的韧性将其弯曲在生死劫之内,你才看到今天的“生死劫”,不但变小了,弹射出去之后速度快了好多,不过说实在的,你真可以的,居然能躲过去。”方醒说着说着就岔了话题,冲丁风竖起了大拇指。 丁风从怀里取出四枚梅花针,平放在桌面之上,一枚刚去南口镇与李才安交手是偷袭自己的,一枚是杀死春香的,第三枚是王烈死的时候手里握着的,最后一枚来自萧存的“生死劫”。 “你看这几枚是不是都是出自尊师之手?” 方醒看着丁风一枚一枚的取出梅花针,本以为都是从萧存那里得到的,但听这意思并非如此。他每个都拿起来细细的看了看,将梅花针担在指尖找了找平衡的位置,又折了一折,同样的韧性,方醒脸色微变,但随即又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虽然样式有所不同,但绝对出自我师傅之手,当年温天仇在我师傅那里待了几个月,试了无数次才最终做出他所需要的梅花针。这几枚应该是前期研制之时所做的,虽然韧性与长度有所不同,但别人也做不出来,你是怎么得到的?”方醒有个毛病,每次都想问点什么。 “这几枚是从别人手里所得,只不过被人当成了甩手暗器。” “即使作为甩手暗器,这也是上好的东西。”方醒道。 “不管怎么说,能做出这种梅花针肯定是出自令尊之手吧。”丁风的话也不知道是回答方醒,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当然,别看花千里名气大,他做的东西也很粗糙,能做到这么精细的只有我师父,温天养那么厉害还不得求我师傅么。”方醒说完这个话,忽然扭头看了看,毕竟这是泉石镇,说起温家的事还得小心点。 酒是好东西,就像温柔的情人,带给你温暖,情人没钱就跑了,当然没钱你也没有酒喝。但即使你有钱,有些女人你也不能有,但只有你有钱,任何酒你都可以喝,而且酒不会像情人似的背叛你。 方醒的嘴说话不好听,喝酒也一般,几杯酒下肚就醉了,过年对于他来说跟往常的日子一样,他早已没有感觉,没有感觉对于浪子来说更好一些,也许也更可悲。他睡了很长时间,即使满街的鞭炮之声也未能吵醒他,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有一个人进来了,跟丁风喝起酒来。 惊醒之后他发现已过午夜,外面早已安静下来,对面的丁风也已微醉,他在看着窗外,道路之上空无一人。方醒低头看着桌上的第三只酒杯,他晃了晃脑袋,想甩掉里面那只嗡嗡叫的酒虫。 “谁来过。” “一个朋友。” “我好像也见过。” “哦?” “你睡得跟死猪似得,还能认出是谁?”丁风笑道。 “也是,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这个人像那天在街上见到的那个马三,看来酒这个东西,最好少喝,容易产生幻觉。” “的确,你的脑子该修理了。” “什么意思?”方醒一愣。 “这枚针的确是出自尊师之手,但那几枚恐怕不是吧。”丁风举起萧存的那一根说道。 方醒夹花生米的筷子停顿了一下,依旧不紧不慢的递到了嘴里。 “我不明白丁兄什么意思。” “不明白,那我就好好跟你说一说,会写自己的名字么?”丁风问道。 “当然会。”方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真有些不明白丁风为什么问这个。 “每个人写字都有自己的特点,世上没有两个人写字是一样的,就像这梅花针,不同的人做出来的肯定不一样,即使是师傅和徒弟两个人做的。” 方醒这次慢慢放下了筷子,花生米掉在了桌子上。 “虽然你从你师傅那学到了本事,但你做的还是跟你师傅做的不一样,在我看来,还是差了点火候。就算你的水平跟你师傅一样,但这就像写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 “说吧,这几枚梅花针是谁让你做的。”丁风道。 “不是我师傅做的,就一定是我做的?”方醒道。 “当然是你做的,你做的这些与这一枚有些神似,一眼就能看出是徒弟学师傅的技艺做出了的,就是没学到家罢了。” “你...。”见丁风如此说自己,方醒想发火,又不敢。 “我拿人钱替人做东西,只要有钱就行,不过是谁真有些不记得了。”方醒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狡辩了,挠了挠头说道。 “你知道顾侠之的手段么,他都是跟我学的。”丁风把玩着酒杯,笑了笑。 方醒暗自骂了丁风一句,不过想起顾侠之的手段他有挠了挠头。 “说了也无妨,这两枚梅花针是几年前有个叫王烈的人找我做的。”方醒指了在南口镇与丁风交手是偷袭丁风的那枚,还有王烈临死之前手里拿着的那枚。 “那这一枚呢?”丁风问道。 “这一枚,我还真说不明白。” “哦?”丁风邹了邹眉。 “我做的梅花针都有自己的记号,你看这里,不同的买家有不同的记号。”方醒拿起王烈的梅花针指了指梅花针,只见针上面有一个细小的凹痕,如果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方醒又拿起那枚杀死春香的,只见那个凹痕是一个圆。 “这个圆形印记的人我记得很清楚,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方醒叹了口气。 “不知道名字你为何记得清楚?” “第一,他给的钱多,第二,他只有一只眼睛。”方醒当初做个圆圈的痕迹灵感就是来源于此。 第一百七十四章 等待 “一只眼睛?”丁风马上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用左手剑与右手剑同样快的独眼人。 “这个人什么样子?” “身材中等,长相一般,就是个普通人。” “哦,你为什么要去安乐谷?”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想去就去呗。” “是不是想躲这个人?” “笑话,我为什么要躲着他。” 丁风一招手,酒馆的老板跑了过来,丁风低语了几句,不一会儿,老板拿过来了一根毛笔和一张纸。 “方兄,听说你过目不忘,而且画艺超群,麻烦方兄画下来那个人的相貌让我看看。” 方醒叹了口气,自己这点本事害了自己,独眼要不是因为怕自己泄露他的容貌,也不会想杀了自己灭口。 方醒提起笔了,聊聊数笔就将画了出来,果然是那个独眼人。丁风点了点头,方醒画的不错,只是简单的几笔却将独眼人那种阴冷的表情惟妙惟肖的表现出来。 “我认识他,最近可能会见到,到时候咱们喝一杯。” “你认识?”方醒嘴角抽搐了一下。 丁风点了点头,他想起了独眼的左手剑,而杀死夏一山之人用的也是左手剑。如果他猜得不错,是此人用左手剑杀死夏一山嫁祸给司马家,要不然他怎么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沙漠,肯定都是他设计好的。 当然,丁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他的剑法,疯狂的剑法,如同魔魂剑一样的剑法。 “他是你的朋友?” “不是,应该说是敌人。” 方醒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 “唉,遇到你算我倒霉。” “幸好你是遇到我,你要是遇到他才是真正的倒霉,说吧。” “他给的钱的确很多,但他提出跟王烈要一样的梅花针之时,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后来想过河拆桥,哼,小爷我放过了他。”方醒大刺刺的说道。 “看来方兄手下留情了。”丁风知道自己脸皮挺厚,但要看跟谁比,比眼前这位仁兄还差了点。 “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况且他给的钱又多。”方醒笑了笑。 “他为什么要过河拆桥?”丁风道。 “不知道。” “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也过河拆桥。” “我无意知道他住在天州城,他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 “天州城?”丁风道,自己未去过这个地方,但没听说那里有一直眼睛的高手。 午夜已过,从窗口向外望去,街面像一幅画,灯笼依旧,只是人去街空。 时间在等待的时候最漫长,如果是漫无目的的等待更加漫长,三天以来,这个酒馆只有他和丁风两个人,白天在楼下喝酒,晚上楼上客房睡觉,方醒不知道丁风为什么这么做,他也没问,只是他知道丁风肯定在等什么。 “你不去救你那个朋友?” “他死不了。”丁风道,白空雨想知道玉佩的秘密,连一行绝对不会告诉他,并不是因为连一行嘴硬,而是连一行也不知道,所以白空雨绝对不会杀了他。 “你在等什么人?”方醒问道,丁风选择这家酒馆在唯一进出泉石镇的路边,肯定是有原因的。 “听说明日温家与夏家在古风口见面,商量温家大公子和夏小美的婚事,可是怎么没见温家有人出去。”这是泉石镇向东的唯一一条路,任何人想去古风口都得从此处路过。 “你关心的事真多。”方醒道。 “是啊,所以我有些忙,你得帮我盯着点我那个朋友,这两天他会被白空雨带到安乐谷,到时我去安乐谷找你。” “你让我跟着他们?我不是不想帮你,怕是我没这个本事。”方醒知道丁风和连一行的事都是要命的事,况且牵扯到温须也,他可不想掺和。 “你的本事我了解,别的我不知道,偷偷摸摸跟踪这个本事天下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你。”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方醒并不在意丁风说什么。 “钱我可没有,不过你听见温须也提到的那本书没?” “神工机鉴?”方醒当然知道这本书,不过他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拿到。 “不错,如果你帮我这个忙,也许有机会得到这本书。” 方醒舔了舔嘴唇,又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并非全因为这本书,他知道他不答应也不行,他得罪不起丁风和顾侠之这两个人,自己想躲都躲不了。 “你去哪里?”方醒问道。 丁风悠哉的喝了一杯酒,目光看向古风口方向。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古风口 古风口,正月初四,大风。 这里的北风常年不断,南风是吹不到这里的,寒冷凄凉的环境使得这里的生性彪悍,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在这里生存。 夏家古风口分堂之内,炉火正旺,满屋的奇石之下映着熠熠生辉,平添了几分华丽,与粗犷的陈设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吉仁泰喝了一大口烈酒,突出的颧骨变得更红了,一高一低的肩膀让魁梧的身体显得不太协调。虽然他是蒙古族人,汉语却说得很流利。他正向夏中举和夏天启介绍堂口最近的情况,作为古风口堂主,吉仁泰是让夏天启最放心的一个堂主,不但身手了得,最主要的是他对夏家忠心耿耿。 此人性格豪爽,光明磊落,生性耿直,夏天启之所以让他留在古风口,也是因为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这种性格,不像南口镇和清风口的人那么诡计多端,吉仁泰这样的人就适合在这个地方。 夏中举看着吉仁泰的目光很亲切,这个人曾救过他的命,那一刀最终没有要夏中举的命,却险些让吉仁泰失去一只胳膊,至今他还时常想起吉仁泰替他挡那一刀时痛苦的表情和忠心的眼神。 “阿古拉还没有回来?”夏中举道。 “没,还没有消息。”吉仁泰垂手而立在厅中,阿古拉是副堂主,当年跟吉仁泰一起投奔夏中举,与吉仁泰也是过命的交情。他已于昨日前去迎接温天仇,这次见面的地点也是双方协商定的,夏天启不想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他要防备司马家,而温家也不想太张扬,只好选择古风口这个地方。 寒风咆哮着穿过屋顶,窗棂在瑟瑟发抖,压抑的天空之下,古风口如同一只潜伏着的受伤野兽,一丝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温天仇好大的面子,说好初四见面,到现在也没动静。”夏天启道。 “着什么急。”夏中举呵斥了一声。 夏天启眉头一皱,夏中举当着吉仁泰的面如此呵斥自己让他有些难堪。 夏方真赶紧将一杯热茶递到了夏中举手上。 “仁泰,最近古风口有什么异常么?”夏中举接过茶杯问道。 “老门主,这里人少,平时就很少有生面孔,这几天过年人更少,弟兄们没发现什么异常。” 夏中举点了点头,他对温之明并不满意,温家的底蕴却非同寻常,也正因为温之明不中用,夏小美进入温家之后,才有可能有话语权。以后东有清风口,向西又与温家连起来,司马家也就只能蜷缩在沙漠深处了。 一只信鸽穿过门上的洞口飞来进来,稳稳的落在了吉仁泰的手上,夏中举看了看信上的内容,递给了夏天启。 “温天仇为什么要选在蓬云寺见面?”夏天启道。 “这倒是情有可原,如今这个形势,小心一点也是对的。” “哼,温天仇已经老了,做事犹犹豫豫的,他也不想想,凭温之明温家是支撑不了几年的。他们觊觎咱们古风口的金石多年了,要不是为了对付司马家,我岂会答应将古风口的地盘给他们一半。” 唯有利益才能成为永恒的纽带,谁也无法例外。 夏中举也是眉头一皱,他也越来越不愿意听夏天启说话,温天仇老了,夏中举也老了,人老了并不是遇事犹豫不决,而是考虑得更周全。这次来古风口也并非只商讨婚事,还与温天仇商量以后合作的细节。但夏中举却不得不亲自来,夏天启实在是让他不放心。 夏天启最近又有些得意,与东海帮合作让司马家栽了跟头,沙漠的面子找回来了。夏中举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相反他觉得这件事并非什么好事,这与司马家联合血沙帮不同,那是两家的合作,而这次是插手海清帮的家务事,而且焦清素的死到现在江湖上也认为是夏家做的。他有些悲哀,在江湖中折腾了几十年,可是到老了才发现,自己最失败的是没有培养好儿子。温家的这门婚事,他本不同意,可夏天启反复哀求于他,为了夏家,他只好牺牲了宝贝女儿的幸福。 他有一种预感,夏家要毁在夏天启的手里了,也许夏家的秘密就要从他这里结束了。 “这是阿古拉的字迹么?”夏中举问道。 吉仁泰点了点头,阿古拉写字比他写得还难看,他怎么会不认得。 天色有些阴,吉仁泰和夏方真出去好久之后,王瞎子悄然的走了大厅,他就像一个幽魂一样。 夏天启很奇怪,这个王瞎子每次都像突然冒出了的一样,就像你的影子,平时不注意,等你想看的时候回头就会发现。 “有动静么?”夏中举问道。 王瞎子摇了摇头。 “别急,早晚会有动静的。” “父亲,夏方真狡猾得狠,是不是发觉什么了?” 晏颖听出了夏方真的声音,但夏中举却没有动夏方真,他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夏方真背后的人到底是不是司马文山?