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鬼神曾以为自己是万人嫌》 第1章 万人嫌被先婚后爱了 沈清若至此也想不通，自己一个沈家小姐与山下人私通的耻辱，怎么就被宋夫人相中了。 本来在这个人人可以御剑四处飞的仙山上，沈清若是最叫不上姓名的那个，偏生宋时煜又是宋家的天之骄子，这可怎么看怎么门不当户不对，再说宋时煜是有心上人的，沈清若既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得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因此宋时煜来找她商量退婚的时候，她毅然决然地答应了。 后来他二人才是真正体会到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力量。 先说她自己，一个见不得光的，沈家就没人愿意搭理她，如今宋家愿意收下她家的耻辱，人家巴不得今晚就把沈清若送过去，更别说同意她退了这门亲事了，所以这一遭是沈清若瞒着他们去的。 再说宋时煜，沈清若全然想不到看上去温婉大方的宋夫人，态度竟如此决绝，最后说急了还一哭二闹三上吊，事情就是这样经历了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宋时煜一行人守在宋夫人榻前，沈清若没见过这种情况，她站在一旁手无足措的，想到这是人家的内事，沈清若也不便在旁边看着，正琢磨着找什么理由离开体面又不失礼节，最重要的是还要表现出自己的悲痛万分。 谁知这时，宋夫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是清若吗？” 沈清若闻言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向宋夫人行了一个礼，“宋夫人，可有好些？” 宋夫人气息微弱，向沈清若招着手:“过来清若。” 按理说自己一个外人，留在这怎么看怎么不合适，但是处于对一个长辈的尊重，沈清若还是走上前，低下身，以便宋夫人平视她。 宋夫人轻轻摸了摸沈清若的发髻，“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时煜，还有宋家，就交给你了。” 沈清若听出了话中之意，连声拒绝道:“宋夫人，清若愚钝，山中随意找出一名女子都比得上清若体面，再者宋公子已有心上人是山内人尽皆知的事，请夫人三思啊。” 这话拒绝的含着礼节却不留有余地，沈清若自觉没什么错，倒是宋时煜偏头轻轻看了她一眼，但她无暇顾及，也不想顾及，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或是亏欠过宋家什么以至于要把自己交代在这。 只是宋夫人很是清楚，她正在做着一件称得上是自己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自私的事。 她看向宋时煜那张坚毅的脸。 “娶清若。” 至此，宋夫人没了气息。 沈清若就这样在一片哭喊和混乱中久久不能回神，自己莫名其妙卷进了一场仙家纠纷，而后没人考虑她的感受将她默认成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的未婚妻。 场面慌乱，也没人理她，宋时煜更是全然当她不存在，倒是沈家来了人。 他们留下了几句客套话，也将此时显得尤为多余的她接了回去。 …… 再次见到宋时煜，是在宋家诸多大事小事就此平复的并为亡母守孝了三年后。 宋时煜真的带了宋家人来提了亲。 此时沈清若也被沈家人关了很久，她没想到宋时煜真的就来了。 宋时煜消瘦了不少，脚步有些虚浮，脸上没什么表情，知道了是体谅他的丧母之痛，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夫人是遭沈清若所害，宋时煜此番是来报杀母之仇的。 他简单地走了提亲的流程，没多说什么，也没看沈清若一眼。 沈清若也很生气，她倒是很想追上去质问这个人，明明就是连母亲和心上人关系都处理不了的废物，凭什么要把错都推到她身上，难道她就不倒霉吗？如履薄冰地活了十八年，一夜之间又被告知要去接手宋家那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她有什么办法？他如果还算个男人就该不惧人云亦云，自己处理好这件事。 只是沈家权威在此，沈家家主知道她这番德行，威胁她莫要乱说话，又对周围的下人使了使眼色，一旦沈清若要上去发疯，就立刻扑过来按住她。 沈清若到最后也没有轻举妄动，就看着宋时煜那个不负责任的背影。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被家主关在了后山的一处别院，守卫森严，想跑都跑不掉。 后来沈家主也对沈清若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嫁到宋家去，要么打断她的腿把她扔下山。 …… 距宋时煜前来提亲已过了两月有余，冰消雪融，山上回暖。 一群侍女踏进沈清若的寒舍，送来了一堆绫罗绸缎。 该说不说，沈家就算再厌恶她的出身，再嫁女一事也是不会含糊的，大到婚服，小到发簪，统统都是大手笔，那做工显然非比寻常，即使沈清若再抵触这门亲事，对这些姑娘家家的东西也是喜欢的很。 在侍女的帮助下，沈清若穿好了那身华丽的婚服。 腰线处绸缎裹紧，显出婀娜的身姿，裙身金线处秀了细密的樱花花瓣，外围披着一层金色薄纱，恰到好处又不显繁冗。 沈清若随了母亲的美貌，一身雍容尔雅的气质，偏生生了一张殊艳的脸，秀丽的眉眼下有一颗浅浅的泪痣，却因为淡漠纯粹的眼神没了传统意义上的秋水碧波。 这时侍女为沈清若点缀上红唇，发髻梳了上去，再插上那几只金步摇，全然添了气场，叫人觉得她天生就该胜任哪家家主的妻子。 一个月后，沈清若披着这身绫罗绸缎被送出了沈家。 可见宋家的不重视，一路上都是沈家在往前送，宋家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大概是想给新娘子一个下马威，显得自己有些地位，但沈清若却觉得，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反而让人觉得没了格调，怪不得就算宋时煜那样的天之骄子，也没有人家敢把女儿嫁过去呢。 不过嫁不嫁是一回事，姑娘们心里向不向往又是另一回事。 她们一路上看着沈清若那行人，腹诽道:“宋公子那样清明的人，怎么能去这种来路不明的私生女？她也配？” 与其说是腹诽，却也全然不避着沈清若本人，听到这，她竟有些暗爽，这些她一律理解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到了宋家家门前，沈清若才看见了宋时煜那张冷峻的脸。 第2章 成婚当天丈夫心上人来闹事了 说实话，宋时煜当真称得上是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人。 那身婚服将他的身形衬得劲瘦挺拔，腰线处收紧，更显干练，一头墨发被精心打理，刀锋一样的眉显得这个人很是凌厉，却又因一双柔和的双眼多了一丝文人风骨。 就算是很不喜欢沈清若这个人，宋时煜也是将礼节做到位了，最后宋时煜迎着沈清若走进了宋家。 就在这婚礼流程快要结束时，一名女子闯了进来。 浑身朝气的样子，眼神无畏，衣饰质地昭显着她这个人身份不凡，清秀的眉眼坚定地看着沈清若二人。 沈清若顿时明了，这是宋时煜的那个心上人，段长芸。 她细细打量着这姑娘，人是好看的，勇气也是十足的。只是出现在宋家沈家宴席这种地方大吵大闹，实在是不合乎礼数，看了看沈家主，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真是有意思，沈家主最是讨厌这般不知礼数的人，就算是他最讨厌的沈清若，从小也是将大大小小的礼仪学了个透。再看看宋家人，也……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可见宋家人也不怎么喜欢段长芸。倒是宋时煜，看着人家的脸至今眷恋，眼里满含愧意。 看到这，沈清若简直要气笑了，这般大的动静砸你家的场子，你还跟个局外人一样。 不过沈清若并不想管，她早早地决定好今天只做一个哑巴新娘，该干什么干什么，至于段长芸这个意外，那是宋时煜惹出来的，怎么说也跟她扯不上关系，她倒想看看，这个备受宠爱全然不受礼节束缚的姑娘会做出怎样惊天动地的一番事。 段长芸真的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直爽又大大咧咧的性子很是特别，与仙山所有的世家小姐都不一样，但她此番在这里抨击这个抨击那个怎么看怎么不合适。几乎每一个长辈在她嘴下都讨不了好。 可现在段长芸把话锋转向了她。 “我知沈小姐日子过得苦，但我与宋时煜的事人尽皆知，我不信沈小姐不知，沈小姐此番横刀夺爱之举实在让我长了见识，爱慕之心无罪，但沈小姐实在不该趁着宋夫人病重之际，为难宋时序。” 这话说的一身正气，但也很有深意，就好像，沈清若明知宋段二人恩爱，还偏生要插进一脚，又好像，是沈清若到宋夫人病榻前叨扰宋夫人，逼迫宋时煜娶自己。 沈清若觉得好笑，如果段长芸不招惹自己，那她今天其实是很欣然期待事情发展的，最好宋时煜当众悔婚，怎么说也不是她的过错，但是段长芸现在试图将祸水往她身上引。 于是沈清若哑巴新娘的计划扑了空。 她声音沉稳清冷地开了口:“段小姐今日之举可合乎礼数？” 她一开口，众人将注意力转向了她，更有甚者抱着看好戏一般的态度看着她，如今谁人不知道她这个倒霉的新娘子？ 段长芸直率惯了，久而久之也没人在礼数上斥责她，现在沈清若这么一问，她也是愣了一下，也不仅是她，在场的宾客都心照不宣，“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我不在乎，你们爱那些麻烦东西是你们的事，但这跟你抢了我的心上人有什么关系？” “还是有关系的。”沈清若继续道，“比如宋夫人绝不想儿子的婚宴上出现这等荒唐事，谁人不知宋夫人端庄温婉，知书达礼的风评？” “或者说，为什么宋夫人临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娶清若’？” “姑娘，宋夫人真的喜欢你吗？宋夫人那样体面的人，你可曾顾及到她的感受？姑娘不爱俗礼的举动本该令人敬佩，也没人规定女子一定要看夫家脸色行事，只是婚宴重地，姑娘此举真的合适吗？” 事实上沈清若还真就不知道宋夫人和段长芸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这么说就对了，段长芸有锅自己背。 “难道我与宋时煜两情相悦，就合该……” “那姑娘为什么不早些来？为什么在宋时煜提亲的时候不来？或者说姑娘什么不请示父君到宋家商讨？说到底还是姑娘与宋时煜处事不周，现如今，我与宋时煜已是婚约在身，恳请姑娘自重。” “我……”段长芸也是没什么心眼，话说到这，她反倒是进退两难，愣在厅堂中央，叫众宾客看去好戏。 “够了。”果不其然的，宋时煜站出来解围了，方才段长芸大放厥词的时候他没出来拦着，对自己的妻子不敬的时候他没出来拦着，这会子段长芸落了下风，他反倒出来维护，沈清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看了看沈家主，沈清若知道，这是她可以倚仗沈家的唯一一次机会。” “夫君。”沈清若打断了他的话，余光中，她看见沈家主嘴角上扬了一丝，她便知道，此举没错了，“这亲事还办吗？” “夫君想要带段姑娘走吗？” “那为何早些不退了这门亲事？” 三言两语，众宾客发现这场戏又有了看头。 “既然夫君无意，那早该来沈家说明来着，本是体恤宋夫人临终嘱托，不然家主大人本为我准备好了一门更好的亲事，要知道我沈家向来宽厚，最不屑做出那等棒打鸳鸯之事，若夫君当时肯坚定一些，我沈家是会退去一步的。” “说到底，夫君怕还是与段小姐不够情深意重吧。” 听到这，宋时煜竟变了脸色，他沉下声道:“我从未说过要与你退婚。” 随即他用只有他与沈清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她只是年纪小，你为何不依不饶？” 沈清若讥笑道:“我怎么看她和我差不多大呢？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别看我出身见不得人，可你们这下子打的是沈家的脸，看看你家的人，又有几个愿意为你们说上一句话，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宋时煜好歹是宋夫人的儿子，倒不至于那么荒唐，他虽是沉默不语，却也觉得沈清若这话是有道理的。 沈清若继续道:“管好你的心上人，你自己没本事给人家一个交代，就学着承担起责任，要么别怕人言人语，要么规规矩矩做事，这点道理还要我来教你？” 宋时煜思索了一番，就真的决定采取了沈清若的意见，“长芸，回去吧。” 第3章 成婚第二日丈夫说要纳妾 这场荒唐的婚礼可算是结束了。 回来宋时煜人就没影了。 沈清若知道他这是去找了段长芸，不过那她就管不着了，她现在就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但偏生有人不让。 面前出现了一缕轻烟，一个男人出现在沈清若面前。一身黑衣，气质沉冷，莫名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周围的气息仿佛都静止了，略显肃杀。 “家主有什么吩咐？”沈清若问道。 “宋家曾有一道密令。”男人嗓音低沉，不徐不急地说道:“上古时期神魔之战，宋家原为神衍生出的分支，在魔族败退，被神囚于地下后，神将这道密令留给了宋家，以备不时之需，家主想要这道密令。” 原来在这等着呢，沈清若心道，还专程派了这么一个高手监视我，看来只要我今日说出一个不字，人头落地就是我的下场，我这么一个废柴，怎么都喜欢把大事托付在我身上呢？想到宋夫人临终前的委托，沈清若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该怎么做？”沈清若问道。 男人似是早就知道沈清若会这么问，话语没有丝毫停顿，“小姐只需监视宋时煜和宋家较为权重之人的一举一动，摸清宋家密室的所在。” 说罢，男人抽出一截短小的骨笛，双手奉上，递给沈清若，解释道:“我会全程隐匿于宋家附近，小姐如有需要，只需吹响这笛，我便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小姐面前。” 是全程监视我吧。 男人直起身，向沈清若作揖，“届时事成，家主定当重赏小姐。” 沈清若也回了一礼，“那就有劳了。”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沈清若面前，沈清若食指轻轻摸着骨笛，思索着，神的密令……听他方才所言，像是与魔族的囚禁有关，在这仙山里，与魔族有关的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本就多了宋家这么一大烂摊子，现在还要卷进神魔之争，她沈清若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 想起宋时煜那般态度，新婚之夜把妻子一个人丢下去找了别的女人，沈清若心里明了，自己在宋家的处境可不比在沈家强。 要逃。 屋外已是没了什么人声，树枝上落了几只叫不出什么名字的鸟，屋内传来几声鸟叫，将沈清若这里衬得更加寂寥，宋时煜还是没有回来，沈清若懒得去想，草草地换了衣服，熟悉过后入了睡。 翌日。 沈清若是被侍女们叫醒的。 她显然还没有习惯从沈家之耻转变成宋家少主夫人，惺忪睁开睡眼，一看窗外，天色朦胧，这时天还没亮呢，只是沈清若作为一名宋家少主夫人，该是梳洗打扮好，同夫君去接见长辈了。 这群侍女显然是宋时煜的贴身心腹，新婚之夜新郎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她们竟也丝毫不感到惊讶，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本职之事，话不多，但做事利落的很，沈清若倒是被这训练有素的性子勾起了兴趣。 为首的侍女名为凝易，对沈清若则是有问必答，但每一句回答都恰到好处，不失礼节也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这让沈清若想起了童年的某些经历。 凝易心灵手巧，为沈清若打扮的既不失少主夫人的端庄，又带着还是少女的稚气。 一阵忙活之后，已到了天亮。 初晨外头还有些凉，树叶上淅淅沥沥积了些晨露，路过的鸟停落在上头引起一阵奚落。 此时，我们的新郎宋时煜可算是回来了。 沈清若头也不回，不用想就知道是他，她正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耳环中挑着一对又一对，拿在自己耳朵上比划着，看来她嫁给宋时煜只有这一点好处，那就是有钱。 没有哪个十七八的小姑娘不会被这些东西吸引的，所以沈清若压根就没心思搭理宋时煜，哪怕他宋时煜这时候说要纳妾，她沈清若也不会理。 “我有一事想与你商议。”宋时煜虽是浪了一夜，可此时人看上去一根头发丝都没乱，一身劲装，得体的发式，谁见了都要夸上一句翩翩公子。 沈清若没打断宋时煜，“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对段长芸有愧，想了一夜，唯有纳她为妾最是妥当。”宋时煜看起来确实是思索很久，就连措辞都是那般谨慎，见沈清若不说话，他立刻补充道，“长芸这个人没什么小心思，只是性子烈了些，她嫁过来定不会为难你。” 沈清若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这宋时煜还真是要纳妾，好吧，新婚第二天，就对妻子说要纳妾，沈清若已经不想再表达什么看法了。 她低头又拿起了另一对耳坠，随意道:“我不管，只要你能说那几个宋家亲长就好。” 宋时煜没想到沈清若会这么容易地答应，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所言。 沈清若觉得好笑，继续道:“这些说到底都还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你自己满意就好，下次无需与我商讨，坚守本心。” 有时候沈清若真是觉得自己挺会说话的。 看着沈清若至始至终都没有为自己转身的背影，宋时煜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没由来的无力感，不同于昔日与母亲争执无果，也不同于得知无法与长芸长相厮守的无力，这种感觉甚至带着一种钦佩感，让宋时煜的目光不得不为眼前这个女人做出停留。 察觉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合乎礼数，宋时煜不自在地别开了眼，“谢谢你。” “不客气。”这下沈清若终于找出了自己最满意的一对耳坠，戴在那灵巧的耳朵上，衬得人越发风雅。 “我们时候去接见亲长？”想到正事，沈清若不得不回过头，短暂地理一下宋时煜。 沈清若今日的妆容很是雅致，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她这般突然回头，一时惊住了宋时煜，其眼神不自然的移开了沈清若的脸，“等下凝易她们会来叫我们。” 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说道:“我先去隔壁的厢房，“有事吩咐凝易就好。” 看着宋时煜离去的背影，沈清若无奈地想着，这以后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呀。 良久，凝易一行人走了进来。 第4章 仙人也免不了人间的破习俗 宋家的装饰是融合了人界的式样和独属于仙人的出尘感。 精良的青石瓦砾平铺有序，房顶垂下的柳枝使它带着一丝烟火气，朝着高处走去，路边还会浮着淡淡的轻烟，像是置身某种幻境一般。 只是这般舒心的环境并不能叫沈清若安下心来，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仙人已是仙身仙骨，超凡脱俗的气质，为什么还要学那人界繁冗刻薄的规矩，比如给新娶的新妇一个下马威。 偏头看了看宋时煜，发现他眉头紧锁，看来也同样开心不起来。 看起来这宋家的亲长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走进主厅，沈清若先是短暂地欣赏一番这大气的布局，随后将目光停在了宋家众亲长身上。 首先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仙人风姿，没有丑的。男的干练得体，女的端庄秀丽，先人的长寿让他们人人看起来都只是二十几岁的青年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来有的甚至已经接近一千岁了。 那么不同的地方，最明显的就是他们的眼神，他们中看向沈清若的眼神各不相同，有鄙夷的，觉得这么一个丫头怎么配嫁进宋家，有看热闹的，宋时煜那小子平时看着就特么惹人恨，他不开心，他们就开心极了，有同情沈清若的，旁边那群老不死的，她们当初嫁进来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些，许是找到了某种共情，她们看向沈清若的眼神愈发友好了起来。 不过不管这些人怎么看沈清若，她都无法忽视中间那个正襟危坐，看上去最权威，毫无疑问地位最高的那个仙长。 仙长身着一袭青衣，手中转着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杯沿，生出了些许美感。 仙长剑眉一挑，他一开口，其他亲长都忌惮地闭了嘴，“时煜，这就是你娶来的新妇？” 这话无论是语气还是措辞听着都不是很好听，沈清若就不明白了，他看不惯宋时煜就去坚定地针对宋时煜啊，盯着她一个手无寸铁和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做什么？ 既然被仙长特别关注了，沈清若只好俯身行礼，沉稳道:“见过长乡君。” 方才试探凝易她们时，她还是了解一下这群亲长们的大致长相和名讳的，首先这个长乡君最大，谁都惹不起。 凝易在后面静静听着，也是松了一口气。 “都说长乡君治家有方，极有威严，今日一见果真不假。”沈清若继续说道，这语色婉转的，要知道，她以前在沈家的时候可都没这么讨好过沈家主，当然也是沈家主不愿意搭理她的原因居多。 长乡听着自己被此番夸赞，不惊喜却也欣然接受了，看着沈清若的眼神多了一丝打量，问道:“你认识我？” 沈清若像是提前背好老师今日要问话的答案一般，连忙把回话说了出去，“当年长乡君斩杀魔族最是骁勇，此等事迹自是要流传后世的，铭记长乡君的气节是我等晚辈的分内之事。” 长乡这人气质很是慵懒，他看了一会沈清若，又看向宋时煜，道:“时煜，你这新妇倒是能说会道。” 宋时煜俯身作揖，一字一句地说道:“叫长乡君见笑了，清若自幼习得沈家家风，最是知礼，她平日常与我诉说对长乡君的仰慕。” 长乡点了点头，没什么心意地夸赞道:“确实知礼。” 随后他又像是走完了什么流程，起身拂袖朝门口走去，“我有些乏了，留在这你们这群小辈也是不自在，走了走了。” 此时沈清若才意识到，就算这群仙人不会老去，可内里依然是七老八十的心态。 见长乡走了，其他亲长这才热络起来，纷纷拿出唯我独大，我是你长辈，你必须尊敬我的气势，你一言我一语。 “时煜啊，你这新妇真是聪明啊，不像你表弟那新妇，平时连个话都不敢说，你表弟往东，她都不敢往西，最是听你表弟的话了，但是舅母还是要说上一句啊，这聪明归聪明，可不兴太出风头啊，姑娘家家的在这大放厥词，这郎君的面子可往哪搁啊？” “弟妹啊，你这生的可真是丽质啊，不像我，平时连个粉黛也没心思施。” “哎表哥表哥，那段小姐怎么办啊？” 沈清若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嫁进了一个世家大族而不是人间的某个土财主家，这群人沈清若是见过的，平时走路都不敢迈太大，在外面更是笑都不敢笑，生怕失了仙人之姿惹人笑话，没想到在家里竟是这副德行。 不由看向宋时煜，只见宋时煜颇有无奈地对他轻轻笑了一下。 她还真就没见过宋时煜对他笑，他生的好看，这笑起来自然也是好看的，不知怎得让沈清若想起了化雪。 既然宋时煜先拿出缓和的态度，沈清若也礼貌地回了一笑，只是不知道宋时煜是误会了什么，见着她的笑容愣了一下，偏开了头，沈清若觉得这人真是别扭，转而看向众亲长。 一个面向瞧着很是温婉柔和女人朝沈清若走了过来，客套地拉住了沈清若的手，“说起来，昨日多亏了清若你解围呢。” 沈清若突然觉得这话不对劲，但一时还听不出哪里不对劲，于是同样对女人客套地笑着，等着女人接下来的话。 “那段家小姐是个不讲理的，儿时就与时煜相识了，这姑娘我也是看着长大的，性子一点不如你沉稳，更是行事荒唐不识礼数，每次来都气得我头疼，不过昨日你叫她吃了亏，我们私下都在夸你呢。真是个聪明识体的姑娘。” 原来是挑拨离间来了，沈清若只觉着这女人是皮笑肉不笑。 先是告诉她段长芸与宋时煜怎么怎么儿时相识，年少情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比起段长芸你算个什么东西，又说那段长芸怎么怎么不识礼数，叫宋时煜听着难受，把不满转移到了她身上。 再看看宋时煜，脸色已经变了，所以说宋时煜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么多亲长的呢？ 沈清若本就孤立无援，她知道她现在还不能和宋时煜关系闹僵，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日的胡说八道。 第5章 仙人也免不了人间的破习俗2 沈清若快速识得了这女人的身份。 “谢姑母夸奖。那段家小姐我是听说过的，着实不是很敬重长辈。”见沈清若顺着自己的话说，女人更得意了。 宋时煜看了沈清若一眼，有些不快，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就听闻她不尊敬姑母，比如总是拿姑母的夫家说事，说什么您丈夫私通侍女，生出了个逆子，还妄图与令郎争家主之位。”说到这，女人的脸色果然变了。 沈清若继续说道:“真是无稽之谈，姑母这般标致的美人，岂是一个侍女能比得上的，总之我是不信，你说是吗，姑母？” 凝易这姑娘还真是好用，就连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都能给你打听的滴水不漏，沈清若先前才得知，宋泱的夫婿顾悬与一位美的惊人的侍女私通，这事对外守得严实，但在宋家这种地方，早就成了这群人背地里的谈资。 果不其然，宋泱没了话说。 正当沈清若准备好对付下一个多余长嘴的亲长时，宋时煜低下头，轻声对她说:“你是如何一夜之间了解的如此透彻的？” 沈清若刚想得意地告诉他凝易什么都知道，下一刻就暗地里斥责起了自己的得意忘形。 这话有歧义，宋时煜并不是钦佩她的谨慎和聪明，而是觉得她凭什么对他宋家如此上心。 沈清若很确定昨晚和沈让的见面无人知晓，但她不确定宋时煜是抱着什么态度看她的，宋时煜这个人虽然在段长芸身上的事幼稚得很，可这种有关宋家安危的事，他可做的绝对不比任何人差，不然他是怎么在短短三年里就平衡了宋家各股势力呢？ 沈清若知道她必须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一旦她的回答没能答到宋时煜心里去，她的处境会更糟，宋时煜绝对会杀了他。 沈清若话锋一转道:“沈家这等事也是多了去了，只是对外瞒的严实，外头装的再怎么体面，到了家里还不是原形必露，我就猜到你家这几个不是省油的灯，今日一看果然不假，甚至比沈家还要严重。不过话说回来，凝易这姑娘还真是冰雪聪明。” 宋时煜听了这番话，表情没什么变化，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沈家对你不好吗？” 沈清若一愣，不知道他是怎么将话锋转移到她这里的，再说她跟宋时煜还没那么熟，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索性就不再看宋时煜，转头接待其他亲长去了。 最后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亲长们也是说累了，可算是放过他二人了，待沈清若回房后，累得进门就扑倒在了榻上。 她哪还有点少主夫人的体面，简直比在沈家过的还差，以前沈家家主烦她，对她抱眼不见为净的态度，受这种风俗引导，沈家其他人包括侍从也是能离她远些就离她远些，避免惹祸上身，所以同亲长说话这事根本落不到她身上，哪像今日？这一整日说的话都快赶得上她十八年说的话多了。 “少夫人。”是凝易。 不管凝易是抱着什么态度看她的，她还是挺喜欢凝易的。 “什么事。” “属下为少夫人梳洗。” 沈清若想着，自己从前可没这待遇，刚才的抱怨突然也就显得不算什么了。 凝易细致地为沈清若梳拭长发。 想了想，沈清若突然开口，“凝易，你会弄宋泱夫人的妆容吗？” 该说不说，宋泱长得是很漂亮的，宋时煜面相有三分像她，整个人再一略施粉黛，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当然。”凝易轻轻颔首，“让属下为少夫人梳妆吧。” 凝易做任何事表情都是很温和淡漠，但手上工作绝对不含糊，她细细地弄起了沈清若的眉。 “凝易好聪明啊。”沈清若突然找起了话题，“今日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真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是少夫人冰雪聪明，属下只是消息略微灵通了些。” “你是很小的时候就在宋家了吗？” “属下家道中落，是少主救了属下。” “为什么宋家这些亲长都如此敌视时煜？” “这是少主的内事，少夫人赎罪，属下并不知晓。” 你连宋殃家里的丑事都知晓，到这就说不得了？凝易的嘴当真是严实，可见今日在她这里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不过她倒是明了，既然凝易死守着不说，那这就称得上绝密。 沈清若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凝易果然手巧的很，刚想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就听见外面穿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到时候我必须得住的离你近一点，我还要养猫，养两只，对了对了，我还要离你那些讨厌亲长远一些，不然我定要她们好看。” 听着这骄纵又耳熟的声音，沈清若问道:“这是……段家小姐？” 凝易道:“回少夫人，正是段家小姐。” 宋时煜他是同她说过要纳段长芸为妾，只是沈清若没想到他今天就把人接了过来，这宋时煜办事还挺有效率的。 沈清若没再过问什么，低头细细摆弄起了那些小玩意。 而后几天，段长芸真的安安稳稳地住了进来，宋时煜也真的没有过问她这个少主夫人的意思，沈清若也乐得自在。 只是好景不长，宋家众亲长看着眼红，对段长芸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又不想宋时煜内室快活，于是就把目标放到了沈清若的头上来，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把沈清若叫去训起了话来。 “清若呀，不是舅母说你，不论你从前在沈家如何如何，如今到了夫家，就应当懂事起来，做了少主夫人就要有少主夫人的样子，叫一个妾室爬到头上来像个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舅母，时煜与段小姐实在是恩爱的很，叫我都不忍过问。” “什么段小姐，你才是明媒正娶的少主夫人？她段长芸平日里再怎么跋扈，到头来还不是要听你的？” “听舅母一句劝，这女人啊，就得狠下心来，这稍有不慎……” 一声巨响，二人被吓了一跳，同时回头，只见门被人从外面踢开，段长芸气势汹汹地站在了门口。 第6章 打脸丈夫和丈夫的心上人和丈夫的舅母 沈清若心道要完。 这大小姐见到这讨人嫌的舅母顾风月与自己聊得正火热，不免也要跟自己闹，闹就闹吧，这再一和宋时煜告状，就好像她沈清若欺负她了一样，这种事她在沈家内室可见多了。 “沈清若，枉我还觉得你是个端庄大方的人，谁知竟也是背地里说人闲话的小人，你与时煜成亲那日倒是装的漂亮。” “我怎么就说你闲话了？段小姐，你可曾听我开过口，或者你将我说你的闲话一五一十地学出来，休要诬蔑旁人段小姐。”沈清若觉得自己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这舅母说你的不是，你就去找这舅母去，别咱俩在这鹬蚌相争，她在一旁看好戏。 但沈清若觉得自己往后还是要多修炼修炼与人交谈的话术，比如对段长芸这样心直口快的人。 因为这姑娘压根就没打算往沈清若提示的这处去想，一门心思地抒发心中不满，就好像沈清若是个恶毒主母，苛待她了一样。 沈清若越来越不懂这姑娘了，段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了，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根筋的姑娘呢？这下她是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了，这花花肠子的顾风月坐在这正看热闹了，若今日真的叫这段长芸骂的体无完肤，她指定又要往外传，宋时煜新娶的新妇就是个废物，连个未过门的小妾都压不住，这不是又给她徒增烦恼吗？ 沈清若提高了音色，“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段长芸没想到还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一旁的顾风月之前也以为沈清若是个软骨头，沈清若这么一开口她也是着实没想到，但门口又是她向来讨厌的段长芸，她还是乐得看好戏的。 “既然进了宋家，就该看看宋家的规矩，再者我不相信段家会容忍妾室对正室如此无礼，段小姐，你以为呢？” 段长芸一时语塞，平日里说一不二的性子让她此时更气了，“你少拿正室妾室来压我，时煜说了，等到了时机他就休了你，倒是宋家只会有我一个少夫人，你少在这得意了。” 话音一落，顾风月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拍了一下桌子，“时煜他胡闹，沈家的人岂是他说休就休的？得罪了沈家，他要我们宋家还怎么在仙门立足？” 意识到顾风月与自己站在了同一战线，沈清若说话更有力了，“那就叫少主自己来和我说，否则我在这一日，一日就是这里的少夫人，总归还是高你一头，他少主也要给我这个面子。” 顾风月听着气倒是顺了些，不过看上去还是更想要沈清若拔了段长芸的舌头。 这她沈清若可就不敢了，因为好巧不巧地，宋时煜来了。 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不是更坐实了她恶毒主母的骂名了吗？她沈清若可在沈家见多了这种事了，但凡那些女人哭得梨花带雨起来，正室们可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这不，段长芸哭了，谈不上梨花带雨吧，但哭得很惨就对了。 “时煜，沈清若她和你舅母联起手来欺负我，还骂我。” 宋时煜立刻心疼地搂住了段长芸的肩，这长辈和她这个少夫人还在这呢，成何体统啊？ “长芸只是心思单纯，少夫人何必联手我舅母为难她？”宋时煜在这种事上总是很蠢，像极了沈家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苛责主母，一心想在妾室们面前维护自己高大威猛的风评的眼瞎主君们。 沈清若默默叹了口气。 “少主，我想您是蒙了心智。” “你放肆，怎敢如此与我说话？” “宋夫人在世时，最是体恤过门的新妇，何来敢不敢一说？既是少主误会了我，还不许我为自己辩解上几句？” “好，我听你说，说不上来，唯你是问。” “其一就是段小姐不敬，屡次冲撞长辈，惹得舅母不快，与我念叨几句，我正想着劝劝舅母，段小姐只是坦率了一点，但人还是不错的，谁知段小姐踢开门就闯了进来，对，就是你身后那道，段小姐力气也是真大，这门也算是废了，嗯对了，段小姐一番大吵大闹，全然不记得我还是这个家的少夫人，还说你时机到了就要休了我，好吧，休就休吧，但现在不是时机还没到呢吗？我不还是这个家的少夫人不是？我想我还是有权利训斥一番妾室的。” “少主，您以为呢？” 没错就是这样，就是你舅母先惹事，就是你心上人脾气太暴躁，她们俩的事就不要把我一个外人卷进来了，快，快去管管你舅母或者是你心上人啊。 顾风月自知理亏，拿起了平日里长辈的架子，反正我比你岁数大，我说什么你都得受着。 她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时煜啊，不是舅母说你，你这妾室那般不知礼数，可是要惹出事的，那样可不仅仅是丢你的脸，更是丢咱们宋家的脸啊，要是传出去了，旁人会怎么说？会说你家风不严，纵容妾室。” 说罢她看了看段长芸，“舅母知道你心悦她，可你不能忘了你母亲的嘱咐啊，可不能寒了咱们清若的心啊。” 顾风月竟亲切地拉起了她的手，沈清若只好配合道:“算了舅母，少主与段小姐只是情意正浓，少主聪慧，想必舅母的这番话他一定会往心里去的。” 这事才勉强算完。 最后也是宋时煜搂着哭哭啼啼的段长芸，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一边朝着为段长芸准备的厢房走去，而沈清若则要接着和顾风月演下去，顾风月挽着沈清若的胳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沈清若则是笑容得体地应和。 不经意看了看宋时煜的背影，沈清若想起外面曾流传宋时煜有升神的资质，只是这样的家风，真的适合升神吗？ …… 夜里，沈清若悄悄出了门，找了一处不算偏僻但也足够掩人耳目的地方，吹响了骨笛。 一阵轻烟升起，沈让出现在她面前，几缕发丝微动，很是清明。 第7章 被发现疑似细作，灵机一动 “小姐。”沈让躬身作揖。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沈清若道，“宋时煜派了很多人监视我，我抽身不易，便想着请你帮忙查清宋时煜和众亲长的关系。” “小姐的意思是，这其中有蹊跷？”沈让不解，这种家风不和的事谁家都是有的，为何宋家就与旁人不同？ 沈清若解释道:“我曾试探过他身边的侍女，她对此的态度很谨慎，并不像是私下忌惮议论主人的下属，所以我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别的隐情。” “当然也可能是我多虑了，彻查与否，全凭公子。” 沈让道:“姑娘不必客气……谁？” 沈清若顿时一身冷汗，回头看向来的方向，发现那里的一处草丛有人踩过的痕迹，但早已空无一人。 沈清若默不作声，拾起一根草，嗅了嗅，果不其然，闻到了一阵并不多见的异香，“是宋时煜的侍女。” 沈清若早知凝易机敏谨慎，因此不得不防，故在几日与凝易相处之时在她身上留下了些不易察觉的香粉，借此摸清凝易的平时会去的地方，一看有大半都是跟沈清若去过的地方重合。 “不过别担心，这种距离她听不见我们说了些什么。”沈清若补充道。 “小姐果然聪慧过人，请小姐快些回去，以免宋家人起疑。”沈让表情也同样不慌乱，只准备把这烂摊子留给沈清若一个人解决。 “已经起疑了。”沈清若打断道，“这姑娘办事很利落，不出多久，她就会带着宋时煜赶来了。” “那小姐还不快即刻动身？”沈让疑惑道。 沈清若摇了摇头，看向沈让道:“现在回去才更让人起疑心，反倒显得我们心虚。” “麻烦公子留在这里等宋时煜找来，公子只管按我说的去做。” 沈让不明白沈清若想做什么，但看她镇定自若的样子，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宋时煜一脸严肃地赶来，大老远就看见沈清若与一男子在一处，周遭气息凝固，凝易温驯地低着头，默默跟在宋时煜身后。 “少主，您怎么来了？”沈清若尽量装得像是不知道宋时煜二人会来，表现得很是惊讶。 沈让也一改平日冰冷的面色，温和疑惑地看着对面走来的二人，像是半路上遇到了好友一般。 宋时煜沉声道:“沈小姐夜里私会外男，我怎不知沈家家风如此，还是说，沈小姐其实是沈家安插来的细作？” 沈清若先是表现得疑惑了一番，接着皱起了眉，“少主在说些什么？” “这是我儿时的玩伴，我在沈家唯一的朋友，不放心我，来看看我，现下被少主说成了什么？” 这番说辞显然还不能叫宋时煜相信，宋时煜还是面无表情，嘴里挤出两个字，“玩伴？” 沈清若继续道:“就许少主有青梅竹马？不许我儿时有玩伴？” 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件，拆开递到宋时煜眼前，“二来我只是想托他把这封信送到我表姐那去。” 宋时煜看也没看那封信，冷然看着沈清若道:“宋家不能寄信？” “那大抵是不能的。”沈清若听了简直要大笑，“这要问问你家那些亲长们了，她们说我既然嫁到了宋家，那就是宋家的人了，不能再与沈家关系过密，你都要休我了，我还不能给表姐送信了？那天凝易也在我身旁，不信你回头问问凝易。” “确有此事，少主。”凝易轻声道。 听到休这个字，宋时煜自觉理亏，正想着什么理由找个台阶下，谁知一向沉默的沈让这时开了口，“我听闻清若小姐自嫁去宋家以来，最是贤良淑德，不知到了什么地步宋少主竟要休妻，但不管是何缘由，此乃宋家与我沈家两家的大事，少主若要休妻，沈家到底还是要讨个说法。” 沈清若没想到沈让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虽说他只是为了她不暴露身份，连累自己，但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还真不错。 再一看宋时煜，顿时没了方才的气势，“这都是不知哪来的传言，清若很好，请公子放心。” 宋时煜接过沈清若手中的信件，道:“今日是我误会了你，理当给你赔个不是，这信放心交给我，我定当替你送到表姐手中。” 连表姐都叫上了。 三人告别了沈让回了宋家，沈清若有理，一身轻松，宋时煜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凝易则低着头不说话，沈清若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了愧疚的神色。 进了宋家，宋时煜刚想同沈清若一道回房，就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 “去哪了宋时煜？” 是段长芸。 “好你个宋时煜，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当初娶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抱歉长芸，我……” “不管什么原因，把我扔在那一晚上就是你的不对，罚你今晚上陪着我，走吧。” 段长芸说一不二，拽着宋时煜就要走，宋时煜自觉晾着沈清若一个人很是不妥，正想着理由安抚一处下段长芸。 沈清若还是很有眼识的，“既然少主事务繁忙，那清若就不打扰少主了，少主早些休息。” 随即行了一礼，回了房。 宋时煜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段长芸蛮横地拉走了。 凝易跟着沈清若一道回去。 沈清若知道，自己和凝易还有事没完。 果然没猜错，一进门凝易就跪在沈清若身前，“今日属下冒犯了少夫人，请夫人责罚。” 沈清若看着这个温驯又坚毅的姑娘，虽是喜欢，但日后肯定要为她添来很多祸事。 “我还真就不习惯有人这样跪着我。” 凝易听了一愣，顿时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沈清若没表示什么看法，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母亲是沈家的一位小姐，她曾与山下人相爱，生下了我，被沈家视为耻辱，除了名，我的生父生母都死了，留下我这个沈家之耻。” 低头看了看凝易，“我干的活不比你少。” 凝易猛地抬头，看向沈清若。 “沈家主厌恶我，沈家上下都不会管我，别说派侍女照顾我。就连我幼时发烧险些丧命，都是一个人撑过来的。” “那时我想着，要是我没能撑下去，也是一种解脱，要是撑到了天亮，我就好好活下去，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我，我都活好我自己。” “现在没以前那么任人宰割了，我更是要活出个人样来。” “所以说。”沈清若蹲下看着凝易，“别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惨的，你看我过得也不怎么样不是吗？我知道你心下觉得我不配嫁给你们少主，但我还是会顶着少主夫人这个名头好好活下去的，是你们宋夫人亲自挑的我不是吗？” “现在我也是有些权力的，所以，别再处处跟着我了凝易，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第8章 下山撞见鬼吃人 沈清若丢下一句早点睡，然后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进了屋，不再多看凝易一眼。 凝易不解地看着沈清若远去的方向，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传言中逆来顺受的沈清若说的话。 …… 第二天一大早，沈清若就被叫去了正堂。 一进门发现众亲长早已在那里等候，宋时煜也来了。 “见过各位长辈。”沈清若行了一礼，随后走到宋时煜身旁坐下。 “山下一处频频发生厉鬼闹事，正是我宋家管辖的地界。”平日里喜欢闲扯的亲长这次谁都没有多嘴，可见事情的重要程度。 “真是多事之秋，时煜啊，作为宋家少主，你还是要做出表率的，姑母相信你能做好。” 这话倒是不假，宋时煜要想正式接手宋家，成为宋家家主，是要有一番作为令外人心服口服的。 “时煜明白，请诸位长辈放心，时煜定当不辱使命，将厉鬼捉拿归案。” 众人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沈清若，“清若，你虽嫁来不久，但你的资质我们都有所耳闻，作为少主夫人，你要以当年的宋夫人为榜样，协助少主斩鬼。” 沈清若就知道少不了自己，不过出去散散心倒也没什么，同宋时煜站到一起，应下了这件事，“是，请诸位长辈放心。” …… 本来下山除鬼守一方太平应当轻装上阵，不然传出去不成了下山游玩的？实在是有愧宋家的家风，所以沈清若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即刻准备出发。 结果在沈清若意料之中的，段长芸闻信赶来了。 “宋时煜你要去哪？你不准丢下我一个人，我要跟你一起去。”段长芸紧紧抓住宋时煜的胳膊。 “长芸。”宋时煜安抚道，“此行危险，你待在家里等我回来，我不会太久的。” “胡说。”段长芸生气了，指了指沈清若，“那么危险她怎么就能去？” 沈清若无奈，总不能说因为自己是少主夫人吧，那样段长芸又要闹上一闹了，说她拿正室妾室说事，所以她自觉地保持沉默，在一旁等着他二人僵持。 “长芸，你法力不稳，此行对你来说实在危险，你听我说……。” “宋时煜，你是嫌我给你添乱了是不是？” 眼见段长芸又要闹，宋时煜又心软就快应下了，沈清若插话道:“虽然我不该多说话，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少主一下，这一行不是去玩的，若叫段小姐陷进危险中，你我都承担不起。” 言外之意，段小姐有爹，她爹很凶。 可宋时煜显然没听出沈清若的言外之意，还是应下了，“长芸还是有些资质的，想必不会太被动，到时她时刻跟在我身边，我们速去速回。” 所以你告诉她爹啊，她爹会允许宝贝女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 唉，看着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这么认死理呢？ 事不宜迟，三人动身去了山下。 沈清若不知道宋时煜拿着段长芸的大包小包沉不沉，但她知道，若是段长芸敢让她也帮忙拿，她就把段长芸推下山。 一下山，沈清若就听到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喧闹声。 幼时表姐带她来过几次人间，她记得那时还有人夸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谁要是娶了她，那真是他三生有幸修来的福分。 她喜欢这里，这里没人会叫她沈家之耻，甚至会夸她漂亮。 只是后来表姐嫁了人，她自觉身份见不得光，会给表姐丢人，也就没再和表姐一同下山游玩了。 到了传言闹鬼的地方时，夜色正浓，三人达成一致，找了家客栈歇脚。 店主是一对看上去很和善的夫妻，看见三人很是热络，为三人备好了热水又给她们准备了三间不错的厢房。 跟话本里写的一样，突如其来的客栈，和善的店主，上好的厢房，总归是有问题的，当晚，沈清若就闻到了一阵奇香，这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一种迷魂香。 沈清若自己也会摆弄一些香料，深知破解之法，却也假装中招昏迷了。 宋时煜则是直接屏住气息，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而段长芸不一样，她是真的中招了。 不过三人结果相差无几，都是被人趁着昏迷摸进了房门，随后不知道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沈清若悄悄睁开眼，发现这件客栈已是全然变了一番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墙壁上地上都是血，她与宋时煜正躺在血泊里，十数人双脚离地被倒吊在半空中，地上有一个个装着血液的盆，滴答滴答声从他们的脖颈处传来，案台上堆满了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具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方才看着面善的老板娘，全然变了一副模样，她一身破烂的红衣，长发遮着脸，正拿着菜刀疯魔地剁着这些尸体，油锅里炸着东西，露出锅外的细白胳膊还隐隐可见。 吃人，她们在吃人。 沈清若心中立刻冒出了这个念头。 段长芸不知去了哪里。 沈清若环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段长芸的身影，心道不好，立刻看向身旁的宋时煜，他也同样睁开了眼，看着那女人非人的所作所为嫌恶不已。 沈清若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意图告诉他莫要冲动去找段长芸，我们还不知这些鬼的底细。 好在这时宋时煜很聪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沈清若的意思。 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沈清若有点惊讶，有时候沈清若甚至觉得，只要段长芸不在，宋时煜还是很聪明的。 女鬼剁尸体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二人立刻紧闭双眼，但女鬼似乎并未注意到她二人的异动，而是朝反方向飘了过去。 沈清若赶紧睁眼，对宋时煜说:“事不宜迟，趁那女鬼回来之前速速找到段长芸。” 宋时煜慎重地点了点头，两人即刻动身。 这间客栈现在简直像一个屠宰场，一路上尽是被倒吊的尸体，有的已经流干了血，风化掉，变成了干尸。 沈清若从未听说过如此恶劣狠毒的女鬼。 第9章 被鬼抓进幻境扮演青楼头牌 按理说鬼都是讲因果报应的，谁害死了他，他就会去找谁，加上残存的人性，他们一般不会牵扯无辜的人。 像这种是个人就杀的鬼沈清若还是头一回见。 一直走到了回廊尽头，他二人都没有看见段长芸，心下生疑，所有的尸体都被吊在了这里，段长芸能被带去哪里？ 正当二人疑惑之时，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沈清若一惊，是段长芸。 宋时煜听了立刻赶往发声地，沈清若见叫不住他，只好跟了上去。 于是他们就中计了。 原来女鬼很快就回来了，并且她习惯数清尸体，宁可多数不可少数，发现少了两个人，就用这种方法将二人引了过去。 但他二人好歹仙家出身，岂会任她一只鬼随意宰割？于是当下执剑打斗了起来。 “那姑娘在哪？”期间，宋时煜质问起女鬼。 女鬼咯咯地笑了，“死啦，都死啦。” “鬼物休要猖狂。”宋时煜即刻就要冲上去。 一旁的沈清若见状不对赶忙拉住了宋时煜，“别上了她的当，她在那处设下了陷阱。” 女鬼见计谋被识破，打量起了沈清若，“丢脸，相信男人。你看他眼里有你吗？” “我这是叫男人不要给我添乱，你看我眼中就有他了吗？” 女鬼张开嘴，吐出了一团满是血液的粘稠物，“她真的很像那个贱人。” 沈清若一时只觉天旋地转，转过头看了眼宋时煜，对方也同样失了方寸，幼时表姐教过她，“这是迷魂阵。” …… 沈清若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并没出生在沈家，但下场也没好得了哪去，她被父母扔了。 一户好心的夫妻捡了她，将她养到了六岁，但好景不长，一伙强盗闯进她家门杀了善良的夫妻，掳走了她。 她辗转被卖到了妓院。 开始老鸨打她，不给她饭吃。 后来她屈服了，不再想着跑出去。 大了一些后，老鸨命令她接待一些恶心的客人。 度日如年，她觉得她还是得逃。 逃了几次，被抓了几次，那些人打得她很疼。 她便又不再跑了。 后来有一天，妓院里来了一个很风雅的公子。 公子跟那些恶心的客人都不一样，他对她很温柔，他说她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他说他爱她。 一发不可收拾。 她怀上了他的骨肉。 “清若，醒醒，该你接客了。” 沈清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妓院的头牌，醒来的时候有点迷糊，“知道了，这就去。” 沈清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就好像，有一种力量，让她不得不这么说。 所以现在段长芸也是一脸茫然，叫醒她就走了。 段长芸怎么也在这？宋时煜又去了哪？沈清若想起了那个梦。 也许那不是梦，她现在是真的成了被卖到妓院的女童，并且与一个俊秀的公子相爱，肚子里还怀了孩子。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不，这是女鬼的幻境，女鬼为什么会有这种幻境。 还没等沈清若想通，这股奇怪的力量就驱使着她起身梳洗好，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她走到了一间装饰暧昧的厢房，抬手推开了门。 如果能早一点预见到会发生什么，沈清若发誓，她就算在这个幻境中会灰飞烟灭，她也要挣脱开这股该死的力量。 但人间有句话说得好，世上没有后悔药，这话真是不假。 于是沈清若推开门，看见了宋时煜那张俊秀的脸。 啊，原来宋时煜扮演的是那个风雅公子啊。 真是，什么好人家的公子来妓院啊。 宋时煜此时也是满脸疑惑，想和沈清若商量现下的处境，张口却问出了另一句话，“没人发现什么吧？” “当然。”沈清若这时十分不值钱地扑进了宋时煜的怀里，她甚至抓住了宋时煜的手，引他摸向尚未出世的孩子，“他还没长太大呢。” 宋时煜松了一口气道:“此时千万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知道了吗？” “我又不傻。”这时宋时煜怀里的沈清若仰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宋时煜的脸，“但是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我都等不及了。” 忍住，忍住啊，太丢人了。 宋时煜道:“就快了，待我攒够了钱，安抚好家里，我就来接你。”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沈清若看起来开心极了，将宋时煜一缕垂下的鬓发挽到他而后，食指轻轻贴着宋时煜的脸颊，勾勒着宋时煜棱角分明的轮廓，半开玩笑似的说，“要是敢骗我，我可是要把你私交妓女的事传遍京城的，看你在你那圈子里还混不混得下去。” 这话听着还像点样子。 宋时煜慌忙打断道:“休要胡闹，乖乖等着我知道吗？” 宋时煜他竟然，竟然亲了她的额头。 沈清若觉得，他此时一定想要撕烂自己的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情话，分开时又很依依不舍，沈清若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再待下去，她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走出门的时候，沈清若撞上了段长芸，不知道为什么，沈清若很是高傲地瞥了一眼段长芸，而段长芸也十分厌恶地瞪了沈清若一眼，两人连招呼都没打一下就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 沈清若自觉和段长芸的关系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坏，她突然想起了梦里好像确实有一个妓女和她很不对付，而且也十分仰慕那个风雅公子。 所以这是那个女鬼的经历，她们三人分别扮演者女鬼经历中的角色，只是谁扮演的女鬼的角色？是她还是段长芸？ 还有宋时煜，沈清若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深深的嫌恶和不耐烦，只是原身这傻姑娘叫花言巧语冲昏了头，满心满眼都是被公子接回家明媒正娶的以后。沈清若有预感，这姑娘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她得跳出一开始就注定了的结局。 她曾在书上看到过，迷魂阵就是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强行拉近一场幻境，幻境中的人会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人。 只要，让现在的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原身这个姑娘。 沈清若看着镜子里那张明艳的脸，拿起桌子上的发簪，猛地朝脸上刺去。 第10章 反套路手撕渣男渣女，鬼都自愧不如 身上立刻涌上一股尤为抗拒的力量。 她一定最爱自己的脸。 那公子曾对她说过，说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 所以她一定最爱自己的脸。 沈清若使尽浑身解数，与身上那股力量做出相反的动作，发簪的锋利端时不时地划过脸颊，险些在那姣好的容颜上留下伤痕。 我是沈清若，我是母亲和山下人私通生下来的，山上人人都厌弃我，但我挺喜欢我自己的，我还有我阿姐，等我能够脱身了，我就去人间，我就活得漂漂亮亮的。 铜镜上出现一道道裂痕，一声响动过后，铜镜遍碎了一地，沈清若像是被什么外力推到了地上，身体倍感轻盈，仿佛第一次掌控到自己的身体。 成了，沈清若想着，她现在不能按照这个姑娘的想法走下去，她会害了自己。 房门被敲响了。 一个矮小的男孩子走了进来。 这孩子瘦瘦小小的，身量和他这个年纪也不相符，但他看向沈清若的时候，却笑得明亮。 沈清若记得，这是妓院里的下人，是个小哑巴，所有人都欺负她，只有那姑娘对他好，他也会常来看姑娘，给这个姑娘带来一些新鲜玩意。 沈清若注意到他手中拿了一个小木头鸟，做工没有很精致，用的也并不是什么上等木料，只是集市上随处可见的小东西。 但沈清若知道，这姑娘一定是喜欢的。 所以沈清若对男孩笑得很明媚，跟那种皮笑肉不笑地应付客人和看向公子满眼爱意的笑都不相同。 在男孩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清若叫住了他。 “能去帮我买样东西吗？” 男孩不解地看着沈清若。 …… 宋时煜又来找了她。 “可以来接我了？”沈清若先一步开口问道。 宋时煜一脸歉意，双手扶住沈清若的肩，“抱歉，我的钱都被贼人偷去了，我带你逃吧。” 沈清若装作一脸期待地看着宋时煜，“没关系的，只要是你，我都可以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三日后。”宋时煜想也不想就开口说道，“三日后，在后门的槐树下，我定来找你。” “一言为定。”沈清若很是欣喜，“我等着你。” 宋时煜离开后，沈清若收去脸上按捺不住的笑容，转身回了房。 走到桌前，沈清若抽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匆匆写了几个字，随后小心折好，交给了小哑巴，“帮我给长芸送去吧。” 做完这些事后，沈清若就静静地等着三日后了。 …… 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沈清若还是没来，宋时煜等得急了，时不时抬头看着天色，又望着后门的方向，耐心愈发地流逝。 终于，后门处出现了一个女人，宋时煜大喜，赶忙迎上前，“怎么才来？我不是告诉你要小心一点吗？” “我怎么来的这么晚？三更半夜不睡觉把我叫来，现在还怪我来得晚？”不是沈清若。 是段长芸。 宋时煜脸色一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还未等他作出反应，一声明亮耳熟的女声便传来，在这寂寥的夜色里尤为清晰。 “我说什么来着常妈妈？长芸就是要跟野男人逃了，枉您平时待她不薄，竟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真是个白眼狼。” 被称作常妈妈的女人脸上的脂粉都快挂不住了，走上前抬手就给了段长芸一巴掌，“你个小贱蹄子，吃我的喝我的，不还钱就想和野男人跑了？我呸，想得到美，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段长芸的脸立刻红了一块，就算她现在没搞清是什么状况，也隐隐意识到自己要惨了，“常妈妈，您休要听清若那个贱人胡说，想和野男人跑的明明是她，是她，嫉妒的才情，想要置我于死地，是她！” “人证物证俱在，你竟还敢抵赖？”沈清若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常妈妈，如果我猜得没错，长芸的房里还留着这野男人的字条。” 常妈妈对身旁的下人说道:“去搜。” 不一会，那下人便攥着一张字条跑了过来。 常妈妈结果那张字条，上面赫然几个大字，“三日后寅时后门槐树相见。” 常妈妈气得一把撕了字条，上前揪住了段长芸的头发，“小贱人，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啊！不是这样的常妈妈，是清若，是清若这个贱人怀了他的孩子，正筹划远走高飞呢。” 沈清若立刻解释道:“天地良心常妈妈，我肚子只是晚上吃的那几个莲子糕。” 她早就叫小哑巴为他买了堕胎药，现在又怎么会叫你抓到把柄呢？ 常妈妈闻言，摸了摸沈清若的肚子，小腹平坦，并无什么动静，于是 又把怒火转向了段长芸。 看到这，沈清若上前挽住了常妈妈，“常妈妈莫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依我看啊，此时就解决起来完全不难。” 沈清若指了指段长芸，又指了指身后那棵槐树，“这个吃里爬外的，就绑这树上烧了吧。” 沈清若又指了指面色惨淡的宋时煜，“这个孬种，打一顿，扔出去，把他做的好事昭告京城，他来日想要科考都难啊。” 常妈妈听了点了点头，看上去很满意这个提议，对沈清若笑了笑，“还是你听话。” 沈清若笑着应答着:“是是是，这些粗活就交给我吧，您老啊，还是早些歇息吧。” 待常妈妈走了以后，沈清若重新看向那二人，她走到瘫坐在地上的段长芸面前蹲下，轻声说道:“想不到吧，他厌极了你，特地叫我来告发你，他想杀了你。” 沈清若拿出又一张字条给她看，上面写着，“三日后寅时后门槐树带那老鸨来 弄死那个贱人。” 这正是宋时煜想要传给段长芸的那张，只不过被沈清若事先拦了下来。 这两个蛇蝎心肠的人。 沈清若对香味异常敏感，她总是频繁地在宋时煜身上问道那股属于段长芸的香粉味，所以早推断出了二人有染。 接下来的日子里似乎不是这场幻境的着重处，所以仅仅一日，沈清若就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大概就是，她攒够了自己的赎身钱，远走高飞，买下了一处还不错的别院，做起了一些女红之类的小营生。 几年后小哑巴来找了他，住在她旁边的别院，两人互相扶持着，日子平淡舒心。 …… 一阵头晕目眩，沈清若周身发生变化，再一抬头，那女鬼呆滞地站在她面前。 第11章 只是遇人不淑 带着孩子死的，死在了槐树下，所以怨气这么大，沈清若心下明了。 “去青楼打发时间的男人再风雅又有什么用呢？”沈清若看着那个呆滞迷茫的女鬼，轻轻说道。 她现在应该是不想被打扰的，脸前的长发散开了一点，忽略过白的脸色，是可以看到一丝美人的痕迹的，这样勇敢的一个姑娘，被生父生母抛弃，被卖去青楼都没能要了她的命，甚至凭着自己的为人处世和霜月一般的气质在泥潭里耀眼明亮，有了一些力气。 只是遇人不淑。 只是遇人不淑…… 她好心救了同她一样可怜的姑娘，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力气帮她，姑娘却嫉妒她，嫉妒她们同样的花容月貌，凭什么她就能拥有那样清雅的公子？ 谁都不知公子迷惑人心的外表下竟藏着那样污浊的一颗心，他被她清风明月的气质所打动，决心要收服她，他把此生最大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说爱她，她陷入泥潭本不抱希望，一时遇见了肯这样对他的男人。 一发不可收拾。 女鬼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沈清若，费了好大劲才开口问道:“你就一点也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呢？”沈清若道，“为什么要为这种人难过？” “只是一个不知好歹的朋友，一个毫无格调的男人，凭什么值得你难过呢？我从最开始就把握了先机，原因是我一开始就没有爱上他，但是你不一样，你被他骗了，事已至此，我更希望你能走出来，与其悔恨轻信这种人，不如对自己更好一些，就算世上没有人在意自己，我们自己总归还是爱自己的不是吗？” “没有人能比我们自己爱自己。” 女鬼表情没什么变化，没有因为沈清若的这些话而动容，却也没有反驳这些话，看起来还是没想通，不过总有一天是可以放下的不是吗？ 这时，女鬼飘渺地问道:“你们会杀了我吗？” 沈清若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剑，“你也毁了很多人的家。” 沈清若指了指四处的尸体，“被你虐杀的这些人，他们可能也是谁的父母，或是谁的妻子丈夫，谁的女儿，此时说不准他们的家人正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回来，但你让他们永远也无法相见了，甚至还是以这种方式，体会了被分尸的痛苦，最后尸体连父母都认不出来。” “况且，你已经死了。”沈清若不加以掩饰地对女鬼说，“你死在了你最漂亮的时候，那时你弱小又坚强，什么都不能要了你的命，你在泥潭里挣扎，却始终不放弃自己的尊严，你自顾不暇，却还是会帮助弱小，现在那个你已经死了，与其作为虐杀凡人的女鬼活下去，不如好好赎罪，重活一次。” 女鬼依旧呆滞着，对这些话不反驳也不赞同，接着又对沈清若提起了另一件事，“我还想最后见一个人。” “小哑巴？”沈清若显然已经猜到。 女鬼点了点头，但又不是很赞同地道:“他叫常回。” 沈清若道:“我以为你知道的，他得知你被他们害死，当晚就为你杀了他们，最后被乱棍打死，死前还握着那只想要送你的小木头鸟。” 第12章 夜黑风高 女鬼这时大为震惊地看向沈清若，早已不会转动的眼珠几欲流出泪来，有些骇人，却也衬得她有了些生气。 沈清若继续解释道:“并非那对狗男女找了什么法力无边的道士叫你找不到他们，而是常回，他早已替你杀了他们。” 女鬼很痛苦，她的面容僵硬，无论想要做出什么表情，都不能尽她意愿。 沈清若看了许久，试探着问道:“你想为他哭一次吗？” 女鬼点了点头。 “可他更想你笑吧。” 女鬼的表情更痛苦了。 “我听闻，黄泉河畔时常站着一些魂，他们在等人，想要和他们最爱的人一起投胎。” “万一，也有人在等着你呢？” 沈清若不知道女鬼在想什么，也许人赎完了罪以后，再回溯生平，才能真正地放下吧。 沈清若蒙住了女鬼的双眼，执起了手中的剑。 …… 地上的宋时煜和段长芸已经醒了，想到幻境里的事，沈清若不免有些尴尬，宋时煜也没好意思看她，倒是段长芸，一时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开口数落起了沈清若。 “说是为了破解幻境，你倒是够狠心，叫那该死的老鸨打我不说，还指使她打时煜，沈清若，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教训狗男女的心啊。”沈清若气极反笑，没想到段长芸竟然跟那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妓女共情了起来，她甚至都不想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你站住……你！”段长芸见沈清若敢这么怠慢自己，不依不饶地想要追上去。 还是宋时煜拦住了怒气冲冲的段长芸，“长芸，这次是你误会她了，若不是她，我们怕是都要死在幻境里。” 段长芸听了跟没听一样，不过令沈清若放心的是，段长芸对她的怒火已经转移到了宋时煜身上，她自己一身轻松地往前走。 “怎么？你心疼啦！” “你误会了长芸。” “我误会什么了我误会了？我看你就是心虚了。” “长芸！” “谁准你和我说话语气这么冲的？” “……” 唉，情情爱爱的真烦。 事情已经解决，但天色已晚，此时不适合赶回去，一行人干脆进了附近的一处小镇，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 夜黑风高。 一名女子慌慌张张走在路上，三步一回头，紧张兮兮地看着后方有没有跟着。 进了一间古宅，女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宅子里的摆放很是肃然，许是年代已久的缘故，一进了宅子就感到一股莫名的沉重感袭来。 门口出现了一个男人。 女人吓了一跳，当看到男人的脸以后才定下心来。 “怎么才来？等你很久了。”男人轻柔地挑起女子的下巴。 女子羞涩了一下，接着抱怨道:“还不是那死男人看得紧？知道我出来见你一面有多不容易吗？” 男人暧昧地握住了女子轻轻推搡他的手，玉一般的指尖，似有似无地从女子的肌肤上滑过，“那不如，罚我与你共度良宵吧。” 女子低下头，害羞地将自己垂下了一缕的发丝挽到了耳后，不敢抬头看男人。 第13章 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翌日。 三人正准备启程回仙门，外头却传来了一阵阵哭嚎声，此起彼伏。 三人心下一惊，猜测是出了什么事，顺着窗外一看，发现人们抬着很多具尸体，酷夏炎热，虽说尸体上已经盖上了一层白布，但三人还是能从尸体垂下来的手上看见高度腐烂的痕迹。 走动中，一具尸体被撞了一下，使得盖着的白布被碰下了一角，之间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只差一点就要尸首分离了，再往下看，尸体的肚子已经被挖开了，五脏六腑被搅的稀烂。 这时，旁边的人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就吐。 “死了这么多人可不正常。”沈清若心下明了。 三人从二楼走下，准备向老板打听一二。 老板听了三人的询问，面色先是凝滞了一下，随后张口就道:“不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哪知道那么多啊，我劝你们这些异乡人也不要打听那么多，人啊，还是别知道的太多为好。” “瞧您说的，我们只是外出游历，搜寻一下民间诡事好做成话本去卖钱的，不会给镇子里添麻烦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沈清若胡说八道了几句打发走了旁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的客人。 沈清若转头小声对宋时煜段长芸二人说:“你们不觉得他像是有话说不出来吗？” 段长芸没好气地道:“还不许人家不想说啊？倒是你，非要下来问，弄得人家以为我们不怀好意，都把我们当贼看呢。” 沈清若想也不想就回道:“你有时候好歹也履行一下仙家的本职，我要是个普通人，别说是在这问东问西了，就是连这个镇子我都不会进。” 段长芸又生气了，“你少这么跟我说话。” 宋时煜看起来在思考什么，因此这次没出来拉架，这让段长芸看着很不顺眼，拉着宋时煜的胳膊，喊道:“宋时煜你说句话啊。” 沈清若这次也没惯着她，打断段长芸道:“别打搅他，他说不定是想到了什么。” 宋时煜被这么一闹，思绪回归原位，他看向沈清若，对她说:“要么是受人威胁，要么是……被人下了暗示。” 他这么一说，沈清若想起了自己偶然在书上见到的一句话，大概就是说，足够强大的鬼可以对凡人下暗示，轻易改变他们心中所想，从而达到被他们操控，不过具体怎么操控，又怎么解，书上寥寥几句，沈清若就不知道了。 再一看宋时煜，发现对方眉头紧皱，面色凝重，显然也是不知道具体解法。 “但我们知道的太少，未必就是我猜测这般。”宋时煜解释道，“我们恐怕还需要再向旁人打听一二。” 段长芸一听又要问这问那，顿时不愿意了，“要去你们自己去，我可不想再丢人现眼了，我以前在家可从来不做这些。” 沈清若心道那你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张嘴。 宋时煜道:“长芸，你在客栈里歇息，我们去去就来。” 二人走出客栈。 第14章 宋时煜莫名的服从性 两人经历了那女鬼的幻境，现在还不好意思面对对方，可这样谁都不跟谁说话更是奇怪，于是过了良久，沈清若找话道:“你最近确实是冷静了许多。” 宋时煜闻言点了点头:“你让我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沈清若道:“并不是，我是说你以前总是很冲动，尤其是在段长芸的事上，现在你却会独立思考了，这下宋夫人可以放心了。” 宋时煜听到沈清若提起母亲，表情有些怅然，“可我到现在也没想通母亲为何不理解我，甚至还将你也牵扯了进去。” 沈清若心道这人终于说出人话了，果然是长大了，她安慰道:“也许是宋夫人她别有用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令沈清若和宋时煜没想到的是，几乎这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守口如瓶。 或者说他们都是有话想说但说不出来。 这鬼真是猖狂，竟然试图控制一整个镇子。 两人一无所获，索性回了客栈。 “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不该去问吧？你们还不听我的。”段长芸一看两人面色凝重，轩轩自得地跑了过来，看着沈清若，目光里尽是直白的针对和幸灾乐祸。 那一刻，沈清若不知怎的，脑海突然就冒出了两个字，“傻逼。” 这两个字很陌生，却又很亲切，仿佛一直隐藏在人们的血液里，给了沈清若一种去到了几千年后的错觉。 把脑中那些烦躁的念头清除，沈清若开口直怼段长芸，“段小姐，你知道现在最希望我们什么东西都问不出来的人是谁吗？” 段长芸不知道她是发了什么疯了要这么问，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思考一番再做回答。 “是恶鬼。”很显然沈清若并不打算给她思考的时间。 “你这么欣喜就令大家很不解了。”沈清若看着段长芸逐渐变了的脸色，心里更雀跃了，“知道的以为我们私人恩怨针锋相对，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段小姐你和恶鬼有什么关系呢。” “沈清若！你休要血口喷人！你……”段长芸则是给沈清若生动地解释了绞尽脑汁这个词，以为段长芸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来该用什么话来反击沈清若。 不过宋时煜坐不住了……不，是站不住了。 他看上去十分嫉沈清若如仇，一把把段长芸揽过身后。 “莫要胡说，长芸她不是那样的人，你这样说实在毁人清白，你……” “闭嘴。”沈清若压下了一肚子气，镇静地向未来的宋家主命令道，“你这人真是不禁夸。” 她其实早就发现宋时煜这个人对强势的女人有一种莫名的服从性，尤其是宋时煜在某些时候看她的眼神中是带着一些钦佩感的。 于是沈清若变本加厉地训斥道:“你稍微教教她怎么去辅佐少主行吗？少主和少主的夫人这边正一筹莫展呢，她在这幸灾乐祸合适吗？” 真爽。 为了保持这种气度，沈清若决定丢下他们俩，独自回了客房。 沈清若检查了一下四处，关好了门窗，然后拿出了沈让给她的骨笛。 送到嘴边吹响后，沈清若发现这骨笛的声色很是暗哑，也不知道沈让是怎么听见的。 一缕轻烟拂来，沈让身长玉立的身姿出现在沈清若面前。 第15章 绿绿绿绿绿 “小姐。”沈让。 “公子竟能听得见这笛，好生厉害。”沈清若感叹道。 “只是幼时师父教出来的小小伎俩，小姐说笑了。”沈让自谦道。 沈清若没再和他说些别的，很快进入了正题。 “公子可有打听到宋时煜与宋家的关联？” 沈让思索着，慢慢把有用的讯息总结了出来，“正如小姐所说，此事称得上是宋家绝密，被宋家人瞒得滴水不漏，但我偶然从宋家旁支的一脉处得知了一些事。” 说着，沈让压低了声线，使得沈清若也不得不跟着神色肃然了起来，沈让道:“曾有传言说当年的宋夫人不贞。” 沈清若心里一震，任凭平时再自若，听了此事以后她也不由得心中一紧。 “宋家主离世的早，因此宋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明不白，当年宋家众说纷纭，宋夫人力排众议，为宋时煜保住了宋家之位。” 所以宋家其他人到现在还怀疑，以至于宋夫人离开以后各自心怀鬼胎。 “小姐？”见沈清若不说话，神思像是游离天外，沈让轻声叫道。 沈清若这才回神，重新看向沈让道:“此事为宋家内斗，我们不要声张，也不要插手，你信得过我的话也不要回去禀告沈家主。” 这回轮到沈让不说话了，他总觉得这个被沈家排斥的姑娘有着超乎常人的镇定，心下思索，盘算着其中的利益得失。 “当然。”沈清若的话又让沈让回了神，“这全凭公子一人主张。” 送走了沈让，沈清若一时没了什么事可做，随意摆弄了一番房中的陈设，借以打发时间。 几近傍晚。 沈清若待得闷了，想着出去走走，一下楼就看到外面一阵骚动。 搜寻着骚动的本源，沈清若看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极为美艳的男人。 身量修长，裁剪得当的衣料勾勒出劲瘦的身形，似是身体抱恙，面色有些苍白，颇有英气的眉因为长直的眼睫变得妖冶。 在沈清若看向他的同时，男人眉眼微动，与站在楼梯上的沈清若对视。 完了，四目相对即是对视，叫人家逮了个正着，我该怎么缓解我这时的无措呢？ 沈清若正想着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转移开视线，男人却在这时开了口:“姑娘要不要过来坐坐？” 沈清若发现男人周围一众女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往她这瞟，好像极其讨厌她，这就是蓝颜祸水吗？ 沈清若也没拂了男人的面子，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桌子上摆了一盘棋，男人修长的手捏着一枚棋子，似乎陷入了思考，但沈清若知道这种招蜂引蝶的男人这种时候心里是不会想着这些的，于是她干脆坐在男人对面，从容道:“公子好生雅致。” 男人颇有韵味地摇了摇头，方式恰到好处，既要保持自己的发丝不乱，又要显得自己此刻正为眼前的棋局所烦心。 “姑娘可愿陪在下来上一盘？”男人邀请道。 沈清若闻言，抬手收拾起了棋盘，“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棋艺不精，还请公子见谅。” 说着又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将声量放低到只有她二人能听到的程度，“我们可千万不要叫我丈夫看到哦。” 第16章 绿绿绿绿绿2 沈清若直直地望着男人，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些什么。 男人儒雅地笑了笑。 沈清若说她棋艺不精，就真的是棋艺不精。她胡乱下了一通，再儒雅的男人此时也不禁皱起了眉。 在沈清若试图将一枚棋子随便放在一个位置时，男人用指尖轻轻捏住了沈清若拿在手中的棋子，微一用力，引着沈清若的手去了棋盘上的另一个位置，“姑娘何不下在这？” 沈清若很不解风情地抽出了棋子，将手指贴近红唇，道:“嘘，观棋不语真君子。” 但沈清若还是很听劝地将棋子下在了男人建议的位置。 男人见沈清若软硬不吃，在这盘棋结束后，自觉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棋艺比拼，“姑娘看上去像是异乡人。” 沈清若见机会来了，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起来，“我们本是江南一带的小门小户，到此地游玩，平时会随意收集一些听的看的，做成奇闻异录，换些银两。” “姑娘倒是奇人。”说着，男人扶住垂下的衣袖，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 “这几日见镇中丧葬事频繁，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沈清若试探着问道，细细观察着男人的神色。 “姑娘可知为何这些死者都是女人？”男人笑道。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她们是女人，沈清若不加遮掩地表示疑惑。 “那姑娘可知，为何她们的丈夫并没有多少感伤，甚至很是不耐，就好像……觉得丢人现眼一样？”男人好看的眉眼下流露出了些许凌厉，但好像他自己并未察觉到。 沈清若笑着摇了摇头，“这种诡事要是被我轻易猜出了始末，公子不会觉着惊恐吗？” 男人被这句并不好笑的玩笑逗笑了，一时放松了身体，凌厉的双眼变得柔和，他说:“其实我也不知，此事算作旁人的家事，我也不便过问，只是见姑娘有趣的很，编着话逗逗姑娘罢了。” 一样的说辞呢，沈清若见男人这里同样也问不出什么来，正欲找个话头离去，宋时煜却来了。 哦，还有段长芸。 “沈清若，你好歹是个有夫之妇，光天化日跟别的男人暧昧，成何体统？” 这种场面沈清若经历了好几次，如今倒也习惯了，神态自若地起身向男人道了别，“公子也看见了，我有家事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男人瞧着场面逐渐有趣，还好心地替沈清若解释了一句:“公子莫要误会，令夫人方才只是同我切磋棋艺，并未生事。” 宋时煜拱手以示友好道:“那是自然，公子不必多心。” “不是，她……” 沈清若二话不说把段长芸往楼上带去，宋时煜自是跟了过去。 “你别拉着我你，我就要说……” “妹妹你这是喝了多少啊，都说胡话了你。” “我没……” 找了个楼下听不见的角落，三人停了下来。 宋时煜先开了口:“这也是你儿时的玩伴？” 沈清若道:“这是我现在的玩伴。” “不论如何，你我已有夫妻之名，你怎能私见外男？” 那你私见外女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哦对，还是在成婚那日。 但沈清若还是对宋时煜说起了正事:“你难道看不出来那男人看上去是能问出来东西的吗？” 宋时煜惊道:“他有问题？” 第17章 风流的男人遇到了无情的女人 “可我并未在他身上发现过鬼气。” “也不算是有问题吧。”沈清若道，“只是比起其他人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那种情况，他更像是自己不愿意说。不过结果倒是一样，都问不出来什么。” “什么他不愿意说，我看刚刚你们俩聊得很愉快呢。”段长芸又忍不住了。 沈清若心累，指了指段长芸，对宋时煜说道:“总之你看好她。” 说罢转身回了客房。 “你说谁呢？” “长芸……” …… 沈清若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杂草被风吹得可哪摇晃，百般寂寥。 朝远处看去，一片黑暗，周围微弱的光源也不起什么作用，怪不得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呢，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谁要是干了什么，指不定会不会被发现呢。 寂静间，房门被敲响了。 沈清若回过头，看着门上的虚影，高等身量，身形笔直。 像是等候多时一般，沈清若走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可不就是那个妖孽的男人？ 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沈清若想。 一手扶住门框，沈清若抬头看着男人道:“来做什么？” 男人举起了手中的棋盒，笑得神秘，“想到你也并非不是没有棋艺上的天资，不如你我探讨一二？” 探讨棋艺诶…… 玩的真花。 “我就知道我是有棋艺上的天资的。” 沈清若微一偏头，侧身将男人请进了房内，“那就有劳公子了。” 随即从容地整理出来了房中央的桌子。 …… 一开始，两人是真的在下棋。 后来就不是了。 “公子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呀，不像我那不懂情趣的丈夫，成天不会说句话，毫无进取心，一门心思净想着怎么哄我家妾室了。” “他怎么如此狠心？若是我的妻子，我定是要把世上好的东西都弄过来给她，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很是熟练。 这模样像极了沈家那几个妾室啊…… 简直把一张嘴运用到了极致。 想到这，沈清若突然坏心眼地问了一句:“那公子觉得，我熟与我家妾室美啊？” “姑娘美甚，那妾室何能及姑娘也？”男人的回答果真不负她望。 哟，还是个读书人。 “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呢。” “姓闻名辽。” “真是好名字。”虽然沈清若一时说不出来具体好在哪，说不定这名字都不是真的呢，但是夸他好就对了。 “姑娘可别抬举我了，倒是姑娘的名字，沈清若，清若竹林逸，当真不俗。”闻辽说的天花乱坠，随后抬头看了沈清若一眼，解释道:“方才听你家那妾室叫出了你的名字。” 还真听的一字不落，不过看他这个抬头，那可真是太妙了，明眸就这么眼含笑意地看着她，真是风流又深情。 想了想，沈清若终于还是问出口，“公子好人妇？” 闻辽听了皱起了眉头，“姑娘说什么？” 沈清若手中拈着一枚棋子，细细把玩着，自顾自地说道:“不喜欢？好吧，我记得公子早些时候问过我，为何那些死者都是女人，还都……有丈夫。” 这话像是一个导火索，闻辽脸色骤变的同时沈清若抽出了剑，混乱之中，棋子散了一地。 闻辽神色狰狞，像是要咬死沈清若，哪还有方才哄着沈清若说姑娘美甚的那副样子了？ “仙家人？” 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吧？ 第18章 风流的男人也变得无情了起来 “虚伪的仙家人。” 沈清若听了这话竟忍不住点了点头，赞同道:“你是懂仙家人的。” 她甚至坦诚到让恶鬼愣了一刻，也许恶鬼和她还是有共同语言的。 但恶鬼马上调整好了心态，厉声斥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饶过你了？” 沈清若听了点了点头，笑得有点轻浮，“那是自然，不是公子说要把世上好的东西都给我的吗？不是公子说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吗？不是公子说……” 闻辽不想再和沈清若做无用的掰扯，五指微蜷，朝沈清若袭去。 沈清若轻盈躲开，巧妙地化解了闻辽这招，又很是欠揍地补充道:“我美甚，我家妾室何能及我也的吗？” 闻辽压根不想理会沈清若的挑衅，“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打着打着突然想起了这隔壁不是还有个宋时煜吗？凭什么她自己对付强敌，他在那风花雪月，于是沈清若大喊了一声，“宋时煜！” 快死出来打鬼。 不过隔壁似乎并没什么反应。 很快沈清若便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声音并未传出去半分，这鬼进门前还特地隔了音？ 真是个谨慎的鬼啊，沈清若不由得佩服起了他的认真。 站在闻辽的角度，沈清若那一嗓子通通被他理解成了她害怕了她柔弱不能自理了所以她求救了，于是这也就解释了在沈清若的眼里恶鬼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露出了极为变态的笑。 沈清若不知道他会不会像话本里的经典反派那般发出桀桀桀的笑声，但她心里深知，这恶鬼修为还真的不浅，她自己对付起来恐怕很是棘手。 所以沈清若这时候开始胡扯了，“所以你为什么好人妻？” 闻辽集了一手煞气，对准沈清若的方向就要袭去，期间还有空给沈清若作答:“因为她们活该。” “她们怎么就活该了，和我说说行吗？” “等你到了那边我再一一给你讲。” “我一直有点好奇，你们鬼都是什么原理呢？我看你们平时都是飘着走的，所以说你们身体里到底是七成的水呢还是七成的气呢？嗯……你说会不会有一个地方是鬼才是这里的人，人才是这里的鬼呢？或者说……” “够了！”闻辽怒道。手上的煞气再次汇集，若沈清若中了这招，必死无疑。 令闻辽不解的是，那团煞气击中沈清若后，人却变成了一缕薄雾。 闻辽一惊，还没等转头，就见沈清若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脖颈传来一阵刺痛，闻辽立刻掐住沈清若的脖子，将人砸了出去。 伴着沈清若一同倒地的还有客房里的摆设物件，房内已是一片狼藉。 闻辽见沈清若强弩之末，一身威慑地向她走去。 沈清若费力的坐起身，讥笑道:“打住，你都不问问那是什么吗？” 说着，沈清若拔出了手上不慎扎进去的瓷器碎片，苍白的肌肤上渗出了血。 没等闻辽开口，就察觉手上传来一阵痛楚，低头看去，竟是流出了黑色的血，伤口的位置和沈清若的那处相差无几。 第19章 闻辽：这该死的女人可真是该死 “你这该死的仙家人又用了什么下作手段？”闻辽质问道。 沈清若看着这恶鬼心里觉得有趣，一个虐杀女人的变态竟然还说别人下作，但沈清若还是好心地给他解释了一番:“连心咒，顾名思义，把你的心我的心联结在一起，我死你也死，我活你才能活。” 闻辽犹豫着掐弄着食指，似乎在思考沈清若这番话有多少可信度。 沈清若自是看出来他的想法，继续忽悠道:“你还真就别不信，你也说了，仙家人虚伪，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难道你我手上的伤痕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虽然你现在已经死了，但就算咱俩同归于尽，我只是失去了肉体变成了鬼，你失去的可是灵魂啊。” “唉，一个人怎么可以没有灵魂呢？” “再说……”沈清若忽悠着忽悠着，就被窗外的景致所吸引，“天可是要亮了呢……我一直都很好奇，鬼为什么一天亮就要离开呢？如果天亮了她们没能及时离开会怎么样呢？” 闻辽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沈清若眼前，此刻已经被沈清若的一番手段弄得无计可施，他用恨不得将沈清若的脖子掐断但不至于真的将沈清若的脖子掐断的力道掐住了沈清若的脖子，“你等着。” 脖颈被闻辽咬了一口，沈清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并且下一瞬闻辽抓着她的脖子引着其与他对视。 “嗯……眼睛是挺好看的。”她这么夸没错吧，谁不喜欢听人夸自己呢？ 沈清若的双目突然难以聚焦，脑中生起一阵眩晕感，意识变得模糊，她看到闻辽嘴唇上下动着好像说了些什么，于是她克制住晕厥，仔细辨认着，“此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丢下这句话，闻辽匆匆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照进来一缕光线，惹得沈清若睁眼，夜色向着白日过渡，天亮了。 骤然想起昨晚经历的一系列，沈清若猛地清醒，挣扎酸痛的身子坐了起来，左右环视了一周，发现房内已经恢复原样，早就没了昨晚打斗造成的狼藉。 不仅隔了音，还设了道幻境，这鬼何至于这么谨慎，还是说，他期待着会发生什么吗？ 等等，那鬼昨晚对她说了什么？ “此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这么说她也被下了暗示…… 沈清若心不在焉地下了楼，此时楼下还没有人。 她昨天拼死给那鬼下了个连心咒，他这么谨慎，肯定不会动她，但可保不齐今晚还会来找她，她得在恶鬼来找她之前想出对策来。 拿出那支骨笛，沈清若轻轻吹响了它。 沈让没过多久就出现了。 “小姐看上去像是受了伤？” 听他这么问，沈清若本想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他来着，结果她刚准备开口，就感觉眼前一片纷乱，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基本的自理能力。 “小姐？”听到沈让的声音，沈清若这才惊醒。 “小姐这是被人下了暗示？”沈让见多识广，自是见过这种情况…… 第20章 霸道男人叫我去他家 只是沈清若这边像是失了智一般，想了很久都无法理解“暗示”这两个字。 随后干脆摇了摇头，尽量不对沈让说出这方面的话，“你也看见了，我肯定是说不出来的，只能告诉你今晚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好在沈让很快就听懂了，“小姐放心，我定会护小姐周全。” 忙了一晚上沈清若现在很是心累，这会听到沈让这么一句连忙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公子果然靠谱。” 这话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沈让却问起了有关另一人的事:“昨夜宋时煜竟留下小姐一人对付恶鬼？” 其实只是恶鬼同时下了隔音和幻境…… 不过沈清若现在说不出来，而且宋时煜绝对不冤枉，如果他们俩昨天能好好说话的话，说不定这会早将恶鬼制服了。 沈清若解释道:“宋时煜主要负责看住段长芸，段长芸负责的是闭嘴。” “可……”沈让还想再说些什么。 “这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公子还是莫要在这多做停留了，以免宋时煜起疑心。”沈清若提醒道。 沈让只好作罢，最后留下一句，“小姐同以前确实变了许多。” 看着沈让离去，沈清若这才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那糟心的宋时煜和那糟心的段长芸下来了，并且他们说要出去转转，看见沈清若便礼貌地邀请了一下但并不是真的想邀请她。 沈清若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转转，客套地说了一句“还是不了，你们去吧。”就转身上楼了。 夜凉如洗。 沈清若坐在房里摆弄着盆栽里的叶子，此时她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有些话本里的变态在杀人之前喜欢先通知一下对方，因为这么做不仅能彰显变态别具一格的魅力，更能让即将被杀的人足够提心吊胆。 她竟然猜出了变态的心思，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要变成变态了？ 沈清若心里正瞎琢磨着，突然听见不知道从哪处传来的声音。 她停住了摆弄叶子的手，仔细听着这声音。 “过来。”是那恶鬼…… “到我这里来……” “从窗户出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速来。”声音听上去有点焦急。 嗯？他是发现了自己请了外援了吗？竟然比自己还会出其不意，她竟然没想到。 接着沈清若生硬地站起了身，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道控制着，慢慢向窗户那里挪去。 这我熟。 大半夜的，正常人都在睡觉。 不正常的有如沈清若之流正往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地方走去。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黑衣身影出现了。 是沈让。 沈清若心下大喜。 “小姐。” “沈让啊，你能看出来我现在有点身不由己吗？”沈清若这时已经不屑于公子公子地称呼了。 “这厉鬼道行实在太深，我实在想不出解开这暗示的法子来。” 沈让果然去调查这鬼了。 沈清若立刻问道:“这鬼姓甚名谁？到底什么来历？” 沈让道:“我从附近的野鬼口中得知此鬼名为闻辽，数百年前就占据此地，手段残忍，周围的鬼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数百年…… 道行确实不浅。 她有连心咒在身，厉鬼暂时动不了她，只是沈让也没比她大出多少，再厉害也不是这么一个厉鬼的对手，厉鬼一定会杀了他的…… 第21章 去找霸道男人的路上碰见了神秘男人 沈清若阻止道:“沈让，你听我说，你我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对他下了连心咒，他肯定不会动我，但是对你来说就危险了，所以你不跟着我也无妨，不如速去找宋时煜，我们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小姐。”沈让显然不同意沈清若的说法，“我怎能丢下小姐独自一人去那恶鬼的老巢？” “沈让你这话说的我真感动。”沈清若确实是很感动，“但我们不能都折在这里，现在的局面和以前沈家的历练绝不相同，我们不能低估对方。” 沈让心底大概是赞同沈清若的，不甘地看了沈清若一眼，消失在了原地。 沈清若叹了一口气，逞英雄着实是爽，独自一人面对厉鬼却不是很爽，她只期盼闻辽能住的远一些。 “你的心上人看上去很舍不得你。” 沈清若以为她和沈让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心下一惊，结果眼前却站着一个奇装异服的人。 说是奇装异服那都是往好听了说，这人从头到脚都罩了一层白布，风一吹，隐约露出了原本的身形，有些消瘦，目测这人身长八尺，是个男人无疑了。 “您……”为何大半夜打扮成这副鬼样子？ 白布下传出了男人低沉的笑，他伸出盖在白布下苍白的手，隔着一段距离在沈清若眉心处点了一下，昨夜发生的事纷纷涌现在沈清若脑中。 这是……可以看到别人的记忆？ 沈清若不受控制地向前走，男人也跟着沈清若走。 片刻，沈清若推测出了什么，自信地对男人说道:“我这就为您带路。” 是什么让一个猖狂变态又谨慎的鬼一夜之间改变了策略自己待在家不出去反而让猎物主动去找他？ 原因只能是他的地盘里出现了劲敌。 并且探查别人的记忆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再加上方才沈让告诉她，周围的鬼都不是他的对手，这让沈清若更加确信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闻辽的敌人。 “你知道我是谁？”男人问。 “并不知道。”沈清若回答，“不过有一只讨厌的鬼已经引起民愤了，相信这地方到处都是要他魂飞魄散的人。” 男人不置可否。 “那就辛苦你了。” 沈清若去的地方大概是在镇子深处，这一带人迹罕至，越往里走，越是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更靠里面的地方，甚至有几处荒地，时不时地还能看见几座野坟。 沈清若不禁想，为什么鬼都要住在这种进去了就有可能无人生还的地方？他们难道就想不起来自己生前住的地方要多阳间有多阳间吗？ 两人走到了一座古宅。 还没等沈清若进去，她就感到周身很是压抑，浓重的怨气扑面而来，这地方死过很多人…… 沈清若见识过闻辽的狠厉和谨慎，对一旁的男人说道:“您要隐蔽在附近吗？这厉鬼狡猾得很。” 男人很是赞同沈清若的话，停住了脚步。 而沈清若受暗示的控制，推开鬼宅的门，走了进去。 男人半躺在宅子中央，惊艳又略显病态的脸转向沈清若。 第22章 与神秘男人合伙谋杀霸道男人 沈清若欠揍道:“找我？” 闻辽抬起一只手，沈清若顿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脖子。 接着沈清若就以被闻辽掐着脖子的姿势出现在了面前。 “立刻解了这咒，留你全尸。”闻辽狠声道。 “为什么不是饶我不死？”沈清若还有心思同他胡扯。 闻辽收紧了手中的力道，一字一句道:“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过沈清若并未感到疼痛，两人此时感官相连，她觉得疼了，闻辽也不会好过。 “我可提醒你啊，打我就相当于打你自己。” 闻辽简直要气得发抖，他知道沈清若没有说谎，思索了片刻，竟妥协道:“你解了这咒，我饶你不死。” “你真是有诚意，我其实也是很愿意相信你的。”沈清若顺着闻辽的话往下说，“但是，实不相瞒，家里先生讲授解法这段课业的时候……我没太认真听。” 沈清若观察着闻辽愈发愠怒的眼神，口齿清晰道:“所以我不会解。” 闻辽皱紧了眉，正欲发作，一阵风突然向他吹去。 这股风势头很大，直直将他钉在了长廊的柱子上，令他动弹不得。 闻辽以为又是沈清若动了什么手脚，正欲挣扎开禁锢找沈清若算账。 “闻辽，你这个废物也就只会躲躲藏藏这点本事了。”白衣男人不知是什么时候进了宅子。 “没想到吧，我还请了外援，看上去就很是你的对手。” “多亏了你那怕死的心，在这小姑娘身上留下了点东西，我才能找到这来。”男人赞同道。 闻辽看着幸灾乐祸的沈清若，讥讽道:“你敢信她？即墨，她是个恶心的仙家人，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我天他骂你，快弄死他。”沈清若挑拨道。 “你这个该死的仙家人是忘了你下的那该死的咒了吗？”闻辽怒斥。 “哦，解了。”沈清若道，“其实我刚刚是骗你的，我是个对待课业很认真的人。” 被叫做即墨的男人也不再跟他废话，手中聚力，势必要将闻辽打得魂飞魄散。 闻辽一只手暗自使力，手指画着什么东西。 在闻辽即将挨上那道攻击时，四周传来了阵阵女人的笑声，一个散着头发的女人扑上前为闻辽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十数个女鬼朝即墨涌来。 知道闻辽手段狠毒，但没想到他把这些人折磨死了以后连她们的魂魄也不放过，还是用那种最阴毒的手法将她门钉在了槐木上，除去神智，为他所用。 即墨稍微一用力，女鬼们的周身起了火，不一会就成了几道灰烟。 再一看闻辽，早就挣脱了束缚跑的没影了。 不过沈清若现在没什么兴致看热闹了，方才打斗中，即墨身上的白布被掀起一角，所以沈清若就看到了他的脸。 二十出头的模样，与他成熟的声色极为不符，大概是为了故作老练而做了伪装，肤色是一种不太健康的苍白，其他的沈清若就没太看清了。 但重要的是，沈清若觉着那张脸与闻辽有几分相似。 第23章 神秘男人带我进入回忆杀 话本里这种情况通常是会被灭口的。 短短几刻，沈清若脑中上演了一整段夺权风云。 不能让他看出来我看出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了，沈清若心中坚定。 即墨轻轻摘下身上的白布，蹲下身，直视着沈清若愈发诧异的眼神，他笑着问:“我应该杀了你吗？” 真是，从老变态那里跑了，却落到了小变态手里。 “那自然是不应该的。”沈清若补充道，“犯杀头之罪。” “可是……我讨厌仙家人。”即墨无奈地看着沈清若。 这张脸比起闻辽多了几分青涩，看上去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忽略掉他故作成熟的声音，这人的形象其实是张扬又妖冶的。 “可是……仙家人也讨厌我。”沈清若奋力挣扎道。 “可是……你看到了我的脸。”即墨慵懒地强调道。 “可是……我有夜盲症。”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我们真的很像啊，比如，不知是死是活。”沈清若亮出了底牌。 即墨听了这话一愣，“你什么意思？” “你身上虽然有着很浓厚的灵气，但灵气很死，更像是用来掩盖内里的东西，比如，死人会产生的鬼气。”沈清若循循善诱道，“你是不是觉得为什么我会这么了解？那是因为，我也已经死了。” 即墨并不说话，伸出手抵在了沈清若眉心处。 一阵眩晕。 这是哪？ 沈清若感觉自己的身体缩小了，抬头看着破旧的屋顶，发现这是自己小时候住的地方，她在沈家时候的寒舍。 身体传来阵阵不适，内里像是着了火一样。 啊，她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她要被烧死那回吗？ 那时候沈家人人人都瞧不起她，就连侍从都会在背地里叫她小杂种。 可不就是，她要被烧死那回吗？ 她没有药，只能呆滞地看着破旧窗外的月亮。 不公平啊，真是不公平，也许她死了会得到解脱，但她还是想活下去。 对，只要她活下去，只要撑到天亮，她一定要让一些人付出代价。 但她还是死了。 也许是她的信念不够强烈。 她呆呆地看着黄泉河畔。 不公平，她转身往回跑，不管身后人的叫喊，但她小小的，还是被人追上了。 他们把她带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男人说:“在黄泉路上走回头路，你可真是会想。” “因为我觉得该死的并不是我，所以我就算死了也要拉上他们。”沈清若满眼仇恨。 男人摇了摇头，阴间里带了几千年，这样的人他见多了，未免觉得无聊，转身就要离去。 沈清若抬起头，看着周身冷清的男人，幽幽道:“鬼神真是可怜，既被鬼视作异类，又被神瞧不起。” …… 沈清若推开了即墨的手，“看看就得了，我就想告诉你我们现在是同类，并且我有把柄在你身上，再者我对气息这种东西比较敏感，我能帮你找到闻辽。” 即墨想着那个满眼仇恨又坚强的小沈清若，觉得有点有趣。 “鬼神竟然没对你发怒？”即墨问道。 第24章 沈清若是懂对症下药的 沈清若没想到即墨会这么抓不住重点，但为了不激怒他，她还是贴心地做出了解释:“他肯定是生气的，但是我当时就已经死了，想着还不如放手一搏，直到十几年后我才总结出经验，对待那样的人首先要不怕死，其次是要说出一些不一样的，他们从来没听过的那种话。” 即墨笑道:“那你为什么在我这就表现得这么怕死？” 沈清若猜到他会这么问，回道:“因为我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珍爱生命是我的原则，其次您这样的人看上去并不会在乎别人怕不怕死，只有自己想不想杀，所以对于您这样的人则是要直白地告诉您我并没有威胁性，并且要让您感到新奇。” 即墨有点赞同但也不是完全赞同，“确实是让我感到了新奇，但有没有威胁性还有待观察。” 沈清若见状还是选择换了一个话题，“我们还是去找闻辽吧，怎么能因为我的新奇耽误您的人生大业呢？” 即墨道:“人生大业？你以为我找他是想干什么？” “您要弑父。”沈清若不假思索道。 即墨脸色差点绷不住，问道:“你以为他是我父亲？” 沈清若道:“您二位的长相给我的感觉怎么说呢？简直比血浓于水还要浓于水。” 即墨忍不住笑了，“你猜对了一半。” 沈清若道:“不，我不想再猜了。”人啊，果然还是不能知道的太多。 沈清若此刻终于想起了客栈老板的话。 即墨道:“好了，事不宜迟，带我找到闻辽。” “好的。”沈清若应下。 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尖拧出一缕火焰，她紧盯着那团火，双眸微动，火焰周围凝聚了几丝轻烟，围绕着火焰浮动。 少顷，轻烟彼此间凝聚，化成了一只雾状的蝶，向西南方向飞去。 沈清若向即墨示意道:“正如您所见，闻辽去了那个方向。” 一路无事发生。 “我很好奇，仙家不是以灵珠为根，素来以灵气纯粹闻名吗？为什么你不能用你的灵珠维持你自己的灵力？”即墨半路上突然问道。 “虽然我还可以感受到我体内的灵珠，但毫无疑问，还没等我测出它是什么属性的灵珠，它就跟着我一起死了。”沈清若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干脆一五一十地告诉即墨进一步降低自己对他的威胁。 “哦？”即墨觉得新鲜，轻轻挑眉问道，“灵珠也会死？这可从来没听你们仙家说过。” “不会死本身就是一种违背天道的东西。”沈清若反驳道，“灵珠和我筋脉相连，从我死的那一刻起，里面的灵气就已经消散了，再纯粹也没用，它现在就是一颗普通的珠子。” 因此沈清若才被仙家人称为资质平平，甚至灵珠劣质得连个属性都分化不出来，所以沈清若为了不那么废物，改修了仙家中无人问津的‘寻’。 修习此法的人需得对气味足够敏锐，并且要在闻到气息之后快速识别出气息所属本源，因为此法费时费力，且在之前仙魔之间毫无章法的乱战之中并不实用，所以就被搁置了。 “那你觉得我们是有违天道？” 即墨这个人果然不是很会抓重点。 第25章 今天啊谁也别走了，咱们大家一起啊…… “那倒也不是。”沈清若道，“天道的界限都是很模糊的。” “那倒也是。”即墨点点头。 咻！ 远处飞来一支利箭。 即墨甚至没动一下，二人周围就凭空升起了一道屏障，将那支箭给拦了回去。 “小姐！” “沈清若！” “你的两个男人来了。”即墨提醒道。 “怎么就叫我的两个男人了？您这话说的很有误导性。”沈清若纠结道。 “首先他们是你的朋友，其次他们数量上讲确实是两个，最后他们是男人不假，没错啊。”即墨一脸无辜。 “那我说您是我新找的男人，您听听这话好听吗？”沈清若采取了将心比心的方法。 在两人扯东扯西的间隙里，沈让宋时煜二人赶了过来，忽略掉他们俊美的容貌后，脸上只剩下了杀气，再看看即墨，似笑，非笑，似笑，非笑，三分居心叵测三分不怀好意四分不安好心。 为了让这个不知底细的人不迁怒到他们俩身上，沈清若上前一步挡在即墨身前，解释道:“这是我新找的……朋，朋友，对，朋友。” 两人被沈清若的举动弄得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可是受了他威胁？”宋时煜问道。 “没受，他是个好人。”沈清若道，“方才我险些被厉鬼杀死，是这位壮士救了我，所以他现在是自己人了。” 沈让疑虑地看着站在后方的即墨，上下打量，片刻后开口道:“并未在他身上察觉到鬼气。” 闻言，宋时煜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 沈清若见状连忙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上前道:“太好了，化干戈为玉帛，今天啊谁也别走了，咱们大家啊一起捉厉鬼。” 即墨在后面不说话。 方才他正思索着别的事，旁边的沈清若突然站到他身前，她的发丝拂过他面前，陌生的香气使他抑制住了想要抬手攻击的举动，他回了神，看着远处那两个男人，再看看沈清若称得上是维护的动作，即墨明了。 从来没有人……从来…… 沈清若心累的安抚好了那两个，再一回头，发现这边的这个神色暧昧的很，很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于是沈清若及时地叫住了即墨，“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我觉得您应该集中注意力去弑父，别想一些有的没的，不然您拔刀就不神了。” 即墨:“……” “好的。” 看着趋于正常化的临时小队，沈清若欣慰极了。 四人行。 “公子姓甚名谁啊？”宋时煜问道。 “公子家住何方啊？”沈让问道。 “姓即名墨，父母双亡没有家。”即墨道。 沈清若:“……”别问一些有的没的。 “我见公子灵气浓厚，想必是资质不凡吧，为何此前从未听说过公子这号人？”宋时煜问道。 “犯了事，被仙家赶出去了。”即墨道。 沈清若:“……”别问一些有的没的。 “公子这横笛质地精良，不知是哪里寻来的宝物？”沈让问道。 “亡母遗物，之前还有个更好的，后来被鬼弄坏了。”即墨道。 沈清若:“……”别说一些……算了。 沈让和宋时煜不停试探即墨，还屡次往人家的伤口处撒盐，为了这一点虚假的和平，沈清若终于张开了嘴，将三人往另一个话题上引。 第26章 闻辽 “为什么这男鬼多次虐杀女人？”沈清若问道。 “因为他是个废物。”即墨道。 沈清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没有接着往下问，全等着即墨斟酌应该说出来多少。 “靠女人的阴气为生，又是夫妻不和生出来的东西，连鬼都算不上，偏偏他抓准了男人和女人的那些心思，趁虚而入，不停滋补自己，这才有了今日的棘手。”即墨道。 “所以他真的不是你父亲？”沈清若突然想到他们俩极为相似的脸，问道，“那为何你与他长的会那么像？” “因为那第一对夫妻，就是我的父母。”即墨道。 …… 闻辽在树林里快速行进，小腿以下基本没了实体，散发着缭绕的黑雾，方才被即墨打中的地方漏了一个洞，里面不停有黑色的粘稠物流出。 闻辽一边封存自己体内不停流逝的鬼气，一边四下搜寻。 只要找到那么一对夫妻就好了。 没错，最好是，那种离心离德的夫妻。 …… 闻辽本该处于虚无中，某天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召唤他。 一时还摸不清情势，他以一团黑雾的姿态降临于世。 等他好不容易学会自主地控制身体时，他看见了一个男人一脸厌烦地看着一个女人。 此时他正在对这世间逐步做出认知，索性依照那男人的形态慢慢充实自己的原身，最后成了一个人形，不过这屋子里的男人和女人都看不到他。 待他渐渐融入这个世间后，他开始能听懂两人说话了。 闻辽看着女人走到男人面前一把抽出了男人手中的书卷，对他说道:“即墨又把自己关了起来，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男人显然对女人的举动颇为不满，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女人见男人这般举动，顿时来了火气，“你自己想想即墨从小到大你抱过他几次，又抱过那小狐狸精的孩子几次？” “不是说好了以前的事不再提了吗？”男人怒斥道，“一个半大的孩子，你缘何跟她过不去？” “怎么？你急了，说到你心里去了是吗？”女人讥笑道，“这么喜欢怎么不见你娶了那小狐狸精？最后不还是眼馋我家的权势娶了我吗？你现在又在感动谁呢？” “够了。”男人一把将案几上的杯子掷出老远，声量提高了几分，“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翻旧账？” “怎么你自己心虚还要怪我说了实话？”女人气极反笑，“我不管你怎么区别对待了即墨，总之别再让我看见，不然我要那小野种好看。” 男人摔门而去。 看着人走了以后，女人这才不屑地将手中那书卷扔回案几上，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有一人发现暗中的闻辽，他周身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吸食着来自他二人身上散发出的黑气，身体从虚实之间转换了几次，又悄悄隐匿于屋中，归于虚无。 门缝中渗透出了一团黑雾，闻辽来到了那女人所在的房间。 此时女人面前摆了一摞摞书卷，她自己埋于其中，不知道在翻看着什么。 全然未发现有人顷刻间坐在了她身旁。 第27章 阿月 女人看着就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此时她眉头微皱，烦躁地理着卷轴上的琐事，烛火衬得她的侧脸更加艳丽。 许是女人身上的阴气令闻辽感到周身清凉，闻辽离得更近了。 霎时间他推断出，女人身上独有的气息令他感到舒适，男人和女人像方才那般大吵大闹会使他变强。 …… 四人跟着那只蝶走到了镇子一角，蝴蝶突然停了下来，上上下下飞了许久，最后回到沈清若这边，在四人头上盘旋了几圈，最终停在了沈若清的之间上，消散成了一缕轻烟。 “怎么回事？” 沈清若收回了手，面色凝重道:“这狡猾的鬼谨慎的很，他在这四周设下了屏障，隔绝了所有气息相通，寻蝶也就只能帮到这里了。” “这一处虽说不大，但想找人却也要费上一些力气。”宋时煜上前道。 “这倒是难办了。”即墨道，“他以夫妻之间的戾气为食，时日久了，怕是会比之前还强上三分。” “可我见您并不急于捉到他。”沈清若道，“您这是有了什么办法？” …… 十七八九的女子将洗好的衣物一一晾好，拾起篮子正准备去摘些菜，一抬头就看见了远处的篱笆旁站着一个黑衣男人。 “公子可是来找我家那个？”女子走上前，不解地看着这个陌生男人。 闻辽闻到了那久违的清凉气息，面色柔和地对女子笑了笑道:“就不能是来找你的吗？” “找我？”女子很是惊讶，问道:“我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公子？” “许是，百年之前呢。”男人迎着女子万分疑惑的面孔，悠然走到了女子面前。 “阿月。”屋里一个男声传来。 被叫做阿月的女子浑身一颤，忙转头对闻辽说道:“公子怕是认错了人，我家那个凶得很，要是出来看见你在这，定要为难你，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阿月不等闻辽的答复，匆匆往屋中赶，“来啦！” 闻辽丢失了猎物也并未感到失望，反倒是逐渐隐去身形跟着阿月一同进了屋。 “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做好饭？”屋里一个面色恼怒的男人拽住了阿月的胳膊，将人往墙角推去。 “可我方才明明在浣洗衣物，我……” 没等阿月说完，那男人就一巴掌打在了阿月脸上，阿月身量较小，被这一下生生打得坐在了地上，莹白的右脸瞬间红了一片，阿月捂着脸，不敢再说话。 但男人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阿月，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阿月的头发，逼她不得不抬头看向男人。 阿月眼神闪避，不敢看男人那张狰狞的脸。 男人道:“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连个饭都不做了？再有下次，看老子不打死你。” 男人手上使力，一把将阿月的头推了回去，随后不再管坐在地上的阿月，拂袖离去。 确定男人走远了以后，阿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捂着自己被打红的脸，低声哭泣。 闻辽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并未感觉身上有力量涌入。 这女人对这男人怕得要死，别说怨气了，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太弱了。 闻辽得知在这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转身离去了。 第28章 两小儿辩家主 “寻,其实就是施术者将对某种气息的感觉寄托在某种媒介上，从而做到与另一种气息相通，也就是最常见的寻蝶，但如果那个负责气息中转的媒介是你自己呢？”即墨道。 “这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想法，但自古以来从未有人成功过。”沈清若否定道。 “且不说施术者对气息的掌控是否稳固，光是施术者本事与气息这种东西并不共通这一点就很棘手。”沈清若接着解释道，“打个比方吧，我们站在地上，那气息就像是水里的鱼，有自己的一套法则，并不能与我们相融。” “那如果，我能让你也进到这水里呢？” 沈清若不解，正想问即墨是在暗指什么，就见自己眼前一亮，即墨不知什么时候指尖燃起了火。 天上的云，周围的树，包括身旁的三人全部消失不见…… 沈清若正处于层层薄雾之中，脚步轻动，试图找出什么端倪。 幻术？沈清若想到了即墨指尖那簇让她意识涣散的火…… 她倒不是担心即墨会要她的性命，这人想杀人的时候通常都是很明显的。 抬手伸向这些薄雾，并无异常，难道这就是……气息？ 沈清若闭上眼，回溯着自己初学这些东西时的样子。 她先是蒙住眼，然后找了几种不同的花放在眼前，每一种东西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 芙蓉花，香气浅淡，沁人心脾，它的气息流经自己的各处感官，是一种清爽的感觉…… 宛叶酒，醇香浓郁，余韵无穷，各处感官为沈清若传递着一种眩晕感。 鹤顶红，无色无味，捕捉到它的气息后，沈清若只觉得浑身刺痛。 …… 那现在又是一种什么气息呢？芙蓉花，宛叶酒，鹤顶红……沈清若摘下蒙在眼上的布，果不其然识得了面前的全部事物…… 睁开眼，薄雾向两边散去，沈清若顺着开拓出的路向前走去，眼前是一处院子。 沈清若看这院子有点眼熟。 “又是你这个小杂种。”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 “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再让我看见你就要你好看。” 顺着那小男孩的目光看去，沈清若看见了…… 好吧，她看见了她自己，幼时的自己。 沈清若无奈地扯动嘴角，即墨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勾着别人往一些晦气事上想呢？ 发现这里的人都看不到自己，沈清若索性迈着步子，走到了两小儿身旁。 “胆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小男孩上去就扯住了小沈清若的头发，将她往一处低矮的池子里带，“你这个小杂种怎么配待在我们沈家的？” “我倒是不想待在这，是你们家主硬要我留在这的。”小沈清若伸手按住了自己被扯住的头发，借以缓解疼痛。 “闭嘴！”小男孩将沈清若的头发扯得更紧了，他怒斥道，“你这个小杂种也配提家主？” “怎么？你们家主喜怒无常的，还不让提了？”小沈清若恶狠狠地喊道。 “不准你说家主，你这个小贱人。”小男孩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将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沈清若硬生生推进了池子里。 第29章 钮祜禄·沈清若 这池子低矮，淹不死人，那是对声量长的大人来说。 但是对几岁的孩子就不一定了。 有时候沈清若一直都在想，仙人是不是最像凡人的那一类，他们有灵气，不会老，但他们怕死，很怕死，冬天会像凡人一样怕冷，夏天会像凡人一样怕热。 小沈清若挣扎着，在池子里一顿乱扑腾惊走了附近的鱼，恍惚中看到岸上的小男孩吓傻了，并且看他的身量不像是能把自己救出去的样子，顿时没了指望。 池水渐渐淹没耳鼻，沈清若身上失了力气，窒息感涌来。 不行，不能死。 这池子不高。 小沈清若放平了呼吸，缓缓张开双臂，尽量使自己浮起，费力地睁开眼看着岸上，目测着离自己的距离。 她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水草，许是自己身量够小的原因，水草并未被扯断，她借着力，慢慢往岸边游去。 等她衣服湿透趴在岸边，小男孩这才回过神，见小沈清若没死，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放高了音量使自己看起来很有理，“还不是你侮辱家主？你知错了吗？” 小沈清若由外到内冷到了骨子里，这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沈清若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那个很废物又满眼恨意的自己，沈清若回忆着，自己当时是很想杀了他的，但她没敢，当然换做现在的她也是要思考许久的。 但如果是在这幻境里。 沈清若几乎称得上是满眼期待地看着幼时的自己，“快弄死他，弄死他啊。” 可能是遇到的变态太多了吧，沈清若此时毫无负担，恨不得推开小沈清若自己上。 小沈清若也许感受到了什么。 看着毫无歉意还一脸高傲的小男孩，她使力爬上岸，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向小男孩走去。 “你要做什么？啊！” 小沈清若揪住了小男孩的头发，就像方才他对待她那样。 若说方才小男孩对小沈清若是力量上的压制，那么此时就是来了个颠倒。 接着小沈清若把人连拖带拽地带到了岸边，一脚踢在小男孩的膝盖处。 小男孩吃痛地跪了下来。 小沈清若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将小男孩的头按进了水里，强烈的窒息感令小男孩挣扎，紧接着就被小沈清若扯着头发一把拽出，小男孩劫后余生般地喘息了几下，接着就又被小沈清若按进了水里。 如此往复…… 沈清若看着小男孩狼狈地求饶，一时呆在了原地。 气息，是气息。 她感受到了气息的流动，并且是从她的身体里。 确切地说，是气息从她这里流出，又跑到了小沈清若那里。 接着小沈清若由一开始的畏惧，到此时的疯魔…… 正当沈清若环视周围想要找出有什么不同时，身后忽然站了一个人。 身量很高，是个男人，气息清雅，流经全身感官后给人一种沉静安稳的感觉。 男人微凉的手覆上了沈清若的双眼。 耳边传来一声低语，“正如你所见，你做到了。” 第30章 四个人的友谊总有一个人是多余的 看沈清若没了反应，宋时煜只当是即墨在搞鬼，抽出手中的剑便指向即墨。 没等他的剑刺向即墨，一旁的沈让就颇有眼色地按住了宋时煜。 宋时煜不解地看向沈让，但沈让并未打算解释给宋时煜，只道出了几个字:“静观其变。” 说完，沈清若这边睁开了眼。 “沈清若，他对你做了什么？”宋时煜上前道。 沈清若刚刚幻境里走了一遭，一回来看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头疼，解释道:“无碍，他是个好人。” 见宋时煜依旧不依不饶，沈清若只好做出进一步解释:“大概就是他给我提供了什么契机，让我更好地掌控气息。” “你何时修习的气息一术？”宋时煜接着问出了不相关的话题，“明明之前……” 明明之前资质平庸，毫无根基，也就一张脸能看。 沈清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随便敷衍了几句:“因为我从小就对气息很敏感。” 宋时煜还欲再问，沈让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小姐可有感到不适？” “并未，反而灵脉通畅。”沈清若说着看向即墨。 即墨此时眼神慵懒地看着沈清若，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你能行。” 沈清若看着这贱贱的眼神，刚才满腹感谢的话一时全没了，“谢谢你，我就说你是个好人。” 闲话过后，四人又开始干起了正事。 或者说是，沈清若干起了正事，其他三人在旁边看。 “小姐把气息聚在手上了。” “我还从未见过对气息运用如此自如的人。” “她认真的样子比刚才顺眼多了。” “沈清若不说话的样子确实看上去很娴静。” “还有点像绯曳，著名女仙。” “我知道她。” “小姐面色有些凝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别说话她能行。” “三个贱人……”自己默默无闻地干活，这三个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地你一句我一句，合着你们三个成好朋友了？ 沈清若两指并拢，带着一半的不满将手中的轻烟朝右上方甩出。 轻烟在上空游走几圈后，竟直直冲破了四人面前的屏障，向远处飘去。 …… 闻辽未曾料到即墨的法力竟已增长到了如此高的境界，他体内的鬼气不断地从即墨留下的伤口处流出，闻辽愈发感到体力不支。 他抬头看着天，几近天明，暗道不好，便摇晃着朝阴暗处走去。 走到一处足够茂密的林子里，闻辽这才停下，倚着树干半躺着，减缓鬼气流出的速度。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 阿月蹲下身，一脸担忧地看着闻辽，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闻辽此时筋疲力尽，看到这个胆小的女人后又不感兴趣地偏过头，若是以往看到这样长相清秀的女人，他再不感兴趣也是要说上几句的，不过此时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只单纯地享受对方身上的阴气。 阿月见闻辽不说话，只当他是病得发不出声来，“我家后方有一间屋子，我丈夫平时不会到那里去，公子还能走吗？不妨暂住我那养伤？” 第31章 海王不会钓鱼了 闻辽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普通又无趣的女人救了性命，一时觉得新奇，阿月身上清凉的阴气让他感到越来越精神，甚至体内鬼气外流的速度都减缓了。 老祖宗有云:“人一闲着，就爱搞事。” 所以闻辽看着忙前忙后并且眼里全无自己这张好看的脸的阿月，心里很是痒痒，于是就在某一日阿月为他送来吃食时轻佻地拉住了她的手。 “怎么？公子可有不舒服？”出于对一个病人的怜悯，阿月暂时还不打算把他当作一个轻浮的淫贼。 不过这让闻辽更不高兴了，她怎么可以不把他当成一个轻浮的淫贼呢？这让闻辽对自己的实力开始有所怀疑。 于是闻辽释放出了他生平最暧昧的笑，风骚地说道:“阿月生得好生标致。” 他就不信这样阿月还不把他当成淫贼？ 阿月可能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么贱的一个人，委婉道:“是吗，谢谢你，公子生得也很是俊朗。” 闻辽听了这话来了精神，以往女人们注意到自己的长相的时候，那就是自己快要得手了。 于是他兴奋地握紧了阿月的手道:“那日我当真是来找阿月的。” “找我。”阿月疑惑道，“公子找我做什么？” 闻辽道:“人海之中仅仅见了阿月一眼，此生便对阿月无法忘怀，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阿月，谁知阿月竟已有了夫婿……” 短短几句话下来，闻辽的情绪跌宕起伏，此时正一脸落寂，下一瞬又满脸愠怒。 “本想着看看阿月好不好再离开，结果竟看到了阿月的夫婿如此对待阿月，我真是……我真是……” 阿月先是一脸茫然，这会一听丈夫殴打自己的事被别人看见了，脸上一惊。 不等阿月说什么，闻辽紧接着握住了阿月的另一只手，含情脉脉道:“他怎么如此狠心？若是我的妻子，我定是要把世上好的东西都弄过来给她，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 如果此时沈清若在场的话，她一定会冲上去大骂闻辽不要脸，并且撕烂他这张嘴。 可阿月听了这话却并未有什么波动，略微用力将双手抽了出来，轻声道:“公子这样体贴人，日后娶到的新妇定然美若天仙。” 阿月说完转身正欲离去。 闻辽见状熟练地抱住阿月纤细的腰，他甚至声色很是委屈，“可我只要阿月……只要阿月……” 阿月终于被他这一逾矩的行为弄得恼怒，也不管他是不是什么病人了，使力一把推开了闻辽，一字一句道:“公子自重，阿月已是有家室的人了。” “可是阿月。”闻辽看着阿月坚定的背影依旧不放弃，“他那样待你你就一点也不恨吗？阿月，我可以带你走，带你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我会好好爱你。” 阿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转过身，道:“恨的，怎么能不恨？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依靠你，既然是为了救我自己，我当然要凭着我自己的本事做点什么，再者……” 阿月看了一眼闻辽，继续说道:“我对公子并无此意。” 第32章 重操旧业 即墨想起了他遇到的第一对倒霉的夫妻。 那时他已经强大到可以用自己身上的戾气影响到他们，甚至化出实体。 他顶着这家的丈夫的脸站到了女人面前。 “还在生气？” “以前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 “往后……我会注意和你说话的方式，还有对即墨亲切一些。” 女人用一种怀疑他在饭菜里下了毒一样的眼神看着闻辽，面上不说话，桌子下面磋磨着指环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心情。 那是闻辽得手的开始。 他简直把迄今为止学会的情话全部说给了女人听，他看见这样一个强势又独立的女人竟然会为人精心梳妆，情到之时又会娇妩地笑，越发觉得神奇。 所以他玩得渐渐上瘾，甚至真的把自己带入成了这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以至于得意忘形地算错了真正的丈夫回来的时间。 丈夫提前了整整一个月回来。 女人知道了这些时日都是一个陌生男人用自己丈夫的脸将自己骗得团团转时的表情惊艳极了。 闻辽贪婪地享受着女人因自己而勾起的情绪，正想像以前那样握着女人的手说些不足挂齿的情话。 女人却拿出了对鬼物来说最为邪性的物件。 闻辽受了伤，神情凶狠，大为不解，为了自己开始学着收敛脾性的女人为何这样狂躁？ 闻辽用身上的鬼气反噬了女人。 …… 后来这简直成了闻辽最拿手的本事。 那些个女人，他只要随便笑笑，勾勾手指她们就会心甘情愿地跳下陷阱，她们发现他是鬼物时的神情甚至更惊艳。 就是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没有一个，没有一个能像最开始那个女人那样，愤怒，不可置信，感伤，绝望…… 闻辽很想再看一眼那种神情。 所以他现在看着阿月离去的背影冷笑。 “阿月。”闻辽的声音不再轻佻，语气没有任何温度。 阿月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不解地回过头。 阿月不应该回头的。 因为此时的闻辽不再是闻辽了，应该说，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一双桃花一样的双眼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原本的皮肤被浓重的黑雾掩埋住，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像话本里的精怪。 阿月一步步后退，可眼前这个怪物却向她飘了过去，她一时腿软跌倒在了地上，怪物站在了她的面前。 “是你……害死了闻公子？”阿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颤抖。 “不是啊。”怪物说话了，虽然声色低沉魅惑，但这并不能为他怪物一样的身体弥补什么，“我就是闻辽。” 阿月听到闻辽这个名字，一时呆住。 “我是一个怪物。”闻辽看到她这副样子更振奋了。 “可……可你为什么盯上了我？”阿月试探着问道，尽量不去激怒闻辽。 “因为我想看女人看到我是鬼物时的样子。”闻辽笑道，“你现在一定很恶心很害怕吧。” “怪物刚刚抱住了你，说爱慕你，真是恶心啊。” 闻辽的声音听上去喜怒无常，如同魔咒一般围绕在阿月周身。 第33章 沈清若很欣慰 阿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胆子又小，此时无措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害怕是真的，但是并没有恶心。” “什么？”闻辽觉得有趣，这个懦弱的女人竟然说出了不太一样的话，好笑道，“那你说说为什么不恶心？难道说我现在不像怪物吗？还是说……我应该再像一点？” 闻辽这个疯子又把自己变得更骇人更扭曲了。 阿月吓得连连后退，直至后背靠住了墙，但嘴上还是断断续续地回答道:“不，不是说你的外貌，是……是，是你的眼神。” “是我的眼神不够狰狞？”疯子更激动了。 阿月这回直接选择不抬头看闻辽了，她低着头，声音有些怀念，“我是被拐到这里来的，他天天都打我，但是不会有人过问，这里的人都不会把我当人看，而公子，公子你不一样，你这样高傲的人，看向我这样的人的眼神是热烈期待的……” “况且，只有你不会把我挨打当成平常事，只有你会说我的丈夫狠心，会过问我的想法，只有你看向我的眼神是怜悯善意的，只有你……” 阿月说得激动，一时忘记了恐惧抬头看向闻辽。 这时人已经不见了，阿月四下张望，等了许久，确定了闻辽已经彻底离去，才挣扎着吓软的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拾起桌上的菜篮子，准备去摘菜。 闻辽像一道黑色的虚影一般游走，他没杀阿月一来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有人在向他靠近，二来是因为阿月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既不是一般情况下那些女人吓得大喊大叫的模样，也不是他极其渴望的那个女人的神情。 甚至还不如那些大喊大叫的女人表现得惊艳。 “这鬼真是机敏，等他哪天改过自新回头是岸了，不如招他做个传信的吧。”沈清若顺着闻辽残余的踪迹追寻着。 “这个疯子传的信你也敢信？”难缠的角色跑得这么快，即墨也是心累。 “等等，他停下来了，就在前面。”沈清若觉察到异状，赶忙告知另外三人。 “之前跑得那样急，现在突然停着不走，莫不是有诈？”宋时煜道。 有时候疯子刻意站在前面等着你过去反而最叫人瘆得慌。 “小姐小心，待我去前面探探路。”沈让说着就要往前走。 “等等沈让，我有办法。”沈清若叫住了他。 说着，沈清若闭上双眼，手指按住了右耳下方几寸。 那处像是沈清若和什么东西的连接处一般，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虚无中，眼前骤然出现了闻辽体力不济的身影。 沈清若睁开了眼。 “怎么样了？” “他确实在老老实实等我们，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很虚弱。”沈清若将自己看到的描述给了三人。 即墨道:“这就奇怪了，这么狡诈的一个人，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 “其实我也不信。”沈清若赞同道。 “小姐说的没错。”沈让道。 “我也不会信。”宋时煜道。 难得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啊，沈清若想。 不过还没等她欣慰个够，就察觉闻辽开始远离他们了。 第34章 叛逆的鬼 “跑了，他跑了。”沈清若都快气笑了，“这个狗怕是又后悔了，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再搞点事情。” 快追。 四人一致同意。 所以说，这么狡诈的一个人，有时候也是会束手就擒的。 但没完全束手就擒。 …… 闻辽本来打算快点找到下一对倒霉夫妻，但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觉得日子过得实在无聊，其实就这样结束也不错。 但是他才不会被他讨厌的人杀死呢。 想到这，他甚至跑得更快了。 不过闻辽以为自己是鬼气流失的多了，变得愚蠢了，不然他现在怎么会再出现在阿月面前？ 阿月的脸又红又肿，脖子上，手腕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掐痕。 闻辽知道是她那一无是处的丈夫又对她非打即骂。 “为什么你就不杀了他呢？”闻辽不解地蹲在了阿月身旁。 阿月这时比平常冷静了些许。 她道:“你有没有听过，对待比自己强大的人，是要保留力气的。” 闻辽挑眉。 “比如，在每天的饭菜里下一些慢性毒药。” “你竟然敢骗我。”闻辽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那个女人狠心决绝的样子。 再看看这个懦弱的阿月，不，不一样，怎么会把她们俩想到一起去呢？ 闻辽随意地摇了摇头，起身正欲离去，转头看见了阿月家的房屋，想了想，又临时改变了策略，朝那间房屋走去。 身首分离。 闻辽嫌弃地迈过了满地血液，再不回头看地上那个男人一眼。 …… 沈清若四人终于找到了阿月这里。 “这个贱人，等找到他了我一定要阉了他。”沈清若恨恨道。 “小姐，您这般讲话有失体统。”沈让为闻辽设身处地地想了一番，觉得还是有必要劝劝小姐。 “沈清若，其实你这话听着很瘆得慌的。”宋时煜也表达了看法。 “别看我，又不是阉我，我管不着。”相比起来，即墨就冷静多了。 阿月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门口絮叨的四人。 “几位是来找？”阿月迎上前。 “阿月？”沈清若没想到在这还能遇到儿时的玩伴，刚才一脸的愤恨此时全变成了惊喜。 “姑娘认识我？”阿月看着这个漂亮明艳的姑娘，脑海中实在找不出相似的身影。 “我是沈清若啊，你不记得了吗？经常去你家借住的那个，小时候你阿娘总是夸我漂亮。”沈清若道。 “漂亮的小姑娘……身边还有一个很温柔的姐姐？”阿月恍惚道。 “对，她叫沈柒。”沈清若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眉心有一颗朱砂痣。” “真的是你啊……”阿月喃喃道，看着清丽的沈清若，有些迷茫，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到自己一身粗衣会不会弄脏沈清若身上价值不菲的衣物，犹豫着要不要离她近些，最后还是沈清若看出她心情有些不对劲，轻轻抱住了她。 阿月的情绪仿佛都被这一下亲密无间的动作带起，她声音颤抖道:“你可知我阿爹阿娘怎么样了？” “我表姐嫁人以后以后我就没去过了，不过你怎么嫁的这么远？很少才能回家看看吗？”沈清若问道。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幼时被拐到了这里，就，就再也没回去过。” “清若……我想回家，你能不能带我回家，我想回家。”阿月越说越激动，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抱着沈清若不松手，泪水顺着面庞流到了她肩上的布料上。 第35章 当变态神经病感悟人生 闻辽最后的踪迹消失在了阿月家里的房屋处。 沈清若先是向阿月表明了来意，又问阿月这几日有没有见到过一个长相俊秀，行为轻浮的男人。 阿月想也不想就猜到了沈清若说的那个男人是谁，她不假思索道:“见过，姓闻名辽，是个鬼物。” 这不就对上了。 沈清若四人简直称得上是满腔热血地向那间房屋走去，一旁的阿月见状连忙拦住了沈清若，她一脸担忧地道:“清若，我那个丈夫脾性不好，我怕他会为难你们，你们还是快回去吧。” 沈清若看到阿月如此惧怕的神情，心下明了她那丈夫的可恶之处，本来她也是打算解决掉闻辽就去见见她那个拐卖少女的丈夫的。 “别怕，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人吗？”沈清若道。 推开那扇松动的木门，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伴随着阿月惊惧地尖叫，沈清若看到了地上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还真是报应啊。 …… 然后怎么样了呢？闻辽想。 那个丈夫回到了家，进门之前本来是板着一张脸，大概是想到那女人也断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吧。 可这次他猜错了。 他的妻子一个人死在了家里，身旁站着一个嚣张的鬼物。 他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抽出了武器准备与鬼物恶战一场，却发现鬼物很是熟知自己的招数，甚至能在他出招之前就使出一招破解之法。 男人死了。 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叫他的儿子快逃。 最后闻辽再也没能见过那样意气风发的女人，却在此时想起了阿月。 “对待比自己强大的人，是要保留力气的。” 弱者对自己软弱的辩解而已。 不过现在的他大概也是弱者。 破晓前，闻辽残破的身体化成了一道虚烟，有如最初。 …… 此时阿月还不知道自己奉为信念的一句话竟给了疯子感悟人生的机会，她只远远站在门口看着沈清若一行人研究着她丈夫的尸体。 “伤口处缠绕着鬼气，是闻辽做的无疑。”沈清若道。 “鬼气正浓，说明他还没跑远。”即墨道。 “那我们还不快追？”宋时煜道。 “来不及了。”沈清若道。 几人一同看向沈清若。 “我已经失去了他的全部气息。”沈清若向众人解释道，“一个人没有了气息，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归于虚无。” “我在想，他这种怨念化身的东西连鬼物都算不上，甚至都不能用杀死鬼物的方法对付他。” “而他此时选择了归于虚无，就像是蛇会进行冬眠一样，他会在虚无里自愈，直到他可以重新降临到这世间。” “可恶，还是叫他给跑了。” “他这种性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等他再来到人间，绝对要除掉他。”沈清若道。 对于地上那具尸体，沈清若连处理都懒得处理，直接就向阿月表示现在就可以带她回家。 阿月觉得这是这辈子最让她感到开心的一句话了。 临行前，阿月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困住了她十几年的地方。 “他是好人吗？” 沈清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阿月说的是闻辽，立刻否认道:“他毁了很多人的家，绝对称不上是好人。” 她顺着阿月的视线看到了后方的一间屋子，低声道:“不能因为疯子的一时善心就忘记他曾经做了什么啊。” “我知道。”阿月难得的坚定，“我也没有很感动，就算没有他我也会想办法救我自己的。” 第36章 沈清若和即墨的对手戏 沈清若在阿月身上留下了一些东西，一来让她得以自保，二来是万一闻辽再来缠着她，这边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你先和段长芸回去吧，我同阿月一道回家。”沈清若对宋时煜留下一句话。 “你自己一个人行吗？”宋时煜有些不赞同。 “你们自己两个人也一样要注意安全。”沈清若道。 “山高水远，不如我护送小姐。”沈让道。 “不行呢你不记得你要代我去看望我表姐了吗？”暗号:不行呢你不记得你要回家主那里去交接任务了吗？ “我没有事干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即墨道。 “……” “那好吧，你留下，但是没有路费结给你。” 就这样沈清若和段长芸各自分得了一个男人，然后走上了不同的路。 “清若，你们是仙人吗？”阿月想到四人超乎常人的本领，问道。 “算是吧……”沈清若模棱两可地说道，余光瞥到了即墨那张有些不屑的脸，又补充了几句:“不过他肯定不是，他就差把讨厌仙门写脸上了。” “那为什么你和你姐姐总是到人间来？”阿月问道。 “那是因为我表姐家同你们家渊源颇深。”沈清若道，“其实你们家祖上本来盛行通灵之术，虽然传承微弱，但一直都在保持和仙门的往来，比如说你们家，伪装成普通的客栈，专门招住仙门的人。” “这样啊……”阿月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她甚至觉得和沈清若这样的人已经没了什么共同语言，想到自己的过去，她不知道沈清若是不是带着怜悯才这么关心她的，总之她现在自卑的不是一星半点，还有阿爹阿娘，他们怎么样了，万一他们……他们…… “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沉默间，沈清若突然说道。 “什么？”阿月不明白沈清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看到饭菜里的慢性毒药了。”沈清若道，“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的一个妾室，无论怎么被主君和主母打都不敢反抗，甚至最后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但是你不一样，你甚至只是一个凡人。”沈清若重新看向阿月，“从你生起了反抗的念头并为自己想好了所有后路的时候，就意味着你此生不凡。”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安慰我的。”阿月委婉地笑了。 “你已经成亲了吗？”阿月问道。 “成倒是成了，不过很快就会离了。”沈清若甚至都没给自己一个思考的机会。 …… 送走了阿月，沈清若倒不急于回仙门。 因为她身边还有一个平等地鄙视所有仙人却还刻意接近她的人，并且还总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以至于沈清若都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我感到我的灵珠有异动。”沈清若停下脚步，稍许警惕地看向右后方的青年，“你对它做了什么？” 即墨做作地长叹了一口气 ，脸上露出了一种叫做不可一世的神色，最后又表现得像是一片好心被人误会了还隐忍地原谅了对方一样，淡淡一笑道:“你觉得我会对一颗死去的灵珠做什么呢？” “这我猜不到。”沈清若望了远处的景色一眼，回道，“不过你看上去像是要合作，既然要合作，怎么说不也得坦诚一点？” 收回目光，沈清若意味深长地仰视着即墨，笑道:“你说是吗？” 第37章 段长芸的秘密 “这个你拿着，可以避免被沈家人监视。” “可千万别不小心死了。” 回仙门的路上，沈清若手里紧紧攥着即墨给的吊坠。 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即墨合作对不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和即墨都很讨厌仙门，即墨她不知道，但她的目标就是要反咬一口沈家然后逃去人间生活，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况且她不能再整日被凝易和沈让盯着了，有一个势力圈之外的盟友也不错。 即墨问她为什么这么讨厌仙门还不离开，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要问问鬼神了。 鬼神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回去，但如果她想做的是复仇一类的事怕是不会被允许的。 鬼神说，她很不一样，也许有一天她也会成神。 沈清若觉得这话像个玩笑，她可没有成神的野心，但她要在离开之前让沈家付出代价。 比如借刀杀人。 …… 沈清若一进门就听见了段长芸亲切的问候。 很明显她已经等候沈清若多时了。 “时煜说你是和一个男人走的，怎么？这边占着少主夫人的头衔不放，那边就去勾搭别的男人了？”段长芸道。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回事。”沈清若将三个人的位置带入了一番，发现在外人的角度看还确实是这样。 见她这么坦然，段长芸还真是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鄙夷地看着沈清若道:“我发现你这个人还真是不知廉耻，做出这种事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 “主要是宋时煜他本人也在场，并且他看上去也并不介意。”沈清若道，“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宋时煜已经在商量和离的事了，只要把沈家家主那关糊弄过去，我就可以走人了。” 段长芸本来准备了一大堆攻击性十足的话以对付沈清若那张厉害的嘴，没成想对方这次却先行退了一步，口中的话一时说不出了，愣在了原地:“真……真的？” “如假包换。”沈清若想了个合适的词，不过谨慎为妙还是加了一句，“只要能搞定沈家主。” “你最好是这样。”段长芸高傲地看了沈清若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看上去很高兴。 她这回没急着去找宋时煜，反而是回了段家，准备把这件喜事告诉父亲母亲以及段家一众看不惯她的兄弟姐妹们。 段长芸兴致冲冲地跑进了家门，迎面就要撞上一个小家碧玉的女子。 女子先她一步退后，表情冷峻地绕过她离去。 段长芸也没有分毫歉意，白了女子一眼，转身就去找了母亲。 “就是说，时煜很快就会休了那贱丫头，然后你就是宋家的少夫人了？”一个看上去雍容华贵的女人欣喜地笑道。 这人是段长芸的母亲无疑了。 “差不多就这样，只不过那贱丫头说要等他们搞定了沈家主的。”段长芸道。 谭姝一听直接变了脸色，语重心长道:“你呀，不要叫那狡猾的丫头给骗了，那丫头出身不好，学过的下三滥的招数多了去了，你可千万不要听信于她。” “知道啦母亲。”段长芸一脸得意道，“她会的下三滥的招数再多，时煜喜欢的不还是我吗？” 谭姝这下简直要失了方寸，“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要得意的太早了，你莫不是忘了他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了？” “我记得他宋时煜之前是有喜欢的人的，如果不是我从你外祖父那里寻来了那蛊，宋家现在哪还有你的位置啊。” 段长芸方才的得意此时全无踪影，她双眉深锁，忙乱地说道:“那，那怎么办啊母亲？万一他喜欢的那个贱人找来了怎么办？” “无论她会不会找来我都不会让她活下去的。”一个听着很威严的男声打断了母女之间的谈话。 第38章 沈清若又被拉进了修罗场 “下个月就是沈家的试炼，你在沈家的地界上会比别人更熟悉布局，我尽量赢得头彩，到时仙门百家按规矩进行封赏，我们再提出和离一事。”灯烛下，宋时煜对着一张地图侃侃而谈。 “原来这就是你叫我画地图的原因。”沈清若道，“只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沈家主不道德得很，这几年还养成了针对我的坏习惯，我担心他不会如我们所愿。” “你的意思是……届时恐有变故？”宋时煜抬头看向对面的沈清若道。 “不是恐有，是有九成的可能。”沈清若道，“剩下的十成大概是家主过惯了没有我的日子，现在一听又要见到我，气得干脆不去主持试炼了。” 宋时煜一时无言。 “沈家主我是见过的，是个眉目慈善之人。”宋时煜为难地看着沈清若，犹豫着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讲出来，“为何他偏生针对你？” “正解。”沈清若难得这么赞同宋时煜说出口的话，“他就是不平等地只针对我一个人，至于旁人……他甚至可以心怀善意地对待一个魔族。” 沈清若好看的眉微皱，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纯粹地眼眸看向别处，大概是想起了童年时的一些经历。 宋时煜平时见到的沈清若都是独立睿智，明艳清醒的，像今天这样像个小孩子一样背后数落人的沈清若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就想到了‘可爱’这个词，嘴角便不受控制地上扬了一分。 “我看我们也别非得等着赢了头彩再提和离了，干脆在沈家主这辈子最万众瞩目的一刻跪下来求他，就说我们日日夜夜地打骂，宋家被咱俩搅得鸡犬不宁，家主觉得丢人了，说不定就同意了。”沈清若提议道。 宋时煜这下直接被逗笑了，语气柔和地斥道；“你这是胡闹。” 此时沈清若脑子里全部都是怎么怎么摆脱宋家一干人等和沈家那帮狗贼，并没有心思去注意宋时煜微妙的情绪变化，反驳道:“也不算是胡闹，沈家主这个人最是要脸面，若是我在宋家的所作所为足够丢人……” “宋时煜！”外面有人敲门。 二人不得不从里屋走出去一探究竟。 “让我看看是谁敢用讨债的方式敲响少夫人的门。”沈清若一把拉开了门，“啊，是段长芸。” 段长芸先是观察二人的衣物是否完整，又极其不满地看了看沈清若，最后又用带着委屈和撒娇的神色看向宋时煜，道:“我找你好半天，结果你在这里哄你的少夫人。” “长芸，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只是……”宋时煜想着身后的沈清若，口中的‘和离’二字竟一时说不出来了，他不由思索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和离’挂在嘴边，她真的不会难堪吗？ “只是什么？你说话啊，是编不出来了吗？”段长芸看上去快要哭了。 “段小姐，还真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只是在商量和离的事，我们总要准备妥当了才好给你一个答复吧。”沈清若一看这事要闹大，连忙张嘴解释道。 宋时煜一愣，看了沈清若一眼，一时忘记段长芸还在这里。 沈清若没什么表情，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让段长芸更生气了，因为本来她就哭不出来，“你还看她，好啊，你就在这里好好陪你的少夫人吧！我要回家。” 段长芸气冲冲的跑了。 “长芸！”宋时煜被段长芸这一跑带回了思绪，连忙抬腿追了出去。 沈清若:“？” 为什么善良的她都帮忙解释了，宋时煜还要迷惑地看她一眼？他没听说过瓜田李下吗？ 她想了半天都想不出答案，索性回屋睡觉去了。 修仙修仙，行为举止肯定是和正常人有些出入的，也许宋时煜和段长芸真的在努力修仙吧。 段长芸控制着自己的速度再前跑着，听见身后的宋时煜叫他她也不回头。 父亲说过，她只要想办法抓住宋时煜的心就好了，至于沈清若那个贱丫头和那个贱人交给他解决。 想到这，段长芸信心满满，任凭沈清若再怎么狐媚，宋时煜不还是丢下她追了出来吗？ “长芸。”宋时煜不知是什么时候追上的段长芸，有些急促地拉住了她的手。 “长芸，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起了，当心气坏了自己。” 一如既往地对她满眼爱意。 段长芸这次终于把泪水挤了出来，一把抱住宋时煜，哽咽道:“那你为什么三更半夜跑到她的屋子里去了？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就要你说。” 第39章 沈清若与沈让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沈清若一大早就被叫去了亲长那里。 “这次的试炼呢，是在沈家，专门为了测测年轻的家主和家主候选人的实力所举办。”说着，顾风月若有所思地看了沈清若一眼，道:“不过清若啊，我们这些长辈都清楚你的资质不算那么上佳，跟着时煜奔波也是难为你，倒不如你就跟在时煜身边，帮忙拿拿东西，也是极好的。” 大意:你这个废物千万不要不自量力丢我们家的脸啊，站一边当个花瓶就够用了。 “叔母说的是，清若定当安分守己，不给时煜添乱。”沈清若在心里鄙夷，她为什么不去管管他那个废柴儿子呢？ “叔母，其实清若有她擅长之处。”宋时煜也一样不满顾风月对自家的事指手画脚，帮着沈清若辩解道。 “那再好不过了。”顾风月并不是很好奇沈清若的擅长之处是什么，理了理裙摆，起身就要离去，看了一眼夫妇二人，再次提醒道，“总之你顾好她。” 宋时煜嘴上送着他叔母，衣摆下的双手却紧握着。 世家大族果真是非多啊，沈清若想。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沈清若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毕竟她不是段长芸，不清楚什么说辞会让宋时煜开心。 “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准备了。”沈清若道。 宋时煜还在思索中，一声不轻不重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他一下子回了神，道:“一路吧，我还有一些事想同你商量。” “还是两路吧。”沈清若道，“我来的时候可是看见段长芸了。” 宋时煜这才想起了昨天段长芸大闹一场，若是今天再惹她不高兴，她怕是又要吵着回段家了。 只是现下与沈清若还有正事要商量，宋时煜一时弄得自己进退两难。 最后还是沈清若看不下去了，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在意你舅母这群人，他们再干涉你，你不还是那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吗？” 宋时煜转过头，惊讶沈清若竟然会这么说。 “这些都是宋夫人的本事，你是她的儿子，未必见得会逊色于她。”沈清若不轻不重地笑了一下。 “谢谢。”沈清若离去之时，宋时煜轻轻说道。 沈清若想着要不要带点什么补给的东西，毕竟她废物是人尽皆知的事，到时候大家肯定看她好欺负要逮着她宰。 还没等她想出来，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 让我看看是谁敢用讨债的方式出现在少夫人的房间里。 啊，是沈让。 沈让这个人虽然在闻辽那个贱人的风波里同她一起经历风雨过，但他到底还是沈家主派来监视她的。 以及必要的时候杀了她。 “家主有吩咐。”沈清若叹了一口气，关紧了房门，转身问道。 “小姐嫁到宋家已有数月，家主特派我前来搜取宋家密令的消息。”沈让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 这也提醒了沈清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你也看见了，这些时日宋时煜看我看得紧，段长芸看不惯我，就等着机会除掉我呢，所以还请你转告家主，我会尽力而为。”沈清若道。 “家主体谅小姐难处，不过为了不辜负小姐的忠心，他特意命我带来了这个。”沈让道。 第40章 沈清若的灵珠死而复生了 沈让从袖口中拿出了什么东西，呈到沈清若面前。 “这是什么？”沈清若暗道不妙，警惕地看着沈让手中的东西。 “小姐放心，只是同心咒。”沈让道。 同心咒，沈清若脑中快速回想着现有知识。 同心咒，被施咒的人对施咒者立下誓言，一旦背叛施咒者，即刻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这是把魂魄都压了进去。 沈清若再次感叹沈家主的毒辣之处。 沈清若划破自己的食指，在纸张上划出了一道类似古文字的咒，口中道:“我发誓此生为家主效力，永不背叛家主。” 说罢，纸上那道字忽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沈清若的眉心处现出了一道红色的咒文，转瞬间又消失掉了。 “誓成，那就在这里恭候小姐的佳音。”沈让道。 沈清若冷眼看着沈让消失在原地。 被好几股势力抢着薅羊毛啊，沈清若内心嘲讽，得了，这下想摸鱼都不成了。 门外传来声响。 让我看看是谁用了这么礼貌的方式敲响了少夫人的门。 啊，是凝易。 “少夫人。”凝易恭恭敬敬地行礼。 “有什么事吗凝易？”沈清若问道。 “属下特来为少夫人准备试炼要用的东西。”凝易道。 “试炼还能用什么东西呢？”沈清若道。 “一些攻击力强的法器，防御性强的符咒，治疗性的伤药。”凝易总结道。 “有心了。”沈清若觉得准备这么些东西的话，那凝易还不得在她这待到天亮，那她还有什么时间做些别的？，于是她自谦道，“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心，关于我的事，你应该大致都知道，这些东西用在我身上是浪费。” 沈清若发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要多平淡有多平淡，但凝易却觉得她很伤心。 这就导致了凝易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局面。 最后她实在词穷，只说出了一句:“少夫人其实很是不同。”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赶忙补充道:“少夫人还年轻，日后定能一鸣惊人。” 虽然是安慰，但沈清若无论是对方说的话还是说话的语气她都很喜欢。 “那就借你吉言了。” 凝易自己都没想到，她随口安慰的话在日后竟然成了真。 沈清若真的不同。 又真的一鸣惊人。 …… 确定人走了之后，沈清若终于放松了身心，拿出即墨送她的吊坠。 “找我？”即墨的声音传来。 “你知道宋家密令吗？”沈清若直截了当地问道。 “知道，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即墨那边沉默了几许，又继续说道:“毕竟我们之间还没有什么信任基础。” “好吧。”沈清若本来也不打算得到即墨的回复，他这么说自己也并不意外。 “下个月我会去试炼，怕是不能及时找你。” “试炼啊，仙门就爱弄这些没用的东西。”即墨嘲讽道。 沈清若深谙他对仙门的厌恶，自觉切断了对话。 “不过……”在沈清若要收起吊坠之前，即墨出了声，“记得看看你的灵珠，它好像活了。” “什么意思？”沈清若还欲再问，但即墨那边终止了对话。 扔下吊坠，沈清若随便找了一盏琉璃盏。 盏身雕刻精致，流光婉转，但沈清若现在并不打算欣赏美。 她伸出食指，方才割破的地方血迹已经干涸，沈清若拿出刀，又加深了划痕。 血液顺着白皙的手指流进琉璃盏，进到盏底时，琉璃盏通身一亮，又迅速熄灭。 即墨没有骗她。 灵气，这是灵气。 第41章 段长芸挨揍咯 “我不管，我就要去！” “长芸，别胡闹。” “现在嫌我胡闹了？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不说？” “这次只是情势不同，那是沈家，如若带了你，沈家主当场就要不满。” “情势不同？怎么个不同法？我看是被你的夫人迷了心窍吧？” “这和她没有关系，你不要误会。” “我误会？我看是她看不惯我，这才怂恿你不带上我的吧？” 几近进入梦乡的沈清若:“……” 让我看看是谁敢用讨债的方式在少夫人的门前大吵大闹。 啊，是宋时煜和段长芸。 沈清若等这一刻等得很久了，她赶紧起身整理好衣物，拿出了自己练习多日的少夫人仪态，准备夺门而出教训教训这两位。 丈夫和妾室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正室的房门前打情骂俏，这是道德问题。 那就别怪我巧舌如簧了。 “大半夜的……” “大半夜的这是干什么呢？”还没等沈清若说完，她隔壁的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是宋泱。 卧槽。 这就麻烦了，她今夜要是冷眼旁观也就罢了，要是抱着一颗事情闹大了才好的心火上浇油，那今晚不还得闹得鸡飞狗跳？ 方才还打算一展少夫人风范的沈清若立刻收敛了脾气，转而去安抚宋泱:“姑母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姑母有所不知，入睡太晚有伤皮肤，姑母还是快些休息吧。”沈清若不给宋泱挑理的时间，迅速道出了熬夜的危害，想让宋泱知难而睡。 宋泱果然有些担忧地摸了摸眼角，但一看见宋时煜段长芸二人，她认为该挑理还是要挑理的，“我只是回来住几日，没成想家里的妾室都要爬到我头上了，还敢在我的房门前大吵大闹。” “姑母，长芸只是……”宋时煜辩解了但宋泱不让他辩解。 “我不管嫁进来之前家里有多显赫，嫁进来以后一律遵守宋家的规矩，认清谁是正室谁是妾室，敢闹事一律家法处理。” 嚯，够霸气。 姑母真是有心了。 “明明是她沈清若使一些下三滥的招数。”段长芸撇了撇嘴，嘀咕道。 你真是找不自在，沈清若就等她段长芸这句话了。 “哦？是吗？”宋泱显然也一样，问道，“那你和我说说，少夫人究竟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叫你今晚到我门前吵闹？” 这是反话姐姐，你要是接了你就死定了。 段长芸一听得意极了，开口道:“时煜与我情深意重，我不相信他会连一个试炼都不带上我，定是她沈清若教唆的时煜。” 哈哈，你接了，你死定咯。 宋泱也是等着一句话等很久了，直接一巴掌扇了下去，噼啪一声简直响彻云霄，宋泱看上去气都顺了。 “啊！”段长芸捂住了脸。 “姑母！”宋时煜心疼极了。 “姑母消消气，气大伤身啊。”沈清若还是要做做面子上的事的。 “你给我跪下，不然我就家法处置她。”宋泱对宋时煜斥道。 宋时煜瞳孔放大，看了看段长芸，颇为不甘地跪在了地上。 “敢在长辈和少夫人房门前叫嚷，这是其一。” “啪！”宋泱的气应该还不是太顺，所以又补上了一巴掌。 “一个妾室胆敢直呼少主名讳，这是其二。” “啪！”宋泱应该是打得太忘我了，甚至已经不在乎段长芸是不是姓段了。 “胆敢直呼少夫人名讳，这是其三。” “你，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段长芸起身就要还手。 宋泱直接一记击中了段长芸的腿，迫使她跪在了地上，接着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屡教不改，忤逆长辈，这是其四。” 宋泱最后蔑视地看了段长芸和宋时煜一眼，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若你再纵容她，我就去请长乡君治治她。” “学着点。”宋泱最后不满地看了一眼沈清若。 “姑母说的是。”沈清若觉得姑母今晚是个好人。 “沈清若……” 正当离去，段长芸突然低声叫住她。 “不是说了不许直呼少夫人名讳，你还不长记性？”沈清若不耐烦地转身道。 “你满意了吗？你这个贱人，不声不响与男人私通数日，你就……” “啪！”沈清若反手又给了段长芸一巴掌。 这次不只是段长芸，就连宋时煜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沈清若！” “贱丫头，你竟敢……” “对少夫人不敬，诋毁少夫人名讳，这是其五。”沈清若弯下腰，直直地看着段长芸愤恨的双眼。 第42章 夜探宋家 “我没记错的话，叔母已经说明了。”沈清若转头看向走上前想要为段长芸讨回公道的宋时煜，道:“这场试炼是为了家主继承人及其夫人准备，我记得这种场合是不会允许妾室出现的，还是说，你想试试挑衅沈家主？” 沈清若丢下两人回了房。 被这么她们这么一闹，沈清若虽是睡不着了，但心情倒是好极了。 人一高兴起来，就喜欢突发奇想做一些事，比如沈家主安排给她的任务。 即墨给的吊坠倒是真的好用，它可以在沈清若的肉身处形成一道屏障，让她的灵魂离体，以便她在宋家各个角落游走。 安置好她自己的身体后，沈清若以灵魂形态出现在了宋家。 宋家貌似对自己的防御能力有着极大的自信，一路上，沈清若只见到寥寥几个守卫，有时候一整条长亭寂静无人，连一盏灯都没留。 离开了她住的地方，沈清若一时还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好歹这是个世家大族，阔气程度毫不吝啬于沈家，儿时在沈家的时候沈清若就经常走丢，然后就走到了喜欢给她白眼的人的住处去遭人白眼，更何况这是她从未细致观赏的宋家。 这样不行，找到天亮也找不出什么，沈清若想。 现在她已经走到了众亲长的住处。 本来她是决定能离多远就尽量离多远的，后来一想到这些个长辈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样子，莫不是自己手里有些权势，跟着他们也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沈清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长乡。 但这个人看起来很迷，并且他的实力深不可测，更是经历过神魔之战，见过的花样多了去了，沈清若担心她这点伎俩会被当场识破，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她第二个想到的就是顾风月，宋时煜的叔母。 不为别的，就为她平时喜欢对着宋时煜和他的两个老婆挑三拣四的，所以她在沈清若这算是最有知名度的。 况且她身为顾家那样并不显赫的门楣，嫁给了宋轩这样的废柴，还能一手稳住二房，在宋家取得了一席之地，这是极有本事的。 亲长不愧是亲长，没点手段人家能是亲长吗？ 想到这，沈清若已经到了二房的院子里。 “你给我跪下，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哎呀母亲，他宋时煜爱逞能那就让他逞呗，宋家谁人不知他这个野种的事，我倒要看看哪天东窗事发了，他这个家主之位还坐不坐得住。”一个长得很……精神的青年跪在院子里理直气壮地喊道。 这是正好撞上人家的家庭纠纷了。 “你可闭嘴吧，别给我找事行吗？” “本来就是啊，他宋时煜就是个野种，娶的新妇也不怎么样，那个段长芸，不用我说了吧，你就差扒她皮了，还有那个沈清若，一个废柴，啊当然没我废。” “你还好意思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夫人莫气，气大伤身。”一个长得比宋时徐还精神的男人抱住了顾风月的腰，“我看今日之事就是宋时煜的错。” “可不就是吗母亲？该死的宋时煜。” 其实她家人还挺幽默的。 “你俩给我闭嘴吧，世家大族的小姐人家一娶就是两个，就这样了还有空闲时间去他那书房修习，你看看你儿子呢？” 书房？宋时煜不是去陪段长芸了吗？沈清若疑惑，她可是亲眼看着宋时煜去找了段长芸并且全无离开的意思才放心离魂的。 沈清若看着他们三个直接从头吵到了尾，然后就去睡觉了。 她知道有权势的人不这样，比如不夜里召集一些谋士策划夺权反而下了张隔音符偷着骂宋时煜，沈清若直接把顾风月家划出了监视范围。 接着是宋时煜堂兄宋笙歌。 他这个人确实是会夜夜笙歌的，一副书生模样的脸与周身的烛火酒水舞姬很是不搭。 沈清若从凝易那里打听过这个人。 十岁时父母遭恶鬼所害，小小年纪便孤身一人，没了靠山，彻底被宋家踢出了势力圈。 也许是童年相似的经历，沈清若联想到了自己，所以她觉得宋笙歌这样的人是断然不会轻易沉迷酒色，整日颓废的。 “公子今夜为何愁眉不展啊？”舞姬扭着纤细的腰肢，凑到了宋笙歌身旁。 “是我那该死的堂弟。”宋笙歌狭长的双眼流连在舞姬身上，毫不客气地搂住了她，“虽然他并不该死，但他弄来了一个该死的妾室。” 这人还喜欢连坐。 第43章 碎嘴子舞姬 “那妾室我可见过，凶得很。”舞姬矫揉造作了起来。 “任凭再怎么凶不也还是个妾室吗？”宋笙歌讥讽道。 宋笙歌竟然这么讨厌段长芸，要不要查查他们俩发生过什么争端，毕竟敌人的敌人可是朋友啊。 “可那是段家的人啊，宋少主的正室我也见了，没什么背景，又没什么资质，怕是很快就会被段长芸赶出去了呢。”舞姬声色尖细地笑道。 沈清若:“……” 被段长芸赶出去了也轮不上你做少夫人，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那可是个有心思的。”宋笙歌被舞姬们的笑声吵得头疼，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停下，“我堂弟真是眼拙，看上了段长芸那种人。” “公子怎么还怜香惜玉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们笑起来真难听，饶是沈清若以魂魄状态出现，这会也被吵得受不了了，抬手捂住了双耳。 这一动，刚好瞥见了树荫处有什么东西。 沈清若走了过去。 通身漆黑，是一只乌鸦，用于战时窥探敌方的那种。 这是在监视宋笙歌，沈清若回过头，看着宋笙歌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监视一个毫无权势之人需得花费这么大手笔？ 可见要么是监视之人过于谨慎，要么是宋笙歌果真如沈清若想的那样不简单。 再次向走近宋笙歌走去，沈清若看到他怀里又换了一个舞姬。 不过宋笙歌演得也确实挺用心的。 但沈清若还是注意到了他若有若无往她这瞟的眼神。 这在外人眼里也许只是一双四处流连又风情的眉眼，但在沈清若这里却是个麻烦。 即墨高深的法力叫她忽视了这个吊坠是不是真的万无一失，所以现在对着宋笙歌的眼神很是心虚。 要是他看见了…… 好在宋笙歌看上去并未发现什么，而是又轻挑起舞姬的脸，道:“你们说，金屋藏娇是怎么个藏法？” 他的声音极具诱惑力，饶是深谙此道的舞姬此刻也脸红了起来，“公子这是又要玩什么花样啊？” 又是一番哄笑。 今晚能看到禁书上才能看到的东西吗？沈清若不知道怎么会想到这个。 一阵风吹的树上的叶子纷纷往下掉，沈清若被响动引着往那处看，发现树荫下的乌鸦已经不见了。 “天色也不晚了。”宋笙歌悠然站起身。 被一个人扔在座位上的舞姬些许期待地抬头。 能，能看到禁书上的某些内容了好像，沈清若想走又有点不甘心，虽然什么情报都没套出，但她也不是变态啊。 接着，宋笙歌对众美人说了一句话让沈清若放下了纠结的心。 “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家有个姑母最讲究了，到了时间必须要入睡，否则会伤及她的皮肤。” 