他到底想干什么,夏中举想等等看。 难道晏颖听错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剑拔弩张 古风口的西面有座山,并不高,蓬云寺就坐落在山顶,庙不大,远远看去,安静的蓬云寺就像天边的云一样静悄悄的。蓬云寺并不出名,里面也没几个和尚,在能用刀解决问题的地方,很少有人去拜佛了,人少的地方就显得冷清,况且一个人也没有,蓬云寺的和尚都消失了。 前前后后找了个遍,也是没有一个人影。 “人呢?”夏中举问道,夏中举伸手在佛龛上摸了一把,很干净。 “这...”吉仁泰有些紧张,他对古风口了如指掌,蓬云寺的和尚却跑出了他的掌心。 夏天启觉得不妙。 “不好。”夏天启几人转身刚出庙门,寺门外已然进来了两个人,站在空落落的寺院之中。 “夏前辈好。”北风吹起司马文山的衣角,如同松柏一样挺拔,不知道的人绝对不会认为这样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会是一个江湖中人。 “司马文山,你胆子不小,居然敢来这里。”夏天启厉声喝道,未等他父亲说话他先忍不住开口了,阴鹜的表情让他的长脸显得更长。 夏中举看了看司马文山和司马尚,只有两个人,而自己这边除了他们父子两个还有吉仁泰、夏方真、铁手李和王瞎子,看来不是司马文山胆子大,是对方有备而来。 “听说小美姑娘和温家公子好事将近,我专程来讨杯喜酒。”司马文山平静的如同蓬云寺空无一人的寺院。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这里?”吉仁泰问道,他性格的确直,心里有什么话就直接问。 司马文山也一愣,他当然知道吉仁泰这个人,但没想到吉仁泰会问这么直接问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夏天启猛的一回头,看向夏方真。 夏方真看见司马文山也很惊讶,夏天启充满杀气的眼神让他慌了神。所谓做贼心虚,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夏天启肯定知道他做的事了,他立刻就想跑,但夏天启的掌拍过来的时候他的腿有些软,已然来不及躲避,慌忙之中手中剑横档接下夏天启的一掌。掌隔着剑拍在了夏方真的肩头之上,将其击飞出三步之外鲜血才从他口中喷出。 夏方真的右手短剑还没等出手就跌落到了地上,他有些发懵的脑袋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想起在夏天启房间里那股似曾相识的香气是谁的了,是那晚他和独眼去抓夏一山之时在夏一山屋中所闻到的香气。 “子母剑”夏方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就是个奴才的命,凭他的身手绝对不会一招就被夏天启击败,夏天启击败他的就是一个眼神。 “住手。”夏中举低声喝道,夏天启的第二掌停在了空中。 司马文山和司马尚更惊讶,夏天启的火气再大也不至于这样吧,不跟他们动手,反倒先打起自己人来了。 王瞎子点了夏方真的穴道,一脚将他提到了角落里。 “你给他什么好处,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你做事?”夏天启指了指夏方真。 “他?”司马文山疑惑的看了看夏方真,摇了摇头。 夏天启此刻冷静下来,到了此时司马文山是不会说假话的,看来是夏方真背后的人与司马文山策划的这一切。 夏中举看了看夏天启,叹了口气,在沙漠之后没几日,他就得到消息司马东来和司马文山的妹妹中梅花针而死,这让他很疑惑,因为不可能是王烈所为,这中间肯定还有人。夏天启那几日闭门不出,将晏颖藏于房间之内,他将夏家所有人都挨个叫到屋内,当夏方真那句“是我”说出来的时刻,晏莺一下子就听出那晚在夏一山窗前说“是我”,骗夏一山出去的人就是夏方真。他不急于拆穿夏方真就是想知道当时在夏一山院中对夏一山出手的那个人是谁,不过一切计划都让夏天启的一掌给打没了。 “司马贤侄,一山和司马东来的死是这个畜生设下的圈套,幕后主使是谁还不清楚,夏家与司马家的恩怨本是一场误会。” “圈套,幕后主使?”冷静的司马文山也不冷静了,他看着夏方真,这个大总管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只知道对方是个独眼人,身手了得。”夏中举道。 “说,到底那个人是谁?”夏天启赤红的双眼看着夏方真,以克制著称的夏天启也克制不住自己了。 夏方真吐了口唾沫,夏天启这一掌虽然拍到了肩膀,却已将他的肺部震伤,呼吸之间胸口如针扎般疼痛,他摇了摇头,低下了头,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现在想到的是三少奶奶说的话,也许早就该离开夏家,也许那样还有一线生机。 “独眼人?”司马文山仔细的想了想,与司马家有过节的江湖人里面并没有这样的人。 “夏前辈,且不论是不是误会,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我相信夏家也不是现在才知道这个误会吧,不管说什么,我弟弟司马东来伤在了夏一山的毒掌之下,你们后来居然派王烈去西沙镇杀人灭口,而且王烈居然还将我妹妹......。”司马文山想起妹妹的死,眼角杀气浮现,他不知道墨玉手,但见过夏天启用同样的毒掌出手过,死在沙漠里面的人身上的掌印与司马东来身上的一样。 无论是不是有人从中间挑唆,夏天启早晚要对司马家出手,也许只是恰好夏方真做了这个局,即使夏天启知道了夏方真的阴谋,他也从未想过与司马家和解,司马文山说的没错。 “司马贤侄,既然敢孤身来到这里,想必有所依仗,说吧。”夏中举也知道即使说开了也于事无补,也就没必要再废口舌了。 “前辈,阿古拉堂主太不讲道理了,我们兄弟是来祝贺前辈的,可是你们这位阿堂主二话不说就要动手,还打伤了我的人,难道这就是夏家的待客之道么?”司马文山道,随手甩出一个腰牌。 “什么?”吉仁泰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接过腰牌,紧张得想继续追问,但夏中举咳嗽了一下,看了吉仁泰一眼。 “贤侄,阿堂主现在何处?”夏中举虽然老了,但眼神很好用,一眼就认出这是阿古拉的腰牌没错,一面写着夏字,另一面写着阿字,这个腰牌是他亲自设计的。 “没办法,我的人受了伤生死不明,只好先暂时请阿堂主到西沙镇去待几天。” “什么?”吉仁泰手中的刀已然出鞘。 “贤侄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呢?” “简单,只有前辈答应我一件事,夏公子在清风口唱了一出好戏,且不论我姑父是谁杀的,如今的海清帮已然姓夏了,如今夏公子又想在这古风口唱第二出戏,真是不给我司马家留活路啊。”司马文山指了指西面泉石镇的方向。 “很简单,只要夏家答应撤出古风口,我就放了阿古拉。” 夏中举沉默不语,夏天启阴着脸盯着司马文山,吉仁泰哀求的看着夏中举。吉仁泰救过夏中举的命,阿古拉也救过他的命,吉仁泰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相信夏中举也是。 雪花飘落,灰蒙蒙的天空压的更低,不知何时雾气已然将蓬云寺笼罩,吉仁泰有些冷,夏中举依旧沉默,而夏天启眼里的寒光比这冷清的寺庙更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狠手辣 夏天启摇了摇头,要不是考虑父亲和吉仁泰的关系,他早就出手了。 “大公子,老门主,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早就不中用了,分堂这么多年实际是阿堂主在主事,在这个风寒之地辛辛苦苦的卖命二十几年,阿堂主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到现在连个家都没成,求老门主救救阿堂主。”说完,吉仁泰直接跪在了夏中举面前。 “大公子,就算赔上我的身家性命,我也保证以后一定为夏家讨回这个损失。”吉仁泰见夏中举并未开口,转过身来跪行到夏天启面前。 夏天启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并没有一点反应。 “大公子,老门主,难道一点旧情也不念么?”吉仁泰偌大的汉子,从未向人曲过膝,几个头磕到地上,鲜血已染红额头,也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夹杂着血水从脸庞滑落。 “吉堂主,这个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那封信既然是阿古拉写的,他早已背叛夏家。”夏天启道,如果不是看了阿古拉的信,他们也不会来蓬云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启,阿堂主是不会背叛夏家的,你还不明白么,是温须也那个老贼临摹阿堂主的字迹写的信。”夏中举道。 司马文山如果不与温家联手,怎么敢在这里出现,温天仇迟迟不出现早已说明了一切,夏天启脸色一变,他没料到温家居然联合司马家陷害夏家。 “对对,阿堂主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吉仁泰道。 夏天启冷笑一下,无论阿古拉做不做这件事,他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人放弃古风口。 吉仁泰明白了。 “好好,老门主,对不住了。”吉仁泰再次回头看了看夏中举有些木然的表情,黯然站了起来,慢慢的站起身,他此刻有些悲伤,不是为阿古拉,而是为他自己,也许离开是最后的选择了,靠不了夏家,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还没等到他迈开腿,就听见了一声“不要”,说话的人是夏中举,出手的人是夏天启。吉仁泰低头看了看从自己胸口刺出的剑尖,他认识这把剑,其实他想看看夏中举的表情,可惜他没有力气转身了。 夏天启拔出剑来,脸色一点变化也没有。 “你干什么?”夏中举气的手都抖了。 “不能放他走,父亲难道不明白么?” 如果让被人知道夏家为了利益居然连自己的弟兄都不救,那夏家才是真的完了,背信弃义是江湖大忌。 夏中举失望的看着夏天启,看来他的预感是对的,夏家早晚毁在夏天启手里,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啪啪啪。”司马文山拍了拍手掌。 “夏兄真是做大事的人,做事果断,小弟是真佩服夏兄的手段。阿堂主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为之卖命的主子。” 话音未落,从庙门外转出几个人来。 阿古拉的一只胳膊被温申抓住,他的双目赤红,要冒出火来,无奈穴道被点,否则他的怒火早就把整个蓬云寺烧了。 阿古拉刚到泉石镇就被温须也抓住交给了司马文山,司马文山对阿古拉说了一句话,凭他的身手蜗在古风口太委屈了,夏天启不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人。但阿古拉拒绝了他,夏天启是不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人他不管,他跟的人是义兄吉仁泰,自己的身手在夏家所有堂主里面也是数一数二,但他甘愿跟随吉仁泰大哥,哪怕只是当个副堂主,义气这两个字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吉仁泰去那里他就在去那里。 看来司马文山说的很对,夏天启的确不是一个好主子。 温申解开了阿古拉的穴道,就连这个瘟神也佩服夏天启的心狠手辣。阿古拉想冲进寺门替吉仁泰收尸,不过司马文山这次又就说了一句话。 “如果想报仇就不要过去,人死了仇就别想报了,离开这里把夏天启的所作所为告诉别人,吉仁泰的仇自然就报了。” 阿古拉收住了脚步,他盯着吉仁泰死不瞑目的双眼看了很久,又抬头看了看夏中举父子,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夏天启此刻早已千刀万剐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夏天启既然杀了吉仁泰,更不能放过阿古拉了,身后的铁手李和王瞎子悄然的向两边走去。 司马文山笑了笑,他认出了这两个人,还有一个被自己砍断一只手的秀才,看来已经被夏家抛弃了,这种人一旦没用就会被无情的抛弃,司马文山并没有动,而是把目光转向夏中举。 夏中举挥了挥手,铁手李和王瞎子停了下来,夏中举从吉仁泰的身上收回了悲伤的目光,转头看向寺门。 “温天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站在寺庙之外的两个人取下了头上的斗笠,温天仇和哑叔对望了一眼,他们庆幸没有与夏天启这样无义的人合作,也在担忧与司马文山这样奸诈之人合作的这一步是否正确。 “夏兄,老夫实在是不敢与夏家扯上关系,你家这位大公子的所作所为如何让我与之相处啊。” “到了现在你还如此虚伪,来我夏家提亲也是你和司马小儿计划好的吧,何必还假惺惺作态。”夏中举沉着脸喝道。 “我怕我不久以后就会成为第二个焦清素,泉石镇也成为第二个清风口。” “焦清素的死与我夏家无关?” “有没有关系又如何,听说那个肖红炼是你们夏家的人,没有你们夏家从中作祟,他怎么能成为海清帮的帮主,要怪就怪你儿子太不讲究江湖规矩,老夏,这样下去,他可走不远。” “哼,温天仇,老匹夫,今日你恐怕也走不了了。”夏天启见阿古拉已然转身走出寺门,嘡啷一声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温天仇看也没看夏天启,这种人解决问题只选择武力这一种方式,正因为这样,他才选择与司马文山合作。烟雾蒙蒙之中十几个人出现在院墙之上,手中端着一个半寸左右的竹筒,筒口之处密密麻麻的箭尖对准了夏天启众人。 “温兄,你打算今日如何,凭这些就想留下夏某,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夏中举道。 “夏兄说的哪里话,打打杀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文山贤侄已经说了,夏家撤出古风口,咱们以后相安无事。”迷雾之中的温天仇双眸明亮。夏中举盯着这双眼睛,岁月在温天仇儒雅的容貌上留下了印记,却未曾让这双明亮的双眸有任何改变,是因为他的内心一直未曾老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冤家聚首 雾越来越大,常年北风的古风口很少有雾的,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阿古拉已然消失在迷雾之中,夏天启知道从今天开始,不会有人死心塌地的跟着夏家了。在他心里一直认为任何人都能用钱买到,但现在他有些动摇了,他发现无论是夏丘山,还是铁手李等人,都肯为他父亲卖命,他掐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能够这样对他的人好像没有。 “这古风口的地盘是交给温家还是司马家?”夏中举问道。 司马文山笑了笑,心说这个老狐狸,到这会了还想挑拨离间。 “当然是交给温前辈,古风口当年也有温家的产业,只不过这么多年不知为何都成夏家的了,也算物归原主吧。”司马文山道。 “好,好。”夏中举不是说司马文山多么好,而是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比夏天启强多了。 夏中举接过司马尚递过来的笔和纸,刷刷点点的写了几个字交还给了司马尚,司马尚转过头时瞟了夏天启一眼,他想起来在沙漠里面夏天启那种狂傲的样子,此刻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拉长个脸,司马尚这一眼满是得意与鄙视。 也就是这一眼彻底激怒了夏天启,大多数的时候夏天启很冷静,但这是控制下的冷静,与司马文山天生冷静完全不同,他就像压抑之下的火山一样,他的剑也如同火山爆发一样。 司马尚得意的表情在夏天启剑刺向自己的一刻变成了惊吓的表情。 一壶酒救了他的命,酒壶击偏了长剑,司马尚并不丧,在这个缝隙之间跑出了三丈之外。 “你最好冷静一下,要不然你就坏了我朋友的好事。”声音从庙顶之上传来,马三斜坐在瓦片之上,扔出去一个酒壶,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 所有人都很惊讶,不知道马三什么时候来的,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哑叔在温天仇耳边低语了几句,温天仇点了点头,原来此人就是那日与花千里在老井对饮的年轻人。司马文山邹了邹眉,这个马三在沙漠里面坏了他的好事,看来今天又要来坏他的另一件好事。 夏天启脸色一喜,马三帮过他两次,这次肯定也是来帮他的,但他不明白马三说的朋友又是谁。 “马兄,你这是为何?”夏天启看了看地上的酒壶。 “夏天启,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我本不想救你,虽然你不配做小美的哥哥,但你毕竟是小美的哥哥。” 夏天启脸色一变,他当然明白马三的意思,夏小美不同意这门婚事全南口镇都知道,马三对夏小美的情意全南口镇也知道。 司马文山跟司马尚使了个眼色,二人悄然往后退了退,即使没有马三,今日想要留下夏天启几人也不可能,两败俱伤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已拿走了夏家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义气,当阿古拉离开的那一刻就带走了。 “司马文山可以走,但温天仇不能走。”马三抬起剑尖指着温天仇,也只有马三敢这么做。 温天仇脸色一变,并不是因为马三的狂傲,而是因为马三手里的剑,他认识这把剑,这把剑是温之明的剑。哑叔也看到了,他情不自禁的握了握手中的鬼头刀,他的拐杖已经让连一行的剑劈断。 “你把之明怎么样了?”温天仇道,剑在马三手里,人肯定也在马三手里。 “没怎么样,我想看看夏家为小美姑娘找的好良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功夫不行,连点骨气也没有。”马三冷冷的说道,并看了夏中举和夏天启一眼。 “哼,马三,你最好想清楚,你跟谁在作对,上几天的帐还没找你算,你还敢来。”温天仇眼角微眯,他的声音不大,却传出去很远。虽然花爷走的那晚马三没有出现,但白天他肯定跟花爷说了什么,要不然花爷怎么会突然就决定离开了。 “我当然知道,你姓温,泉石镇的温天仇,我朋友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说清楚,你那个宝贝儿子就没什么事。”马三坐在高处,这种俯视的样子让温天仇很不舒服。 “马兄,绝对不能放过他们。”夏天启见马三抓了温之明,立刻有了想法。 “跟你没关系。”马三看也没看夏天启。 “夏前辈,有些事还需要耽搁您一下,还有这二位。”马三飞身落入院中,对夏中举深施一礼,同时指了指铁手李和王瞎子。 “什么事?”夏中举一愣,马三虽然帮过夏家两次,但也是为了夏小美,与夏家并无任何瓜葛。 “多年前的往事,有个老朋友想见见几位。” “老朋友?” “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话音未落,远处迷雾之中出现了三个人影。 走在中间的是一个拿着拐杖的老者,如果温须也在的话他肯定认识这个人,几天之前他还骗连一行一起见过这个人,不过这个肖煌候绝非白空雨易容假扮的可比,那股傲气是与生俱来的,骨子里就有的,迷雾遮不住他孤傲的气度,灰白的双眸虽然没有光亮,却仿佛蔑视一切。 左侧的丁风修长的身影如同风中的松柏,右侧的顾侠之步伐不大,却如同他的身姿一样铿锵有力,但老者那股舍我其谁的气势,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肖煌候?”夏中举的声音有些诧异,他一直盯着肖煌候,等肖煌候走进院落之中,虽然容貌已然苍老,但夏中举还是依稀的看见了当年那个傲骨英风的肖煌候。 “你是?”肖煌候眼睛只能看到一米之内,而且还有些模糊不清。 “夏中举,不知你还记得不?” “怎么会不记得,夏中贤的胞弟。”肖煌候道。 自从肖煌候出现,王瞎子和铁手李的目光先是惊讶,接着有点恐慌,二人悄悄的靠在一起,互相看了看,都是一种难以置信表情。 “温天仇可在?” “想不到名动天下的肖三剑尚在人间,老朽温天仇。”虽然肖煌候比温天仇和夏中举年纪要小,可当年肖煌候成名之时,这两个人虽闯荡江湖多年,名气却比肖煌候差得很远。 “温天仇,是不是以为那天晚上我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了。”肖煌候道,冰冷的语气中寒意更加明显。 温天仇一愣,他好像没听明白。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居然带人夜入肖家庄,害死了我的朋友,还有你,夏中举,当年的事还不敢承认么?”肖煌候本是个话不多的人,二十年来的积怨让他有些语气急促,扭过头看向夏中举的方向,虽然夏中举知道肖煌候看不见他,但仿佛也被寒光刺中一般。 第一百七十九章 故人 “肖煌候,说话要讲证据。”温天仇脸色沉了下来。 “哼,这是当年出手暗算我的人留下的。”一枚梅花针出现在肖煌候手中。 “哼,这种暗器很多,你怎么能确定是我温家的。”温天仇冷笑道。 “当年楚野子给你们温家做了这种梅花针,而恰恰楚野子是花千里的朋友,而花千里也是我的朋友。”肖煌候道。 “就凭一根梅花针就断定当年的人是我”温天仇有些奇怪,不过肖煌候如此费尽心机的查询当年的证据,肯定是没有看清当年那些人的样子。 “虽然我没看清使用暗器的人长什么样子,但却看得清那个暗器出手之时的样子。”肖煌候一翻手,一个圆球出现在手中,如果没有洛中泽,那晚他早死在这生死劫之下了。 温天仇看着肖煌候手中的“生死劫”,儒雅的脸也就不再儒雅了,扭头看了一眼司马文山,司马文山看了一眼丁风,听说当时丁风在清风口,肯定又是他搞的鬼,偷走了司马继儒手里的“生死劫”。 “生死劫”这绝无仅有的暗器,难道别人能模仿得了么?这么多年,温家的“生死劫”并没有任何改动。”肖煌候冷笑道。 温天仇盯着肖煌候看了半天。 “如果真如你所说,出手之人使用了“生死劫”,你怎么会活到现在?” “你以为这世上没人接的下“生死劫”?” 温天仇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想起了萧存说的那个年轻人。 “可是我当年并没有在场,那年我岳父病重,我一直在南方,肖兄,我温天仇是什么人江湖上都知道,既然做了就不怕,但是没做过...。”温天仇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二弟温天养二十年前忽然就消失了。那一年温天仇远在江南,在肖家出事的几个月之后才回到漠北,他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肖家出事。而也是这个时间,温天养不见了,他苦寻了几年也并未有任何消息,难道是他去了肖家? “那晚使用暗器的人后来怎么样了?”温天仇脱口问道。 丁风和顾侠之互相看了看,温天仇的样子不言而喻,显然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肖煌候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这么说,我弟弟是被你杀的了?”温天仇道。 “温天养?”肖煌候忽然想起了那个年轻人,当年跟温天仇一起去肖家,一言不发的那个年轻人。 “为什么?”肖煌候握着拐杖的手有些颤抖,终于找到了其中的一个人,但自己与温家从未有过任何过节,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温天仇不由得叹了口气。 “也许就是为了那本”神工机鉴”吧”温天仇想了想说道。 “就为了一本破书?”肖煌候一愣。 “肖煌候,你恃才傲物,看不起这些东西,你可知道这本书对我温家的重要性,这本书本是我二弟师门之物,你凭一个赌约骗到手,难道你就是心安理得的占有么?”温天仇想起了当年他和弟弟去肖家,肖煌候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连一杯热茶都没喝就被送了出来,兄弟二人站在肖府门外良久,最后温天养说了一句话,肖煌候太傲了,总有一天要让他付出代价。 肖煌候并没有在追问,如果不是说起这个事,他早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本书。 “既然温天养死了,你温家的事暂且不提了,可当年那晚的人还有活着的。”肖煌候说完冷冷的看向夏中举方向。 温天仇眉头一皱,肖煌候还是那个肖煌候,以前眼睛能看见的时候没人能入他的眼,如今看不见了,更没人能入他的眼了,在他眼里温天养死了就死了。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夏中举,这些人对当年肖家庄的事只是听过一些传闻,没想到居然牵扯到如此多的人。 “你怎么认为我当年也在场?”夏中举眯着眼睛看着肖煌候。 “当年那些人之中,有一个人用了一种叫“墨玉手”的掌法,据我所知只有夏家的人会使用。” 听到肖皇侯说墨玉手,司马文山想起了司马东来身上的掌印,也想起了在沙漠之中夏天启那种奇怪的掌法。夏天启至始至终如同这迷雾一样没有听清楚怎么回事,但说起墨玉手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疑惑的看了看父亲。 夏中举叹了口气,即使过了二十年,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他曾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两个儿子不要轻易使用墨玉手,只有在性命攸关的时候用做保命手段,可他们就是不听。 “听秋凌志说,夏大公子的墨玉手已然修炼得炉火纯青,在沙漠里面大显身手,肯定是从小就修习,是夏家的家传绝学吧,还有这二位,当年跟着夏家干了坏事,这么多年了还在夏家。”马三看着有些向后退的王瞎子说道。 丁风看着马三笑了笑,目光中充满暖意。 马三说的朋友当然就是丁风。 马三的师傅也是一位奇人,博学多才,精通各种武艺,而且对机关阵法也很精通。大徒弟马三善用刀,二徒弟莫少离善使剑,三徒弟王安清擅长的是机关阵法,五行八卦。老头眼光不怎么好,教出来莫少离这个逆徒,不听管束,最后居然欺师灭祖,杀了师傅。马三和王安清一直在找莫少离,一年前王安清忽然在天州城失去了消息,马三有些担心,前去天州城寻找,正巧丁风知道了莫少离的行踪,通知了马三,他才知道莫少离躲在南口镇。 马三听到消息之后立刻赶了过来,他本就在四处找人,见丁风需要人手,索性就留下来,边找人边帮助丁风。二人一商议,最好的方式就是接近夏家,通过墨玉手这条线索入手,正好夏小美来求马三帮忙去沙漠,他正好借机会与夏家接触,不过马三对夏小美一见钟情却是真的。 马三第二次去沙漠找秋凌志一个原因是为了夏丘山的解药,另一个原因也是想问问秋凌志沙漠里面发生了什么,秋凌志有凌云之志,但没有骨气,他把看到的都说了,也包括在海西寺见到的铁手李和王瞎子。这两个人的身手与当年那晚夜入肖府的两个人很像,那个徒手接洛中泽掌中剑的人,还有那只躲在暗处的恶鬼。后来丁风在肖府听到了秀才说出了这两个人的名字,石不语、冯才经,当然还有秀才的父亲阎罗判稽无涯,那个拿判官笔的人。秀才对肖府很熟悉,是因为他父亲就死在那里,他在李家庄洛中泽的墓碑之上划下了一道痕迹,因为他的父亲就是死在洛中泽的手里。也是马三在夏方真宅邸发现了独眼居然也使用梅花针,丁风也就知道了杀死司马文山妹妹的人是独眼,并不是王烈,这个人这么做就是为了挑起夏家和司马家的仇恨。 顾侠之笑了笑,接过来马三抛过来的酒壶,那天在泉石镇是他让马三去见的花千里,当晚温家的人都在跟着马三,顾侠之才能轻易的接走花千里。 铁手李和王瞎子互相看了一眼,二人忽然飞身而起,分东西往墙上飞去,可是身影还在半空,就看见院墙上马三和顾侠之一左一右的正笑眯眯的等着他们。 第一百八十章 揭开迷雾 顾侠之对铁手李丝毫没有客气,听说此人的手掌刀枪不入,他倒想试一试。手中长剑直接刺向铁手李的面门,铁手李面无表情的拍出一掌,生生的拍在了剑刃之上,左脚在墙面上踢了一脚,加上剑的反弹之力,身体倒飞而出,冲向了肖煌候。而王瞎子看到马三在墙上等着他,招魂幡一点墙面,一个空翻飞起,落下之时已然到了肖煌候的头顶。这二人知道想走绝非易事,只不过先引开马三和顾侠之,再出手对付肖煌候。 夏天启此时早已没有了与司马文山争斗的心思,他一拉夏中举想退进寺庙从后门走。 “你先走。”夏中举推开了夏天启,这件事不是离开就能解决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夏天启一愣,看了看父亲,一时之间不知到底是留还是走,。 王瞎子还没到肖煌候身前,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丁风出现在他面前,他的手指也准确的出现在招魂幡精钢所制的钢柄之上,一搭一送,王瞎子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左飘落。 丁风身影一落地,向左一错步,正好迎上铁手李的铁掌。 铁手李此刻才明白在海西寺与丁风第一次相遇之时看自己的目光为何不同,他一直在帮肖煌候找寻当年夜袭肖府的人,所以对自己这双铁手特别留意。