他又义正言辞地看了看众美人，“我不允许美人伤害自己的脸。” 众美人尤为扫兴。 见宋笙歌没什么特别的举动，沈清若也有了离开的打算。 “也不知道我那堂弟天天在书房忙些什么。”临走之际，沈清若听到宋笙歌嘀咕了这么一句。 第44章 宋时煜有两副面孔 他看见了。 离开宋笙歌那处，沈清若意识到。 “你那吊坠真的靠谱吗？”沈清若向即墨确认道。 “上古法器，当然靠谱。”即墨那边语气肯定。 这就说即墨给的东西是万无一失的了，问题只出现在宋笙歌那里。 除了鬼差没有人能看见灵魂，可宋笙歌不是鬼。 正如沈清若所想，宋笙歌绝不简单，甚至他方才还在引导沈清若去找宋时煜，虽然不排除宋笙歌使坏的可能性，但沈清若还是向宋时煜的书房找去了。 因为结合顾风月和宋笙歌二者的说辞，宋时煜确实藏了些什么秘密，而且不管沈清若信不信宋笙歌，她都有了一个把柄在他那，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揭穿沈清若然后上报，借此获得立功的机会。 那沈清若还不如速战速决赌一把。 这么晚了宋时煜的书房还亮着。 “这咒怎么解？”宋时煜语气没什么感情道。 “回少主，属下跟了段长芸多日也仅仅查出了这咒原叫情人咒，是旧时魔族用的阴毒咒术，有关其施咒术法和解法全都随着魔族战败而失传，怕是仙门里只有段家才知晓了。” 好熟悉的声音。 借着昏暗的烛火，沈清若这才发觉角落还跪着一个凝易。 “段家那边近日可有动作？”宋时煜拿着笔不知道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段烨又招揽了一大批谋士，守在这里的细作也换了一批。”凝易道。 “段烨这个老狐狸。”宋时煜面色冰冷，嘲讽道。 沈清若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宋时煜？这人还会两副面孔呢，什么时候学会的冷笑？这副样子可比那个满眼都是段长芸的傻子强多了。 这变脸变的，我不会被灭口吧？ “段长芸绝不能走。”宋时煜漠然得像是随便安排一颗棋子，“从她嘴里能套出不少有用的东西，还能牵制住段烨那个老狐狸。” “是，属下会看紧她。” 这凝易真是天选打工人，一边盯着她不放，一边还得关注段长芸全家。 “从明天开始可以减轻对沈清若的监视了。” 这里面还有她的事呢。 “是。” “下去吧。” “是。” 沈清若兴趣十足地看着宋时煜，好奇他接下来还会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就够会演的了，没想到宋时煜和她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清若坐在宋时煜身前的桌子上看看他写的到底是什么。 哟，古文字啊，倒是谨慎。 不过她也会。 上面写的不过是四大世家的关系图，不过他写这东西干什么？要不是他现在连自己家里那点事还没处理明白，沈清若都要怀疑他想要一统仙门百家了。 宋时煜写着写着停下了笔。 又很诡异的吹灭了烛火。 沈清若不解他此意为何，后才发觉他在屋子四周设了禁制。 怎么突然这么谨慎了？这是要防谁？ 宋时煜起身走到书架前，伸手抽出了一本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书。 熄了烛火又要看书？ 书架处传来一阵声响，沈清若惊觉书架竟从中间处分开，分别向两侧挪了去，面前出现了一条暗道。 还没等沈清若反应过来，宋时煜就走了进去，沈清若想也不想就跟了过去。 待两人完全进入暗道后，暗门应声关闭，从外面看，依旧只是一个普通的书架。 暗道处没有烛火，但宋时煜看上去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沈清若跟着宋时煜慢慢往前走。 过了长长的暗道，沈清若看到了前方的光亮。 两人走了过去，沈清若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牢狱。 里面关的全是鬼物。 甚至还有来自东瀛的，比如那个穿白衣服散着头发，在井口爬来爬去的女鬼。 跟着宋时煜走了一圈，沈清若发现这里简直把大大小小，男女老少的鬼全都收集全了，她一眼就认出了在凡间客栈遇到的那个吃人女鬼。 她不是已经被自己超度了吗？宋时煜竟然还有本事把她弄回来，跟鬼界抢人，沈清若佩服地看着宋时煜。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投胎的机会。”身旁的宋时煜突然发了声。 “呸，仙门没一个好东西。” “大名鼎鼎的宋少主怎么还在家里养小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八嘎！” 宋时煜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些鬼物会不配合，随即挑中了一个幸运鬼物，手中汇聚灵气，直冲那鬼物，鬼物瞬间魂飞魄散。 旁边起哄的鬼再也不敢作声。 “只要你们能做好我交代的事。”宋时煜沉稳的声色在牢狱里带着回音。 第45章 试炼前夕遇到碎嘴子邻居 “你要我们做什么？”一个鬼物悻悻道。 “查沈清若。” 沈清若一愣。 “她的所有，越多越好。”宋时煜环视着一周的鬼物，“你们能不能就此离开这，在于你们查到了多少。” 明明刚才在书房宋时煜还叫凝易放松对她的监视呢，他这是连凝易也不信了啊。 宋时煜不知什么时候眼神停留在了她这处。 沈清若瞬间毛骨悚然。 宋笙歌能看见的话，他该不会也能吧？这个地方说不定连宋家亲长都不知道，要是死在这…… 好在宋时煜只是看了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牢狱。 沈清若甚至都没细致观察这座牢狱的全貌，宋时煜又折了回来。 沈清若:“……” 这下宋时煜彻底放下了心，转身离去。 不知道宋时煜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沈清若迅速梳理着这一夜看到的东西。 首先宋时煜被段家下了咒，是一种看见了段长芸就会变成弱智的咒，难怪当初宋夫人死活都不让宋时煜娶了段长芸。 其次宋时煜对自己很感兴趣。 不过到底是感兴趣在哪呢？这一点是沈清若很困惑的。 光自己是世家小姐和山下人私通生下来的这一点就会叫很多人反感她了，何况自己是个实打实的废物，应该看上去一点威胁也没有啊。 看来就算宋时煜变聪明了也不是很正常。 沈清若这样想着，开始观察起了这个地方，沿着两旁关押着的鬼物走到尽头，沈清若发现这里竟还有一处暗门，直觉这该不会就是宋家密室吧？ 光源到了暗门这里就被阻绝，密道内部幽深，就很符合话本里的密室所在地，密令怕不是就藏在这。 但沈清若不想进去一探究竟，因为她不想作死，沈家主只说让她找到密室的所在地，又没说让她偷密令，她可不想被家主卖了还帮她数钱。 沈清若即刻离开了这鬼地方。 灵魂状态下的她不仅行进飞快，甚至还能穿墙，没过多久，她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灯火昏暗，悄无人声。 沈清若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手中的吊坠亮了一下，沈清若睁开了眼。 仅仅一个晚上，她就知道了这么多东西，看来情势对她是越来越不友好了啊。 想到沈家主对她做的这么绝，她可不打算现在就把她知道的东西告知沈家主，四面楚歌的，她怎么着也得留着一张底牌吧。 一夜无梦。 “看啊，那就是宋家新娶的废，新妇。” “我靠这不长得还行吗？” “你怎么不问问她是谁家的？” “她是谁家的？” “沈家之耻哈哈哈哈哈。” “我靠这宋家也太倒霉了吧。” 沈清若:“……” 半个时辰前。 沈清若和宋时煜为了明天的试炼提前到了沈家住，因为沈清若另一种意义上的知名度，两人引来了一大群人围观。 当然都是来议论沈清若的。 虽然说沈清若从没得罪过其他世家的人，但他们家的父母本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则，纷纷告知自家儿女沈清若有多有多可怕，叫儿女离她远一点，敢和她玩我就打断你的腿。 久而久之，沈清若就变成了当地最遭人讨厌的小孩。 “刘鼎，好久不见啊，听说你下山逛青楼被你父亲抓到了三回。”沈清若先宋时煜走上前，微微偏了偏头，对着那个起哄的青年说道。 刘鼎一时被堵住了嘴，吱呜了许久不说话，老半天才挤出了一句，“什么逛青楼？休要胡说。” “啊，那是我记错了吧。”沈清若佯装思考了一下，“毕竟你最近忙着处理你家妾室害死正室的事，哪还有空去青楼呢？” 刘鼎的脸几乎是白了一个度，刚才的嘲讽全没了。 “呀这不是陈铭吗？”沈清若忽视掉刘鼎，转身对陈铭友好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没有长高啊。” 陈铭脸黑了。 旁边跟着叫嚣的那批人大概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生怕沈清若再去翻她的旧账，直直往后退不敢说话了。 “快走。”沈清若对身旁的宋时煜使了个眼色。 沈清若深谙，这还只是个开场小节目，真正让她头疼的在这个叫沈家的地方。 “卧槽万人嫌回来了。” “快去告诉二少主，他今天正无聊呢。” “让我先去会会她。” 第46章 碎嘴子侍女 沈清若在这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童年经历。 “沈离坤，你给我出来。” “吵什么吵啊，扰了我们少主修行你担得起吗？” “少拿修行诓我，沈离坤，我问你，今日在我窗前偷看我洗澡的是不是你？” “哎呦我的清若小姐啊，我们少主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想必是你自己平时不检点，搔首弄姿的，这才招了一些登徒子吧，这可怨不得我们少主啊。” “你给我闭嘴，爬床的东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啊清若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二少主，二少主！二少主救我。” “死丫头看在我这闹事，把她给我拿下，家法处置。” “宋少主这边请。”一道娇怯的女声把沈清若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怎么了，我见你心事重重的，是出了什么事？”宋时煜又开始演弱智了。 “无碍，只是走神了，你明日少不得劳神，还是快些休息吧，我自己四处逛逛。”沈清若敷衍道。 弱智就要有弱智的样子，再逼问下去可就不像弱智了哦。 沈家侍从再怎么狂野也不敢驳了宋时煜的面子。 她们先是毕恭毕敬地安排好了宋时煜的住处，那礼仪，那措辞，真是不失大家风范啊。 不过宋时煜一走，她们就不一样了。 靠，这变脸速度。 “沈清若，你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为首的那名侍女一脸浓妆极为妖艳，扭着身子朝沈清若走来。 “你这一身……” “啪！” 一巴掌下去，那名侍女显然未有准备，直接被打得站不稳了。 “沈清若！” 沈清若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气势汹汹冲上前的另一名侍女脸上。 “哪来的这么不知礼数的侍女。”沈清若一脸漠然地擦了擦手道，“不知道沈家主最是讲究礼仪教养吗？还敢放着这种侍女在沈家。” 沈清若直逼两名侍女，“你们是哪屋的？” 侍女捂着脸，狠狠地瞪着沈清若不说话。 “喜欢瞪人是吗？待会让你瞪个够。” 沈清若从进门起就开始筹备这两巴掌了，她就知道待会来找事的会有这两个侍女。 她那个二哥沈离坤是个不学无术的魔王，平日里爱好美女，他身边的侍女是一个没放过，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这采薇和采月，仗着沈离坤的宠爱眼高于顶，大概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少夫人。 打她的时候更是厉害着呢。 “清若小姐，二少主念你无心，没有重罚你，只罚了你三十鞭，由我们掌刑，你见谅。” “沈离坤，你的好侍女惹事了，快出来吧。”不知不觉中，沈清若走到了沈离坤这。 “谁在我这大喊大叫的？是不是想找死？”屋内的嬉笑声停了下来，里面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沈清若也不急，就站在门前静静等着沈离坤穿好衣服。 “因为一个侍女找到我这来，我看你是……”沈离坤一脚踹开门，看到沈清若的身影先是小小惊艳了一下，接着又是万般嫌恶，“卧槽小贱人。” “二少主，你是不是该注意一下对宋家少夫人说话的态度呢？”沈清若看着他无药可救的模样，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治治他呢。 “少夫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和沈清若预想的没错，沈离坤先是一脸鄙夷地重复了一句，接着又笑个没完，“你这是做什么好梦呢贱丫头？” “我就知道二少主不喜欢尊重别人，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你那爬床的侍女送到家主面前的。”沈清若直接转身走了，还好心地提醒沈离坤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玩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沈离坤听到‘爬床’两个字，耳朵都快竖起来了，“表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表妹！沈清若！” 第47章 大仇得报 沈清若直接把采薇和采月拎到了家主面前。 “嫁出去没几天，回来一趟倒是长了本事。”一个看上去的很阴鸷的男人瞥了一眼沈清若道。 “家主误会了，是我与宋少主刚一进门，就见这两名侍女对我们大呼小叫的，甚至还直呼我的名讳，还嚷嚷着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啊，什么宋少主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真是听得我不堪入目。”沈清若看着沈家主愈发皱起的眉，越说越起劲了，甚至还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些精髓。 “家主莫要被这丫头骗了，她的谎话连篇您是晓得的，现在翅膀硬了连家里的侍女都不放过了。”沈离坤打断了沈清若的话。 “二哥，你好歹让我说完啊。”沈清若道，“当时我瞧着她们趾高气扬的，还以为是哪屋新娶的夫人呢，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早得了二哥的宠爱，就等着旁人改口叫少夫人了。” 沈清若添油加醋地说完，又佯装好奇地问沈离坤:“二哥，这是真的吗？” “闭嘴吧，死丫头。”沈离坤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就说不是真的，二哥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沈清若一转话锋，弄得沈离坤一时不知道接什么，“方才我见着二哥屋里的美人如云，不比这两个挤眉弄眼的俗物美多了？我不相信二哥是眼光这样差的人。” “家主，您不要听这丫头胡说！这丫头如今愈发狂妄，我看应该用沈家十大酷刑教训教训她，好叫她知道自己姓什么。” 沈离坤还想再给家主建议一些阴毒的法子，却在开口之前就飞了出去，后背直直撞在墙上，吐出了一口血。 再一看前面正襟危坐的沈家主，一脸云淡风轻的，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我的天，还好当年沈家主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她，不然多少血都不够她吐的，感谢沈家主看不上她之恩。 “处理一下。”沈清若走神之际，男人不感兴趣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向旁边的侍从命令道。 两名侍女很快就被带走了。 …… 沈清若小时候就没少挨这两个女人的打，今天大仇得报她可必须跟去看看。 她根据身体的记忆很容易地找到了那间行刑室。 沈清若悠然自得地坐在了刑室里的椅子上，她一身的清丽服饰倒成了遍地灰尘里唯一一抹亮色，掌刑的侍从不解地看着她。 “哦，放松，家主叫我监刑，你们正常发挥就好。”沈清若客气地对侍从点头道。 以为是家主的吩咐，侍从们就算看着两名侍女可怜，也不敢违背家主的命令，下手只比往日更狠。 这鞭子打在身上的声音她可太耳熟了，要是她也能拿鞭子上去打两下就更好了，不过还是别得寸进尺了，能近距离观赏到她们俩挨打的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饶是两名侍女的惨叫声闹得她头疼，沈清若也还是在单调无趣的鞭打声中想出了新花样。 “一个个的都是没吃饭吗？”沈清若端着身子，不悦道。 “小姐，她们只是两个弱女子，若是再……” “这几日试炼期，各大世家都会来，她们如此败坏我们沈家的门风，惹了家主不快，难道还下不得重手了？”沈清若拿出了顾风月平时看人的架势，直直看着侍从。 侍从只感觉背后发凉，立刻开口应下，再没心思去体谅这两个倒霉侍女了。 “晕了？晕了泼一桶水精神精神。” “那个高个子的，对就是你，收起你那同情弱小的眼神，想想家主的脸面。” “这力道真不错，继续。” 第48章 被嫌弃的沈清若的前半生 “宋少主真可怜啊，他可是有升神的潜质，那些资质超凡的仙子明明随便他挑，怎么就娶了那么一个名声不好资质又差的？” “还不是当年的宋夫人临走的时候犯了糊涂，交代了一句遗言，宋少主孝心可鉴，连这种人都能下得去手，佩服佩服。” “宋少主真是遵守孝道，可惜了。” “可惜嫁给宋少主的不是你啊白小姐。”沈清若一偏头，悠然从那女子身旁经过。 一对长相颇为优异的男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声，男的高挑俊逸，女的清艳秀丽。 “你看我就说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吧，这不让正主抓到了。” “白小姐可不要总是盯着我的夫婿看啊。”沈清若道，“他这个人脸皮薄，不像我，从小就听你叫我废柴，承受能力可强了。” 虽然沈清若确实是个废柴，但是在修身养性的仙门说出来可是极不优雅的，更别说以前说了现在又被正主揪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哪里哪里？”被叫做白小姐的女子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宋少主与少夫人明明郎才女貌，真是不知哪里来的谣言，如此挑拨你我儿时的情谊。” “我就知道我和时煜堪称郎才女貌，还是白小姐你有眼光。”见她这么识时务，今天的事又有点多，沈清若这才放过了她，不然换做以前一定要说上几句对方听了会闹心的话。 众人闹腾的时间没多久，很快有长老走上前宣布了试炼规则。 参与试炼者被传入秘境，以玄珠为阵眼，能最先找到玄珠者获胜，找到玄珠之前，秘境不会破解。 在场的人并无什么疑问，想来是经常参与各大世家的试炼，不像沈清若，简直是一头雾水，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隔壁刚进城的田二妞，她觉得搞好仪态就站在一旁不说话，反正现在没有段长芸来搅和，宋时煜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弱智，肯定不会放任自己丢人现眼的。 “笑死，也就一张脸能看吧。”结果躺着也中枪。 傻逼。 沈清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近日里越发地朗朗上口了。 “都给我让开！”秘境即将运转之际，不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 “段少主驾到，统统闪开！” 听到这个段字，沈清若就不再想往下听了。 来人可不就是段长芸一奶同胞的兄长段长玄。 兄妹俩受到了段家唯我独尊的规训，一样的霸道，尤其这个段长玄，作为段家的准继承人，说他眼高于顶那都是夸张了，平日里走到哪排场摆到哪，一个试炼他带了将近几十个人，奢靡程度那更是跟沈离坤很有话聊，不过他又不像沈离坤那样是个实打实的废物，不看他糟糕的品行，他简直就是个天才，四岁学会操控灵珠，七岁就能斩杀一只几百年的怨鬼，从某种程度来讲，他又确实有那个骄傲的资本。 “如今真是什么人都能来试炼这种场合了。”段长玄低头正了正手上的护腕，语气嫌弃道。 沈清若这才见到了这位天之骄子的全貌，长得和段长芸是有三四分像的，身量高的优势，在一群里最为显眼，墨发高束，看着倒是爽朗，刀锋般的眉此刻因为心情不好紧紧皱着，真是给自己徒增戾气，身姿挺拔的模样让人不由想起了人间历史里的将军。 总结:看着不好惹，他说你什么你就接受就完了。 方才被怼的哑口无言的白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段长玄为妹妹出气来了，顿时有了底气，殷勤地对段长玄道:“段少主所言极是，有些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硬是要往不属于自己的圈子里融。” 段长玄嘴角轻轻一扯，默认了白姣的这番话。 白姣一见自己的话讨了段长玄开心，激动得都快要找不着北了，既然宋时煜不等她了，那她也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啊，何不试试段长玄呢？ 就当白姣组织好语言想和段长玄搭话时，对方却一脸不耐地低头看向了她，“我脸上有字？” 白姣:“啊，啊？没有啊。” “我天真丢人，一句话把沈清若这边的火力引过去了。” “笑死我了，沈清若:姣，你，是，我的神！” 只有沈清若对‘不好惹’这个词又有了新的理解，在心里乞讨这个瘟神可千万别过度关照她。 段长玄本来还想再多点什么警告白姣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一听众人提到了沈清若，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了。 他一脸不高兴地朝宋时煜沈清若夫妇走过去了。 周围围观的人也快炸了。 “别特么吃了，快看快看。” 第49章 碎嘴子段长芸哥哥+秘境怪物 “时煜。”段长玄看都不看沈清若一眼。 “兄长。”宋时煜也很谦卑，和那天晚上叫自己岳父老狐狸的样子截然不同。 “宋少主为什么要叫段少主兄长啊？” “你傻啊，宋时煜和沈清若成婚第二天就把段长芸也娶回家了，这沈清若可不就是摆设吗？” “只有我觉得宋时煜人渣吗？” “虽然沈清若名声不好，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看来在我修炼这几日，外界发生了好些事。”段长玄又特么开始了，开始鄙夷地看向沈清若了，“你什么时候得了个这么……特别的侍女？” 沈清若:“……” “段少主说笑了，我是时煜的新妇。”沈清若宣布了一个人尽皆知的事。 “我们宋家注重培养小辈吃苦耐劳的精神，最反感那些有点磕碰就请出来七个医师八个守卫的纨绔了，所以我和时煜怎么好意思带侍女来啊？” “我去这沈清若真敢啊。” “我觉得她说的没错，我早看不惯那个段长玄了，还有他妹妹。” “那你上去跟他评理去啊。” “还是算啦，这么宝贵的机会就留给沈清若吧。” 段长玄本来就板着的脸看上去更不高兴了，开不起玩笑的样子真不值钱。 “沈小姐是说，我是纨绔？” “怎么会呢？我说的是那些动不动就……”沈清若像是才看见段长玄身后的一队人马一般，状作惊讶地看了看那队人，又看了看段长玄，“段少主，这些……都是……你带来的侍从？” 没等段长玄开口，沈清若又先他一步改了口:“早听闻段家财大气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时煜，这沈小姐真是能说会道。”段长玄阴着一张脸，企图对沈清若进行精神攻击。 妹妹真是可怜，嫁进了龙潭虎穴的宋家天天被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欺负，还要分神对付这么粗鄙不堪相貌丑陋的女子，真替妹妹晦气。 “哪有？段长芸小姐才是能说会道，平日在宋家……” 宋时煜看不下去了，只好迈出一步挡在了沈清若前面，对段长玄道:“兄长不是说要和我好好切磋一番吗？我看秘境快开了，到时兄长可不要怪罪我对兄长不敬了。” “哦？好啊，这种试炼我也没来过几回，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段长玄一听要打架，眼神都不一样了。 冷知识:段长玄很厉害，这种试炼他看不上。 宋时煜敷衍完了段长玄，小声对沈清若说道:“你可知他是谁？得罪了他你以为段家会叫你好过？” “这不是早就得罪了吗？早晚都得被找麻烦，我可不想死了都这么憋屈。”沈清若很不理解地看着宋时煜，觉得他是演的太久了，主观上默认自己很怂了。 万幸打开秘境的长老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咒术下达，沈清若眼里闪过光怪陆离的景象，下一瞬周身尽是冰天雪地。 “这次的秘境竟然是雪域，我不要，冷死了，最讨厌冬天了。” “区区雪域，别说的我们跟凡人一样。” “可是你不冷吗？你忘了上次雪域我们差点……”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早点找到玄珠早点离开。” “小心身后！” 沈清若还在想着这秘境的新奇之处，就听见了一声低哑的吼叫声，狗一样的身子，却长着人的手臂，头部没有五官，中间裂开的地方长满了利齿。 被袭击的人迅速反应过来，一剑将那不人不鬼的东西砍成了两半。 “这次秘境里的东西是怪。”有人解释道。 被袭击的人利落地收了剑，向那怪走近，边走边说道:“我还以为沈家会安排什么难缠的东西，原来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怪物，战斗最弱不说，还没有脑子，就只会吃。” 就在那人一脸得意地靠近怪时，怪的尸体却爆裂开来，血肉横飞，一种黑色的液体从它的体内溅出，溅了那人一身，顷刻之间，被黑血沾染到的皮肤发出滋滋的声音，向外散发着浓烟，那人连连惨叫，在场有医师想上去帮忙，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按住，“这怪有毒。” 很快，那人的皮肤被腐蚀得露出了血肉，然后变成炭黑，最后那人面目全非地倒在了地上没了声息，诡异的滋滋声依旧在响。 四下弥漫着一种让人闻了头脑发胀的味道。 “是瘴气！” 怪的尸体源源不断地跑出黑水和瘴气，沈清若见状直接甩出一道封印的咒术，怪的尸体像是静止了一般，里面的东西停止了向外溢出。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因为恒生异状的缘故，众人谁也不敢落单，加上这里还有几个天才，傻子才单飞。 寻了一处看上去还算安全的地界，他们这才放下心探讨上了现在的情况。 第50章 哥哥为沈清若出头 “这是什么邪乎东西，砍死了就放出毒血和瘴气，这么说我们不能轻易杀死它们了。” “可是封印咒术每日只能施上一次，秘境这么大，还不知会有多少怪。” “我从未见过这种怪，我想这也不是长老们的本意，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出去以后绝对要上报长老们。” “说得对，事不宜迟，我们兵分两路，快些找到玄珠，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嗬嗬。” “嗬嗬嗬。” “什么声音？” 众人纷纷朝着声音源头看去。 远处出现了十数只怪，非人非畜的身子扭动着很是怪异，头部的裂缝中不时发出嗬嗬的声音，俨然已经把众人当成了食物。 “这东西不能杀，快跑！” 场面一时混乱。 大家也顾不得和谁要好和谁有仇了，一门心思地想离开这群怪的视线。 沈清若跑到一处狭窄的地方时，周围已经没了人。 这可不妙啊，要去找其他人吗？ “你说这东西可真邪乎啊，段长玄把我们带来不是叫我们送死吗？” “可闭嘴吧，叫他听了去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天这不是那谁？” 有两个男人也找到了这地方，沈清若第一个念头就是:太好了我不是被孤立的那个。第二个念头则是:倒了大霉了，这种时候也能碰上段家的人。 “是她，就是她，就是那谁！” “我叫白姣。” “对这就是沈清若，长芸小姐最讨厌的那个。”他甚至都没理沈清若。 “你说段少主和长芸小姐都那么讨厌她，要不咱俩教训她一顿，为小姐出出气，少主和小姐高兴了，说不定能提拔提拔咱俩。” “你小子。” “况且，你看她长得还不错，又连我都打不过，不如……” “还是你小子有想法啊。” 全程没说一句话的沈清若好整以暇地看着接近她的两个男人，思考待会是割了他们的舌头好还是直接没收他们的作案工具好。 要不一起吧。 沈清若握紧剑，就要向男人砍去，一记灵力却早一步将男人打出好远。 沈清若一愣，向来人看去。 一张和沈清若有一两分相似的脸，却不像沈清若殊艳且有攻击性的气质，深沉的眉眼仿佛将谁看穿，眼角下有一颗位置同沈清若相差无几的浅痣，又为他这个人添上了些许温柔，肤色同沈清若差不多白，冷毅的脸庞给人一种霜雪一般的感觉。 这人就是沈清若大哥沈离堪，比起沈离坤简直是太正常了，所以他才能入了沈家主的眼成了继承人。 “谢谢。”不是很需要帮忙的沈清若还是对这个她不熟悉的哥哥道了谢。 “无事。”沈离堪开口道。 沈离堪没有与沈清若多说什么，而是向那两个被打得动不了了的侍从走去。 也是，她好歹是沈家出来的，这里更是沈家的地界，在这里侮辱沈家的人，沈离堪当然要管。 “真是打狗也不看看主人。”一个傲慢又中气十足的男人来了。 沈清若头疼。 “段少主，是你的侍从意图……”沈离堪本来一脸淡然的，说着说着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下意识往沈清若这边扫了一眼，变得有些犹豫。 “是你养的色胆包天的狗意图羞辱我。”沈清若敢说她比段长玄还要中气十足。 “还请段少主交出这两个侍从，并且给沈家一个说法。”沈离堪接道。 段长玄不耐，回手聚起灵力将两个侍从打出好远，他们落地的时候一动不动，人已经死了。 “行了说法给了，尸体你们随便处置，该让让了吧。”段长玄说着从沈清若身侧走过，堪称正气凛然。 至于道歉是断不可能道歉的。 “他有朋友吗？”沈清若看着他目中无人的样子道。 “他不屑与实力不如他的人交友。”沈离堪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好吧实力至上，有够霸气的。”沈清若阴阳道，不过她还是挺佩服的，毕竟她也没有朋友，也没有实力。 沈清若想到沈家对她的厌恶程度，认为沈离堪大约的确不想和她同行，并未跟上沈离堪的步伐。 正思索着该怎么度过雪域的夜晚，前面的沈离堪却出了声:“我们需要在天黑之前找到歇息的地方。” 沈清若惊讶地看了回去，虽然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她还是挺惊讶的。 这是要和她同行了？或者只是好心地提醒她一下，然后她该去哪去哪？ “雪域里天黑之后异常严寒，并且怪在夜晚活动极为频繁。”沈离堪继续解释道。 第51章 促进感情的夜晚 两人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沈离堪是灵气纯净的火属性灵珠，轻易为两人生了火。 有了温暖源，接下来就是度过漫漫长夜了。 山洞里除了火焰燃烧的声响，再没了别的声音，人在这种环境总是容易紧张的，沈清若和沈离堪是真的不熟，甚至她对自己的风评又很不自信，索性闭上了嘴，以免说错了什么话让沈离堪把自己砍了扔进火堆里。 而沈离堪可能是单纯的话少，两个人谁都不跟谁说话，气氛有点尴尬，有点窒息。 他怎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要不要说点什么？要不大肆夸赞他们英明神武的沈家主？不行，万一他觉得我是在阴阳怪气怎么办？那不误会了吗？再说在沈家主那个暴君眼里，我提一个沈字都是对他的侮辱，不行，再想想别的话题。 “仙门的试炼每一次都危险重重，你不该来的。” 半晌，沈离堪终于开了口，却是批评沈清若的做法。 还不是宋家刁钻的亲长要为难我吗？沈清若腹诽，却不敢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我早听闻宋家亲长平日待晚辈刻薄，没想到竟是真的。”沈离堪的话奇迹般地跟沈清若心里所想重合了些许。 好人啊。 “方才你将那怪的尸体封印很是机敏，只是封印符咒每天只能用一次，你就这么轻易地用了，没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吗？”沈离堪这回是夸奖中夹杂着批评。 要不是沈离堪灵力高深，沈清若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鬼物夺了舍，这还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不鄙夷不无视不破口大骂的沈家人呢。 “怎么不说话？” 这一句直接把巧舌如簧的沈清若弄得不会了，有人关心她的时候她比较不善言辞，果然人的本质就是一个字，贱。 “也许是我生性就不爱说话吧。”沈清若道。 “我那几日在修炼，后来才得知你已经嫁了人。”沈离堪的话题越来越让沈清若摸不着头脑了。 “是挺仓促的。”沈清若道。 “段家小姐会为难你吗？” “还……行。” “她的父母老练阴毒，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要多加小心。” “是这样……谢谢。” “你是真的愿意嫁去宋家的吗？” “应该吧……” “宋时煜品行可还行？” “相处挺和谐的。” “少主知道这些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为了能对话自如，沈清若决定夺回主动权，生硬地换了一个话题。 沈离堪对她转移话题的行为没什么感觉，自然地回道:“我从未见过这种状况，应该说整个仙门认知里的怪都不是这样的。” “少主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沈清若问道。 沈离堪没有纠结操控不操控的问题，而是对沈清若的那句‘少主’提出了异议:“我其实可以算作你的兄长。” “啊？啊，好的。” 不会吧？虽然她也会叫沈离坤二哥，不过那都是刻意恶心他的，这竟然还有一个上赶着要沈家之耻叫哥哥的，沈清若缺爱的心突然就有些感动了。 好在沈离堪并没有强迫人叫哥哥的坏习惯，转而认真地回答起了沈清若的问题:“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也有可能是这些怪困于秘境数百年，自己恒生出了什么变故。” 自己恒生出了什么变故…… 沈清若对这句若有所思。 还没等她思索出结果，肩上就突然一沉，多了一件外衣。 只是给披了一件衣服，并不是看她不顺眼要捂死她，冷静冷静。 沈清若不解地抬头，但沈离堪并未解释什么，只留了一句“你且睡吧，我来守夜。”就走到了山洞口坐了下来。 她看着沈离堪挺拔的背影，心想怎么也不能让一个与她并不熟识的人又给她衣服又为她守夜，她决定睡会就过去换他。 许是面前的火焰暖意十足，引出了沈清若的困意，她没一会就闭上眼了眼。 第52章 掉进怪物巢穴 沈清若醒来以后，已是天明。 “你醒了？”沈离堪轻声道。 她真是佩服自己，竟然就这么不靠谱地睡了一夜。 “我们得快些离开，找到玄珠。”沈离堪道。 “少主说的是。”沈清若起身，拿下来肩上多出的外衣，道，“玄珠通常在很深的阵眼处，所以我们应该避开日光走。” “你留着吧，我不冷。”沈离堪看了一眼沈清若递过来的外衣，没有接，随即又补充道，“已经有寒气侵入你体内了，我能感觉到。” 沈离堪也没再管沈清若接不接受，独自走在前面领了路。 地上一片皑皑白雪，日头照射下来，地上反着光，看得人眼晕。 离开山洞后，两人进了一片尽是枯树干的林子里。 严寒的处境，没有什么东西能在这活下去，林子万籁俱寂，沈离堪照顾着沈清若的步子，与她并肩走着，并时不时探查着前后的情况。 两人踩到了一处较为疏松的雪。 不好！ 二人迅速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地上的雪下坠，露出了一个大洞，沈离堪先掉了下去，沈清若尝试抓住周围的什么东西借力爬上去，无果，也跟着一同掉了下去。 洞口并不直通地下，而是像老鼠的巢穴一般，由一道斜着的通道连接，但通道表面全是冰，下滑的速度又极快，沈清若一路磕绊着，最后还是掉了下去。 出口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没有东西做缓冲，沈清若只好做好了被摔断腿的准备。 结果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一双结实的臂膀接住了她。 将她放下后，沈离堪面色凝重道:“我们极有可能掉进了怪的巢穴。” 沈清若一惊，看向那条通道，道:“这上面全是怪的粘液，烧不干洗不掉，任何法器都在那上面抓不稳，看来从这走是行不通了。” 沈离堪面色变得更差，赞同了沈清若的说法，“我们只能从别处寻找出口了，一定要跟紧我。” “好。”沈清若看着他认真神色应声道。 再往里处走去，二人闻道了熏人的血腥味，石壁上沾满了血迹，遍地都是森森白骨，还有些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尸体，五脏六腑被掏的不翼而飞。 这些怪吃了很多误入秘境的人，沈清若甚至看到了它们同类的尸体。 旁边的沈离堪面色也不怎么好看，望着前方幽深的通道，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 “它们在自相残杀。”沈清若对沈离堪传音道。 “真是失了智的东西。”沈离堪道。 “前面一定有，我们动作得再小些。” 走了一会，不远处传来了兽类的啃食声。 沈离堪迈出一步挡住了沈清若，静观前方的状况。 有一瞬间沈清若觉得，终于不是她跟着一群坠入爱河的男男女女可哪操心的时候了。 好在二人与前面的怪物之间有一个遮蔽物，他们屏住气息不敢出声，只见一个大一点地怪在撕咬着比一个它小一些的怪，小一些的那个看上去已经死透了，大怪嘴里咬着小怪的尸体，头部左右用力，最终咬下了一块肉来。 两人一惊，几乎是同时看向对方。 那怪身体里有毒血和瘴气。 第53章 沈清若新技能 毒瘴弄得人头晕眩目。 两人忍着身体不适不敢发出一声，毒瘴几乎要渗进两人的血液里去，思绪早已被搅得混乱不堪，一时间没人能对眼下的僵局作出对策。 恍惚间，沈清若好像听到沈离堪对她传音道:“我去引开它，你快走。” 别啊，这不是找死吗这不是？ 沈清若想也不想一把拉住了沈离堪的衣袖。 毒瘴已经渗入两人的五感，沈清若愈发感到呼吸困难。 沈家主知不知道他弄了些什么东西进来？他真该死啊。她是不是得做点什么呢？但她只会操控气息，还是找人用的，总不能叫她找适合两人的坟地吧？ 沈清若试着集中精神，操控着周围气息的浮动。 她记得这种毒瘴是有解药的，那种解药大概是清凉醒目，能让人神志清醒。 对，就这个感觉。 周身的不适渐渐减轻了些，沈清若像上次那样手中聚集气息，为二人形成了一道屏障。 待气息流经二人感官各处，毒瘴带来的不适这才缓解。 “你会……操控气息？”沈离堪传音道。 “嗯。”沈清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该看见的也都被看见了。 “竟能如此自如地运用气息，仙门还从未有人做到过，你有这等天赋怎么不早点告诉家主？”沈离堪疑惑道，“何苦叫人轻视你这些年？” “我这是后天发觉的。”沈清若道。 说话间，不远处有了动静。 大怪把小怪的尸体撕的七零八落，肝脏散落了一地，满地的黑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怪张开了它锋利的牙齿，像水草一样的舌头伸出，穿透了另一只怪的尸体，将它几口拆吃入腹。 怪的皮肤变得皱皱巴巴，最后竟然生生从它的身体上脱落，它的四肢肉眼可见地变长，体量足足比刚才大了一圈。 “怪吃了怪会变成这样？”沈清若疑惑道。 “不会。”沈离堪道。 “这会不会就是它们变得反常的原因？”沈清若道。 那只怪吃饱了以后，四处巡视了一圈，走进了更深的甬道。 “快走。” 二人从怪的反方向走去，尽量避开找到怪的聚集地的可能。 脚边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 “是老鼠。”沈离堪道。 “跟着它们，或许能找到出口。”沈清若道。 沈离堪不置可否。 老鼠带着两人走过一条又一条甬道，前方的洞穴越来越狭窄，低矮的岩壁使二人不得不躬下身子走。 穿过最后一条甬道，二人终于看到了光源，眼前是一整片空地，直通洞口，洞口处延伸着参差不齐的冰棱。 “走。” 话音刚落，一个庞然大物就从黑暗处扑了过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一只比同类大上四五倍的怪对着沈离堪张开血口，沈清若被这股冲击力甩了出去，生生撞到了石壁上。 “快走！”沈离堪长剑抵着怪的血盆大口，对沈清若低吼道。 突来的变故让沈清若迅速起身，就在沈离堪的剑即将被怪咬断时，沈清若赶紧持剑冲了上去将剑插进了怪的上颚。 怪吃痛后退，沈离堪这才脱身环住沈清若向一旁避去，黑色的血险些溅到二人身上。 沈离堪操纵灵力掌心燃起火焰，毫不犹豫向怪扫去，沈清若集中精力最大程度放出气息为沈离堪作掩护。 怪的表皮坚硬，生生受了这一下，整个山洞都是它的咆哮声。 不一会，周围各个甬道纷纷传来嘈杂的声响。 第54章 沈清若新技能2 二人后方立刻被黑压压的一片小怪占满了。 卧槽，这么多。 沈离堪在与巨怪的厮杀间一把火扫向聚集过来的小怪，前面的怪纷纷被烧成焦炭模样，后继的怪又全无畏惧地向前拥去。 打斗中，沈离堪不慎被怪抓伤了臂膀，直直被打向角落，他痛得满头冷汗挣扎着要站起来，巨怪得了便宜吼叫着朝他扑去。 这边沈清若砍着一批又一批的小怪已经焦头烂额，余光里却看见唯一的战斗力竟然倒下了，沈清若只好暂时放下这边，去支援沈离堪。 一来他是沈家主的继承人，要是沈离堪死了，她活着，沈家主会连夜冲进秘境里让她和怪一起给沈离堪陪葬。要是沈离堪死了，她也死了，沈家主则会连夜冲进秘境让怪为沈离堪陪葬，然后把她吊起来鞭尸。 二来是沈离堪从昨天到现在对她颇有照顾，受她为数不多的良心的鞭策，沈清若没有选择丢下沈离堪。 二人吃力地抵御着怪的巨爪，沈离堪受了重伤，嘴角呕出了血。 沈清若见状也跟着慌了，沈离堪死了她也活不了，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脑中不知怎么了突然想到了气息里的幻境，沈清若仿佛一瞬间置身虚无，惊醒的瞬间使沈清若打了一个寒战，体内的灵珠发生异动，与主人产生了强烈的对抗，身体的异状让沈清若几乎失了力。 这什么情况？ 混乱间沈清若意识到了什么，她还可以用气息操纵别人的意念。 这一回沈清若集中身上的所有气息往自己的灵珠处游走，眉头紧皱看着上方的巨怪，停下攻击，停下，就站在那别动，快让我们走。 体内传来了一阵强劲的震碎，周身的气息四溢。 洞中的怪们仿佛纷纷失去了意识，眼神呆滞着一动不动，沈离堪一时不解为何会突然这样，还未想到就被身旁的沈清若拽了出去，两人头也不回地远离怪的巢穴。 …… “我灵珠碎了？”逃出很远以后，沈清若才对那阵碎裂声表示疑问，她的灵珠好不容易死而复生，这回它直接没了？ “不会。”沈离堪虽然不知道沈清若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但还是作出了回答，“灵珠四周连着心脉，若是碎了，你此时会七窍流血，经脉俱损。” “那就好，吓死我了。”沈清若道。 “你的灵珠不是已经……”沈离堪犹豫着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沈清若总不能把唯一的合作伙伴即墨供出来吧。 “算了，那些怪那副模样……是你做的？”沈离堪问道。 这题她会，早在逃亡的路上沈清若就猜到沈离堪会这么问自己了，所以这会她的瞎话早就编好了，就等着沈离堪问呢。 结果沈离堪一句话就把她的瞎话全都堵死了，“我不知道你经历什么，但我知道你现在应该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多问，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随时奉陪。” 通情达理四个字可不就是这么用的吗？沈清若一脸钦佩地看着沈离堪。 “只不过你的天赋不止这般，凭你现在的资源，难免会荒废，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指点一二。”沈离堪道。 不愧是沈家的希望，就是跟沈家主不一样。 “那就有劳少主了。”沈清若面上波澜不惊地谢道。 “你现在可有信心杀了那怪？”沈离堪又问道。 “那肯定是没有的。”沈清若诚实地告知了自己现在的水平，但又让人觉得现下情况还没有那么绝望，“但我可以帮忙找到玄珠。” 气息的初衷就是用来找人找东西的。 第55章 沈清若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装逼的一天 办法总比困难多，但困难也不是很少。 “少主，你猜怎么着？”沈清若并不是真的叫沈离堪猜，自然地接了自己的话道，“玄珠就在怪的巢穴里。” 她亲眼见着本就重伤的沈离堪吐出了一口血。 …… “少主，你不可再过度动用灵力了。”沈清若扶着沈离堪坐到一旁。 “现下形势危急，我不能把一切都交给你。”沈离堪否认道。 “我们可以再找地方歇息一晚，然后找找其他人。”沈清若施咒划出了一道结界。 “你的意思是……” 第二日，两人启程出发。 避开昨天走的那个林子，两人选了另一条小路。 有了昨天的教训，这次他们特地注意了脚下积雪的坚硬程度。 “前面有人。” 两人试探着向前面躺着的那个人走近，看到那张脸，沈清若一阵欣喜，这可不就是宋时煜吗？他也有今天啊。 他人还有气，只是陷入了昏迷，不过这么狼狈也不妨碍他帅和沈清若对他的偏见。 判断出他是中了毒瘴，沈清若毫不犹豫地在他身上划出一道口子，任由里面的血液流出。 “你夫君……”这可惊了自认为沈清若新婚燕尔的沈离堪。 “叫他宋时煜就好。”沈清若抬头友善地笑着，还是补充道，“只是放掉毒血，我有分寸。” 宋时煜的血染红了一大片雪地时，沈清若才不舍地止住了他伤口处的血。 没了毒瘴的干扰，宋时煜悠悠转醒。 为了防止宋时煜责问沈清若放他血的事，沈清若决定先一步出击，正声道:“我们昨天掉进了怪的巢穴里，里面有很多小怪和一只大怪和玄珠，要离开得再回去拿玄珠，你愿意跟我们回去一起杀怪吗？” 沈离堪暗暗夸赞沈清若的总结能力。 “你怎么确定玄珠一定在那巢穴里，万一……”宋时煜还想提出质疑。 沈清若就知道他要提出质疑。 “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沈清若佯装可惜的模样就要拉着沈离堪走。 “等等！” 对这种满脑子质疑的人就别废话就完了。 沈清若将白雾扩展，罩住了宋时煜。 “这是何物？”宋时煜问道。 “根据怪身上的毒性弄出来的。”沈清若言简意赅。 “你竟然能随意改变气息属性？”宋时煜惊讶道。 有了白雾的保护，三人不再有顾虑，一路上肆意杀怪。 前方传来打斗声，三人闻声赶去，看到了一个模样张扬的青年对打着三只怪，几近竭力。 一个打三个，战斗力不错，沈清若选择了上前搭救。 这边青年见自己寡不敌众，拿剑就要给自己摸脖，并极其悲壮地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 沈清若一把打下了他的剑。 青年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激动地回头看去。 他看到了沈清若。 沈清若是谁？沈清若是废物。 那一刻，他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了下去，毅然决然地重新拿起了剑。 沈清若只好指了指前面打怪的两个男人提醒道:“沈离堪和宋时煜也来了。” 那一刻，他的眼里闪烁着从未有的光芒，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剑道:“我就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青年是钟家的继承人，名为钟何衡，家中排行老二，大家习惯称他为钟二。 打死了所有的怪，沈清若对钟二简单介绍了关于巢穴和玄珠的情况，并真诚地发问:“你愿意跟我们回去拿玄珠吗？” “找死啊？”钟二对沈清若没什么好感，更不信任她的能力，生硬地拒绝了。 “你不敢就算了。”沈清若再次佯装可惜地走开了。 “卧槽你站住，你说谁不敢？”钟何衡气得站起身追了上去。 欲擒故纵就是好用。 多了一个人，沈清若再次扩大了白雾的范围。 “你这整的什么花里胡哨的？”钟何衡鄙夷道。 “能解瘴气的毒。”沈清若言更简意更赅。 钟何衡不理解这句话，下意识向其他两人看去。 “她能自如操控气息。” “她能改变气息属性。” 钟何衡还是没懂，自己闭嘴琢磨起来了。 “现在这几个人够了吗？” “我觉得还不够，光是大怪就很难对付了，还有数不尽的小怪。” “卧槽你竟然会玩气息？牛逼啊！” 远处又传来了打斗声。 这回是柳云娆，仙门里为数不多的女家主，资质强品行好而且好男色。 沈清若搭救她的时候，她几乎是走完了和钟何衡一样的流程，现在终于到了沈清若邀请对方加入的环节。 “不了，我不想找死。”柳云娆拒绝了。 与沈清若猜的无异，但沈清若这回没用欲擒故纵的招数，而是悄悄在柳云娆说道:“看见这几个男人了吗？事成之后随便你挑，待会还会有新男人加入哦。”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我可就……”柳云娆激动极了。 伴随着一声“她竟然会用气息，她不是那废物吗？我没认错人吧？”，众人开启了新征程。 远处再次传来打斗声，这回是谁呢？沈清若带着好奇的心找了过去。 这位叫时渡，资质没比沈清若好到哪去但在他们时家是最好的，胆小，喜欢摸鱼，沈清若也不知道他能干嘛，但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你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时渡比谁都积极。 沈清若一时不会了，众人眼里胆小怕事的时渡其实比谁都有大义吗？人啊，果然还是不能以貌取人。 “这种时候落单才是活腻了吧？我跟着仙子你，不要丢下我！” 人啊，有时候还是会相由心生的。 远处又一次传来了打斗声。 这次是周蕙，仙门的女家主之一，资质上等，性格暴躁。 “卧槽他们这么听你话？”周蕙开口即是金句。 “她会用气息。” “卧槽牛逼。” “我们要去怪的巢穴拿灵珠，你愿意……” “牛逼，带我一个。” “他妈的，早知道跟你走了。” “卧槽她真会啊！她不是那……” “姐你不觉得你有点聒噪吗？” “习惯语，不好意思啊。”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怪的巢穴。 第56章 中二之魂熊熊燃烧 “这就是它们的巢穴？就这？”钟何衡鄙夷地看着那老鼠洞一样的入口。 “这种没脑子的东西就这样的，你还指望着它们把家建的跟你们钟家一样大啊。” “好了事不宜迟，快下去吧。” 队伍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负责杀怪，一半专心找玄珠。 达成了一致，他们很快就展开了动作。 一行人一脸嫌弃地从布满粘液的通道滑下，相继落地。 “我就说这玩意最恶心。” 走了一段距离，就有怪前来袭击众人，没了顾虑，众人几下砍死了它们，继续前行。 出气般地杀着一群群小怪，场面顿时变得很热血。 他们中除了沈清若和时渡，剩下都是杀过不少妖魔鬼怪的，动作也快，短短几刻就排查了巢穴的各处。 现在只剩下了大怪的所在地。 一半人冲上前与大怪厮杀，沈清若控制好气息保障屏障不受损又一边试图意念控制大怪，许是今日透支了太多力气，沈清若此时只觉得筋疲力尽，并不能干扰到大怪的攻击。 见这想法行不通，沈清若干脆放弃，稳住屏障，拿起剑想上去帮忙，灵珠却在体内颤动。 沈清若一愣。 心脉处传来一阵刺痛感，灵珠处像是传输着什么东西，沈清若吐出了一口血。 灵气，这是灵气。 眼前一黑，又是虚无。 现在可不是什么感悟平生的时候，沈清若闭眼凝神，一睁眼再次回到了洞穴处。 另一半人动作也不拖泥带水，几乎是把巢穴翻了个底朝天，许久有人喊了一句“没有！” 沈清若这边却挡不住了攻势，大怪不知道又吃了多少小怪，体型比昨天看上去更大了，与之增长的还有惊人的力气和速度。 另一边的柳云娆赶紧冲上去帮忙，一把揽住了沈清若，将她推到一旁，道:“可不准死啊，你还没分我男人呢！” 剩下的人见状也纷纷冲上去帮忙，时渡本想逃，看了看打斗中的人，又看了看出口，又看了看众人，犹豫了几下也咬咬牙冲了上去。 地面突然破裂，怪感受到了下坠，喷出粘液附到了石壁上稳住身形，其余人一同掉进了地下。 …… “你不是说玄珠就在这吗？”钟何衡气愤地冲上前，直奔着沈清若。 旁边的沈离堪一把将剑伸了出去，挡在沈清若身前，警备地看着钟何衡。 “你喊什么喊？没她你早死了，显着你了？”周蕙虽然也鄙夷沈清若，但就是烦钟何衡对她大呼小叫的行为，直接把怒火转移到了钟何衡身上。 “玄珠在怪身上。”沈清若说出了第二次探测玄珠的结果。 “什么？” “玄珠被怪吃了，也就是说，要出去，只有杀了那只怪。”沈清若沉声道。 “这回真的是找死了，这怪非杀不可，但不愿意的可以留在这地下。”沈清若见众人不说话，解释道。 “我同你一起。”沈离堪道。 “我也去。”宋时煜道。 “我也去，但你要信守承诺给我男人。”柳云娆道。 剩下的人则是沉默。 四人明了，不再多说。 “算了算了，要是他们也死了，剩下咱们这几个就更打不过那怪了。”钟何衡也走上前，“不要小瞧我们之间的羁绊啊我说。” “我觉得钟二说的也对。”时渡道。 “太特么对了。”周蕙赞同道。 这是什么展开？沈清若不敢置信。 之前的对策不再行得通了，几人围成一圈重新商量对策，沈离堪催动灵力，在中心放出火源。 “首先咱们得想办法上去，这里太深又狭窄得很，御剑又施展不开。” “我早想问了，为什么咱们是仙却不会飞？” “你们都是什么属性的灵珠，咱们最好分分工，别手忙脚乱的。” …… …… 宋时煜和周蕙是木属性灵珠，可以放出藤曼一类的东西束缚住怪物行动。 柳云娆是土属性灵珠，可以在地面形成围墙暂时抵挡怪的攻击。 钟何衡是金属性灵珠，体现在身强体健上，更抗揍，可以和火属性灵珠的沈离堪正面对付怪。 时渡是水属性灵珠，负责在地下形成水域助众人上到地上。 沈清若则是没有属性灵珠，负责运作灵气防住毒瘴。 没多久他们便到了地面上，沈离堪使出热源烘干了众人的衣物。 大怪还在原地没动，它狰狞着张着利齿，嘴里发着怒吼，直直朝着他们扑来。 第57章 沈清若的中二期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宋时煜和周蕙从石壁间召出树藤分别缠住怪的四肢，它不停发出吼叫声挣扎着，整个洞穴都在随之震动，洞顶的冰棱受不住震动，七七八八地掉落。 确认了怪的行动被限制，沈离堪和钟何衡足尖一点跃到怪的身前，沈离堪放出火灼烧着怪的表皮，钟何衡从四面八方召出坚硬的金刺穿透怪的身体。 “小心！”怪的身体里瞬间喷出黑血，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沈清若催动气息，加厚了众人周身的屏障。 受此一击，怪身上的束缚减弱了几分，就要承受不住它的剧烈挣扎，宋时煜和周蕙见状运转灵力，在怪的周身形成一道囚笼。 怪被激怒了一般伸长脖子叫吼，头部开裂的嘴撕着身上的束缚，石壁被这怪的疯魔震得开出一道道裂缝，地面强烈震动，众人被这力道震得退后。 宋时煜和周蕙身上的灵力连接着囚笼，怪猛地反身一拧，他二人直接被甩了出去，纷纷撞到石壁上，剑刃拄着地面站起身，相继吐出一口血。 没了灵力的禁锢，怪几下挣出了牢笼，吐着血腥气向众人逼近。 沈离堪钟何衡见状从另一头吸引怪的注意，剩下的人迅速转向怪的后方，沈离堪伤势未愈，钟何衡也透支出了大量灵力，纠缠着怪的行动逐渐吃力，后方众人连忙跃上怪的身体，执剑捅进怪坚硬的外壳。 怪被这一举动彻底激怒，抖动着身体甩开身上的人，腹部蠕动，嘴里竟喷出大量黑血。 “糟了。”柳云娆从地面召出墙壁，却被迅速腐蚀掉了。 沈清若一把推开柳云娆，手势施法，两手向两侧推开，一重又一重加厚屏障，额头冒出冷汗。 对面的怪持续喷出黑血，溅到众人身前有形的屏障上沿着它下落，流到地面发出滋滋声。 怪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嘴四周的眼珠转动，停顿了一瞬，随后两脚一蹬扑上前，嘴里吐出比刚才还浓稠的黑血。 一阵碎裂声响起，沈清若一惊，卧槽屏障碎了。 “快跑！”有人叫喊道。 但怪硕大的身体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遍地黑血，它的伤口处还时不时冒出瘴气，众人已经受不住站不稳身形。 沈清若这边当然也不好过，但现在能做到转机的只有她了。 她回忆着上次那种感觉，坚持着直视怪的那几只眼珠，但身上的灵气却分散的很，怎么也聚不到一处。 体内又传来了那种不适感，这种时候，她的灵珠又开始找事了，它甚至比上次震动得还要剧烈，恨不能冲破沈清若的身体。 它是想要表达什么？ 左右都是要死了，沈清若只好分了几分注意力给了灵珠。 灵珠突然不动了。 沈清若还没弄懂这是什么原理，就感到心脉处一热，甚至那股热源顺着她的感官各处延展至全身。 灵气，又是灵气，比之前还要浓厚。 她这副从未和灵珠有过联动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力量传输，几乎要爆裂开来。 就当她要晕厥倒下去时，喉咙中一股腥味，她呕出了一口血。 抬头看见就要扑进她的怪，灵珠又开始震动。 意识自发地占领了主动权，灵力汇聚周身，沈清若抬手就将手中的气息往怪的血口中打去。 这一击甚至要打进怪的腹中去，它的身体受到冲击，竟飞出好远，背脊撞到了它后方的石壁，洞穴中又是一阵颤动。 沈清若撑起她酸痛的身子，惊喜地看着刚刚施力的手，她竟然还能用灵力驱动气息，太神奇了。 怪还没有死，皮糙肉厚的不像他们被打的站都站不起来了，它重整旗鼓又向他们冲了过来。 真不是所有顽强的生命都那么让人敬佩。 沈清若这回抽出大部分灵力集中在怪的双眼上，一秒，两秒，怪的指甲就要够到沈清若的脖颈之前，它就着这个姿势停了下来。 沈清若心道成了，使出全力一击向它的嘴里打去。 这次直接把它打的吐了血。 沈清若右手一挥，在后方惊愕的群众身前又弄了一道屏障。 我真牛逼，沈清若看着怪狼狈的样子想着。 但它还没死，沈清若又学着刚才的样子，瞄准了它的心脏处，想给它来个致命一击。 但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清若不解地回过头，一见是沈离堪。 耳边一阵嘈杂，沈清若看见对方薄唇微动，看那口型应该是说，“灵珠不能这么用。” 啊想起来了，它承担不住会破碎，然后会七窍流血是吧？ 第58章 沈清若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 沈清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就感觉身上很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然后周围的人纷纷拥上前跟她说了什么，但她什么都听不见，根据常年看人脸色的经验，沈清若瞬间判断出他们说的都是夸赞她的话，但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和浅浅地谦虚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就到了黄泉。 ？ 这就死了？ 这就是鬼神让她回去一次的意义吗？ 就让她装了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逼就把她回收了？ 就当沈清若不甘心想要往回跑的时候，鬼神终于出现给她作出了解释。 “你身体里竟然流着凡人的血。”鬼神道。 “嗯对，我母亲年少的时候多喝了一杯酒。”沈清若道。 “有人在我给你下的禁制上动了手脚。”鬼神道。 沈清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即墨。 “禁制一解开，你很快就死了，这也是为什么你现在出现在这的原因。”鬼神道。 “但你死的却是凡人的那部分。” “也就是说，你现在既不算死了，也不算活着。” 沈清若慢慢睁开眼。 “卧槽她醒了！” “你这语气听上去挺不希望她醒的。” “我高兴的时候就爱这么说。” “你生气的时候也挺爱这么说的。” 待沈清若完全找回了意识，她慢慢坐起身，看着围着她的这几个人，又看了看远处已经死了的怪。 “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要没有你咱们都得折在这。”周蕙道。 “你过奖了，嗯……为什么咱们还没出去？”沈清若摸了摸一团乱的头，“难道说玄珠也不在怪的身体里？” “我们判断玄珠应该在它的心脏处，但那东西会认主，我们商讨了一番，还是该由你拿出玄珠。”沈离堪道。 “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钟何衡道，“他们不是都说你是个不学无术性格恶劣的大小姐吗？” “你这个版本倒是跟我听到的不一样。”沈清若一边向前走一边回他。 “也跟我的不一样，你这是从哪听来的盗版的？”柳云娆白了他一眼，跟着沈清若一同走了过去。 沈清若找准了怪的心脏处，直直将剑插了进去，手上使力，在那处血肉上划出了一道口子，皮肉外翻，有半个人那么大的黑色心脏露了出来，沈清若忍者恶心，用方才的方法把那心脏划开，里面有一颗光滑明亮的柱状物。 沈清若几下把它挖了出来。 洞穴中的石壁开裂，不停有石土下落，众人起身聚到一处，沈清若手中的玄珠闪烁了一下，下一瞬，一行人来到了沈家看台上。 沈清若四处看着，其他参与者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这时还没反应过来状况，倒是段长玄站在一处，镇定自若。 “怎么这么慢？”有的家主对得意门生的速度很是不满，责怪道。 “家主，秘境里的怪出了纰漏，性格狂躁不堪，以蚕食同类达到变得更强，它们的血液有极深的毒性，体内还会放出瘴气。”沈离堪上前对沈家主汇报。 “是啊是啊，差点没命回来了。”在场的人纷纷附和道。 沈家主则是对怪的变异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又转向了他更感兴趣的话题，“可有拿到玄珠？” 这个老登。 沈清若腹诽，这么危险的情况都不关心一下儿子的伤势吗？ “离堪不胜其任，多亏了清若天赋异禀才让我们未能丧命。”沈离堪道。 沈离堪只是说了句实话，但在场的人纷纷看向了沈清若和她手中的玄珠，用看待谣言的眼神看着沈清若，眼中带着不解，惊讶，鄙夷和不相信。 第59章 沈家主让沈清若上去表演节目 “没错就是沈清若救了我们。”柳云娆道，“我当时的表情跟你们现在的差不多其实。” “没错能力不在脸上，本事不在嘴上！不是不发光，只是怕回头刺瞎你的眼！。”钟何衡也振振有词地解释道。 “你为我说话我很感谢你，但你这话能换种方式说吗？有点丢人。”沈清若半张嘴道。 “对，沈清若这个人就是表里不一，就是她干的。”周蕙道。 “对，我这人从来不说谎。”时渡道。 “句句属实，沈家主。”宋时煜道。 沈家主和沈清若对视的那一刻，她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哦？那你们说说她这个根骨不齐不学无术十好几了还没觉醒灵珠的废物是如何救了你们的？” 众人:“……”这话真不好听啊，家丑还不外扬呢。 “你看我就说她不学无术吧，这是人沈家主亲口说的，我听的版本才是对的。”钟何衡道。 “快闭嘴吧钟二。” “我……”沈清若的‘我’字才刚说一半就被打断了。 “你不用张嘴，让他们说。”沈家主道。 他们:“……”我们也不敢跟您说话。 沈离堪道:“她能自如运用气息，甚至影响到怪的意志。” 宋时煜道:“她还能改变气息的属性，甚至根据怪的毒性制出带着解药的气息。” 周蕙道:“她更能用灵力操纵气息，甚至三两下打死那个大怪，牛，牛……牛高马大的怪都不是她的对手。” 柳云娆道:“对。” 时渡道:“对。” 钟何衡道:“对。” “气息？就她？”一旁的段长玄又不高兴了，指着沈清若鄙夷道，“你们信吗？” “不信。”他甚至煽动起了群众。 “我怀疑他们几个有把柄在沈清若手里。”一人道。 “我怀疑他们跟沈清若有一腿。” “你这个怀疑就离谱了。” 沈家主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闭嘴。 “你会操控气息？”沈家主看向沈清若。 沈清若点了点头。 “你会改变气息的属性？”沈家主又问。 沈清若点了点头。 “你会用灵力操控气息？”沈家主再问。 沈清若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沈清若摇了摇头。 “……” “可以张嘴了。”沈家主道。 “不知道。”沈清若如实道。 “你的意思是，你废物了十几年突然有一天就大彻大悟融会贯通了仙门百家没有一人能做到的事？”沈家主不耐烦了。 沈清若看出来了，“要不我给您表演一下吧。” “那你表演一下吧。”沈家主背靠座位。 沈清若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凝聚灵力，直直打向沈家主身后的靠座。 一声巨响，沈家主不得不从那散架的座位上站起身来。 联想他平时阴翳煞气的脸，沈清若:…… “放肆！”他身旁的侍从为了掩饰住笑容，把情绪转移到了沈清若身上。 “是家主让我表演一下的。”沈清若模样委屈极了。 “罢了。”沈家主摆摆手道，“的确是我让她表演一下的。” 第60章 嗨嗨嗨和离咯 沈家主不情不愿道:“你想要什么奖励？”你也配要什么奖励？ 终于说句人话了。 沈清若有模有样地行起礼来，道:“宋少主在与我成婚之前就与段小姐两情相悦，因此同我很是不和，我瞧着他与段小姐相爱不能相守于心不忍，特想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请求家主准予我们和离。” 宋时煜一愣。 围观群众也叽叽喳喳地各说各的。 “这沈清若真不知好歹啊，那可是宋时煜啊。” “这可是她自己放手的，那就别怪我放肆追爱了。” “你不怕段长芸和他哥撕了你？” “卧槽你小点声，段长玄就在这呢。” “我听见了，你也配？”段长玄一边看着热闹，一边回头嘲讽道。 “沈家主啊，这清若有自知之明，你就同意了吧。”想要自荐女儿的段家主道。 “沈家主啊，他们小辈小吵小闹很正常的，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你可千万别由着她意气用事啊。”讨厌段家主的闵家主道。 “我瞧着这个沈清若资质不错，不如沈家主就同意了，再与我儿子联姻吧。”有意挽救自己的废物儿子的时家主道。 “我看着这沈清若与我儿子有说有笑的，说不定早与我儿子私定了终身，沈家主还是考虑考虑我儿子吧。”时家主的竞争对手钟家主道。 “我看是中了瘴气脑子不清醒了，此事再……” “我找到疑似宋家密室的地方了。”沈清若向沈家主传音道。 “此事在这里解决吧。”沈家主话锋一转。 “宋少主怎么看？” “沈家主。”宋时煜心绪烦乱，身边有一个段长芸监视他就已经够烦心的了，现下沈家派来的沈清若要走，他自然是很愿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思绪有些乱，许是中了毒瘴。 对，只是中了毒瘴。 “当年只是母亲不放心我，加上对清若更有眼缘，这才说了那遗言，但我们从未考虑过清若的感受，更是我处事不周才酿成此错，现在想想，放清若自由也是极好的。”宋时煜道。 宋时煜这话说的真好听，要不是沈清若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她还真想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把宋家和段家那些人耍的团团转。 “也好。”沈家主现在满脑子就只有密室两个字，一点也不记得沈清若特意强调的‘疑似’了。 …… 沈清若被沈家主叫了过去。 一推开门，家主身边的侍女就给了她一巴掌。 力气真大。 沈清若被这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的。 “父亲。”沈离堪劝道。 “你好大的胆子。”沈家主道。 现在胆子大也要挨揍了了吗？ “家主息怒。”沈清若没管脸上的疼痛，现在是在沈家，沈家主就算是打死她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沈清若，出去一趟倒是长了不少本事，以前不是挺沉稳的吗，这就装不下去了？”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 “家主息怒。”沈清若道，“我确实是找到了一个像是密室的地方，也猜到了家主会在将来宋家密令丢失的时候让我背锅，所以我总该为自己想好退路。” 现在确实是在沈家，沈家主打死她也确实不会有人知道，但是她都已经死过两次了，还怕这个？对待有些人，就是要拿出不怕死的精神来。 “你倒是有心思。”沈家主气极反笑。 长指一抬，沈清若连人带脖子就出现在了沈家主手里。 “别说了清若。” “你当我拿你没办法？”沈家主语气阴狠道，“我有的是办法叫你说出来。” 沈清若的眉心处剧痛，红色的印记浮现，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和沈家主签了那该死的咒。 “我就知道沈家主有的是办法。”沈清若旁若无人地笑了，“但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抗揍。” “好吧。”沈家主手上的力气收紧。 “我会看好她，父亲。”气氛凝重时，沈离堪开口道。 “她都说她抗揍了，你怎么看住她？”沈家主理都没理沈离堪，一心只想掐死沈清若。 “父亲可以把咒传给我，她对我的态度和对您不同。”沈离堪道。 沈家主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力道，看了一眼一脸倔的沈清若确实是打算什么都不说的，觉得这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办法，终于高抬贵手扔下了沈清若。 “都下去吧。”沈家主又拿出了慵懒又煞气的样子。 “是。”沈离堪一看沈家主松了口赶忙上前扶起了沈清若，把人带了下去。 “你太意气用事。”出了门，沈离堪批评道。 “少主教训的是。”沈清若无所谓地摸了摸脖子，其实不是她意气用事，而是她死的多了还真就不怕死了。 沈清若好心地把临时编造的宋家密室所在地告诉了沈离堪。 是的，临时编造的。 上回书说到，密令跟魔族有关，跟魔族有关又都不是什么好事，沈清若怎么可能愿意莫名其妙卷进这种事呢？那就只能让沈家白去一趟了，最好再被宋时煜抓个正着，到时候丢死沈家主的脸。 “这几日你待在这安分一点，等家主气消了就没事了。”沈离堪安慰道。 “其实他老人家一看见我就生气。”沈清若道。 “总之，你安分一点，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沈离堪道。 看着沈离堪的背影，沈清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她。 明明之前还那么对她。 第61章 兄妹往事 幼时沈清若真的被沈离黯推下水过。 不过结局没有在幻境里那么爽。 那时她还不敢当场还手，但也不甘心就此了事。 而是去找了沈家主。 沈家主虽然看她不顺眼，但是绝不允许儿子品行不端，沈离黯今天差点杀了她。 她一脸阴郁地找到沈家主门前的时候，身上还穿着那身湿漉漉的衣服，脑中把想好的话改了又改。 后来她才真正体会到了没权没势的坏处。 “我不是说不要让她到我眼前晃吗？”沈家主懒洋洋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她的事也别跟我提。” “家主，这次不一样，清若小姐跟个水鬼似的站门口呢。”旁边的侍女提醒道。 “水鬼？还有这好事？”沈家主道。 “她说是三少主干的。”侍女道。 “离黯？” 沈家主不耐烦地起身了，“我就说不让他跟那个灾星离得太近。” “去把离黯叫来。”沈家主道。 “是。” “你说离黯推你下水，有什么证据吗？”沈家主道。 小沈清若睁着大大的眼睛说不出话来，她还不知‘证据’是什么，更不知道要及时保留证据。 “她的孩子怎么这么笨呢？”沈家主鄙夷道，看着沈清若就来气。 “离黯，你怎么说？”沈家主又一脸严肃地看向沈离黯。 沈离黯也没比沈清若大多少，看见沈家主这副威严的样子整个人都懵了，支支吾吾道:“父，父亲，我，我，我，父……” “我的孩子怎么也这么笨呢？”沈家主更生气了。 “都不说话那就用刑吧。”可见沈家主那时脑子就开始有问题了。 “父亲。”该缩小版的沈离堪说话了。 说句题外话，沈离堪果然从小就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相。 “离黯今日一直同我在书房习字。”但他说出的话就一点也特么不清冷了。 “书房上上下下的侍从都可以作证。” “家主，三少主今日的确一整天都和少主待在书房。”侍从一道。 “家主，三少主今日和少主在书房习字，格外用功。”侍从二道。 “家主，清若小姐早先打碎了三少主的玉佩，少主只是训斥了几句，清若小姐却耍起了脾气。”侍从三最离谱。 “好了，不想再听了。”沈家主摆了摆手。 “都下去吧，该干嘛的干嘛去，至于你，污蔑兄长，谁把她拉下去打一顿吧。”沈家主这个傻逼。 当时随便一个侍从都可以欺负沈清若，并且他们以欺负沈清若为乐。 你是高高在上的清若小姐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可以随便打你？ 沈清若挨揍的时候，沈离堪倒是看不下去上来拦了一下。 “哥，你帮她干什么？”沈离黯道。 沈清若看着这对衣冠楚楚的兄弟，回过头，默不作声，身上的衣物甚至还是湿的，她站起身，不再看他们一眼，离开了这里。 “不识好歹，我就说不该管她吧？”沈离黯故意叫她听到。 也对，一奶同胞的兄弟，沈离堪不帮他帮谁呢？ 从那天开始，沈清若对权势渐渐有了了解。 那这次呢？沈清若看着沈离堪的背影思索着。 沈清若可不是他亲妹妹，甚至从头到尾也只相处了秘境里的两三天，是因为她有什么地方对他有帮助吗？ 至于什么沈离堪良心发现想要挽回兄妹情谊之类的，沈清若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第62章 和离第一日，教训沈离坤沈离黯，爽 “哟，这不是被宋家赶出门的那谁吗？”沈离坤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往沈清若面前凑。 “劝你换一个说法，最好说成是我甩了宋时煜，不然家主觉得丢人了揍你我可拦不住。”沈清若压根就没看沈离坤一眼。 想到上次挨的那一掌，沈离坤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沈家主并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可能后，他就开始跟沈离坤蹬鼻子上脸了。 “你说你，好不容易攀上了宋家，自己不好好把握，大庭广众竟然吵着要和离，人家宋时煜还没说什么呢，真是一手好牌让你打的稀烂。”沈离坤道。 “啊对对对，换成你嫁到宋家绝对能翻盘。”沈清若这个时候正想着事呢，她恨不得赶紧把沈离坤这个脑子不好使的打发走。 “你什么意思？你在敷衍我？真是给你脸了。”沈离坤听着听着就急了。 “行行行不敷衍你，你说你屋里姬妾成群的，你怎么就没有一个要成家的想法呢？快去找个姑娘好好相爱一场吧，快去快去，别挥霍时光了。”沈清若在一摞摞书里翻找着。 “用得着你提醒？我看你是把你宋家少夫人的架子拿到沈家来了，来来来，抬头看看，这字念什么？沈！我是谁？沈家二少主，你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见了我得下跪知道吗？”沈离坤不依不饶的。 真烦。 “我现在烦着呢，离我远点。”沈清若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看了沈离坤一眼，“你是选择赶紧滚还是继续在这烦我？” “我去？出去了几天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啊。”沈离坤第一次见到生气中的沈清若，不免有些好奇，“我今天还真就不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沈清若无语，看着沈离坤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心道:真贱啊。 接着她对沈离坤友好地笑了笑，然后伴随着沈离坤惊讶的目光一巴掌扇了过去。 “卧槽！” “卧槽，爽。”沈清若一整天的心烦一瞬间全无。 “死丫头你敢打你爷爷我？”沈离坤上去就想揪住沈清若的衣领。 “诶诶，说话过过脑子，你这话说的有对先祖不敬的嫌疑。 ”沈清若一手抵住沈离坤朝她伸过来的手，一手指了指天。 “少跟我贫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来人……” 沈离坤还没说完，沈清若就扯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往下拉，直至和沈清若一个高度，她阴恻恻道:“你屋里那几个爬床的我可都认识，你要是不想被家主打死就闭嘴，再来惹我，我就把你十几岁就不干好事的事告诉家主。” 随后沈清若也不管沈离坤什么反应，手里使力把他的头推了回去，又颇有侮辱意味地拍了拍他刚被打过的脸，道:“听见了吗？烂黄瓜？” 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 “死丫头，你特么叫我什么？你给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落到我手上的。”沈离坤气得牙都快要碎了。 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对着空中作揖，语气庄重道:“先祖莫怪，先祖莫怪，方才多有得罪，都是那死丫头的错，先祖若实在是不消气，就把沈清若那丫头带下去，先祖莫怪，先祖莫怪……” 沈清若在沈家现有的书籍里找了一整天，还是什么有没有找到，不免有些失望。 按理说她的灵珠活了，那原本的属性也该觉醒啊，虽然灵力操控气息听上去也挺酷的，但是她还是想知道她自己的灵珠属性是什么。 沈家的灵珠都是火属性，但是她是母亲和凡人生下来的，她不知道她的灵珠会不会受到影响。 问沈家主？真是找不自在。 问沈离堪？他倒是能耐心给她讲解，就是他俩现在挺别扭的。 “沈清若？” 瞧瞧，说曹操张飞就来了。 这一脸欠揍模样人高马大但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青年可不就是沈离堪的弟弟沈离黯吗？ “听说你成了宋家弃妇？”沈离黯一脸幸灾乐祸。 你说的比沈离坤那个贱人还过分。 “事关家主的颜面问题，我劝你想好了再说。”沈清若道。 许是想起了他二哥那副惨样，沈离黯更看不上沈清若了，“听说你一回来就到父亲那里去胡说八道，结果害的我二哥被罚。” “胡说八道真不至于，就是把你二哥屋里那两个美人告诉了家主而已。”沈清若学着他方才幸灾乐祸的样子笑道，“或许是家主认为你二哥有好东西不跟他分享生气了呢？” 沈离黯脸色阴了下来。 “我不打女人，但是别惹我。” “你有病吧，是你先跑到我面前说一些有的没的，结果你自己说不过我，还把错怪到我身上了？”沈清若一脸莫名其妙，觉得沈离黯某些地方绝对是得到了沈家主的传承，不能说大体相同吧，只能说一模一样。 还好沈家主选了沈离堪做继承人，沈清若在心里再次庆幸沈家主的英明，大概他选继承人的原则就是哪个孩子像自己就立马淘汰掉吧？ “你说我什么？”急了，沈离黯急了。 “打住，男女授受不亲，你就站那。”沈清若伸手比划出了一段距离。 “我看你真是见得多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沈离黯道。 “记性不好，太遗憾了，太不配和你说话了，我就先走了。”沈清若道。 “站住。”沈离黯走上前，挡住了沈清若的去路，“我让你走了吗？” “嗯……你具体想干些什么？”沈清若真觉得这个人矫情又无理取闹。 “去给我二哥道歉。”沈离黯道。 沈清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没忍住笑了，“可是我刚扇了你二哥一巴掌，他是不会原谅我的呢。” 沈离黯阴着一张脸，几近发作边缘。 第63章 意识上瓦解沈离黯 沈清若就没把沈离黯那句“我不打女人”当真过。 这个神经病，说不过就动手。 沈离黯虽然没有沈离堪天赋高，但绝对比沈离坤那个纨绔强，他放出的火焰几乎要烧掉整个沈家。 路过的玄鸟被烧到羽翼连连惨叫。 “你想造反吗？沈离黯，这里可不是比武场。”沈清若觉得好笑。 “去比武场打。”沈离黯一身戾气。 “我为什么要去比武场？”沈清若道。 “因为你让我生气了。”沈离黯简直是不讲理第一人。 “哦？先来找麻烦的是你，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沈清若看着沈离黯越来越青的脸色，心下更痛快了。 沈离黯没再说话，一团火焰直逼沈清若的所在处，但她反应机敏，直直避开了这道攻击。 火团打到了沈清若身后的树上，瞬间就将它烧的连树干也不剩了。 莫名其妙，反正烧的又不是她的钱。 而且，她最不怕的就是挨揍了。 沈离黯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就是典型的被惯坏了的那一类，平日里我行我素，路过的鸟看不顺眼了都要打，整个沈家还真就没有几个敢忤逆他的，就连他的混蛋二哥有时候也受不了他的脾气而不得不向他服软。 在他的潜意识里，所有人必须听命于他，久而久之，他也就在沈家横行霸道惯了，养成了任何人都该顺从他的想法。 包括有时候沈家主揍他的时候他都是不服的。 沈清若操控气息的能力越来越娴熟，挡下了沈离黯那边的好几团火。 “听说。”剑拔弩张中，沈清若突然开口，“你不满家主选择沈离堪为继承人的决定。” 明知道沈清若不会说什么好话，沈离黯还是选择去听了，叫你耳朵贱叫你耳朵贱。 “可你有什么不满的呢？”沈清若一偏头，佯装不解道，“你本来就是样样都不如沈离堪啊。” “你闭嘴！”沈离黯看上去要气疯了。 “天赋，资质，品行，处事，智谋。”沈清若手上攻击不含糊，嘴上也不停，“明明就是不如他呀，包括把人推进水里去，都要求求哥哥帮你摆平，真是个废物。”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废物？”沈离黯耻笑道。 “我很好奇，你是不是嫉妒你哥哥啊，明明一奶同胞，大家夸赞的却都是他，对你的评价就只有……” “纨绔。” “矫情。” “天赋差” “脑子笨。” “蛮不讲理。” “不可理喻。” “不如他哥哥。” 沈清若的攻击逐渐占了上风，但这也不妨碍她想着难听的词汇。 “对了对了，上次你哥哥捆在秘境的时候，你会不会……小小地期待一下呢？” 沈清若清楚地看到，沈离黯握紧了拳。 “要是他死在秘境里，家主是不是就可以注意到你的天赋，只要他死了，这继承人的位置，是不是就是你的了呢？” “你是这样想的吗？”沈清若最后使出一击，将沈离黯打出好远。 后背感受到剧痛的沈离黯这才清醒过来，恼怒地看着沈清若，怒斥道:“沈清若，你特么是疯了吧！” “诶诶，你看看这四周的树啊，鸟啊，花啊草啊，那一样不是你烧的？你告诉我咱俩谁疯了？别在这抖机灵，我现在要把你干的好事告诉你哥哥。”沈清若道。 “你站住！”沈离黯像是被戳到了什么软肋，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揽住沈清若 。 “啊，忘了告诉你了，这是我新学会的东西，挺邪乎的。”沈清若得意道，又向前走了几步，微微躬下身，平视沈离黯，道:“以后叫我废物的时候可要三思哦，毕竟你连废物都打不过哦。” 沈清若觉得她今天出门真就没白看黄历，爽啊，太爽了。 她没爽多久就被沈离堪拦下了。 第64章 即墨上线 “少主找我？”沈清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反正他不担心沈离黯会告状，像他这种敏感的人，反而会担心自己没能打过废物的事被人知道。 “我听说你在找觉醒灵珠属性的法子？”沈离堪道。 “少主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沈清若问道。 “尚未想到，觉醒灵珠需要一个契机。”沈离堪摇了摇头，“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 这种回答不出沈清若所料，她也没强求，毕竟她一下子已经得到不少了，怎么不得循序渐进地来？ “我看到离坤和离黯相继往你那里去了，他们没有找你麻烦吧？”沈离堪问道。 “怎么说呢？他们都对我成了宋家弃妇很感兴趣，不过我听的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事实上是沈清若听的多了，觉得很有必要教训他们俩一下。 “委屈你了。”沈离堪道，“我会替你教训他们的。” “那就多谢少主了。”沈清若觉得有时候隐忍一下真的管用。 不过沈离堪到底会不会真去教训一下他们俩那就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了。 接下来几天，倒也不能说风平浪静吧。 她先是碰见了沈离坤，他一脸怨毒地看着她，这叫她很不高兴，于是她就眼神暧昧地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美人侍女，又看了一眼他，沈离坤的脸色顿时就更不好看了。 真是个完美的擦肩而过。 后来她又碰到了沈离黯，对方的眼神很是不甘，嘴里还嘀咕了一句“小杂种”。 于是沈清若变得比他还不高兴了。 不过他身边可没有一群美人侍女，这叫沈清若说点什么让沈离黯难受呢？ “昨天经过家主门口，我听见他说你意气用事，越来越不如你哥哥了哦。”沈清若道。 很好，沈离黯简直是面如土色。 …… “看来你成功了，果然没让我失望。” 沈清若待在屋里正闲得发慌，就听见脖子上的吊坠传出声音。 “这还是要多谢你啊。”沈清若客套道。 自从那天过后，即墨就再也没联络过她，搞得她都要忘了这个人了。 沈清若道:“这几天我几乎把沈家逛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除了沈家主一天天关起门来不知道在干什么。” 即墨道:“要是这么简单就被你发现，我也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沈清若道:“不过你为什么盯着沈家不放？” “这个暂时不告诉你。”即墨想也不想就回避了问题。 “行吧。”沈清若也不再追问。 即墨道:“我记得你上次问我宋家密令的事。” 沈清若道:“是啊，你当时还说不是告诉我的时候。” 即墨道:“那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东西？”沈清若挑眉，越来越搞不懂即墨这个人了。 “几千年前神魔之战，魔族败退，被逐于深渊，受极寒之苦，从此不见天日。”即墨并没有解释自己是何用意，直接就将千年前的历史娓娓道来。 “神留下了一道密令。” 听到密令，沈清若不由凝神。 “他们划出界限，创造出了仙门，并将这道密令留给了宋家一脉。” “他们在密令上留下了一道封印，魔族见此令，不得反抗，如有反抗，即刻坠入无间，身死魂灭。” “也就是说，谁能得到密令，谁就能得到整个魔族。”沈清若背后发寒，沈家要这东西是想干嘛？踏平仙门百家，称霸仙界吗？ “就是这样。”即墨没否认。 “为什么神这么放心将密令交给宋家？”沈清若不明白，宋家那些人可全都不是什么省事的，有了这东西，仙门还能消停吗？ “因为宋家的长乡君，曾放弃了升神的机会，誓死守住密令，宋家除了宋时煜这一脉，没人知道密令一事。” “而且就算宋时煜想反水，长乡君也不会不管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沈清若问道。 “我想要你找到密令。”即墨不加以掩饰道。 “你想要吸纳魔族？”沈清若道。 “不，恰恰相反。”即墨立刻就否定了，“我想要你找到它，然后毁掉它。” 这倒是让沈清若意外的很，她没再接话，等着即墨接着往下说。 “这种东西不该存在，没有人能有掌控魔族的权力。”即墨道。 “你是忌惮魔族，还是说你是魔族？”沈清若把这句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再次确信了那句“人啊，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所以这就是你让我离开宋家的原因？”沈清若终于明白了过来，密令一丢，宋时煜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她和段长芸两个外人，段长芸那个脑子，宋时煜都多余怀疑，所以他马上就会找到她沈清若。 “根据你现在的本事，这对你来说很难，所以我建议你先变强。”即墨道。 “你也知道对我来说很难啊。”沈清若无奈道。 “当然，我也可以帮到你什么。”即墨道，“说出你的条件吧，只要我能做的到。” 沈清若就等这句话了，她就喜欢这种坦诚现实又不拖泥带水的人。 “你知道怎么跳过施咒人解开同心咒吗？”沈清若问道。 “同心咒？沈萧兮还给你下了这个？”即墨那边听上去很惊讶。 “沈萧兮？” “就是你口中的沈家主。” “未免太看得起我。”沈清若也很无语。 “办法也不是没有。”即墨道。 第65章 上帝视角看宋家的家长里短 和即墨探讨完后，沈清若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当下就决定夜探宋家，确认好密令真正的位置。 沈清若将门窗紧闭，学着上次那样灵魂离壳。 宋家这时候还没睡呢。 “你敢打我，你想造反？”顾风月捂着脸，看着宋时煜身后的段长芸。 我的天，一来就有好戏看啊。 “是你先骂我的！”段长芸还嘴硬呢。 “宋时煜，你管不管？”顾风月上去就要把段长芸揪出来。 “叔母，长芸她……” “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少夫人的样子？哪有沈清若一半稳重？”顾风月对宋时煜的犹豫不决很是不满。 嗯？夸我了？沈清若倍感惊喜。 “自从她来了，你就像被勾了魂一样，修炼也荒废了，脑子也不灵光了，你就是这么对你母亲的？” “叔母。”被提及母亲，宋时煜语气僵硬了几许。 “今日你要么把她交出来家法处置，要么我去把沈清若接回来。”顾风月才不管他生没生气，一心只想打死他身后的段长芸。 别，别，千万别。 沈清若看着这荒唐的一家子，大致弄清了她来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顾风月骂了段长芸，段长芸打了顾风月，顾风月要打回去，宋时煜不让。 “叔母。”宋时煜那对段长芸突如其来的爱意和他的智力在做着挣扎，他确实觉得段长芸欠揍，但他做不到把段长芸交出去，反而像个弱智一样为她辩解道，“长芸也是无意的。” 宋时煜想扇死自己。 紧要关头，宋泱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义不容辞地上前解围了。 “让我看看是谁又在这不尊敬长辈？”宋泱道。 “又？”顾风月一脸疑惑。 段长芸一看见宋泱就脸疼，转身就跑。 “把她给我拦下。” “长芸，你已经不是妾室了。” 沈清若自觉退出了这场无厘头的闹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路上碰见了宋笙歌。 沈清若像没看见一般与他擦肩而过，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他看上去好像也没有戳破她的意思。 轻车熟路地进入宋时煜的书房，沈清若摸进了那条密道，走到了关押鬼物的囚牢。 “沈清若的母亲叫沈欢何，沈家有名的大小姐，从小就受到万众瞩目，父亲是个凡人，不重要，他们生下沈清若以后就不见了，应该是死了，我知道的就这些。”众鬼在交换情报。 “沈清若没继承她母亲的半点才情，在沈家也说不上话，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功绩，这是我查到的。” “沈清若儿时有个青梅竹马，后来不见了，应该也是死了。” “没别的了？” “太难查了，这么多天了，除了这些再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沈清若听着众鬼坐在一起讨论自己，饶有兴趣地听着，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在看着他们的话，会不会毛骨悚然呢？ “宋时煜会杀了我们的。” “宋时煜会把我们的灵魂都碾碎的。” “在你们来之前，其实还有一批鬼，你们来了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些鬼了。” “我天你怎么不早说。” “之前怕吓到你们，现在想让你们有个准备。” “宋时煜一定会杀了我们，然后带回来一批新鬼的。” 沈清若听腻了他们的惨叫，起身往密室走去了。 “诶？刚才是不是过去了一个人？” “闭嘴，鬼界人不吓鬼界人。” 通往密室的路上没有一盏灯，顺着阶梯往下方走，沈清若只感觉阵阵阴寒。 阶梯很长，蜿蜒曲折地围绕在地下。 沈清若迈过了最后一层阶梯，终于到达了地下。 地下一点光都没有，饶是夜视能力再好，此时到了这里也变成了个瞎子。 沈清若就不明白了，怎么密室都要建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坐在这种地方谋划造反什么的，真的不会慎得慌吗？ 想起上回得的玄珠还没用，沈清若将它拿了出来，珠身自带的光照亮了密室的一部分，虽然不算太亮，但足以沈清若看清眼前的东西了。 这是一个类似藏书阁的地方，虽然没那么华丽，但是东西齐全，一层层书架围成了一个环形，中间还摆着一张书案。 看上去是个再正常不过的藏书阁了，所以密令在哪呢？ 沈清若顺着书架走了一圈，发现这地方规模真不小，要找一个小小的密令真心不容易，难道要她一处一处地找？ 不，不可能。 这么大的地方就是找上三年也找不完，而且她的魂魄离开肉身太久会有危险。 沈清若只好去求助即墨。 “找我？” “密令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比如让人眼前一亮。”沈清若道。 “没有，只是一块普通的令，模样很不显眼。”即墨回答道。 “好吧，没事了。”沈清若道。 至少今晚摸清了位置，也不算空手而归，沈清若中断了搜寻，准备离开密室。 看来得找机会跟着宋时煜来一趟了。 出了书房，沈清若大老远就听见了闹哄哄的一阵，好像顾风月她丈夫和儿子也加入了，好嘛，更热闹了。 不过沈清若现下没什么精力去看热闹了，她嫌事大。 就在快要出了宋家住宅时，她竟然撞上了长乡君。 对方像沈清若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板着一张脸，朝这里走过。 他法力高深，甚至在沈家主之上，沈清若不知道刚才他有没有看见她，总之她下一刻就藏在了身旁的仙树后。 树干够粗，足以挡得住她，但长乡君却令人惊悚至极地往她这边来了。 完了。 被发现了。 她一定会被交给宋时煜。 宋时煜一定会杀了她，然后杀了那批鬼，然后把她当作新鬼取代他们。 就在长乡君离她几步远的时候，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笨死了。” 第66章 水域诡事 沈清若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在沈家。 “不得了啦！清若小姐死啦！”门口有个侍女在大声嚷嚷。 沈清若听的头疼，只好先停止思考把她拽了回来。 “你以为你大早上的在这大声许愿，愿望就会成真吗？”沈清若鄙夷道。 “卧槽清若小姐活了？”侍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可闭嘴吧。”沈清若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死了？” “我见你躺在那一动不动，我就伸手一探，结果你就没了气。”侍女道。 “你进我房间了，我允许你进了吗？”沈清若没纠结什么一动不动没气了的问题。 “我，我……”侍女说不出话来了。 “让我猜猜看。”沈清若整个人都精神了，坐在身旁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侍女，“你觊觎少主，不满少主把你调到了我这，你觉得这都是我的错，所以你想趁我睡觉的时候报复我，比如在我床头放点蟾蜍蜈蚣一类的东西，但你万万没想到，我早有防备，装死来愚弄你。” 侍女听到了“觊觎少主”那句就没再往下听了，耳根瞬间染上了颜色，“你，你，你胡说！”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沈清若厉声道。 “那你以为你是谁？听着大家叫你一声清若小姐你就真是小姐了？你不过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小杂种，你……” “啪！” 沈清若最近扇人巴掌越来越顺手了。 接着她一脸坏笑地拿出了留音石对侍女说:“没想到吧？你说的话我全都录下来了，我现在要把这东西交给少主，然后告你以下犯上，少主就要讨厌你咯。” 沈清若此时像一只张扬的孔雀。 “呸，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沈离坤远远地看着，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欣然地用嘴接过身边美人侍女手里的葡萄。 处理完了这些琐事以后，沈清若坐下来细想着昨晚的事。 在她快要被发现的时候，有人帮了她。 根据那个身量，沈清若推断出那是个男人，并且他不仅能看到她的魂魄，还能触碰到。 是宋笙歌。 沈清若再也想不出别的人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她，但沈清若现在还不打算跟他摊牌。一来是她身边的琐事实在是有点多，二来她和宋时煜才刚和离没几天，结果她就上门找了他堂哥，这算怎么回事？ 午时，沈离堪把她叫到了正厅。 “仙门向我们派了任务。”沈离堪道。 在场的不只有他们俩，还有没头脑的沈离坤和一脸不高兴的沈离黯。 双方都对彼此的出现感到意外。 “凭什么她在这？她不是个废物吗？”沈离坤指着她道。 “一个杂种也配跟我们站在一起？”沈离黯厌恶地离她更远了。 沈清若没说话，她准备换一个方法气死他们。 “呦呵？现在装上可怜了？昨天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不会说话啦？”沈离坤像狗看见包子一样往她这凑。 “离坤，这就是你的礼数？你觉得你对女子这么说话合理吗？”沈离堪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拉到了一旁，“还有你这个距离你觉得合理吗？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沈清若心道他不仅跟女子这么说话甚至还能跟女子有更不合理的距离呢。 “哥，你怎么帮着这个小杂种说话？”沈离黯发言了。 “住口，以后不许再提杂种这两个字。”沈离堪转过头接着训沈离黯。 “怎么不许？要不是她……” “住口。”沈离堪厉声道。 要不是她？她怎么了？ 看来这话里有话啊。 “哥哥，他们怎么说话都这么冲呀？”沈清若夹起嗓音道。 “明知道你用心良苦他们还不领情。” 愤怒中的沈离坤和沈离黯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了她。 见状，沈清若勾了勾唇，说出了一句响彻云霄的话:“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哥哥。” “卧槽你叫谁呢？你这个小杂种竟然敢……” “我说了不许提杂种这两个字。” “为什么不许，要不是她……” “你住口！” 四人勉强达成了一致。 那就是沈清若沈离坤和沈离黯之间，谁也不和谁说话。 任务指定的地界是一片水域。 这里气候宜人，还算富裕，少有命案发生。 只是近来出了不太平。 镇子上频频有人失踪，里面男女老少都有，又不像是人口贩卖，最后报官了也不了了之，实在蹊跷的很。 镇民们找遍了镇子也没找出什么，最后只剩下了这片水域，他们不信邪，出了几个身强力壮水性好的下去探了探。 结果人一上来就吓得哆嗦了，他们说水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都叫水草缠住了。 镇民们一听，赶紧乘船到水域里打捞，果不其然，就是近日来失踪的人，有的身上还缠着水草，有的甚至被水草裹了一层又一层，干脆嵌入底下捞不上来了。 尸体无一例外的都是眼睛大大地睁着，皮肤又干又瘪，像是被人放干了血。 镇民们觉得奇怪，这镇子里的人哪有不识水性的？怎么会是淹死的？要说是自杀，怎么可能这么些人全是自杀？ 镇民们推断他们是中了邪了。 结果当晚，尸体们纷纷活了过来，模样吓人，嘴里发出吱的一声，干瘪的手掀开白布站了起来，看管尸体的男人直接吓晕了过去，但尸体们却若无其事地，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一步步向水域行进，然后纷纷跳进了水域里。 沈离堪讲完了事情大概。 沈离坤睡着了。 沈离黯嫌弃地捅了他一下然后提出了质疑:“只有怪才会吸人血，但是这是水域，怪怎么可能生活在水域？” 沈离堪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也就是我至今想不通的疑点。” “还有水草。”沈清若道。 “你想说水草成精了，你能不能别不懂装懂？”沈离黯打断了沈清若的话。 “离黯。”沈离堪斥道。 “水草听上去就很有问题。”沈清若道，“万一，就是水草在诱导镇民自杀呢？” 第67章 碎嘴子镇民 “你自己听听你这话说的合理吗？”沈离坤很想让自己有些参与感。 沈清若没理会他，望着平静的水面，继续说道:“有一种怪，就是生活在水底的，它们通常以水草为身，能够幻化成形形色色的人，美人，郎君，还有人们心心念念的亲人。” “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怪。”沈离堪道。 沈清若心道你当然没见过，这可是我在黄泉底下亲眼看见的，鬼神大人甚至还给我做了讲解。 “就算你说的那种东西真的存在，现在这水面静的很，哪有一点煞气波动，这你怎么解释？”沈离黯质疑道。 “它们一般只会在晚上出现。”沈清若道。 …… 镇子竟然起了雾。 本就是黑夜，再加上雾气，现下连路都看不清了。 “真晦气啊，你最好不是胡说八道沈清若，要是今天晚上怪没出来，我就把你推下去。”迷雾里，回荡着沈离黯暴躁的声音。 “我赞同。”这是沈离坤。 “沈离黯。”这是沈离堪出来维持秩序了。 “好的。”沈清若没做出反驳，“但要是今天晚上怪出来了，我就把你们俩推下去。” 四人走到里水域不远处。 夜晚的水域本就寂寥诡异，水面毫无波澜，一片漆黑，从上往下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水域上泛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白雾，朦胧处，谁也不知道那水底会突然钻出来个什么东西。 四人等了很久。 除了毫无波澜的水面，他们什么都没有等到。 “沈清若！”沈离黯不耐烦了。 “闭嘴，怪都让你吓跑了。”沈清若训斥道。 其实她也不确定怪会不会今晚就出现，但她不能自己对自己没自信。 不过沈离坤怎么没骂她？ 沈清若疑惑着向他那处看去。 啊，他睡着了。 几近后半夜，沈清若自己都有点等不下去了。 “我说你到底……” “嘘，闭嘴！”沈清若打断了沈离黯的牢骚。 她听见了歌声。 一个女人的歌声。 “少主？”沈清若向沈离堪看去。 “我听到了。”沈离堪浓眉紧皱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婉转的女声回响在迷雾里。 水面浮动。 一个清秀的女人站在水里，黑发柔顺，唇红齿白，笑意盈盈地看着远处一个迷茫走去的男人。 男人都快看直了。 不止男人，沈离坤也要看直了。 “你清醒一点。”沈清若简直无语。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随着男人的靠近，女人的歌声更动听了。 沈清若凝神操动气息，意念驱使男人停下脚步。 一旁的沈离坤却看不下去了。 他毫无征兆地站起身，燃起一团火焰，直直朝女人打去。 动作迅速地连一个让沈离堪按住他的机会都没给。 女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你特么打草惊蛇了沈离黯！”连沈离坤都看出来了。 “一个晚上的活又让你拖长了。”沈离坤继续指责。 该说不说，句句都在点上。 “我特么怎么知道这鬼东西这么特么邪乎？”沈离黯还不承认错误。 “你怎么跟你哥我说话呢你？”沈离坤道。 “好了别吵了。”沈离堪按了按眉心，无奈地说道。 “为何离火对她没用？”沈离堪转头看向沈清若。 “那不是她的本体，这种怪可以有很多个分身，并且只要不伤到它们的本体，死了多少个分身对它们也没有影响。”沈清若解释道。 谈话间，那个男人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岸边。 四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叫住了男人。 但男人好像听不见他们在叫他，他迷茫地站在岸边，盯着水面发呆。 这时，水下伸出了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抓着男人的脚腕将男人拖下了水。 四人亲眼看着全过程，男人直到被拖进水里也没有反抗过。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水下有人唱着歌，歌声渐行渐远。 随着水下的波动，歌声一点点消失，迷雾竟在这时散了去，水面恢复一片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哭声。 撕心裂肺。 四人闻声看去。 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 她一边跑一边哭喊道:“救命啊！我男人不见了，救命啊！” 附近的住户闻声纷纷出了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 沈清若心头突然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跟我说要把落这的渔网收回来，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女人坐在岸边擦着泪水，向众人哭诉道，“现在谁不知道，只要掉进这水里面，就是一个死啊呜呜呜。” “造孽哟，这是水鬼索命，天要亡我啊。”有的老人听了于心不忍，摇了摇头。 “王猛媳妇，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别坐这说话了，进屋说吧。” “是啊，王猛媳妇，节哀啊。” 被叫作王猛媳妇的女人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抬头，恶狠狠地看向沈清若四人，大喊道:“是不是你们干的？！” 沈清若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不是，我们只是路过，看见他想救来着，但他说什么也不肯听我们的，硬生生往里跳。”沈清若道。 “我看着你们眼生，是外地人吧？” “现在出去打听打听，谁人不知我们镇子这档子事？哪个外地人还敢往这里来？怎么偏偏你们就不怕？我看你们可疑的很！” “是啊，说不定就是他们干的。” “就是啊，不然怎么王猛跳湖别人看不见，唯独就让他们给看见了？” “尤其那个女的，大半夜的和三个男人待一块，不清不楚的，伤风败俗。” “可不就是吗？你看她那样，就带着一股狐媚子劲儿。” “这是我们妹妹。”沈离堪听得直皱眉，上前一步挡住了沈清若。 “你们说什么呢？”沈离黯怒喊一句，吓了正在窃窃私语的镇民一跳，也吓了沈清若一行人一跳，“就是女鬼勾着他跳进去的，你们爱信不信！” 第68章 镇民的态度发生了180度转折 沈离黯真挺不懂人情世故的。 “女鬼？我怎么没看到？你说他身后的那个？”一个男人嗤笑道，指了指沈离堪身后的沈清若。 “真是给我逗笑了，现在什么事都能往鬼身上推了啊。”一个男人夸张地笑了几声，这个时候又开始不相信有鬼了。 “女鬼？我还想见见她呢，我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呢。” “我看也别废话了，打死他们，这个镇子就太平了。” “那你们怎么解释捞上来的尸体又死而复生，大半夜往水里跳自杀第二次？”沈清若从沈离堪身后走了出来。 “据我所知，死者身上的血都已经被放干了，那种状况下是怎么都不会活的，更别说站起来走那么远了，这是你们没有对外透露的部分。”沈离堪道。 想到上回闻辽能做到让全镇人都守口如瓶的事，沈清若意识到这些镇民是不是也受了什么暗示？ “有人让你们什么都不许说？”沈清若问道。 方才还振振有词的镇民这会竟然说不出话来了，集体沉默的同时让沈清若她们很难不多想。 不对，也不是什么都不能说，是不能说一些关键的部分。 沈清若渐渐把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它是不是要你们每晚都给它送过去一个人？” 这个想法虽然没有那么多证据支撑，但却可以解释镇民们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要沈清若他们死。 怪每晚都要一个人，镇民想杀了沈清若她们然后伪装成自己人扔下水。 看着围观的镇民慌了神，沈清若多少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它要的是你们的人，结果你们随便扔下去几具尸体，万一它觉得是你们骗了它，生气了，把你们都杀了怎么办？”沈清若特意夸大了后果。 为首的镇民脸快白成了一张纸，瘫软着腿坐在了地上。 “我就说这法子行不通吧，冲撞了河神，大家都得死！”他旁边的镇民大声责怪道。 河神？沈清若笑了，现在什么东西都能叫作神了吗？ “真是差点酿成大错，我看还是赶紧商量商量明天扔谁下去吧。”另一个镇民建议道。 “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去！” “谁家里还没个七老八十的老母了？你这算什么理由？” 场面一时乱哄哄的。 “我们真的要管吗？”沈清若转头看向沈离堪。 沈离堪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就那么冷眼看着周围叫嚷着的镇民，“要管，仙门派我们除鬼，我们就要除鬼，其余的一概不用我们负责。” 这都什么事啊？沈清若疲惫地看着这群人。 死了这么多人，不想着怎么一致对外，反而伙同鬼怪迫害自己人，都这种时候了还争着先送谁下去呢。 “蠢货。”连沈离黯这个蠢货都看不下去了。 “求我们，我们可以帮你们。”沈清若见针插缝地道。 “就凭你们？”那镇民很不信任地看着他们。 “这可不是供你们消遣的地方，哪来的回哪去吧。” “是啊是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别到时候被鬼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反正你们看上去也没什么救了，无非就是每天送个人下去，最后镇子都死光了，它再去下一个镇子，所以消遣不消遣的，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沈清若没理会四面八方来的指责，“还不如信我们一次，至少还能活下来一半人呢。” “我们精通江湖术法，未见得帮不到你们。”沈离堪补充道。 就连沈离黯也来了机灵劲儿，掌心使出一团火焰，神情充满了优越感。 “你们，你们是何方神圣？”镇民见那人手里着火了，一时离得远了些。 “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术士。”沈清若忽悠道。 “原来是道长啊，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是啊我们只是一时心急，道长莫要同我们这些小人一般见识。” 这都已经自称小人了吗？ “道长法力高强，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我们往后一定为各位修建庙宇，日日烧香拜佛。” “这位小道长，我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道长不妨认识认识？” 这怎么越扯越远了？ “谁要认识你女儿？”沈离黯不耐烦地道。 最后还是沈离堪好言相劝，保证一定会除去鬼怪，还镇子一个太平，众人才散了去。 沈清若猛地回过身，一脸得逞的笑容看着沈离黯。 “做什么？”沈离黯觉得莫名其妙。 他此时就站在岸边，沈清若挡在他身前，将位置卡的死死的，她手上轻轻一推，沈离黯就掉了下去。 “沈清若，你特么活腻了吧。” “啊，少主莫怪，这只是我们方才定下的赌局，我只是在提醒他要言而有信。”沈清若云淡风轻地笑着。 沈离堪的神色很是纠结，最终也拂袖离去了。 沈清若又想起少了一个人，四处寻找着沈离坤的身影。 人已经没影了。 真是比沈离黯聪明得多。 一夜之间，四人的待遇就变了。 之前堪称凶神恶煞的镇民现在恨不得给他们跪下叫祖宗了，不仅给他们找了一家上好的客栈，还有人专门提供吃食，效果简直和有钱能使鬼推磨如出一辙。 休息到午时，四人坐到了一起商讨起了对策。 “听他们那么说，这个怪每天都会出现。”沈清若道。 “伴随着它的出现，还一定要有一个人出现在岸边。”沈离堪道。 “这鬼东西不把人拉下水不罢休。”沈离黯道。 “这怪物好生棘手。”沈离坤打开折扇，说了句没有什么内涵的话。 “今晚我们可以装作被怪物控制住走到岸边。”沈清若道，“虽然也找不到它的真身，但抓住分身也没有那么被动。” “还有就是水底的水草为什么会和怪扯上关系，我们还需要派出一个替身傀儡下水查看 ”沈离堪道。 “我来做那个被怪引诱的人吧。”沈离黯道。 “那真是辛苦你了。”沈离坤一把合上了折扇，对沈离黯抱拳。 第69章 惊现舌头怪 四人有了昨晚的教训，这回只是躲在附近不敢再轻举妄动。 沈离堪往水下扔了一条只是手指那么长的鱼，这是傀儡，注入一部分灵力可以暂时充做施法人的眼睛。 沈离黯易容成了一个普通镇民的模样，站在岸边。 水面平静，并无波澜。 远处起了雾，白蒙蒙一片。 但水里什么都没有。 沈离黯盯着水面看了一会，不免有些不耐烦了。 “离黯，别叫怪看出端倪。”沈离堪传音道。 半晌，水面还是没有浮动，水下傀儡传来的讯息也是风平浪静。 “会不会，这东西昨天被吓到了，今天决定休息休息让咱们放松警惕？”沈离坤传音道。 “不会，这怪执着得很，说每天晚上来就真的是每天晚上都来，就算有神在这等着，它也会来的。”沈清若道。 “你怎么知道？它传音告诉你了？”沈离坤睡醒了又开始找事了。 “你闭嘴，再说没用的我就把你扔下去换换傀儡。”沈清若怼道。 “嘘，别吵了。”沈离堪道。 “它还来不来了？等抓到它了，我一定把它碎尸万段。”沈离黯那边都已经装不下去了 。 “有动静了。” 依旧是那首曲子。 只不过这回换了个人演唱。 并且曲子的受众不是这他们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不远处走来的王猛媳妇。 怪很快就浮上了水面。 这回它换了一个身体，是一个俊美高大的男人。 王猛媳妇一脸痴笑地看着男人，向水域走去。 四人:“……” “这怪是铁了心地只要镇子上的人。”沈清若道。 男人和王猛媳妇眉目传情，全程都没有沈离黯什么事。 男人甚至把那曲子唱的多了好些不为人知的韵味。 沈清若操控王猛媳妇停下别动，静静看着男人表演。 男人还在唱。 半个时辰过去了。 男人还在唱，深情的眉目多少有些勉强了。 又是半个时辰。 男人还在唱呢，但他表情崩溃得很，明明就是唱不下去了。 他看着岸上迟迟不动的王猛媳妇，终于停下来歌声，顿了顿，试探着往岸边移去，沈清若清晰地看见他根本没有腿。 就当男人走到了边缘处的时候，他颇为忌惮地看了眼岸边，又不甘心地看了眼岸上的王猛媳妇，最终还是隐去身形，消失在了水面上。 “它们上不了岸。”沈清若将岸边的王猛媳妇拉了回来，操控着她回了家，然后亲自上前，幻化成了她的模样，静观着水面。 “傀儡可有异动？”沈离堪问负责控制傀儡的沈离坤。 “什么都没……等等！”沈离坤道。 水下的傀儡游走着，将水下的一切传到了沈离坤眼中。 下方的水草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感应，纷纷像一只水蛇一般浮动了起来，它们紧紧捆缚着尸体的力道松动，有的尸体已经被游鱼啃的残缺不堪，有的已经高度腐烂，连它生前的父母都已经认不出了，有的干脆已经烂成了白骨，骨骼散的七零八落。 这些尸体活了。 它们有意识地在水底坐起身，然后动了动几乎断裂的脖颈，最后竟像健全的活人一样向上游去。 偌大的水面，数不清的尸体挣动着站起身，离岸边越来越近。 它们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身上带着骨骼撞击的声响，朝四人袭进。 “我天这什么东西？书上也没写过啊？”沈离坤大惊。 “写不写它们都不算人了，像你杀鬼怪那样杀了就行了。”沈清若道。 “说的倒是轻巧，这么多……” 沈清若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出于礼貌的原因搭理沈离黯了。 因为她只是不耐烦地看了不停叨叨的沈离黯一眼，脚下就有东西把她拽了下去。 “沈清若！”沈离黯惊道。 喊你爹干嘛？ 但沈清若没能有机会说出口。 脚踝上的水草想把她往深处拽，她调整着身体的平衡，观察着水下的情况。 水草都聚在一起了，形成了一个大球。 中间的那个大球极具吸引力，强行勾动着这里的水草向它那里去，包括沈清若脚踝上那个。 沈清若召出剑，往那根水草处一砍。 没砍断。 水草找大水草的心更积极了，沈清若不得不将手中的剑狠劲插进地下以借力挣脱水草，她费力地往脚下一看。 我去这哪是水草啊，这分明是一根长长的舌头，虽然长是长了点，但这就是人的舌头。 她再费力地往大水草那一看。 我去这哪还是大水草啊，这分明就是一根根舌头，虽然多是多了点，但这就是人的舌头团到了一起。 “岸上那些尸体有舌头吗？”沈清若忍着不适向沈离堪传音道。 “没有。”沈离堪听了赶忙随便找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查看，“你怎么样？” 我有点不好，沈清若想说，但此时岸上那三人也抽不开身。 她周身气息一阵，直接将脚踝上那根舌头震成了好几段。 大水草像是感应到了，立刻伸出了更多的舌头向她这边游走。 啊，太恶心了，这个怪太恶趣味了。 沈清若打碎了这一批，马上又有下一批跟了上来，在水域里这种不利的地方，她很快就失了力，尤其是窒息的不适感上涌，让她想起了某些不好的经历。 舌头缠住了她的四肢，将她直直往怪物那处拉去。 离得越来越近了，沈清若甚至听见了那堆舌头说的话。 等等都这样了还能说话呢？！ “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别往外说。” “你说吧，我这人嘴最严了。” “张三家那个女儿真不省心啊，你知道我昨天起夜看到什么了吗？” “啊看到什么了？你快说啊！” “她跟李四家的儿子在那个。” “哪个？” “就那个啊。” “啊那个！我的天，没想到啊，张三女儿竟然是这种人。” “是吧，知人知面不知心。” “诶我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跟别人说。” “你说吧我这人嘴最严了。” “就张三家那个女儿啊……” 沈清若大概猜出来是个怎么回事了。 就是现在的情况能不能让她活着回去可就不好说了。 第70章 沈清若又得到了一个新技能 沈清若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仙门要派一群火属性灵珠的人来水域了。 并不是因为他们脑残。 一来是火属性的灵珠到了水域就会变得被动，但谁又能保证他们以后碰到的鬼怪不是在水里呢？ 可见是为了历练他们。 二来则是水域鬼怪的心脉，它们的心脉怕火，若是火属性灵珠在水下控制得当，打起鬼怪来绝对比水属性灵珠还要自如。 反之。 但沈清若是没有属性灵珠。 她要怎么办？ 她震折了身上缠着的舌头，马上又有下一批舌头缠了上来，致使她现在离那长舌怪越来越近了。 她曾尝试意念控制长舌怪，但它没有脑子，只是依照着某种本能，沈清若无法干扰到它的行动。 它们议论张三女儿的声音让沈清若头疼。 你母亲的，别让我抓到是谁说的张三女儿坏话。 长舌怪使了一股蛮力掐住了沈清若的下颚。 它想要我的舌头！ 沈清若情急之间催动灵力将它打出好远。 然后依然心有余悸。 对面长舌怪的捋直了舌头，像是一把把利刃，朝沈清若袭来。 她顺势使力后倾，避开了这道攻击，眼里折射出浓烈的杀气。 要是能像上回那样半道觉醒灵力就好了。 沈清若集中注意力到了她的灵珠上，自从上次它疯了一样地震动致使沈清若学会了使用灵力以后，灵珠至今再没了动静。 沈清若学着上次那回，暗自希望灵珠能给点反应。 灵珠真的给了她反应。 只不过这回是吸纳她周身的气息。 她不明白灵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追求着本能一般地有多少吸多少。 她屏气凝神准备赌一次，任由长舌怪那些舌头向她袭来。 在吸纳了大部分的气息时，灵珠迸发着纯粹的灵力，流经沈清若的四肢。 沈清若手腕用力，那处的舌头像是遭到了什么天敌一样，猛地松开了沈清若。 她意会，相继挣扎开了其他舌头。 长舌怪到了她身前。 忽视掉那诡异的模样，沈清若催动灵力往它的心脉处一按，长舌怪瞬间就像被烫到了一般，它身上的舌头一同嚎叫着，整个水域响彻着非人的惨叫。 最后长舌怪失了生气，身上的舌头纷纷脱离开它的身体，掉进水底。 …… 沈离堪一行人从没见过烂成这样的死人还能站起来的。 一剑又一剑下去，它们根本没什么反应，捅进了心脉它们也依然感受不到疼痛而直直往前冲，直到身子被穿透也不停下来。砍断了身子它们还能在地上爬，断开的两半爬行着找寻着彼此。 沈离堪扔下了剑，掌心燃起了火。 它们无所畏惧地踏过大火，身上被烧至炭黑也不停，沈离堪等人以火焰为武器相继打向扑来的尸体。 余光瞟到了水面上。 沈清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清若下一刻就给了他答案。 水里先是传来一阵刺耳至极的惨叫，听上去不只是一个人发出的。 接着水面上现出剧烈的水花，沈清若从水里爬了出来。 第71章 沈离黯道歉了 她看着岸上疯魔的尸体，皱了皱眉，手腕一转，掌心出现了一团火焰。 “我靠你那是什么玩意？”打斗间，沈离坤依旧不忘嘴欠。 “少管，这些死尸怎么就没咬死你呢？”沈清若道。 她眼里尽是杀气，甚至比正在气头上的沈离黯还决绝。 她抓住一具死尸的头颅，生生扭断了它的脖子，然后毫不犹豫地给了它一把火将它烧成了灰。 沈离黯看到这一幕，不知又被什么激起来了，也学着沈清若的样子，颇有效率地毁尸灭迹。 最后一具尸体成了灰以后，四人坐在地上歇息。 “清若，你是刚刚觉醒的灵珠？”沈离堪惊喜道。 “算是吧。”沈清若道。 “你那珠子不是十几年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吗？不会是你偷学了什么禁术吧？”沈离坤道。 “你不也是十五六了还没觉醒，家主给你喂了一大堆灵药不也没有动静吗？”沈清若道，“最后还是你被一只女鬼吓破了胆，勉勉强强才觉醒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好色，以为是碰到了什么仙女姐姐，结果那是个女鬼。”沈清若看着沈离坤一阵青一阵红的脸色，面无表情地说。 沈离坤终于闭嘴了。 旁边的沈离黯一开始不说话，听到沈清若回忆着沈离坤的黑历史，不禁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沈离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事，你不也是那回被一个小孩的鬼吓尿了才觉醒的吗？真丢人真丢人。” “你闭嘴，你再说我就把你十八岁那年的事说出来。”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建议等下再兄友弟恭，方才我看到了水下有情况。”沈清若打断了二人。 “什么情况？”沈离堪道。 沈清若把在水下听见的那些东西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三人听。 “所以是镇子里的人嚼张三女儿的舌根，这才遭到了报复？”沈离黯别扭地回应了沈清若的话。 “目前猜测是这样，具体怎么回事还是要问当事人。”沈清若没什么别的反应。 “今天太晚了，镇民都已经睡下了，我们先回客栈吧。”沈离堪道。 剩下三人应下起身往客栈走去。 “喂，对不起。”与沈清若擦肩而过的同时，沈离黯叫住了她。 沈清若意外地看了回去，确认了沈离黯的眼神确实是在看自己，沈清若更意外了。 “你在跟我说话？”沈清若好笑地看着他。 “不然呢？”沈离黯别扭地别过头。 “哦，不接受。”沈清若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什么？你说什么？”沈离黯提高了音量。 “我说我不接受。”沈清若体谅他的耳聋，好心地重复了一遍，“第一我不叫喂。” “第二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 “第三我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你弄进水里了。” “果然人的劣性根是从小就有的啊。” 沈清若不再回头看一眼，自顾自地回了客栈。 沈离黯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直直看着沈清若离去的身影。 第72章 张三女儿 “让我看看是谁在说张三女儿坏话。” 一大早，四人就出了门。 “昨天晚上一个人都没死！” “好人呐，我就说他们能救我们吧。” “尤其是那个小姑娘，就像个仙女一样。” “一定是神仙下凡，神仙下凡啊！” …… “好了谢谢谢谢。”沈清若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张三的人？要是他有女儿那就更对了。” “张……张三？您说张三？”镇民大惊。 “嗯，对，张三。”沈清若道，“这是可以说的吗？” “可以说，当然可以说。”镇民连忙点头，“只是张三已经走了十年了啊。” “呃，节哀。”沈清若道，“那他的女儿呢？” “他们一起走的。”镇民道。 “节，节哀。”沈清若道。 “那他们生前和谁发生过什么过节吗？”沈清若又问道。 “这个嘛……张三他是个老实人，从未听说过和谁有过过节。”镇民想了想，出声道，“但他那个女儿是个不安分的，唉，三更半夜的，和李四的儿子私会，成何体统啊。” “想当初那张三家也是名医世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唉，造孽哟。” “那李四现在在哪。”沈清若问道。 “死了，全死了。”镇民道。 线索中断了。 “我大概猜到事情原委了。”沈清若对其他三人道，“这些人没少诋毁张三女儿，她大概率是自杀了，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跳了这片湖。” “所以张三女儿怨气太深，死了以后变成怨鬼，报复村民？”沈离坤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跟她肯定脱不了干系。”沈清若道，“还有水里的怪，张三女儿怨气再重，死了也都是鬼物，现在又是怎么和怪扯上的关系，我们也不得而知。” “人都死绝了，我们还能上哪找线索去，总不能去鬼界翻生死簿吧？”沈离黯抱怨道。 “要不咱们回去吧？我看这镇子里也没几个好人，生死有命的，咱们不便插手。”沈离坤打着哈气道。 “要是父亲知道我们什么都没干成就回了沈家丢人现眼的话，他会打断你的腿。”沈离堪提醒道。 “所以我的建议是找到怪的原身，我问了一圈才问出来，张惜和李顾都是死在这湖里的，当时他们都没了亲友，也没人会去打捞他们的尸体，所以我想从他们的尸身下手。”沈清若道。 “你在说什么鬼话？他们死了十年了，十年，尸体怕是都被鱼虾吃光了，你现在跟我说你要找到他们的尸体？你清醒一点！”沈离坤道。 “万一我是真的有办法呢？”沈清若不怀好意地看向沈离坤。 “如果你真的有办法，我就去吃……”沈离坤看着沈清若那张脸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改口道，“你有办法就有办法，跟我有什么关系？废话不多说，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办法？” 沈清若觉得沈离坤真的足够不要脸，，再也不看他一眼，两指合并一转，放出气息。 第73章 李四儿子 李顾从水中现身，走到岸边处，想抬腿却发现自己没有腿了。 他飘浮着想要到岸上去，却被一道外力挡了回去，一个秀丽的女人扶住了他。 “我不是说不能到岸上去吗？那不是我们的地盘。”女人道。 “对不起阿惜，不会再有下次了。”李顾深情地望着被叫作阿惜的女人。 十年前。 李顾摔断了腿。 可他身边没有其他人，一时了无依靠。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我腿摔断了，谁能来帮帮我？”李顾大声喊着 他的惨叫回荡在镇子一角。 许久，一个姑娘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人在那里吗？”姑娘问。 “有，有，姑娘，你能不能去帮我叫下张叔？”李顾连忙回道。 “他年纪大啦，走不动路了，我是他的女儿，我来帮你吧。”姑娘拉开门，拿下了身上背着的箱子。 李顾一看原来是张惜。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李顾又觉着不妥，连连后退，嘴里说道，“算了算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方便，快回家吧，我自己还能忍忍。” 但张惜已经抱着箱子走到了他面前，蹲下身，轻车熟路地拿出里面的东西，道:“没关系的，刘婶家的小儿子发高烧，我来看看，正要回去，刚好听见了你在叫人，就赶来了。” “别动你的腿了，给我看看。” “那就有劳张姑娘了。”李顾看着一脸坚定的张惜，只好作罢。 “有点疼，你忍一忍。”张惜道。 “好。”李顾应下。 要将错开的骨头正位绝对是钻心的痛。 但他担心自己的叫喊声会引来其他人过来，镇子里的人都爱胡说八道，他担心这会对张惜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于是咬牙将痛呼生生抑制在了嗓子里。 隔壁的邻居出门起夜，昏睡间却听到了李顾那屋几声压抑至极的声音。 邻居大惊。 这时张惜说了话，“你不用忍着，没关系的。” 还有女人？ 邻居更好奇了。 他放轻了脚步趴在李顾家的窗户缝一看。 这不是张惜吗？李顾这小子好福气啊。 这张惜平时看着规规矩矩，没想到内里这么放纵不堪。 邻居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进了屋，他摇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妻子。 “媳妇，媳妇。” “你要死啊？” “别睡了媳妇，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往出说。” …… 李顾的腿很快就痊愈了。 能下地走路的那天，他特地去集市上买了一支轻巧的发簪，想向张惜道谢。 却在这些镇民的嘴里听到了这种话。 “这个张三女儿真是伤风败俗啊，和李四儿子不清不楚的，把张三都给气死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乖乖巧巧一个人。” “哎呦什么不可貌相啊，她就带着一股狐媚子劲。” “你们说什么呢？！”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李顾怒道，“那日是我摔断了腿，张姑娘是在帮我接腿！都被你们传成什么了？” “哟这不是李四儿子吗？”那人被戳破了嚼舌根的事，非但没有歉意，还越说越起劲了，“不用不好意思，毕竟年轻嘛，我们都懂。” “是啊李四儿子，你是怎么让张三女儿那么主动的啊？和我们说说。” “我说了她是在帮我接腿！再胡说八道我杀了你们！”李顾大声呵斥道。 “哎呦不说就不说嘛，急个什么劲啊，真扫兴。”那人被李顾的模样吓到了，闭了嘴转身离去。 “谁信啊，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说是接腿？你们信吗？” “我反正是不信。” “你不信那我也不信了。” 李顾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跑到张惜家，结果却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围着镇子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张惜的身影。 黄昏的时候，湖边站着许多人。 “真可惜啊，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 “还不是她自己不检点？怪得了谁啊？” “就是，把她爹都给气死了，早就该跳下去了。” “唉，散了吧散了吧。” 李顾听到这些话都快站不稳了。 他跑上前，揪住一人的衣领，喊道:“你说什么？张姑娘跳下去了？” “是，是啊，跳，跳下去好半天了。” 李顾一瞬间失了力，瘫坐在了地上，嘴里呢喃着:“是我害死了她……” “是你们害死了她……” 旁边的人一听这话急了，“我说李四儿子，这话可不能乱讲啊，还不是你们自己做出这档子不知廉耻的事，还不让人说了？” “是你们害死了她……”李顾没理那人，嘴里重复着这句。 “是你们害死了她……” 周围的人没得着趣，纷纷散了去，只留李顾一个人瘫坐在原地。 “是你们害死了她……”他挣扎着无力的身子爬到岸边。 水面毫无波澜，全然叫人看不出不久前才掉下去一个人的样子。 李顾看了一会，直直跳了下去。 张姑娘是个很好的人。 她不止这一次帮过他。 他早早没了爹娘，幼时在镇子里任人欺凌。 小孩子的恶意有时候要比大人的更甚。 他不明白为什么没有爹娘会成为遭到他们欺负的理由，想必这就是人的劣性根吧。 然后张姑娘来了。 张姑娘帮了他。 现在张姑娘因为帮了他受到那些人的伤害，可伤害她的人却不知悔改，就算她已经死了，他们也还是不放过她。 “我可以帮你。” 湖水吞没耳鼻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这么一句。 “可以帮你报仇，你就看着他们吧，仇恨越甚，我与你就越早融合。” 迷迷糊糊间，他看见水下的水草在不时摆动，什么东西从水草里钻出来了。 那张清秀的脸，微笑着看着他，是张惜。 是张惜，又好像不是张惜。 她说他就看着岸上这群人就够了，恨意越浓，真正的张惜就能越早回来。 所幸他花了十年，终于与水草融为一体。 他看见了张惜哼唱歌谣的样子，很美。 她的歌声引来了当初第一个非议张惜的人，李顾亲眼看见那人被张惜诱着跳下了水。 “学会了吗？”张惜转过头问他。 第74章 找到张惜 “她真不是修了什么邪术吗？” “你猜。” 找到了张惜生前的家里，沈清若熟悉着张惜的气息，随即确定了张惜尸体的位置。 操作太顺利，沈离坤看着又不顺眼了。 到了目的地，谁下去捞尸体又是一个问题了。 “我下去吧。”沈清若本来没什么别的想法，自告奋勇地就要下去。 沈离坤沈离黯一听不是自己下去也欣然地同意了。 只有沈离堪对此表示出了异议。 “清若，你是女孩，你在这等着，我们下去。”沈离堪拉住了沈清若。 沈清若一看这么有担当的人要拉着两个没有担当的人替她下水，忙不迭地同意了。 沈离坤道:“我不下，我水性不好。” 沈离黯道:“我不下，我水性好，但我就是不下。” 最后他们三个还是下了，原因是沈离堪直接把他们两个推了下去。 骇人的是，这么些年了，张惜的尸体还是完好无损。 “她是在水面上哼唱引诱王猛跳湖的那个。”沈清若道，“但那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只是一道幻象，这个却是一副实体。” “真邪乎啊，这都不烂，谁能看得出来她已经死了。”沈离坤道。 “但她并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行为。”沈离堪疑惑。 “所以我猜，这也许是怪的本体，但它还没有本事随意使用她。”沈清若推测道。 “什么意思？”沈离黯道。 “之前在这哼唱歌谣的两个分身，其中一个是个男人，我怀疑那个男人就是李顾。”沈清若道，“或许李顾才是占主导权的人，他为这具身体收集力量，以便怪能够控制张惜这具身体。” “滚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四人闻声抬起头，看向水面。 “我说滚开！”男人的声音震怒。 四人按兵不动，警惕地看着水面的波纹。 “把她给我！” 水面上溅起万丈水花，中心处出现了一团漩涡，四周的水流向中心处涌去，漩涡越来越高，在空中形成一个柱状，向岸边处倾倒，直直打向四人。 水面站着一个男人，阴毒地看着岸上的四人。 “给我！” 男人的身后，密密麻麻地水草破出水面，向四人袭去。 “他上不了岸，看好张惜的尸体。”沈清若道。 “轮得到你来命令我？”沈离黯不情不愿。 “你闭嘴。”沈清若道，“没看见忙正事呢吗？” 在岸上虽然有利于四人的行动，但他们几个都是玩火的，男人弄出来那些水草几下就能被他们烧完，但他时不时还会弄一些水花岸上来，手中的火熄灭了还要再弄新的出来，灵力可不能这么祸祸。 “李顾？”沈离堪道。 男人不应声，在水里疯魔地控着水草。 “他已经疯了，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沈清若把沈离堪拉了回去，示意他看李顾呆滞的神情。 “我猜他也不是什么李顾了，跟怪物待在一起十年，意识恐怕都被渗入了。”沈清若道。 “看来必须除掉他不可了。”沈离堪道。 “他也只是一个分身。”沈清若摇摇头，又回头看着张惜，“至于她，虽然是怪挑中的身体，但还没有完全占据这副身体。” “那就烧了她的尸体。”沈离黯上前道。 “没用，除了让那位更疯以外，起不到什么作用。”沈清若道。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想法被否决的沈离黯不满道。 “把李顾和怪物分开，怪物没了依靠，自己就出来了。”沈清若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可能性不大。” “我当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你这个想法就特么没有可能性！”沈离黯觉得沈清若的提议根本没有自己的提议靠谱。 “那要是有可能性怎么办？”沈清若闻言，狡黠地看了一眼沈离黯。 “哼，要是真有那可能性，我就去吃……” 沈离黯还没说吃什么，就被沈离坤捂住了嘴，“吃什么吃？就知道吃？吃亏没吃够是不是，蠢货。” “你说谁是蠢货？”沈离黯怒道。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还真就是为你好。”说着，沈清若走到了张惜的尸体旁。 弟弟妹妹们在后面吵闹，沈离堪一个人在前面对付鬼怪，他暗自叹了口气。 沈清若轻轻抚上张惜的额头。 对面的男人看过来了。 “别碰她！” “好的马上。”沈清若道。 沈清若进到了虚无里。 一片漆黑。 一道身影与她擦肩而过。 沈清若看去。 什么都没有。 她回过头。 远处走来了一个人。 是张惜。 第75章 嘴遁失败就武力解决 张惜紧闭的双眼睁开。 沈清若费尽力气操控她活动着四肢。 毕竟是个死了十年的人，沈清若也不可能真的把她的灵魂召唤回来。 仅有的气息流经张惜的全身。 沈清若想，真正的张惜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她自己碰到了这些碎嘴子的人，她肯定是要去撕烂他们的嘴的。 只是张惜没有这么做，沈清若确定。 比如她是含恨死的，但她没让自己的一丝怨气影响到这个镇子，她仅仅去世当天魂魄就去到了黄泉。 为什么呢？ 张惜肯定是恨这些人的，没有人能那么宽容。 也许是因为她是行医世家，只救人不杀人？ 也许是镇子里还有她牵挂的人，还有一些没参与非议自己的人？ 也许是她不想让这些人的血脏了自己的轮回路？ 杀死她的人，总归是要遭到报应的。 沈清若紧闭双眼，释放出了一缕灵力。 张惜慢慢坐起身。 不出所料的，李顾停止了攻击。 “张姑娘？你……”收起方才怨毒的脸色，李顾满脸欣喜。 “不是张姑娘。”沈清若闭着眼，操纵的张惜张口说道。 “什么？我是李顾，你不认识我了吗？”李顾疑惑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她已经走了。”沈清若愈发吃力地操纵张惜道，“就在她死去的当天，魂魄就回了黄泉，现在估计早投了胎，成了个十岁的孩童了。” “你胡说，她……她说过，她会回来的。”李顾道。 “我还想告诉你，那就是个怪物，我能操控张惜的尸体，她也能，你就没看出点什么不对的吗？张惜会杀人？张惜会唱歌引诱人下水？”沈清若道，“那个怪物就是欺负你们人好，人都死了还抢着她的尸体不放，还骗着你帮她杀人，耽误你的轮回路。” “你胡说，你把她给我！”李顾道。 “张惜知道那些人早晚会遭到报应，她也知道自己如果动手了，去了黄泉会通通记在自己的杀孽上，平白毁了自己来世的福报。”沈清若道，“我就说这些，信不信交给你，或者我们可以直接武力解决，反正四个人打你绰绰有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行了别说了，以四打一有点丢人。”沈离坤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手里的折扇碰了碰沈清若。 “你屋里的莺莺燕燕打起来的时候你也觉得丢人啊。”沈清若把被折扇碰到的胳膊收回了好远。 “打怪呢，你说这些干什么？”沈离坤道。 “我不信，我不信，你胡说，他们该死，他们就是该死！”李顾提高了音量。 “他们都得死。”李顾重新激起湖里的水柱。 “没说通，开打吧。”沈清若同沈离堪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离堪点点头，以火焰幻化出弓箭的模样，对准了李顾的心脉。 “我还真就忘了，你也不是李顾，或者说，你不完全是李顾。”沈清若若有所思道，“你应该只是李顾怨恨的一部分。” “你们这种怪物自己没什么本事，专门盯着死去的人的怨恨，强行赶出人家原本的灵魂，自己霸占着身体，不伦不类的，我说的对吗？” 沈离堪手中的弓箭射出，燃着火，直直穿透李顾的身体，在空中消失不见。 李顾的心脉处漏了一个洞。 他低着头，呆滞地看着自己心脉处，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瞳孔放大，大张着嘴，口中发出咆哮的声音。 伴随着那闹人的噪声，李顾的口中吐出了一团团水草。 沈清若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水草。 “我特么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水草，太恶心了。”可见沈离黯也没见过。 确认他只是吐水草，没什么异动，沈离堪又给了他一箭。 李顾这下改吐墨汁了。 黑色的液体无差别地攻击对岸。 “卧槽！”沈离坤打开折扇护住了自己的脸。 沈离堪站在沈清若身前为她挡住绝大部分墨汁。 沈离黯没有人和东西挡，所以他现在全身都变黑了。 “卧槽，卧槽！”沈离黯暴躁地指着李顾大喊，“你竟然玩这种脏东西，不讲武德，啊！这是你逼我的！” 沈离黯周身燃烧起了火焰，向李顾那跃去。 “原来火属性灵珠还有这种用法吗？”沈清若语气里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只要你勤加练习，你也可以做到。”沈离堪道。 沈离黯那边还没碰到李顾。 而李顾的皮肤突然像是融化了一般，往下耷拉，他的眼睛凸的好大，嘴唇也肿了起来。 他像金蟾脱壳一般脱离了他的皮肤，变成了一只巨型乌贼。 第76章 舌尖上的乌贼 “这回才是它的本体。”沈清若伸出手，掌心对外，放出火焰。 乌贼的身体堪称刀枪不入，火焰打在它的外皮如同以卵击石。 沈离堪举起火弓，准备直射它的心脉，却一时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沈清若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道。 “它有很多颗心。”沈离堪不禁握紧了弓，严肃道。 沈清若闻言立刻盯住乌贼的双眼，尝试着控制它的行动，可它的一颗颗心脏简直各有心思，沈清若无法扭过这么多颗心。 这下连沈清若都没了主意。 “清若，我们先在这撑着，你回去搬救兵。”沈离堪道。 “不，我留在这还能帮得上忙。”不，我回去了，你们没回去，家主会以另一种方式让我回去的。 “她不去我去！”沈离坤道，“我跑得快，一定把救兵给你们搬回来。” “快去吧，没出息。”沈离黯对沈离坤这种临阵脱逃的做法很是不满。 “它动了，小心！” 乌贼硕大的身体抖动了一番，伸出了肥胖的触须，向他们袭去。 “我去！” 三人身体向后上方跃去，躲过了这一击。 “我再也不吃这玩意了！”沈离黯道。 “等我杀了它，我就把它烤了吃。”沈清若道。 触须上就好像是长了眼睛，生生拐了个弯，朝三人的所在地伸去。 “他奶奶的！”沈离黯躲开，反手抽出剑，砍在乌贼的触须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坚硬程度好比打在铁上，再看看对面的大乌贼，它看上去一点也不疼，触须一转，缠住了沈离黯。 “啊！太恶心了！我刚才就该自刎。”沈离黯大声道。 饶是旁边正忙着躲避一条条触须的沈清若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同情起来。 “你看什么你看？！”沈离黯对上了沈清若观察他的双眼。 “放心，这回不嘲笑你。”沈清若收回目光，闪身躲过了一边触须的攻击，然后被另一边偷袭的触须缠住了，沈清若挣动了几下，发现纹丝不动，索性放弃了，看向沈离黯无奈道，“因为我刚才不保证会不会跟你一个下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离黯看到前后反转，简直要笑疯了。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大乌贼独独收回了绑着他的那根触须，触须的尽头是它那沾满粘液的身子。 “它不会是要吃了你吧？”沈清若道。 “别在那乌鸦嘴了啊啊啊啊。”沈离黯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另一边的沈离堪费力地躲着大乌贼剩下的全部触须，沈离黯的异状却让他分了神。 一根触须趁机而入。 好家伙，三杀。 “你看你，天天就让你哥操心。” 沈离黯离大乌贼越来越近了。 “你奶奶的，你爷爷的，你祖宗十八代的，我不想死在这么丑的东西嘴里。”沈离黯不想办法自救，也不想想遗言，却使尽浑身解数去问候大乌贼全家。 这使沈清若心生佩服。 “你要不试试放火呢？你不是会全身着火吗？”沈清若提议道。 “刚才不都试过了吗？根本没用！”沈离黯崩溃地喊道。 “那好吧，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沈清若道。 “我姑且信你一回！”沈离黯周身释放大火。 离远了看，大乌贼好像拿了一个火炬。 火炬并未对大乌贼产生什么伤害，但大乌贼停了下来，但空中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沈离黯身上的火焰持续燃烧。 这股诡异的味道可不就是…… “好……好，好香。”沈清若道。 “沈清若！你再说风凉话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沈离黯闻着触须散发出的味道，不禁咽了咽口水。 烤熟了是不是就软化了？沈清若思考着，不过现在三人都只长了两只手，又都被紧紧捆着，没人能做到那剑砍断那根触须。 “沈离黯，现在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了。”半晌，沈清若说出了自己思索出的结果，“你要不吃了它吧，把它咬断。” 沈离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不敢相信这是能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的话。 “你要我吃了它？你要我吃了这么恶心的东西？” “是啊，闻着还……还挺香的。”沈清若吸了吸鼻子，简直意犹未尽。 大乌贼缓过了神，又开始收动缠着沈离黯的那根触须了。 沈离黯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然后认命般地低下头啃食了起来。 “什么味的啊？”沈清若看着有点饿。 “原味的。”沈离黯在啃食的间隙里回了沈清若一句，想了想又道，“要是洒点孜然就更好了。” 第77章 愤怒的乌贼 沈离黯几下将触须啃出了一个缺口，在即将到大乌贼嘴边之前，他飞身跃起，给了大乌贼当头一剑。 但没什么卵用。 大乌贼收回触须摸了摸头，然后相继收回了绑着沈清若和沈离堪的触须。 沈离黯赶紧飞上前，双手抓紧绑着沈离堪的触须，掌心释放出火源，将触须烤出正确的味道，然后低头啃了起来。 沈离堪不忍直视，几下挣出了束缚，飞到了沈清若那处。 “求我，沈清若。”沈离黯坏笑道。 “滚。”沈清若示意他看看正认真灼烧着她身上触须的沈离堪，道，“你看这有你什么事吗？” “不不不。”沈离黯伸出了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道，“你要知道，我哥是不会放下面子去啃乌贼触须的。” “呵，我还当是什么事呢。”沈清若嘲讽道，“你哥放不下，我能放下。” “哦？你确定？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沈离黯万分不信。 “怎么我是没长嘴吗？”沈清若笑了，待乌贼触须烤熟以后就低头啃了起来。 “我去。”沈离黯伸出了大拇指。 “用给你留两口吗？”期间，沈清若问道。 “不用，我吃饱了。”沈离黯道。 “我发现它只要一被烤熟的时候就会停止行动。”吃了一大块触须的沈清若道。 “我发现它不会痛。”吃了两大块触须的沈离黯道。 “但我们灵力有限，不能一直这么用。”沈离堪道。 三人人手一根触须，掌心贴紧触须放火，触须的主人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 “我已经有点累了。”沈离黯道。 “我还行。”沈清若道。 “沈离坤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被他那一屋子的女人抓过去了吧。”沈离黯不耐烦地道。 与此同时，沈离坤那边。 “哎我，怎么这么远啊？”沈离坤气喘吁吁地倒在了沈家门口。 “快开门，出事了出事了！” 大门一开，沈离坤发现门口站着的是自己屋里的两个美妾，欣喜道:“来的正好，快扶我起来。” “哎呦喂，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离坤哥哥，怎么了这是？” “唉，这点小伤算什么？你哥哥我身体硬朗着呢，走，进去说。”沈离坤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搂着这两个美人就往屋里进。 沈离坤一进门，屋里就炸了。 “死鬼，去哪了你？”红衣美人推搡了他一下。 “哎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沈离坤借势握住了她的手。 “我看又是在外面有了哪个小妖精了吧？如今连家都不舍得回了。” “离坤哥哥，姐姐怎么对你这么凶啊？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哥哥。”粉衣美人上前道。 沈离坤想到不久前沈清若也说过这样的话，一时不自在了，手指点了点粉衣美人的额头，道:“学点好的，别和沈清若学。” 等等？沈清若？大明湖畔的沈清若？ 沈离坤猛地想起来被困在水域的三人。 “坏了坏了，你们先自己玩自己的，我出去办点事，不许打架啊！” …… “不等了，保存灵力。”沈离堪道。 沈清若和沈离堪也在切断了大乌贼所有的触须后松开了手。 没了热源，大乌贼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十腿，它勃然大怒。 平静的湖水突然变得汹涌，水位开始上涨，越涨越高，最后形成了一道巨浪，足足有几丈高。 水浪向三人袭去后，湖里马上又自动填满。 沈离堪将沈离黯和沈清若护在身后，挡去了尽数。 大乌贼马上激起了下一道浪。 如此往复，三人周身的水都快到半身了，湖里的水还是满的。 “坏了，它是想淹了这个镇子。”沈离黯道。 大乌贼突然不动了。 它静止了几瞬，嘴里又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响声。 天边惊现惊涛骇浪。 “它是能听懂你说话吗？”沈清若看着沈离黯说道。 “我他妈哪知道？”沈离黯表情凝固了。 镇子没过多久就被淹没了。 三人在水里乱游，调整着行动。 大乌贼进到了水里，断裂的触须纷纷长了出来，目标直指沈清若和沈离黯二人。 太记仇了。沈清若偏身躲过。 另一边沈离堪执剑挡过那根触须，拉走了沈离黯。 “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会窒息的。”沈清若传音道。 “我知道啊！这个丑东西哪弄来的这么多水？”沈离黯道。 方才三人就已经耗用了大半灵力，现在在水下更是对火属性的灵珠不利。 沈清若仗着气息的优势，还勉强能发出攻击对大乌贼造成些伤害，但久而久之也很快就精疲力尽了。 三人与大乌贼进入了躲闪的拉锯战。 沈离黯动作不如两人机敏，很快就被触须缠住了。 沈离堪在打斗中不慎被击落了手里的剑，大乌贼的触须立刻趁机缠住了他。 沈清若尽量往一些房屋密集的地方游去，偌大的触须在她身后不依不舍地跟着。 大乌贼吐出了大量的墨汁。 黑色的液体在水中延伸，很快就扩散到了沈清若那处。 坏了。 四周尽是墨汁，视觉受到阻碍，饶是沈清若靠着身体的记忆，行动也渐渐不那么机敏了。 身后一条触须悄然而至，缠住了沈清若的腰肢。 第78章 沈清若喜提新技能和新男人 “行了，现在我也祭了。”沈清若向其他两个传音道。 沈离黯没有动静，怕是废了。 沈离堪那边也不怎么理想，“我怕是撑不了太久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连沈离堪也不行了，她竟然是他们三个里唯一一个能在水下撑住这么久的。 说来还得感谢沈离黯那个混蛋当初把她推进水里去呢，她特地为此学了在水下运气，足足好几个月。 待大乌贼吐出的墨汁散去一些，沈清若勉强在混浊的水里观察着这只乌贼。 坚硬的表皮，还有这么多颗心供它挥霍，怪不得能在水底下苟到这么久，所以弱点在哪呢？ 大乌贼收回了绑着沈离黯的触须，这下沈离黯没了意识，没有机会再问候它全家了。 祝你好运，沈清若心里道。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大乌贼伸出了一条长满利齿的舌头，在沈离黯周围扫动了几圈，又恹恹地放下了那条触须，随即收回了绑着的沈清若的那条。 挑，挑食？ 这下沈清若冷静不下来了，她迅速被拽到了乌贼面前，眼看着它张开了嘴。 “啊！”全身的灵力和气息都在此时运作，直接打进了乌贼嘴里。 大乌贼被打出好远，控制不住身上的触须放开了三人。 失去意识的沈离堪和沈离黯掉进了水底。 这一下几乎耗光了沈清若所有的力气，她感到意识沉沉的，有些恍惚，一阵不适的窒息感传来。 总结了前几次的经验，这次她轻车熟路地集中注意力到灵珠上。 “想起我来了？” 嗯，嗯？沈清若一脸震惊地睁开眼，眼前还是那只怒发冲冠的大乌贼。 很好，不是在做梦。 沈清若重新注意自己的灵珠。 “往哪看呢？女人？” 她的识海里，竟然坐着一个美男。 眉眼疏朗，棱角分明，脸部轮廓的走势行云流水，散发着英气，像是人间周身贵气的皇子。 美男没穿……没穿…… 沈清若眼神躲闪开，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识海里？” 男人哂笑道:“我是你的灵珠，女人，才过了一晚你就不认识了？” 听到他说灵珠，沈清若陡然直视过去，道:“不要用一晚这种容易引人误会的话，既然是我的灵珠，那你还在这摆什么谱？看不出来我就要死了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男人摊开手，戏弄道，“我被关在这是我倒霉，你死了自然就是你运气不好了，你一死，我反而恢复自由身了。” 沈清若:“……” 你猜怎么着？她又遇到了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你这还有灵力吗？”沈清若语色平静道。 “有，源源不断，但我是不会给你半分的。”男人拄着头，笑道。 “有就行了。”沈清若嘴角勾起，学着男人的模样皮笑肉不笑。 “我看上去很好笑？”男人有些愠怒，“别以为这样就能吸引我的注意，女人。” “给你脸了。”沈清若道。 她走上前，掐住男人脖子，用力往前一推，使男人保持向后倾身，仰头看着沈清若的姿势。 “你在试图激怒我，女人。”男人道。 沈清若没接他这句话，直直吻了上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毫无技巧的咬。 男人身上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向沈清若那涌去。 沈清若一恍神。 这次她看到的是一片海。 海波不惊，风平浪静。 回神后，沈清若松开了掐着男人的手，戏谑地拍了拍男人的脸，“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连我都打不过呢？” “贱人！”男人震怒。 沈清若反手扇在了他脸上。 “你被困在这里是你倒霉，你遇到我那是你倒了八辈子霉，我的灵珠，就要听我差遣，要么你自己滚出去，把我的灵珠还我，要么你用你自己代替我的灵珠，明白了吗？” 沈清若得意地转身走了。 在水里重新睁开眼。 沈清若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看到一片海，但她越来越觉得，她对灵珠有着极深的悟性。 大乌贼已经冲了过来。 沈清若催动灵力，连带着周身的湖水，打向了乌贼的嘴里。 水流在水里形成了一道波动着的弧线。 沈清若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火属性灵珠也能控水吗？ 现下没有时间思考，沈清若熟练了以后，继续汇集起周身的水，打向再欲进攻的乌贼。 水属性的攻击在水里显然有用的多，大乌贼被打的晕头转向。 想到沈离堪的那把火弓，沈清若突发奇想，两手摊开，幻化出了差不多形状的水弓，对准了乌贼的那几颗心。 双手做出拉弓的模样，一支水箭飞了出去。 很好，一颗心。 又一支水箭飞了出去。 不怎么样，没打中。 又一支箭。 很好，两颗心。 …… “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沈清若的一举一动全都传到了不远处的傀儡的眼睛里。 第79章 沈清若上岸了 “可恶，让她装到了。”钟何衡恨恨地说，“都怪段长玄，非要先看看热闹。” “那你刚才怎么不下去？”段长玄肩上扛着刀，白了钟何衡一眼。 “那不是宋时煜还没下去吗？我抢着下去很奇怪的好吗？”钟何衡瞄了宋时煜一眼。 宋时煜看着水面不说话。 “我了个去，连我大哥都倒下了，我就说这趟不该来吧。”沈离坤换了身衣服，还换了个发型。 水下，沈清若破坏了乌贼的最后一颗心，乌贼的身体下沉，直直落了下去。 沈清若看着下面两个身高八尺的男人的身体，觉得自己怎么也做不到把他们带上去。 眼前又看到了那片海。 沈清若强迫自己想着那片海，凭空将周身的水调了回去，水位逐渐下降。 “上岸了上岸了，沈清若上岸了，快看！”钟何衡喊道。 沈清若大老远就看见他在那喊。 “沈离坤，你这救兵搬得真及时，你哥和你弟差一点就死了。”沈清若敏感地捕捉到了沈离坤身上的脂粉味。 “去去去，死什么死？净瞎说。”沈离坤心虚地偏过了头。 “深藏不露啊沈清若，你是怎么做到的？有空也教教我。”钟何衡上前道。 沈清若想说那是她整治了一个爱好暴露的男人才做到的。 “说来话长。”沈清若道。 “走走走，回去再说。”钟何衡说着，然后抬起胳膊，习惯性地想往沈清若肩上搭，意识到了性别差异后又猛地收回了手，心虚地看了宋时煜一眼，发现对方没什么别的表情后便松了一口气，一转头却对上了段长玄和沈离坤似笑非笑的矛盾表情。 段长玄:我就知道沈清若不是个省油的灯，刚和离没几天就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 沈离坤:我也知道沈清若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宋时煜要是和钟何衡打起来就好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又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 “钟少主，听说你又因为考核不及格被罚跪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宋时煜开口说话了。 “我靠啊，不是说好不提这事的吗？”钟何衡叫嚷道。 “抱歉，我以为你跪了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宋时煜的声音平稳，找不出一丝歉意。 沈离坤:宋时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段长玄:没想到钟何衡这小子这么废物，枉我还把他当过竞争对手。 这次他们俩因为没了默契所以没有交换眼神。 到底还是仙人，溺水的不适很快就恢复了，沈离堪和沈离黯悠悠转醒，向来救援的三人道了谢后，一行人一同回往仙门。 沈萧兮听人描述了此行怎么怎么凶险，欣慰道:“我就说我的儿子们能行。” 后来他又听说是沈清若放大招救了他的三个儿子，瞬间不欣慰地道:“哦。”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若一直闲着，识海里那个男人一直瞎嚷嚷，沈清若直接使用武力让他消停了。 她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暂时没空管他。 再后来的某一天，沈离堪竟然以她资质不错为由，力排沈萧兮议，让她同他们三个一道听学。 胡闹吗这不是？ 正经神仙谁爱上学啊？ 沈清若不想被外人说不知好歹，于一天清晨收拾收拾东西听学去了。 路上还遇到了沈让。 他人还是像以前那么冷清，也不知道沈萧兮还让不让他继续监视自己了，但沈清若对他印象还算不错，开口打了一声招呼。 沈让闻言向她行了一礼，“清若小姐。” “不必对我这么多礼。”沈清若道。 “属下不敢僭越。”沈让道。 此外二人再没别的话了。 沈清若不知道为什么，沈让对她的态度有一种很不正常的陌生。 按理说上回对付闻辽那次，几人同生共死使她和沈让的关系有了很大的转折，可为什么现在沈让对他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沈清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得罪的沈让。 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第80章 沈让 沈让不禁回头看了沈清若一眼。 她的背影纤瘦，还是一副好像什么事都无所谓的随性模样。 那日向沈萧兮禀告宋家近况时，沈萧兮说了一句“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沈清若果真是个废物，我就不该对她抱有希望。” 沈让想起同沈清若一起共事时，沈清若的所作所为，不禁为她解释了一句，“属下以为，清若小姐实则蕙质兰心，能将很多事做得令人出乎意料。” “哦？是吗？有多出乎意料？你说说看。”沈萧兮一挑眉，一瞬间来了精神，不再是一副懒惰的神情。 “从清若小姐在侍女身上留了东西那次，属下就觉得她是个谨慎至极的人，再到她只身一人对付恶鬼，足以见得她并非常人。”沈让道。 “听上去也不过如此。”沈萧兮道，“你喜欢她？” “属下并无此意。”沈让道。 “你最好是。”沈萧兮道，“你是我亲自为离堪挑选的左膀右臂，此生只能誓死效忠离堪。” “属下谙知家主的栽培之意，定当不负家主所望。”沈让道。 “很好，看着它说。”沈萧兮拿出了一面镜子，对着沈让道。 沈让不知道这是何物，迫于沈萧兮权威，他对着那面镜子说道:“属下对清若小姐并无任何情谊，此生只会誓死效忠沈少主。” “下去吧。”沈萧兮满意地收回了手，摆了摆手。 “是。”沈让起身，向沈萧兮行了一礼，退步离去。 后来再想到沈清若这个人，沈让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再后来就不会再想起沈清若了。 …… 沈清若到了听学的地方，发现沈家三兄弟已经到了，不止是他们，还有其他世家的少主们，就连平时眼高于顶的段长玄都来了，沈清若一时好奇这里教的什么能让他们这么求知若渴。 不愧是少主们专用的私塾，别说装下他们四个人了，就是装下四十个人也绰绰有余，为了营造特有的氛围，装饰上还特地参考了人间学堂古色古香的风韵。 “怎么来的这么晚？这里可是请了一位颇有名望的先生前来教学，你竟敢如此怠慢，真是听学不积极，脑子有问题。”沈离坤又换了一把新的折扇，用一种很不适合听学的姿态嘲讽着沈清若。 沈清若这时候还没睡醒，目光没精打采地从沈离坤桌子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作秀用的纸笔移到沈离坤泛着乌青的眼下，嘴里挤出了一句，“昨天晚上那么忙，今天竟然还能有精力听学和找茬，二少主果然厉害。” 接着并没有几分赞赏意味地拍了拍手。 沈离黯笑了。 沈清若这才想起他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张嘴。 果然早起听学能轻易改变一个人的意志。 伸手把与三人一排的桌椅挪到了他们后面，沈清若欣然地坐下了。 很好，三个人把他挡的死死的，长得高就是好啊。 到了时间以后，传说中颇有名望的教书先生走进来了。 “客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先生打消了沈离坤献殷勤的心思，“本人姓吕名式，接下来的几个月由我来为各位少主小姐讲学。” “我先说明，我的课不许迟到，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打闹，不许吃东西，不许玩狗，不许不听讲，当然要是你们执意这么做的话，我也管不着。” “为什么还有不能玩狗这一说？”钟何衡悄悄问向旁边的时渡。 “那肯定是之前有人那么做过，不然先生怎么会这么说？”时渡道。 “好了废话不多说，开始讲课吧。” “这教书先生好生奇怪。”沈离黯的嘴角张开了很小的角度，不着痕迹地对沈离堪说道。 “慎言。”沈离堪制止了沈离黯，便不再理他了。 沈离黯对自己被忽视感到不满，抽出桌下的纸张，大笔一挥写上“这教书先生好生奇怪。”就要递给旁边的沈离坤。 “有些学生就是喜欢自欺欺人，你在下面做些什么，我在这看得一清二楚的，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 沈离黯心虚地收回了手。 身后的沈清若第一次看见沈离黯这副样子，无声地笑了一下。 吕氏透过高大的沈家兄弟，看到了把自己藏起来的沈清若，眉头不满地皱紧了。 “有些学生比刚才那些学生还喜欢自欺欺人，往那后面一坐，先生看不见你，你就以为没事了，殊不知其实你挡住的是你自己的未来。” “快别挡未来沈清若，你坐那能看见个什么？我旁边还有个座位。”钟何衡不自知地暴露着沈清若。 被挡住未来的沈清若:“……” 这可给旁边的段长玄乐坏了，讥讽道:“先生，这些学生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她们能进这里的门，那都是莫大的恩赐了。” 吕氏听了更不高兴了。 “有些学生就是自带优越感，对同门不友好，其实你没想过，同门也讨厌你。” 这下轮到段长玄笑不出来了。 这一场下来，没有一人逃得过吕式的口诛笔伐。 沈清若听了一天学，只觉得精神都恍惚了，甚至比在宋家勾心斗角还要心累。 现在她还要再进行一次夜探沈家。 第81章 与堂哥达成共识 在肉身处设好了结界后，沈清若离开了沈家。 宋时煜又不知道去哪了，沈清若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只有他知道密令的具体位置，不跟着他还真不行。 “又来玩了？”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沈清若虽是做好了遇到宋笙歌的准备，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 回过头，她看见对方弯着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朝她笑。 长着这种桃花眼的人，沈清若见过两个，一个是即墨，一个是宋笙歌。 这两双眼睛虽然都是同样的饱含风情，但给人的感觉却各不相同。 比如即墨的那双更多是邪魅，眼中似是含着许多心思和故事，仿佛能一眼将人看穿，更像是一个深沉的上位者。 而宋笙歌的眼里尽是风流，给人的感觉有点……贱贱的。 “弟妹。”宋笙歌笑道。 沈清若:“……”更贱了。 “你要不叫我一声沈清若试试呢？”这声弟妹听得沈清若直皱眉。 “又来算计我堂弟了？”宋笙歌道。 “也不能说是算计吧，怎么说也是为他好。”沈清若极力拉扯道。 “那我可就不太同意了。”宋笙歌道，“你怎么能为了他好呢？” 沈清若:“？”她有点接不上这个人的话，很少有人能把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其实是来找你合作的。”宋笙歌并不在意沈清若此时的无语，转而说道。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来精神了啊。”沈清若道，“条件？” “没有条件。”宋笙歌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沈清若不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我是说，我会无条件帮助你。”宋笙歌道。 “嗯……虽然这听上去很感人，但也不是很能让人信得过，方便问一句为什么吗？ “原因就是，我看宋时煜不爽很久了，只想看着他不好过。”宋笙歌道，“他不高兴，我就很高兴。” “你们一大家子……挺相亲相爱的。”沈清若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宋笙歌笑着不语。 “那你知道宋时煜在哪吗？”沈清若问道。 “我看你找了一大圈，都快把宋家找遍了也没注意到段长芸的房间，你怎么不想想，我堂弟新婚燕尔，会不会在那彻夜不归呢？”宋笙歌给沈清若指了一个方向。 “真是多谢你了。”沈清若豁然开朗，就要往段长芸那去。 “捎带提醒一下。”宋笙歌叫住了沈清若，“你的吊坠法力很不稳，上回长乡君就险些发现了你，我不会一直那么巧合救下你，回去后记得提升一下它的法力。” 想到上次的险状，沈清若不由严肃起来，“多谢。” 留下了这么一句，沈清若起身去找了宋时煜。 …… 宋时煜果然在这。 不过倒不是和段长芸一起嬉戏。 房间里不知是燃着什么香，段长芸睡得很死。 宋时煜手拿一把刀，站在她床前思索着。 要是她不声不响地死在宋家，段家主铁定会闹得天翻地覆，要是她就这么待在这，又会拖慢自己的很多行动。 宋时煜动起手腕，做出往段长芸胸口刺去的动作。 段长芸周身发出一阵轻柔的波澜，挡掉了宋时煜手上的刀刃。 原来这咒这么邪乎，段长芸都那么没有防备了，宋时煜也下不去手。 看着宋时煜动手的沈清若心里好顿快活，此时他没得手，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宋时煜也不多做纠缠，灭了房间里的香，收拾好现场就离开了。 沈清若一路跟着他。 四周太过寂静让她产生了一种心虚感，沈清若只敢同宋时煜保持着很远的距离再跟着他。 宋时煜进了他的书房。 一路上途径那间关押着众鬼的囚牢，宋时煜停下脚步。 “查到沈清若了？”宋时煜目光轻视地看着它们。 众鬼乌压压一片上前陈述着找到的情报，只是十数个答案没一个能宋时煜满意的，他摇摇头，接着向前方走过，丢下了一句，“不，这些都还不够，再查。” 沈清若跟在他身后，觉得好笑。 她有什么好查的？ 以前她充当细作的时候，你要说查查她，那还情有可原，现在她跟宋家撇清关系了，这种做法怎么看怎么多余。 宋时煜来到了那间密室。 第82章 差点被宋时煜发现了 作为密室的主人，宋时煜理所当然地施法点燃了这里所有的烛火，偌大的密室瞬间灯火通明。 宋时煜在案几的某处轻轻一按，下面出现了一道暗格。 暗格里赫然出现一块令，通体漆黑，上面刻着红色的咒文。 这是密令。 宋时煜用刀在两指处划出了一道伤口，将血抹到了上面红色的咒文上。 他果然想认主。 血液抹上去的那刻，咒文一点反应都没有。 早就猜到了结果的宋时煜并未流露出失望的表情，顺手将密令放回暗格里，触动机关，将暗格隐藏。 沈清若默默观赏了全过程。 现在的宋时煜怎么这么阴暗呢？ “是谁在那？”宋时煜抬头看向了沈清若那处，眼神像鸷鸟一般锐利，沈清若被他看得一动不敢动。 你的吊坠法力不稳。 僵持间，沈清若想到了宋笙歌的这句话。 抱着最坏的打算，沈清若试探地动了动身体，见宋时煜没有反应，她以最快的速度朝门口跑了过去。 “阁下也对密令感兴趣？”宋时煜问道。 沈清若抽空回过头，发现宋时煜还在看着她方才站着的那处说话，心里有了底，逃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跑过一条又一条长廊，侧方伸出了一双臂膀拦住了她。 “嘘，长乡君来了。”宋笙歌把她推进了里屋，示意她别说话。 沈清若心道他来的真及时，宋笙歌他凭什么不叫宋江？ “长乡君。”宋笙歌躬身行礼道。 “怎么晚了还在外面瞎逛，又弄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长乡君，瞥向了宋笙歌身后的屋子，对他的行为极为不满。 “是沈家二少主找我，他说有好东西给我看。”宋笙歌回道。 怎么好人都和沈离坤搅到一起去了？屋内的沈清若默默叹了口气。 长乡君听到沈家二少主这个名讳也是皱紧了眉头，斥道:“沈离坤那个草包？你别和他走太近。” 长乡君教训的是啊。沈清若在一墙之隔处点了点头。 “是。” 送走了长乡君，宋笙歌进了沈清若这屋。 “怎么样？没骗你吧？”宋笙歌邀功似地道，“你这个吊坠它就是不行，谁给你的，快跟他断绝往来吧。” “你说的太对了，回头我就跟他绝交。”沈清若摸着吊坠上的纹路，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为什么你能看见我？”沈清若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明明连资质俱佳的宋时煜都看不见她，“回不回答都行，我也不是特别好奇。” “因为我的母亲是个鬼差。”宋笙歌狡黠一笑。 沈清若又被堵到说不出话了。 他就这么告诉我了？ 他不说沈清若还好奇，他说了沈清若又难以置信，人啊，果然还是贱的。 “你不保留一点隐私吗？”沈清若问道。 “不保留。”宋笙歌摇头，“我说过要跟你合作，这是我的诚意。” “你这弄得我都有点愧疚了。”沈清若道。 “知道愧疚就让宋时煜越惨越好，等你好消息。”宋笙歌贱贱地道。 沈清若趁着天亮之前赶回了沈家。 一进门就看见了鬼鬼祟祟的沈萧兮。 之所以说他鬼鬼祟祟，是因为他此时不及平时的七分高傲，还左右四顾看看有没有人。 这偷鸡摸狗的姿态真标准啊，沈清若捂嘴憋笑。 沈萧兮进了一个屋子，不知道是去干嘛了，沈清若也不打算跟上去看看，她不太想找死。 她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即墨。 即墨那边困意十足地道:“也许你应该知道，人一天内总有那么几个时辰是闭着眼睛的，而且这几个时辰里并不适合被打扰 ” 沈清若不想跟他打诨，正声道:“跟你说正事呢，我今天差点就死了。” “怎么说？”即墨问道。 “你这个吊坠是不是法力不稳定？今天宋时煜发现我了，但只是那么一下，并没有完全看见我，还有长乡君，他法力高深，我怀疑他能直接让我灰飞烟灭。”沈清若道。 “你刚刚说法力不稳定……”即墨那边沉默了一会，“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毕竟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东西，年头太久了，上面的法力都松动了。”即墨轻描淡写地说。 沈清若无语，忍了好几下才没把手里的吊坠摔出去，“你当初给我的时候不是信誓旦旦的吗？” “你就说好不好用吧。”即墨道。 沈清若道:“……再好用的东西也不能危害寿命。” “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加强它的法力。”即墨道。 第83章 秋迢神的新娘 沈清若向沈离堪一顿胡诌，诸如像什么亡父亡母给她托了梦叫她去哪哪哪之类的，这才获得了离开沈家几日的首肯。 沈萧兮听了只说了一句“有病”，并未表达什么不满就由着沈清若走了，最好沈清若再也别回来了。 即墨让她去找一种叫浮生花的东西，那东西可以加强吊坠的法力。 