不过丁风既然知道了,还敢与自己对掌,铁手李木讷的表情有了一丝诧异,但他出手却没有丝毫犹豫。 “啪”的一声,双掌相交之后丁风身体一晃右脚一撤步,手掌一歪,五指如钩,握住了铁手李的手掌。铁手李见丁风面不改色的接下自己一掌吃惊不小,他手中一用力,五指如铁箍一般抓着丁风的手。兔起鹰落的变化只在喘息之间,丁风和铁手李如两根铁钉一样钉在地面之上。铁手李眼角微眯,漆黑的手青筋浮现,渐渐的收紧,丁风的手在铁手李大手中显得小了好多,好在他手指修长,反握着铁手李的几根手指在这只黑手的对比之下显得更白,也许是被铁手李捏的发白也未知。 可无论铁手李如何用力,丁风的手好像一点变化也没有。铁手李发现丁风的手指虽然有些细,却非常有力,自己几次想变换一下姿势却被牢牢的箍住,动弹不得。 “不说清楚,暂时还是不要离开的好。”丁风淡淡的说道。 铁手李的脸有些尴尬,但因为脸太黑看不出来红没红,他右手一举,想横拍丁风。 “住手吧。”夏中举苍老的声音此时响起。 “丁风,他们两个当年也只不过是听我的命令出手,其中的恩怨他们并不清楚。”夏中举看着丁风,他也有些诧异丁风与铁手李如此相持却不落下风。 丁风和铁手李同时松开了手,铁手李后撤到夏中举旁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丁风。肖煌候虽然看不清楚,但恍惚之间也看得出铁手李和王瞎子的身法,刀刻般刚毅的脸庞上杀气浮现,很确定就是当晚那两个人。 夏中举提到了当年的事,丁风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看着身边铁手李和王瞎子,夏中举的目光有些茫然。 “夏中举,那晚崖边的人是你么?”肖煌候道,压抑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在这一刹那,天地之间一片寂静,仿佛过了好久,其实只是一刹那,夏中举好像并没有犹豫就回答了。 “不错,是我。” 丁风身影微微动了一下,袖子中传出了两声指节的响动之声。肖煌候手中的拐杖动了两下,杖尖之处的砖面出现了两道裂痕。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如此?” “温天养杀的是你,我是为了洛中泽。” 洛中泽三个字如同有魔力一般,各怀心事的众人立刻表情各异。温天仇怔了一下,既然当年洛中泽在场,接的下“生死劫”也就不奇怪了。司马文山眼睛里面闪出了一丝光芒,这个名字在漠北如同神一样。而铁手李和王瞎子互相看了看,仿佛从对方的目光之中还能看出一丝绝望,这个人带给他们的绝望。 “洛中泽与你有何仇恨?”丁风抚摸自己的手指,冷冷的看着夏中举。 “有何仇恨?丁风,你到底是谁,与这件事又何干系?”夏中举道,所有的事情里面都有这个年轻人的身影。 丁风盯着夏中举良久,刚想说话,旁边的肖煌候摆了摆手。 “夏中举,他是谁有何重要,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哈,哈。”夏中举忽然笑了几声,几个月之间,夏家发生了很多事,这个老人早已心力交瘁,精神已有些恍惚。 “你听说过白家么?漠北的白家,当年名震漠北的白家,我原本是白家的后人,我真是愧对祖先,连姓氏都没有保住。”夏中举的话犹如惊雷,别人还好,夏天启被震得有些恍惚,他有些诧异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忽然之间祖宗变了。 “洛中泽名满天下,名利双收,但其实是满口假仁假义,劝这个放下仇恨,劝那个莫动刀剑,他难得忘了,白家是怎么让他洛家逼出了漠北,白家的人是怎么死在洛家的刀剑之下,他只不过几句话就想把这些事都抹了,他难道忘了江湖本就是恩怨仇杀,冤有头债有主,他难道不是凭着手中剑说话的?谈什么以理服人。” 夏中举说着说着脸上的青筋隐约浮现,他记得父亲临终前对他们兄弟二人说的话,一定要让白家重振雄风。他多年来隐姓埋名在南口镇苦心经营,其中一个原因是这里是白连山,白连山的白是白家的白,他想让祖宗看到,白家又在白连山起来了,可惜夏天启这个活祖宗不争气,夏中举觉得没有脸在去见死去的祖宗了, 场中一阵寂静,夏中举的一席话的确出乎很多人的预料,至于那段历史已然过了几十年,场中这些人没人知道,对与错谁又能说清。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旧账 “夏中举,白家与洛家的仇恨是上一代人的事,虽说你找洛中泽也并不为过,可你为什么对女人和孩子下狠手,而且是卑劣的下毒暗害的手段。”肖煌候强压怒火,他的剑已经等了二十年,一刻也不想等了,可是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 “女人?孩子?”夏中举反问道。 “哼,那又怎样,当年我白家的女人孩子难道就白死了么?”夏中举接着说道。 丁风忽然向前迈了一步,眼神之中杀气浮现,长袍无风自起,铁手李和王瞎子一错身,挡在了夏中举的身旁。丁风的衣袍还是慢慢的落下下来,表情又归于平静。王瞎子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与丁风面对的一刹那,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面对洛中泽之时心悸感觉又在此时出现。握着招魂幡的手有些抖,自从那晚之后王瞎子再也没摸过剑,洛中泽的剑让他对剑法失去了信心,将兵器改成了招魂幡。 肖煌候从未见过夏中举,只有一次并不能算见面的见面,就是那晚在肖府的后院,成为梦魇的那把阴毒剑。但此时面对二十年后的夏中举,却感觉他少了那丝阴毒的气息,想想也对,岁月能改变一切。 “那晚一共几个人?”丁风的声音有些冷。 在肖煌候坠崖之前,他见到了八个人,铁手李,王瞎子,阎罗判稽无涯三个人,第一个冲进来用暗器的人是温天仇,他死在了洛中泽的剑下,屋内还有一个用长棍之人。后院出现了两个人,阴毒剑夏中举,另一个使用长刀之人,被肖煌候的断剑贯穿了左胸,应该也死了。可肖煌候记得最深的是那晚他从后墙洞口出来之后回头看的那一眼,那个如同疯魔一般用剑的人,他可以断定这个人绝对是领头之人。 肖煌候不清楚坠崖之后是否还有人出现。 夏中举摇了摇头,笑了一下,他并没有回答,虽然他的儿子不讲信义,但夏中举一生之中却没有出卖过任何人。 “肖煌候,动手吧,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即使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焦清素死在了一种疯狂的剑法之下,没有任何章法可循,却又玄妙无比。”丁风忽然话锋一转。 所有人都一愣,不明白丁风为什么说出这些话。 “二十年前那晚,用这种剑法之人与你们一起闯进肖府,二十年后同样的剑法杀死了焦清素,并阴谋将此事推到你们夏家头上。这个人只有一只眼睛,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也应该是杀害夏一山和司马东来的人,因为他不但会用左手剑,而且所用暗器梅花针比王烈还高明一些,你们夏家和司马家的恩怨完全是这个人设下的陷阱,难得你还要保护那个人?” 独眼人的梅花针的确比王烈高明一些,马三那晚在夏方真家的房顶之上差点就中招。 夏中举脸色变了变,他看了看夏方真,看来这个独眼人真的与司马家无关,而且牵扯到二十年前的那个人。 夏方真萎靡的倒在墙角,听了丁风的话,他费力的抬头看了看,他真是小看了这个丁风,没想到自己和独眼人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猜到了。他和独眼人密谋了许久,本打算等一等找个好时机再下手,可是夏一山一年之中没有几天待在南口镇,正好那几日他在,司马东来也在,也就没有再等。其实计划很简单,就是利用夏一山和司马东来挑起两家的血战,独眼人先将司马东来折磨了近半个月,将其折磨得精神失常,然后又抓住了夏一山,逼迫夏一山用墨玉手击伤司马东来,最后独眼人在一线天用左手剑杀死了夏一山,同时把司马东来丢在那里。 司马文山也看了看夏方真,如果丁风说得没错,这个独眼人使用梅花针,肯定就是杀司马东来和妹妹的人。本来自己对王烈在西沙镇杀人之后再去沙漠就有所怀疑,时间上根本不可能,如今看来背后还有另一个人,此人如此处心积虑,他不得不防,况且妹妹的仇不能不报。 迷雾依旧笼罩着蓬云寺,二十年前的往事就像这迷雾一般,有些人想看清掩盖着的事实,有些人却希望它会如同这迷雾一样散去。 场中众人各怀心事,温天仇与司马文山本本没有把握留下夏中举等人,现在看形势变化,不免产生了痛打落水狗的想法,毕竟放夏中举等人回去不如直接灭了好。 最终夏中举还是摇了摇头,即使没有什么独眼人,夏天启今天的所作所为传遍江湖,夏家以后也难以在漠北江湖立足了,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还难说,何况自己的确也不知道。 “肖煌候,冤有头债有主,那晚是我带他们去的,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二十年了,我想你也等的不耐烦了吧。” 肖煌候冷笑一声,夏中举说的轻松,上一代的恩怨!意思是与夏天启无关,可是当年在肖家庄对叶雪和孩子出手之时怎么没考虑上一代的恩怨,按他这意思,洛家与白家的恩怨也是上一代的,他不也找洛中泽来算了么! “是等了好久。”肖煌候长叹了一口气,想起这二十年来自己的日子,每一日都是在懊悔中度过。 “那晚出现的人一个也别想离开。”肖煌候冷冷的说道。 夏中举脸色一变,铁手李面无表情的看着肖煌候,他本就不想离开,他的命就是夏中举的。 “大哥。”王瞎子此时也不瞎了,自从肖煌候出现之后眼睛瞪得比铁手李的眼睛还大。 夏中举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夏天启,王瞎子明白了。 可是夏天启能走得了么?且不说肖煌候和丁风,就是司马文山和温天仇也不会放过他。 “夏家的墨玉手掌法是谁传给你的?”丁风的声音总在关键的时刻响起。 夏中举沉着脸,看来只要他还活着,丁风就一定会追问到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厮杀 “我听说夏中贤死在墨玉手之下,这就奇怪了,会墨玉手的人就是那个使用疯狂剑法之人,难道他用墨玉手杀了夏中贤,又把墨玉掌法传给了你?” 王伏久曾说过,夏中贤死在了墨玉手之下,而进入墨空岛密室的人盗走了魔魂剑,也盗走了墨玉手,墨玉手肯定是从他手中传出去的。 夏天启听到夏中贤三个字时身体微微的动了一下。 夏中举的剑就在丁风的话音未落之时出的鞘,十余年来江湖中人没有人见过夏中举的剑,场中众人更是没有见过。 夏中举的剑隐约发出龙吟之声,划破了蓬云寺的宁静。场中与夏中举离得最近的是丁风,丁风的身影刚动,肖煌候的身影却更快,拐杖如同剑一般的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铁手李和王瞎子一拉夏天启,夏天启犹豫了一下,王瞎子明白夏中举的意思,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夏天启带出去,丁风的身影却挡在了他们面前 “你可以走。”丁风指了指夏天启。 铁手李和王瞎子冷笑一声,欺身而上。 夏天启撤身出剑,斜刺里冲向肖煌候,顾侠之却在此时挡住了他。 顾侠之和马三二人没有对夏中举,铁手李,王瞎子出手,他们了解丁风和肖煌候,也尊重他们,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恩怨。顾侠之也不能让马三出手对付夏天启,毕竟夏天启是夏小美的哥哥。 马三挡在了司马文山和温天仇面前,温家的人拿着暗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马三,马三掂了掂手里温之明的剑,喝了一口酒之后对着温天仇笑了笑。 温天仇看了看司马文山,摇了摇头,司马文山本就乐的坐山观虎斗,也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如今温之明又落到马三手里,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夏天启的剑快,凌厉,但却无法冲破顾侠之,因为他的心已乱。 夏中举刺出了三十几剑,每一剑都像当年一样,如果只看速度,绝不会相信他已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者。在暴风般的剑雨之中的肖煌候步伐并没有挪动,他只能凭耳力辨别出手,拐杖如同鬼魅一般,每一下都刺中夏中举剑雨的花蕊之中。夏中举三十几剑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拐杖每刺之下他都不得不变换招式。 七十二路夏家剑,夏中举已刺出二十式,却没有一式用全。 王瞎子成了真正的瞎子,就在夏中举急切出手之时,他听到了王瞎子的惨叫之声,但并不是丁风所为。 王瞎子善用毒,肖家庄那晚洛中泽和肖煌候所中的毒,其中有一种就是出自他手,前些天在海西寺旁也让司马家的人吃了不少苦头,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用毒。现在是白天,王瞎子无法藏在暗处,但他的身法却依旧如同恶鬼一样,招魂幡如同毒蛇,在铁手李和丁风交手的空隙之间,伺机的吐出信子。 铁手李的掌连丁风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每次眼看就要击中丁风,最后都击在了空气之中,黝黑的脸此时更黑了,他已看出夏中举绝对奈何不了肖煌候,就在他心急的时候,他看到了王瞎子的眼神。 王瞎子很少用眼神示意,因为他的眼睛大多数的时候是半闭不闭的装瞎子,所以他的眼神很奇怪,但铁手李却看懂了,他的掌击空之后与丁风错身而过。 王瞎子就在这时挥手洒出了一道白烟,奔丁风的头顶飘落,随后身体就想后撤。可丁风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就这一瞬间,丁风的身体居然向右平移了一米,躲过了白烟,丁风明亮的眼神成为了王瞎子成为一个真正的瞎子之前最后看到的一幕。 王瞎子感觉胳膊被一只手抓住,瞬间身体失去了力量,腾云驾雾般的飞向了白烟洒落的空中,他没来得及闭眼,其实他闭眼的动作很纯熟,因为他一直习惯闭眼睛,只是这次的变化太出乎意料了。对于王瞎子的惨叫声,司马文山和司马尚很熟悉,他们在海西寺旁听过王瞎子的鬼叫声。不过今天王瞎子的惨叫声比鬼叫声更像鬼叫,声音穿破迷雾在寺庙之中回荡,王瞎子彻底瞎了,即使他落地之后马上往疼的合不拢的嘴里塞了解药,也只是止住了毒性的蔓延。 铁手李的一双铁手接住了王瞎子,王瞎子一直没有闭眼的眼睛成了瞎子之后更无法闭眼了,因为他的毒很特别,直接麻痹了眼角的肌肉。就在喘息之间铁手李眼看着王瞎子的眼睛变成了灰白色,居然与肖煌候的眼睛颜色有些相似,只是颜色更深罢了。 夏中举久攻不下肖煌候,听到王瞎子的鬼叫声之后,错身之际看着夏天启依旧在与顾侠之缠斗在一起,不由得怒火中烧,心里暗骂这个畜生,这当口还犹犹豫豫的。 “你还不走,等什么,难道都得死在这里?”夏中举爆喝道。 夏中举分神之际,肖煌候的掌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胸前,夏中举冷哼一声,一拳击出。 夏家拳与李家腿齐名,拳掌相交,肖煌候身体微颤,紧接着肖煌候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改守势,手中拐杖闪电般刺出,在空隙之间,左手掌不时的拍出,夏中举也是拳掌相交,顿时落入了下风。 听到父亲的吼声,夏天启更急了,忽然不顾一切的刺出三剑。顾侠之连退三步,夏中举抢身上前,一掌击出,顾侠之慌忙之下挥掌击出,不过就在此时他看清了夏中举的漆黑的手掌。 顾侠之知道墨玉手的厉害,忙将手臂向旁一挥,躲开了夏中举的掌,身体向右躲出,可这样一来胸口却出现了空当。与夏天启这样的高手过招,这样的失误就是要命的失误,如果不是夏天启急着去帮助夏中举,顾侠之胸口上出现的就不是脚印而是剑伤了。 顾侠之翻身飞出,踉跄的落地之后倒退了几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回头看了看马三正看着自己,点头示意没什么大碍,随即一抹嘴边的鲜血,咧嘴大笑一声,“过瘾,真过瘾。”夏家的剑法的确有过人之处,最后这三剑如果夏天启能外快一些,他绝对躲不过去。 夏天启击退顾侠之,还没到夏中举面前,丁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跟你说了,你可以走。”丁风道。 夏天启根本没想跟丁风搭话,手中剑已然刺出。 “他也不能走。”肖煌候突然对丁风说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又见迷雾 肖煌候与夏中举二人身影已然分开,夏中举阴冷的看着肖煌候,肖煌候也盯着夏中举,虽然他看不见。 “肖煌候,这是你我之间的仇恨,没必要如此狠毒吧。”夏中举冷声说道。 “当年你不也是如此么?”肖煌候道。 丁风看了看肖煌候,又回头看了看夏天启,他不明白肖煌候为何不让夏天启离开。 迷雾还没有散去,灰蒙蒙的天空之下,蓬云寺的中午依旧寒冷,仇恨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相反却越来越深。夏中举明白这些道理,有些仇恨只有用生命来化解,血债必须用血偿。 可即使用命来偿还也未必化解得了。 夏中举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剑,目光有一些沧桑与决然,轻轻抚摸剑身,最后停留在剑柄上端,随即左手倒背身后,半响之后再抬起头时,如同一只困兽一样赤红的双目盯着肖煌候。 丁风眼中异色闪过,肖煌候看不见,但他却看见了。 铁手李封住了王瞎子的穴道将其放在了夏方真的旁边,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夏中举,暗道一声不好。司马文山也很熟悉夏中举的这种神情,在沙漠之中用过秘术的风雷骑都是这个表情。司马文山叹了口气,曾经叱咤漠北的夏中举居然被逼得用了如此手段。 铁手李疯了一般冲向夏中举,顾侠之又拦下了他。 夏天启又刺出了百余剑,却没有前进一步,丁风的身影太飘忽,而不时拍出的掌总能打在夏天启的空门之处,令他不得不回手抵挡。场外的温天仇看得明白,如果丁风真的出手的话,也许夏天启刺不出三十剑。 夏中举的人变了,剑也变了,不但是快,而是一种毅然决然的快,不留有任何余地的快。虽然还是夏家剑法,却明显不同,速度不同,声音也不同,龙吟之声已然消失。 肖煌候面色凝重,刚才与夏中举动手,因对方的剑发出龙吟之声,凭耳力可判断来势。此时对方剑无声无息,只能到了近前听破空之声,此时他早已闭上了眼睛,模糊的看见还不如不见,愈发影响了判断。 夏中举的一剑快势一剑,每一剑都不离肖煌候的要害之处,而肖煌候只能在剑尖离三尺之时出手,险象环生惊心动魄之间,肖煌候的拐杖剑都准确无误的击在夏中举的剑上。 当年漠北四剑名震江湖,其中就有夏中举的大哥夏忠贤,那时夏中举还未成名,等夏中举在漠北崛起之时,夏忠贤已死,肖煌候也不知所踪。夏家之所以能有今天,夏中举靠的可不是运气,漠北四剑中的焦清素曾说过,夏中举的身手已然不次于当年他大哥夏中贤。 不过肖煌候一直不承认自己是什么漠北四剑,在他眼里,其余三个人根本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夏中举的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绝对是漠北江湖多年以来最精彩的一场战斗。场中的人都在问自己,如果自己在夏中举的剑下该如何应对,也在惊讶一个失明的老人凭耳力居然能够坚持这么久。 夏中举的剑就像一道道闪电,肖煌候就像在闪电之下飘荡在河面的一艘小船,闪电越来越密集,所有人都知道会有一个点最终爆发,那会是惊世绝伦的一剑。 这一剑没有让人多等待,夏家的七十二式最后一式“问天借路”在这一刻出手了,就像爱抚很久的美女终于褪下衣服露出美丽的胴体一样,如此的惊艳。 那一刻,肖煌候忽然平静下来,就像在风暴的中心风平浪静一样,他刺出了一剑,虽然只是拐杖,却没有人认为那是拐杖,那应该是漠北江湖最利的剑。 这是平常的一剑,没有任何花哨与经验,却让所有的闪电化为了乌有,拐杖击在了剑眼之处,随着断剑落地之声,一切戛然而止。 这也就是肖煌候悟出的第三剑。 它并不是一柄剑,也不是一种剑招,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一剑是肖煌候一生对剑的理解。 拐杖就在将要刺破夏中举喉咙之时却停下了。 夏中举十余年来未曾出手,夏家剑法讲究一气呵成,七十二式不得有任何中断,他毕竟老了,体力已然大不如前,已无法支撑如此猛烈的剑法。 “肖三剑不愧称为肖三剑。”夏中举看着喉咙边的拐杖,在肖煌候手里任何东西都可以是剑,天下最利的剑。 夏中举用了秘术,刚才的出手绝对不次于他身体巅峰的时候,可惜却不敌肖三剑普通的一剑。 夏天启至始至终也没能在丁风面前前进一步,此时也紧张的停下来手。 “哼,动手吧。”夏中举低声说道。 “那天并不是你,我为何要杀你。”肖煌候收回了拐杖。 “你..什么?”夏中举脸色一变,忽然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暗了下去,仿佛瞬间苍老了很多,身体瘫软着倒了下去。 秘术并非是良药,饮鸩止渴,终究要付出代价。 夏丘山用过秘术之后尚需一年恢复,夏中举这样的年纪经过此番之后已然油尽灯枯。 丁风也一愣,他诧异的看着肖煌候,随即扭头看向夏天启。他明白了为什么肖煌候要留下夏天启,如果二十年前那晚用阴毒剑之人不是夏中举,那么夏天启肯定知道这个人,因为夏天启的墨玉手肯定是那个人传授的。 “父亲。”夏天启冲过去扶起跌倒的夏中举,随即抽出来插在夏中举后背一根筷子粗细的短针。 夏中举江湖人称龙吟剑,龙吟之声就是出自这根暗藏在剑柄上方这根中空的短针,当年他凭这根能发出声的剑出名,却未曾想自己最终也倒在这根短针之下。 夏中举此时在靠近正对着院门的庙门之处,他原本想让夏天启撤进庙的前门然后从后门走。前面院门之处被温天仇和司马文山堵着,而此时顾侠之已堵住了庙门。就在夏中举有力无气的想跟夏天启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从寺庙的后门进来,迷雾太浓,来人轻身功夫太好,丁风觉得有些不对之时,这个人已然来到了顾侠之的身后,剑无声无息的刺出。 顾侠之觉得身后有异之时,想抽剑回身已然不及,情急之下身体向右一撤,眼角余光眼看着剑刺向自己的腋下却无法躲避,不过一块散碎银子就在这时击中了剑尖。 顾侠之曾跟丁风学了几手“投石问路”的暗器手法,本以为自己的出手已与丁风差不多了,如今一看还差得很远,在这喘息的瞬间自己别说拿捏得如此准,恐怕出手都来不及。碎银子只将剑锋击偏,不知是丁风仓促出手,还是来人的剑太稳,剑虽歪,但势未改,擦着顾侠之的右臂而过,一道血线飞洒而出。顾侠之右臂的疼痛没有感觉出来之时,来人已然错身而过,顾侠之后背之上又多了一个脚印,正好与胸前夏天启踢的脚印相互呼应,非常对称。等顾侠之再次起身的时候,他没有像刚才一样说“过瘾”二字,因为他有点不服气,更看不起背后出手这种下作的手段。不过他感觉有一些冷,初春的寒气没有让他冷,这个黑衣人的剑绝对是他见过最快的最狠的,也未让他感觉一丝惧意,中剑的伤口上传来的阵阵阴毒之感也未让他有任何寒意,让他觉得心里冷的是黑衣人给他的感觉,好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阴魂一般从他的身边走过,身上带着一股阴风。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乱战 黑衣人身如干柴,宽大的黑衣下面好像没有身体一般,黑纱将头包裹,背已驼,拿剑的手如同枯木,不但气息像阴魂,这身打扮也像阴魂。 马三看顾侠之的样子,就知道他并无大碍,不由得挺佩服顾侠之的身体,不是一般的结实,这么抗踢。 铁手李挡住了丁风,黑衣人一来,铁手李也好像用了秘术一样,双目有了光彩,他明知挡不住丁风,但他知道黑衣人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肖煌候看不见,但也知道有人来了,他的拐杖毫不犹豫的刺向夏中举,他看不清夏中举的位置,但能听到夏中举喉咙里吐血过后的咕噜之声。 夏天启怀里抱着父亲,右手的剑却毫不犹豫的刺了出去,但却刺了个空,肖煌候的剑岂是他能挡得住的,刺向夏中举的剑刺向了夏天启。 夏天启心说完了,他看见肖煌候的剑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他此时半蹲在地怀抱父亲,如何能躲过肖煌候的剑。看着那瞬间放大的拐杖杖头,夏天启忽然胆怯了,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那么勇敢。他干了一件他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会干的一件事,从今天开始他常在梦中惊醒,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做。在这一刻他也明白了另一件事,其实自己骨子里就是那种自己看不起的人,只不过以前他不知道而已。 夏天启下意识的后仰,将怀中的夏中举往前一推,迎向了肖煌候的拐杖。所有人都没想到夏天启会这么干,夏中举也没想到,看着刺来的杖头,他眼神中并没有胆怯,只有不相信。 肖煌候模糊的看见一大团黑影迎着自己的拐杖而来,他迟疑了一下。就在这迟疑的瞬间,清脆的响声响起,拐杖被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击了回去。夏天启全身一麻被黑衣人拽着脖颈拎了起来,而后身体腾空而起。这时,肖煌候的拐杖又到了,这次是刺向黑衣人。 鲜血飞溅,两丈之外的夏天启看得清清楚楚,他想喊却喊不出来,黑衣人头也没回,几个起落来到了院墙旁边。 肖煌候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刺中的绝不是来人与夏天启。 “肖煌候,夏家的债还清了吧。”拐杖尖传来了夏中举的声音。 在最后的一刻,夏中举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接住了肖煌候的拐杖,但他不是用剑接的,而是用他的胸口。肖煌候没理会夏中举,随手将拐杖抽出,其实他回答也没有用了,夏中举说完这句话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是他”,肖煌候喊了一声,可惜他看不见,想追却不知往那追。 没有人明白肖煌候说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丁风也没理解,但从肖煌候惊讶的表情和急切的话语之中能够听得出来,这个人绝对很重要。 “哼”,铁手李闷哼一声,倒退了五六步停在了,随即垂下了右肩。他不敢相信丁风居然用手指破了自己的铁掌,他顾不得疼痛,揉身去追丁风。这喘息之间,黑衣人又来到堵在庙门的顾侠之面前,顾侠之的剑如同长虹一般,带着刚才被踢一脚的怨气迎面堵住了黑衣人。黑衣人的身形如同阴魂般的晃了三下,顾侠之的剑有一丝犹豫,而黑衣人就在此时忽然拔地而起,飞身上了寺庙,高大的夏天启在他的手中如同无物一般。 “留下吧。”迎头劈下的是马三的刀,奔雷之声带着一股无往的气势。 马三见黑衣人没从庙门进,也跃上了庙顶,大喝一声,黑衣人跃起落下之时,他的刀就劈了下去,他已算准黑衣人轻功再好,此时变换身法也无可能。 “咦。”黑衣人看着马三的刀忽然想起了什么,但他却未变身法,他刺出了第三剑。 刀剑相交,奔雷之声戛然而止,马三的手腕一震,一股寒意从手腕传来,随即感觉内力有些不畅,还没等他抽刀,黑衣人身形一飘也落在了庙顶之上。 黑衣人刚落下正欲纵身再起,忽然身体一顿,随即左手用力一垃拖在后面的夏天启,手中长剑反手在夏天启后背之处一撩,叮叮叮三响过后,三枚射向夏天启的银镖被黑衣人的长剑击飞,正好射向飞身而来的丁风,同时黑衣人冷冷的往司马文山的方向瞥了一眼。 丁风身法未停,身手一探,三枚飞镖失去了踪迹。他刚落到屋顶,铁手李也跟着到了。丁风没有理会背后袭来的铁掌,手中掌直切黑衣人的右手碗,黑衣人见丁风手中并无兵器,有些诧异,一招“蛟龙出海”直削丁风的手指。 丁风手腕一翻,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剑锋,忽然手指一弹,黑衣人一皱眉,手腕一翻,剑刃横了过来,招式已变为“仙人指路”,直刺丁风的胸口,同时左手往回一拉,将夏天启拉到了他的身后。 丁风感觉一股阴气袭来,黑衣人的剑招转化之间流畅至极,只有对剑的感觉达到巅峰境界的人才可以如此随意的视对方招式改变而改变。 黑衣人的剑快,丁风的身法更快,在剑离胸口一寸之时,丁风忽然向右挪了一寸,剑刺空。而铁手李的铁掌也击空了,铁手李明明看见拍向丁风的后背却突然变成了一把明晃晃的剑尖。 铁手李收手已然不及,可黑衣人的剑却忽然撤了回去,同样的速度,出剑和收剑。 铁手李掌随身动,如同一只猛虎般扑向右侧的丁风,全然不顾身后传来的奔雷之声。而丁风眼看着黑衣人纵身落到屋脊之处,如果他出手与铁手李缠斗,只消片刻凭黑衣人的轻身功夫就会消失在这迷雾之中。 铁手李没躲马三的刀,丁风也没躲铁手李的掌,铁掌却结结实实的拍在了丁风的肩头,丁风向前一冲卸去了铁手李的掌力,就在马三的刀砍到铁手背上的那一刻。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乱战二 铁手李有铁掌却没有铁背,他明显感到刀在砍入后背的那一刻收了力。