浮生花长在秋迢水域，是秋迢神所在地界。 秋迢神虽然被称作神，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地位是和仙门平起平坐。 传闻中这位秋迢神脾气古怪，一般人见了他都要绕着他走，沈清若为了避免和他碰上，特地选了一片人迹罕至的水域。 找东西费时又费力，沈清若提前备了避水丹，进到了水域内部。 同一群鱼虾游行后，沈清若朝水域深处游去，前方碰到了一层结界，像一个透明的屏障，将海水和结界内部的世界隔开。 沈清若四处游寻了一会，找到了结界的入口，游了进去。 这才算真正地进入了秋迢水域，水下的另一个世界，这里全然将海水隔开，仿照着人间的宫殿搭建而成。 为了避免和这里的人撞上，沈清若寻了一处背阴的小径，走了进去。 “这地方我来过，秋迢嘛，不过如此。”识海里的男人突然说话了。 沈清若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找着浮生花，此花通体火红，喜爱阴郁处。 “我在跟你说话，女人。”男人不满道。 “哦。”沈清若道。 “还没有人敢这样拒绝我，女人，你是第一个。”男人道。 “你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了，我们什么时候就能展开讨论了。”沈清若四处看着，心不在焉地道。 “很好女人，你已经成功……” “闭嘴，我在忙正事。”沈清若不耐烦道。 眼前出现了一朵花，回忆着书上的画像，沈清若确信这就是浮生花。 这么简单就找到了吗？ 沈清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 水域行宫。 秋迢坐在阁楼上，看着台下一众人，不屑地说道:“规则很简单。” “我在水域的某一处放了这样的一种花。”秋迢举着浮生花，示意众人看去。 “谁能找到这样的花，谁就能成为我的新娘。”秋迢将手里的花轻轻抛下了楼，转身离去。 走到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秋迢开口道:“出来吧，没人。” 一簇珊瑚珠后走来了一个女人，一双吊眼迷离，“你这真是夸下海口，万一真的有人找到那花怎么办？” “放心。”秋迢讪笑道，“母后催得紧，我随便弄了个规则应付一下而已，没有人能找到那花，因为我把它藏在了禁地。” “这下放心了？”秋迢弯下腰，直视女人。 “你真坏。”女人捂着嘴笑道。 “殿下！殿下！”一个侍从模样的人道，“有个姑娘找到了花，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秋迢瞪大了眼，“你说什么？有人找到了花？在哪找到的？” “是禁地，那姑娘是仙门的人，不小心闯进去了。”侍从道。 “快去吧。”倒是那个女人先说了话，“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而已，我都懒得出面。” 秋迢觉得女人说的话也有些道理，点点头，“我会告诉她下辈子好奇心别太重的。” 沈清若取走浮生花后就一阵眩晕。 “女人，你怎么了？” 四周天旋地旋的，沈清若没有精力回答男人的话，就倒地晕过去了。 意识朦胧的时候，好像有一群侍女模样的女人为她梳妆。 搞什么？ 沈清若努力挣开眼看去，但一阵懵懂，仿佛失去了辨别事物的能力。 周身的场景换了好几个，身旁不时有人说着什么。 沈清若现在觉得头脑很乱。 她置身在一张榻上，身上的衣物换成了薄纱材质的红衣，双眼被一条红布蒙住，挺翘的鼻梁下是美艳的红唇，一身红色衬得她的皮肤更加透亮白皙。 秋迢走近床榻，轻视地看了一眼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的沈清若，伸手拿下了那层蒙着眼睛的红布。 “这不就上钩了吗？”沈清若睁开眼，红唇微动，方才蒙住她眼睛的红布此刻变成了一条红绳，捆在了秋迢手腕上。 秋迢脸色大变。 “你想娶我？”沈清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装扮，“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是二婚。” 第84章 沈清若变成了一条鱼 “别想了，这东西还会封住你的灵力。” 秋迢挣动了一下，发现这绳子是那种越挣扎越紧的材质，俊美的面容带上了几分薄怒，“你这是在玩火。” “这都被你给发现了。”沈清若模样慵懒，一手扶额，另一手指尖燃出火焰。 她游刃有余地将燃着火焰的手指伸向了离秋迢下巴只有几寸的位置，搁着火焰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你是秋迢神？” “正是本殿下。”秋迢分毫不在意脖颈处的火光，身体向前倾去，一手支在沈清若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你怕了？” 沈清若觉得自己因为怕烧伤他而把火焰移到别处去的善举还是善良过头了，她直直把火焰贴到了秋迢的下巴，“说话就说话，别一副不知天地为何物，恨不得跟我颠鸾倒凤的模样。” 秋迢吃了痛，方才表现出的经验老道此刻全部转为愠怒，“你竟敢放火烧我，你怎么敢的？” “秋迢水域同仙门无冤无仇，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把我弄到这里是想做什么？”沈清若肃声道。 “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是不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秋迢声音沉冷道。 “你是说那朵花？”沈清若到现在为止拿的东西也就只有那朵浮生花了。 “看来就是了。”沈清若见秋迢不甘的眼色，心下得出结论。 “我记得浮生花是秋迢水域最常见的花，并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为什么我摘了它就要被弄到这里来？”沈清若继续问道，“况且摘了花就要嫁给你，这是什么规矩？” “你说那花啊。”秋迢向后靠在床柱上，自若地笑着，双手被捆缚在身前也并不显得他狼狈，“我为了同那些庶民玩个游戏，连夜都叫人给拔了。” “你问我这是什么规矩？规矩自然都是我定的，我的规矩就是规矩。”秋迢的面容满是自豪。 “行吧。”沈清若不予置评，“那你自己玩去吧，我先走了，你手上那东西明天自己就解了。” 收好了浮生花，沈清若起身就要离去。 “你恐怕是回不去了。”身后，秋迢幽幽地说着风凉话。 “怎么说？”沈清若回头。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秋迢道。 沈清若叹了口气，唉，她近来遇到的好看又有点毛病的人怎么这么多啊。 不再理故作姿态的秋迢，沈清若走出行宫。 按着原路返回，沈清若摸到了之前结界的入口，走了出去。 结界外的水流瞬间包裹住沈清若全身，她穿过鱼群往上游去，还没游出多远，就生生停了下来。 感觉到身体上的变化，沈清若惊愕地低下头去。 她的双腿自发地合并收紧，从上至下覆上了一层蓝色的鱼鳞。 扑哧一声，水里被击打出水花，一条巨大的鱼尾俨然出现在水中。 ？ 她变成了一条鱼？ 虽然年少的时候很多小姑娘都幻想着自己能变成一个貌美的鲛人，但沈清若现在毕竟不年少了，她这副样子怎么走回去都是个问题。 由于不适应这条鱼尾，沈清若挪回结界的动作很是艰难。 重新回到结界里，沈清若又发现那条鱼尾消失了。 心生疑惑，沈清若回到了行宫。 早知道沈清若会回来一般，秋迢悠闲地坐在那等着，满脸“你看我没骗你吧”的样子看着沈清若。 “怎么回事？”沈清若上前道。 “就是那么回事。”秋迢道，“我说过，道理都是我定的，你摘了花，就是结成了契约，你要离开的行为就是违背了契约，只要离开了行宫，你就会变成一条鱼。” “怎么解？”沈清若问道。 “解不了。”秋迢摇摇头。 沈清若皱眉，开口正要再问。 “我说了规矩都是我定的啊，怎么又忘了呢？”秋迢道，“我只定了结成契约的规矩，忘记定了解法。” “因为我就没想过有人会拿到那朵花，不过你拿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你这个人，我现在定下的规矩就是你会死在这。” 沈清若道:“我是不是对你太过友好了？”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吃硬不吃软呢？ 沈清若幻化出一条水做的长鞭。 秋迢看清沈清若手里的东西以后，脸上的笑意突然挂不住了。 因为笑意通通转移到了沈清若的脸上，她提着长鞭，用鞭稍挑起秋迢的下巴，“你未免太猖狂了，都是惯的，劝你赶紧告诉我解法，不然漫漫长夜，我们有的是时间玩耍。” “你敢。”秋迢绷紧了被捆缚住的双收。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沈清若扬起了长鞭。 第85章 二婚之夜 鞭稍打到了秋迢华贵的衣物上，上面立刻出现了一道裂口。 “卧槽，你来真的？”秋迢想去触碰被打的那处，却想起双手还被紧紧捆缚着。 “这回怎么不摆谱啦，夫君？你不是很会定规矩吗？那你快些定点规矩让我停下来呀。”沈清若追逐着秋迢满屋子乱跑的身影。 “你跑什么呀夫君？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沈清若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待秋迢跑出了一段距离就抬手来上那么一鞭，这一下打在了秋迢的后脖颈，上面浮现了一道红痕。 “你妈，我要杀了你！”秋迢吃痛，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怎么样？说不说？要规矩还是要尊严？”沈清若在他身后不依不饶。 “我特么不知道！你要我怎么说？”秋迢大喊道。 “那可就别怪我抛弃道德纲常了夫君。”沈清若惋惜地摇了摇头。 “别特么这么叫我，你恶不恶心？”秋迢道。 “二婚之夜能不能有点活力啊夫君，别这么死气沉沉的。”沈清若半分不手下留情。 秋迢跑到了离门口很近的位置，但他生生折回去了。 开玩笑，他这副样子怎么出去见人？连一个小丫头都打不过就算了，还被她拿鞭子追着打，太丢神了！丢死神了！ 屋子里被两个人弄得一团乱，桌子上的杯盏被碰到了地上，发出响动，碎了一地。 外面的侍卫闻声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纷纷赶了进来。 “殿下！” 此刻的秋迢比沈清若还慌。 “滚出去！” 侍卫们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什么看？没见过鱼水之欢吗？”沈清若胡诌道。 秋迢的脖子都涨红了，“快滚！” 沈清若也接道:“快走吧，别打扰我跟你们殿下玩耍。” 侍卫们纷纷反应了过来，相继退了出去。 “仙门来的姑娘真会玩。” “我也想玩。” 沈清若挥了一晚上鞭子，手也有些酸了，右手一握，水鞭凭空消失，挪了把椅子坐下，“弄这祸害人的东西，可想过会有今天啊？” 秋迢一见沈清若收回了鞭子，若无其事地挺直了腰，“哼，要不是我母后不同意我与心上人在一起，现在哪还有你叫嚣的份？” 等等。 母后？心上人？不情不愿娶她的夫君？ 这个故事听着好耳熟。 她竟然又被先婚后爱了？ “怎么？知道怕了？”秋迢看沈清若愣着神不说话，当她是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 “那倒不至于，今天晚上咱俩谁怕谁还不一定呢。”沈清若重新审视秋迢，“你那时候说，我会死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秋迢偏头，走到了沈清若面前，俯视着她姣好的脸，“你让我抛下了我喜欢的女人，所以我要杀了你。” 这位的毛病比宋时煜更甚呢。 “我听着确实挺害怕的，这样吧，你给我个弥补的机会。”沈清若收回了秋迢手腕上的红绳，摆了摆手，“我独守空房，你去找你心爱的姑娘去。” “你说什么？”秋迢揉了揉泛红的手腕，半信半疑地看着沈清若。 “我这也是字面上的意思，快去吧，你的心上人一定很伤心，快去哄哄她去。” 秋迢想警告沈清若别耍花招，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沈清若推搡着出去了，“玩的愉快。” 秋迢看着紧闭着的房门，一脸莫名其妙，想到平蕊现在恐怕正伤心着呢，他焦急着赶了过去。 屋内的沈清若掐准了时间，硬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出门左转就看见了那几个趴门偷听的侍卫们。 “你看这门多干净？”一名训练有素的侍卫意识到被发现了以后，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这灯也够亮。”另一名训练有素的侍卫配合道。 “我要见母后。”沈清若哭着说。 “娘，娘娘您别哭啊，怎么了这是？”侍卫道。 “反了天了，你们殿下新婚之夜丢下我一个人去找了别的女人。”沈清若道。 “啊？刚才不是还玩得好好的吗？”侍卫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变态的一幕，“难道是殿下他挨腻了鞭子，又想体验一下挥鞭子的感觉，结果娘娘耍赖？” “刚才玩得正愉快着呢，你们殿下突然又说没意思了，说我没有那个女人力气大，打在身上不轻不重的没意思，丢下我就走了，我能怎么办？”沈清若觉得效果还不够，酝酿情绪又挤出了几滴眼泪。 “我就说我们殿下有点特殊癖好。”侍卫道。 …… 平蕊今天晚上格外地舒心，问就是秋迢那个蠢货没来找她。 “平蕊！”房门被敲响，这是秋迢那个蠢货来找她了。 平蕊今天晚上又格外地不舒心了。 换上了一副忧伤的模样，使劲揉了揉双眼，停顿了几许才去开门。 “她死了吗？” 第86章 恩爱两不疑 “没死，活的好好的。”秋迢愤愤道。 平蕊这才注意到秋迢身上一道青一道红的鞭痕，惊诧道:“她打你了？仙门来的姑娘好生狂野。” 真爽啊，我也很早就想抽这个蠢货了，平蕊心道。 “粗鄙不堪的女人，我们进去说。”秋迢说着就要往平蕊屋里进。 “你们给我出来说。” 一个行头高贵的女人不满地看着他们俩，藐视地瞟了一眼平蕊后，又看向秋迢。 沈清若在一旁做出委屈的模样，做作地说道:“我说什么来着母后，秋迢他就是去找了别的女人，您今日要是晚了一步，他们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他敢？”秋迢母亲道，“把这个魅惑殿下，离心殿下和娘娘的小妖精给我拉下去。” 一行侍卫拥到平蕊周围。 “母后，这件事跟平蕊没关系。”秋迢挡在平蕊身后。 “你敢拦着就打断你的腿。”秋迢母亲毫不留情。 名场面啊，沈清若看着太眼熟了。 从前有一个很独立自主的男人，后来他母亲来了。 “那她刚才为什么要问我死没死？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克妻，她关心关心我。” “等等陛下，是娘娘家乡习俗过于奔放，她拎着鞭子打殿下，殿下不与她一般见识，这才跑到我这里来。”平蕊急忙辩解道。 这个可比段长芸聪明多了。 秋渺这才注意到秋迢身上的鞭痕，不解地看着沈清若。 “是殿下叫我这么做的，他说这是情趣，他和这个女人也经常这么玩。”沈清若一顿胡编乱造。 秋迢不可思议地看向沈清若，惊叹对方不要脸的程度，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真是小看你了。” 秋渺则是不忍直视地看着秋迢和平蕊，态度更加不满了，“伤风败俗的东西，我早说了这小鱼精不是什么善类，你偏要和我作对。”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今后定当与……与她恩爱两不疑。”秋迢将秋渺的视线从平蕊那里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她是谁？你连人家名字都没问清？”秋渺道。 “母后问你话呢，你是谁？”秋迢甩锅道。 “沈若仪。”沈清若随口诌了一个名字。 “我今后一定会和沈若仪恩爱两不疑的母亲。”秋迢信誓旦旦的模样很难让沈清若不联想到著名的人间故事《水浒传》之潘金莲篇。 “这还差不多。”说着秋渺气顺了些许，又指向平蕊道，“再让我发现你去找了她，我就把她赶出水域，然后打断你的腿，或者直接赐你们两条白绫，叫你们双宿双飞。” “是，母后。”秋迢道。 …… “我先说好了，要不是母后逼我，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别以为你拿母后压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我是不会碰你的。”秋迢道。 “我也先说好了，我睡床，你睡地上，以后你我保持一臂的距离，来，退后，对就是这么远，超过一寸我都抽你。”沈清若这边也不甘示弱道。 秋迢道:“凭什么我睡地上？” 沈清若道:“因为我想睡床上。” 秋迢道:“这算什么理由？那我还想睡床上呢。” 沈清若道:“我们一人睡一半地方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过几天这屋子里就要变成三个人了。” 秋迢反应过来沈清若话里的意思，惊叹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 沈清若道:“厚不厚颜无耻都对你没兴趣。” 秋迢道:“你最好是。” “我可太是了。”沈清若道。 两人相看两厌地背过身去。 一夜噩梦。 识海里的男人不停地挑衅她:“女人，你真是水性杨花，你这身边的男人都没断过。” “你还不知道吧，我这人最会自作多情安慰自己了，所以你说这话我通常都会理解成你吃醋了你嫉妒了。”沈清若道，“不过你说我水性杨花我还是要反驳一下的，因为我可不会平白无故一丝不挂地跑进别人的识海里去。” 男人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你就不会扔件衣服进来？难道你很想看？” “那倒不是，只是我没学过怎么往识海里带东西，不会。”沈清若道。 “这还不简单，你只要……” “我也并不打算相信你，因为你是最盼着我死的那个。”沈清若打断了男人的话。 “你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该死的聪明。”男人满脑子诱导沈清若自杀的计划被扼杀在摇篮里。 “你这该死的腔调真是该死的难听。”沈清若平淡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她又想起来自己几年前看的一本叫《霸道王爷爱上我》的话本了 。 “我可以跟你交易，男人。”沈清若偏头看了一眼睡得憋屈的秋迢说道。 只是男人听到交易这两个字时不知道是想到了哪方面，轻蔑道:“女人，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你还不够格。” “我允许你再想的干净一点，男人。”沈清若平静地说道，“我说的交易是合作，我想办法把你弄出来，你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就凭你？”男人讥讽道。 “你不同意就算了。”沈清若不再理他。 第87章 比如一个吻什么的 “那丫头聪明得很，这点伎俩我担心……” “无色无味，瞬间溶于水，给她喝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就毙命。” 短短几句的对话全部都传到了沈清若这里。 “秋迢和那条鱼又在密谋缺德事了，他们说要把毒药下在你面前的茶盏里，不出一个时辰你就要完。”识海里的男人道。 “我当是什么呢，好低级的手段。”沈清若道。 “我劝你别把话说太满。”男人道。 至于他和沈清若为什么这么和谐地交换着情报，让我们把时间的齿轮推回到昨天晚上。 “你不同意就算了。” 男人等着沈清若的下文，结果人直接没动静了。 识海里只有漫无边际的永夜，男人坐在一块岩石上，倍感无聊。 人一无聊起来，就喜欢想一些别的事，比如一个吻什么的。 男人目光直直地看着一整片荒芜，走神的间隙突然就想到了沈清若，的嘴唇。 嗯…… 柔软的触感，还带着点凉意。 男人不自觉地将手挪到了嘴唇附近。 又赶紧挪开了。 打住打住，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污秽不堪了？ 男人突然又想起了沈清若追着秋迢打的模样。 抬手挥鞭的决绝。 打在秋迢身上是不是很疼呢？ 那么瘦一个丫头能有多大的力气呢？ 有点……有点想试试。 “shit！”男人道出了一句西洋神明教给他的话。 驱散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心思，男人闭目养起了神。 眼睛一闭，不睁，男人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又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沈清若轻轻捻起酒杯，眼神流连地看着他，枇杷酒入口，她放下了酒杯，俯身靠近男人。 “云起。”沈清若叫了他的名字，一滴酒水从她的嘴角流下。 “你知道枇杷酒是什么味吗？” 不就是枇杷味吗什么味。 “不知道。”云起摇头。 沈清若笑意更甚，“那我来告诉你吧。” 女人微醺的面庞缓缓靠近云起。 识海里的云起惊醒。 做噩梦了，吓死他了。 “好吧，我同意跟你交易了，女人。” 正在睡梦中的沈清若被云起突然一句惊醒。 于是沈清若当即跟这个傻子交换了条件，并提出了一个名为“好好说话”的附加条件，比如不用“女人”二字造句。 …… 沈清若摸清了秋迢和平蕊的手法，就静静坐在那等着了。 秋迢先是走到她面前，大概是为了挡住他身后的平蕊，以便她在茶盏里下毒。 平蕊低眉顺眼地端着茶水递到了沈清若面前。 沈清若闻出了那毒药的味道。 这么邪性的毒都敢下。 唉，沈清若无奈开口道:“你们确定这里面什么都没放是吗？” “怎么？你想要放什么？有人给你端茶倒水你还不满意，别得寸进尺啊。”秋迢反驳道。 “那好吧。” 沈清若在众目睽睽之下掐住了秋迢的嘴，然后作势要把那杯茶往他嘴里灌。 “请喝茶，夫君。” “卧槽卧槽沈若仪你冷静，这可不是普通的茶！”秋迢避如蛇蝎地推远了那杯茶。 “那这是王维诗里的茶？”沈清若道。 “啊你说王维？他恰巧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人间诗人，他写的诗我都倒背如流……”秋迢从身后摆了摆手，示意平蕊快些离去。 “站住。”沈清若把秋迢转移的话题又转移回来了。 “你叫她干嘛？她又不会背王维的诗。”秋迢道。 “但她会喝王维的茶。”沈清若再次把酒杯举到了秋迢面前，“你不喝就换她喝。” “那我和她要是都不想喝呢？”秋迢道。 “那我就跟你没完。”沈清若把酒杯举得里秋迢更近了些。 第88章 新颖的手段 “其实这是一个误会。”秋迢推开了茶杯，“不知道你看不看话本，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 “话本我也看，不过我看的情节都是丈夫伙同其他女人在妻子的水里下毒，你就说你们往没往里面放东西吧。”沈清若道。 “好吧我在里面下毒了行了吧，你满意了？”秋迢试图用被逼迫承认错误打消沈清若的疑虑。 “不满意。”沈清若摆头，指了指平蕊，“你过来。” “沈若仪，你冷静。”秋迢安抚道。 “你闭嘴。” 平蕊小心翼翼地走到沈清若面前。 沈清若又开口道:“滚。” “沈若仪你这行为多多少少有点……” “你以为就没你什么事了吗？”沈清若拽住秋迢的头发，迫使他弯腰同自己平视，“再放纵这小鱼精惹我，我就划花她的脸。” “我警告你松开我啊，我不打女人。”秋迢。 “没关系啊，我打，你舍不得看住你的小鱼精，我来帮你教训她啊。”沈清若一把推回秋迢的头。 秋迢伸出手指着沈清若，抖动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愤恨着收回了手，“对不起，对不起还不行吗？” “滚。”沈清若道。 …… “她不会找机会报复我吧？”平蕊趴着门听着沈清若的动静。 “不会，有我呢。”秋迢趴在她旁边的位置，“只要你不去她面前作死就成。” “好吧，那我就简单地试探一下。”平蕊道。 “别去了吧，我担心她咬你。”秋迢道。 “殿下，您这是？” “平蕊你看这门多干净。” “是啊殿下，这灯也这么亮。” …… 沈清若没想到平蕊还敢到她面前来。 “实在对生活感到厌倦了就回屋坐着修会炼吧。”沈清若道。 “娘娘，您知道孤苦无依是什么意思吗？”平蕊递过去了一个堪称蔑视的眼神。 “知道啊，生活孤单痛苦，无依无靠，泛指经济和亲情上的缺乏。”沈清若为平蕊解释道。 “娘娘不必总是用笑容掩饰悲伤的，因为娘娘再乐观，殿下也不会喜欢您的。”平蕊道。 “我知道了，殿下不喜欢我这样的，他喜欢你这样的，就喜欢你这样土的。”沈清若道。 “娘娘说的可太对了，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殿下，也很同情娘娘，但娘娘实在太碍事了，我其实对付过很多像娘娘一样的小姑娘，一样的花容月貌，一样的不谙世事，可惜了……”平蕊抬头看着沈清若，“您懂我什么意思吧娘娘？” “说完了吗？”沈清若道。 “说完了。”平蕊道。 沈清若把平蕊扇到了另一旁。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语气。”沈清若轻松地笑笑，扶额看着平蕊。 平蕊不怒反笑，“之前那几个小姑娘都是这么做的，娘娘知道待会我会怎么做吗？” 不等沈清若回答，平蕊站起身退了出去。 “我要没猜错，这条鱼现在要去告状了。”云起道。 “她要不去告状我都瞧不起她。”沈清若道。 平蕊抽下头上的发簪在自己的脸上又来了两道，象征性地挤出了两滴眼泪，去找了秋迢。 饶是秋迢再有理智，也见不得心上人被划花脸，当即决定要找沈清若出气。 “沈若仪！”秋迢气势汹汹冲进了沈清若这屋。 然后就看到了与沈清若相谈甚欢的秋渺。 “你喊什么你喊？”秋渺皱眉道，“我看你想杀了我。” “来人啊，给他一把刀。” “母后？你怎么在这？”秋迢生生止住了怒火道。 “我去哪还用跟你报备？少管。”秋渺白了他一眼。 “母后，你知道你身旁的这个女人有多狠毒吗？她划花了平蕊的脸。”秋迢指着沈清若道。 “我知道啊，我还知道她昨天差点把你的头皮薅下来。”秋渺随性道，“所以你母后我才喜欢她啊，毕竟我当年就是这么对付你父王和他的侧妃的。” “母后，您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了？”秋迢道。 “母后的意思是让你动动脑。”沈清若接道。 “我跟母后说话呢，你在这插什么话？”秋迢道。 “她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秋渺道，“那个小鱼精坏心思多了去了，之前好几个小姑娘都被她弄死了，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她能由着沈若仪划花她的脸呢？” “其实我也不相信，母后，但是这个女人好生粗暴，您是不知道啊。”秋迢道，“她和平蕊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我不关心她算不算计平蕊，但是平蕊要是敢算计她，我就把平蕊赶出去，外加打断你的腿。”秋渺道。 “……母后教训的是。”秋迢道。 秋渺不再搭理他了，继续跟沈清若聊起了天，“刚才说到哪来着？你们仙门的各色美男？” “可不就是吗母后？”沈清若道，“您是不知道啊，有矜贵清冷型的，有帅气明媚型的，还有暴躁矫健型的。” “还有呢还有呢？你什么时候回门啊，我跟你一起去。”秋渺兴奋了起来。 “行啊行啊，到时候您再领回来几个，为秋迢多添几个弟弟妹妹，那这行宫可不就热闹了吗？”沈清若道。 “小丫头你这话说得甚得我心啊。”秋渺笑道。 “你别太离谱沈若仪。”秋迢道。 平蕊的房间里。 “你看看，我就说叫你别去她面前作死吧。”秋迢数落道，“她现在竟然想给我母后进贡男宠，我没想到她还有如此新颖的手段。” 第89章 孔雀不会开屏 “男，男宠？”平蕊也懵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什么，你说什么平蕊？”秋迢问道。 “没什么。”平蕊道，“到底怎么才能除掉她呢？” “除不掉的平蕊，相信我，不如我们私奔吧，反正我母后也要给我找别的父王了。”秋迢道。 平蕊瞪着秋迢，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开个小玩笑，放松一下。”秋迢改口道。 “要不你试试色诱呢？让她放松警惕，死的轻松些。”平蕊道。 “色诱？”秋迢真的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虽然没有人能抵挡住我的诱惑，但沈若仪她不是人。” 但还是试试吧…… 秋迢回去特地理了理发型，把胸口处的衣襟拉得更开了些，有形的胸膛若隐若现。 去往沈清若那屋的路上碰到了秋渺。 “你打扮的像只孔雀一样是要去干嘛？”秋渺鄙夷地看着秋迢这副模样。 “去做些及冠男子应该做的事。”秋迢扒拉了一下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 顺着他的视线，秋渺看到了沈清若的房间，最终没有多说什么，“要是丢了我的人就打断你的腿。” “放心吧母后，我对我的相貌心里有数。”秋迢道。 秋迢进屋的时候，沈清若正在翻着书，桌上放着颗夜明珠，照着她好看的眉眼，挡住视线的发丝被她捋到了耳后。 假正经。 秋迢一时间很兴奋。 “我在找你那破契约的解法，要是敢打扰我，我就打死你。”沈清若头都没抬一下。 秋迢不死心地走上前，拉开了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书能有我好看？”秋迢拉起了沈清若的手，顺着方向合上了那本书。 “你还记得我们约定的一臂距离吗？”沈清若嫌弃地抽回了手，纳闷道，“你今天怎么像个喝多酒到处找揍的花花公子？” 手里一空的感觉让秋迢一愣，她竟然不被我的外表所惑？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到位。 没有人比我更懂勾引。 “真热啊。”秋迢把胸前的衣襟拉的更开了，这个角度沈清若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结实有力的线条。 “这个孔雀竟然想要色诱你，呸，真下作。”云起在识海里评价道，“衣服不穿就捐给需要的人。” “再敢往下脱我就让你这辈子都没有衣服穿。”沈清若面无表情，确切地说，是面无秋迢幻想当中害羞无措的表情。 秋迢在那一瞬间质疑起了自己的魅力，正想要再进一步进攻，沈清若却低下了头重新翻起了书。 他伸出手挡住了书，“你看，你说你四大皆空，却低着头，要是你抬头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沈清若抽起书卷作势要往秋迢头上打。 “你看书吧还是，我信我信。”秋迢觉得沈清若生气起来有点吓人。 “滚。”沈清若道，“找你的小鱼精去。” “你吃醋了？”秋迢又凑了上去。 摸了摸眉心，沈清若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们又改变策略了？” “没，我只是突然发现了你的好。”秋迢道。 “那小鱼精让你来的。”沈清若问都不想问，觉得现在的秋迢像个傻子。 “你怎么每句话都能提到她？你是不是吃醋了？”秋迢贱兮兮地说道。 “快替我扇他一下，我看着都觉得贱。”云起道。 “她都能把你往别的女人屋里推，这你还喜欢她？”沈清若恒生出一股策反之心。 “实不相瞒，是有一种力量催使我喜欢她的，我猜这是天意。”秋迢道。 这话要是给别人听进去，多半要理解成是个无可救药的花花公子在胡言乱语，但是换成沈清若听就变了一副意思。 不会这个倒霉鬼也被下了那种咒吧？沈清若联想到了宋时煜那个弱智模样。 “你是不是经常觉得小鱼精做的一些事叫你匪夷所思，但你还是愿意义无反顾地爱她？”沈清若试探着问道。 “太对了，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我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啊，别看我深爱平蕊，但我今天可以爱她，明天就可以爱你。” 秋迢现在说的话都失去了前后逻辑，看来这种咒确实会让人变成弱智无疑了。 沈清若合上书，目光深邃犀利地看着秋迢道:“你想跟我做禁书上的事？” “不要说得这么通俗。”秋迢道。 “好吧。”沈清若把桌上的东西推到了一旁。 抬手将外袍脱去随手往后一扔，接着坐到了桌子上，姿势暧昧，低头看着秋迢，“然后呢，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秋迢深沉地看着沈清若不说话，良久，他默默从身下拿出了一本花花绿绿的书，“你等我看看我这本珍藏的禁书。” 沈清若笑笑，贴近了秋迢而后，气息轻柔，“自己学明白了再到我这开屏吧。” “滚。”沈清若把他赶了出去。 第90章 段翠花 那一晚让秋迢认为自己大失尊严。 接下来的几天他终于消停了下来，没再去烦过沈清若。 “我教你个办法，相传秋迢的心头血不仅可以使人长生，还能使鲛人变成人。”云起道，“不过是只有在岸上才能变人，下了水还是会变鱼。” “这不好办。”沈清若道，“我打不过他，虽然以前我打他他不和我一般见识，但我要杀他他可就要和我见识见识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不够强，女人。”云起讽刺道。 “别在那阴阳怪气了，秋迢神可不是随便叫的。”沈清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在睡觉，在……那条鱼屋里，那条鱼拿着一把刀……” 平蕊拿着刀刃细细端详，手指抵着刃，划出一道裂口，鲜血溢出，她不知疼痛一般，死死盯着秋迢。 “这小鱼精想杀了他？”沈清若一下子感兴趣起来了。 沈清若叫云起看着点平蕊，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接下来一直翻找着各种书籍。 直到某一天一个男人跑进了她的寝宫。 “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沈清若看着和他四目相对的段长玄。 “你怎么在这？”段长玄一脸懵，他带着逃亡时的慌乱，平时谁也看不惯的架子此刻全没了。 “啊，忘了告诉你了，我是秋迢神钦定的新娘。”沈清若露出一副做作的表情，“你现在应该叫我一声娘娘。” “呵，就你。”段长玄道，“你果然是水性……” “娘娘。”门外的侍卫叫道。 “什么事？”沈清若回道。 “方才属下看见一黑衣贼人，往您的方向跑去了，娘娘可看到那贼人？”侍卫道。 “不曾……”沈清若一脸得逞地看着段长玄。 “你完啦。”沈清若轻声说道。 待侍卫完全离开，沈清若问段长玄:“你刚刚说我果然是水性什么？” 段长玄颇为不屑，开口道:“你果然是水性好的一个人。” “好吧，算你反应快。”沈清若失望道，“现在你也看见了，我随便开开口就能弄死你，你只能听我的，没有讨价还价这一说。” “沈家主知道你在水域叱咤风云吗？”段长玄嗤笑。 “他不知道。”沈清若道。 “想让我帮你，除非你跪下来求我。”段长玄道。 沈清若:“……” “来人啊！”沈清若放弃了威逼利诱，放声高喊，恨不得把全水域的人都喊过来。 “卧槽沈清若！我好歹是你同门！”段长玄咬牙道。 “娘娘有什么吩咐？”侍卫立刻冲了进来。 “贼人闯进了我屋里，快把他拿下！”沈清若指着段长玄道。 几个侍卫瞬间上前按住了段长玄。 “我是仙门段家的少主，你们怎敢这么无礼？”段长玄自报身份。 “胡说八道，我在仙门从未见过你这号人，冒充仙门少主该当何罪。”沈清若道，“快弄死他。” 段长玄的这番话让侍卫们有些犹豫，迟迟不敢下手。 沈清若鼓励道:“弄死他，出了事我负责。”反正不是我动的手，出了事我才不负责。 侍卫一听这话瞬间抽出了刀。 段长玄见状恨声说道:“我答应你。” “且慢！”沈清若见好就收。 “有什么问题吗娘娘？”侍卫不解道。 “我突然看着这个人有点眼熟。”沈清若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夜明珠，凑近了段长玄，装作认出故人的模样，惊喜道，“这不是我们仙门的段翠花吗？真是男大十八变啊，我都没认出来你。” 听到段翠花这个名字，段长玄嘴角一抽搐，很是勉强地接受了这个名字，“是啊，是我啊。” 第91章 遭到双重背叛的秋迢 “你到底是怎么爬到神妃这个位置的。”一顿混乱过后，段长玄别扭地问向沈清若。 “我是天选之女。”沈清若指了指自己。 “你又是做了什么被这么些人追杀？” “哼，有个人自称是秋迢神的表弟，在那强迫一个小姑娘，让我杀了。”段长玄道。 “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匡扶正义。”沈清若道，“我还没想好哪里能用得上你，你就先藏床底下吧。” “你要我藏在那种地方？”段长玄不满。 “你可哪乱跑的话可是会被陛下抓住做男宠的哦。”沈清若幸灾乐祸地看着段长玄。 …… “那小鱼精调了一堆花里胡哨的毒药，出来了出来了。” 沈清若听着云起的指引，找去了平蕊的方向。 平蕊抓着手里那瓶药就要往秋迢的水里倒。 “被我抓到了吧？”沈清若得意地看着平蕊僵硬的背影。 人间话本《霸道王爷爱上我》有一段经典剧情是这样讲的: 上官子怡偶然撞见蓝诗雨刺杀欧阳傲天，义无反顾上前搭救，欧阳傲天发现自己宠爱的蓝诗雨竟然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毅然休了她，从此爱上了上官子怡无法自拔。 所以沈清若现在是不是应该检举揭发平蕊，然后被秋迢青睐？ 不，她才不要。 “你这样可杀不死他呢。”沈清若抱臂看着，指出了平蕊的错误。 “你别多管闲事，闭好嘴做你的神妃不好吗？”平蕊怒形于色，看着沈清若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不知好歹的破鱼，弄死她。”云起插话道。 “别这么大火气，我只是想跟你合作啊。”沈清若走近了警惕状态的平蕊，悠然开口道，“我猜你想要他的心头血，不过你这几百年的修为也不用再长生了，所以你是要拿给什么人喝吧？” “所以呢？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干嘛？”平蕊语气并不是很好。 “我说了我想跟你合作啊。”沈清若一脸无辜地靠近她，“我也想要他的心头血，再说你一个人怎么搞得定呢？” “我会信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小丫头？”平蕊面色愈发不善。 “你也知道我诡计多端，现在我不仅看见你行凶了，还知道你给秋迢下了一种咒。” 平蕊的手暗自握紧。 “就算秋迢不信，我也可以告诉母后，她可是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行宫内。 沈清若叫平蕊偷拿了秋迢的几件衣服，扔给了段长玄，“换上，演秋迢。” 段长玄接过那几件衣服，看着沈清若不解地道:“你是有什么疾病吗？” “有，当然有，我有喜欢看其他男人穿我夫君衣服的爱好，行了吗？”沈清若把段长玄推进了柜子里，“换。” 段长玄换下一身劲装，穿上清雅的月白色衣服还挺像个无双公子。 “不错，你和秋迢差不多高。”沈清若点点头，“你就坐着让他们以为秋迢在这屋，有人要进来你就叫他滚。” “沈若仪，开门，秋迢。”门外有男人的声音。 沈清若刚想说什么，段长玄就开口道:“滚！” 门内有男人的声音。 秋迢意识到这一点，从屋外推开了门。 三人面面相觑。 “这男人是谁？”秋迢冷声道。 “我新养的男宠。”沈清若道。 “什么？你……”秋迢走上前。 段长玄一个手刀打晕了他。 “厉害，天才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沈清若这句夸奖听上去很受用，段长玄头抬高下巴的同时还顺带讽刺了秋迢一句，“太弱了。” 事不宜迟，沈清若把平蕊叫了过来。 平蕊一眼就看见了屋内的陌生男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秋迢，竖起了大拇指，“仙门玩得真花。” 沈清若道:“你会调药？” 平蕊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能调出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吗？”沈清若指了指地上的秋迢，解释道，“我们还不能搞死他。” “好，我尽量。”平蕊应下。 沈清若和平蕊在旁边忙活，期间有人过来，段长玄直接一句“滚”给人打发了。 取下心头血之后，平蕊如重释负地松了一口气。 沈清若抽出剑抵在了平蕊的脖子上，“报酬。” 平蕊身体僵住，抬头问道:“什么报酬？” 第92章 咬人 “对，报酬。”沈清若道，“你不会以为我是无条件帮你的吧，你之前还想要杀死我呢。” “其实我现在也挺想杀死你的。”平蕊道，“好吧，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你给秋迢下的咒。”想到那个咒跟段家也有关系，沈清若蹲下身，贴在平蕊耳侧，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音量说道，“我要你告诉我关于它的一切。” “就这？”平蕊松了一口气，她拿出了一个卷轴，递给了沈清若，道，“这就是你要的东西，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当然。”沈清若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段长玄，偏了偏头道，“你跟她一起走吧。” 沈清若的安排令段长玄匪夷所思，他指了指躺着的秋迢道:“怎么？你要留下来给他生孩子？” “你可真敢说啊，我是要试试清掉他的记忆。”沈清若道，“记忆，明白吗？好歹他也是水域的神仙，这几天他已经够憋屈了。” “他遇上你是挺倒霉的。”段长玄不置可否，“那我走了，祝你活着回来。” 屋里就剩沈清若和秋迢两个人。 沈清若快速翻看了一下平蕊给的卷轴。 此咒名为情人咒…… 施咒者会让被施咒者疯狂地爱上他…… 解法…… 沈清若要帮秋迢解了这个咒，取人家心头血绝对算不上什么小事，难免以后秋迢会找到她问责，帮了他这个忙，沈清若也算是还了一个人情。 沈清若走到秋迢身前，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咒纹，手指轻轻往回一收，点在了秋迢的眉心处。 昏迷中的秋迢勾起了唇角，仿佛等候多时一样睁开了双眼，起身一把抓住沈清若的那只手，将人拽到了怀里。 压制一般的力道让沈清若挣不开，她索性冷静下来看看秋迢想做什么。 秋迢目光移到了沈清若纤细的脖颈，嘴唇贴近了那寸光滑的肌肤。 一阵轻微的痛楚从脖颈处传来，秋迢竟然咬她？沈清若不理解他的这种行为。 “谢谢你把我从弱智变回正常人。”秋迢笑容邪魅，嘶哑的声音有种别样的感觉，吐出的气息打在沈清若脖颈让她耳根发痒。 沈清若勃然变色，抬腿就往秋迢下方踢去，“你根本不懂弱智。” 施法砸碎了桌上的夜明珠，沈清若慌忙逃走。 吃痛的秋迢不急着抓人，笑道:“我会找到你的。” 出了结界，海水弥漫而来。 沈清若双腿变成了一条浅蓝色的鱼尾。 她匆匆在水里游动，向岸上逃去。 …… 水位逐渐变浅，沈清若终于放松了防备，回头看去，发现没有人跟上来，她放心的上了岸。 漂亮的鱼尾闪着光芒，溅起一阵水花。 到了岸上，鱼尾果然消失不见，变回了双腿。 沈清若坐在岸上，发觉身后有人，她回头看过去，却看见了段长玄吃惊的脸色。 段长玄指着她，语无伦次了起来，“你你你，你竟然是……” “我不是。”沈清若站起身，“你怎么还没走？” “怕，怕，怕你死在秋迢神屋里，好歹是同门，我姑且等你一下。”段长玄道。 “好吧，不说废话了，我怕秋迢神会追过来，我们快走。”沈清若拉着他就要走。 “他不是还没醒呢吗？你又带过来了什么麻烦？”段长玄又变回了那个十分嫌弃沈清若的段长玄。 沈清若下意识摸了摸被咬的那处，不自在地说道:“别问，少管。” …… 平蕊在秋迢身边守了这么长时间，今天终于取到了他的心头血。 她要去救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是个凡人，年纪轻轻就患了重病，他快死了。 她不想要他死，她的丈夫是个很好的人，他不该就这么死了。 为了救她丈夫她什么都可以做，她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害死了几个同样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她匆匆跑到丈夫的住处。 满怀欣喜地打开门，她想告诉他他可以活下去了。 但他死了。 她的丈夫死了。 她的丈夫已经死了。 在她拿到心头血之前，害死那几个姑娘之后。 平蕊跪坐在丈夫的尸体旁，身体颤抖着，张大嘴失声痛哭。 可是报应不应该来找她吗？为什么死的是她丈夫这么好的一个人？ …… 第93章 兄妹三人比谁挨的骂最少 沈清若跑出去这么些天，也没有人过问，正好省的她想理由了。 按照即墨的指导，沈清若把浮生花碾碎，汁液滴进水里，把吊坠一同放了进去。 据说泡上几天红色的水会被完全吸收，那时吊坠就可以重新用了。 沈清若翻看着平蕊给的卷轴，她现在有了情人咒的解法，那是不是就可以拿去和宋时煜交易了？ 只是宋时煜这个人心思深沉，跟他打交道一定得再三考虑。 思来想去，沈清若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放一放。 接着又是闲了好几天。 …… 段长玄这个人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 那就是喜欢鲛人。 这其实是个外刚内柔的故事。 他小小年纪的时候被人叫作天才，却没有人知道，他对那种一半美人一半鱼的生物充满了向往。 比如床头下藏的那本叫《小鲛人》的书。 他年少的时候曾在秋迢水域见到了一个真正的鲛人，清逸的容貌，鳞光闪闪的鱼尾。 从此气宇轩昂的外表下有了一颗少女思春的心。 怎么才能再见到鲛人呢？ 段长玄决定定时去秋迢水域看看。 这回段长玄终于见到了鲛人，殊艳的脸庞，淡蓝色的鱼尾。 好消息:他找到了真正的鲛人。 坏消息:是沈清若。 妹妹的抱怨此刻在他耳边响起:哥，我真是讨厌死沈清若那个贱丫头了，你那么厉害就不能不知不觉地杀了她？ 段长玄当初信誓旦旦地向段长芸保证:“不就是一个废物？等段家试炼的时候哥给你出气。” 看着从鱼变回人的沈清若，段长玄条理不清地说道:“你，你，你竟然是……” 那天，段长玄终于体会到了被沈清若支配的恐惧。 …… 仙门的年轻一脉自发组织了一场比试。 本来没请沈清若，但沈离堪以熟知各路对手招式为由叫上了她。 沈离坤扇着他那把折扇，阴阳怪气道:“带上她沈家岂不是又要被全场议论了？” “谁敢议论沈家？看我不打死他。”比起不愿意带上沈清若，沈离黯更在意有人说沈家坏话。 “你可闭嘴吧。”沈离坤把战火转移给了沈离黯，“就凭你那副蛮不讲理的作风，议论你的人比议论沈清若的人还多。” “你可是把你自己撇清了。”沈清若嫌烦，也加入了嘴战，“你天天在屋里那点风流韵事都快传遍仙门了，他们都在传你得了花柳病。” “卧槽？谁的嘴这么阴毒？快和我说说。”沈离坤道。 “我才不告诉你，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沈清若从他身旁走开。 “我看就是你说的，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嘴真碎。”沈离坤道。 “不信你今天就去看看，到底咱们三个谁被议论的最多。”沈清若提议道。 “去就去，谁怕谁？”沈离坤道。 “你们就不比点好的吗？”沈离堪道。 意见达成共识，他们四个就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比试场上。 比试还没开始，段长玄那边打趴下了好几个，全当热身。 四人出现之前，台下观众还在夸赞段长玄多么多么天才，资质又上涨了等等。 四人出现之后，台下观众的口风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你快看你快看，那不是沈清若吗？因为出身太丢人被宋时煜抛弃了的那个。” “不是说她陷害段长芸，宋时煜一气之下休了沈清若吗？” “明明就是沈清若和段长玄眉来眼去抛弃了宋时煜，你忘了沈家试炼那天她和段长玄你一句我一句的，压根就没有他宋时煜什么事。” “那这个沈清若当真是水性杨花啊，一个宋少主还不够他祸祸的，这沈家到底什么家风啊？” “你长得要能有人家漂亮你也可以，你看看宋时煜和段长玄，不都是家主继承人级别的？” 明明周围七嘴八舌地提到了沈家，但沈离坤还是很满意，碰了碰沈清若道:“瞧瞧，瞧瞧，哪一句冤枉了你沈清若？” 沈清若似笑非笑，“你听，你接着听。” “算了不说沈清若了，她又没得罪过咱们，你看看她旁边那个，那不是沈离黯吗？” “我去还真是他！上次我就跟他开了句玩笑，他就要打死我。” “呸真没家教，什么都不如他哥。” 沈离黯咬咬牙道:“接着听，听完了我再去揍他们。” “他哥？他有两个哥，你说哪个？” “当然是沈离堪啊，天之骄子呗，还能是谁？总不能是那个烂……” “大胆点，烂黄瓜。” “就是烂黄瓜！我想揍他很久了，一天天的，连后山的侍女都要去勾搭两句，离了女的就活不了了，我呸，早晚特么得花柳病。” 沈清若看着沈离坤，无奈耸肩道:“你看，我就说不是我说的吧，你已经引起民愤了。” 沈离坤一脸云淡风轻，扇子打在胸前的节奏颇有风范，“行了我误会你了，帮我看看右后方那几个姑娘还在看我吗？” 右后方？ “那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沈离坤，一个贱人。” “我瞧着模样挺俊的啊，他怎么得罪你了？” “你不要被他那张脸蛊惑了，他很脏。” “啊？不会吧，你快和我说说。” “这个贱人上回说喜欢我，要把什么星星月亮都给我摘下来，然后不出半个时辰就把我名字忘了，第二天我特么亲眼看见他跟那徐家小姐说怎么怎么喜欢她，要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他 ” “还有这回事？” “就是这个贱人，我今天要让整个仙门都知道他的壮举，然后把他引以为傲的那玩意给割下来。” “好主意，走，我陪你去。” 半个时辰以后，几乎每个见到沈离坤的人都要鄙视地白他一眼，然后丢下一句“烂黄瓜”离开。 由此可见，沈离坤才是他们三个里颇受非议的那个，沈清若其次，到处得罪人的沈离黯跟他们比起来，反倒成了三个人当中风评最好的那个。 而人人夸赞的沈离堪因为风评太好与他们三个格格不入，在他们四个人里成了最没存在感的那个。 第94章 碎嘴子段长芸的弟弟妹妹 真不是沈清若不合群，而是仙门百家天天这家试炼，那家比试的，累都要累死了。 假如要是几千年后会出现一个东西，能将天下的奇闻异事，话本戏曲都收录进去，那时候他们肯定就不会天天往外跑了。 段长玄将那些跃跃欲试想同他比试的人全都打了个遍，目中无人地走下了台。 经过沈清若身侧，他不自在地偏头看了她一眼，但他发现对方似乎在忙着看别的东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沈清若心道:我注意到他的目光了，一般情况下他看我就是要找我麻烦，我可不想再成为全场的关注点了，所以我不能看他不能看他不能看他…… 段长玄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比试开始。 频频有人邀沈离堪上前比试，其他三人就像陪衬一样在旁边站着，时间长了不免觉得无聊了。 “我早说了不该来的，这比试明明就是为我哥一个人准备的。”沈离黯道。 “是啊，这次确实挺没意思的，以前我还能到处幽会佳人，这次不知道怎么了，碰上的仙子都不爱理我。”沈离坤半倚在柱子上，也没心思保持风度了。 “那我们回去吧。” “哟，真不是沈家三废物吗？” 三人齐齐闻声看去。 “不对啊，咱们三个就这么往那看，这不就是承认了吗？”沈离坤道。 “卧槽没反应过来，主要还是咱们没有自信。”沈离黯道，“沈清若不是挺聪明的吗？你怎么不提醒我们？” “他们明显就找茬来的。”沈清若道，“再说这不都默认的事了吗？” “你骂谁呢？你找死？”沈离黯上前，直直看着对面那三人。 段长忆就差把“老子瞧不起你”几个字写脸上了，肩上扛着长剑，嘲讽道:“说的不对吗？沈家四个人除了沈离堪拿的出手，剩下几个一个比一个废物。” “她不算沈家的。”沈离坤指着沈清若道。 “对我不算。”沈清若点点头。 “哦对，大名鼎鼎的沈清若啊，她不仅废物还是个耻辱。”段长忆道。 四大世家里，段家是最高调，最不讲理的那个，大到少主，小到旁系，人人都能把“看谁都不顺眼”这种家训学个七七八八。 一旁的段长安贱兮兮地道:“你看看你，给人家留点薄面啊，长得还挺不错的。” 段长忆讥讽道:“连脸都不要了，还在乎什么薄面啊，她就是因为长得还不错才腆着脸去抢表姐的男人的。” 段长安一手捂住了嘴，做作地作出了一副惊讶地表情，道:“我的天哪，还有这回事呢？” “怎么没有这回事？表姐和宋少主恩爱得很，结果她不要脸地凑上去，使了些勾栏手段。”段长忆语气暧昧，一字一句恨不得让全场人都听清，“让宋少主不得不娶了她。” 沈离黯一拳打了上去。 沈离坤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段长忆笑意更甚，舔了舔牙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她不是和你们沈家没有关系吗？” 沈离黯也经常骂沈清若是杂种，但那些侮辱人的话如今从外人那里听进去又让他很不爽，看着旁边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沈清若，怒道:“怎么？你特么不叫沈清若了是吗？这都点名道姓骂你了，你还在装什么小鸟依人呢？” 无辜被波及的沈清若:“……” 她真不是装小鸟依人，也不是装没事人，她正在进行反击。 她趁着旁边的沈离黯骂骂咧咧地替她转移火力，悄悄勾动着气息，凝成了一根无形的线，她再操控着那根线穿过段长忆的膝盖处。 这里一下。 那里一下。 这里再一下。 成了！ 第95章 你妹妹要输了 沈清若就轻轻那么一拽。 段长忆就跪下喽。 “你也看见了，她是个哑巴，她生性就不会说话，你见过哑巴去勾引人的吗？他宋时煜宁可娶一个哑巴都不娶段长芸那是段长芸自己没有魅力。”沈离黯方才还在和段长忆争执，“我可警告你们，再欺负她这个哑巴，我们就把段长芸干的那些缺德事昭告天下，还有你们……” 沈离黯还没交代后果，段长忆就跪下了，气势汹汹地他整个人都不会说话了。 “我我我可没碰你啊。” “你现在认错我们也不会原谅你的。”沈离坤打开折扇，低头看着段长忆。 沈离黯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转移到沈清若那里。 沈清若半张着嘴，快速说道:“别说话别看我别暴露我。” 沈离黯快速回过头。 “你们……你们妈！有本事……”段长忆跪在地上喊道。 “这是段家的二少主吗？跪在地上做什么？”路过人好奇地问了一句。 段长安上前用身体挡住了段长忆的脸，连连摆手道:“不是，他不是，我们也不认识他，就是看他跪在这挺可怜的，想帮助他一下。” 四处寻找着能惹事的弟弟们的段长玄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几个，走过来把段长安推到了一边，一把拎起了段长忆，“丢人现眼的东西。” “大哥，明明就是他们使坏。”段长忆不服气要上前评理。 “他们使坏你打回去不就完了？跪这算怎么回事？”段长玄按住段长忆，看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你们放着比试不去，跟他们三个纠缠什么？” 站在一边不说话的段长瑜开口道:“是伯父要我们跟他们比试的。” “那就去比试，要么你们打断他们的腿，要么我打断你们的腿。”段长玄放开了段长忆，连带着把段长安推上前，“快去！” 于是事情就发展成了沈清若和段长瑜站在擂台上。 段长瑜抱拳道:“对不住了沈小姐，是我伯父叫我这么做的。” 沈清若正想开口告诉她没关系，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抬手对着段长瑜做出了一个代表着“没关系”的手势。 这回段长瑜愣了，真，真是个哑巴啊。 看着沈清若这么漂亮竟然是个哑巴，段长瑜一瞬间脑补出了一场哑女任人欺凌的大戏，心虚地看向了台下的段长忆和段长安。 “看我们干什么，揪她头发！”段长忆鼓励道。 他们真该死啊，段长瑜心想。 早听闻沈清若现今有了些本事，不同以前，段长瑜不敢掉以轻心，她先一步出招，召出一条藤蔓制成的长鞭，打向沈清若。 沈清若反身躲开那下。 长鞭敲击在擂台上，发出了巨响，擂台被打出了一个洞。 这力气真大。 沈清若反手幻化出了一把火焰长剑，飞身发起攻击。 “不是说她灵珠死气沉沉的，一点灵力都没有吗？” “也不知道是谁造的遥，你感受她灵力的场，比我的还纯。” “谣言害死人啊。” “她之前都是装的？”段长玄看着沈清若的身影若有所思。 “关你什么事？”沈离黯白了他一眼。 “你之前不是跟她关系不好吗？”段长玄纳闷道。 “啊对对对，我跟她关系不好，所以她变厉害我看着来气行了吗？你能闭嘴了吗？”沈离黯没好气地道。 “你连说话都开始模仿她了。” 台上沈清若已经耗费了大量的力气，她体力实在不太好。 往常对付鬼怪的时候，她还可以想办法耍赖投机取巧，但现在是在比试，高手如云的地方，她怎么占便宜都不是，而且她从没接受过正式的训练，至今毫无作战经验。 对面的段长瑜又一鞭打来，沈清若因为体力流逝的太多，这一回的躲避慢了些，被段长瑜打中了后背。 背上的衣物破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皮肤覆上了一道血痕。 沈清若吃痛放慢了速度，她有点明白沈离堪硬要叫上她的意图了。 遇到足够强大的敌人，脑子再聪明都是白费。 沈离堪这时已经结束比试站到了台下，看着台上吃力打斗的沈清若不说话。 “你妹妹要输了。”段长玄看热闹一般地说道。 “对不住了！”段长瑜趁她喘息之时迅速扬起了鞭，准备结束这场比试。 第96章 你妹妹才输了 “我不这么觉得。”沈离堪道。 段长瑜的长鞭破空划下，心里信心十足地觉得能把沈清若打趴下。 沈清若这下来不及躲避了，另一只手燃起火焰等着那鞭子打下来。 鞭子停了下来。 段长瑜一愣，沈清若竟然直接伸手握住了那截长鞭，不带任何遮挡物。 不疼吗？ 段长瑜不自信地看了一眼地上被她打出来的洞，顿时又信心满满。 “你是疯了吗？” 沈清若不语，紧紧抓着长鞭，额头上已然覆上了薄薄地冷汗，手心处的血肉外翻，血液顺着瘦白的手腕流下。 她没有时间体会这股痛楚，反手放出火焰。 火焰顺着长鞭向上燃烧，迅速烧毁长鞭，直逼段长瑜的手心。 段长瑜吃了痛，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手心处。 沈清若这时迅速执起另一手的长剑，向前一挥。 段长瑜被这一下逼得后退，沈清若重新站起身。 “有骨气。”段长玄目光带着少许欣赏。 沈离堪看着沈清若满是鲜血的那只手不说话。 “她是傻逼吗？不怕手废了？”沈离黯道。 “傻逼是什么意思？”沈离坤不解道。 “不知道，但沈清若这么骂过我。”沈离黯道。 “我去，你们看沈清若狠不狠？” “狠啊，我看着都疼。” “段长瑜那个鞭子我挨过，上回比试差点没把我打残废。” “沈清若竟然接住了？我都接不住，那我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了？” 段长瑜从四面八方召来遍布尖刺的藤蔓，迅速以沈清若为中心收拢。 沈清若单膝跪地，一只手从地下唤出一道法阵，周围燃烧起熊熊大火，火属性的天然优势，瞬间将那些藤蔓燃烧殆尽。 她引着火丛向段长瑜那处前进，段长瑜甩出长鞭在地上激起一层尘土，生生阻断了火焰。 “沈清若再狠，也完完全全被人家段长瑜的实力碾压了。” “可我瞧着不像。” 火焰似是有什么感知一般，竟在阻断处迅速转了个弯，段长瑜这边刚刚使出大部分力气控制长鞭，另一边就看见比她还高的火焰屏障扑面而来，来不及格挡，她直直向后退了好几步，最终退出擂台边缘。 “我没看错吧，沈清若那火还带转弯的？这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但她确实就做到了。” “这得是操控灵力特别稳才能做到的，但她之前不是没有灵力吗？” “对不住了。”这次轮到沈清若说道。 段长瑜看着她血流不止的手，一时都忘了惊讶她其实不是哑巴，“狠人。” “忘了告诉你了，我其实比较抗揍。”沈清若道。 “看着是挺欠揍的。”段长玄道。 “你妹妹输了。”沈离堪不咸不淡地向段长玄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段长玄毫不在意地道:“输就输了，反正我们家和旁系分的清清楚楚的。” “比一场？”沈离堪道。 一听到“比”，段长玄眼里都有了光，“好啊，正好刚才跟一群废物打，弄得我正心烦呢。” 沈清若慢慢走下擂台，这时受伤的手和后背才缓过来劲。 我的天哪，疼死她了，她才不抗揍呢，有时候装过头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离黯老远的看着她还不过来，不耐烦地朝她那里走去。 还没等她走近沈清若，那边就跑出来了另一个男人揽住了沈清若。 “厉害啊，沈清若。”钟何衡看上去比沈清若还兴奋。 沈清若极其无奈地拿来了钟何衡揽住她的手，道:“就算你忽略了我的性别，你也不能忽略我后背的伤。” 这话瞬间点醒了钟何衡，他更兴奋地说道:“正想跟你说这个呢，没想到你这么狠，敢接段长瑜那个鞭子，佩服佩服，不疼吗你？你是练就了什么本领？” 唉，沈清若拖着快要散架的骨头向前走，看都不看身边跟兔子一样活蹦乱跳的钟何衡，“虽然但是……我还是挺想揍你的。” 钟何衡更更更兴奋了，“好啊好啊，下场比试我跟你打，事先说好了，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沈清若在心里反复劝告自己，这个人只是傻只是傻只是傻…… “沈清若！”柳云娆向沈清若跑来，看着恹恹的沈清若，打趣道，“啧啧啧，段长瑜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刚才可都看到了，你打那个常小姐可打得更狠，还好我不是和你打。”沈清若道。 “本来我是想要和你打一场呢。”柳云娆扫视了沈清若这副狼狈的模样，“不过你这样子应该也不行了。” “下回吧，我看你挺缺乏作战经验的，下回我好好教教你。” 第97章 你妹妹才输了2 沈离黯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向交谈甚欢的沈清若走去。 “你怎么又一副谁欠了你钱的模样，打输了？”察觉到不友好的目光，沈清若问道。 “怎么可能？我打赢了回来的！就连沈离坤也是打了个平手。”沈离黯一下子被点着了火，“算上你不要命地打过了段长瑜，当然算我们赢了。” “那为什么我们还不去嘲笑他们？”沈清若受伤之际也不忘给大家想出一个好的提议。 “你不说我还忘了。”沈离黯赞同着沈清若的话，“走走走，叫上沈离坤，待会你会说话就多说点。” 段长瑜不愿跟段长忆和段长安继续相处，不知道去了哪里。 段长安离老远看见不怀好意的三人，倍感不妙，“完了，沈家三废物来了。” 被沈离黯揍的鼻青脸肿的段长忆也不淡定了，“真是阴魂不散，快走。” “哟，这不是段家的傻儿子吗？”沈离坤开了个头，又暗自对二人说，“正常发挥，就像刚才排练那样就行。” “嗯？那是段长忆？什么时候破的相？我怎么不知道？”沈清若做作地表演着。 “当然是我干的，他实力不如我，我只用了三成力，就把他揍的连他母亲都认不出来了。”沈离黯音量之大，恨不得让这个仙门都听见。 “累得都躺擂台上不起来了，还三成力呢？”段长忆并没由着沈离黯吹嘘。 “你就说把没把你揍成猪头吧？”沈离坤道。 “这段家的家风也不怎么样啊，输了就输了嘛，一点也不吸取教训，心胸狭隘。”沈清若道。 “那你是不知道了，他们家家训就是这样的，在外面挨揍，只要表现得足够目中无人就行了。”沈离坤道。 “这样能使敌人心里害怕？” “能使敌人更愤怒，最后给他们个痛快。”沈离黯道。 “啊，我明白了，不过他刚才都给我们跪下了，这也不是很目中无人啊，没学来段长玄的半点精髓。”沈清若佯装思考的模样道。 “你也说了他不是段长玄，他和段长安都是旁系，以前在段家的时候他样样都不如段长安，跟本没人愿意搭理他，他怎么敢目中无人？”沈离坤道。 “啊？还有这回事？我的天哪。”沈清若瞪大眼睛，捂住嘴道。 “怎么没这回事？他是因为生了一张嘴天天讨段长芸开心后来才被提拔上来的。”沈离黯道。 “说完了吗你们？”段长忆脸色难看，余光扫视了一圈看热闹的同门。 “还没呢，还剩几句，你再忍忍。”沈清若耐心地回答了段长忆的问题，转而又提高了音调道，“资质不行就是不行，再提拔又有什么用？” “那不是沈离堪和段长玄吗？他们上擂台了！”远处有人喊道。 三人觉得差不多了，一致同意见好就收，赶去他们大哥的战场。 临走前，沈清若看着段长安笑逐颜开道:“加油，看好你。” 段长安被她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刚想回一句“多谢”，却发现对方已经走了。 想起段长玄也在擂台上，段长安对段长忆说道:“过去看看？” 气在头上的段长忆一把推开段长安，怒斥道:“滚开，你心里高兴坏了吧。” 段长安一脸莫名其妙地走开。 擂台上段长玄和沈离堪打了有一会了，两人施法的速度快到让台下人看着眼花缭乱，沈清若只能根据一簇簇火光依稀辨别沈离堪的身影。 “你说我哥能打赢吗？”沈离黯道。 “你问出这话就是心里没底。”沈离坤评价道，“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段长玄叱咤风云这么多年了，但凡被人少叫一句天才，段家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狂妄。” “连我哥都败了的话，那他们岂不是又要嘲笑回来了？”沈离黯抱怨道。 “怎么说话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沈离坤批评道，“快跟我想想待会被嘲笑了怎么反击。” 沈清若能从步步紧逼的藤蔓中看出来，台上的沈离堪已经很吃力了。 即使他有火焰的天然优势，另一边的段长玄也还是能释放出大量灵力召出一层又一层的屏障抵御沈离堪的火焰。 但沈离堪明显动作更为敏捷，他能在段长玄施法的间隙里反击，让段长玄也落不得好。 “虽然段长玄是很厉害，但是沈离堪也不差啊。” “这年头能在段长玄手下坚持这么多招还能让他也占不了便宜的已经不多了。” 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第98章 你妹妹才输了3 沈清若能看到，沈离堪已经有两次触碰到了擂台边缘，险些被推下擂台。 但他靠着自己的机敏，硬生生扭转了局势。 唯一不尽人意的就是，沈离堪的灵力快要耗尽。 沈清若从沈离堪波动不平的灵力中感觉到，他快要输了。 因为另一边的段长玄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给沈离堪任何喘息机会地汇聚起灵力，期间还半分自豪半分挑衅地看了台下的沈清若一眼，转而朝沈离堪胸口处打去。 沈清若被他看得发愣，还没从中反应过来，就对上了沈离堪清冷的眼神。 没什么表情，但是沈清若就是感觉到，他生气了。 沈离堪的攻击愈发狠厉。 这回轮到沈清若开始思考了。 他生气了，他为什么会生气？ 是因为段长玄看了她？ 还是因为她也看了段长玄？ 这种情绪沈清若是见过的。 有次去到人间除祟，碰见了一对兄妹。 其中的哥哥因为妹妹跟两小无猜的竹马多说了几句话就生气了。 那种眼神现在出现在了如霜似雪的沈离堪脸上。 不会吧，沈清若想。 谁都可以有那种眼神，唯独沈离堪有就很诡异。 他们之间有兄妹感情基础吗？ 嗯……没有。 小时候沈离堪包庇沈清若那回，沈清若可是恨极了他。 后来有一段时间沈离堪若有若无地总是跟着她。 可能是生平第一次干坏事，沈离堪产生了愧疚。 但这很妨碍沈清若暗中向沈离黯报复回去。 久而久之，沈清若自己先不耐烦了，放弃了心中的复仇大计。 不过那段时间她好像真的没挨揍。 不自在的情绪上涌…… 沈清若并不打算和沈家所有人和解，她不明白沈离堪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离堪时不时地用余光看自己一眼，紧急关头还能抽出空来看自己一眼。 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沈清若不敢动。 就这么盯着他给他眼神鼓励好像怪怪的。 就那么不盯着他让他失去了动力让段长玄获得了动力好像更气人。 想到段长玄欠揍的那副模样，沈清若更来气了，就在段长玄再一次往她这里看的时候，沈清若巧妙又刻意地转头去看沈离堪了，然后又在沈离堪往她这里看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十分鼓励的眼神，很明显地让段长玄体会到了“老娘不想理你”的心情。 攻他下盘快！让他从此失去自信。 沈清若看着沈离堪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段长玄心情变差了。 心情变差就意味着他的招数也更狠厉起来了。 沈清若紧张地看着沈离堪。 段长玄就要使出最后一击。 就在沈离堪快要失力被段长玄打出擂台的时候，沈离堪突然抬手在段长玄胸口处打出一道咒法。 段长玄直直飞出擂台。 “这是对你看我妹妹的眼神不敬。”沈离堪冷着脸，看着半倒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段长玄。 “管好你们家的人，还有你自己，别再来招惹我妹妹。” 沈清若站在台下听不见沈离堪说的什么，但她知道沈离堪刚刚使出的术法并不属于沈家，她甚至见都没见过。 “竟然是沈离堪赢了！太好了，这下看以后段家还怎么装逼。” “我想揍那个段长玄很久了，终于有人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 迎着沈离堪走下台的身影，众人在周围窃窃私语。 沈离堪走到沈清若面前，对她笑了笑，“学会了吗？” 学会什么？今天比试得到的经验？ “学到了学到了。”沈清若点点头。 看了眼沈清若受伤的手，沈离堪道:“走吧。” 沈清若与另外两人并肩走在沈离堪身后。 沈离坤和沈离黯从比试场夸到沈家门口，沈离堪也只是轻声应下。 只有沈清若能看出来，沈离堪现在挺不对劲的，别看这个人平时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其实他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你看也看不出来什么，问自然也是问不出来什么。 进了沈家，沈离坤和沈离黯各自散去。 沈清若盯着沈离堪的背影不说话。 “怎么了？”沈离堪回过身。 “你生气了？”沈清若打量着对方道。 “没有。”沈离堪道。 “好吧。”沈清若绕过他，“那我先回去了。” 别叫住我别叫住我别叫住我……沈清若在心里默念。 “儿时我为离黯掩下那件事……”沈离堪在她身后开口。 “还生气吗？” 啊！还是被叫住了。 沈清若不擅长面对这些需要付出感情的事，她僵硬着转过身。 “自然是生气的。”沈清若道。 第99章 沈清若：我爽到了 “就算你那段时间一直跟在我身后帮我。” “就算你今天打了段长玄替我出气。” “我也还是挺生气的，那时候我差点被沈离黯弄死，那是我最无助的时候，一心把心思寄托在告沈离黯的状上，就希望他多多少少能得到那么点教训。” “结果就是因为你，不但让沈离黯更得意了，还让我变得更惨。” “所以就算现在你和我道歉，我也不想和你和解。” 好爽，一口气都说出来就是爽啊。 “抱歉……”沈离堪好半天挤出这两个字。 “……”沈清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需要原谅我，你就当是我单方面的弥补就好。”沈离堪道。 看着天之骄子对着她这个废物这么卑微，沈清若有点不自在。 “我还是不太明白，明明我们之前就没说过几句话，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如果是说在上次秘境里相处的那几天，也不至于……” 沈离堪不语，在沈清若受伤的手上隔着一段距离放出灵力。 “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吧。” 望着沈离堪离去的背影，沈清若抬起手，上面伤口已经愈合。 “你在那偷看什么呢？”沈清若转身看向柱子后面的身影。 “我在这上面作画呢。”沈离黯烦闷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哦，那你画吧。”沈清若离去。 水盆里的红色液体已经全部被吊坠吸收了进去，沈清若将吊坠拿出。 经过上回那么一遭，宋时煜可能会转移密令的位置，并且加大宋家的防备。 这会让沈清若更加困难。 不过她今晚并不打算去宋家，因为明天一大早还有那个挑剔的先生的授课。 沈清若这次来的比较早。 但有人比她来得更早。 她发现上回坐在前面的那批人今天全部挤到了后面，包括她上次用来挡住未来的座位也有人坐了。 “沈清若，坐这。”钟何衡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示意道。 好吧，还是有一个光明点的未来吧。 吕式清风徐徐地走了进来。 “看得出来，上次挡住自己未来的学生回去后多少做了些反省，但是某些学生有样学样，纷纷效仿这种行为，实在可悲。” “放眼整个仙门，你们果然是我带过的最糟糕的学生。” “……” 几乎将每一位品行不端的都不指名不带姓地说了个遍，吕式才开始了今日的讲授。 “今天我要说的是……魔。” “啥？先生说什么？” “先生说他要讲佛。” “可我怎么听着像是魔呢？” “呸呸呸，别说这种禁词。” 屋内一众哗然。 “安静。”吕式厉声道。 “你们没听错，我要说的就是魔。” “关于魔族，你们都知道多少？”吕式问道。 “魔族生性狡诈，千百年前为祸三界。” “神族为了拯救苍生，与魔族誓死一战，后魔族败退，被流放于深渊，永不见天日。” “就这些？”吕式问道。 “书上只写了这么些。” “你们可知魔族擅使什么招数，惧怕什么又得利于什么？”吕式又问道。 “不知。” “那如若魔族再犯，你们又当如何破解？” “不，不知。” “既是不知，就安静听我说。”吕式不再看那名学生，“魔族可不会因为自己是个禁词就不到仙门来。” 底下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相传，魔族的祖先生于一片岩浆之下，那里没有白天，没有黑夜，为了生存，他们逐渐习惯高热的熔岩，静静待在地底繁衍下去。” “不知过了多少年，岩浆上有人发现了下面有东西，好奇心作祟，想对岩浆下的东西更加了解。” “魔族派出一绝色女子爬出岩浆引诱那人，那人从此沉沦，爱上了那个魔族女子。” “魔族女子一步一步引导着那人将岩浆东引，从此东方生灵涂炭，那就是人间。” “魔族困于底下千百年，重见天日，产生了分歧。” “有的逃去人间，有的到了虚无，有的过了黄泉，那时魔族的身影无处不在。” “到了人间的那一部分，成了人间的新主人，他们虐杀凡人，奴役凡人，女人被他们当作消遣的工具享乐玩耍，男人被他们放干鲜血分食殆尽。” “神族不忍凡间受苦，降下神罚，与之一战，这才有了你们口中的神魔之战。” 至此，吕式稍作停顿。 “关于魔族的历史，仙门里任何书籍都没有记载，先生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的？”一向摸鱼的沈离黯突然问道。 第100章 红杏出墙 所有人都向沈离黯看去。 但沈离黯没什么表情。 对于性格暴躁的沈离黯来说，没有表情才是表情有异。 他这么激动做什么？沈清若心想。 吕式淡淡地看了沈离黯一眼道:“天机不可泄露。” 更想知道了。 散了学以后，沈离堪和沈离黯马上就被叫走了，沈离坤看见了中意的仙子，马上跑出去献殷勤了，沈清若一个人慢悠悠往沈家走。 段长玄倚在门口不说话。 发觉他一直在盯着自己，沈清若看了回去，结果对方表现得十分不屑，转身走了。 有病，沈清若心道。 “我也觉得他有病。”钟何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她并肩站在一处，跟沈清若用相同的眼神看着段长玄，还贴心地对沈清若解释了一句，“我骂他有病的时候也是你这个眼神，我当然知道你想的什么？” “英雄所见略同。”沈清若对他说了这么一句也要离去。 “我家明天下山历练，一起去玩吗？”钟何衡在背后叫住了她。 “不了吧，你们去吧。”沈清若向钟何衡道了别，转身离去。 沈离堪和沈离黯刚从沈萧兮那屋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样子，尤其是沈离黯，一脸不服气，看上去莫名欠揍。 沈清若注意到他们脸上带着几处淤青。 挨揍了？ 沈离黯挨揍绝对正常，可是沈离堪怎么也挨揍了？ 这可是全沈家的希望，明明前不久才打赢段长玄那个太子。 沈萧兮真的有毛病啊。 沈清若不好说什么，打了声招呼走了。 但沈清若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为什么今天沈离黯对魔族的历史这么反常呢？ 深更半夜，沈清若摸出吊坠正准备和即墨交换这几天的情报。 屋外石墙处的树梢一阵响动。 有人来了。 还有人会爬她的墙头？沈清若第一时间竟然是惊讶。 拨开四周碍事的轻烟，沈清若走到了那棵树下。 “你谁？”沈清若道。 树上那人扒开层层枝叶，露出了一个头来。 这可不就是钟何衡吗？ “你大半夜不睡觉趴在这，你想借此表达什么？”沈清若道。 “邀请你下山历练。”钟何衡有些心虚地道。 “我不信。”沈清若就没见过邀请谁是要去爬人家墙头的。 “好吧，其实是来求你的。”钟何衡道。 “求我？”沈清若道。 “对，求你。”钟何衡想了想道，“这个说来话长，能下去坐着说吗？” “你就趴那说，说不清楚我就叫沈家主过来听你说。”沈清若道。 “那……那你且听我娓娓道来。”钟何衡坐直了身子，娓娓道来了起来，“上次历练的时候，我碰到了赌鬼，赌鬼你懂吧，就是喜欢赌，我那时费了好大力气……” “说重点。”沈清若打断道。 “我没赌赢，输出去半条灵魂。”钟何衡道。 “……”沈清若身心疲惫地道，“那他要你的灵魂做赌注你就同意了？” “主要是没想到我会输。”钟何衡道。 沈清若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可你找我有什么用，不该找你的家人出面吗？” “没敢找。”钟何衡道，“我父亲母亲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我的兄弟姐妹们知道了，一定会告诉我的父母，我还是会被打断腿，我的朋友们知道了，一定会先嘲笑我一番，然后告诉我的父母，我还是……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我不懂，也不是很想懂。”沈清若转身往前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你找你的父母出面才最保险。” “别啊，除了他们以外，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钟何衡在她身后喊道。 沈清若头也不回地就道:“你跟我一起玩的话照样会被打断腿的，快回去吧。” “三百万！”钟何衡坐树上用手指比了一个“三”。 哦？沈清若回过头，深邃的眼神简直算得上是熠熠生辉。 “怎么样？有诚意吧？”钟何衡道。 “什么时候出发？”沈清若道。 “现在。”钟何衡语气郑重。 “走。” 钟何衡从墙上翻了出去，沈清若相继跟上。 钟何衡下去后想着要不要接一下沈清若，就见沈清若以一个利落的姿势落了地，“你怎么比我还熟练？” “别问。” 路过的侍女正正好好撞见沈清若翻出去的身影，阴阳怪气道:“清若小姐红杏出墙了。” 第101章 赌注 “哪招惹的鬼啊？”路上，沈清若问道。 “是一个欲望幻化成的鬼，他可以弄出任何人心里想要的东西，赢了他，他真的会给，但是输了，就要付出包括灵魂在内的一切代价。”钟何衡解释道。 “所以你为什么要跟他赌？”沈清若道。 “我看不惯他欺骗那些凡人，这个欲望满足了，很快还会有下一个欲望，那些人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失去灵魂，连轮回都入不了。”钟何衡越说越气，语气也朝另一个画风转变，“上天给了我一颗怜悯之心，却没有……” “打住打住。”沈清若抬手止住了钟何衡，梳理道，“看来这鬼专门盯着人的欲望，你的欲望就是除掉他，所以你中招了。” “这也算？”钟何衡惊讶道。 “这也算。” 两人摸着黑下了山，去到了人间。 钟何衡道:“那只鬼就在最繁华的地方开了间赌坊，随着输给他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开始他只是一个幼童，后来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长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沈清若一时觉得有趣，“还能这么玩？” 钟何衡道:“我当时看了也很吃惊，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穿过了一阵花红柳绿，钟何衡把沈清若领到了一间赌坊门前，赌坊的名字叫“要么安静，要么死。” “当真是个有个性的鬼。”沈清若评价道。 进门一看，屋里果然很安静。 与其他赌坊的嘈杂不同，就算这里七七八八坐满了人，也没有人会因为赢了还是输了突然大喊一句，他们看起来很忌惮阁楼上坐着的那个百般聊赖的少年。 少年懒洋洋地单手支着下巴，面若好女的模样看上去有些阴郁，一看就是那种喜怒无常，动不动就要砍人的手脚的角色。 “你输了，按照赌约，你要拿出你的灵魂。” 被这一声吸引，沈清若看向那个说话的女鬼，她的手长出了有一只手那么长的血红色指甲，轻轻捏住了对面男人的下巴，空灵的声音道:“不会太疼的哦，你只要别动就好了。” 男人吓得起身就要往外跑。 女鬼提前预知到一般按住了他，不由分说将五只手指的指甲扎进了他的头皮里，伴随着他的惨叫，一缕轻烟一样的东西从男人的头颅里飘出。 这叫不会太疼？沈清若心道。 “吵死了。”少年皱眉，对这阵吵闹颇为不满。 女鬼一改方才阴毒的态度，殷勤地捧着那缕轻烟，走到少年身旁，双手奉上，“下次会堵上他的嘴的。” 少年点点头，又很是嫌弃地接过女鬼手中的轻烟，道:“这灵魂真脏。” “畜牲！”钟何衡仰头看着阁楼上的少年，怒斥道。 “我说了安静。”少年像个上位者一般朝钟何衡那处看去。 “又是你。”少年目光只在钟何衡身上停了一下，又流连到了沈清若那里，“还有一个新客人。” “畜牲，我今天非除掉你不可！”钟何衡抽出剑指向少年。 赌坊里的一众赌鬼纷纷面色狰狞，黑发拖到了地上，盖着胭脂水粉的面容掉下血肉，以几近变成骷髅的状态围住了二人。 “我说过，想除掉我就要赢了我的赌局。”少年声色平稳，看着屋子里一众骇人的女鬼，训斥道，“像什么样子？” 一瞬间，那些女鬼又变回了身姿窈窕的美人。 “他说的没错，这种幻化出来的鬼只能按他的规矩行事。”沈清若将钟何衡的剑按了下去。 “好久没有碰到这么明事理的客人了。”少年赞赏地看着沈清若道，“说出你的愿望，放心，只要你赢了赌局，你想要的一切都是你的。” “别这么恶心地看着她。”钟何衡挡在沈清若身前道，“把我的灵魂还我。” “可以，只要你能赢过赌局。”少年道。 “你母亲的！” “答应他。”沈清若按住了发怒的钟何衡。 钟何衡不甘心地看着沈清若，几瞬后，勉强开口道:“赌注是什么？” “嗯……让我想想……”少年做出思考的样子，“赌你的另一半灵魂，未免太没意思了，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少年的目光在钟何衡身上巡视了几圈，在钟何衡愈发不耐烦的时候，他伸手指向了沈清若道:“有了，就她吧。” “你母亲的，你特么别得寸进尺。”钟何衡现在很想揍那赌鬼一顿，沈清若眼看就要按不住他了。 “舍不得？舍不得也没关系，你们回去吧。”少年又变回了那副无聊的模样，“我这从不强求客人。” “回去就回去。”钟何衡拉着沈清若就要往外走。 第102章 她现在是我的了 “你不要那半灵魂了？”沈清若抽出了手，揽住钟何衡道，“你又不怕被你父母打断腿了？” “那是两码事，我叫你来只是想和你一起砍死他，我一个大男人，拿你做赌注算怎么回事？”钟何衡拉着沈清若又要往前走。 “你不是已经给了我三百万了吗？”沈清若再一次抽回了手，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走。” “我们之间羁绊怎么能用钱财衡量我说？”钟何衡又一次拉住了沈清若，引着人往门口走，“今天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我的灵魂以后再说。” 阁楼上的少年冷眼看着下面两个人的拉扯，最终开口对旁边的女鬼吩咐道:“把他们俩给我赶出去。” 沈清若另一只手按住了钟何衡，转身对少年说道:“他赌。” 少年勾唇，开口说道:“乐意奉陪。” 两人周身的场景旋转起来，沈清若防备地握住剑柄。 “这是正常现象，那赌鬼开赌局的时候喜欢弄一些稀奇古怪的场景。”旁边的钟何衡解释道。 怪不得赌坊里的其他人异常安静。 两人被丢进了一处像皇宫一样的地方。 沈清若变成了一道虚影。 钟何衡身上换了一套衣服。 嗯……人模狗样的。 “一个时辰之后，我会问你一个问题。”少年的声音凭空响起。 “这算什么赌局？”沈清若终于知道钟何衡是怎么把灵魂输出去的了。 少年也不说话了。 钟何衡那边大概是看不见她，也没什么反应。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变成了一个人间的小皇子，六七岁的样子。 迎面走来了一个男孩，模样看起来比他更高傲，神色并不友好。 男孩略带藐视地看了一眼钟何衡。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皇弟自己玩。”他遣散了四下的侍女。 待现场就剩下他们两个以后，钟何衡开心地跑上前叫他皇兄。 男孩对钟何衡笑了一下，道:“你要是死了就好了，皇弟。” 他仗着身高的优势，推着钟何衡的肩膀，竟然把他推下了水。 寒冬腊月，钟何衡在水里颤抖，动都不会动了。 在钟何衡四肢没了力气，渐渐失去挣扎以后，男孩故作惊慌，向四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皇弟掉到水里去了！” 场景一转，男孩镇定地跪在地上，“父皇母后，是儿臣有罪，儿臣没有看好皇弟，叫他一个人到水边玩，请父皇母后责罚。” 七八岁的男孩，眼里俱是悲伤无措，又故作坚强地揽下了所有罪责，这让他身前威严的男人看着于心不忍，没再多说什么。 钟何衡一直在发高烧，浑身瘫软地躺着，他不明白他皇兄为什么要推他下水，明明他那么喜欢皇兄。 有人来了。 钟何衡转过头。 他看到了皇兄无辜又愧疚的脸。 皇兄一定不是故意的，皇兄那么好一个人。 钟何衡看着他皇兄向他走来，作出了一个挑衅的笑，他低下身，轻声说道:“你竟然还没死，真晦气。” 钟何衡徒然睁大眼。 他的皇兄太可怕了。 明明在人前他那么乖巧，那么照顾他。 他的皇兄要杀了他。 场景一换。 钟何衡看到他皇兄偷偷开窗，放掉屋内的热气，从那开始，他的风寒愈加严重。 场景再次发生转变。 这次他的皇兄在他的汤药里放了东西，就要给他灌下去…… “提问，我是哥哥还是弟弟？”少年的声音出现，钟何衡和沈清若猛然惊醒，再次回到了那间赌坊。 “这算什么问题？” 少年神态自若地道:“答对了，你就能拿走你的灵魂了。” 沈清若和钟何衡齐齐背过身。 “这破鬼狡诈得很，会不会让我们以为他是弟弟，结果其实他是哥哥？” “可是他不是一个欲望幻化出来的东西吗？会不会他既不是哥哥也不是弟弟？” “那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就是抓住了咱们这种多疑的心思，让我们怀疑他是哥哥，但其实他是弟弟？”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其实也有道理。” “说完了吗？”少年看着两人的背影道。 “还没呢，你再等一会啊。”沈清若朝身后摆摆手。 “要不咱们折中一下？” “赌一把吧赌一把。” 二人回过身。 “我是哥哥还是弟弟？”少年的神色不耐。 “你就是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鬼，既不是哥哥也不是弟弟。”钟何衡道。 “猜错了。”少年捂眼笑着，“你输了。” 沈清若下一瞬离开原地，坐到了少年的腿上。 少年扶住了沈清若的后腰，神色自若地看向钟何衡。 “所以她现在是我的了。” 第103章 我们有很多时间 钟何衡根本不是这一屋子抓狂的女鬼的对手，很快就被扔了出去。 沈清若还坐在少年腿上。 “你的朋友丢下你走了，你难过吗？”少年扳过她的脸，声色诱惑地道。 “我其实能看出来，我的朋友还想挽救我，是你把人家扔出去的。”沈清若顺着他的力道转过头，看向少年那张充满妖气的脸。 “但他还是走了。”少年语气略带惋惜道，“只剩你一个，对着一只变态的鬼 ” “我现在说出正确答案还来得及吗？”沈清若道。 “来不及了。”少年遗憾地摇了摇头，“但我可以听你说，说错了也不要紧，我也可以把正确答案告诉你。” 一共就三个答案，你告不告诉我还有什么必要吗？沈清若心道。 “你是那个哥哥。”沈清若道。 “哦？为什么呢？”少年道。 “首先你的气质跟那个给人灌药的皇兄简直如出一辙，而且……”沈清若视线移到少年的脖颈处，“那个哥哥脖子上也有这么一颗痣，可惜了，刚才离你太远了。” “答对了。”少年身体向前倾去，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你不问问我为什么那么做吗？” “不问。”