但他的掌却没有收力,直接打在了丁风后背之上,如同打在了棉花之上,一丝反弹之力也无,所有的掌力瞬间被吸收了进去,同时就听见丁风脚下咔咔之声响起。 背后的疼痛感刺激得铁手李一咧嘴,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就是那个让他知道他的铁掌并非他想的那样无坚不摧的那个夜晚,神一样的洛中泽凭身体接下他全力的一击,不但安然无事还借助他的内力逼出了叶雪身上的毒。从那一天起他隐姓埋名近二十年,躲在一个铁匠炉里没日没夜的锤炼,为的就是这一双铁掌。他自认为如果今天要是再碰到那个人,这双铁掌绝对让他骨断筋折,可惜,历史有时候会重演,同样是一个年轻人,同样接下了他全力的一击,而且是在自己修炼了二十年之后。 铁手李没有亲人,没有爱好,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敬重的人,除了这个人之外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这一双铁掌,可惜这次他的铁掌又让他失望了。 就在铁手李惊讶诧异的瞬间,他有些恍惚,脚下的瓦片碎裂之声惊醒他之时,左脚一沉陷了下去。他发现从丁风的脚下一直到那个黑衣人之间的屋顶都已塌陷,裂出了一道一人多宽的裂缝,难道他也借用了自己的掌力? 铁手李来不及二次惊讶,后背的刀抽离之时将他向后带了一下,身体从屋檐跌落下去。黑衣人还没第二次跃起,夏天启已然从裂缝处跌落下去,黑衣人脚下无处着力也跌落下去,但他未敢用手搭住屋顶穿出,因为缝隙狭窄,瓦片锋利,带着夏天启在从裂缝上来危险太大。 丁风身影一飘,刚想从裂缝处飘落,忽然停下了身影,抬头向寺庙右侧看去,他在庙顶上,视线被挡着,根本看不到那里,但他记得夏方真就在那里。 丁风手一甩,刚才入手的三枚银镖飞射而出,刺破迷雾射向了夏方真方向与肖煌候之间,几声细小的声音过后,三枚银镖钉在地面之上,颤巍巍的晃动了几下,淡淡的迷雾之中仿佛留下了三道残影。虽然梅花针很细,落地声音也很轻,但也没有逃过场中众人的眼睛。在这混乱的时候偷袭肖煌候,用的还是这半年多次出现的梅花针,暗处的人不言而喻。 司马文山猛一抬头,看着夏方真身后的院墙,同时一甩手又射出了三枚同样的银镖,镖出手之时,他的人已经冲了出去。 司马文山刚才的三枚银镖没有杀死夏天启,这三枚银镖同样无声无息的射到了迷雾之中,他可以放过夏天启,但绝对不能放过这个独眼人,司马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司马文山走了,他也毫不犹豫的追了过去,他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也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 衣袂飘动的声音从寺庙后门传出,黑衣人拖着夏天启冲入了迷雾之中,在即将消失的一刻,黑衣人回头看了看站在庙顶的丁风。 “不能放他们走。”马三用衣袖擦了擦刀上的鲜血。 丁风摇了摇头,肖煌候的剑虽厉,毕竟眼睛已经看不见了,顾侠之又受了伤,他可不想重复春香的那一幕,暗中梅花针出手的肯定是独眼人,况且温天仇还在旁边。 “快下来”。顾侠之喊了一句,让丁风和马三脸色一变,二人忙飞身跃下。 夏方真张瞳孔已扩散,嘴张得很大,也许他想说点什么,也许他想不到他会死在独眼人手里。一个人没有价值了就会被抛弃,对于独眼人来说,夏方真已经没有价值了。 铁手李的一只胳膊耷拉着,费力的站了起来。他的伤很重,马三的一刀虽然在最后时刻收了力,但伤口太长,血流的得太多。丁风的二指破了他的铁掌之时已然震伤了他的内脏,但他依然很高兴,因为黑衣人终于带着夏天启离开了。临死之前能为他一生之中最敬重的黑衣人再做一件事就更圆满了,即使黑衣人至始至终也没有看他一眼。 铁手李拉起王瞎子,王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拉他的人是铁手李,铁手李的这双大手货真价实的大,那层老茧磨着他皮包骨的手腕,感觉有些疼。王瞎子此时想起有人问过他,是不是眼睛失明的人,其他的感觉就会更灵敏了,他以前都是闭着眼睛胡乱回答,如果今天有人问他,他绝对能感同身受的回答。 王瞎子在毒上真是下了大功夫,自从二十年前洛中泽在中了他的毒之下还重创他们八名高手之后,他就在不断的改进,王瞎子够狠,改到后来他的毒自己都没办法解,没有真正的解药,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毒上,如果能想到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这么狠。虽然他及时服了不算解药的解药,毒没有要他的命,也让他丢了半条命,此时的他早已内力全无。 丁风叹了口气,夏天启是唯一找到黑衣人的线索,虽然他对黑衣人的魔魂剑法有些怀疑,但黑衣人绝对与二十年前的肖家庄有关系。 不过当时在场的还有两个人,铁手李和王瞎子。 铁手李将夏中举未瞑目的双眼轻轻合上,扭头看了看王瞎子,王瞎子叹了口气。 “石不语,你是一个敢做敢当的人。”丁风道。 “当年那一晚我在肖家庄。”铁手李的声音和他的铁掌一样硬邦邦的。 “他也在吧?”丁风一指王瞎子。 “我当然也在哪里。”王瞎子咳嗽了一声。 “你与肖前辈有仇?”丁风问道。 “没有,在那之前我不认识他。”铁手李道。 “那你与洛中泽前辈有仇?”丁风道。 石不语摇了摇头。 “那你们为何如此狠毒,为什么?”丁风道。 “你有没有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人,哪怕是性命。”铁手李忽然说道,他的目光有些悠远,好像想起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丁风明白了。 “你是为了他?”丁风目光看向夏中举。 铁手李看着夏中举,扭头又看向丁风,忽然咧嘴笑了笑,失血过多的漆黑脸庞终于有了一丝苍白之色。 “是刚才的那个黑衣人?” 铁手李又笑了笑,凄惨的笑容,但丁风看得出来,他说对了,因为铁手李眼中出现了崇敬的目光。 “他是谁,他那晚也在肖家?” 铁手李在王瞎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王瞎子的表情先是悲伤,接着是惊喜,最终又平静下来,王瞎子听到夏中举死了,很悲伤,但听到黑衣人带走了夏天启却很高兴,铁手李看了看王瞎子,虽然王瞎子看不见,却同时与铁手李相视一笑。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迷雾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除了王瞎子没人能想到这样的结果, “对不起了,老冯,虽然咱们有点交情,但我还是不太相信你。”铁手李忽然对王瞎子说了这么一句,话音未落铁手李的掌已然结实的拍在了王瞎子的胸口,王瞎子的鲜血喷了铁手李一脸,身体退后了两步,身体撞在了庙墙之上,瘫软的倒了下去。他勉强的抬起头来,脸上丝毫怒意也无,忽然咧嘴大笑起来,满嘴鲜血看着有些狰狞。 “彼此彼此,黄泉路上咱们见吧。”王瞎子诡异的一笑,头一歪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 铁手李一愣,但随即明白了,王瞎子什么时候对自己下手的他并不知道,也许是后背的疼痛让他早已麻木,也许是王瞎子下毒的手法太过隐蔽,此刻才感觉到体内五脏六腑愈发的疼痛。 “好,好。”铁手李连说了两声,他还想说第三声,但气息已然上不来了,他终于又再为黑衣人做了一件事,但他此时知道并不需要这么做,因为他终于相信王瞎子跟他一样绝对不会出卖那个人,自己给王瞎子这一掌有点多余了。 丁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情况会这样变化,与那晚有关系的几个人死的死,跑的跑,转眼之间线索都没有了。 顾侠之低声的将情况给肖煌候说了一下,半响之后,肖煌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们既然如此,即使活着也不会说什么。”肖煌候道。 马三和顾侠之互相看了看,肖煌候说的对,但无论这个人是谁,能有王瞎子与铁手李这样的朋友,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马三,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犬子的事该有个了断了吧。”温天仇的声音如同他儒雅的外表一样,无论说什么话都感觉很有礼貌。 马三扭头看向肖煌候,这件事该如何了断还得听这个老人的,这是马三第一次见肖煌候,但他从心里尊敬这个老人。 “让他走吧。”肖煌候道,无论当年是非对错,温天养已死,这件事与温家其他人无关。 马三看了看丁风,丁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温庄主请回吧。”马三道。 “什么?”温天仇涵养再好,再有城府也有些沉不住气。 马三说完手臂一挥,温之明的剑脱手而出,射向温之明,哑叔抢步上前一把抓住。 “温庄主放心吧,你的宝贝儿子完好无损的在家待着呢,我只不过是去看看他到底配不配得上夏小美,果然不出我所料,温庄主是个人物,可惜令公子却并不怎么样,不过我还的提醒一下温庄主。”马三接着说道。 温天仇脸色一丝变化也没有的看着马三。 “马三,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温须也接口问道。 “温家与夏家的事我不便插手,但夏小美姑娘是我的至交,希望今后温家不要去难为于她。”如今夏中举已死,夏天启又身败名裂,夏家算是完了,马三不由得想起来夏小美。 温天仇听了马三的话什么也没说,他还不至于去找夏小美的麻烦,并非因为在意马三的话,而是从今以后找夏家麻烦的人多了,根本不用他出手。他看了看肖煌候,如果一切是真的,二弟是死在肖家庄,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都不准备过问了,他不想在给温家找敌人。 温天仇走了,浓浓的迷雾好像也淡了很多,蓬云寺又冷清下来,只是凭空多了几座新坟,好像一切都随迷雾而去,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马三仔细的端详从夏方真怀里找到的这个挂牌,上面用烫金印着两个字,“醉楼”,背面印着“天”字,下面刻着“一一六”,玉质底料,精雕细琢,一看就非寻常之物。 “没想到夏方真还是“醉楼”天字号的贵宾,按理说不太可能吧。”顾侠之看着马三手中的牌子,不解的说道。 “你也知道“醉楼”?”马三看着顾侠之的目光有些嘲弄。 顾侠之不想跟马三斗嘴,而是接过来牌子仔细的看了看。 “醉楼”很有名,顾侠之听过但没去过,他没来漠北之前就听说过天州城的“醉楼”,在那里只要你有银子什么都能得到,什么都可以享受到。最公平的赌场,最美艳的歌女,活色生香,纸醉金迷,你可以放心的在这里挥霍。没有人知道醉楼的主人是谁,无论王侯将相,还是江湖豪杰,没有人敢在那里闹事。 “醉楼?”丁风手里拿着从夏方真脖子上拔出的梅花针,与春香脖子上的一样,无疑出手杀死夏方真的就是那个独眼人,听到顾侠之说起醉楼,他忽然想起来方醒曾经说过那个独眼人在天州城。 “前辈,你刚才说来人“是他”,他是谁?”丁风问道。 肖煌候抚摸手中的拐杖,多年以后他又一次感觉到那种阴毒的感觉,从黑衣人剑上传来的感觉。 肖煌候的拐杖与夏中举的剑相交了一百零八下,对了十七拳,夏中举的剑上一丝这种阴毒的感觉都没有,哪怕那最后一招“问天借路”。而且在如此危急情形之下,夏中举也未使用墨玉掌,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并不是那个人,所以肖煌候的剑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而恰在此时黑衣人来了,与黑衣人交手的第一剑肖煌候就知道了,这个人就是当年那晚肖家庄崖边的那个人。 肖煌候说完这些之后,转过头看了看丁风,脸色有些悲伤,也有些愤怒的说道。 “他就是当年崖边之人,那个用墨玉手打伤你,那个杀害你母亲的人。” 虽然丁风刚才已经猜出了大概,但听肖煌候说出来还是身体一震,看着黑衣人离去的迷雾方向,良久未语。马三和顾侠之互相看了看,作为朋友,可以为之慷慨赴死,却无法分担这种痛苦。 “我回趟南口镇,然后去天州城。”马三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递给了顾侠之,说完就离开了。顾侠之拿着药瓶,看着马三的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丝暖意,马三这个人粗中有细,见自己中了两脚,特意留下了内伤药。 马三的背影渐渐远去,丁风有些担心,但他知道阻拦也没有用,朋友之间并不需要过多的话语。 迷雾散去,荒凉的山脊露了出来,已近正午,寒意却丝毫未减,远处山顶的积雪,在这萧杀的春意之中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雪是那样的白,丁风看到鲜红的血迹,忽然有了一丝疲倦。 第一百八十七章 拷问 “小子,你到底还得多久才能套出话来,老太婆可没时间在跟你在这折腾了。”沙哑的声音有些刺耳。 “廖前辈,前面就是安乐谷了,晚辈到了之后马上就开始着手询问他。”说话之人是白空雨,连一行眼睛被黑纱罩着,但也能听得出来。 接着在说什么他就听不到了,连一行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苏醒,只记得每次在清醒之时喝点水吃点干粮接着就晕死过去。再一次醒来之时,他已然在一间漆黑的密室之中,他感觉头疼的好像要裂开一般,浑身无力,不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一愣。 连一行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可是眼前这个人的确有点像鬼,按理说连一行没见过鬼,可是他就认为这个人像个鬼,从面相上看还不是一个好鬼。 这个鬼穿的是标准的鬼服,宽大的白袍罩着,此时的他正蹲坐在地上鼓捣几个白色的小瓶,连一行看了半天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看着像鬼,因为从始至终他的眼睛一直睁着,眼球也不怎么动。 整个屋子一片漆黑,地上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将鬼的影子拉得很长,晃动着延伸到远处阴暗的角落之中。鬼是没有影子的,连一行却没有注意到,长途颠簸加上一直服用迷药让他的反应有些迟钝,不过还是被油灯旁的一朵小花所吸引,鲜艳而且诡异的红色花朵。 “世界上有很多傻瓜,你是我见过最傻的。”“肖皇侯”从阴影中走出,来到连一行面前,嘲弄的看着他,随即摘下来人皮面具。 “你...!”连一行看着白空雨得意洋洋的样子气的说不出话,挣扎着想站起,却浑身无力。 “看,这张面具是模仿你的,做的还可以吧。”白空雨又拿出另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与连一行一模一样,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 连一行顿时想起泉石镇的种种,他的心在滴血,白空雨说的对,自己真是天大的笨蛋。 “听说你还有很多朋友,我会戴着这个面具挨个去问候问候,认识认识,顺眼的就留着,不顺眼的就...,嘿嘿。”白空雨道。 看着面前的“自己”,连一行才发现自己阴险的笑容一样让人讨厌。 “听说你有个女人,很漂亮,我可要好好的疼她。”白空雨假扮连一行,笑容依旧下流。 “你...。”连一行双目赤红,几近迸裂,愤怒悲伤自责恐惧让他的有些失常。 白空雨点了点头,看了秋老二一眼,秋老二点了点头,白空雨退回到阴影之中。 秋老二干这种事已然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把药兑好了倒入了小盆之中,嘴里念念有词的叨咕起来。连一行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但还是没有听清这个鬼在说什么,其实他再晃脑袋也没有用,秋老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小盆里面青烟渐渐升起,连一行忽然想睡觉,脑中渐渐眩晕。 秋老三看着连一行渐渐发白的脸诡异的一笑,将那朵小花摘下来扔到了小盆之内,蓝色火苗升起之时,一阵香气散发出来。 连一行的双眼无神的睁着,麻木的看着这一切,此时的他也有点像一个鬼了。 “秋老三,能不能每次别整的跟个鬼似的,有必要非得带个破面具吗?”白空雨从黑暗的角落之中走出,用衣袖掩住鼻子低声说道,虽然已吃了解约,但闻着这种香气还是有些不舒服。 秋老二嘿嘿一笑,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撤下。 “你还是带上吧。”白空雨叹了口气道,秋老三这张猥琐的脸还不如没有表情的鬼脸看着舒服。 秋老二又一愣,不明白白空雨什么意思。 “还是算了,他可以了?”白空雨指了指连一行。 “要是平时,我的药对付他这种意志坚定的人也许不管用,但现在绝对没问题,这段时间身体和精神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特别刚才少爷这几句话,已经把他击垮。另外不是跟少爷吹,我这药绝对是江湖上独一份,上次在肖家庄,我拿这个就套出来那个什么秀才的话,那是...。” 秋老二白唬的起劲,但白空雨却一点也没听进去,他摘下面具蹲了下来,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拍了拍连一行英俊的脸蛋,连一行一丝反应也无。 “连一行,你父亲是谁?”白空雨试探的问了一句。 “连世冠。” 见连一行老老实的回答问题,白空雨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秋老二赶紧离开。 秋老二知趣的走了。 “这块玉佩是你母亲传给你的?”白空雨拿出连一行这块绿色的玉佩问道。 “是。” “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不知道。”连一行如同一个会说话的木偶一般。 “不知道?”白空雨低声喃喃自语,看来连一行真的是不清楚这个玉佩的秘密。 “你母亲临终前怎么跟你说的关于这个玉佩的事?”白空雨边说边用折扇挑起连一行的剑,他的目光被剑柄上精美的剑穗吸引。 “翡红翠绿,墨玉为魂,分合有数,逐日天成。” 白空雨正拿着剑穗上的圆形雕牌,仔细的打量,听了连一行的话不由得扭头看了看连一行,他听得很清楚,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白空雨又问了一遍,连一行又把这十六个字清楚的重复了一遍。 “这十六个字什么意思?” “不知道。” “这个剑穗是谁给你的?” “小玉。” 白空雨点了点头,他所料不错,因为这个东西他很眼熟。外面吵杂之声响起,白空雨皱了皱眉,他知道定是那个老太婆又来了。 “小子,你到底要弄到什么时候,这都多少天了,难道你想骗我这个老太婆不成?”门就像被声音冲开一般,枯瘦的廖默语已然来到了白空雨的眼前,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跟在她的后面。 白空雨不耐烦的表情在一转身的刹那之间就变成了充满敬意,拱手说道。 “前辈,晚辈的事已经办完了,这个人就交给前辈了。”说完一闪身退到一旁。 第一百八十八章 酷刑 廖默语倒是有些意外白空雨这么快就问完了,她看了看屋内奇怪的陈设,又闻到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也就明白个大概了。见连一行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还没有清醒,廖默语不由得有些不甘心,如果让连一行在这种情况下死去,那就太便宜他了。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可自己受了这么多的苦,不好好折磨一下连一行如何能解心头恨。 “把他弄醒。”廖默语回头看了看白空雨,并从拐杖里面拔出了一枚钢钉,看样子她准备用这枚钢钉伺候一下连一行。 白空雨看着灯光之下的廖默语,心里有点不寒而栗,阴阴的目光,如同死人脸般干枯的皮肤,披头散发的样子太他妈的像个厉鬼了,活脱就是那些鬼怪传说里面的鬼婆婆的样子。关键后面还跟着一个不言不语的白脸年轻人,阴阴的像个小鬼,也是传说里鬼婆婆的标配。 “前辈,想如何收拾这个人?”白空雨道。 “哼,你赶紧把他弄醒,剩下的事你少管。”廖默语沙哑着喉咙说道。 “晚辈当然不敢过问前辈的事,只不过在处理人这方面晚辈还是有一些经验的。”白空雨恭敬的说道。 廖默语阴鹜的看着白空雨,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有心计又狠毒的人见过太多了,可眼前这个年轻人总能出乎自己的预料。 “不瞒前辈,晚辈有一个仇人,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待了三十天,将历朝比较出名的酷刑都用了一遍,我记得当我要结束他生命的时候他满怀感激,我看得出他是真心的。” 白空雨边说边抚摸了一下右边墙上的一道划痕,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里面发黑的血渍,白空雨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只可惜只有这淡淡的划痕才能见证。 “哼,那你说一说,怎么样才能让他最痛苦?”老太婆也来了兴致。 “如果让一个人身体痛苦,有很多方法,比如你可以在这面墙上栓一根细钢线,然后从他肚子的肚子上穿过,在固定到墙的另一边。线要绷紧,这个人站在中间,四肢用铁链固定住。”白空雨说起这件事就来了兴趣,边比划着边说。 “但是这条钢线离地的高度很有讲究,前面高后面低,让这个人微微蹲下身从肚子上穿过,这样他站着也不行,坐下也不行。当然穿过肚子的钢线也要把握好分寸,不能伤到内脏,这样一来只要他微微一动就会牵动钢线,那种滋味真是无法形容。最妙的就是在上滴上我独门秘制的药液,沿着钢线慢慢的流到他的腹中,这种药奇痒无比,他想不动也不行。如果还觉得不够,可以在钢线上放上西域产的毒蛾蚋幼虫,它也会沿着钢线爬到到他的肚子里,这种幼虫会寻找合适的地方,比如吸附肝脏周边以血肉为食,用不了几天就会羽化,那时他会睁着眼睛看着一只只美丽的蝴蝶从腹中飞出,当然道最后从嘴里和耳朵里也会飞出一些。” 白空雨说起这些事来满脸放光,仿佛又看到了上一个在这间房子中的那个人,飞舞的蝴蝶之中那人绝望的眼神。 白脸年轻人听着白空雨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居然还有如此新奇狠辣的手段来。他看着连一行,想起了上次在连家庄被他无视的感觉,这一次他打算亲自上手,看一看连一行还怎么狂,求饶的时候他这张英俊的脸是什么表情。 老太婆也很震惊,她虽然被仇恨充斥一生,也没有狠毒到这个地步,毕竟天赋不同,白空雨这种天赋可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见廖默语没有反应,白空雨接着说道。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如果前辈不满意,我还有其他方法,比如你可以将这个人下半身涂上蜂蜜埋入地下,在其周围挖上一些洞,放一些毒虫,当然毒性不要太大,那么他们就会嗅着香气钻到这个人的身边,慢慢啃食。同时在从嘴里给他灌入大量掺杂着香料的蜂蜜,这样一来,毒虫就会钻入他的身体。他看不见毒虫,却知道毒虫早晚要进入他的身体,这种煎熬岂不妙哉。” 廖默语和年轻人听的有些懵了,廖默语听着毛骨悚然,那个兴奋的年轻人却更兴奋了,这种招式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 “当然,还有...。” “算了,不要说了,我答应过古月中要留这个孽种的命,你这些方法太麻烦,老太婆只有老太婆的方法,赶紧叫醒他吧。”廖默语打断了白空雨。 “这个,前辈,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白空雨犹豫了一下。 “有什么话就说。”廖默语有些不耐烦,心说你都墨迹了半天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晚辈虽然用这些方法对付了一些人,但有的人却与我想的不一样,这些痛苦对于他们没什么,相反临死的时候还很嚣张,还是那副狂傲的样子。特别是一些骨头硬的人,居然还很鄙视我。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还没有抓住这些人的软肋,没有击到他的痛处,我看姓连的小子就是这种人。” 廖默语想了想,连世冠就是一个硬气的人,从连一行的眼里他能看出当年连世冠那种刚毅,有其父必有其子,连一行的确是个硬骨头。 “这种人怎么对付?”既然白空雨这么说肯定有下文。 “精神上的痛苦要远远超过肉体上的。”白空雨不自觉说出来一句略显高深的话,其实他跟圣手秀才一样肚子里没有墨水,这句话绝非从书本上学来的,而是通过不断的摸索总结出来的,俗话说得好,实践出真知。 “哦?”廖默语有些疑惑,不过随即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心里的仇恨,明白了白空雨话里的含义,的确任何身体上的痛苦都无法与这种仇恨带给自己的伤痛相比。 白空雨笑而不语。 “娘亲,那个女孩还记得吗?”白脸年轻人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话。 廖默语知道年轻人说的是小玉,她看着年轻人,见到他眼中那种阴毒的目光,仿佛见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她忽然有些伤悲,自己一辈子生活在仇恨里,而这个年轻人必定也跟自己一样。 但这只是她瞬间的情感,当目光看向连一行之时,立刻又变得狠毒起来。 “你问完话了,他的药效还在不?”老太婆说话有些跳跃,但白空雨明白。他点了点头,抱拳行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一百八十九章 鬼打墙 门外的秋老二见白空雨出来了,立马来到他的旁边。 “少爷,温三爷还在前面等着呢。” “知道了。” 秋老二回头看了看小屋。 “姓连的招了?” 白空雨摇了摇头。 “那你把他交给那个老太婆,回头怎么向老爷交代啊。”秋老二有些急,并不是因为担心白空雨没法交代,而是怕自己也受牵连。 “放心,他死不了。”白空雨笑了笑,笑容有些诡异,秋老二见到这种笑容后背就发凉,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比他父亲还狡猾。 身后的小屋们吱嘎的一声开了,廖默语与年轻人走了出来。 “你一定要看好他,过些天我会再来,切记留着他的命。”廖默语说完就离开了。 白脸年轻人跟在后面,路过白空雨之时,瞄了一眼白空雨,目光有些钦佩。他其实不想这么麻烦的去找那个叫什么小玉的姑娘,因为他想在连一行身上试一试那根钢线的方法,他并不认为连一行是什么硬骨头。 “你看好他,我去见温须也。”白空雨道 温须也的确等不及了,他担心温天仇和司马文山对付夏家的事,想早些回去,但他必须拿到东西才能回去。 “温爷,这是你要的东西。” 温须也伸手接过这本有些发黄的书,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目光中却难掩心中的激动。这本“神工机鉴”温家寻求多年,终于到手了,温须也怎能不激动。 温须也只是简单的翻了翻就看出这是真的,毕竟他浸淫这方面多年,另外他收藏了很多的书籍,一摸书皮就知道是陈年老书。 “古兄果然是讲信用的人,不知他在不在这里,能否一见?”温须也道听温天仇提起过古月中,但却一直未见过,想见见这个人。 “家父并不在这里,自从在泉石镇分开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晚辈也不知道他在何处,实在抱歉。”白空雨道。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告辞了。” 出了安乐赌坊的后门,温须也立刻带上了斗笠,他一刻也不想久留,听说这安乐谷外谷进来后想出去怎么也得扒层皮,虽然他在泉石镇吆五喝六的,但他有自知之明,在这里他什么也不是。 温须也跟后面的三个人低语了一番,几个人向东走去。躲在对面二楼角落里的方醒此时正在犹豫,看着温须也时眼睛冒了光,他知道这个老狐狸怀里肯定装着他梦寐以求的“神工机鉴。他又抬头看了看赌坊的后院,想看看里面却看不到,倒不是因为他个头太低,而是因为这道墙实在太高了。他不敢进去,但他知道连一行就在里面,这几天他一直蹲在这里盯着,等着丁风来救连一行。 方醒看着温须也的背影即将消失,他咬了咬牙,在墙上做了个标记,起身跟了过去。这个时候他想到丁风交代他的话,心里有些担心,万一自己离开这段时间连一行被白空雨带走了,估计再就不好找了,到时候自己如何跟丁风交代。不过随即一想,如果得到“神工机鉴”自己还回来干什么,别的能耐没有,逃跑的能耐他自信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到时候丁风也找不到自己了。 