沈清若摇头，“你这种变态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不离奇。” 少年轻笑了一声，“那要是我非要和你说呢？” “你随便。”沈清若道。 “嗯……从哪开始说呢？几百多年了，我都有点忘了。”少年轻轻抬起沈清若的下颌，左右端详着，“我从最开始的时候确实不是那个哥哥也不是那个弟弟，而是那个哥哥的欲望幻化出来的。” “哥哥从出生那天起，就被说成是不祥之兆，你明白吗？凡人只能活几十年，但就爱弄这些有的没的。” “哥哥的母亲那时候还是个小小的嫔妃，哥哥一出生，她更不得宠了，就把怒火都发在了哥哥身上，哥哥被打出一身伤是家常便饭的事。” “直到他弟弟出生了，和他相反，他弟弟出生时又被说成是祥瑞之兆。” “你说可不可笑？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一个是灾厄，一个却是祥瑞。” 沈清若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他的母亲靠着弟弟很快爬到了皇后的位置，弟弟自然是获得了千万般宠爱，哥哥真是恨啊。” “然后我就来了。”少年说着说着，再次贴近了沈清若，“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我不知道。”沈清若抵着少年的肩膀把人推远了些，“你就是和我融为一体我也是猜不出来的。” 少年不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哥哥看着要什么有什么的弟弟，心生幻想，要是他是弟弟就好了，他也想要他母后温柔地对他笑，他也想要他父皇看中他，他想要的太多了，比如那些打骂他的下人都去死，比如他的弟弟不存在。” “然后我就出现了，我告诉他，这些我都可以做到，只要他能赢了我的赌局，但如果他输了，我就要完完全全代替他，成为哥哥这个人。” “最后当然是他输了。” “真有你的，赌徒。”沈清若道。 “你在怜悯他吗？”少年笑道，“你不需要怜悯他，因为你也输了，你的代价是从身到心都要变成我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比他更可怜。” 少年说着，夺下了沈清若手上的刀，“你这样可杀不死我，我来自虚无，死了以后还能回到虚无，然后再回来。” “是啊，听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挺可怜的。”唯一的武器被夺走，沈清若索性放弃，双手搭上少年的肩膀，贴近他道，“那你为什么对这么可怜的我感兴趣呢？”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问你的问题了。”少年拾起沈清若的一缕发丝道，“为什么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一点欲望？” “你为什么没有欲望？”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生来就比较特别吧。”沈清若笑道，“但我知道你现在的欲望是什么。” 沈清若贴近少年的耳边说道:“你的欲望是我。” 少年一手扶正沈清若的肩膀，重新审视着她，语气比方才认真了些，“你什么都不想要，为什么？或者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吗？” “我要是说我现在想要你放了我呢？”沈清若道。 少年也许是只回答自己感兴趣的问题，直接无视了这句，目光放在别处，看上去是在思考。 “不过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让你知道你想要什么。” 第104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云起，帮我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沈清若暗自说道。 “虚无里出来的怪物。”云起只看了一眼，不屑地评价道，“不过他比其他怪物多了些特别的地方。” “有多特别？”沈清若问道。 “幻术用的很厉害。”云起道。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杀死他吗？”沈清若道。 “杀不死。”云起道，“这东西棘手的很，就算是杀掉了，他也只是回到虚无而已。” “好生顽强。”沈清若道，“要是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云起道。 “没什么，一个大胆的想法，尚未成熟。”沈清若道。 “在想什么？”少年走近发呆的沈清若，坐到了她对面。 “在想你真的能让任何人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吗？”沈清若道。 “当然不能。”少年嗤笑道，“我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幻术，他们就信以为真了。” “我就知道，真要让你做到了，神界就可以让位了。”沈清若道。 “你想学吗？我可以教给你。”少年眼前一亮。 “不，我不想学。”沈清若拒绝道，“你看着就不怀好意。” “那好吧。”少年语气里带着遗憾。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朋友到现在还没来救你吗？”少年转而说道。 “当然是因为你又用了什么欠揍的伎俩，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来其他的。”沈清若道。 “我只是用了一道小小的幻术，包括这间赌坊，也是幻术。”少年倾身上前，看着沈清若，“我可以不停地变换我们的位置，我向你保证，他们永远也不会找到你了。” “听上去是挺让人绝望的。”沈清若顺手拿起桌上的笔，笔杆抵在少年胸膛处，阻止他继续靠近她，“不过我接下来的反应要让你失望了。” 沈清若使了使力，把少年推了回去，“因为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天天哭着喊着等人来救我了。” “我昨天预想了很多种处理你的方法，你知道都有哪些吗？”少年不馁，背靠座椅，想出了一个新问题。 “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变态，当我能精准猜出变态的心思的时候，现在坐这感到害怕的应该是你。”沈清若道。 “我开始想的是，吃了你，保留你的神智，然后我们融为一体。”少年笑得十分和蔼可亲，“但那样你就不是你了。” “那可太没意思了。” 沈清若厌嫌地听着少年口中反三界的计划不语。 “人怎么可以没有欲望呢？”少年继续说道，“身为一个引诱人堕入欲望的鬼，我不允许还有人没有欲望。” 少年的左眼中燃起一簇火焰，沈清若一时不察，失了神。 下一瞬，沈清若出现在了别的地方。 “清若，我不是说不让你乱跑吗？快回来。” 沈清若回过头，对面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在向她招手。 从她与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脸庞上，沈清若猜到这是自己的母亲。 她这才发现，自己变成了只有四五岁的模样。 看着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沈清若心道:杀人诛心啊。 “看什么呢？”沈欢何朝她跑了过来，将她抱起，“你父亲今天除了祟回来了，走吧，我们去接他。” 父亲？她父亲不是一个山下的人吗？这是可以有的吗？ 沈清若倒想看看她这个父亲是何方神圣。 沈欢何一路抱着她走到仙门结界处。 此时，结界外只有沈萧兮一个人。 沈清若在这头，沈萧兮在那头。 不，不要啊，不要啊！ 这个赌鬼编的简直比话本还离谱。 “见到阿父怎么不说话了？”沈萧兮捏了捏她的脸。 啊！！！ 怎么不说话？她说不出来话。 沈清若觉得离谱的程度是，就算知道了沈欢何是沈家养女也还是觉得很离谱。 “她呀，都要玩疯了。”沈欢何打趣道，“走吧，家里那三个也很想你呢？” 三个？三这个数字用的很是诡异，沈清若心头涌上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走到沈家门前，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拥了上来。 “父亲父亲，看我新学的术法！” “阿父阿母，隔壁家的仙子又不理我了。” “阿父阿父，我昨天把我的梨让给妹妹了。” 沈清若:“……”沈离堪和沈离坤也就算了，至于沈离黯……确定不是昨天又把妹妹揍了一顿吗？ “好好好，过来，让阿父看看你们这几日有没有长进。”沈萧兮把慈父的形象搬出来了。 “有啊有啊，不过还是妹妹厉害，妹妹前几日斩杀了一只千年的大鬼。” 段长玄七岁的时候才杀了那么一只几百年的，这个赌鬼编的越来越过分了。 “哈哈哈。”沈萧兮做作地开怀大笑，接过沈欢何怀中的沈清若，慈爱地夸赞道，“我这个女儿果然像我，想要什么奖励？清若？” 想要您的家主之位。 第105章 你早晚被人泼狗血 “清若，你的小伙伴来找你了。” 嚯，她还有小伙伴呢？ 沈清若顺着声音望去。 不仅有，还有两个。 不仅有两个，还是宋时煜和段长玄。 “阿母阿母。”小宋时煜摇着宋夫人的手，“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清若，我长大了要娶她为妻。” 嗯，真的娶了呢。 “休要胡说！”一旁的段长玄打断了他的话，“清若也是你叫的？她要嫁也是要嫁给我！” “嫁我！” “嫁我！” 呦呵，打起来了。 画面一转。 沈清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穿着一身华贵的婚服，旁边站了一个笑得像痴汉一样的宋时煜。 竟然是沈清若大婚的那天。 但和那天并不太一样。 比如下面的沈萧兮哭……哭成了狗。 比如大闹婚宴的不是段长芸而是段长玄。 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呢？沈清若实在是猜不到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了。 “清若，我知道你爱的不是他，他宋时煜并非你的良人。”段长玄拉住了宋时煜的手，“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带你走。” “信我，清若。” “你放肆！”宋时煜一把打下段长玄的手，把沈清若护在了身后，“清若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那又怎么样？”段长玄堪称理直气壮第一人，“这婚还没成呢！情谊是不分先来后到的。” 你听听你这话有半句伦理纲常可言吗？ “够了！”下面的钟何衡掀桌了，愤懑说道，“你们都闭嘴，清若是我的！” 有意思。当事人沈清若都看笑了。 旁边的时渡也站了起来，“要……要不我们一起，加入这个家吧……” 时渡痛饮一杯酒，含情脉脉地看着沈清若，说道:“清，清若，虽然今天看到你穿婚服的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但……但有些话我现在不说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我，我……” “够了！” 芜湖，沈离黯也掀桌了，他脸上还带着泪痕。 “我妹妹不嫁了还不行吗？” 幻象到这里就结束了，沈清若一脸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了赌坊。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沈清若还没看够热闹呢。 “感觉怎么样？”少年熄灭了眼中的火焰，瞳孔清明，“这些东西你可是一样都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 “感觉怎么样么……”沈清若拉长了音调，“我感觉你挺不适合写话本，这种东西要是写出来拿到市面上去卖，你会被人泼一身狗血的。” 少年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显然不满了起来，偏头道:“一点也不难过？” “难过？这些东西你不是也没有吗？”沈清若两手交握放在桌上，“我觉得吧，你想给我打造一个亲人之间相亲相爱的场景，但你自己也没体会过，所以你这个幻境就不尽人意，这边建议你换一种风格呢。” “……”少年低头，真的按照这个思路想了下去。 少年果然听劝，换了一种截然相反的场景。 沈清若开场就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快滚吧，小杂种，你都脏了我这盆水。” “可别哭了哦，小杂种。” …… 一阵嘻嘻哈哈散去，沈清若爬了起来。 掌心和膝盖处已经磨破了皮，浑身被冷水淋透，冷得刺骨。 好吧，再经历一次，她也还是很生气。 接下来怎么样了呢？沈清若回忆着。 “你是小清若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沈清若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温和柔顺的少女。 表姐…… 沈离恙扶着她的肩膀，引着她往前走，“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 沈清若记得，表姐是她那时候遇到的唯一的善意，有表姐在的那段时间，她被欺负得倒是没那么频繁了，甚至表姐还会去为她评理。 后来表姐嫁人了，那些人重操旧业，欺负她欺负得更甚了。 好多年没有见过表姐了呢。 场景又换了。 表姐抱着她，声泪俱下。 沈清若记得这是沈离恙嫁人前一天来见沈清若最后一面，沈萧兮嫌她丢人，不允许她出现在沈离恙的婚宴。 “你长大了，我知道你能够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要变强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饶是沈离恙舍不得，也还是走了。 每个人都要追逐属于自己的生活。 接下来就是那些人一成不变的嘲讽。 “你表姐不要你咯。” “小杂种又要一个人咯。” “小杂种要哭咯。” 让她头疼的嘲笑声渐行渐远，沈清若再次回到赌坊。 “这回怎么样？”少年期待地看着她。 “比上一回有进步了。”沈清若克制好心情，云淡风轻地回答，“情感烘托得还算到位，你确实听了我的建议换了一种风格，并且你主打的是一个曾经拥有过，后来失去了，这的确很能打动人内心的柔软，就是不太能打动我，你要再接再厉。” “好吧。”少年不恼，随即又弄出了一个幻境。 “那这一回呢？” 第106章 我现在的欲望是你 沈清若以她现在这副模样来到了幻境里。 身体得到自主意识的时候，她发现她正在做着一个晾衣服的姿势。 手滑没拿住衣架，衣架直接掉下了阁楼。 完了砸到人了。 还挺帅。 那人一脸懵地抬头看她。 “你会不会晾衣服啊！手没用了就把它捐给需要的人行吗？”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清若看着楼下满是凡尘的布局，这是人间？ 沈清若走下了楼。 烟火气扑面而来，眼前是一副江南水乡的模样，似是刚下过雨，周围些许潮湿。 很好，赌鬼已经学会抓重点了。 只是看着经过她这处，并对着她展现友善笑容的男子，她不禁怀疑，她不是从事那种营生的吧？ “清若姐姐，清若姐姐。” 哟，这两声姐姐叫的可真好听，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孩这么乖。 四五岁模样的小段长玄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你特么给我放手。 “清若姐姐，我阿爹阿娘为什么不要我了啊？是不是因为我的功课还不够努力啊？”小段长玄满脸泪痕地抬头看着她。 盯着他期待的目光，沈清若伸手“慈爱”地掐住了小段长玄的脸，他的脸立刻红了一块，“乖，你阿爹阿娘怎么会不要你呢？他们一定也在找你，你一定要坚强一点，不能叫你阿爹阿娘失望啊 ” “清若姐姐，清若姐姐。”小宋时煜一脸邋遢地向她跑了过来。 现在谁都能叫她姐姐了吗？真不要脸啊。 “姐姐，沈离黯他打我，他说我是没爹没娘的小杂种。”小宋时煜哭诉道。 “这姐姐可就要说你两句了。”沈清若指着小宋时煜说道，“他打你不会打回去？打不过你就躺地上装死就完了，我最后帮你一次，待会姐姐陪你上门理论去。” “清若姐姐！” “清若姐姐！” “……” 什么情况？她这里怎么多了这么些小孩？ “沈姑娘可真是人美心善啊，收留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是啊，谁要是娶沈姑娘，那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 听着四下路人的议论，沈清若笑了，赌鬼这次为她准备的是白日梦吗？ “清若！” 沈清若回过头。 一个俊朗的青年在对岸。 光风霁月，剑眉斜飞。 “他竟然把你也加进来了。”沈清若笑容有些惆怅。 她是有一个青梅竹马来着。 但他死了。 她记得那时候他也是一个人坐在水边。 他说他无父无母。 她也无父无母，所以她就把他也带了回去。 虽然沈清若一个人都自顾不暇，但有了他的陪伴，倒是显得没有曾经那么孤单了。 然后有人多嘴告诉了沈萧兮。 沈萧兮说她和她母亲一个样子，强硬地把男孩赶了出去，把沈清若关了起来。 后来沈清若下山去找他，得知他已经死了。 那是她唯一的朋友。 “在想什么呢？”青年跑到沈清若面前，见她走着神，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没什么。”沈清若浅笑着摇头。 “明天我就要进京赶考了，今天跟你道个别。”青年道。 “这么快，我都还没给你准备什么呢。”沈清若道。 “准备什么啊，等我的好消息吧。” “祝金榜题名。” 沈清若与青年道过别，转身离去。 身后的路人一众惊呼。 沈清若不解地回过头。 青年身上不知为何起了雄雄大火。 沈清若呼吸停滞。 直至这个场景被大火燃烧殆尽，周身重新处于赌坊，她也没回过神。 “我可以让他活过来。” 愣神时，少年俯下身，对上了沈清若直直的双目。 二人之间的桌子一时间四分五裂。 “谢谢你让我更加明白，就算没有这些，我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沈清若扯着少年的几缕发丝，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但你得明白，你把我逼急了。” “你不是喜欢赌局吗？我现在特别想和你赌一场。”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少年笑着，任由沈清若拽着他，“那么赌注呢？并且你又想要些什么？” “赌注就是我会永远陪着你。” “但如果我赢了，我就要你。” “我现在的欲望，是你。” 第107章 变态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变态 “你现在的欲望不是我。”少年纠正道。 “是你，可太是你了。”沈清若收紧了手上的力气，“怎么样？一辈子不离开你的代价，你赌还是不赌？” “一辈子不离开我？包括你的灵魂？”少年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看上去更兴奋了。 “没错，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赌。” 宫墙之内。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抓着男孩的肩膀，声线悲痛压抑道:“是你，是你干的，是你杀死了你弟弟，你这个怪物。” 男孩并未因女人疯魔的神色流露出恐惧，他一脸无辜地道:“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当时我在寑殿内习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一直在嫉妒你的弟弟，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上次就是你把他推到水里去的。”女人一掌打在男孩柔软的脸上。 这一巴掌没有让男孩感受到多少疼痛，他睁着明眸，不解地看着女人，“母后不是说会爱我的吗？您为什么要打我？” “你这个怪物，我当时就应该一把掐死你。”女人看着男孩若无其事的模样，气得发抖，双手掐住男孩细细的脖颈，“你怎么就偏偏盯上了我？” 男孩不挣扎，天真地看着女人狰狞的面孔。 “来人啊！快来人啊！皇后娘娘得了癔症，要杀死大殿下。” 皇后因毒害皇嗣，被幽禁深宫。 “母后，你输了。”男孩看着目中无光的女人道。 “你这个祸害竟然还敢到我面前来。” “作为代价，您要失去皇后之位，这是您当初自己选的赌注。”男孩冷声道，“您明明只要做到爱我就好了，是您亲手放弃了赢的机会。” “你要我爱你这个怪物？”女人自嘲道，“怪我自己，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着了你这个怪物的道。” “皇后的欲望是什么？” 沈清若回首，少年坐在了自己对面。 凭着方才的记忆，沈清若推断出，皇后的欲望是皇后之位。 但是沈清若直觉这个答案不对。 “五。” “四。” “三。” “二。” “皇后的欲望是你。” 少年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着沈清若不说话。 “我知道我的回答是正确的，不然你早就露出你那变态的模样了。”沈清若继续说了下去，“她想要爬上权力的顶端，所以产生了欲望，也就创造出了你，你们之间有一个赌局，只要她一直爱着你，就能得到她的皇后之位。” “但她慢慢发现她没办法把你这个怪物当成儿子去宠爱，她想杀了你。” “于是你让这个赌局加了码。” “你作为她真正的孩子出生，给自己冠上了一个不祥之兆的罪名。” “皇后认出了你，一直在虐待你，你又让这个赌局多了更多东西，比如作为吉祥之兆降生的弟弟，比如你杀了弟弟的举动。”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是那个哥哥，什么赢了哥哥的赌局然后取而代之都是你在说谎。” “不过你为什么要说谎呢？因为你不承认你的母亲畏惧你，你想要她的爱，但她根本不爱你，她只想杀了你。” “你从一开始就赢了这场赌局，但你不甘心结束它，因为你在给你的母亲机会，等着她爱你，后来你失去了耐心，便想着报复回去，所以你让你的母亲一步步得到了一切，又失去了它们。” “你这个设想真的很不错，没有什么比得到了再失去更令人痛苦了。”沈清若站起身，一字一句道，“但是很遗憾，你输了，这就意味着你从今天开始要从身到心都属于我。” “你这种东西就算是被杀死了也会回到虚无里，然后过段时间再出来搞事，所以我不妨做得彻底一些，把你关在我的识海里，让你为我驱使，再也没有自由身。” 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后，沈清若突然意识到，和钟何衡走得近了以后，自己也多了某种特质。 “你要把我关起来？”少年听了这些话更激动了，眸光明亮地看着沈清若，“为你驱使？” 沈清若:“……”果然变态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变态。 “我允许你质疑我的话了吗？”沈清若正声道，“首先，把钟何衡那一半灵魂拿来。” 第108章 一家人整整齐齐 云起在她的识海里不停地叨叨。 “女人，我什么时候同意你放这个怪物进来了？” “男人，这是我的识海，我想放谁进去就放谁进去。”沈清若道，“别说是他了，就是你也得在离开我的识海之前供我驱使。” “哼，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帮你离开水域，你就帮我离开你的识海？怎么，你反悔了？”云起道，“女人，你是在跟我玩……” “别急，我在找把你和我的灵珠分开的办法。”沈清若打断他的话道，“反悔倒不至于，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留在我的识海里我也不是很放心。” 屏蔽了识海里的声音，沈清若接过少年手中的轻烟，拿了一个瓶子，装了进去。 她看到衣架上挂了一件男子穿的衣服，随手拿了下来，递给少年道:“我的识海里还有个人，进去以后把这个扔给他，他这个人有问题，你要嫌烦直接屏掉听觉就好。” “女人，你最近愈发放肆了，你说谁有问题？” 沈清若没搭理云起，打碎了少年在这里下的幻术，赌坊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站在繁华的人间，沈清若一时失了神。 “恭喜恭喜啊，您家的公子就是出息啊。” 不知是哪家的少年郎中了状元，引得一路喝彩。 沈清若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 马上那春风得意的少年，不自觉与幻境中那青年的身影重合。 “你要是想他了我可以天天变给你看。”识海里的少年插话道。 沈清若这一次罕见地没有骂他，而是像周围的人一样目送着状元郎远去。 意气风发的背影渐行渐远。 “祝前程似锦。” 沈清若轻声说道。 仙门。 沈离堪揪着钟何衡前襟，厉声道:“你把人弄到哪里去了？” “此事全是我一人之过，待救出沈小姐以后，我定会给沈少主一个交代。”钟何衡道。 沈离堪就这么看着钟何衡，勉强克制住情绪，松开了他的衣襟，调整语气道:“你说，你出了赌坊以后，它就消失了，那恶鬼可是擅使幻术？” “正是如此，连我也被他……”钟何衡道，“总之，沈小姐现在就在他的手里。” 沈离堪神色沉重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动什么身？动身去哪？”沈萧兮顶着阴鸷的脸色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父亲，清若她……” “她怎么样别跟我说，我听着嫌烦。”沈萧兮眉头一拧，“我说的是你，我记得我明确说过，这段时间不准你踏出沈家半步。” “可是父亲……”沈离堪欲开口辩解。 “怎么？作为一个家主，我是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吗？”沈萧兮又开始不讲理了，“还是说，你已经等不及除掉我这个父亲，自己坐上家主之位了？” “父亲，离堪不敢。”沈离堪立刻跪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你不敢，你也做不到。”沈萧兮鄙夷地扫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话就走了，“意气用事，你叫我怎么放心把沈家交给你？” 沈离堪跪在原地不动，握紧了双拳，沉默不语。 “还请钟少主先我一步出发，我自会想办法与你会和。” 人间。 沈清若处理好所有的事，启程准备回仙门。 胸口处一阵刺痛。 沈清若捂住痛处弯下了腰。 胸口的疼痛愈发强烈，沈清若一时喘不上气，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待疼痛得到稍许缓解，沈清若胡乱地擦拭掉了唇周的血迹，看着自己吐在地上的血愣了神。 想起自己方才被赌鬼激出了情绪，那时她只感觉周身涌动着一种从未接触过的力量，随着她情绪的激动，身前的桌案被一种外力打碎了。 是魔气…… 沈清若意识到。 吕式曾给她们讲解过，只有魔族才会因自己的情绪波动而功力大增。 她身上为什么会有魔气？ 她是魔族吗？ 不由想到沈离黯在吕式讲解魔族历史时的异常之处…… 沈离黯为什么那么激动？ 就好像吕式不是在说魔族，而是在说他。 再往前想，还有沈离堪与段长玄打斗时那罕见奇异的术法。 沈清若作出了大胆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是魔族，沈离堪和沈离黯也是。 或许整个沈家上下，都是魔族。 第109章 妹妹 未等钟何衡走到结界处，沈清若就已经回来了。 “你的另一半。”沈清若把手中的瓶子都给了钟何衡。 “你竟然回来了？不是我不是说你不该回来，我是说……”钟何衡一时不知道是该惊讶沈清若回来了还是沈清若带着他的灵魂回来了。 “我都懂，你别说了。” “真有你的，你简直保住了我的双腿。”钟何衡将瓶子里的灵魂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你就说三百万花的值不值吧？” “值，真的值。” “话说你是怎么弄死的那只鬼？”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他现在连一个鬼都算不上了。”他现在是我的一条狗。 进了沈家，沈清若一眼就看见在地上跪着的沈离堪。 跪得笔直，看着孤独清冷。 除了沈萧兮又发疯了，沈清若想不出来别的原因。 沈清若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想着平时那么孤傲的一个人，现在肯定是不想被人看见这副狼狈模样的，沈清若干脆收回视线，直直往前走。 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就祝你早日夺权篡位，少主。 沈清若经过沈离堪身侧时，前方一名侍女走了出来。 “清若小姐，家主说您一天到晚除了惹事不会干别的了，既然如此，您就在这向少主好生学学如何安分守己吧。” 沈清若看了眼旁边跪着的沈离堪。 也自觉地挨着他跪了下去。 ……说的还挺委婉。 “下不为例。”沈离堪依旧目视着前方，抽空跟她说了这么一句。 沈清若顿住。 好吧，就算沈离堪现在是跪着的，看上去也还是那么有压迫感。 “你都知道了？”沈离堪又问。 “知道什么？”知道什么？知道沈家主胆大包天敢带着全家住在死对头的老巢么？ 沈清若绝对不能叫沈离堪看出来。 “没什么。”沈离堪道。 沈离堪又不说话了。 天色暗下，这里就他们两个人，谁都不跟谁说话弄得两个人都很不舒服。 “少主……平时读王维的诗吗？”沈清若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这么一个话题。 “比起王维，我更喜欢孟浩然的诗。”沈离堪道。 “……” “少主……喜欢狗吗？” “儿时养过一只，后来不幸得病死了，我悲痛万分，再没养过。” “……” “话说又要到重午节了，少主喜欢甜的角粽还是咸的角粽？” “我更倾向于咸的。” “……” 算啦，沈清若不想再找话题啦。 “我记得你上次问我，为什么我这么关照你……”沈离堪也费尽心思找到了一个话题。 “是么。” “我儿时下山除祟的时候，不慎魔气四散，遭到各路人追杀。”沈离堪说到这，看了沈清若一眼，“你身上还有未平定的魔气，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们都是魔族。” “就……这么告诉我了？”沈清若道。 沈离堪没有接她的这句话，“当时下着雨，我逃到了一个石窟里。” “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比我弟弟还小的女孩。” “没错，那个女孩就是你。”沈离堪看着沈清若闪躲的眼神，道出了一个事实。 “我当时魔气难以平息，看上去浑身杀气，向你走过去的时候你吓坏了，你以为我要吃了你。” “是真的，我就是亲眼看见了有怪吃人才躲进石窟里的。”沈清若解释道。 “走近一看，我才发现是你，数月前与离黯发生争执的女孩，但你当时没认出我来。” “确实是那样，你不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认出来的。”沈清若道。 “我当时担心你出去乱说，动了杀心。”沈离堪欲言又止。 “没事我当时也发现了。”沈清若示意他说下去。 “是的你发现了，你也很快判断出了我当时我并无反抗之力，抽出刀刃抵着我，你说外面那只怪还没走呢，我要是敢对你不利你就把我推出去喂它。” “当时我怕了，因为前不久才包庇了沈离黯，我担心你……” “其实我当时要是真的认出了你，说不定真的会把你推出去。”沈清若惆怅道。 “不，你不会。”沈离堪轻和一笑，“因为接下来的那几天，你不时找出一些石窟里的灵草给我，嘴里还抱怨着凭什么把这么善良的事交给这么恶毒的你去做。” “我被你念叨得烦了，索性问你，想不想杀了外面那只怪。” “你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你告诉我，这跟我床头那几本英雄传记不一样，我要还想活，就老老实实待在这，要是再怂恿你去外面之类之类的，还是会把我丢出去。” “又过了几天，我的灵力还是没有恢复，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斩钉截铁告诉你，我是仙门的人，可以教给你一点防身的东西。” “这回你没再拒绝。”沈离堪眼神中带着赞赏，“你小时候就很聪明，我教给你的东西你很快就学会了。” “后来你愈发熟练了，我又试着劝你出去杀了那只怪。” “这次你直接把我连推带拽地弄到了洞口，你真的要把我扔出去了。” “我发誓那是我思绪最快的一次，我故作冷静，反手握住你的手腕，我对你说，你要一直被欺负下去吗？就把那只怪当作欺负你的人，杀了它，你不是一直想反击吗？” “你还是没同意。” “你甩开了我的手，你说现在就不适合反击，还说别以为你不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 “本来就是啊，我小时候就很有自知之明。”沈清若道。 “最后还是那只怪毁掉了洞口，要吃了你我，你被逼急了，拿了我的剑，上前把我教给你的招式滴水不漏地使了出去。” “你没有一点灵力，被那怪弄得遍体鳞伤，但还是把剑插进了它的心脉。” “最后我就看着你一脸欣喜地朝我跑过来，脸上的血迹还没干，像是等着赞赏地仰视着我。” “那你赞赏我了吗？” “没有，你当时昏倒了。” “但我今天要把欠你的赞赏补回来。” “你比我想象中做的还要好。” 沈清若不小心对上了沈离堪明净清澈的双目。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妹妹。” 第110章 我抓了一只大鬼 门开了。 是一脸戾气的沈萧兮。 “说完了吗？”沈萧兮最见不得温情了。 沈清若点点头。 “你真烦人。”沈萧兮皱眉道。 沈清若:“……” “父亲，我们知错了。”沈离堪道。 “知错了有什么用，我还没消气呢。”沈萧兮听上去有点得意。 “沈离黯，你在那站着做什么？” 顺着视线，沈清若沈离堪齐齐向右上侧的石柱看了过去。 “我作画呢，父亲。”沈离黯闷闷的声音传来。 沈萧兮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我都还不知道你会作画呢，真厉害啊，那你去跟他们俩一起作吧。” 三人跪成一排。 “来抓我呀妹妹。” 沈萧兮刚准备回房，就听见一阵嬉笑声。 原来是沈离堪在与他屋子里的美人们嬉戏玩耍呢。 沈离坤跑的时候光顾着后面气喘吁吁的美人了，一转头就撞上了沈萧兮。 …… 十二人跪成一排。 临走前，沈萧兮看向了她，“正如你所见，这一家子都是魔族，如果你敢透露半分，我就让沈离堪撕烂你的嘴。” 人啊，真的不能知道太多。 沈清若越来越理解这句话了。 回了房，沈清若即刻找出了吊坠。 她知道了沈萧兮原本并不打算让她知道的秘密。 太可怕了，这种局面只有，要么她遗忘，要么沈萧兮遗忘。 像沈萧兮这样的人，最后一定不会给她好下场的。 沈清若要快些结束和即墨的交易。 魂体出现在宋家，沈清若先去找了宋笙歌。 “哥哥哥哥，我们为什么不行鱼水之欢之事呀。” 又是那个做作的舞姬。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人就喜欢若隐若现的距离感，太近了就没意思了。” 人渣。 “哥哥真是个人渣呢哈哈哈。” 沈清若走到宋笙歌面前，“我有事找你。” 宋笙歌不动声色地拿开了舞姬放在他腿上的手，“今日天色已晚，我看就到这里吧。” “哥哥。”舞姬不满地娇嗔了一下，“这可才刚开始呢。” “再不走，你别的哥哥可就要着急了。”宋笙歌笑道。 “哎呀你讨厌。” 舞姬们嬉笑着离去了。 “又想出法子折磨宋时煜了？”宋笙歌示意她坐下。 “我没折磨他。”沈清若道，“只是觉得你比较懂鬼，有问题想请教你。” “什么问题？”宋笙歌道。 “我抓了一只大鬼，虚无里出来的。”沈清若道。 “是在说我吗？”识海里的漼景时听到声音醒了过来。 “然后呢？”宋笙歌像看着奇怪的人一样看着沈清若，“明天你要嫁给他？” “不是，是想向你请教驭鬼之术。”沈清若道，“让他必须为我所用的那种。” “虽然不知道是哪只鬼这么有福气，但是你还真的找对了人。”宋笙歌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道咒文，“记住这个咒。” “画在那鬼身上，让他喝下你的血。” 沈清若进了识海。 “女人，又惦记着我的灵力了？”云起饶有兴趣地看向了走来的沈清若。 沈清若摆了摆手，“暂时没你的事，你跪安吧。” 云起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了识海另一边的漼景时。 “我都听见了。”漼景时笑得阴郁，看着沈清若手中的笔，“你想和我结契？” “你想和他结契？”云起道。 沈清若在一个两个的质疑声中摆正了自己识海主人的位置，她看着漼景时道:“不是想，是通知你，通知你的意思就是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以达成我要做的事，明白了吗？” “画在我身上？”漼景时笑得狡黠。 “你把衣服穿上。”沈清若面无表情地看着漼景时那张期待的脸，“再在我面前搔首弄姿，我就让你失去你毕生最重要的东西，我说到做到。” 漼景时把拉下肩头的衣物又拉回去了。 沈清若提刀，在手心处划了一道伤口，将流血的手伸向漼景时。 “喝了它。” 第111章 结契 漼景时见了血，瞳孔立刻渗出血色。 他口中有两颗牙齿变得比之前长了些，嗜血地抓住了沈清若的手，暧昧地舔舐。 旁边看热闹的云起简直不忍直视，“伤风败俗。” 沈清若也微微皱眉赞同着，“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挺变态的。” 待漼景时恢复些许神智后，沈清若提笔在他手心处画了一道咒文，咒文即刻泛起了光。 沈清若伸出带伤的手与之相扣。 漼景时眉心涌现出一道火红色的印记。 “契成，今后他只会听从你的命令，如若反抗，魂飞魄散。”宋笙歌道。 …… 受了同一道契约的影响，漼景时出了识海后也可以像沈清若一样隐去身形。 “凭什么他就能出去？”云起不满道。 “我怎么知道？”沈清若不耐，“他是我自己关进来的，我自然也可以放他出去，你能一样吗？首先你来路不明，其次你是我的灵珠，你总不能要我把灵珠挖出来吧？” “你总是振振有词，女人。” “你想要我做什么？”漼景时漫不经心地同沈清若走进宋家密室，身形高挑衬得他的气质更为傲气，“事先说明，我不一定能做到。” “别这么没自信。”沈清若将人领到了囚牢处，指着里面的众鬼道，“你要做的很简单，用你毕生的语言与她们交流，查宋时煜这个人。” 沈清若控制着契约让他暂时现出了身形。 “哦我的上帝啊，你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年轻帅气的男鬼。”一个西方鬼捂着嘴指着漼景时。 “这是真的吗？你们说鬼会出现幻觉吗？” “真真假假又怎么样？老娘今天就要开荤，别拦着我！” “你别和我抢！” “你要我出卖……”漼景时不满地回过头。 “随便你，只要能问出点什么来就行。”沈清若道。 权衡利弊了一番，漼景时还是走近了众鬼。 半个时辰以后。 “怎么样？”沈清若倚着门，看着走回来的漼景时。 漼景时的眉头从进来的那刻到现在就没舒展开过，“性格阴郁，但没我阴郁，喜怒无常，也没我喜怒无常……” “说重点。” “他抓了这些鬼让她们流连人间打探魔族残部，还监视过段家，沈家，钟家，最近这段时间在打探你，但关于你的事，她们什么都没打探出来，差不多就这些。” “我知道了……”沈清若隐去了漼景时的身形。 宋时煜果然没筹划什么好事，他打探魔族残部又想做什么？ “走吧。”沈清若向深处走去。 沈清若根据记忆找到了上次那个暗格，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放了一张字条。 “阁下若对密令感兴趣，在下乐意奉陪。” 除了这张字条，暗格里再无一物。 不出沈清若所料，宋时煜果然转移了密令的位置。 沈清若将字条和暗格恢复原状，起身看向了漼景时。 “你上次是不是说过要教我幻术？”沈清若问道。 “嗯，是说过。”漼景时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但那是在你是我的所有物的基础上。” 漼景时眉心的印记骤现。 “教我幻术。”沈清若道。 漼景时反抗不得，两指间打出了一簇火焰。 沈清若看向那簇火光，一时失了神。 “幻术，首先是要抓住人内心的弱点。” “是人都有欲望，憎恨，悔悟……” “这些东西足以编织一个绝妙的幻境。” “你要清楚地看穿这个人，找到他心里的缺陷。” “让他从身心都相信你给他编织的幻境，沉沦你的幻境。” 漼景时两指打出一阵响声，指间的火焰熄灭，沈清若回了神。 “最后，掌控他的神智。” 沈清若看着漼景时随性的模样陷入了思考，她想，这鬼不愧是当过皇子的，装起来的时候竟然这么有格调。 …… 宋时煜处理完一些家长里短的事，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树梢那边被风吹出了一阵响动。 宋时煜闻声看去。 眼神先是失去聚焦，又重新变得清明，他站在原地不动，忘记了自己是要去做什么。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沈清若站在了他的面前，右眼里燃起星星火光。 第112章 叛徒竟是我自己 宋时煜看到了一片废墟。 残垣断壁下依稀能看出这是曾经的仙门。 他百思不解为何宋家会变成了这副样子，在废墟间走动。 身后站着一个人。 待宋时煜察觉出，那人已经向他扑了过去，手上的指甲就要插进他的心脉。 宋时煜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一个长相尤为美丽的女人，皮肤是异于常人的白，她的周身散发着滔天魔气。 是魔族。 宋时煜心下一惊，单手覆在地上唤出十数根木刺，直直穿透了女人的身体。 为什么这里会有魔族？ 宋时煜推开身上的魔族，站起身，环视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远处传来响动，是很多人的脚步声汇聚在一起。 “瞧瞧，这还有个漏网之鱼。” 浓厚的魔气袭来，为首的男子面色不善地看着宋时煜。 “这不是高贵的仙人吗？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旁边的女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让我想想该给他什么死法呢？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怎么样？”男子阴笑道。 “粗鲁。”女子推搡了他一下，“光是听你说我就闻到一股好大的血腥味了。” “那你说说该怎么处置他？”男子不满道。 “依我看啊，别破坏了他的皮相，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女子阴狠地看向了宋时煜。 她提着长鞭，扭着腰，一步一步朝宋时煜走了过去。 “我劝你不要反抗，这样吃的苦能少些。” 宋时煜肃然看着她不说话。 在女子手中的长鞭向宋时煜挥去时，宋时煜立刻抬手刺出一把木刃，直直穿过女子胸口。 女子胸口处多了个血洞，她睁大了双眼不说话，向地上倒去，瞬间没了生息。 “抓住他，把他碎尸万段！”后方的男子见了这一幕，愤怒的喊道。 宋时煜反手散出一层灰烟，向反方向逃去。 幻境之外。 “都这样了，他还不去拿密令？”漼景时纳闷道。 “此人多疑得很，他怕是已经怀疑到幻术身上去了，只能慢慢来。”沈清若看着动作机敏的宋时煜无奈道。 宋时煜逃到暗处，静静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附近藏着其他人。 “那群魔族不是早被逐进深渊不见天日了吗？怎么出来的啊？” “谁知道啊，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他们被折磨了这么久，这回少不得要把气都撒在仙门身上，唉。” “这可如何是好啊，神族几千年基业，难道就要这样毁于一旦了吗？” “仙门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什么传闻啊？都这种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 “神族离开之前在仙门留下了一道密令，传说这道密令只对魔族有用，甚至魔族只要见了拿着密令的人，就会对这人马首是瞻。” “真有那么神奇的话，仙门现在早就翻盘了，咱们也就不用像几只过街老鼠一样了，你呀，少听那些传闻，保命要紧。” “说的也是，我看这地方也不怎么安全，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魔族找过来，咱们快逃吧。” 宋时煜在暗处听着全程，默不作声。 幻境外的漼景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打趣道:“他还是不打算相信，你这幻术并不能左右他什么啊。” “他要是就这么相信了我反倒还觉得奇怪呢。”沈清若道，“这个人就是这样，只要还有一点思考的机会，他就能生出各种各样的心思。” “那你打算怎么办？在这看一晚上他是怎么求生的？”漼景时道。 “当然是让他失去思考的机会了。”沈清若道。 有人向这里走来了。 宋时煜手中聚起灵力，防备地看着来人那处。 “时煜？”段思也看清暗处那人以后松了口气，“你怎么样了？” “段家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时煜走上前问道。 “仙门里出了叛徒！与深渊那群畜牲勾结不是一日两日了！”段思也愤恨道，“要是叫我抓到他们，定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眼下局势对我们很是不利，段家主可有找到其他家主？”宋时煜问道。 “这条路上我只见到了你，依我看，我们快些同其他家主会和，共同商议此事。”段思也道。 “段家主所言极是，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动身吧。”宋时煜道。 宋时煜转过身向前走去。 段思也一掌打在了宋时煜的背脊。 宋时煜生生吐出一口血，身上失了力，倒在了地上。 “你……”他惊愕地看着段思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段思也俯下身笑道，“叛徒竟是我自己。” 第113章 沈清若喜提密令 “真是好大一出戏啊。”漼景时看着幻境里的变故，应景地拍了拍手。 “这才哪到哪？待会还有更好看的呢。”沈清若道。 “我看你这东西要是写成话本拿到市面上去卖的话，大概也不怎么值钱。”漼景时道。 “看戏的时候别说话。”沈清若道。 宋时煜支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镇静地看着段思也道:“你勾结魔族有多久了？”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段思也不屑道，“我知道话多死得快这个道理。” 段思也站直了身子，语气森然道:“要不是我女儿看上了你，你以为我会留你到现在？” “今日你要么娶了我女儿，要么我把你丢给魔族，从此生不如死。” “过来，长芸。”段思也把段长芸叫了过来，厉声道，“要是这小子敢不从，为父就把他做成人彘。” “阿父你说的好生吓人，时煜他也喜欢我，不会不从的。”段长芸欣喜地跑到了宋时煜身侧。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那沈萧兮方才因为顶撞魔族已经被做成人彘了。”临走前，段思也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宋时煜。 “时煜，我等这一日等了好久了，就让我们一起共度良宵吧。”段长芸捧起了宋时煜的脸，作势竟要吻上去。 宋时煜简直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将段长芸推开，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向远处跑，没走几步就摔在了地上。 “时煜。” “你不心悦我吗？”段长芸语气森然，双手紧紧握着衣摆，一步一步走到宋时煜身侧蹲了下来。 她轻轻抚摸着宋时煜的脸，“还是说，你心里只有那个小贱人？” 宋时煜身形一顿。 段长芸笑了，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不过没关系，我会先与你结为夫妻，再杀了那个小贱人。” 段长芸打开瓶子，强硬地给宋时煜灌了下去。 段长芸笑得娇媚，“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时煜。” 药效起了作用，宋时煜只感周身燥热，意识愈发模糊。 眼前是段长芸那张偏执的脸。 宋时煜强行划破自己的指尖，迫使神智恢复了几许。 他一把推开段长芸，向废墟深处跑去。 “你跑什么呀，时煜。”段长芸不依不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一路上经过了几个巡视的魔族少女。 “哟呵，那有个男人。”少女指着行动不便的宋时煜道。 “纠正一下，是一个俊美的男人。” 宋时煜跑得更快了。 他凭借着记忆找到宋家书房的位置，触动机关跑了进去。 他从密室的书架上摸出了一本书。 “都这时候了还看书呢？”漼景时低头看着沈清若道，“看来你真的要一晚上守在他的幻境里了。” 密室里，宋时煜翻开了那本书。 只见书的里侧已经被掏出了一个四方形的洞，那密令正正好好地贴合着洞被放了进去。 “成了。” 沈清若如释重负地走上前，拿下了书里的密令。 沈清若没什么兴趣地看了看密令的正反两面，问向漼景时:“他不会记得幻境里的事吧？” “只要你清掉他的记忆。”漼景时道。 身边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沈清若慌乱间对上了宋时煜那双失去理智的眼。 疯魔，满是欲望。 哦对了，段长芸给他下了迷情散。 宋时煜把她按在了地上，双手抓着她细瘦的手腕。 “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这句话，宋时煜低下头，离沈清若的红唇越来越近。 身上突然一沉。 宋时煜闭上眼，昏死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漼景时扒拉开了宋时煜的身体，幸灾乐祸地看着沈清若，嘴上嘲弄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更好看的戏吗？确实是好看。” 真丢人。 “好看吧，下次给你也安排一个角色。”沈清若站起身，踢了踢宋时煜，确认对方真的昏了过去以后，低下身画着符咒，“真不错，再把他的记忆都清掉就大功告成了。” 临走前，沈清若还细心地仿制了一个赝品放进了那本书里。 两指发出响动，宋家恢复原样。 晨雾弥漫。 宋时煜在榻上惊醒。 他坐起身，额前布满了冷汗。 他做了一个梦。 不可言喻的那种。 梦里的自己变得很热，很饥渴，很想做一些奇怪的事。 他梦见自己压倒了一个人。 梦里他集中些许神智想要看清身下的那个人。 拨开眼前迷雾一般的东西后，他看见了沈清若的脸。 她惊讶又有些畏惧地看着他不说话，眼里弥漫着水雾，秋水碧波，是一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第114章 即墨不见了 沈清若觉得这清晨的空气都是甜的。 她终于要自由了。 在屋子周围设下结界，沈清若钻研起了手中的密令。 即墨只说让她毁掉这东西。 沈清若把玩了一番，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特殊的材质，不妨用火烧掉。 这么想着，沈清若掌心起火，将密令放在手心里灼烧。 密令没有任何变化。 砸碎它呢？ 也不太行。 让漼景时来呢？ 漼景时不行。 沈清若几下得出结论，这东西根本毁不掉。 试了几次沈清若也不做挣扎了，将密令藏好，随即摸出了吊坠准备找到即墨。 即墨的法力怎么都比她高深，干脆把密令交给他好了。 手指摸着吊坠上的装饰，沈清若久久等不到即墨的回音。 “即墨？” 另一边依然没有动静。 沈清若感受着吊坠上的法力，判断出不是吊坠的问题。 那就是即墨那边的问题了。 即墨去哪了？ 这种情况要么是反悔了中止交易，要么是…… 脑补出一场仇敌厮杀的大戏，沈清若做了最坏的打算。 明天再找即墨吧。 要是即墨再不出现，她就只能把密令给扔了。 这种炙手可热的东西留在她手里，那不是找死吗？ 接连过去了好几天，她还是没能和即墨说上话。 吊坠另一边只是传来嘈杂的声音，再无其他。 预感即墨可能是真的出事了，沈清若这边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留着密令？ 她没有能力保住它。 扔了密令？ 可她现在知道了自己也是魔族。 什么人会对密令梦寐以求？ 想要控制魔族的人。 最后极有可能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里…… 一时纠结，沈清若暂时将密令好好地藏了起来。 又过了风平浪静的一个月，山上已是步入初秋，天气微凉。 段家传出了试炼的消息。 沈清若现在已经不是宋时煜的少夫人了，自然是不用去的。 但段家主又对外声称，这次试炼是为培养人才准备，无论是不是家主继承人都可以参加。 这沈清若可就听明白了。 多明显的针对意味啊。 表面:我们段家有教无类。 内心:我们段家要沈清若死在试炼里。 沈离堪少不得要叫上她。 试炼前夕。 他们一行人提前到了段家住下。 冤家路窄一样的，他们碰上了宋时煜。 和宋时煜的新少夫人。 宋时煜看见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别扭地别过了头。 沈清若不解。 沈离黯也不解，低声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让他这么对你，他可是出了名的懂礼节。” “我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自己前段时间把宋时煜耍的团团转，沈清若一口否定道:“你见过和离后的夫妇还能心平气和地打招呼的吗？” “那倒也是。” 接着就是段长芸，她从进来那一刻就高傲地扬起了脖颈，时不时地往沈清若这里瞥一眼。 见宋时煜方才的举止，她变得更高傲了，不加以掩饰地看向沈清若，开口道:“看什么看啊沈清若，你难道没听说过眼不见心不烦吗？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不知廉耻。” “段小姐，注意言辞。”沈离堪先沈清若一步开口道，“这里毕竟是段家脚下，小姐莫要忘了，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段家。” “我现在是宋家的少夫人，该注意言辞的是你。”段长芸心里的火一下子被点着了，指着沈清若喊道，“她母亲就够不知廉耻的了，她又能好到哪里去，一个养女生的杂种，你还真把她当妹妹了？” “都说段小姐半点不讲礼数，我可是有深刻领会过的。”沈清若止住了沈离堪辩解的行为，走上前道，“段小姐还是好好处理一下自己的家宅事吧，我可是听说段小姐把宋家亲长气得吐血，没少挨长乡君的家法呢。” “你胡说！” “长芸，你答应过我的。”宋时煜一把拉住了段长芸。 “你说她哥那么聪明，她怎么就这么傻啊？”沈离黯看完了戏，悄悄对沈清若说道。 “哥哥有一个好脑子，妹妹有一副好嗓子，还是挺公平的。” 沈清若和沈离黯齐齐笑着。 侍女引着他们几人安排住处。 又撞上了比段长芸更高傲的段长玄。 沈清若:“……” 这不对啊，她今天出门明明是看了黄历的啊。 “是谁把我妹妹惹哭了？”段长玄扫向沈清若，看着很不怀好意。 “是宋时煜。”沈清若不假思索道。 段长玄狐疑地看着沈清若，“哦？真的吗？”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115章 红蓝嫁衣 段长玄上前几步，低头看着沈清若道:“我不去看，你说的话我也不信。” “那你说的话我也不想听，让一让。”沈清若领着剩下三个人要从他身侧绕过去。 “等等。”段长玄迈出一步，挡住了沈清若的去路。 “段少主，注意分寸。”沈离堪冷声道。 “是啊段少主，你这样看上去心胸狭隘极了。”沈离黯跟着道。 “我这不是有话没说完吗？”段长玄重新看着沈清若道，“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嘴怎么那么不饶人？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往那一站？” “打住打住，是你妹妹先嘴上不饶人的，大庭广众的 说我母亲和我不知廉耻。”沈清若厌嫌地看着段长玄，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 “难道不……”段长玄不知想到了什么止住了嘴里的话，转而说道，“你说你都已经和那宋时煜和离了，还眉来眼去的……” “那你又在这多管什么闲事呢？你再这样我可就要怀疑你目的不纯了，毕竟我可是个普通但很自信的人呢。”沈清若嘲讽道，“聒噪。” “谁目的不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快滚。”段长玄让开了身。 “少主，和我说说你那天是怎么把段长玄打趴下的行吗？”经过段长玄身侧，沈清若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段长玄看上去挺生气的。 这样沈清若就放心了。 翌日。 四人一大早就去了试炼的场地。 这次长老们早早地就到了，为众人打开了秘境。 沈清若跟着其他人进了秘境。 身边的人都不见了。 沈清若四下疑惑。 自己置身一个狭小昏暗的屋子里。 照亮这间屋子的就只有面前那一小支蜡烛。 几个模样秀气的女鬼拿着什么东西走来了。 沈清若仔细一看，发现是两套婚服。 看模样应该是凡人成亲穿的婚服，最是普通不过。 只是这两件婚服都是女子穿的，且其中一套竟然是蓝色的。 这是什么习俗？ 沈清若静静看着几个女鬼走来。 “年轻的小姐啊，你是想要这套红嫁衣，还是这套蓝嫁衣呢？”女鬼尖细的声音响起。 这算什么问题？ 真的有人穿蓝嫁衣成亲的吗？ 那套红嫁衣，凝了血一般的红。 那套蓝嫁衣，看着就很诡异，压抑，总之看着不舒服。 “我选……” 视线在红蓝嫁衣之间飘忽不定。 沈清若想了想，还是选蓝嫁衣吧，因为那些红衣厉鬼往往怨气最重了。 几个绝色女鬼朝沈离坤走来，他眼睛都要看直了。 “我说昨日怎么红鸾星动了，原是来了几个标致的姑娘啊。”这种话沈离坤基本上是张口就来，“你们多大了？家住何方啊？” 女鬼们没有回答沈离坤的这个问题，拎着红蓝两套嫁衣道:“你是为你的妻子选这套红嫁衣，还是这套蓝嫁衣呢？” 沈离坤想也不想就道出:“红的，当然是红的，哪有穿蓝嫁衣成亲的？” “你们要是喜欢，回头我为你们做几套上好的嫁衣。” “咯咯咯咯咯。”女鬼阴森森地笑了，脸上的血肉纷纷掉落，“红色的嫁衣还不够红哦，不如就用你的血染红它吧。” 沈离坤一惊。 四肢上缠住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簇簇头发，它们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沿着沈离坤的四肢向上盘旋，紧紧缠住，使其挣脱不开。 沈离坤认命地抬头。 眼前已经面目全非的女鬼们迈着只剩下白骨的腿朝他走来。 “杀我之前，能变回刚才那样吗？”沈离坤无奈道。 “咯咯咯。” 他的身后爬出了一只鬼，白骨的手穿透他的胸膛被染成了血红。 女鬼顺着沈离坤的上半身爬起身，盯着他的侧脸笑着。 秘境之外。 “这才第一场就折了这么些，一个个的能不能动动脑子？”谭姝皱着眉批评道。 空中遍布着无数方形的幻象，里面是所有参与试炼的人的一举一动。 沈萧兮默不作声。 沈离坤见了女鬼那不值钱的样子他看了就来气，折掉的那批人里就他死得最悲壮，真丢人。 “倒是那个小丫头，还算不错。” 寻着谭姝的视线，众家主看到了选了蓝色嫁衣的沈清若。 段思也小声道:“那就是沈清若，咱们女儿最讨厌的那个。” 谭姝道:“啊，那没事了。” 女鬼们和善地将蓝嫁衣递给沈清若，嘴里说道:“蓝色的嫁衣很衬你，祝你与夫婿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换上嫁衣以后，女鬼们纷纷侧过身，为沈清若让出了一条路。 “你的夫婿等很久了，快些去见他吧，莫要误了吉时。” 第116章 谁是我的新郎 女鬼们领着沈清若进到了高堂里。 嚯。 放眼望去，前面站着十数个戴着面具的新郎。 “这些……都是我的新郎？”沈清若看着身旁的女鬼。 “啊呀，你的新郎被捣蛋鬼放到这里来了。” “你要在半炷香的时间内找到你的新郎，不然你会死的哦。” 女鬼指了指前面正在燃烧的香。 十几个男人身量相差无几，体型一样挺拔劲瘦。 沈清若从头走到尾，并没有什么收获。 就不能都……唉。 段长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他只记得有一群女鬼让他挑嫁衣。 虽然知道嫁衣应该是红的，但他喜欢蓝色。 然后凭空跳出了一个鬼，好像是叫捣蛋鬼吧他记得。 最后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这了，嘴上像是被下了什么封印，说不了话。 听觉倒是还在，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什么也干不了，索性就静静听着四处的动静。 有人进来了。 听声音是一个女子的脚步声。 他可太清楚女子的脚步声了，因为他平时躲在屋里看禁书的时候都会时刻防备母亲抽查。 还有一群人在玩漂移，应该是鬼。 “这些……都是我的新郎？” 段长玄听到了这么一句。 是沈清若。 看来沈清若的任务是从他们这群人里挑一个做新郎，挑错了可能会死。 没劲，凭什么是她挑？ 沈清若过来挑人了，有点激动。 沈清若先是去了边上那人那里，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他就是第五个！ 段长玄心都要提起来了。 然后沈清若就越过了他去了下一个人那里。 她可真笨。 她又过来了。 沈清若倒是认出段长玄了。 原因就是昨天沈清若担心段长玄在秘境里阴她，提前在他身上留下了追踪粉。 但是她真的不想选段长玄。 有什么是比在秘境里碰见段长玄更糟糕的事吗？ 有，做段长玄的新娘。 看着戴着面具的段长玄，沈清若直摇头，继续走向了第六个人。 “我劝你别挑了。”漼景时道，“这种秘境有人邀请过我，除了那个正确的，剩下就都是鬼了。” “那个人讨厌是讨厌了点，但选了他就能活，不喜欢的话，出了秘境杀了不就好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在劝人方面真的有一手。”涉及到保命这方面的问题，沈清若简直是言听计从第一人。 不情不愿地走到段长玄面前，沈清若伸出手指着他道:“就他吧，如果他敢背叛我，就叫他天打雷劈。” 段长玄脸上的面具一瞬间脱落。 “算你识相。” “恭喜你找到了你的新郎，吉时快到了，你们准备拜堂吧。”女鬼拿出了一条红绳，分别缠在了段长玄和沈清若的脖子上。 “凡间成亲的习俗好奇怪哦。”沈清若不舒服地摸了摸被系紧的红绳。 “你懂什么？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咱们要入乡随俗。”段长玄的手指伸进红绳和脖颈之间，制造了一点缝隙。 “那你说说看，这个习俗有什么寓意？”沈清若没好气道。 “首先人间有一种死罪叫砍头，我从中推断出凡人的脖子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新婚夫妇用绳子缠脖子意味着什么？那是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对方，永远不分开，如果非要分开，那就只能把另一个人的脖子砍下来，所以你看，凡人成个亲那都是玩命。”段长玄说得条条是道，如果不是旁边的那些女鬼生前都成过亲的话，他的话还真挺有信服力的。 “那你还挺学识渊博的。”沈清若没注意女鬼们的反应，所以她信了。 “哼，你知道就好。”段长玄不自在地别开了眼，“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以后可以多教你一些。” 别跟他学。女鬼看着这么不靠谱的男人欺骗着旁边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吉时已到，拜堂。”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 屋子那一排排男人凭空消失了。 二人身前的座位刚才还没有人。 现在坐满了纸扎人。 厅堂里外都缠满了白绸缎。 “凡人成亲这么瘆得慌吗？”沈清若道。 “可能是想要逝去的祖先泉下有知吧。”段长玄看着前面那一排排纸扎人也不怎么舒服。 第117章 靠，三婚 “一拜天地。” 这段沈清若会，她经常在话本里看到过。 只是她和段长玄真的拜了天地以后，她清醒地意识到， 这是她三婚了呢。 “你就不能把头抬高一点？我脖子要被你勒断了。” “那你就不能把头放低一点？” “二拜高堂。” “我刚才好像看见那几个纸扎人笑了一下。” “原来你也看见了，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夫妻对拜。” “谁和你是夫妻？真晦气。” “你能拜拜，不能拜滚出去。” “送入洞房。” “她说送哪？” 一对新人被扔进了棺材里。 “纸扎人和红绳子我都忍了，把人扔棺材里就过分了。”沈清若费力地挪了挪身子，弄出了一丝空隙，“大学士，解释解释？” “可能是想表达生同衾，死同穴吧。”段长玄撑起身子，避免离身下的沈清若太近。 “你别狡辩了。” “你别动了，你知道你踢到哪了吗？” “请二位圆房。”棺材外，女鬼喜庆的声音响起。 沈清若:“……” 段长玄:“……” 有什么是比做段长玄的新娘更糟糕的事吗？ 有，和段长玄圆房。 “从进了这个秘境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没想到啊，在这等着呢。”沈清若道。 “我父亲他真是老糊涂了，本来这个秘境就是针对你的，没想到啊，把我也搭进来了。”段长玄叹了一口气，坦诚地把家里的缺德计划全都告诉了受害者。 “哟，这可不就是损人不利己吗？”沈清若道。 秘境外的段思也和谭姝看着这么坦诚的一幕，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段思也道:“这个蠢货，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谭姝白了他一眼道:“这不是你教他的吗？做人要诚实。” 段思也道:“我总不能教他，做人就要嘴里不说一句真话吧？这你都要跟我杠一下？” 谭姝道:“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怎么？现在是嫌我烦了是吗？” 段长玄支着身子的力道越来越松懈了，腰酸背痛的，跪在棺材底部的膝盖也几近失去知觉了，眼看就要脱力趴在沈清若身上，段长玄来了一句:“现在是特殊时期你能理解吗？” 沈清若就这么被高大的男人压着也不好受，“我理解倒是理解，那你想干嘛？在棺材里圆房吗？” “那也太不吉利了。”段长玄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是那个……” 沈清若道:“要不换你在底下躺会？” 段长玄道:“这行吗？这么小一地方？” 沈清若道:“这有什么不行？你看，我们先往两侧靠。” 外面女鬼频频往中间的棺材那看。 “怎么这么大动静？” “原来真的有人愿意在棺材里圆房啊。” “仙门玩得就是不一样。” “真的好大胆啊，弄得我也想修仙了。” “你最好是修仙。” 段长玄如重释负地躺在棺材底部，沉沉呼出一口气，“累死我了，还好你想法多。” 沈清若支起身，直至背脊顶在了棺材板上，“你说这群鬼到底想干嘛？你们家选的这是什么秘境？” 段长玄道:“什么秘境我不知道，但这很符合我母亲的风格。” 沈清若道:“什么风格？” 段长玄道:“恐怖秘境夹杂着点小情小爱的，比如逃亡中时不时给你来个四目相对。” 沈清若道:“我们这样已经不能用四目相对来解释了。” 段长玄道:“因为我母亲还喜欢偷我的禁书，从中找灵感。” 秘境之外。 “这死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谭姝感受着若有若无瞟到她身上的视线，整个人都变得不自信了。 “还有这回事呢？我怎么不知道？”段思也道。 “滚。” “其实我这么一看，发现那个小丫头和咱们儿子还挺配的。” “说什么呢，那可是咱们女儿最讨厌的沈清若。” “啊那没事了。” 沈清若沉静了下来，低声梳理道:“首先最可疑的就是这两套蓝色的婚服，穿上这衣服以后，我越看越觉得我自己像一个鬼。” 段长玄点点头道:“原来你自己也发现了，我之前怕你生气没好意思跟你说。” 沈清若道:“你也好不了哪去，你穿着衣服就像刚死了十天一样。” 段长玄道:“我们不是才停战吗？这种时候你也这么不团结么？” “谁跟你说不停战了？”沈清若道，“我是说衣服的事，还有脖子上的红绳子，我感觉它已经扎进我的皮肤里了。” 段长玄一愣，“我怎么没感觉到？” 沈清若道:“因为我怀疑，这些东西在吸我的命，又通过这根绳子补给给你。” 第118章 你不忍那我也不忍了 “这么邪乎？”段长玄惊道。 “因为这是冥婚。”沈清若道，“无论是纸扎人还是棺材，都是给死人准备的。” “所以我现在扮演的是那个死人。”段长玄道。 “没错，而我是跟你冥婚的倒霉新娘。”沈清若道，“他们是想把我的命换给你，让你活过来。” “区区凡人还敢行此逆天改命之事，也不怕遭天谴。”段长玄道。 “还有外面守着的那几个女鬼。”沈清若道，“我怀疑她们都曾做过这个冥婚。” 段长玄道:“我想起来了，我看到过她们其中一个脖子上有一道勒痕，起初我以为她只是吊死的。” 沈清若道:“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我明天一早大概会变成一只女鬼，但我们没有完成最后那一步。” 段长玄道:“圆房。” 沈清若道:“对，这是这个仪式的关键，所以我今晚还不会死。” 一夜无眠。 黑暗中见了一点光。 有人挪开了棺材板。 此时秘境里已是白天，二人眨了眨眼适应着光源。 女鬼说了一句话让他们恨不得立刻躺回去。 “你的落红帕呢？” 沈清若:“……” “我们找找。” “对我们找找。” 几下划破了手指将血液滴在帕子上，拿给了女鬼。 女鬼狐疑地看了沈清若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女鬼散去了身影。 “这就完了？”段长玄道。 “秘境还没消失。”沈清若道。 “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那要问这些鬼了。” 摸了摸脖子上已经渗入皮肤的红绳子，沈清若道:“它正在吸我的血。” 阴风骤起。 桌子上的牌位被吹得东倒西歪。 沈清若感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腿。 低头看去，是一个浑身惨白的孩童，黑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沈清若。 “阿娘。” 男孩的嘴没有动，声音是从四周传来的。 沈清若戒备地看着男孩，没有推开他抱着自己的手，“你认识我？” “认识的。”男孩点点头，“你是我阿娘。” “所以呢？你现在想做什么？”沈清若问道。 “回到阿娘的肚子里。”男孩没有任何表情，直直盯着沈清若的腹部。 沈清若作出了一个标准的皮笑肉不笑，一把掐住了男孩的脖子，把他推得远了些，“谁让你来的，为什么只盯着我？” 男孩四肢并用地挣扎，发出阵阵刺耳的怪叫。 “你哭也没有用，我不吃这一套。”沈清若神色凌厉。 男孩停下了挣扎，怨毒地看着沈清若，沉默了一会，四周传来他的声音，“只要钻进你的肚子里，吃空你的肚子，再爬出来，我就会长得更大。” 沈清若算是理解了女鬼的那句“早生贵子”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就算倒霉的新娘侥幸活过了洞房夜，他们也有办法要了她的命。 “你吃空过的肚子里，是不是都有一个死胎？”沈清若问道。 “你怎么知道？”男孩问。 她怎么知道？有一些丧心病狂的人就是用这种方法养小鬼的。 “竟然还有人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段长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弄死他吧。”沈清若收紧了掐着男孩的力道，“他看上去就是惹事的料，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没空看着他。” “和我想的一样。”段长玄道。 男孩立刻给自己换了一张皮。 皮肤变成了软糯糯的触感，眼睛里有了生气，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沈清若，眼泪直往下掉。 “阿娘你真的要杀死我吗？” 沈清若毫不犹豫地把他掐的灰飞烟灭。 “我想象不到他们俩以后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秘境之外的人评价道。 “我也是。” 秘境里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晚上。 那几个女鬼纷纷出现在了屋子里。 二人被扔进了棺材里。 “请二位圆房。” 沈清若:“……” 段长玄:“……” 这意味着他们又要憋屈地在棺材里待上一宿。 “你还能忍吗？”段长玄道，“反正我是忍不了了。” “你不忍那我也不忍了。”沈清若道。 一声巨响。 沈清若和段长玄的棺材板终于盖不住了。 秘境里的众鬼几乎是同一时间得知他们要造反，纷纷往这边赶了过来。 段长玄像往常那样飞身而起。 “你的脖子是脖子，别人的脖子就不是了对吗？”沈清若感觉自己整个头颅都要被带飞了。 段长玄这才想起下面还有一个人，转身又回到原地，“卧槽，自己玩自己的习惯了，你怎么不配合我一下？” “这是配不配合的问题吗？”沈清若道，“仙门百家就没教过这种绑着脖子的战术。” 秘境之外的仙门百家听了纷纷附和道:“确实是疏忽了，得赶快提上进程。” 段长玄道:“管他什么战术呢，干就完了。” 第119章 赶尽杀绝 一只鬼嚎叫着朝沈清若袭来，沈清若一把火把它烧成了灰。 另一只鬼见状把目标转向了段长玄，被段长玄甩出的一记藤蔓打成了两半。 “他们这么打能行吗？”秘境外的人道。 “这种需要动脑子的秘境，武力解决很容易走火入魔。”谭姝道。 “反正我是不担心我儿子的定力，就是不知道……”段思也意识到自己险些说了不该说的，不动声色地看了沈萧兮一眼。 桌上的牌位渗出了血，流了满地，一具具身形佝偻的尸体爬了出来。 座位上的纸扎人眼珠左右转了转，嘴角弯成了一个弧度，纷纷从座位上走了出来。 红烛流下的烛泪变成了血红色，缓缓爬出了身上着着火的鬼怪。 沈清若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毫不费力地召出一把水弓，对着那个着火的鬼射出。 水弓箭正中心脉的那一刻向四周散出，周围燃着火焰的鬼纷纷被波及，熄灭了身上的火。 “你这招厉害啊。”段长玄夸赞道，“不对啊，你不是……” “别问，速战速决。”沈清若懒得抽出精力给他解释。 “她不是火属性的灵珠吗？”有人疑惑着看向沈萧兮。 沈萧兮依旧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许沈清若就是当场升神了也与他无关。 “何止火属性，她之前连灵珠都是死的，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资质，不然为什么大家都管她叫废物？” “废物？你告诉我废物能同时觉醒两种属性的灵珠？” “这水属性用的还挺顺手。” “沈萧兮简直暴殄天物啊。” “嘘，小点声。” 沈清若在水属性和火属性之间转换，段长玄同时擅长远战和近战，一屋子的鬼很快就变成了纸灰，飘在屋子四处。 屋外不时有一群前来援助的鬼。 “让我看看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放肆？” 沈清若一把火刃削断了他的头。 “现在的少年人真是愈发的没礼貌了。”一个脸皮起了边的女鬼睡眼惺忪走来。 段长玄一把木剑划花了她的脸。 “清若，我是你的母亲，你还记得为娘吗？快过来让为娘好好看看你。”这回是一个泪眼婆娑的女人。 “娘，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冷啊，快去里面暖和暖和吧。”沈清若扯着女鬼的头发把她推进了身后的火堆里。 地上趴着一个半人半鱼的东西。 “长玄，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你最喜欢的鲛人啊。” 段长玄一脸嫌恶地斩断了它半人半鱼的连接处。 “滚！鲛人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你这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算特么怎么回事？” 门外冲进来了一头猪。 哼唧哼唧地张开獠牙就要咬向沈清若。 直到一把火把它烤成了可以吃的程度。 “来一口吗？吃饱了再教他们做一个有操守的鬼。” “谢了，我们家不吃猪肉。” 冲进来的鬼被二人杀了个干净，秘境还是没有破解。 “还有一些鬼藏了起来，看来得把这里面的鬼都杀了，我们才能出去。”沈清若提议道。 “赶尽杀绝吗？我喜欢。”段长玄道。 半晌，一男一女以土匪一般的作风出现在了鬼的老巢。 柜子里藏了一个，解决了。 桌子底下还有一个，解决了。 门后面有一个，解决了。 门后面那个没完全死去，补一刀。 弱小无助的鬼怪们把自己藏得更深，在黑暗中瑟瑟发抖，没有鬼敢站出来指责这一男一女的丧心病狂。 秘境还是没有破解。 “还有漏网之鱼。”沈清若道。 “再找找看，杀上瘾了，有点停不下来。”段长玄道。 “差点忘了我还有一个小妙招。”沈清若道。 “什么小妙招？” 沈清若手中汇聚气息，单手置于地上，闭上了双眼。 虚无一片灰暗。 沈清若站在荒芜的大地上。 少顷，她的视线可及之处出现了分散的光亮，随着她的走近，光亮的反应就愈发强烈。 沈清若慢慢睁开了眼。 手上的气息变成了一团肉眼可见的白雾，她使力向地下一按，白雾顺着地面裂散开来，朝着四面八方游走。 地面受到了这股力道的冲击，负担不住，纷纷破裂开来。 沈清若静静地感受着气息那头的响应。 没过多久，她倾注一些力道，抬起了手，气息寻着主人的命令收回。 数十只鬼怪被白雾凝成的丝线带到了二人面前。 “我累了，这些交给你了。”沈清若冷声道。 段长玄看着这全程没说话，带着少许欣赏，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第120章 新技能 “我记得她在上次沈家试炼露了几招，当时我还以为她只是会了皮毛，没想到啊。” “我一时都不知道该惊讶她哪方面了。” “不是都说她张扬跋扈，不知礼数吗？这看着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这小姑娘挺机灵的，连我儿子都在第一场里折了。” “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谭姝轻轻瞟了一眼沈萧兮。 此时，沈萧兮依然没什么表情，果然与他无关。 最后一只鬼化为灰烬，秘境还是没有破解。 “啊这。”沈清若道，“这我没办法了。” “我看你也是没办法了。”段长玄按着下颌，观察着毫无波动的秘境。 “这种动脑子的秘境是不是需要找线索出来？”沈清若道。 “那倒是没错，不过就算我们现在开始找线索也来不及了。”段长玄道，“因为这秘境里所有知道线索的鬼都被我们杀光了。” “草率了。”沈清若甩了甩手，站起身。 腹部传来痛楚。 沈清若一惊，身体被一把剑穿过。 “你……”沈清若看着那张跟段长玄一模一样的脸，即刻反应过来。 这不是段长玄。 他身上没有沈清若下的追踪粉。 什么时候掉的包？ 难道是方才打斗的时候？ 沈清若移眼看向地上褪下的人皮。 “段长玄”一把抽出剑刃，沈清若的血流了满地，失了力的身体被“段长玄”踢出老远。 后背撞到桌角，沈清若疼得直抽气。 “段长玄”左右偏了偏头，脖颈处的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僵着一张脸提剑朝沈清若走去。 剑刃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段长玄”抬起剑，刺进了沈清若的心脉处。 沈清若吐出了一口血，身体失去了意识。 就当“段长玄”要抽出剑刃时，胸口突然被另一把剑刺穿。 “段长玄”呆呆地低头看着刺过自己胸口的剑刃。 沈清若贱兮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想到吧，我给自己找了个替身。” “段长玄”不由向面前沈清若的尸体那看去。 那里只有一个身量同沈清若一般的木头人，腹部插着剑。 四下震动，秘境坍塌。 “她为什么还会木属性的招数？长玄教她的？”谭姝惊愕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看应该不是。”段思也摇头，“长玄他不会这招。” “这，沈家主，这您不为我们大家解答一下吗？”一场秘境下来，有人已经坐不住了，“如若沈小姐真是个天才，我们不能……不能……” 沈萧兮这次终于有了点表情，他没理会周围的人的欲言又止，用沉闷的声音道:“就是我也不清楚，别说同时觉醒三种属性了，就是单单一种属性，操纵过度也会使灵珠损坏。” “无论她有没有用过一些旁门左道的方法，就光凭着自如运用三种属性这一点，她都是个天才。”沈萧兮不夸则已，一夸惊人。 故作平静的谭姝听了立刻不故作平静了，拉下段思也道:“我看她和咱们长玄郎才女貌的，不如收作儿媳怎么样？这么一个天才，沈家不稀罕，咱们可不能放手。” 段思也道:“她可是咱们长芸讨厌的人，再说她之前可是宋时煜的新妇，你自己看看这合适吗？” 谭姝道:“长芸讨厌她那是因为她之前总是缠着宋时煜，现在她不是已经跟宋时煜和离了吗？再说了，要是能从她嘴里套出觉醒三种属性的方法，再跟她和离也不迟啊。” 段思也道:“那也不合适啊，咱们之前还要杀她来着。” 谭姝道:“你不说我还给忘了，这可是你想出来的注意，我限你一天之内好好想想怎么跟人家道歉。” 沈清若可以说是唯一一个活过这次秘境的人，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带着点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她一眼就看见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段长玄。 “你什么情况？快要赢了的时候被鬼偷袭了。”沈清若走上前。 “我不告诉你。”段长玄道。 “行吧。” 第121章 云起有问题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啊沈清若。”周蕙正巧站在沈清若旁边，激动地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谢谢你周蕙。”沈清若被这不小的力道推得歪了一下身子，“但你的习惯语有时候真的能引起一场战争，还好我是个善解人意和不恋战的人。” “我就说你能行。”钟何衡跑了过来，激动程度并不亚于沈清若本人，“你是怎么想到的选蓝衣服？” “可能是因为我天生反骨吧。”沈清若道。 “所以你真的穿了那么丑的衣服？”柳云娆理了理头发，开口对沈清若说道:“我一想到要穿着那么丑的衣服，岂不是耽误我找男人？于是我果断放弃了。” “那你可白白错过了一个著名游戏，选新郎。”沈清若道。 “选什么？怎么选？”沈清若自动锁定了沈清若话中的关键词，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低声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沈清若先是抬头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偷听后，放心地给柳云娆讲起了游戏规则，“你可以从十几个身姿卓越的男人选出一个做你的新郎，选好了以后还有拜堂和洞房环节。” “洞，洞房？”柳云娆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羡煞旁人，“有这种好事你也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你急什么？这不是来日方长呢吗？”沈清若道。 “也是。”柳云娆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不过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我听见他们都在说你一连觉醒了三种属性，厉害是真厉害，就是你的灵珠受得了吗？” 沈清若被她这一句话点醒了什么，“之前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但是每次我在三种属性里切换的时候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有一点累。” 她能觉醒三种属性是因为她对灵珠有着极深的造诣，可她源源不断的灵力又是因为什么呢？ 该不会真的是因为云起的存在吧？ 想到自己的成果有可能是依附着别人得到的，沈清若有些不甘心。 “那是因为你是天才。”柳云娆道，“但你还是要注意一下，我家里主医理，能治疗灵珠的各种问题，还有稳固灵珠灵力的东西，不如你今天就来试试吧。” 沈清若本来不想叨扰的，不过想到自己还答应过要把云起放出去，不妨就看看柳家有什么办法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清若为什么急着把云起放出去呢？ 因为此人曾诅咒自己死？ 因为此人说话的腔调不好听？ 不，这些她都还可以忍。 变故就在那天晚上。 沈清若只是看着漼景时能自由进出她的识海有感而发，她好奇云起真的怎么也出不来吗？ 所以她心下想做个测试。 她一连装睡了好几日都没动静，直到她几近精神萎靡的最后一日。 她紧紧闭着双眼，感受着识海里微小的波动。 “他摸到了识海的出口。”漼景时在另一边观察着云起的一举一动。 “盯紧他。”沈清若向漼景时传音，“除掉了他，这识海就是咱们的了。” “他出去了，就在你的榻前。”漼景时道。 “看看他想干什么。”沈清若道。 “他在观察你。”漼景时蹙着眉道，“我一个变态看了都觉得变态。” “别找优越感了，他有什么动静吗？”沈清若道。 “他看了你一眼走了。”漼景时道。 “那就好。”沈清若暗自松下一口气。 “他又回来了。”漼景时道，“手里还多了一把刀。” “我去他想干什么？”假寐的沈清若已经毛骨悚然了。 “他的视线停在了你灵珠的位置。”漼景时道，“他在拿刀比划，他想把你的灵珠挖出来。” 沈清若听了这话立即就不准备装下去了。 “等等。”漼景时阻止道，“他把刀收回去了。” “他是发现咱们的异常了？”沈清若道。 “目前还不太清楚。”漼景时道，“不过他刚刚肯定生出了要挖你灵珠的想法。” 想到云起不是随便哪里找来的鬼，而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物种，沈清若觉得把他留在识海里太危险了。 必须把他弄出去。 “女人，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想找什么法子对付我了？”云起方才听了全程，不免怀疑。 “那样最好不过了，这样她的识海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漼景时无聊了多日，眼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挑衅别人的机会，整个人都精神了。 “放心，对你来说绝对是件好事。”沈清若道，“我这个人守信用的时候不怎么多，你是独一份。” “我现在要找到把你弄出去的办法，你就要自由了。” 第122章 有人 “待在你识海里这么久，我一天天就看你怎么坑蒙拐骗了，你一下子说要对我守信用，我可怎么都不信。”云起说着说着，总结起了沈清若的种种不道德的行为。 “你爱信不信。”沈清若道，“你就是不信我也不想留你了，今天我必须要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留我了？”云起不屑道，“别以为你在我这有什么特殊待遇。” “她都说了要放你走了，你这边还不高兴了，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漼景时插嘴道。 “你闭嘴，上不得台面的鬼。”云起单方面觉得会自降身价，所以不太想理漼景时，转而又对沈清若道，“那你准备用什么办法？” “这不是还在找呢吗？”沈清若道。 “到了。”柳云娆把人领进了柳家门前。 柳家主修医术，常以两样东西闻名。 各种奇形怪状的药材和各色风姿的俊朗侍从。 柳云娆一进门，这些侍从就蜂拥而上。 沈清若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些美男，遇到这种情况，不免有些激动。 相比之下，柳云娆就表现得很习以为常了。 “吵什么吵？没看见来客人了吗？”柳云娆这时候拿起家主的架子了，“吓到了客人，我唯你们是问。” 侍从们看上去也很习以为常，连畏惧的样子都懒得装了，甚至比方才更加恣情任性。 他们齐齐围在沈清若身旁。 “家主的朋友都好生标致。” “这是家主带来的朋友里最好看的一个了。” “看着还没什么经验，要不要教教你？” 各色的长相看得沈清若眼花缭乱，有一个大胆的更是伸手要去摸沈清若的头。 “停停停。”沈清若两指止住了侍从的手，“你还知道她是你家主呢，你平时就和你家主的朋友这样吗？” “他平时还真就这样。”柳云娆一把揽过了沈清若的肩，趴在她耳边说道，“怎么样？放松一下？挑几个顺眼的？还是一起？” “还是不用了。”沈清若轻轻推开了柳云娆，摆了摆手，“我最近在戒色。” 柳云娆一听脸色立刻变得不理解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我试图培养一种吃苦耐劳的精神。”沈清若道。 柳云娆脸上的所有表情一瞬间消失殆尽，挥了挥手遣散了侍从，“行吧，那你培养去吧。” “跟我来。” 柳云娆将她带到了一处寒潭。 薄雾夹杂着寒气漂泊在寒潭上方，偶尔有仙鹤飞过，点在潭面。 沈清若不需下水就感到了浓厚的灵气，体内的灵珠趋于平静，向本体表达着舒适的感受。 “干什么呢女人？这么凉快。”云起被扑面而来的凉意扰醒，好奇沈清若又想干些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走，下去看看。”柳云娆将人领下了水。 水面并未因两人下水带起什么波动，如此平静的表面有些异常。 柳云娆看出了沈清若的疑惑，开口为她解答道:“寒潭除了能稳定你的灵力以外，还能建立起你和灵珠的联系，让你和灵珠更加契合。” “我和灵珠的联系。” “没错。”柳云娆道:“灵珠其实不能完全算作我们的所有物，有时它会产生反抗，这会给我们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是真的麻烦。没有人比沈清若更赞同这句话了，尤其是灵珠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了一起。 “那我该怎么样与它契合呢？”沈清若问道。 “看着水面。”柳云娆道。 沈清若闻言低头看着眼前的一泓清水。 水面只有自己的脸。 沈清若不解。 “一直看。”柳云娆道。 水雾迷蒙在沈清若眼前，视线似是透过重重深潭看到了另一幅光景。 一望无际的海，海水涌动的声响催动沈清若回神。 远处有一个端正的背影，沈清若凝神看去，那人回过头。 她看见了云起的脸。 将视线从水面移开，沈清若自若地看向了柳云娆。 “怎么样？看到你的灵珠了吗？”柳云娆凑上前道。 “灵珠？”沈清若的反应与柳云娆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我看到了一个人。” “人？你怎么会看到人？”柳云娆惊诧不置。 “对，一个女人。”沈清若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看错，神色认真，语气随和，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 可她还真就是在说谎。 云起来历不明，柳云娆也不能全然信任，虽说把云起和自己的灵珠分开还要靠柳云娆帮忙，但她还是要有所防备。 第123章 阴来阴去 “这不可能啊不可能！”柳云娆摇晃着沈清若的双肩道，“你确定吗？” “不对，你就是确定了也不行，那灵珠就不可能是人，虽然我十几岁的时候也经常幻想我的灵珠是一个美男子……”柳云娆轻轻敲着自己的头思量道，“要不你重看一次吧。” 说着，柳云娆按下了沈清若的头，使她重新看向水面，“认真看。” “女人，你在耍什么花招？” “你少管。” 沈清若抬起头，眼中尽是迷茫与无辜，“还是那个女人啊。” 柳云娆没听到满意的回答，抓着沈清若的头就要往下按，这让沈清若联想到了某种酷刑，她连忙挣扎开，护住了自己的头，“真的是一个女人，再看多少遍都是那个女人！” “我知道了。”柳云娆喃喃道，“这样吧，你这回问问她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再一次抬头，沈清若道:“姓云名落，她说她一醒来就在这了。” “你再问问她有什么打算？” “她说她想出去，叫我想办法把她弄出去，不然就和我同归于尽。”沈清若道。 “好生性情。”柳云娆神色严肃。 “眼下就是，她的魂魄被困在了你的灵珠里，出不去，对吗？”柳云娆问。 “正是如此。”沈清若道。 “这种情况我倒是没见过，但是你的灵珠，你占主动权，你兴许可以试着将她放出来。”柳云娆道。 “那我该怎么做？”沈清若道。 “魂魄出窍，以灵魂状态进到你的灵珠里。”柳云娆道。 “魂魄出窍？听上去挺难的。”沈清若道。 “这样吧，跟我来。”柳云娆道。 沈清若被带进了一间厢房。 “这是迷魂散，服下之后，你的身体会失去意识，然后我将帮忙把你的魂魄勾出来。”柳云娆道。 “有劳了。”沈清若照做。 沈清若紧闭双眼，身体逐渐变沉，没了意识。 柳云娆在沈清若面前探了探，叫着对方的名字，确认人已经昏睡过去以后，放心的施起了术法。 背后被人轻轻一点。 正在施法的身体僵住，柳云娆惊疑不解，只见眼前的沈清若变成了一只木偶。 “完，被发现了。”柳云娆感叹道。 “云起那个贱人究竟让你做什么？”沈清若搭着柳云娆的肩道。 “他要驱走你的魂魄，生挖你的灵珠。”柳云娆不准备做无谓的挣扎，如实道，“确实挺狠的，不怪你阴我。” “别在那胡扯了你，不是你先阴我的吗？”沈清若道。 “我那也是被逼无奈啊。”柳云娆语气带上了点委屈，“你口中的那个贱人，有一天晚上跑到了我家里来，说要抄了我满门，杀了我十九个侍从，你是不知道啊，我要是不同意，第二十个倒下的就是我。” “你肯定没干好事。”沈清若道。 “那倒也是，我就上去撩拨了一下，毕竟还没有哪个正经的男神仙愿意进我家里呢。”柳云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然后他就生气了，该说不说，生气的样子也挺俊帅的。” “不过那人法力高深，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升神了，你是怎么制服他的？”柳云娆纳闷道，“就算你再怎么天才也打不过一个神啊？” “漼景时，告诉她。”沈清若把识海里的漼景时喊了出来。 漼景时搬出了孤傲自恣的欠揍态度，瞥了一眼柳云娆道:“还不是你的迷魂散确实好用吗？他又轻敌得很。” 柳云娆此刻并没有为自己的迷魂散好用而自豪，而是惊愕地看着漼景时，又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沈清若，“卧槽你竟然养鬼，你好大的胆子你！还……还是个这么貌美的鬼。” 柳云娆的后半句话越说越没了底气。 漼景时恰到好处地笑了一声，带着点沈清若想想就觉得恶心的宠溺意味，抚着额头道:“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剜了你的眼睛哦。” “行吧，那没事了。”柳云娆扫兴地移开了目光，“我不需要这么刻薄的男人。” “废话先别多说了，今日弄了这么一出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把那个贱人从我的灵珠里弄出去的办法？”沈清若绕到了柳云娆身前，直视对方道。 “办法倒是有，但是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不然我死都不说。”柳云娆道。 “你问吧。”沈清若道。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不对劲的？”柳云娆道，“明明我之前装得天衣无缝的，这对待友人的诚意，是个人都该感动了吧？” “你就问这个？”沈清若好笑地看着她，“我怎么那么不相信你愿意把你的美男侍从分给其他人呢？” 第124章 走近云起 “你说要让我挑几个的时候，我都快听见你心碎的声音了。” “堂堂柳家主，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这么委屈自己啊。” 柳云娆的声音听上去都快哭了，“你以为我就愿意吗？那几个出去迎接你的还是我挑了整整一晚上，容貌最不出众的呢。” 关于沈清若是怎么看出来的，除了假寐监视云起，和柳云娆的忍痛割爱让她发现了端倪之外，还有就是柳家有一批神色冷淡的侍从，他们的面相和身影多多少少都带着点云起的影子，这让沈清若很难不多想。 还有就是柳云娆过于急迫和担忧的态度。 算上沈家试炼那次，还有后来偶然见面的萍水之交，她们之间也没发生什么促进友谊的事，但柳云娆对她有点……过于亲切了。 之前沈清若还是很受宠若惊的，后来一想，真的有人会在短短相处了几日后，就对一个人毫无条件的好吗？ 何况那个人还是曾经丑闻遍地，人人厌嫌的类型。 也许还是会有这样的人吧，但沈清若无法感同身受。 她没有朋友。 如果说柳云娆只是作为一个家主，因为自己出众的天赋想要拉拢自己，那沈清若是会信的。 让她真正警惕的地方就是，柳云娆对她的灵珠异常感兴趣。 甚至在知道了自己看见了灵珠里的人之后，急切地想要自己把灵珠里的人弄出去。 谁最想要灵珠里的人自由呢？ 沈清若，漼景时，他们俩是一伙的。 那就只能是被囚禁的云起本人了。 驱逐出脑中乱七八糟的情绪，好整以暇地看着柳云娆，“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当然。”柳云娆肯定道，“既然你有办法对付那个贱人我就放心了，希望你能杀了他，就像他杀了我十九个侍从那样。” “要怎么做？”沈清若把头偏向了漼景时的方向，道，“别想耍花招阴我，我会叫这个变态的鬼在旁边看着你。” “放心。”柳云娆道，“我听过那个贱人说过他的状况，大概是被什么人囚禁在这的，以他的本事是可以逃出去的，只是他失去了一魄。” “这样啊。”沈清若联想到了云起经常做出不是很正常的行为，说着不是很正常的话，原来是丢了一魄啊。 柳云娆道:“他和你的灵珠相当于系了一个死结，我猜那一魄就是解结的关键，找回那一魄，说不定就可以把他赶出你的灵珠了。” “要怎么做？”沈清若对灵珠没有多少了解，眼下也就只剩相信柳云娆这一条路了。 “办法很简单，也很危险。”柳云娆歉意地看了沈清若一眼道，“只需你的魂魄进到他的记忆里，回到他的过去，他失去那一魄的结点，找到它。” “只是一旦出了什么差错，你将永世迷失在那里，日复一日，再无轮回。” 沈清若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见沈清若这么善解人意，在自己阴了她后还愿意向自己道谢，柳云娆瞬间就感动了，肺腑之言马上就要说出口了，就听沈清若说了一句十分不肺腑之言的话。 “漼景时，看着她，她要是敢阴我的话，就把她家所有的侍从扔到她面前五马分尸，还有那个云起，再给他灌一瓶迷魂散下去，让他睡得足够死。” 柳云娆道:“你特么别回来了。” 漼景时在旁边看热闹不怕事大地接了一句:“你可一定要回来啊，不然我也得死了。” 进到识海里找到睡死过去的云起，沈清若毫无好感地一脚踢了上去。 很好，没反应。 不过还是再灌一瓶迷魂散下去吧。 在云起身侧躺下，沈清若拿出了吊坠放在胸前，魂魄和身体产生了一种分离感。 虚无里，出现了沈清若缥缈的灵魂，眼前只有昏迷的云起。 走近他，沈清若蹲下身抚上了他的前额，她的魂魄即刻消失不见。 身体传来不适的撕裂感，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沈清若尝试着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最后一抹光亮黯淡，沈清若失去意识，倒在了云雾缭绕的九重天。 另一边的漼景时和柳云娆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无所事事地在那等着。 柳云娆还保持着被定身的样子，极为不适，因为过于无聊，柳云娆选择了和身边的变态聊上几句。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说说话吧，你主人只叫你看着我，没说让你缝我嘴吧？” “她不是我主人。”漼景时对这个称呼不满极了。 “你们目前的关系就是这个意思。”柳云娆道，“我有时候也爱和我的侍从这么玩。” 第125章 换了个地方做万人嫌可还行 “那又怎么样？我和沈清若都不爱那么玩。”漼景时嘲讽道，“照你这么说，她有一段时间还应该叫我主人呢。” 柳云娆表情凝固了，“沈……沈清若她，这么会玩的吗？”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穿黄衣服了。”漼景时道，“我们就是一个契约关系，契约关系你懂吗？我不按照她说的去做就会死的那种。” “可是契约关系也可以……算了，不说这个了。”柳云娆切断了这个不正经的话题，“你觉得沈清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觉得她绝对称得上是个狠人。” 漼景时道:“没我狠，也没我变态。” 柳云娆道:“可你不觉得她有一种不正常的冷静吗？无论碰到什么事，都是那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就好像生来就是为了适应各种环境一样。” 漼景时道:“没我不正常，我都逐渐适应她使唤我了，很显然她也没我泰然自若，也没我会适应环境。” 柳云娆:“……” “算了，仙和鬼还是没什么共同语言啊，我们都闭嘴吧。” 漼景时道:“这可是你说的，再吵就割了你的舌头。” 柳云娆:“……”沈清若怎么收了个这么变态的鬼，不对，正常神仙谁会养鬼啊，沈清若不会也是个……吧？ 沈清若自醒了以后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磅礴的九重天。 和仙山蓬莱相似，但比仙山更为出尘。 除了一排排用琉璃瓦盖着的宫殿，经过的风神迥异的人更加引人注目。 这都是神。 仙门自古以来就以飞升成神为骄傲，如今沈清若见到真容，不免眼前一亮。 但神的一句话让沈清若瞬间眼前不亮了。 “你如若再看我一下，我就叫云起殿下挖出你的双眼送给我制成夜灯。”一个眉目生怜的神女余光瞥了一眼沈清若，浑身无一处沾着烟火气，就算嘴上说着嫌恶的话，面色也依旧端庄清雅。 “是谁又惹我们大名鼎鼎的术月殿下生气了？”一个声线爽朗的神走上前。 二人互行一礼，术月道:“她一直盯着我看，好生不敬。” “我当是谁呢，原是云起殿下的药引啊，冒犯了你直接给她一掌不就完了？打服了也就长记性了。” “算了，你看她那副样子能守得住我这一掌吗？”术月别过头，看向沈清若道:“你好自为之，再有一次，我说到做到。” “听见了吗？小贱骨头。”另一位神比术月说的还过分。 二人丢下沈清若走了。 沈清若凝然沉思。 首先她是进到了云起的记忆里对吧？那那个术月殿下为什么那么恭敬地称呼云起呢？ 没错，事实就是这么糟糕。 云起是个神，是个曾被她扇巴掌，强过吻，咒过骂，和鬼一起阴的神。 卧槽，他可不只是来历不明，他的来历简直明亮得要闪瞎了她的双眼。 还有就是这群神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为什么叫她小贱骨头？那她身上的仙族血统就不作数了是吗？ 还有这些神族怎么说话呢？ 好生难听，跟书里讲得完全不一样，说好的不食人间烟火呢？ 最后就是她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 比如过去一个神族她就要下跪一次，过去一个神族就要下跪一次，她膝盖都快要跪碎了，偏生她作为后人都已经这么恭敬了，那些神族的眼中还是只有厌烦。 这是为什么？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是灵魂状态啊。 就算不是，她初到九重天，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吧？为什么这里的神族全都讨厌她？ 沈清若无奈，自己的万人嫌程度已经发展到了神界这里了吗？ 跪着跪着，身前走过来了一个人。 沈清若抬头看去。 是云起。 但和识海里的那个大相径庭。一身仙人之姿望之俨然，看上去是那种生性就不爱笑的类型，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眼前的云起要比识海里的那个有风度多了。 沈清若不受自己控制地作出了懵懂又有些畏惧的神情，楚楚可怜地望着云起。 沈清若心道:倒也不用这么严谨，就是她能自由控制身体了，到了九重天这种地方也是要怂的。 “你对术月神君不敬？”云起的神色高远清冷，语气淡然。 沈清若莫名感到一股由身到心的恐惧和压迫感。 “我在问你话。” “是，神君，请神君赎罪。”沈清若被驱使着声音颤抖地说道。 云起幻化出一条长鞭，不加怜悯地打在了沈清若消瘦的身上，一道血肉外翻的伤口瞬间出现在沈清若的身上。 第126章 可怜 卧槽。 沈清若被这一鞭的力道打得歪倒在了地上，脑中因为疼痛一片空白，额前渗出冷汗。 这云起有什么毛病吧？ 不愧是神族的法器，比仙族那些打人还疼。 “好可怜啊，又挨打了。” 恢复了稍许，沈清若逐渐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了。 你母亲的，知道我可怜还不过来帮忙，在那说的什么风凉话？ 沈清若慢慢支起身，重新在云起身前跪好。 好憋屈啊，被这么打还得给他跪下。 “可怜什么啊，谁让她害死了竹溪神君呢？” “就是，心肠狠毒遭报应了而已，怪得了谁？明明竹溪神君那么好一个人。” 沈清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么一句。 她确定看热闹的那几个神说的就是她，也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什么竹溪神君，别说害死她了。 难不成是她的魂魄附在了这具身体里？ 这么解释好像就说得通了。 “起来。”云起冷声道。 沈清若的身体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哪怕浑身是伤走得颤颤巍巍的。 云起把沈清若带回了殿里。 殿前有一处莲池，清澈见底，能映出自己的脸。 于是沈清若刚才的那个解释又变得说不通了。 水池中映出的，明明就是沈清若自己的脸，清艳昳丽，只是消瘦了些许，露出的肌肤上遍布着伤痕，她终于知道身上源源不断的痛楚是从哪传来的了。 为什么会是她的脸？她又为什么会受这么多伤？ 就在她发呆思考的时候，云起又命令道:“脱衣服，进去。” 他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了呢。 太过分了，哪怕是神也不能这么做。 沈清若很想抬手扇上去，但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解开衣襟的手，一件，一件，最后她进到了莲池里去。 池水没过胸口，沈清若坐在莲池里。 她闻到了一股清苦的味道，是药。 沈清若不由想起了，刚才有个神族说她是云起的药引。 往云起那看去，他果然用一种看待什么物件的眼神看着她，眼里不带任何避讳和怜悯。 药物接触到她身上的伤口时让她感到刺痛和灼烧般的痛苦，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药物在顺着她身上的伤口进到她的体内。 这难道就是她身上这么多伤的原因？ 沈清若听过这种术法，以活人作药引，在药引身上对应的穴位处制造几道伤口，以药物浇灌，伤口不可愈合，一旦有愈合的趋势，需得加重伤处。 这是神该干的事？ 沈清若渐渐适应了药物带给她的痛苦，观察着莲池的一花一草。 梳理下来，事情大概就是，她杀了竹溪神君，神族痛恨她，折磨她，用她作药引。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九重天凭空有了身份，沈清若一时还想不通。 一个时辰之后，云起回来了。 “出来。”云起道。 沈清若反抗不得，顺从地爬出了莲池。 云起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刃直向着她的手腕处。 沈清若这才发现，她的手腕处有两道极深的伤痕。 和她猜想的一样，云起要放她的血。 愈合状况糟糕的腕部再次被刀刃划开，血液瞬间涌出，流进了云起事先备好的琉璃盏里。 沈清若甚至能从自己的血液里闻到药味。 药物渗入血液，这是做药引的后期。 为什么一个神族要用这么阴毒的法子？他们法力滔天，为什么会想到做药引疗伤？ 大量血液流出使沈清若头昏脑胀，眼前带着重影，她很快失了力倒在了莲池旁。 迷迷糊糊间，云起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她听不清。 沈清若入了梦。 又是那片寂寥的海。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那人的身影。 那人转过身。 她看到了云起那张淡漠的脸。 缓缓睁开眼，一道光线打在沈清若的枕边。 抬起手发现腕部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就是不太能使得上力。 她多少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自己在这些神族眼里是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物件，大概还喜欢云起，但很怕他，示于众神的模样是一个谦卑胆怯，唯唯诺诺的形象。 还有任人欺凌。 太可怜了，沈清若想哭，比她在沈家还可怜。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杀了那个竹溪神君。 她这么胆小，真的会去杀一个神吗？ 这副身体对她很不放心。 大概，是她有仇必报的性格和一张不白长的嘴很不符合小绵羊一样的形象吧。 那要是她表现得足够胆小懦弱的话，会得到身体的控制权吗？ 像是为了回答她的疑惑，身上的紧绷感消失了，身体放松了下来。 放心，她会是整个九重天最人畜无害的女孩的。 第127章 叭叽 沈清若漫不经心地跟在云起身后。 她发现云起这样的一看就是深受众神民爱戴的类型。 比如随便路过一个神都要向云起颔首致意，即使很讨厌身后的她，他们碍于礼数也不好表现出来。 失算啊，她还是心思不够浅显以至于现在才发现这个浅显的问题。 就是总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瞟到她身上来。 看看看看，讨厌一个人还是忍不住去关注她，果然人仙神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都是贱的。 有人施法推了她一下，现在没有灵力的她当然没有一个闪身避过去，而是很成功地被推倒在了地上。 原来话本里这种易推倒的体质是真的，现在她也拥有了。 才想起来九重天有几个年纪轻轻就升了神的，现在还没有摆脱骨子里顽劣的属性，想来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拿她来找找乐子，找个借口，发泄一下而已。 好烦啊，跟仙门那群人差不了太多。 还是忍住吧，他们可是神，自己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 “走两步就倒了，九重天什么时候出了这种废物了？” 想上去咬死他呢。 沈清若无语地坐起身，把碍事的长发撩到了后面去，谦卑地低下了头，“闻曳神君的法力看起来又有所突破了，以前将我推倒了就只是推倒了，现在推倒我的同时还会让我飞出一段距离，好生厉害。” 被提到的那个神族不慌不忙地收回了手，“你过奖了，我只是近日手上旧疾复发，一时没收住力，没有伤到你吧？” “闻曳神君说的哪里话，能帮得上神君修炼是在下的荣幸。”沈清若道，“比起我，还是神君的旧疾复发更为重要，望神君早些医治。” 句句不提竹溪，句句都是竹溪。 沈清若心道:没想到吧，我在这等着你呢。 你的旧疾都是竹溪负责为你医治的哦，你想她了吧？你就是想她了，不然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寂寥又彷徨，哀怨又惆怅呢？ 云起你也没想到吧？ 这个闻曳曾在竹溪活着的时候天天缠着人家，还故意弄伤自己手让竹溪心疼。 你就说气不气人吧。 你们是情敌，快打起来打起来。 闻曳显然和云起打起来的资格都没有，云起一掌就将他打了出去。 “九重天禁止私斗。” “是，神君。”闻曳看起来很是不甘，却还是不情愿地跪了起来。 “起来。”云起说了一句带有歧义的话。 也许是让她起来，也许是让闻曳起来，也许是让两个人都起来。 但是沈清若选择欲擒故纵一下。 所以在闻曳起来以后，云起察觉沈清若还在地上的时候，略带不耐地回头看了沈清若一眼。 沈清若这才装作被吓到的模样站起身，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跟在云起身后。 太可怜了，太卑微了。她是从围观神民的眼神中解读出来的。 她演得太好了，卑微得让人放心。 于是当晚，卑微得让人放心的她就偷偷在自己的血里加了点东西。 沈清若甚至都不用细想就知道她的血最后会给谁喝去。 她试图找过竹溪，不过她大概是被重重禁制保护了起来，沈清若实在得不到她的半点踪迹。 发愁了几日，沈清若突然想到她和竹溪也不是没有过接触。 竹溪不是日日都要喝她的血吗？ 最大程度地树立起了她胆小怕事的形象，沈清若终于在今天得到机会往她的血里加了点利于追踪的东西。 现在终于让她给找到了。 不止这些，她还偷到了云起的贴身玉佩。 这个倒也不能全怪她，只是前几天她的血沾到了云起的外袍上，云起一怒之下就脱下了外袍，嫌弃地扔在了她身上。 既没接着往下脱，也没好好检查一下。 玉佩就“叭叽”一下掉在了她身上。 偷偷潜到竹溪的殿里，沈清若手中的玉佩发出响动，她毫无阻拦地被禁制放了进去。 殿里很冷，看起来是刻意弄出的冰雪，为了竹溪的尸身不腐。 走到殿中央，沈清若才见到了大名鼎鼎的竹溪神君。 不怪那么多人惦记，她就像一朵无暇的莲花，闭着眼睛的样子不设防备，叫人心生怜悯。 尸身完好地被装进冰棺里，更是给人一种高贵纯洁的感觉。 就连沈清若也差点心动了呢。 要不是她和这位竹溪神君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话。 话说你为什么会和我长着相同的脸呢？ 沈清若沉思。 约莫着时间看来，她们之间相隔了几千年，竹溪总不可能是她的母亲。 就算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她也已经死了，还要在死后日日吸食自己的血。 沈清若不再啰嗦，径直走向了竹溪。 云起看起来已经发现了。 不过他已经来不及了。 第128章 沈清若变绿茶了 沈清若倒是没想到最后会闹得这么大。 归根到底还是竹溪太受欢迎了。 四海八荒听到了动静几乎全都赶来了。 他们离老远地站在那，看着连法力高深的云起都拿沈清若这个罪魁祸首没办法。 “你做了什么？”云起因怒气上涌失了态，眼里有了血丝。 沈清若被人使力掐着脖子，怒气也不是没有上涌，只是她表现得不够温顺就会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于是她收回了想要一拳挥过去的想法，双眼轻微地眨着，气息微弱地说道:“您是不是应该轻点呢？这毕竟是连心咒啊。” 云起身体一僵，瞬间松开了手往竹溪那边看去，任由沈清若脱了的身体滑到地上。 沈清若摸着脖子调整着呼吸，懒怠地撑起身子，语气无辜地道:“为了防止神君做出伤害竹溪神君的事，我还是有必要向神君您解释几句的，这是连心咒，顾名思义，把她的心我的心联结在一起，我死她也死，我活她才能活。” “神君若是生气的话，大可以像从前那样拿鞭子抽我呀，就是竹溪神君也不好过了。” 多日放血，沈清若现在脸色苍白，她就这么随性地倚靠在柱子上，云淡风轻地笑着，纯粹的眼神仿佛在说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纯善的脸与恶毒的话相配，看得人背后发寒。 “没想到啊，她竟然是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人。” “不蛇蝎心肠的话能杀了竹溪神君吗？还不是她平时装得跟一只小白兔一样，咱们都被她给骗了。” “你这个贱人！”闻曳握紧了拳，手上的青筋暴起，直直向沈清若冲了过去。 旁边沉默不语的云起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避免他靠近沈清若。 “我想神君您是想通了。”沈清若顶着一张无知的脸乖巧地点了点头，“想通了就好。” “我其实也不是不能解了这咒，只是我是有交换条件的。” “你说。”闻曳冷静下来以后，站直了身子，闭眼平复了情绪，沉声道，“只要你能解开这咒，九重天会尽力答应你的条件。” “您也说了是尽力，而不是答应我的所有条件。”沈清若笑道，“我当然要想好了再说啊。” “本来我是很想要二位神君的命的，但我实在是不相信二位神君的品格已经高尚到了可以为竹溪神君付出性命，所以我还要想想其他条件。” “这第一条，就是这九重天今后谁也不许把我当狗一样对待。” “对你们来说应该挺难的。” “第二条就更难了。”沈清若撅了撅嘴，看向了云起，“您的竹溪神君您自己去救，可不能再放我的血了哦。” “第三条就是……”沈清若语气愈发虚弱，强撑着说完了接下来的话，“我现在有点难受，建议你们找个有职业操守的医官好好治治我。” 最后她还十分贴心地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真是麻烦大家了。” 沈清若倒下了。 四海八荒的神见了这一晚的变故简直惊呆了了。 “好气哦。” “还不能对她做什么。” 最后还是云起和闻曳先反应了过来。 “快去请沇升神君！” 九重天第一次乱成这样。 再次醒来时，沈清若感受着有人在给自己把脉，心里满意极了。 人啊，还是得靠别人逼他一把。 她做的绝了，这不很快就起作用了？ 虽然不知道得到云起的神魂具体应该怎么做，但沈清若现在好歹有了一个跟他们站着说话的机会了。 “你醒了？”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 沈清若睁开了眼。 男人气质温润，戴着一副面具。 “多谢沇升神君。”沈清若道。 “不需在我面前这般拘谨。”沇升轻笑，“我可是听说，你今夜闹出了好大动静。” 沈清若眉头舒展开，眼神隐约地流露着不解，“神君说笑了，我只是做了些一直想做的事啊。” “我说不过你。”沇升摇摇头，拿出了一个药瓶，“切记伤口不能沾水，近期要多补血。” 沇升态度疏离，清风徐徐地走了。 九重天。 沈清若换了一身衣服，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了众神面前。 她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 她准确地找到了那个骂她“小贱骨头”的神族，转身温顺柔和地给闻曳行了一个礼，“闻曳神君，我想到这第四个条件了。” “你说。” “我想看神君您打那个神君一顿。”沈清若笑着将视线移到了远处那个神族身上，“毕竟，他看上去就很像一个贱骨头呢。” 第129章 沈清若变红颜祸水了 闻曳咬了咬牙，身子气得发抖，抬手没几下就把那个神族打得吐了血。 “你满意了吗？” “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沈清若道。 “闻曳神君，这太荒谬了！”躺在地上的神族不满地抱怨道。 “行了，为了竹溪神君都忍忍。”闻曳不耐烦地道，“等救活了竹溪神君，不用你说我都要把她碎尸万段。” 还算出气，不出气沈清若也不好太造次。 近日她越来越感觉得到她的魂魄和这副身体的契合程度变高了。 经过术月身边时，沈清若发现她正皱着眉看着她。 沈清若心里激动表面温和地行礼，嘴上道:“术月神君再这样盯着我看，我可就要让云起神君剜下您的眼睛了呢。” 吃惊地看着沈清若嘴里的话与她这副样子各种不符，术月好半天挤出了一句，“有毛病。” 九重天乱套了。 “云起神君，那个小贱骨头实在是太猖狂了啊！她竟然叫闻曳神君当众打我。” “她说要让您剜下我的双眼。” “她说我俊朗，又说想看看我跪下的样子有多俊朗，我被闻曳神君压着跪下了。” “她说我当年浴火重生的样子她没看到，想再看看我在火海里挣扎的样子，我在闻曳神君放火之前逃了。” “她说她好奇诛仙台是如何运作的，斗胆请教我下去为她演示一番。” 云起按着眉心，听着下面众神的抱怨。 良久，他睁开了被折出一个褶皱的眼皮，转头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闻曳，道:“你参与了不少。” 闻曳握拳道:“她每次都要叫上我说要帮她履行条件，要不是为了竹溪，我早就把她扔下诛仙台了。” “闻曳神君，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全程执行的可是您啊，您不能为了一个红颜祸水坏了九重天的规矩啊。” “红颜祸水？”闻曳抬眉，“你是在说她还是在说竹溪神君？” “当然，当然是那个贱骨头了，竹溪……竹溪神君温婉善良，那个贱骨头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你最好是这么想的。”闻曳道。 “可是……可是云起神君，您真的要放任她在九重天横行霸道吗？偏生她还顶着那张不谙世事的脸，我看着气啊。” “我知道了。”云起叹出了一口气，“都下去吧。” 沈清若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几日云起就会来找她。 不过她一时还想不出应对的方法。 她只是仗着这个连心咒和出去后能清掉云起的记忆才敢玩的这么开的，真要是让她单打独斗同整个九重天斗智斗勇，她还真就做不到。 她也真的没想到，自己后来同九重天这帮人天天斗智斗勇成了家常便饭。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遇到沇升倒是她意料之外的。 “一筹莫展了？”沇升是九重天里少有的愿意同她好好讲话的神族。 沈清若回过头。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沇升神君的眼睛。” “倒不是我生得一双慧眼，只是我很少能看见你这心事重重的模样。”沇升走到了她身旁，道，“你见过竹溪神君了？” 沈清若点头。 “你是不是忘了一些事？”沇升面具下的双眼洞穿地看着她，“医官的直觉。” 沈清若心说她倒也不是失忆了，只是从几千年后过来了而已。 她慎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不好奇，你为什么和竹溪神君长得那么像吗？”沇升问道。 “好奇，很好奇。”沈清若道，“还请沇升神君解答。” “那云起神君看着你，就像在看着竹溪神君。”沇升语气惆怅，思绪远飞。 “竹溪神君看着面若莲花的，其实复杂得很。” “她早早与云起神君互通了心意，却在成婚前夜得知自己有了去往天外天的机会。” “她自然是义无反顾地去了，且这一去就再无回来的可能。” “一走就是好些年。” “但她那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没被天外天接纳，于是她又回来了。” “结果她看到了云起神君身旁的你。” “这样啊……”沈清若呢喃着。 “有头绪了？”沇升话锋一转，“看来我确实帮上了忙。” “只是我还很好奇神君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毕竟九重天没有任何一位神君愿意和我说话呢。”沈清若道。 “原因吗？”沇升低头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讨厌云起神君吧。” “那再好不过了。”沈清若道，“我愿意和每一个讨厌云起神君的神君交朋友。” 入夜。 云起来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什么？神君说什么？”除去刚才没忍住睡了一觉，沈清若也算是等候多时了。 “你为何……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云起难以启齿，“以前你……温顺贤良。” 沈清若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在云起耳边蛊惑一般地轻声道:“神君觉得不像吗？” 第130章 那天，沈清若找到了这副身体的正确使用方法 云起退后了一步，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应该是像的。 沈清若偏过头，“你在透过我看着谁呢？” “我不止可以做药引哦。” 原来不是要表现得人畜无害啊，是要像某个人一样就可以了。 “你是说，他没好意思看你？”沇升听了沈清若一晚上的战果，总结道。 “挺有定力的，但也不是一点破绽都没有。”沈清若道，“不敢看我就是破绽之一。” “这说明你做的很不错，但还不够到位。”沇升俯下身，认真审视着她，“想想你那天见到她的样子，再想想自己有什么不对。” “首先她的柔顺并不是你所理解的谦卑，懦弱，她更像是一种纯洁，清高。” 沈清若找出了她仅有的几件白衣服，给自己换了个发式。 虽然见人依旧和善地笑，但给人一种我冷漠我疏离的感觉。 在见到了众神脸上怪异的神情以后，沈清若自信地去找了云起。 云起看着案几上的棋子失了神，许是想到了有关棋子的另一人。 这里仅他一人，他眉目放松，面色柔和，垂下的发丝散落在两鬓，指尖摩挲着棋盘里的棋子。 门开了。 云起抬起头。 一张殊艳的脸，却没有媚人的感觉，眼角下的痣带着一种冲击力，让她柔和的气质没有那么平淡。 与某个身影渐渐重合，云起抵触地站起身。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清若勾了一下唇，眼瞳清澈直白地对着云起，“我说过，我不止可以做药引。” 沈清若走近了云起身前，轻轻行了一礼，抬起头道:“还能让你变得开心。” 沇升问过她，“为什么对云起神君如此执着。” 她说:“因为我要勾起他的心魔。” 殿内灯火通明。 云起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坐了回去。 “是很像，但你这么做的目的又何在呢？你不是她。” “我可以不是，但让你觉得像就够了。”沈清若坐在了云起对面。 “我猜，她不擅棋艺。”拾起了一颗白子，沈清若若有所思地摩挲着。 “是沇升告诉你的。”云起看着她把玩棋子的手。 “不是沇升。”沈清若把棋子扔进了棋盘，“是你，是你给我的感觉。” “你说什么？”云起皱眉。 “什么样的人能在你这种无欲无情的人心里留下痕迹呢？”沈清若手臂交叠在案几上，推着棋子往前凑，“是特别的人吧？” “她是不是清澈的外表下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就像我现在这样？” “是不是……她糟糕的棋艺扰得你头疼，但你还是忍不住去注意？” “也或许，她向你请教棋艺，但怎么也学不会？” “你喜欢和她相处吗？” “喜欢这种感觉吗？” “我可以让你找回这种感觉。” 一声响动，云起回过神，正巧看见沈清若将手中的白子扔进了他面前的黑子盒里。 案几产生震动，棋盘上棋子受到波动散了满地。 沈清若笑了一下，俯身将地上的棋子捡回，整理着棋盘。 其实她更习惯把棋盘掀到对方脸上的。 “先别急着拒绝。”沈清若自顾自地说道，“兴许，你就是爱上了那种感觉呢？” 意味深长地给了云起一个眼神，沈清若起身离去。 神最怕什么呢？ 最怕心魔。 “她还擅琴。”沇升道。 “会的还真多。”沈清若道。 “我教你。”沇升道。 “虽然不是很想学，但是为了让云起走火入魔，忍忍吧。”沈清若道。 “首先手放这……”沇升站起身走到了沈清若身后。 “你这样挺容易引起误会的。”沈清若道。 “那不是更好吗？”沇升引着她抚琴，“这叫欲擒故纵。” “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闻曳出场了。 沇升提醒道:“竹溪神君有次这么学琴的时候被他撞见了。” 沈清若道:“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沈清若不作理会地拨动的琴弦，“嘘，观琴不语。” 这下轮到闻曳不会了。 仅仅是沈清若现在这样与有一回自己与竹溪吵架那次太像了，所以他才出声表示不满。 太像了。 第131章 故事中的故事 琴声悠扬。 沈清若觉得有些东西就是要活学活用。 琴架上放着把上等古琴，为了不侮辱这把琴，沈清若特地收去较为浮躁的脾气，选了个光景最好的地方。 以便云起一进门就能生起赏心悦目的感觉。 玉手轻挑琴弦，婉转声起。 沈清若果不其然弹错了音，好在她表面上装得够若无其事。 “她也时常像你一样，弹错音律。”云起的声音响起。 “那是因为这种需要静心钻研的东西，并不适合我们这种心思深沉的人。”沈清若双手不停。 “她并非心思深沉之人。”云起强调。 “但对你绝非心思单纯。”沈清若道，“或许，你就是喜欢不单纯的人呢。” “那是你。”云起走上前，按住了波动的琴弦，“所以你不是她。” 沈清若见状停下了手，抬头看了云起片刻。 她自然而然地把手伸向琴身，向前一推。 琴身与地面撞击发出巨大的响动。 “这是上古的琴。”云起皱眉，对沈清若粗鲁的举止颇为不满。 “我知道。”沈清若颔首，“不过它没能让我更像你心里的那个人，那它也没什么用了。” 沈清若迈开腿，坐在了空荡荡的琴架上，双手放在琴架两侧，撑起身子。 “说不定，她在你面前就没正经弹过一次琴。”沈清若炫耀一般地仰视云起，“我说的对吗？神君。” “那又与你何干？”云起淡声道。 “与我确实是没什么关系。”沈清若道，“不过你的反应却很有意思。” “她没在你面前正经弹过一次琴，这琴自然也就不是为你而学，那我可就要好奇了……” “到底是为了谁呢？” 云起袖口下的手指暗自收紧。 “她长得那么美，弹琴的样子一定更美，可惜了，就是不是为你弹的。” 沈清若站起身，向他走近。 “还是和她相似又是为你而抚琴的我更合适不是吗？” “并不合适。”云起道，“你不是她。” 沈清若指尖在云起的心脉处打着圈，“可你这里并不是这么说的。” 点到为止，沈清若拿出胜利者的姿态离去。 云起伸手抚上胸口，低头看着地上的琴。 “你怎么知道竹溪神君是为了别人而抚琴？”沇升问。 “因为某些细节。”沈清若看着沇升脸上的面具。 沇升道:“什么细节？” 沈清若道:“比如……我从神君您身上能看到云起神君的影子。” 沇升不语，面具下的脸不知是什么表情。 沈清若思量着，还是决定继续往下说道:“我还能从您，云起神君，闻曳神君身上找到一些共同点。” “走路的时候，走神的时候……” “尤其是这个侧过头看人的时候，你们简直有着相同的气质，就算您带着面具也是可以看出来的。” 沈清若直视沇升道:“竹溪神君既然结识了三个如此相同的男人，那她一定是喜欢这个类型的。” “只是她为什么一定要遵循这个标准呢？” “我很难不怀疑三位神君是不是因为像极了某个人才被竹溪神君找上的。” 沇升沉默几许，轻笑出声:“一字不差。” 后来沈清若就听了一整段爱恨情仇的故事。 竹溪神君有一个仰慕已久的人，但那人并不喜欢她。 伤心至极，她想到了找一个合适的替代品来缓解自己的伤心。 第一个就是闻曳。 像，太像了，但行为粗鲁脾气不好。 所以竹溪神君选择了清风明月一样的云起。 像，太像了，就是有点无趣又不够用心。 所以竹溪神君选择用自己的一缕神魂幻化出一个。 一个最像的，一心一意对她的。 就是沇升。 她一步一步教导沇升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笑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说话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直到沇升里里外外都与她的心上人相似。 但沇升发现了。 沇升不能接受那个创造出他，一步一步悉心教导他的女人只是为了要一个男人的影子。 影子产生了反叛的心，竹溪放弃了影子。 她又将目光放在了已经上位的云起。 她觉得，还是上位者气质的云起和那人最像了。 她甚至不需做什么，就轻易走进了云起的心里。 果然他就是枯燥无趣，不过已经很像了。 两人决定成婚，变故就在成婚前夜。 她得知自己有了离心上人更近的机会，她当然得抓住这次机会。 后来她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天外天那种地方，就回来了。 跟云起道个歉，不用多说他就会回来的吧。 见到云起那刻，她发现事情变得没有那么容易了。 云起竟然找了个替身，还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替身模仿她一颦一笑的样子真是恶心死了。 她能接受云起不原谅她，但她绝不允许一个很像她的人在云起身边。 第132章 噩梦 沈清若都惊了。 神界玩的也不比仙界单调。 沇升是不是伤心了？ 看他不愿以真容示人，应该是的。 “那你为什么愿意帮我？我还是想不清楚，仅仅是因为讨厌云起神君？”沈清若不解。 “因为你曾经不是这个样子。”沇升道，“你曾经那个样子，就像是眼里只有云起神君，生来就为了讨好他一样。” “我看你那个样子，想起了曾经的我。” “人应该为自己活一回。” 眼里只有云起，生来为了讨好他…… 沈清若脑中重复着这句话，心里很不舒服。 云起喝醉了。 是那种半点风度都没有的醉。 酒壶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沈清若一出现就被他按在了墙上。 “神君，这样可不合规矩。”沈清若看着他那双猩红的双眼。 “这是心魔吗？神君？” “神君，您应该多向竹溪神君学习学习。”沈清若捡起地上的酒壶，轻轻摇了摇，“比如找个能让你开心的人。” 云起抓住了她的手，“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近日和沇升走的倒是近，从竹溪开始，再到沇升，你到底又什么目的？” “我想勾起你的心魔啊神君。”沈清若抽出了手，“您这个反应，我可以理解成两种意思。” “一种是我顶着竹溪神君的脸让您心生妒忌了。” “另一种是。”沈清若将手中的酒壶扔在不远处的池子里，“您费尽心思找的替身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走的那么近？您还是心生妒忌了。” 云起一把抓住她的脖颈引着她拉近了和云起的距离。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云起吐出的气息都能打在她脸上。 沈清若忍着一巴掌扇过去的想法循循诱导着，“别生气啊神君，您的替身当然是由您作主，来，就像以前那样，让您的替身不敢再有二心。” 云起现在情绪并不稳定，偏生沈清若还在一旁激他，他像野兽看着猎物一般盯着沈清若。 良久，他抓着沈清若的脖子移到面前。 这个动作沈清若太熟悉了，她看着云起的同时想着另一件事，要是云起神君知道了自己识海里的那个云起是什么鬼样子的话，会不会羞愤而死呢？ 在云起下嘴的前一刻，沈清若伸手抵住了他的唇。 云起一愣，下一刻感到后背一阵钝痛。 沈清若贴近他耳边说:“抱歉啊，我这人生性就不爱做别人的替代品。” 没有任何扶住云起的想法，沈清若任由他倒在了地上。 她蹲下身，拿着刀刃在云起身上轻轻划着，“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的神魂应该是在……这。” 刀刃停在了沈清若身前的某一处。 “猜错了也没办法了。” 刀刃生生扎了进去。 没有神魂。 她真的猜错了？ 但她现在想抽出刀刃却动不了了。 以为是云起在阴她，沈清若下意识往他那里看去。 还不如不看了。 因为她头有点疼。 沈清若做了个很真实的梦。 太真实了。 她有意识以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云起。 沈清若泡在莲池里，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云起。 “来，别怕。”云起伸出手。 沈清若没动。 “我给你取个名字，好吗？”云起向她走得近了些。 “若溪。” “喜欢吗？” …… 若溪谁也不认识，就感觉，这个为她梳发，悉心照顾她，带她认识九重天的一草一木很温柔。 她很想接近他。 …… “神君，我为什么不可以学棋？” “这不适合你。” “为什么不适合我？” …… “待人要和善，不可莽撞，不可心急。” “我记下了，神君。” “你不要这么笑，像我教你的那样。” “是，神君。” …… 若溪不擅棋艺。 但云起神君偏偏要她陪着。 她就那么胡乱往棋盘上摆，云起也不介意。 …… 鼎宣神君挑衅她。 她没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 云起神君生气了，重罚了她一顿，好一段时间没理她。 …… 闻曳神君挺烦她的。 她没打过。 而且他向云起神君告状了。 云起神君又生气了。 …… 她算是明白了，云起神君最讨厌她发脾气的样子了。 她有时娴静起来，云起神君能高兴好久 好吧，那她就收敛一点吧。 鼎宣神君骂了她。 她忍了。 闻曳神君推了她一下。 她……还是没忍住。 不过这回不需要她忍了。 云起神君也不生气了。 因为她坐在云起神君身旁正愣着神的时候，一个很美的女人闯了进来。 若溪愣住。 女人跟她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与她有着一样的气质。 却比她多了一些高傲和贵气。 云起神君看得眼睛都直了，他衣袖下的手简直无处安放。 若溪以为他手疼，伸手去按住了他的手。 云起神君却像碰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一般甩开了她的手。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云起神君向门口的女人解释道。 女人从容大方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一个替代品而已。” “看着挺乖顺的，我来带她吧。” “你不太适合照顾小姑娘。” 若溪乞求的眼神看着云起，她不想离开他。 云起神君用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声线回答道:“那就有劳你了。” 那是若溪的噩梦。 也是沈清若的噩梦。 第133章 再别竹溪 竹溪对九重天的众神笑了一路，回殿以后脸都僵了。 她看着若溪那张脸就来气。 “去，跪着去。”竹溪指了角落里的一处。 若溪不着痕迹地白了她一眼，还好她提前在膝盖上垫了东西。 “竹溪神君，您真特么表里不一。” 竹溪倚在榻上，慵懒地道:“你就贱吧，我现在有点累，暂时还不想打你。” “神君真会开玩笑。”若溪嗤笑道，“您哪次不是这么说？哪次没把我打得半残？” 竹溪道:“在一群弱智面前装温柔实在是太累了，时间久了，想找个东西发泄一下，你见谅啊。” 若溪道:“我知道神君您天天看着我这张脸心烦，但您仔细想想，对您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竹溪道:“哦？除了每天看着你恶心得吃不下饭，减减肥外，还有好处呢？” 若溪道:“当然，比如在我面前您可以尽情地做自己。” 竹溪道:“卧槽，那照你这么说，你在我面前不是也不用装下去了？” 若溪道:“如此看来，我和神君您并非水火不容，您何不试着对我好一点呢？” 竹溪道:“呵呵，不可能，什么时候打死你什么时候算完。” 若溪道:“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神君您啊，只是个变态呢。” 竹溪休息够了以后又开始无聊了。 她把视线转移到了角落里跪着的若溪身上。 她用着几乎把若溪的下巴掐碎的力道迫使若溪抬起头。 “竟然真的会有人和我长着同一张脸，怎么做到的呢？” “你这小贱人怕不是筹划了很久了吧？怎么勾搭上云起的？嗯？爬床？” 竹溪就着力道把若溪扔了回去。 “真想划花你的脸啊，不过我装了很久的温柔形象岂不是白装了？”竹溪站直了身子，摸着下巴思索道，“该怎么不着痕迹地毁了你的脸呢？慢性毒药？不行，沇升一定会发现的，他现在可跟我不是一条心了，你这小狐狸精再一装可怜，他岂不是要帮你对付我？” “哦，差点忘了背着你这个小贱人了。”竹溪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沈清若，“你不要妄想去向沇升告状，我会隐藏你身上的所有伤痕，到时候没人会信你的。” “是是是，神君您英明神武。”若溪的白眼都要翻出天际了。 “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竹溪道。 “今天该怎么催你的命呢？” “你怕狗吗？” 竹溪把她扔进了有十几只恶犬的笼子里，并不是普通的狗，它们常年游走在人间的乱葬岗，以腐尸为食，身上早已积累了滔天的怨气。 “如果你能活下来，那今天就放过你。” 若溪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整个人都懵了。 云起没教过她动用法力，她猜竹溪也不怎么善战。 一只狗已经向她扑了过来。 “啊！” 脖子上的肉瞬间就被撕了下去。 其他的狗闻到了血腥，纷纷涌了上去。 它们相继咬着若溪的手，肚子，腿脚…… 不一会，若溪身上就变得血肉模糊。 她护着自己的脸。 这是她唯一的价值，她就是因为有这张脸才能活到今天，如果没了这张脸，竹溪甚至会变本加厉，云起也会更加放任她折磨自己。 可她现在五脏六腑都快被撕出来了。 她不能死在这。 挣扎着掐住了身前的狗的脖子，她像一只失去神智的野兽一般反过去撕咬着那狗。 竹溪在看台上笑得喘不过气了，“你现在这副样子有趣极了。” “云起什么眼光啊？这哪有半分像我啊？” 狗没有灵力傍身，很快就死了。 接着是第二只。 第三只。 第四只。 …… 若溪躺在一堆狗的尸体中间，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 竹溪走到了她身前，眼中尽是对脏污血迹的嫌弃。 她没理。 竹溪施术将她身上的所有伤都隐藏了起来，但依旧撕心裂肺地疼。 “算你命大吧，出去不准胡说八道，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竹溪离去了。 “我要杀了她。”看着那个干净明亮又高傲的背影，若溪想。 …… 忽略掉竹溪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只是一个空有皮囊的废物。 若溪偷了一把极为普通的刀，向沇升请教起了杀招。 找沇升的原因是竹溪这段时间毁了若溪的名声，九重天里只有沇升愿意和她说话。 她学东西学得很快，尤其是每每想着竹溪那副恶毒的嘴脸，她的进程就更快了。 她在竹溪的水里下了东西。 竹溪当然没发现。 她第一次在竹溪的眼里看到了惊恐，畏惧。 “你想死吗？不怕云起他们弄死你？” 若溪讥笑，“我就是因为不想死才选择这么做的，神君。” “让你就这么活着的话，我会死得更早。” “至于云起他们，确实挺棘手的。” “但我既然能解决了你，就一定也能解决他们。” 第134章 她是沈清若 若溪当然会等来云起一行人的震怒。 她做好了准备。 真是没想到啊。 照顾了她这么久，对她如水一般温柔的人，现在不惜掐断她的脖子。 那段时间相处产生的悸动就这样藏在心底吧。 她学着竹溪柔弱可怜的模样，就像云起教得那样，委屈地诉说着竹溪对她所做的一切。 她还是在那双明亮的眼眸里找到了怜悯。 这就够了。 有怜悯，也能活。 这时，她听到有人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救治竹溪神君，只要更高位阶的神魂即可，就像云起神君您。” “放肆，云起神君是九重天的支柱，怎能让他去做如此冒险之事？” “可是云起神君也很想救活竹溪神君啊。” “你们莫不是忘了，她，不就是云起神君的一缕神魂所化吗？何不把她做成药引？” 一名神君指着她。 后来九重天的谁都可以欺负她。 她也依旧伤痕累累。 尤其是每日的放血。 她就要撑不住了。 会不会有一天，气运也会降临到她身上呢？ 若溪没想到，她的气运， 就是她自己。 …… 头上钝痛渐渐减弱，沈清若呆呆地看着云起。 怪不得她找不到他的那缕神魂。 原来她就是他的神魂，是他找来的替代品。 怪不得她有着源源不断的灵力。 原来云起那段时间给她用了那么些灵药。 “云起神君，我想要这个。” “云起神君，为什么您总是不高兴？” “云起神君，若您烦闷，可以教我棋艺，我来陪您解闷。” …… 原来她曾做过这么卑微的一个人。 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沈清若手握着拳，抓紧云起胸口的刀柄。 凭什么她那么卑微？ 在她看着他的日日夜夜，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总也不露一个笑颜了。 还有那次她摘了诛仙台旁那株最艳丽的凤尾花。 他不曾抬头看过一眼。 “你不应该喜欢凤尾花。”是这么说的吧？ 她凭什么那么卑微？ 她凭什么要喜欢这么道貌岸然的一个人？ 不，她不喜欢。 她是沈清若。 是那个接触到世间所有的恶意也要挣扎着活下去的沈清若。 她要活下去。 她该离开这里了。 沈清若低着头，长发盖住了脸庞。 她手上一用力，把那把刀刃更深地扎进了云起的胸口。 她俯下身，按着刀柄，看着云起道:“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杀掉你，你真该死啊。” “你敢辜负我的忠心，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放心，竹溪她活不成了。” “若是以后有机会，你也得死。” 沈清若一把拔出刀刃，扔到了远处。 她站起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再不回头看一眼。 …… 沈清若找到了竹溪那里。 她都不需要拿着云起的玉佩做掩饰，禁制就将她的神魂认成了云起。 她看着竹溪那张干净的脸，嘲讽道:“你可真是祸害遗千年，死了也不叫人消停。” “没有人教过你吗？” “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 “若溪！” 闻曳叫住了她。 沈清若不耐地转过头。 “忘了还有你一个了。” “这附近都是云起下的禁制，你是进不来的。” “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就亲眼看着这个祸害死吧，正好做个见证。” 闻曳拍打着禁制，大喊道:“若溪！别！求你，我求你了！” 沈清若抬手解了二人身上的连心咒，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笑着对闻曳说:“好啊，只要你给我跪下。” 闻曳表情僵了。 沈清若耸肩，“很显然你还不够爱她。” 刀刃将要触碰到竹溪的胸口。 “等等！” 闻曳真的跪了下去。 沈清若好笑道:“跪的很好，期待你下次跪的样子。” 手起刀落，竹溪被养起的生息全无。 “还有，我不喜欢若溪这个名字，再敢这么叫我，我就叫你的竹溪神君尸骨全无。” 第135章 告别云起 闻曳在那哭喊。 真是不值钱的样子。 沇升在他身后给了他一记。 他就昏死了过去。 沈清若对这个在九重天里唯一一个给了她善意的神族很有好感，甚至为他被竹溪那种人糟践而感到惋惜。 “我要走了。”沈清若走到他面前，如释重负地道。 “我想你也该走了。”沇升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闻曳，又看了眼远处已经完全死了的竹溪，又补充道，“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你还念着她吗？”沈清若指了指竹溪的尸体，“告诉我实话的话就更好了。” 沇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想你也是忘不掉。”沈清若摇摇头道，“那种人带来的后劲是很大的。” “这样吧，你看我现在像她吗？”沈清若作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后世愿叫它为“莞尔一笑”。 沇升点头，像哄着一个小姑娘一般的笑道:“像。” “像就好了。”沈清若道。 她伸手摘下了沇升的面具。 沇升退后一步也没防住沈清若的这一举动。 他的脸上还留着那种震惊的神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容貌的俊逸。 有些像云起，又有些像闻曳，但那双澄澈明亮的双眼里有着一种独特的，只属于他一人的温柔。 沈清若就望着那双眼走上前去，压下了他的头，看着他惊讶无措的样子，轻轻吻在了他的额头上。 她说:“你说得对，人要为自己而活。” “我走了。” 身体变得虚幻，沈清若就这样消失在沇升眼前。 沇升还未从这变故中回过神，呆呆地看着沈清若消失的方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远处池子里的水明丽如镜，忽尔间，一只蜻蜓飞过，迅速点在水面，又悄然离开。 识海里。 沈清若嫌弃不堪地将云起的身子踢翻了个面。 “这缕神魂本来是你欠我的，但是一想到你就此要缠着我的灵珠，待在我的识海里恶心我，我就恨不得把我的灵珠挖出去。” 沈清若在脊骨上摸到了一处凸起，忍着疼痛，一点点抽出了一缕干净的神魂，然后蹲下身，将神魂按进了云起的胸口里。 “对了，避免你先我一步来我这寻仇，我得先清掉你的记忆。” “然后就此把你踢出我的识海，贱人。” 漼景时和柳云娆正大眼瞪小眼呢，就看到凭空掉下来一个男人。 对柳云娆来说，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天上掉男人了。 坏消息:是云起那个贱人。 接着沈清若就出现了。 “成了？”柳云娆惊喜道，“我说句话你千万别生气，我以为你会死在里面的，不过，不过你确实是个天才。” 漼景时看着云起道:“他终于可以滚了？” 沈清若点头，“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漼景时附和道:“有远见。” “那个，你们俩要叙旧的话晚上再叙吧，可以把我放开了吗？”柳云娆道，“不，我是说，请把我放开，谢谢。” 沈清若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柳云娆身体一松，坐在了地上。 她揉了揉肩膀道:“谢谢你饶我不死，关于你养鬼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提的，啊我不是威胁你啊。” “不客气。”沈清若走到她面前道，“你就是威胁我也没关系，因为我现在要清掉你的记忆了。” “嗯？那，那那也好。”柳云娆道，“但我还有话要说。” 沈清若道:“但说无妨，这又不是遗言。” “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要是你还生气的话，我家的那些侍从，随，随，随你……我回头挑几个……” 沈清若不等她说完，施术点在了她的眉心上。 “把这个东西找个远一点的地方扔了。”沈清若指着地上的云起道，“就这么留在仙界会惹来麻烦的。” “他在记忆里怎么你了，你一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而且更厌恶他了。”漼景时抱臂道，“当然，没我厌恶。” “你不懂。”沈清若道，“你孩子的时候就死了，你不知道女人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会这样。” “我不是孩子。”漼景时不满道。 “行，你不是孩子，你是我的狗。”沈清若道。 “柳云娆刚才说我们是变质的主仆关系。”漼景时道。 “她一个变质的人你还能指望她说出什么？”沈清若道，“快干活，把他扔出去。” 沈清若最终选了一个猪圈把云起扔下了。 她以为以后就都没什么事了。 但她以为错了。 她以后逢年过节都应该买一副春联。 上联:一波未平。 下联:一波又起。 横批:毕事真多。 第136章 死士 “你说什么？宋时煜之前喜欢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沈清若？” 谭姝和段思也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唉，可怜的孩子。” “本来还觉得她和咱们长玄挺般配的呢，可惜啊，有缘无份啊。” “不过万一真的不是她怎么办？” “不是她又能怎么样？我们起码安心了，这只能怪她倒霉。” “我可不允许有人毁了我女儿的幸福。” “我也不允许。” 沈清若还是没有找到即墨，她把密令藏在了一个更为隐蔽的地方。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可千万别折在这种小事上啊。 入夜。 天气越来越凉了，沈清若准备关好窗入睡。 一支银针插着一张纸条飞进了屋，扎在了离沈清若不远的墙壁上。 ？ 云起来寻仇了？ 不愧是神。 沈清若拿下那支银针，打开了上面的纸条。 上面写的既不是经典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也不是“三日后我来取你狗命”等大放厥词。 而是一句暧昧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沈清若第一想法竟然是，她这种人见人嫌的人竟然也有人给她写情诗？ 第二想法是，她最近仇家比较多，还是不去了吧，就让他忘了她吧。 一夜无梦。 “你说什么？她竟然没赴约？”段思也不满地摔了茶盏。 “你要死啊？”谭姝吓了一跳，白了段思也一个白眼，“我早就说了，你拿不正常的示爱手段没有用，弄个银针飞过去，小姑娘还以为你要谋杀呢。” “可我当年就是对你用的这招。”段思也反驳道。 “因为我也不是正常人。”谭姝道。 “那你说怎么办？宋时煜那个狡猾的狐狸，早晚有一天要发现这事。”段思也道。 “我不会让她活到那个时候的。”谭姝道。 沈清若接到了一个去到人间除祟的任务，只有她自己接到了。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有些人闲了太久要搞事了。 她没有拒绝的权力，只好收拾收拾出发了。 这次的地点离仙界很远，就是放在人间来看，也属于那种偏远的苦寒之地。 想到背后那人的谨慎程度，沈清若不免觉得好笑。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一切都是段家的手笔。 不止是因为自己和段长芸发生过的矛盾，还有近日段长玄对自己的态度。 从一开始莫名其妙的眼神到这两日冷漠无视的眼神，就好像突然想要划清界限一般。 这让沈清若很难不去想他们家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 段思也和谭姝夫妇二人的毒辣是整个仙界都有所耳闻的，两人属于年少情谊，两小无猜，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两小无猜，他们俩像是毒蛇和毒蝎子一般的组合，睚眦必报，暴戾恣睢。 心下明了这次的对手难缠，沈清若叫漼景时仔细着周围的风吹草目，她自己也刻意关注着一路上的每一个人。 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拉住了她。 沈清若做出防备的姿态。 女人看上去惊恐万分，不等沈清若问，她就声色颤抖地道:“这位姑娘，求你救救我，后面有几个男人鬼鬼祟祟的，一直在跟着我，你能不能陪我走一段？啊，我家就在前面的小巷子里，很近的。” 沈清若道:“这么近你就自己走吧。” 女人听着沈清若的回答惊讶万分，“什，什么？” 沈清若道:“我说，这么近你自己走，难不成还要我背你走？” 女人面露愠色道:“你这姑娘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亏你也是个女子，你……” 沈清若把自己的胳膊从女人手中抽了出来，“你再跟我掰扯下去，后面的男人就要追上你了。” 女人调整好情绪，再次装作害怕的样子抓住了沈清若道:“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家里必有重谢。” 沈清若再次抽回了手道:“你再缠着我我就把你推给后面的男人。” “哟，还有惊喜在这等着呢？”后面的男人天时地利人和地出场了。 “对，我给你们准备的惊喜，就是她，去吧。”沈清若使力，一把将女人推去了男人那里。 “你这女子好生恶毒！”女人嘶声力竭地骂道。 “行了吧，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沈清若道。 “别走啊妹妹。” 几个男人散开围住了沈清若。 “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男人道。 “去给你上坟。”沈清若一记攻击打了上去。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卸下伪装，催动起了各种属性的灵力。 果然不简单，怕是段家培养的死士。 第137章 底牌 一下子就上来这么些高手让沈清若很是吃力，他们人多，光是耗就能把自己给耗死，沈清若不准备恋战。 上回从柳云娆那弄来的迷魂散还没用完，沈清若将剩下的全部洒了出去。 为首的几个人中了招。 但高手就是高手，后面的那几个立即反应了过来，屏蔽掉异物。 沈清若借着混乱消失在了原地。 “追，她跑不了多远。” 一群黑衣人消失在了夜色里。 沈清若就知道他们还留有后手。 方才那女子接触到她的时候在她身上下了毒，她甚至到现在才察觉到。 那帮人内力深不可测，沈清若担心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因为是段家的眼线，沈清若不能把漼景时放出来，那不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整个仙门，“我就要养鬼，我舅妈也要养鬼”吗？ 她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藏起来。 “漼景时，这附近有什么隐蔽的地方吗？”沈清若道。 “前面有个花楼，人多嘈杂，便于藏身。”漼景时道，“你这也太不小心了。” “我也没想到段家那几个狗能这么舍得在我身上下血本。”沈清若道，“我先不和你说了，我现在的状况恐怕撑不了太久就会倒在半道上。” 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也有花楼。 沈清若寻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从后方的窗子跳了进去。 万万没想到。 这花楼竟然特么是段家开的。 段家段家……段家竟然还敢开妓院。 沈清若心道他们早晚得被收拾，在那群死士发现之前离开了这里。 夜风吹到沈清若身上并没有让她感到有多清醒，她现在漫无目的地走进了一处林子里，她能感觉到那几个死士的气息在周围回荡。 不管了，她现在倒是还能撑一段，要是她坚持不住了，她就把漼景时放出来。 “你怎么在这？” 这话是对她说的。 是谁？ 察觉到附近有人，沈清若警惕地抬起头。 是宋时煜。 沈清若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宋时煜为什么会出现在花楼附近？ 她看着宋时煜的眼神越发奇怪了。 “我接到了一个查段家不正当业务的任务。”发觉到沈清若的眼神，宋时煜在沈清若脑补出更多奇怪的事之前解释了出来。 “快办了他们吧。”沈清若道，“世风日下的，他们竟然还敢把花楼开到人间来。” “话是如此，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宋时煜道，“我没有接到这地方有任何邪祟作怪的消息。” “那你可听好了。”沈清若道，“邪祟是没有作怪，作怪的是你岳父岳母。” “我岳父岳母。”宋时煜听着这称呼皱了皱眉，又笑了出来。 “没错，他们想要赶尽杀绝，变着花样地折腾我，把我弄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沈清若道。 “可这里没有邪祟作怪，你现在完全可以回仙门，为什么……” “因为他们好巧不巧地派了几个死士。”沈清若无奈道，“还给我下了毒。” “他们竟然还用死士对付你？”宋时煜惊诧道。 “你也觉得很离谱对吗？”沈清若道，“这么大阵仗，我都要以为我是不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了。” 说着，沈清若抬起头道:“我现在走不动了，你看上去是不是生起了挽救一下我的心思？” “倒是有这么想过。”宋时煜点点头，“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明面上得罪我的岳父岳母，你自求多福吧。” “你要不打算帮忙就给好人让个地方。”沈清若变了脸色。 “还有你穿这白衣服站这太显眼了，你走。” 正准备打发走宋时煜，沈清若突然想起了自己手里还有一副好牌没用呢。 她叫住宋时煜道:“我昨晚夜观天象，发现你中了一种罕见的咒。” 宋时煜的脚步停了下来。 “呀，我就那么随口一说，看来你果然中了。”沈清若道，“是不是那种莫名其妙爱上了一个女人，还爱得要死要活的，现在都快变成一个弱智了？” 听到这，宋时煜回过神，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沈家派来的细作？” “我都说了我昨晚夜观天象了啊。”沈清若道，“不过还是说点有用的吧。” “这咒我会解，只要你今天帮了我，我就帮你解了它，让你从一个弱智重新变成一个正常人。” “怎么样？” 沈清若丝毫不担心宋时煜会拒绝，因为他此时的样子看上去已经有所动容了。 “你会解？”宋时煜道，“你可知我这几年找来了无数高手，他们都拿这咒没办法。” 沈清若目光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宋时煜道:“没错，就是这个所有高手都解不了的咒，我会解。” “就剩这没找了，分头行动。” “家主有令，原地斩杀，不必留活口。” 不远处，那几名死士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138章 宋时煜的回忆杀 死士找到这里的时候，只看见了上面的宋时煜和下面的沈清若。 确切的说，是宋时煜换成了段长玄的脸，把沈清若压在了一处草丛里。 “滚。”宋时煜抬头向死士们看去，拿出段长玄装腔作势的风范，不咸不淡地命令道。 “少……少主，怎么是您啊？”为首那名死士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都到了花楼了，却选择在外面玩的，一时磕磕绊绊地说道。 “不能是我？”宋时煜带有压迫性的眼神直视着死士，“这是我家的花楼。” “属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死士道，“家主吩咐属下刺杀沈清若，属下方才见她逃到了这里来，不知少主，少主……” “这地方就只有我和她。”宋时煜回过头，低头看着身下的沈清若，“她和沈清若的共同之处就只有，都是女人。” “你们要来检查一下吗？”宋时煜重新回过头看着死士。 “不，不，属下该死，属下这就滚。”死士回身对身后的下属命令道，“快走，都走。” “等等。”宋时煜叫住了死士。 “少主还有什么吩咐？”死士道。 “方圆百里，我都不希望再有人来打扰。”宋时煜道。 “是，属下遵命。” 死士们很快消失在原地。 良久，宋时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沈清若震惊地看着宋时煜从段长玄的脸换成他自己的脸，指着他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宋时煜笑着不说话。 “作为报答，我现在就给你解了这咒。”沈清若自觉画起咒文。 宋时煜并不意外沈清若真的知道这连心咒的解法，他现在关心的是，他方才感到了一丝魔气。 沈清若身上为什么会有魔气呢？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清若。 大概在五年前，宋时煜有一段时间因为双眼被瘴气所伤，暂时不能视物。 那段时间所有讨厌他的人都觉得赶上了好时机，万一他在瞎着的这段时间一不小心就死了呢？ 但他不愿意跟母亲说，他想让母亲对他刮目相看一次。 他一个人下山想要找到快速解了瘴气的方法。 然后他真就一不小心被追杀了。 仇家太多，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他跑进了一个女孩家里。 女孩问都不问，上去就给了他一拳。 他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女孩。 他知道女孩误会了他的来意，急忙张口解释。 谁知女孩来了一句，“你说什么呢？我双耳被瘴气所伤，听不见你说话。” 宋时煜:“……” 那段时间，他们俩一起钻研了盲文和手语。 很快就能正常交流了。 他们极有默契地互相隐瞒了真实名字和世家。 女孩问他:“外面有几个很奇怪的人，是冲你来的吗？” 宋时煜点点头。 女孩看上去有些愠怒，“那你还往我这跑，我看上去就能打得过那几个人了吗？” 宋时煜解释说他们不会轻举妄动伤害无关人的姓名。 女孩却道:“那是你单方面认为的，他们可从来没明确表达过这种想法，万一他们想要灭口，连我也一道杀了怎么办？” 宋时煜沉默了。 女孩的心思多得让他生起了威胁的想法。 但女孩直接提出了条件，“我知道你是仙门的人，其实我也是，我可以带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时煜问什么条件。 “你看上去很像那种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狼狈的样子而把人灭口的人。”女孩道，“我担心我失去利用价值以后就被你弄死，所以我要你下言灵，永远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 “我答应你。”宋时煜别无选择。 女孩对履行交易这一方面的事简直得心应手，说会救他，就真的尽职尽责地带他出了这地方。 她甚至有办法在躲避那些人追杀他们的时候反杀回去。 宋时煜想，这个女孩不简单。 追杀的人说了些话激他。 他们叫他“杂种”。 说他的母亲不贞。 宋时煜失去控制一般想回头杀了那人。 “你冷静。”女孩叫住他，趁他不注意，拽着他就要往隐蔽处跑。 他那时还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对那几句侮辱不依不饶，挣扎着想回去杀了他们。 脸上一疼。 女孩竟然打了他。 他怒着斥责女孩。 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冷静了吗？”女孩问。 宋时煜下意识点点头。 他真的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孩。 “不知道他们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不过你打不过他们是铁定的事。” “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咱俩现在这种情况就相当于一尸两命。” “要么你就说点什么叫他们比你还不好受，要么你就变强让他们不敢惹你，总之你不能既说不过又打不过就去送死，那也死得太憋屈了。” 宋时煜沉默下来点了点头，他觉得女孩说得有道理。 他一脸严肃，毅然决然地回过头，对方才叫他杂种的人说道:“总比你老婆跟人跑了的好。” 那人的脸色变得比他还难看了，宋时煜也身心舒爽了。 女孩说的果真有道理。 后来他被安然无恙地送回了仙门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女孩。 第139章 前奏 宋时煜总是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女孩，不为别的，只为了他下的那个言灵。 他可以选择送些别的什么东西报答那个女孩，但他绝不能随便给谁下言灵这种东西。 还有追杀他的人辱骂他的话，他不确定那女孩是不是真的听不到，但那些话是他最避讳的事，如果女孩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还好，坏就坏在她也是仙界的人。 活着的人都会张口说话。 但死人不会。 他不是那么想杀掉女孩，若是她能从此做宋家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像凝易那样。 他试着散布有关女孩的细枝末节，把女孩逼出来。 但女孩聪明得很。 反倒是他这一举动引起了很多有心之人的注意。 他们问他那女孩到底是谁，让他这么大动干戈地找。 他随口一诌，“是我喜欢的人。” 直到他快成了宋家的掌权人，女孩还是没有出现。 某日，看段家和宋家不顺眼的长老想到了用他来对付段家的方法。 他觉着可笑。 也好，就给段思也那个老狐狸一点颜色看看吧。 路途中，他看到了沈清若。 她好像在逃亡，直直撞进了他怀里。 宋时煜看清了她的模样。 慌慌张张的戒备模样，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犹如宋时煜第一次见到那女孩的模样。 …… 宋时煜端了段家的那处花楼后，回到了宋家。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有点多。 段家派出了一大批死士去追杀背景简单的沈清若。 要知道，段家夫妇对他“喜欢”的那个女孩一直耿耿于怀。 他曾因为沈清若的言谈举止像极了那女孩而派出几个鬼专门去调查沈清若。 想到这，宋时煜找去了关押众鬼的地方。 “还是没有消息？”宋时煜看着胆战心惊的众鬼，“再找不到我想要的消息的话，我会让你们魂飞魄散。” 果然，胁迫和鞭策有时往往比承诺和奖赏还有用。 很快，他就得到了他期盼已久的消息。 “沈清若她，十三岁的时候，曾出现在人间的江陵，据说还遇到过一个男孩。” 这个消息他并不意外。 沈清若是曾经救过他的人。 但沈清若是魔族。 甚至沈萧兮那个老狐狸也和魔族脱不了干系。 手上的书有两页沾到了一起，他试图分开它们，最后还是毁坏了其中一页。 …… 沈清若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了沈让。 不过沈让没看见她，神色凝重地在想着什么事，沈清若没过去打扰。 沈让去了沈萧兮那里。 “你说，宋时煜最近派了更多的细作到这来？” “正是如此，属下以为，他这次的目的跟密令或是魔族有关。”沈让道。 “要么是他发现了我们也在找密令，要么是他发现了我们是魔族。”沈萧兮道，“都不怎么尽人意啊。” “他手里拿着密令这么久了，却还是没有动静，怕是认不了主，密令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沈萧兮道，“他最近见过什么人？” 沈让道:“大部分时间都是同段家的人待在一起，还有段思也把清若小姐调到人间的那次，宋时煜和清若小姐去了同一处地方。” 沈萧兮道:“他去做什么？” 沈让道:“清若小姐她……” 沈萧兮道:“我说宋时煜。” 沈让道:“宋时煜明面上说是毁掉段家在人间的基业，私下里搜寻了大量有关魔族残部的事。” 沈萧兮嗤笑道:“他倒是有野心。” “属下以为，沈家在明，宋时煜在暗，理应加强结界，秘密解决掉这些细作。”沈让道。 “你去安排吧。”沈萧兮道。 “是。” “叫沈家的人最近都安分点，尤其是沈离坤。” 第140章 前奏2 段家和宋家是互相讨厌的。 但沈家和段家宋家也一样是相互厌烦的。 所以段家和宋家在涉及到搞垮沈家这方面向来是很默契的。 “您说，为何沈家从来不与任何一个世家交好呢？” “那必定是沈萧兮品行不端，跟你父亲一样，令人生厌。” 宋时煜不恼，看着窗外的远处继续道:“有没有可能，沈家其实非我族类呢？” 段思也道:“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他沈萧兮就不是个人。” 宋时煜见段思也跟他女儿一样没什么理解能力，干脆把话说得直接了一点，“我是说，沈家会不会跟魔族有什么关联呢？” 段思也道:“知道你讨厌沈萧兮，但你这个猜想就是天方夜谭，除了被关进深渊里的那几个，魔族早都死绝了，他沈萧兮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呢？这最危险的地方对他来说也过于危险了吧？” 宋时煜道:“我只知道，沈家的结界弄得比仙门的结界还要厚，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防备，又是在防谁。” 段思也看了他一眼，“你有证据？” 宋时煜摇头，“现在还没有，所以不如我们一同找到这个证据，能否搞垮沈家在此一举。” 段思也道:“好吧，不过事先说明，得罪了沈萧兮全是你一人的责任。” 沈家。 沈萧兮捏着手中的请柬，鄙夷道:“夜宴？我看是鸿门宴。” 沈离堪道:“父亲，宋段两家以往再居心不良都没动手，这次忽然大张旗鼓地设了这夜宴，怕是发现了什么。” 沈离坤道:“是啊，大哥说的对啊。” 沈离黯道:“对，不能去啊不能去。” 沈萧兮见状更烦躁地按了按眉心，“你们两个闭嘴，我听你们说话头疼。” 沈离堪道:“这次夜宴是以宋家长乡君的名义所办，我们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 沈萧兮甩了甩了手中的请柬道:“正是如此，这上面明晃晃地写了我，你，他们俩，还有……算了不说她了。” 沈离黯听了这句又不消停了，“他们还叫了沈清若？叫沈清若干什么？她没去过那种场合能行吗？” 沈萧兮听到了扎嘴的名字瞬间不高兴了，对沈离黯说道:“你这孩子挺不会看人脸色的。” 沈离坤颓然道:“这不就是要连着整个沈家一起搞？我能不去吗？” 沈萧兮白了他一眼道:“我倒是不想带上你，人家是觉得你看见个女的就走不动路的废物样子看上去就很好弄明白了吗？” 沈离堪道:“只是清若还什么都不知道，沈家与仙门的恩怨还从未同她讲过，就这么贸然带着她的话，恐要发生变故。” 沈萧兮点头道:“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现在又不这么想了，多带一个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把她看住就行了，必要的时候，她还能派的上用场。” 沈离堪疑惑道:“清若能派上什么用场？” 沈萧兮不愿意了，“你是家主还我是家主？怎么什么都要我解释给你听？” 沈萧兮把三个人都数落了一遍之后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沈清若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往她这走的沈离堪。 “少主？” 沈离堪道:“宋家和段家会在近日举办一场夜宴，请柬上也有你的名字。” 沈清若道:“听着就不安好心，真的要去吗？我怎么觉得他们是想借机会把沈家一窝端了呢。” 沈离堪道:“你说的不错，但沈家没有立场拒绝，家主也同意带上了你，所以你一定要跟在我身旁不要走动。” 沈清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想起了什么事，抬头看着沈离堪道:“说起来，我有事要和少主讲，不过有可能是我多虑了。” 沈离堪道:“何事？但说无妨。” 沈清若道:“前段时间我见过一回宋时煜，就是段家阴我那次。” “我感觉宋时煜好像发现了我身上的魔气。”沈清若皱着眉思索着说道，“可我后来检查，发现我身上灵力掩盖完好，没有一些魔气要泄露出去的迹象。” “所以我猜，宋时煜这个人对魔气这种东西很敏感，甚至咱们的结界未必完全能掩饰得住。” 沈离堪神色严峻，“你说的很对，但这些结界已经是极限了，我们需得更加小心。” 沈清若点点头，又抬头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沈家一定要待在仙门眼皮子底下？万一被哪个仇家发现了端倪，岂不是……” 沈离堪愣住，“这些事，我也不知该从何对你说起。” 第141章 有魔气 沈离堪道:“你还记不记得，有次听学讲的是魔族的起源。” 沈清若道:“记得，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沈离堪声色沉沉地道:“魔族困于岩浆下数百年，某一日被一人发现。” “那个人就是仙界的祖先，那时仙门还不叫仙门，当时仙门的人只是神的追随者。” “我们的祖先派出了一位貌美的女子与他交好，于是就有了半魔半仙的一脉，而我们就是那一脉。” “有魔气，还有灵力，体内还长着独属于仙门的灵珠，我们收敛起魔气后和仙人别无二致。” “起初我们的祖先只是选择带着我们这一脉到了仙门生活的地界，但后来魔族同人间神族的关系愈发恶劣，甚至频繁交战，祖先们不得不考虑要不要继续与仙人相处。” “后来去了人间的那一脉，也就是传说中的魔族残部，他们找到了我们，与我们商讨，何不就此潜伏在仙门，向他们传递有关神族的情报。” “我们这一脉应下，就此在仙界建立了千年的基业，到了今天，已经发展成了现在的沈家。” “直到神魔之战后的几千年，我们也是这样和残部相互配合的，我们套出仙族的踪迹，给存活下来的残部通信，避免他们遭到仙族的搜寻。