有时候托人办事得找个可靠的人,显然丁风找方醒办事找错人了。 安乐谷的夜晚比白天更加的热闹,夜色还未浓,街上的灯已通明。温须也出得赌坊后又等了一个时辰,天黑了才动身出城,他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事先让人选好了路线,道路如同迷宫,七拐八拐眼看着就要出了城,过了奈何酒楼不远处的马匹早已准备好。 温须也长出了一口气,他并非是害怕,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可有些事情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条出城的路很窄,两面是高高的院墙,平时都没有什么人经过。可是今天前面忽然被堵住了,堵得严严实实,如同一堵墙一样,温须也脸色一变,回身看了看后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身后的三个人都抽出了兵器,温须也没有贸然上前,示意拿刀的那个叫二子的年轻人过去看看。二子心里暗骂自己倒霉,但没办法,小心翼翼的走到这堵墙面前。周围安静的很,二子不喜欢这种安静。当他看到这堵墙的时候,他的眼睛睁得有些大,因为这条路线是他踩的点,下午的时候他还来过,可眼前这堵墙却真真切切的立在路中间。最奇怪的就是这堵墙很旧,像很久以前就立在这里,与两边的墙已融为一体。二子揉了揉眼睛,用刀尖捅了一下墙,刀尖上的感觉告诉他这堵墙很坚硬,此刻他的心不怎么坚硬了,他忽然想起来鬼打墙的故事,不知道这个解释温须也能接受不,要不然他肯定会被暴打一顿了。墙有一丈多高,但他没敢越过去,他想往回走,转过身之后忽然眼睛又大了少许。 此时月色很亮,温须也三个人都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盯着二子,就看见二子用刀尖捅了捅墙,然后慢慢转过身来,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眼睛瞪得比他们还大。他们刚开始还不明白,如此大眼瞪小眼的瞪了片刻,老狐狸温须也忽然明白了,忽然转过身,如果从眼睛的大小来区分的话,此时老狐狸变成了老牛。 来时的路同样被堵上了,一面同样高度的墙。 第一百九十章 抢劫 就在这么片刻之间,在温须也身后的五丈之处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道墙,如何不让人惊讶。 眼看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这几个人心里都有些冷,温须也毕竟行走江湖多年,岂能被这种把戏吓倒。手腕微微一动,右臂平伸,寒光闪过,清脆之声过后,袖箭被弹飞跌落地上。 “上面。”温须也一指上面,朝身边的瘦子年轻人示意。 瘦子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他们就像被困在一个没有盖的细长房子里,上面静悄悄的,两边的墙有两丈多高,而前后凭空冒出来的约有一丈五左右。虽然左右的墙高了些,瘦子还是选择从左右两面墙上去,谁知道那两个鬼墙是什么东西。他自认为轻功了得,这样的高度绝对不是问题,但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也许是太安静了的缘故吧。 瘦子左脚一踢左面的墙,借力窜到右边的墙上,脚尖一点右墙又窜回到左墙,此时已然到了左墙上部。瘦子的轻功的确很好,如同一只轻灵的燕子一般,正当这个燕子第三次纵起之后,却突然如同软泥一样掉了下来,掉下了的身影也很轻盈,可能是因为这个瘦子的确够瘦。 温须也忽然扭头看向左面的墙顶,只见一个人影一闪又没入墙头,同时身后的二子一声惨叫,温须也没有回头,伸手一拉旁边的年轻人,右手往背后一探向上一举,一把铁伞在头顶撑开,同时两声撞击之声过后,两根弩箭掉落地上。 躲在铁伞下面的年轻人到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吓得使劲往伞下靠,不过这个铁伞有点小,两个人躲在下面,明显有点遮挡不了,更何况这个年轻人还比较胖。 温须也感觉到胖子的身体有些抖。 “慌什么?”温须也低声喝道。 “三爷,你看。”胖子低声说道,同时手往前一指,不过马上缩了回来,他觉得胳膊露在铁伞外面有些不安全。 温须也顺着胖子的目光看向后面的墙,只见墙正缓缓向着他靠近,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自己的脚的确没动,而是墙在动。温须也听得另一侧响声传来,马上回过头,就见前面的墙推着地上死去的二子也向他这个方向过来。 “三爷,这怎么办?”胖子见两面的墙越来越近,在过一会儿肯定被夹成肉饼啊。 说话间,两堵墙已然到了眼前。 “装神弄鬼。”温须也低喝了一声,将后腰之上的短棍抽出,短棍很粗,乌黑铮亮,平放胸前,双手正反的握住短棍中间一拧,短棍两端如弹簧般伸长,变成了一根齐眉棍,正好支住了两边过来的墙。就见墙吱吱嘎嘎的向中间推了几下,最终停了下来。 胖子叹了口气,此时两具尸体已然被墙推到了他们的脚下,胖子看着二子死不瞑目的双眼,像是在期待他赶紧跟随过去,胖子摇了摇头,用脚把将二子的尸体推翻过去。 “温老三,我们只不过是为了那样东西,交出来大家一拍两散,我们并不想要你的命。”一个声音从墙的上方传来。 “哼。”温须也不置可否,一出手就要了两个人的命,还这么大言不惭。 “既然你知道我是温须也,还敢如此,兄台最好掂量掂量,恐怕不是你要我的命,你摸摸你的脑袋还在不在了。”温须也吓唬人的声音听着还真有点渗人。 “老东西,别白话了,赶紧拿出东西来,你温家在泉石镇还行,在这安乐谷里面狗屁也不是。”轻蔑的声音之中传来不屑。 温须也自认为是一个有学问的江湖人,每天弄点收藏,养养玉,说话有些酸,其实他本来并非如此,只是装的久了,久而久之就真把自己当成学问人了,现在一碰上这种粗鲁的人,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适应。 “东西,什么东西?”温须也道。 “别他妈的装了,你怀里那本书。” 温须也一惊,自己拿上“神工机鉴”之后直接就走了,除了白空雨之外并没有第二人知道,对方如何这么清楚,难道是自己的人,可是除了旁边这个胖子那两个都已经死了。 胖子不明所以,躲在铁伞下面正偷偷的想往上看,忽然看见旁边的温须也有点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 “怎么了,三爷?”胖子问道。 温须也见胖子有些傻傻的表情,心说这么笨的人绝对不可能骗过自己。 温须也冲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疑惑的盯着温须也,温须也担心胖子没懂,但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了。 温须也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挥手向上抛出,但他并未抛向声音所在位置,而是抛向了对面。书一出手,温须也举着铁伞已然纵身而起,可是他刚离地一米左右,空中的弩箭之声就已然袭来,间不容发的三箭,温须也身体一沉,又落了下来。温须也心一沉,他放弃了从上面走的想法,一旦身体露出来,自己在半空之中如何能躲得开这种弩箭。他看到胖子的大脸已然被弩箭洞穿,瞪着一双充满疑惑的大眼睛,温须也此时确定胖子肯定没明白自己的眼色是往上走的意思,也肯定不是这个人出卖了自己。胖子的身体挨着二子躺在地上,现在的他应该明白二子那种期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兄台,不管你是何人,老朽已交出了东西,还下如此狠手,不怕江湖人耻笑么?”温须也冷声喝道。 “行了,老狐狸,你要是能老老实实的交出来就不是温老三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声音刚落,就见两面新墙又往前用力推了推,但有齐眉棍撑着没被推动。温须也心头一动,握住齐眉棍向下一按,两面墙的外面推力一下就变得不均,上面立刻倾斜相交在一起,呈三角的形状将温须也困在了里面。 今夜弯月当空,凄凉的月色如同一只寒冷的手抚摸着大地,安乐谷也许每天都在上演同样的场景,只是不同的人罢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黄雀在后 困在墙内一丝光亮也无,但温须也手中的铁伞却未收,凭着记忆脚尖一挑便将胖子挑了起来,胖子软塌塌的靠在墙上。温须也将手中棍子摸索着架在胖子脸上的弩箭之上,怕万一外面的人继续推,那么自己的活动空间就太小了。 温须也不亏是老江湖,此时并未有丝毫慌乱,摸了摸墙面,等他摸过之后就知道这墙本是一面铁板,刚才自己的袖箭射到这个之上的声音就有金属嗡鸣之声。看来对方早就将两面铁板贴墙立好,等自己来之前将前面的墙堵上,然后趁着他们疑惑的时候又悄悄的把后面堵上。 “哼,雕虫小技。”此时两块铁墙已然支撑住,温须也握住齐眉棍在中间一拧,就见两面的棍头之处喷出一股黑水,同时拿着棍子上下左右的晃动了几下,顿时一股浓烟从铁墙上冒出。 “哼,能轻易推动,这道墙肯定就不会太厚。”温须也暗道。棍子里的黑水是温家独门秘制的药水,专门对付这些金属,腐蚀性很强。果不其然几个喘息之间墙面已然破了几个小小的洞,透进少许的光进来。 “咦。”一左一右铁墙的外面同时传来两个声音。 温须也手中又一拧,齐眉棍又长了少许,两端从铁墙之内穿出,同时喷出黑水,温须也这条棍子可长可短随意变化,如同有魔力一般。 “啊。”铁墙外面又同时传来两个声音,只不过惊讶变成了痛苦,而且一直在痛苦的嘶吼。 温须也冷笑一声,左腿横踢胖子,胖子身体直接将左面的铁板撞出了一个大洞,胖子如果活着他会很骄傲,因为死了的他也比瘦子有用,撞的洞会大一些,温须也身材也不小,但却轻松的从洞里钻了出来。 温须也出来之时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正躺在地上扭曲的翻动,脸已然被黑水腐蚀露出了白骨。他纵身而起落在两块铁板的尖顶之处,借力再起,此时头顶弩箭破空之声传来,温须也铁伞一偏将射向小腹的弩箭击飞。 铁伞很大,上面偷袭之人估计也就能看见温须也的下半身,第一只弩箭弹飞之时,温须也听得不远处有衣袂之声从墙上飞下。他此时向上跃起,对方却跳了下来,二人在空中交错之时,虽然相隔两丈之远,对方蒙着面,但温须也一眼认出来这个身影是方醒。那日花千里从泉石镇逃跑之后哑叔曾用自己那根被连一行劈断了的拐杖比划了半天说方醒的身高。 这个人的确是方醒,方醒其实不需要蒙面,他的身材在整个漠北也找不出第二个。他跳下来是想从铁伞下面偷袭温须也,当他看到温须也胸口之时,两根弩箭已然射出,但却被温须也的两枚袖箭射落。 温须也手中铁伞一收在墙上一点,身形陡然转向向方醒飞去。温须也一辈子跟暗器打交道,听声音就已然听出方醒的弩箭是三支连发,要不然这个老狐狸可不敢轻易收起铁伞。 温须也这次出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花千里,没想到在这里发现了方醒,他岂能放过。 方醒就像一个肉丸落到地上,瞬间向后弹了几下,眼看着就要消失在拐角之处。温须也的身法也不慢,狐狸狡猾但速度却很快,特别是遇到兔子的时候,方醒就是一只兔子,一只小兔子。 方醒身法刚转到墙角之处,温须也就到了,转过墙角之时就看见了一个老汉挑着扁担迎面而来。温须也没有停下身向左一跨步想从老汉右面穿过,可是老汉显然被刚才突然出现的方醒吓了一跳,早已步法不稳,又看见温须也忽然窜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躲避为好,身体一趔趄两筐大枣掀翻在地,脚下一滑撞在了温须也的肩膀之上。 温须也岂会让老汉撞倒,衣袖一佛顺势将老汉甩到一边,老汉的身体向前冲了两米撞到了墙壁之上,翻身栽倒在地,到这时才“啊”的叫了一声。这是一条小巷,如同刚才的小巷一样,就这么一耽搁,方醒又消失在前面的拐角之处。温须也几个箭步来到拐角之处,但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猛然回头,借着月光,满地的冬枣还在,有几颗此时还慢慢向墙边滚落,却没有了老汉的身影。 温须也心里一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往怀里一摸,“神工机鉴”已然不见。老狐狸的冷汗也下来了,顾不得再追方醒,回身在来到铁板之处,孤零零的两块铁板依然交叉的立在哪里,胖子三人的尸体还在,胖子的眼神也没变,可是铁板旁边中了黑水所伤的人却不见了。 温须也紧握双拳青筋暴出,眼中的怒火和懊恼让他有些失去理智,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息了一下。温须也被称为老狐狸绝非空话,他不但有狐狸的狡猾也有狐狸的敏锐,他知道此时此刻冷静最重要,事情发生之后的一刻钟之内是回忆的最佳时间。 自己来到安乐谷就在天通茶馆没出来过,唯一的出城路线是二子踩的点,看来方醒一直从泉石镇跟着自己,他为什么会跟自己?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有“神工机鉴”,难道那天抓连一行的时候他在身边?温须也想到这些后背有些发凉,因为他知道凭方醒的身手绝对不敢自己做,还会有谁呢? 温须也慢慢坐了下来,坐在了胖子的旁边,此时的胖子一只眼睛已经闭上了,另一只眼睛无神的盯着温须也,温须也也盯着胖子,但脑子里想的确实刚才的与老汉错身的刹那间。 手!温须也的脑中锁定了他挥衣袖的那一刻。 对方看着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但可能易容了,普通的相貌没有一丝特别。但他现在忽然想起的却是那个人的手,因为他的手缺了一根手指,就在自己的胳膊挥动的时候,老汉身体一歪不由自主的想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这是人摔倒时的本能反应。现在看来对方在自己一点没有察觉的情况之下,喘息之间就将藏在胸口的“神工机鉴”偷走了。 哼,有一个断指的手,身手如此了得,在安乐谷并不难找。如果想拿东西走人,就没必要仓促之间还拖走那两个人的尸体了,对方这么做,肯定是安乐谷的人,就是不想留下线索。 温须也并没有打算找白空雨解决这件事,一个是他跟白空雨第一次打交道,不太相信他能找得着方醒。再就是自己刚出来就被算计了,老脸也有些挂不住。虽然不愿意去找安乐谷的熟人,但如今也没办法了,他叹了口气,起身向回走去,只留下胖子无神的眼神凝视这寂寥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