“ ”后来残部休养生息千年，逐渐壮大，他们又提出了两脉会和，一举反击的想法，但途中出了意外，我们没能与残部会和，最后活下来的残部全军覆没，而我们这一脉就此隐藏于仙门，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为什么我们没能与残部会和？”沈清若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天色已晚，你先歇息吧。”沈离堪道。 沈清若明了这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也就不再过问。 夜宴。 沈宋段三人就没一刻让彼此消停的。 “段家主还是没长高。”沈萧兮扫了段思也一眼。 “滚，别没事找事。”段思也眼睛白了过去。 “说两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你这人心眼真小。”沈萧兮道。 “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好笑吗？”段思也朝宋时煜一歪头，“时煜，告诉他好不好笑。” 宋时煜道:“沈家主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沈萧兮道:“我说，段家主这个人令人生厌得很，不过和宋少主的父亲比起来，还是有些优点的。” 段思也道:“这倒是句人话，我也讨厌极了你父亲，还好他已经不在了。” 宋时煜道:“段家主为何这么讨厌我父亲，是因为段夫人曾和我父亲有过婚约吗？” 一旁看热闹的谭姝听了不愿意了，“别带我，谢谢。” 沈清若尽量做到稀释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没能防住钟何衡主动来找她。 “你怎么藏这了？我找你好半天了。”钟何衡道。 “你猜我为什么藏起来。”沈清若道。 “不说这个了，你是没看见你家家主和其他两个骂得有多欢。”钟何衡道，“竟然不带我父亲一起玩，我家好歹也是四大世家的一家。” “别灰心。”沈清若拍了拍钟何衡的肩，“这说明是宋家主品行端正。” 钟何衡赞同地点头，“不过说来这次夜宴用的茶盏都好生奇怪。” 沈清若不甚在意，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奇怪了？” 钟何衡道:“不是普通的琉璃，琥珀，倒像是……某种上古的东西。” 沈清若这会不得在意了。 完。 “失陪一下。”沈清若扔下了一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好在沈离堪就在不远处，沈清若不管太多，赶紧上前把他拽出了人群，低声道:“他们用了伏魔盏。” 沈离堪一惊，“你怎么发现的？” 沈清若道:“是钟何衡跟我说的，他说夜宴里的茶盏全都是上古的东西，我猜十有八九是伏魔盏。” 沈离堪道:“我去禀告家主，你快去找离坤和离黯。” 沈清若知道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一旦被发现是魔族，整个沈家都要完，不免跟着着急了起来。 她匆忙告诉了沈离黯别碰夜宴上的所有茶盏，又去找了沈离坤。 关注着所有女子比较多的地方，沈清若还是没找到人。 绕了一圈又绕到了原地，一转头发现沈离坤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这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沈离坤手里拿了个茶杯就要往嘴里送了。 沈清若睁大了眼睛。 “沈离坤！” 沈清若再怎么阻止也都来不及了。 惊慌间，她后背不知道被谁打了一下，快要把她打散架的那种打。 沈清若顺着力道往前倾去，口中吐出了一口血。 沈萧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 她现在脑子一团乱，眼前也看不清人了，身上好像若有若无的围着一些东西。 杯里的茶就要进沈离坤的嘴里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茶杯发生强烈的响动，啪嚓一声就碎了。 沈离坤一愣，这才注意到眼前浑身魔气的沈清若。 “魔族！有魔族！” 第142章 仙界法第一条：凡魔族者，死罪 沈清若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都是魔气。 为什么喝茶的是沈离坤，魔气四溢的却是她？ “有魔族？这里怎么会有魔族？” “该死的魔族，快把她拿下！” “那不是沈家的沈清若吗？” “就是她没错，沈家主，解释解释吧？” 沈萧兮不慌不忙地施术捆住了浑身魔气的沈清若。 “我想大家都知道，她是我们沈家一养女与山下人私通生出来的东西，没想到，那人竟然是个魔族。” 模模糊糊听到这，沈清若终于懂了，沈萧兮这是要把她推出去担下所有，甚至这会禁了她的言。 “就算如此，她这魔族孽种也是在你沈家藏了十数年不假，这你又怎么解释？”一人语色不善，按住剑柄已经做好了准备攻击的姿态。 “我们沈家的事仙门百家自然都是略知一二的，我自是厌极了她，平时看都不多看她一眼，也不准我的儿子接近她，更别说把她魔族的身份挖出来了。”沈萧兮声色沉静，不急不慢地说道。 段思也不着痕迹地推了推宋时煜，宋时煜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段思也见状只好自己开口:“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只是沈家主的一面之词，沈家主的品行自然也不足以叫人信服……” “我当然知道。”沈萧兮打断了他的话，低头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伏魔盏，盏内附毒药，凡魔族服下，原形毕露。” 沈萧兮念叨完了这句话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伏魔盏里的水一饮而尽。 沈萧兮将伏魔盏随意地扔到一旁。 什么事都没有。 “可见，我不是魔族。”沈萧兮道。 段思也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一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无奈只好把矛头转向了地上的沈清若，“就算如此，那她怎么算？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魔族，还是从你们沈家出来的。” “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钟何衡插嘴道，双手紧紧握着拳，目光停留在沈清若身上。 “你闭嘴！”宋家主训斥道，“这滔天的魔气，你是瞎了吗？还敢为魔族说话？” “可……” 沈萧兮在众人的喧闹声趋于平静后出了声，“此事的确是我沈家的疏忽，竟白白让魔族余孽藏在仙门这么多年，依我之见，先将这魔族余孽押下去严加看管，择日在整个仙界公开处刑。” “至于这掌刑，就由我沈家的少主沈离堪来代为执行，以表沈家对这次疏忽的弥补。” 沈离堪衣袖下的手忍不住地颤抖，他尽量平复自己现在的情绪，良久，他才在沈萧兮威胁的眼神下走上前，应下了此事。 沈清若听着全程，只觉震撼，不愧是沈萧兮。 很快就有人上前押住了沈清若。 先是颇为憎恶地把她拎了起来，然后迫使她站直了身子，毫不客气地推着她向前走。 “呸，魔族怎么还不死绝？” “最好处刑那日将她千刀万剐。” 关押她的地方是一处昏暗潮湿的牢狱。 沈清若恢复了稍许神智，此时她已经没有心思抱怨周围糟糕的环境了。 沈萧兮把她一人推了出去。 仙界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按照流程，她大概会被折磨一番后当场处死。 只是她不是早就死了吗？那到时候又会怎么样？ 身上转转着的魔气扰得她心烦。 冷静下来以后，情绪这才上涌。 为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天舒心的日子都没过过，就要站出来为别人去死？ 不，如果被发现的是沈离坤的话，她也一样会去死。 那又凭什么叫她一个人去死？ 沈萧兮就这么放心她吗？不怕她说出来一些不该说的话吗？ 门开了。 沈清若抬头望去。 宋时煜神色冷淡，直视着沈清若仇恨的眼神，走上前去。 “滚。”沈清若道。 宋时煜蹲下身，伸手摘下了沈清若发丝上的异物。 “沈萧兮为了救沈家，放弃了你。” “我不瞎，暂时用不着你给我讲解。”沈清若甩开脸上的发丝，瞪着宋时煜，“你是有多失望啊，该扳倒的一个也没扳倒，白忙了一场，是不是？” 宋时煜不接沈清若的这句话，“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沈清若气笑了，“傻逼。” 宋时煜疑惑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打消了问沈清若这是什么意思的想法。 “沈家上下都是魔族，对吗？”宋时煜沉声问。 “你是耳聋还是眼瞎？没听人家说我有个魔族父亲吗？”沈清若道。 “倘若你告诉我真相，我就保下你。”宋时煜一字一句道。 第143章 秘密访客 “真的吗？”沈清若偏过头，好笑地看着宋时煜。 “绝不食言。”宋时煜见对方松了口，离沈清若更近了些。 “你过来，我现在没力气说话。”沈清若道。 宋时煜真的过去了，他低下身，方便听清沈清若的话。 沈清若看着那截苍白有力的脖颈，毫不留情地咬了上去。 “你！”宋时煜吃痛，下意识想拽住沈清若的头发以把人推开，可右手停在那人的发丝上方时，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沈清若似乎是奔着咬下他脖颈上的那块肉去的，非但不松口，力气反而越来越大了。 宋时煜总不能一直任她咬着，在手触碰到她的肩膀时，她却瞬间松口，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宋家少主要强暴魔族余孽，救命啊！” 宋时煜逃也逃似地离开了囚牢。 沈清若几下擦去了嘴角上宋时煜的血，后背靠回了墙壁上，继续半死不活地待着。 沈萧兮走在沈离堪三人前头，又高傲又自信。 迈进沈家家门的那一刻，沈萧兮终于支撑不住，呕出一大口血。 “父亲！”三人同声道。 沈萧兮摆了摆手示意不需搀扶。 在口中的血腥味淡去后，沈萧兮指着沈离坤，声音嘶哑地说道:“把他给我打死。” “父亲，别啊，父亲，我哪知道他们在茶盏里下毒了啊？”沈离坤连连后退。 沈萧兮不语，直接抬手把他打得跪了下来。 “今日要不是沈清若替你去死，沈家上下无一人不会遭殃，你还敢在这云淡风轻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父亲息怒。”沈离黯跟着一同跪了下去。 “父亲。”沈离堪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身体直直地站着，语气冰冷。 “怎么？你要杀了我？”沈萧兮嘲弄道。 “您真的要清若去死吗？”沈离堪道，“再怎么不济，她也是……” “你给我住口。”沈萧兮一掌把沈离堪的脸打得偏了过去。 “那宋家段家盯着咱们不是一日两日了，现下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除掉我们的机会，你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沈萧兮咬牙厉声道，“那沈清若去死只是一个开始！” “你以为凭着我们的几番说辞他们就会信？就那几个老狐狸，沈家今后别想安宁。” 沈萧兮收起了情绪，声色趋于沉稳，“我要你亲手杀了沈清若。” 沈离堪想将双手握成拳，却发现怎么也没有力气了，他后退了几步，重新看向沈萧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话中的重音放在了“她”这个字上…… 是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沈清若孤零零地靠在墙角，反复思考着这个无解的问题。 门开了。 她牢狱的第二个访客，是段长玄。 “滚。”沈清若从始至终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宋家段家都没一个好东西。 段长玄散去了跟着的侍从，径直走到了沈清若身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清若，牢狱里的烛火昏暗，将她的面容照得柔和。 “你会死的。”段长玄道。 “用你说？”沈清若道，“你大可带你那个妹妹一起来看，这不比天下任何一场戏都精彩？” “对不起。”段长玄道。 沈清若还没骂出来下一句话，听到他这么说倒是愣住了。 不是因为她听到了谁的道歉有多委屈感动，也不是眼前这个太子竟然也会道歉。 而是太子他流下了诡异的泪水。 太诡异了。 太子怎么可以哭？太子可是生性就不爱哭的。 但段长玄的眼角确实是流下了那么一滴。 很快就被他拭去了。 虽然只有那么一滴，但它确实是泪水。 沈清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一想到明明要死的是她，她还没哭呢，罪魁祸首的儿子却哭了，还想要自己安慰她，她就更生气了。 “怎么？你还想要我安慰你吗？”沈清若道，“为我的死感到难过？那你替我去死不就完了？” 段长玄道:“我父亲告诉我，沈家全都是魔族。” 沈清若道:“然后呢？” 段长玄的目光离奇的真挚，他口中道:“你只要帮我们挖出他们的身份，或许我可以保下你。” 又来一个。 沈清若道:“好吧，那你过来，我告诉你。” 段长玄没动，“我刚才看见宋时煜的脖子上有一个带血的牙印了。” 沈清若道:“那是提醒你快滚的意思。” 段长玄最终还是没再逼问。 临走前，他回过头道:“我不会带我妹妹去看的，我不希望你死。” “但我希望你们段家的人死。”沈清若道。 第144章 真相 沈清若怎么也想不到，她临死前竟然接待了这么多位高权重的访客。 比如我们的第三位访客，沈萧兮。 他正巧站在逆光处，沈清若看不清他的脸。 他没有靠近沈清若，也没开口说话，只有那道漠然的视线停在了沈清若的身上。 沈清若也看着他不说话，两人对视无言。 半晌，沈萧兮开口道:“为了沈家，只能牺牲你。” 沈清若从容接下了这句话，“说您神机妙算都是在贬低您。” 沈萧兮不欲再多说，转身就要走。 沈清若看着他那好像世事与我无关的态度，心里生起了一股坏心思，“家主就不怕我把整个沈家都拖下水吗？” “毕竟……我一个人死的话，很孤独的。” 意料之外地，沈萧兮并不因这话而动怒，甚至没有一丝动容。 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沈清若，侧着头，镇定地道:“随你。” “只要你想沈家上下死光，包括你的表姐，都会陪着你共赴黄泉。” 沈清若收去了脸上的表情，紧抿着唇，眼中怨毒，不甘心地问道:“所以为什么，你要这么针对我，从始至终，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沈萧兮这次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笑话，他回过头，嗤之以鼻地朗笑道:“你竟然还敢这么问？” 沈清若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情绪失控了，双眉紧锁，诧异地看着他不说话。 良久，沈萧兮再次开了口，语气里尽是嘲讽:“你就是个祸害。” 沈清若不语，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沈萧兮理了理情绪，又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不如去问问你的好母亲。” “她爱上了一个山下的野男人，义无反顾地跟那人私奔了。”沈萧兮眼中带上了嫉恨，尽量保持和沈清若的距离，以防自己没忍住过去掐死她，“我想离堪应该都对你说了，我们没能与魔族残部会合，魔族残部全军覆没。” 沈清若呼吸一滞，不知怎的，好像提前猜到了他要说些什么。 “至于为什么我们没能会和呢？我想离堪应该对你有所保留。” “那就让你在死前知道一下吧。” “你的好母亲，临走前带走了魔族的重要情报，致使我们没能找到真正的会合地点，残部那边，全军覆没，男人被千刀万剐致死，女人被奸淫掳掠，折磨致死，剩下那些老弱病残，无一例外被打入深渊，永不见天日。” “真是拜你的好母亲所赐，残部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就为了成全她和她的情夫有情人终成眷属。” “至于我们这一脉嘛，你也看见了，从此夹着尾巴做人，连阴沟里的老鼠都不如。” 沈清若此时已经没了方才的怨恨，惊诧过后，她呆呆地望着地面，许是牢狱里太过狭小，她几乎快喘不上气来了。 沈萧兮最后看了一眼沈清若，眼里是一如既往的鄙夷，“你的降生意味着魔族的衰亡，你不配得到什么圆满。” “这是你和你母亲欠魔族的。” 牢狱里又只剩下沈清若一人。 难怪沈萧兮这么厌恶她，难怪沈离黯会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恶意，难怪所有人都叫她杂种。 她现在思绪有些乱。 她是很想知道真相，但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这么一个真相。 甚至牵扯到了魔族千年的恩怨。 她的母亲，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魔族，生下了她。 不，是丢下了她。 那她算什么？ 她是杂种，一个不伦不类的东西。 她的母亲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还债。 那为什么，就算身死变成了一孤魂，还要来看她？ 甚至不惜附在她早已死了的表姐的身体上？ 沈清若想不通。 她还是不想死。 沈离堪一个人跪在石阶下。 沈离坤道:“大哥，父亲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就别同他较劲了。” 沈离黯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吗？” 沈离坤道:“我不是……我不是也没想到吗？” 沈离黯道:“你说的轻巧，沈清若是替你死的，你一点不觉得对不起她？” 沈离坤道:“话是这么说，可要不是因为沈欢何的话，我们也不用在这……甚至魔族都不会是现在这种下场。” 沈离黯道:“那你从小也没少欺负她。” 沈离坤道:“你不也是吗？你觉得你适合说这话吗？” 沈离黯道:“我至少没……” “都住口。” 沈萧兮出现在三人身后。 “短时间内，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俩。”沈萧兮看着沈离坤和沈离黯说道。 “可是父亲……” “唉呀走吧。”沈离坤拉着沈离黯离开了原地。 “至于你。”沈萧兮把转向了沈离堪的方向，“你若是质疑我的决定，觉得不服，大可以变得比我更强，随你怎么忤逆我的决定。” 沈离堪默不作声，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在听到沈萧兮的话后暗自攥紧了衣袖下的手。 第145章 至此，沈清若没了生息 仙门下了一场雪。 雪后山上寒凉，日光打在身上才带来些许暖意。 沈清若被押到了刑台上。 下面全是此起彼伏的“杀了她杀了她”，听久了让人觉得吵。 有人走了上来，拎着一条比他身量还长的长鞭，上面长着锋利的倒刺。 台下的吵闹声因为他挥下的第一鞭而归于安静。 那长鞭是个不可多得的灵器，上面覆着的灵力使它本身更具韧性，外带着周身的倒刺，打在沈清若身上，那一处的皮肤瞬间皮开肉绽，溅起一处血水。 卧槽！ 沈清若也觉得被打得凄厉惨叫之类的实在没什么风度和骨气，但她也做不到忍着一声不吭，有点痛觉的人都知道，太疼了这，太疼了。 像是刀子扎进肉里，再向两侧划开，痛楚向浑身散去。 下面遍布着叫好的呼喊声。 提前被喂了让意识保持清醒的药，她只能清晰地感受着疼痛。 身上很快遍布了鞭痕，破碎的衣襟沾进了伤口里，惹得痛楚加剧。 本就单薄的秋衣变成了一块碎布挂在她身上，浑身一片血肉模糊，血水流到地上顺着刑台流到了台下。 执鞭的人还不停手。 被抽得血肉模糊的身体已经渐渐露出了白骨。 沈清若疼得眼前一片黑，什么也想不了，这群人不会是要活活把她抽死吧？ 她平生第一次为她猜对了某种状况感到绝望。 她感到一处骨头被生生抽断了。 她这才意识到那是神魔之战留下的法器，专门为了折磨魔族用的。 大部分骨头都快被抽碎了，执鞭的人停了下来，沈离堪被推上了台，手里拿着一把刀。 他们要生生挖出她的灵脉，在她的灵魂上刻上罪孽。 沈离堪手里紧紧握着刀，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努力平复下心情，僵硬地朝沈清若走去。 沈清若艰难着抬起头，看着强作镇定的沈离堪。 周身血污，唯有一双眼眸清澈纯粹。 沈离堪看着这一幕失了神，不愿再往前走一步。 台下的人厉声催促。 沈清若从他身上看出了无措，无奈着张开口，嗓音沙哑着道:“动手吧。” 沈离堪一顿。 沈清若眼神坚定，重复了一遍，“动手吧，哥哥。” 沈离堪闭紧了双眼，沉默半晌，睁开后，眼中已恢复清明。 手起刀落。 沈清若发出比刚才还要凄厉的惨叫。 一排排咒文被刻在灵魂上，每刻下一刀，都会泛起灼烧般的轻烟，沈清若只感觉灵魂上撕裂与烧蚀的痛苦。 怎么还不死？ 她头一次这么期待死亡。 最后一个字被刻下，整个咒文泛起了红色，一瞬后又黯淡了下去。 至此，沈清若没了生息。 沈离堪颤抖着呼吸，身体失力般地连连后退，沾着血的刀刃不受控制地从手中滑出，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响动，他被这一声激起了些许神智，看向沈清若。 他的妹妹死了。 他亲手杀死的。 沈离堪迎着台下一片片叫好声被沈离坤扶了下去。 甚至不被允许多看失去生息的沈清若一眼，沈萧兮就低声吩咐道:“别看了，快走，包括她的尸体都与你无关了。” 沈离堪像是失了魂一般，脑中回旋着那句“与你无关。” 与他无关。 就连这些人对他妹妹的死感到喜悦，他也没有资格去生气。 他不够强。 一切都是因为他不够强。 “魔族余孽死了，大快人心啊！” “死在仙门我都觉着晦气，魔族都该死绝。” “这股血腥味，平白脏了我仙门的地。” “我回去就日日诅咒，望她死后下了地狱也不得安宁，整日在那炼狱里受刑，被业火烧成灰烬，永世不得超生。” “话说段长玄怎么没来啊？” “对啊，他不是最讨厌沈清若了吗？这时候不应该带着他妹妹抢个前排的位置吗？” “叫什么沈清若？注意你的言辞，都给我叫魔族余孽。” “啊对魔族余孽，他许是怕魔族余孽污了他和他妹妹的眼呢，世家的事，咱们就别操心了，你看那宋时煜，好歹跟人家做过一段时间的夫妻，现在你看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看着魔族余孽受刑，半点不忍心都没有，真是冷血啊。” “何止是冷血？算起来，这魔族余孽还是他宋时煜和段家联手揪出来的呢，果然啊，防鬼防妖防枕边人。” 说这话的人话音刚落，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撞到了石台上，头磕出了血。 反应过来以后，那人坐起身，大喊道:“谁？谁干的？我保证不打死你。” 宋时煜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前，淡然道:“抱歉，手滑了。” 第146章 至此，沈清若又有了生息 “卧槽？这什么情况？” “看看看快看，这不是我眼花了吧？” “诈诈诈诈尸了？” 不远处起了一阵混乱，宋时煜看了过去。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沈清若，现在像是刚睡醒了觉一样，睁开眼懵懂地看着四周。 而懵懂地看着四周的沈清若是真的很懵懂。 她甚至都没为自己的死而复生震惊多长时间，就被身上铺天盖地的异样淹没了。 她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好看的双眼失去了神采，眼神呆呆地停留在某处。 她浑身都疼，不止是身上各处的鞭痕，还有渗到灵魂的折磨，全身骨碎，经脉俱损。 “这沈离堪不是放水了吧？”看着恢复生息的沈清若，有人不满地叫嚣道。 沈萧兮神色复杂地看着不完好也有损的沈清若，似乎是思索着要不要他亲自上去在她的灵魂上再刻一次。 他冷声为沈离堪辩解道:“四十九句咒文，一字不差地刻进了她的魂魄里，难道你没看见？” “这倒是，我在第一排，看的清清楚楚的，甚至魔族余孽当时的惨叫我还记得呢。” “那为什么她现在又活了？涅槃都不带这么快的。” “难道是说咱们误会了？难道她命不该绝？” “说什么话呢？你怎么还同情魔族余孽？” 宋时煜看着沈清若，眼中带了不易察觉的欣喜，呢喃道:“原是个活死人。” 这句话叫身旁的人听了去，一时惊讶，大声重复道:“活死人？” “对啊，这不就是活死人？” “活死人？杀不死的那种？” “这怎么算？就让她白白混了过去？” “她想得美！魔族就不该有好下场！” “就是啊，大不了日日折磨她，叫她生不如死也好。” “诸位稍安勿躁。”段思也此刻也很懵，但他很快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出声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说得对，仙门断没有对魔族手下留情的道理，但日日折磨她这个法子也太过阴毒了些，传出去反倒会辱了仙门的名声，我看就……” “我看就把她打进深渊，从此再不得见天日吧。”沈萧兮提出了一个最阴狠的建议，堪称日日折磨沈清若的委婉说法。 “别看我，这回相信沈家和那魔族余孽没有任何干系了吧？” “信了。”段思也钦佩道，“狠人。” “那就即刻实行吧。”沈萧兮没了看头，转身离去。 待人走远以后，段思也凑到宋时煜身边，低声说道:“成大事者，泯灭人性也，你看，他不愧能在仙门藏这么多年。” 宋时煜理都没理段思也一下，留了一句“三日之后，我要同段长芸和离”就离去了。 “真没礼貌啊，跟他父亲一样不招人待见。”段思也站在原地抱臂看着宋时煜的背影，良久才反应过来什么，“等等你站住！你说你要跟谁和离？你敢！” 沈清若虚弱地垂在刑台上，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没想到你还挺顽强。”漼景时道。 “？”沈清若没想到他还在这，“你怎么还在？我不是早都放你走了吗？” “不想走，没意思，想看看死去的样子。”漼景时道。 “你这不是有病吗？”沈清若疲惫地道。 “你到底怎么活下来的？整个仙门都搞不死你。”漼景时道。 “搞不死又怎么样？你看我现在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吗？”沈清若叹了一口气。 “活别说得太满，我这下算是见识到你的顽强程度了。”漼景时道，“我要跟着你，看看你狼狈的样子。” “我顾不了你，你随意，被仙门的人逮到算你命不好。”沈清若道。 下面陆续来了人，走上刑台解下了沈清若身上的束缚，押着她往下走。 她看不见路，走得磕磕绊绊的。 “快点走！你瞎吗？”身边的人没好气地推了她一把。 “我特么就是瞎！你瞎了吗你看不出来我瞎？”沈清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被他这么一推当然疼得抽气，脾气瞬间被点着，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张口就怼。 下面离得近的人听了，不由感叹道:“活死人就是生命力旺盛，都这样了还能骂人呢。” 沈清若很快被带到了一处悬崖附近。 囚禁魔族的深渊顾名思义，在两处峭壁之间有个空洞，幽深望不到底。 关押她的人有灵力傍身，尚且可以飞到底部，而沈清若则是被毫不客气地扔了下去。 她身体力行地体会到了深渊到底有多深。 在以为自己就要摔成肉泥的时候，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第147章 深渊 周身溅起水花，刺骨的冷意席卷全身，沈清若掉进了寒潭里。 不是仙门常见的那种疗伤稳固灵力的寒潭，这处寒潭，主打的就是一个“寒”。 仙门的人美其名曰这是为了洗去身上的污浊。 什么污浊要洗两个时辰？ 沈清若浑身是碎肉，她掉进去的那处地方瞬间被血染红了，却又被远处流经的水流净化，久而久之，沈清若身上的伤口倒是不再流血了。 就是这折磨人的寒意。 深渊底部没有一丝日光，连照亮都要靠这批人带来的灯火。 时至初冬，这潭水四周已然结了冰，仙门的人为了清洗污浊（折磨魔族），会定期派人到下面打碎寒潭里的冰。 但这并不妨碍沈清若泡着一潭冰水，她甚至还能看到漂泊而来的浮冰。 这群畜生，到底该死绝的是谁啊。 “仙门在酷刑这一方面是有一套的。”通过沈清若识海的传感，漼景时也觉得冷极了。 “别说风凉话了，帮我看看他们现在看着我呢吗？”沈清若道。 “没看倒是没看，但你现在这种情况也跑不了啊。”漼景时道。 “没看就好。”沈清若偷偷催动灵力，找出了一个替身木偶，代替自己在寒潭里受刑，“帮我看着点。” “你还有灵力？”漼景时诧异道，“你哪来的这么多灵力？” “我也不知道该说我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沈清若道。 “挺差的，死一下都死不成，平白到这里受折磨。”漼景时一句句道出了沈清若的心声，“要是刚才就死了，你这会早就到黄泉准备投胎了，那还用吃这苦？” “行了，我已经够绝望了，别再让我更绝望了。”沈清若制止了漼景时的话。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漼景时问道。 “不知道。”沈清若这句话说得无比真诚，她是真的不知道，叹了一口气道，“我头一回对我自己感到这么迷茫。” 沈清若掐着时辰，在两个时辰过后抽回了替身木偶，老老实实地回了寒潭里。 她被押着走进了深渊的深处。 “哟，来新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押着她的人鄙夷道:“何止是新人？这是你们的孽种，看见了吗？长得跟你们一样，惹人恶心的货色。” 不远处吊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她的身上全是伤痕，但面上却并无痛苦之色，反而神色轻松地挑衅着关押她的人。 “我当是谁呢，原是神族的狗啊，卑劣的下等东西，是不是天天幻想着自己是一个神族啊？”女人嗤笑道。 沈清若一下子对这个魔族女人心生了好感，她就喜欢不白长一张嘴的人。 魔族女人等来的无疑是仙门侍卫的虐打，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很快布上了新的伤痕。 但女人却不知道疼一般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现在真是连狗都能背着主人横行霸道了起来，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神族嫌你们废物，丢下了你们，你们倒是自立起门户，安慰了自己起来，可笑啊哈哈哈哈。” 女人越说，她挨的打就越多，可她依旧乐此不疲，越骂越难听。 直到她失去了意识，沈清若心中也尽是钦佩感。 仙门的人被气得不行，推着沈清若就要往前走，“你看什么看？快点走！” “你生什么气啊？她骂的不是狗吗？又没骂你？再说我又没说话。”沈清若丢下这么一句就快步往前走。 “左转。” “右转。” “前面是堵墙，右转。” “直走。” “前面有块石头，迈过去。” 漼景时一步步给沈清若指着路，她就算看不见也走得不怎么艰难。 她被带到了关押所有魔族的地方。 “仙门真是人面兽心，现在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了。”一个魔族看到沈清若，张口讥讽了起来。 “瞎了你的狗眼。”押着沈清若的那人把她推进了一间牢房，看着说话那人骂道，“这是你们魔族的孽种，不过……倒也是有点我们仙门的血，真是便宜她了。” “你们要是实在过的憋屈，就拿她出气，随便你们对她做什么，弄死她也没什么关系。”仙门的人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沈清若。 第148章 镜子 周围寂静得骇人。 沈清若担心这里的魔族真的会揍她。 深渊里关着的都是曾经魔族残部的人，而他们被关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有着仙族血统的这一脉没能及时增援。 所以他们现在真的能接受魔族和仙族的混血女孩吗？ “漼景时，现在是什么情况？”沈清若心虚了起来，向识海里的漼景时打探情况。 “很明显，他们都在盯着你看。”漼景时道。 “他们都长什么样？看上去打人疼吗？”沈清若道。 “男女老少都有，一人给你一拳你就够呛了。”漼景时道。 “行吧。” “你是沈烨那一脉的人？”一魔族男人问道。 “什，什么？沈烨是谁？”沈清若在脑中快速搜寻着这个名字，无果，她解释道，“我们这一脉现在的掌权人是叫沈萧兮。” “那就对了。”男人道，“沈萧兮是他儿子。” “那你是……沈欢何的女儿？”另一边有个魔族女人也对她发问起来。 沈清若心下一惊，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想到母亲和沈家结下的恩怨，沈清若不由警惕了起来，她担心这些魔族会不会也跟沈萧兮一样迁怒到自己身上。 “别紧张。”女人看出了沈清若的窘迫，解释道，“你和你母亲长得有七八分像，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至于你母亲的事，我后来也有听说过，说实话，她的为人我还算清楚，但也不敢担保她后来究竟有没有做那些事，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们是不会把这些迁怒到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的。” 沈清若暗自夸赞魔族残部的讲理程度，开口道:“谢谢。” “不过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我记得沈烨那一脉藏的是很深的，而且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被扔下来了？”女人问出了她一开始就疑惑的事。 沈清若道:“以为有两个狡猾的仙门世家发现了端倪，给沈萧兮设了一场鸿门宴，他儿子露了破绽，索性施术让我魔气泄露，为他儿子挡了一劫。” “这样啊。”女人摇了摇头，“沈萧兮真是没有半点他父亲的魄力啊，起先我们被关在这的时候，还以为那一脉很快就能养精蓄锐，把我们从这里弄出去呢，等了这么久，也没人再管我们了。” “就一点出去的办法都没有吗？”沈清若疑惑道。 “没有，完全没有。”后面的魔族男人否定道，“你还年轻，你不知道，除了这里密不透风的结界囚着我们以外，他们白天还会百般折磨我们，晚上再丢回来养伤，给我们服下一晚上就能养好伤的药，白天再丢回去折磨，如此往复，我们的精力都被磨得差不多了。” “所以，你自己也要做好准备，这些畜生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小，是个小姑娘就对你手下留情。”女人声音沉了下去，“相反，他们喜欢把一样完好的东西毁掉，再重塑，再毁掉……” “今晚一过，他们就会在你身上施加各种酷刑，进了这里，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的坚持。” 他们的疏导让沈清若后背发寒，起初她还抱着侥幸逃出去的心思，现在看来，非得被扒掉一层皮了。 漼景时道:“你好惨。” 沈清若道:“是的，我好惨。”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她可以不和即墨做那个交易，直接逃下山的，但那样也一样会成为仙界的叛徒，甚至没几天就会被抓回去。 又或许在秋迢水域那次，她可以选择留在那，做她的神妃，但她早已经把秋迢神给得罪了。 想到自己藏在识海深处的密令，沈清若稍稍松了一口气。 任谁也想不到，外面抢破头的密令现在就在一个被打进深渊的魔族余孽手里吧。 这算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不过连出都出不去了，这个密令还有什么用呢？ 浑身的伤口搅乱了沈清若的困意，她就那样坐了一夜。 这里没有昼夜之分，全靠那帮仙门的人催命一般地踏进深渊的牢狱。 他们的到来意味着旧的一天过去了，备受折磨的一天到来了。 所有人都被带出了牢狱，走进了深渊的更深处。 “漼景时，前面有什么？”沈清若问道。 “有很多像是镜子一类的东西，上面覆盖着一层灵力。”漼景时道。 镜子？ 昨天听那个魔族女人的解释，说是深渊有很多种形式，专门为了别出心裁地折磨魔族。 那多种形式又是什么形式呢？ 难道与这些镜子有关？ 第149章 仙界酷刑 沈清若被推进了一面镜子里。 镜面像是某种入口，沈清若接触到它的那一刻，表面产生了波动。 沈清若就这么进入了一片雪域。 寒气袭人，砭人肌骨。 沈清若在雪域里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身上的伤口虽已有了愈合的趋势，却因这严寒的刺激而隐隐作痛，脸色白得几近透明。 “漼景时，有人看着我吗？”沈清若想到了往这丢个替身，然后去识海里坐坐的想法。 “有，有很多，他们在你四周都安插了傀儡。”漼景时打消了她这个想法。 “这几个狗。”沈清若骂道。 她不能让人知道她现在还有灵力的事，这意味着她要忍着极寒在雪域里走到天黑。 沈清若再一次生起了她怎么还不死的想法。 她现在身上还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秋衣，风打在她身上的时候简直快把她的伤口刮开了。 手脚失去意识，她不想再往前走了。 在最后一次跌进雪地里的时候，沈清若索性将身子翻了个面，闭着眼睛强迫自己昏过去。 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没什么区别，她只能感觉到下落的雪花打在她的脸上，凉意让她的意识更加清醒了。 瞎了以后的感官变得更为敏锐，沈清若感到有人往她这走了。 沈清若没动，向漼景时问道:“漼景时，谁过来了。” “是段家那个段长玄，我看他那眼神像是要杀了你。”漼景时道。 “他这么喜欢多此一举吗？”沈清若疑惑，最终还是躺在原地没睁眼。 段长玄看着沈清若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黑发散落在雪地里，飘下的雪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的脸色白得可怜，带着一种几近破碎的感觉。 段长玄走近躺着的人，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他要干什么？”沈清若问漼景时。 “他只是看着你。”漼景时道。 段长玄看了一会，将手中的冬衣扔到了她身上。 雪域的风刮过，很快又没有了段长玄的身影。 沈清若坐起身，拎起了身上那件冬衣。 “我还以为他要捂死你。”漼景时感叹道。 “不要白不要。”沈清若道。 将那件冬衣披到身上，寒冷与疼痛也并未缓解半分，沈清若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接受了这般施舍。 终于熬到了黑夜，沈清若被带回了那间囚牢。 被喂了药以后，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刻意被营造的温暖让身体暂时驱散了寒意。 人在享受到极限的温暖后，再一回到寒冷，只觉得更加难耐了。 因为有点难受，沈清若试图找一个人说说话，“漼景时，你为什么不去投胎？” 漼景时道:“没意思。” 沈清若道:“什么算是有意思？” 漼景时道:“不知道。” 沈清若道:“行吧，那你为什么还不走？” 漼景时道:“没意思。” 沈清若道:“好吧。” 对话没有了进行下去的契机，沈清若主动闭了嘴。 沉默了没一会，漼景时主动打开了话茬。 “大概一百多年前，那时候还没你呢，我撞见了一个女鬼。” 沈清若道:“我现在有点不想听爱情故事。” 漼景时道；“我要讲的恰恰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个女鬼甚至没有头。” “最开始她还不是鬼，她的丈夫被仇家害死，一个人带着三个儿女，仇家依然不放过她，日子过得越发拮据。” “我认出她来了。”漼景时的情绪明显地变了一下。 “她就是创造出我的那个女人，我的母后。” “我开始挺幸灾乐祸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竟然也有今天，我最喜欢看一个好好的人一步步堕落了。” “我跟了他们几天，就有点看不下去了。” 沈清若道:“你终于良心发现不忍心看见人间疾苦了？” 漼景时道:“不，只是因为她待的孩子百般好，就算到了那种地步了，她也是尽其所能地为她的孩子付出，我看不下去。” 沈清若道:“所以你是嫉妒了。” 漼景时道:“有点。” “后来她变成了一只没有头的鬼，我才知道，她的孩子相继被那仇家害死了，她就想办法要杀了那仇家，没杀成，被砍了头。” “她的复仇计划真的挺缜密的，当时我才确定，她不是我那个只会在深宫算计的母后。” “然后我帮她找到了她的头，收留了她。” “她的心思还是不在这，在她日益强大了以后，她又找到了她仇家那里，她这回的目标是那仇家的全家，他家鸡蛋都被她摇散黄了。” “这是我见过的最有毅力的人。”漼景时道，“当然，没我有毅力。” 第150章 无条件帮你 沈清若道:“所以，你给我讲这个故事是想激励我屠仙界满门吗？” 漼景时道:“对，我觉得你有这个潜质。” 沈清若道:“后来她知道你是她儿子了吗？” 漼景时道:“她知道，但她没准备和我相认。” 沈清若道:“你跟我一样，不适合有父母。” 漼景时道:“嗯。” 一夜过去，沈清若又被带到了那极寒之地。 仙门的人看到沈清若身上冬衣，厉声道:“这东西哪来的？” 沈清若道:“你们仙门的段少主给的，有什么问题吗？” 仙门的人讥讽道:“都这样了，还想着傍上段少主呢？” 沈清若道:“可别乱说啊，明明是段少主他先来往我面前凑的。” “就凭你？一个来历不明的杂种？” “可不是？段少主就喜欢杂种，混进了仙界的脏血我也很烦啊。” 漼景时突然出声:“我劝你别这么说，我看他的脸色已经想打你了。” 沈清若道:“打不打的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在那名侍卫的手快要扇到沈清若脸上之前，有人出声制止了。 是宋笙歌。 这人在沈清若的印象里有着很明显的形象，好人。 从夜探宋家到偷到密令都要多亏了他，包括现在她成为众矢之的。 他陪着她站在雪域里。 沈清若疑惑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宋笙歌道:“我自己申请到这来看着你的。” 沈清若道；“要是能再把我救出去就更好了。” 宋笙歌道:“很棘手，仙门混进一个魔族，惹得长老们倍加重视，不光是你，沈家，连曾经和你交好的那些人家里都被安插进了大批的细作。” 沈清若道；“赶尽杀绝啊。” 宋笙歌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沈清若道:“我不知道。” 宋笙歌点头，“也是，你现在确实不适合有什么打算。” 沈清若道:“你理解就好。” 宋笙歌道:“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但恐怕会废些时间，宋时煜因为和你成过婚，宋家也被安插了不少眼线。” 沈清若道:“既如此，你就别来了，小心因为我白白搭上一条命。” 宋笙歌道:“无碍，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宋笙歌就跟在她身边，也不怎么说话，在这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在她支撑不住摔倒的时候就伸手扶住她。 美其名曰看着魔族余孽，不让她生事。 沈清若一直在劝他回去。 她不想一个帮了她很多次的人因为她就这么丧了命，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任何方式报答。 宋笙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还是那么一句，“我会无条件帮你的。” 夜里，她见到了鬼神。 鬼神见到她如今的模样显然比她还惊讶，“当初说要复仇的时候不是还挺信誓旦旦的吗？怎么现在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沈清若说:“这可能是我自己弄的吗？没几个外来因素我都不会这么惨的。” 鬼神道:“那行，那你不复仇了？” 沈清若道:“我现在没本事复仇，比以前还没本事，而且我现在和沈家的纠缠有些理不清，搞不好真就是我欠他们的。” 鬼神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良知了？” 沈清若道:“因为完成不了自己计划好的事，我找个理由安慰我自己一下。” 鬼神道:“那你现在看着挺没意思的，给你的机会你就这么浪费了？” 沈清若道:“也不是想要浪费吧，我其实有点担心，如果真的是我欠沈家的，那我一厢情愿的仇恨岂不是成了笑话？” 鬼神道:“那要不是你欠沈家的，你一厢情愿的愧疚就不算笑话了？” “算。”沈清若无奈道，“我现在挺迷茫的，想做点什么都没机会。” “要是能找到我母亲亲自问一问就好了。” 鬼神道:“你干脆直接问能不能让你见到你母亲不就完了？” 沈清若道:“就等你这么说了，所以你能帮我吗？” 鬼神道:“找到你的母亲有点费时费力，但我可以让你看到你母亲的过去，效果也是一样的。” 沈清若道:“那真是谢谢你了，快开始吧。” 鬼神的身影消失在了沈清若眼前。 下一瞬，周身发生改变，沈清若身处异地。 如同梦里的视角一般，沈清若看着那些看不见她也触碰不到她的人走来走去。 一转身，她看到了一张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脸。 沈清若暗喜，跟上了沈欢何，以她的视角展开了千年前的恩怨纠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151章 反击 沈清若是被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吵醒的。 那几个看守她的侍卫闯进了她的牢房里。 估摸着没到受刑的时间，沈清若戒备地绷紧了身子。 隐约闻到了一股酒味，沈清若意识到这是从那几个侍卫身上传过来的。 “现在还没到受刑的时间吧？”沈清若冷声道。 几个侍卫的脚步声听上去有些虚浮，但毫无疑问的，他们在往沈清若这个方向走。 “漼景时，看看他们要干什么。”沈清若道。 “看着不怀好意，就好像是要……” 见漼景时说得支支吾吾的，沈清若心里隐约有几分明了了。 她听到了那几个侍卫猥琐的交谈。 “怎么样？没骗你吧？” “嗯，长得是不错。” “魔族那几个老女人我都玩腻了，这个可是个年轻的，说不定还是……”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走走走。” 沈清若紧紧抓着身上的锁链，无神的双眼锁定了那几个侍卫的方向。 她要杀了他们。 双手抓着锁链的力道收紧，沈清若恨不得捏碎这金制的东西。 虽然仙门的人都自信地认为她现在没有半分灵力，但束缚她用的锁链还是谨慎地用了那种能压制灵力的。 还没等那几个侍卫靠近沈清若，束缚住她的那条锁链就从她的脖颈处断开，生生折成了好几截。 她要杀了他们，沈清若在心里再次肯定。 她伸手勾动着断掉的锁链，使其汇聚成一道利刃，直直穿过了为首的那个侍卫的心脉。 侍卫瞪大眼看向自己的伤口，口中渗出血，跪着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 另外两个侍卫被这一下惊得醒了酒，喊道:“是金属性的灵珠，她还有灵力！” “快，快跑！” 金制的利刃被分成了两截。 一个还没迈开要逃跑的腿，身子就被其中一截利刃砍成了两半。 另一个堪堪跑到了门口，就被两截利刃同时穿透了身体。 牢狱里恢复寂寥。 沈清若控制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得在天亮之前把这三具尸体处理掉。 幻化出三个长得跟他们一样的木偶，沈清若在上面添了一些灵力，使他们在正常的交流上与常人无异。 沈清若命令他们去深渊入口看着。 至于地上的三具尸体，沈清若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漼景时，你饿吗？” “饿。”漼景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 “吃了他们的灵魂，不许浪费，一口都不许剩。”沈清若道。 作为一只断粮很久的恶鬼，漼景时不需提醒就吃光了三只灵魂，残忍程度光是听着灵魂的求饶声就能知晓。 处理完他们的灵魂以后，三具尸体变成了空壳，沈清若在上面点了火，等着火焰把他们烧蚀成灰烬。 做完了一系列，沈清若松了口气，清理掉带着血迹的利刃，将它塑造成了锁链的模样，重新锁在了脖颈上。 漼景时吃完灵魂后，眼里的血色褪去，整个人精神了很多。 他大概是吃了灵魂就能成长的类型，脸庞和身形比方才成熟了许多。 但沈清若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她不甘心这么窝囊。 今日要不是她天赋高，灵力多，下场会很惨。 她才不要这么惨。 没有一条法则规定，人生来就该这么惨。 沈清若决定梳理一下自己的计划。 她不能就这么待在这种地方，既然她刚刚控制了那三个人，是不是可以利用他们帮自己逃出去呢？ 但逃跑也不是什么完全之举，她无依无靠的，总有一天会被抓回来。 要是能正大光明地从这里出去就好了。 做到这个就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魔族崛起，救出残部。但凭沈家现在的状况别说崛起了，自保都难。 另一条是沈清若原地升个神看看。但她现在被归为魔族余孽那一阵营了，神族看见曾经的敌人变成了自己人，会不会一生气直接让魔族灭绝呢？ 都不行。 沈清若燃起希望的心又沉下去了。 不过要是真的成神呢？ 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天亮了，沈清若的希望又被接下来要面临的痛苦打压了。 比侍卫先一步来的，是钟何衡。 “他看着挺不甘心的，表情和当时向我讨要灵魂的时候的表情是一样的。”漼景时是这么形容他的。 “我知道了。”沈清若尽量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你父亲同意你到这里来吗？” 钟何衡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带上了愠色，“不劳你费心了。” 沈清若:有病。 漼景时:有病。 沈清若道:“你的语气为什么像是我欠了你三百万一样？” 第152章 独木桥 钟何衡被这一句彻底点着了。 “我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吗？” “我真心把你当朋友，你却骗了我。” “早知如此，我一开始，一开始就该……” “少爷，你先冷静一下。”沈清若怕他气过去，出声打断道，“假如我真的告诉你我其实是一个魔族，你是觉得我在胡扯还是相信我说的话然后上报给你父亲？” 钟何衡一下子被堵住了。 “很显然两者都有可能，最后的结果都是我被弄到这里来，结果不变，差别不大，我骗不骗你也没什么必然影响。” “那我们之间的羁绊呢我说！”钟何衡道。 “他说话为什么是这样的？”漼景时问道。 “这叫热血沸腾。”沈清若道。 “所以你快回去吧，比起这些，你现在需要避嫌。”沈清若道。 “就……完了？就这么就完了？”钟何衡道。 “你要是还想再聊两句也行。”沈清若道。 “你，你就对生你养你的仙门一点感情都没有吗？”钟何衡一步步向她紧逼，口中句句质问，“你就一点都不感到愧疚吗？我好歹拿你当朋友，你就一点都不感到抱歉吗？” “你欠仙门的，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 沈清若爱好辩解和理论的心终究还是战胜了本能。 “我记得之前仙门的人都叫我废物的时候，你也跟风叫过。” 沈清若就这么一句话，就让钟何衡顿住了身形。 “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吗？” 钟何衡解释道:“可那是我们之前还不了解，后来……” 沈清若打断道:“后来也是秘境里我救了你，你发现我变厉害了，这不算什么友情基础。” 沈清若道:“后来也是我找回了你的半条灵魂，虽然你如约给了我三百万，可我当时被那变态缠上，差点就回不来了。” 漼景时插话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沈清若道:“所以，你说我欠你和仙门的话，我并不是很赞同。” “如果你只是来看我，找我说话的，我随时奉陪。” “但如果你只是来责备我的，那请你回去吧，因为我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钟何衡走的时候表情依旧是不甘和不解的，沈清若也不想再做争辩了。 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事情的，很少会在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是错的，就算意识到自己错了，也会想办法为自己开脱。 也或许他想着想着就想明白了吧。 送她受刑的人到底还是没来。 来的反倒是段长玄和宋时煜。 他们俩倒是没出现在沈清若面前，而是在不远处大打出手。 最开始还是漼景时发现有好戏看，特地说给沈清若听的。 段长玄看见宋时煜那张淡漠的脸就想挑衅，所以在经过寒潭上的独木桥时，段长玄做作地先迈出了腿，然后更加做作地看了一眼宋时煜，口中道:“我先过。” 宋时煜那叫一个似笑非笑，连语气都在诉说他被人根本就不把段长玄放在眼里，他道:“随便你，劝你在你父亲发现之前赶快回去。” 段长玄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和宋时煜比起来，他多了一个不喜欢沈清若的父亲和一个同样不喜欢沈清若的母亲，这让他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他转头一想，都是去探望魔族，谁又比谁高贵呢？ 在他转头想的时候，宋时煜已经先他一步越过寒潭，走进深渊内部了。 段长玄被逼急了，也跟着越了过去。 身旁的侍卫们看见这剑拔弩张的形势，紧张极了，他捅了捅另一位侍卫道:“要不咱们明天再修一座桥吧，省的这些世家少主因为一座桥打起来。” 另一位侍卫神色讳莫如深，“你以为他们真的是在抢桥？” 侍卫道:“不，不是吗？” “你还是太年轻了”　另一位侍卫摇摇头，故作老成地叹气道，“他们看似在抢桥，实则在比谁先过这个桥，因为先过这个桥的人，就可以先一步让桥那头的人看见，而先被看见的那个人，往往就是赢家，因为后一步被看见的那个，令人感动的效果往往是会被大打折扣的。” “唉，情这种东西不能碰啊，连世家少主碰了都无法自拔了。” 侍卫道:“等等等等，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都没听明白，但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段少主和宋少主对那个魔族余孽有私情？” 另一位侍卫不置可否。 “我去。”侍卫大惊，“那我们不会被灭口吧？我们是不是得帮忙保守秘密啊？” “不不不。”另一位侍卫连声否决，“我们只需要帮宋少主一人保密就够了，至于段少主，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我们可以不经意间透露给段家主，让段家主打断他的腿。” 侍卫道:“高啊，实在是高。” 第153章 同类 段长玄没走多大一会就嘴欠挑衅了起来:“这才刚和我妹妹和离了几日，就像条狗一样往这凑，你以为人家愿意理你？” 宋时煜头也不回地道:“人家就愿意理你了？” 段长玄道:“笑话，我可没参与过那件事，我顶多算参与者的儿子。” 宋时煜淡淡地道:“嗯。” 良久段长玄才反应过来了什么，大骂道:“你特么骂谁呢？” 沈清若听了简直想笑。 宋时煜道:“你不是早就和她划清界限了吗？现在才到这是不是多余了点。” 沈清若心道你出现在这显然更多余。 段长玄道:“我至少没做的那么绝，现在想想她好惨，要是和你和离之前被发现了，你是不是还要来个杀妻证道？” 听着漼景时的转述，沈清若心道你俩谁也别说谁。 漼景时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沈清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漼景时道:“你不惊喜？不意外吗？” 沈清若道:“我觉得很有病。” 漼景时道:“怎么说？” 沈清若道:“比如我安然无恙地站那的时候不好好跟我说话，现在又这么做就很……莫名其妙，而且，如果说他们现在是站着的，那我就相当于跪着的，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不爽。” 漼景时道:“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变了心思吗？” “不好奇。”沈清若轻轻摇头，“我之前也不是没有感觉到，还，挺明显的，但这能说明什么呢？” 漼景时道:“什么说明什么？” 沈清若道:“就说那个宋时煜吧，简单来说就是你之前娶了一个普普通通你十分瞧不上的女子，后又与她和离，和离没几天后你又发现她变得比你想象中的要好了，至少是你欣赏的样子，你心里会舒服吗？” 漼景时道:“我为什么要不舒服？” 沈清若道:“别说是宋时煜了，换作我也会有些不平衡的。” “所以我说这都说明不了什么。” 漼景时饶有兴趣地问道:“那段长玄呢？” 沈清若道:“他就更好懂了，自己在与一个屡次被自己找麻烦的女子相处时，慢慢发现她不是想象中的那种人，所以他不服，下意识做出更深的了解后，发现她真的是个好人，前后的落差感会让自己忍不住去多注意她。” “仅此而已。” 漼景时感叹道:“厉害。” 沈清若道:“他们还在打呢？” 漼景时道:“停战了，因为段长玄他爹来了。” 沈清若道:“说什么了？” 漼景时道:“段思也说段长玄丢人现眼，被一个祸水迷得神魂颠倒，说是要打断他的腿，段长玄又问是谁跟段思也告的状，他要先去把那人的腿打断。” “段长玄逃，段思也追，宋时煜得了间隙往你这走了。” 沈清若道:“真晦气。” 宋时煜很快走到了沈清若面前。 “你来这真的合适吗？”沈清若道。 “不合适。”宋时煜往前走了几步，“但你似乎别无选择了。” “你看样子很会分析啊。”沈清若道。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 “宋时煜，恩将仇报的感觉好不好玩啊？”沈清若笑道。 漼景时道:“你这笑容有点贱。” 宋时煜道:“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沈清若道:“忙着君临天下？” 宋时煜愣住。 “你那时候就知道，我是个魔族，对吗？”沈清若道。 宋时煜攥住了衣襟。 “你想做什么？宋少主？”沈清若的声色带着细水流长的压迫，一字一句道，“你好大的野心啊，光一个宋家都满足不了你了。” 宋时煜道:“人有野心岂不是很正常？” “那倒是。”沈清若赞同道，“但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可就不对了。” “你说是吗？宋少主？” 宋时煜叹了口气，转身要离去。 “别急着走啊，宋少主。”沈清若叫住了他，“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对魔气那么敏感了，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宋时煜回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清若。 沈清若对他这样紧张的情绪很满意，接下来说的话也更有底气了。 “我有点怀疑你的成分了，宋少主。” “还是不明白吗？” “好吧，那我再说得详细点吧。” “你说，我们的祖先之前有可能会是邻居吗？” 宋时煜冷声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沈清若嗤笑，“虽然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能想象得到你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本来沈清若心里还只有一个猜想，如今见到宋时煜的反应，她心里更为确信了。 宋时煜也是魔族。 第154章 威胁 “你到底是有多歧视你的血统啊，恨不得让我们都灭绝。” “是担心自己不会顺利升神吗？” 这场对峙里，沈清若全然占了上风。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灭我的口，但你别忘了，你对我下过言灵，永远不能伤害我。” “嗯，是说过。”宋时煜平复了情绪，开口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聪明人。”沈清若夸奖道，“三日之内，我要整个深渊的地图。” “这很难做到。”宋时煜道。 “两日。”沈清若不留情地道，“我知道难不倒你。” “你就这么信他了？”宋时煜走了以后，漼景时道。 “当然不信。”沈清若道，“他这个人心思很多的。” “那你要那地图有何意义？”漼景时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沈清若道。 沈清若被扔进了寒潭里。 据说是段思也临时下令用以折磨沈清若的。 这次沈清若没那么被动。 她把之前刻意用幻术隐藏起来的鱼尾大大方方地亮了出来。 淡蓝色的一抹在潭水里激出一阵弧度。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在场的人当然会看呆了，因为沈清若在鱼尾上施了幻术。 她在这些人脑中一连注入了三年有关她受刑的记忆，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人每天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已经受过刑了，没有人会再去烦沈清若。 这个办法的名字叫投机取巧，被发现了的话会变得更惨，但她已经够惨了，不妨放手一搏吧。 沈清若心安理得地爬出寒潭，回了自己温暖的牢狱。 不知道她是不是被折磨得出现幻觉了，刚才感到身上的吊坠震动了一下。 难道是即墨想起大明湖畔的密令了？ 沈清若赶紧摸上吊坠上的凸起。 吊坠那边有动静了。 是即墨的声音不假，但很虚弱。 沈清若道:“你怎么了？” 即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出了些事……先不说这个了，你那边怎么样？” 沈清若道:“密令是找到了，但我摇身一变变成了魔族，被仙界打进深渊了。” 即墨道:“你为什么会被发现？” 沈清若听出了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你是早就知道了吗？” “没错……”即墨突然咳嗽了几声，“不然……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放心把密令交给你？” “你先别放不放心的了，快说说密令怎么办吧，我现在手无缚仙门之力的，总放在我身上也不是回事啊。”沈清若道。 “你想自由吗？”即墨道。 “想，你有办法？”沈清若道。 “有。”即墨又咳嗽了几声，嗓音沙哑地道，“只要你能想办法逃出来，把密令交给我。” “我逃都逃出去了，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吗？”沈清若道。 “有。”即墨平稳了气息道，“你随便逃到哪个角落里，都会有被抓回去的风险，那只是暂时的自由，而我能给你永恒的自由。” “听上去是挺让人心动的。”沈清若道，“但你能说得再具体一点吗？” “我能把所有的魔族从仙门放出来。”即墨这句话说得由为坚定。 沈清若操控着三个木偶替她打探了一番外面的情况。 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大概就是仙门现在严防死守，重要的消息都滴水不漏。 沈清若只好把心思放到了宋时煜答应下来的地图上。 这两日，沈清若几乎走遍了深渊的每一个角落，只为方便逃跑的时候对地形更加熟悉。 途径的侍卫都被沈清若同化成了替身木偶，漼景时跟着她吃到了此生最纯粹的灵魂。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吃到这么多仙门的灵魂，值了。”漼景时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身量变得更高了，容貌也更为俊逸了。 两日后，宋时煜如约送来了地图。 沈清若说得没错，这种事根本难不住他，只要让他明白代价有多大。 “你好自为之。”宋时煜神色隐晦，临走的时候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沈清若没理。 她明白要做就做绝的道理。 所以她偷袭了宋时煜。 宋时煜自然也是认为，经脉俱损的人是不会再有灵力的，况且沈清若还被克制灵力的锁链束缚着。 他一时不察，竟真的叫沈清若得了手。 第155章 沈清若下线前1章 沈清若把之前束缚她的东西都转移到了宋时煜身上，并把他踹下了寒潭。 真解气啊。 她打开地图，让漼景时帮她看看。 宋时煜给她的地图是真的，上面的各个路线画的很清楚。 只是沈清若不打算相信他。 她知道宋时煜一定会留后手的。 她靠着漼景时的转述摸清了结界的出口，想都不想就把这一处归为了禁地。 要说出口那没有重兵把守她都不信。 沈清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记得前面有一处结界最薄弱的地方。 她听到了一阵水流声，越往前，水流声越清晰。 “有人来了。”漼景时提醒道。 沈清若一惊。 按理说深渊里现下应该都是替身了，她特地把他们分散到各处去替自己看着了，那现在会出现在这的，只能是宋时煜的人了。 太谨慎了。 沈清若先他们一步发起攻击，操控着垂下的冰棱刺穿他们的身体，她继续往前行进。 身后刮过一阵风。 沈清若反应过来以后迅速转过身。 但还是晚了一步，身后那人内力远远高过她，她就是现在反击过去也来不及了。 那人的剑刃离沈清若的脖颈越来越近，突然在一寸处停了下来。 “漼景时？”沈清若试探着问道。 “爷爷在此。”漼景时的声音贱极了。 沈清若现在可没心思和他对骂，两人一行往目的地赶去。 刚才那人的身手很像那天段家派来追杀她的人，所以沈清若猜到，宋时煜还叫上了段家的人来堵她。 身后很快又有人追上了，看身手应该是段家的死士。 这回有些棘手，沈清若和漼景时费了些时间把他们清理掉。 “前面有什么？”慌乱间，沈清若抽空问道。 “什么都没有。”漼景时道。 后面又追上了人。 “但后面有！”漼景时道。 眼见快到地方，沈清若猜到这是个水流流经的地方。 感受着压迫魔族的结界，沈清若身上涌起一股窒息感。 “奉劝你快束手就擒，留你个全尸。”追来的死士落井下石道。 有病。 沈清若镇定下来，右手翻转，释放出灵力。 脚下的地似是受到了波及，灵力以白色透明的气流模样顺着地面四散开。 死士们一时站不住脚，单手触地，稳固住身形。 “是土属性的灵珠。”一死士提醒道。 “真聪明。”沈清若勾唇，“那就奖励你第一个死吧。” 那名死士脚下的地面涌现裂痕，他所处的那一块地下陷，连带着上面的人下落，掉进了更神秘莫测的深处。 裂缝延伸，沈清若控制着其向其他死士所站的地方涌去。 解决掉在场的死士以后，沈清若转过身，直面着这处结界。 她俯下身，一手汇聚起灵力，触在地面上，四周发生了比之前更强烈的颤动。 “你小心点，别把咱俩砸死在这。”漼景时稳稳控制住身形。 “闭嘴吧，我有分寸。”沈清若也被这颤动弄得头疼。 许久，地面发生分散，裂成了好几块。 “这是几个意思？”漼景时迅速跳到沈清若所处的那块。 沈清若没说话，对地面的控制使她几近脱力。 裂开的几块又纷纷互相产生感应往一起汇集，但形成的模样和之前的完全不同。 沈清若就这样渐渐打开了结界的缺口。 “灵力玩得不错。”漼景时赞赏道。 出了结界，沈清若向和即墨约定的地方赶去。 期间，她还多做了一件留名的好事。 她趁漼景时不察，定住了他的身形，撕开了虚无的缺口。 “你做什么？”漼景时皱眉，试图强行冲破禁锢。 “避免仙门的人除掉你，你先藏这里。”沈清若推着虚无罩住了他，“然后这件事过去了以后，你就自由了。” “你这是在施舍我吗？”漼景时道。 “不，是感谢你。”沈清若道，“谢谢你跟着我，这些天没少帮着我，我为数不多的良知告诉我不能拉着你一起死。” “谁帮你了？”漼景时反驳道，“我只是没意思。” “行，离开我你就会有意思了。”沈清若道，“实在闲着没事干就去找个胎投吧，别再到处找你母亲的转世了。” 沈清若冲他笑了笑，“人这一辈子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漼景时声音听上去很急，“站住，你站住，我说过我要看着你狼狈的样子，别想丢下我走。” 沈清若合上了虚无的缺口，向前方赶去。 第156章 沈清若下线 “家主，属下失职，叫那魔族余孽给跑了。”一死士跪在段思也面前禀告道。 段思也一巴掌打了过去，怒道:“那还不快去抓？” 段思也回首望过一众跪在地上的死士，“所有人听令，即刻出动追杀魔族余孽，找到后就地处决，取下魔族余孽的首级者，重重有赏。” 一天下来耗费的灵力实在是太多了，为了避免体力不支倒下，沈清若尽量不与追兵正面对抗，稍稍改变了地势的布局，沈清若朝着新开辟出的小路赶去。 “我就要到了，你在哪？”沈清若摸着吊坠道。 “在界线处，你顺着小径往前走，很快就能看到我了。”即墨回应道。 “沈清若，站住。”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沈清若回过头，看着面色不善的钟何衡。 “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钟何衡语气冰冷道。 切，沈清若蔑视地转过身，往前跑了好几步。 钟何衡也确实没留情，一边在后面追，一边召出金制的利刺刺向中心的沈清若。 而新得到金属性的沈清若虽然还不太熟练，却也能及时反应过来，将身前突然横过来的利刺击成碎末。 相比之下，沈清若的速度要远远快于钟何衡，很快就与他拉开了距离。 但钟何衡的攻击不停，沈清若跑得也不怎么消停。 “你真的要就此背叛仙门了吗？”钟何衡厉声喊道，也不知是周身刮过的风还是怎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沈清若的声音听上去就比他镇静多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背叛仙门了？你们仙门天天折腾我，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钟何衡道:“可你身上有魔族的血不假，你跟我回去，仙门处事一向公正，想必不会……” “行了你别说了。”沈清若打断了他幼稚不堪的话，“希望你十年后说得话能正常一点。” 一道屏障挡住了钟何衡的去路，钟何衡双手不甘地捶打着屏障，看着沈清若渐行渐远的身影。 沈清若走一路烧一路，路上遍布着傀儡，想必很快就会有追兵赶到。 一时不防，一条树枝缠住了她的脚踝。 意识到追兵已经离得很近了，沈清若加快了速度，改变了这里的布局使道路混乱不堪，又在四处布下屏障。 接下来的路安静得很，沈清若更为提防，但一路上什么事都没发生。 一个瘦削苍白的男人站在前方。 沈清若认出了即墨后走上前。 “后面全是仙门的人，我们先走。”沈清若一边说一边拿出密令递给即墨。 后背像是被人推了一下。 沈清若的身子直直往前倒，即墨伸出手接住了她。 一阵疼痛传来，背部的衣物不知道为什么，被水浸透了一般的潮湿。 是血，沈清若意识到。 为什么会有血？ 她身体渐渐变冷，眼中即墨的脸变得模糊。 他到底要怎么救出魔族呢？ 沈清若没心思去想了，因为她现在很累。 远处，段长玄手里还握着弓，目光深沉。 “她为什么冒着死的风险也要从这里逃出去？我告诉你，那只能是那些个魔族又不安分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今天逃出去了，明天就能带着魔族回来毁了我仙族。” 脑中回荡着段思也的话，段长玄慢慢闭上眼。 宋时煜还在寒潭里泡着。 侍卫们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先是一愣，然后赶忙过去把人弄了出来。 宋时煜道:“找到她了吗？” 侍卫道:“段家派了大批死士插手，我们的人跟丢了。” 宋时煜道:“我知道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段家的会发现端倪，但他能肯定，段家一定会要了沈清若的命。 他其实不是很想要沈清若死。 如果他先一步找到人的话，可以秘密把她关起来，就关在宋家那个不为人知的密室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行动先了思考一步，驱使他寻找着沈清若的去向。 他看到了段长玄。 顺着段长玄的视线，他终于找到了沈清若。 那时她的心脉处像是被利箭刺伤，流了很多血，她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看着段长玄手中的弓，宋时煜猛然想起，噬魂箭，那是噬魂箭，仙门只此一支。 段长玄竟然用噬魂箭对付沈清若。 宋时煜就要走上前拽住段长玄的衣襟，却发现沈清若抱着沈清若的那个男人有了动静。 那个男人作势要带沈清若走。 宋时煜出声阻止道:“你是谁，站住。” 另一边的段长玄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弓，对准了那个男人。 宋时煜也越上前，与段长玄一同对付起了男人。 男人仅仅是一挥手，二人就感觉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好大的魔气。 就算是深渊里的魔族加起来，也未必会有这么大的魔气。 “你是谁？”宋时煜捂住脖颈，艰难地问道。 “杀你的人。”那人不露声色，如同地狱里判人死生的阎罗。 其余人听到了动静，相继赶到了这处，只看见宋时煜和段长玄二人被杀得面色极为难看。 钟何衡推开人群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已经不省人事的沈清若。 他不敢置信地越上前，却被那个气场极强的男人打到了一边。 他支起身，愤恨地看着男人，“是你，是你杀了她？” 即墨被看得不耐烦，分出了一丝魔气缠住了钟何衡的脖颈，“是恶心的仙族杀了她，就比如你。” 第157章 变天 即墨一把收紧了三人脖子上的魔气，“想他们早点死的话，尽管动手。” 人群里有一人出声提醒道:“那可是四大世家里的三家，咱们谁也得罪不起，不如禀告几位家主，让他们自己解决算了。” “有道理，这人一看就是魔族，我们还是别插手了，四大世家还没说什么呢，咱们就别做这个出头的了。” 即墨拂袖，几个人连带着沈清若消失在了原地。 “你说魔神来找过你？”沈萧兮向沈离堪质问。 “是。”沈离堪道。 “魔神？魔界还有这号人呢？”沈离黯接下了话茬，被沈萧兮一个眼神瞪得闭了嘴。 “他跟你说什么了？”沈萧兮问。 “他说他拿回了他的神魂。”沈离堪看了眼窗外道，“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到了。” “胡闹！”沈萧兮喊道，“几千年了，连我们这一脉都只能像狗一样窝在这鬼地方，他现在出现，难道就能救魔族于水火了？” “左右我们已经露出破绽了，被发现是早晚的事，不如趁现在放手搏一次。”沈离堪道。 “你知道这是冒着多大的险吗？”沈萧兮道。 “不用担心，父亲。”沈离堪站起身看着他，“我说过，我已经变成了和你一样的人。” 深渊里的魔族感到周身围绕着一股强烈的魔气。 这股魔气刺激着他们的感官，使人振奋不已。 众魔族顺着魔气找到了源头，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冷傲妖冶的男人。 为首的女人愣了几瞬，反复确认着那人的脸，随后忙不迭地跪了下去，声音激动得颤抖着，“魔神大人，大人，几千年了，您终于来救我们了！” 深渊里的魔族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跟着下跪，“拜见魔神大人。” “魔神大人，仙界那群人欺人太甚，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魔神大人，仙界的人这些年对我们百般折磨，无一刻不在羞辱我们，属下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复仇，定要踏平他仙门！” 即墨至此都没有分给旁边惊愕的三人一个眼神，他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对一众魔族说道:“一时不察，叫人折腾了数千年，算是我们的疏忽，如今我找回神魂，算是他们仙门死到临头了。” “今日的复仇，定会叫诸位满意，不让诸位白白受了这几千年的折磨。” “大人英明，属下愿为大人鞠躬尽瘁！”魔族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即墨抬手示意其噤声，指向躺在石台上的沈清若，“记住这个人，是她，找回了我的神魂，魔族今日的一雪前耻，都要归功于她，就是他日此人转了世，投了胎，魔族上下也要回报于她。” “是！”众魔族齐声应道。 即墨走到沈清若身边。 此时她的脸色已经黯淡了下去，瘦小的脸看着可怜极了。 就这个一天快乐的日子都没过过的小姑娘，就这么，死了。 即墨沉默几许，伸手帮她理好额前的鬓发，掌心燃起幽蓝的火焰，向沈清若引去。 “走好。”即墨声色柔和地道。 起身将宋钟段三人甩向其余魔族那处，即墨厉声道:“看好这几个人质，必要的时候，就用他们威胁仙族。” “是！” 神宁年间，仙魔一战。 此战乃神魔之战后最浩大的一战。 魔族休养生息了数年前，士气大增，然徘徊深渊数千年，数千年不曾作战，多有薄弱之处。 双方僵持之时，仙门内突然杀出另一队人。 周身的魔气四溢，骁勇善战，同时通晓魔族仙族两种作战方式。 仙门的人很快认出来了，这是仙门四大世家的沈家。 仙门节节败退，魔族独立，蓬莱势力划分。 两族对峙至今，交战不止。 …… 第158章 而乐城 沈清若站在虚无里，黑暗一眼望不到边际。 “别走。” 有人在叫她。 是谁？ 沈清若四处看，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别走。” “没说要走，只是阁下是……”沈清若还在黑暗中寻找着旁人的身影。 “是我。” “你在哪？”沈清若道。 “往前走。”那声音这样说道，“一直往前走，你就能看见我。” 沈清若试探着往前寻去。 “别停，信我，往前走。”声音道。 沈清若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一缕光打在了她的脸上，她被刺激得眨了眨眼。 再次抬头看去，眼前站着一个青年。 沈清若看着他的脸，什么也想不到。 她有点不记得了。 “你是……”沈清若问。 “想娶你的人。” 青年温柔地笑着，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黑暗里又只剩沈清若一人。 不，不全是黑暗了。 青年离开的地方，光芒耀眼。 那是一个入口，也是一个出口。 思索了几许，沈清若迈了出去。 …… 沈清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但记得自己叫沈清若。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黄泉。 鬼差神色复杂地大量着她。 “平时喜欢杀孽吗？” 沈清若道:“不，不喜欢，吧……我不太记得了。” 鬼差道:“你身上有怨气，全身都是。” 沈清若道:“那，那怎么办？” 鬼差摇摇头道:“你这种情况挺不乐观的。” 沈清若道:“啊？有多不乐观？” 鬼差道:“就是再转十世你也不得好死的那种。” 沈清若道:“啊？有多不好死啊？” 鬼差道:“饿死，冻死，横死，各种死法。” 沈清若道:“那我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 鬼差道:“应该来的及，去炼狱里赎罪，赎个一，二，三，四，四万年。” 沈清若道:“我去投胎吧，体验各种死法也是很独特的经历。” 鬼差道:“眼下倒是还有一个更适合你的办法。” 沈清若道:“什么办法？” 鬼差道:“成为我们的一员，鬼界的而乐城还缺一个城主，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沈清若道:“你是说我可以投机取巧在你这走后门？” 鬼差道:“我这句话的重点在‘一个’上面，就是说一万个人里只要一个，你要做的，是打败你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竞争者，杀到城主的位置上。” 沈清若道:“我还是去投胎吧。” 鬼差道:“晚了，已经给你报名了，出门右转，好走不送。” …… 而乐城，说白了就是一座鬼城，鬼界亡魂停滞的地方，供鬼魂享生前不得之乐，收留亡魂，送走亡魂，千年往复。 “诶你知道吗？今年场上下来了一个疯子。” “疯子？” “没错，一路杀进了而乐城，好不威风。” “那今年的而乐城城主就是她了？” “谁敢说不是她啊，人家实打实杀出来的，而乐城几千年的规矩，最后站着的那个就是而乐城的主人。” …… 沈清若自有记忆以来就记性挺不好的。 她就记得自己叫沈清若了，还总忘事。 人家聊前尘往事的时候，她都插不上话，她把前尘往事一类的 东西早都忘干净了。 她还有点瞎。 之前来的时候比现在还瞎，后来被精心调养了一番，现在勉强能看东西了，就是有时候会很模糊。 她现在堪称纸醉金迷的典范，身为众鬼眼中的美艳城主，基本没人敢惹她。 她还是鬼神身边的红人。 鬼神很俊美，但她不认为自己认识鬼神，所以她将一切归功于她那张美得令人心惊动魄的脸。 比如现在。 那鬼看着她，眼睛直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说，你在这停滞够久了，该去投胎了。”沈清若反着一本厚厚的生死簿，将其展示到那鬼面前，“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鬼痴痴地道。 “既然愿意，就把你吃的同类吐出来吧。”沈清若细长的手指捏着那鬼的下巴，“这段时间你吃了我十二个侍从，十三个侍女，你想造反？” “我，我是饿死鬼。”鬼解释道。 “而乐城不提供吃食？”沈清若道。 “提供，但是吃不惯。”鬼道。 “山珍海味都给你弄来了你一样也吃不惯？”沈清若道。 “嗯……生前吃不饱的时候我都是吃人的，我得吃同类才好受。”鬼道。 “这种笑话你留到地狱里说去吧。” 沈清若一把抓住那鬼，撕开了他的嘴。 一道玄光打进鬼的肚子里，团团黑气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黑气落到地上，形成了一个个人形。 沈清若把手中的鬼扔到一旁，好笑地看着那二十五个下属，“跟我对着干的时候不是挺理直气壮的吗？怎么现在一声不吭就被一个野鬼给吃了啊？” 侍从侍女们连连跪在地上，“城主赎罪，是属下疏忽，属下只是……” 沈清若道:“只是看不惯我？” “属下不敢！” “你们最好不敢。”沈清若厉声道，“别忘了现在的城主是谁，再敢跟我对着干，就让你们魂飞魄散。” “是。” “嗯。”沈清若做作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那个饿死鬼，“处理一下。” 第159章 温柔鬼神 此时沈清若正行走在喧闹的街市。 正是人群聚集之际，灯火阑珊的景致令人眩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五颜六色的纸灯上还长着一双四处张望的眼。 人来人往中，也许不会有人注意秀色可餐的美人衣下竟是一副骨架，翩翩君子在铜镜前的相貌竟是一个狰狞鬼怪。 一家铺子门前挂着一排排奇怪的球状物体，走近一看，竟是一双双人眼，门前的牌子俨然写着，“美瞳，两颗人肝一双，两颗人肝你买不了吃亏，两颗人肝你买不了上当。” 屋内传来女人的声音:“老板啊，我左眼又烂掉了，像个鬼一样，你能不能给我换一双保质期长一点的啊。” 还有一家规模比较大的铺子，门前挂着薄薄的，像是人皮一样的东西，旁边有人叫卖着:“而乐而乐人皮厂倒闭了，而乐最大人皮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吃喝嫖赌欠下了三万五个肝……” 远处还有成亲的…… “聂小倩，你是否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完整还是腐烂，无论魄散还是投胎……” 而乐城没有太多规矩，这里的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享乐。 沈清若走到午楼门前，停了下来。 午楼是而乐城里最为繁华的地方，它直通三途河畔，接待的客人规模极大。 众鬼都只将这里当成最寻常不过的玩乐之地。 只有沈清若知道，这里住着鬼界的主人，鬼神。 从外界看，午楼共有六楼，楼层越高，级别越高，鬼神自然是在这午楼的顶层。 歌舞升平，却井然有序。 客人们你来我往，各自心怀鬼胎，来往间，他们时不时朝中心处看过，生怕说的话，做的事惹了中间坐着的人不高兴。 那人是一副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生得一双风流的眼，举止放荡不羁，很难想象，这会是那在鬼界说一不二的鬼神。 “你来了。”鬼神用他那双看猪肘子都深情的眼眸看向沈清若。 而沈清若却颇不解风情，“说了站那么远别和我说话，我看不清。” 客人们一惊，台上的舞姬都想上去掐死沈清若了。 鬼神干脆走下台，伸手扶住了沈清若。 客人们二惊，台上的舞姬表示沈清若不说话的时候和鬼神大人还挺相配的。 “你来找我什么事？”鬼神往沈清若的杯里添了茶水。 “差点忘了。”沈清若接过茶盏道，“最近仙族和魔族停滞的魂魄有些多了，再这样下去，会天下大乱的。” 仙魔一战，死伤无数，亡魂不甘，停滞在生门不愿离去，生死门错序，混乱不堪。 “嗯，是个问题。”鬼神点头，“很棘手吗？我派人去处理。” “不必了，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处理的。”沈清若拒绝了鬼神的好意，从她有记忆以来，这个鬼界的主人就一直在帮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也好。”鬼神也没坚持，“实在太闲了出去转转也好，顺道提醒你一下，你生前与那仙族有仇。” “哦？什么仇？”沈清若好奇地问道。 “不共戴天的仇。”鬼神讳莫如深地来了这么一句。 到最后鬼神也什么都没说，只交代了一句，“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会无条件帮你的。” 沈清若背对着鬼神往前走，无奈地笑了一下。 而乐城与外界之间还夹着个以听城，要出鬼界，需得经过以听城。 沈清若听闻那以听城城主生了一张好面容，却脾性古怪，百年的时间一直在找着什么人。 他最开始对那人的形容只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以听城众鬼以为他是没安好心思但又碍于身份不好意思说，于是私下寻来了天下各色各样的美人，却没一个入得了以听城城主的眼，众鬼这才相信，城主真的是要找人。 这件事传开了以后，以听城城主又被形容成了一个痴情种的形象。 但最后以听城城主觉得太恶心了，下令让众鬼闭嘴。 不然乱说话的，撕烂嘴。乱听风的，废掉双耳。 自此，沈清若也变得好奇了，什么样的人能让一个变态心心念念呢？ 还好不是她。 收去了乱七八糟的心思，沈清若出发去了外界。 第160章 重回故地 钟何衡没事就爱去沈清若死的地方去看看。 当时他亲眼看见沈清若的尸体被烧成灰烬。 他见到她的最后一面还是在他们俩刀剑相向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魔族这么耿耿于怀。 “少主，您怎么在这啊？家主说今天而乐城的城主会来，叫您快些回去。” “知道了。” 钟何衡最后看了远处流动的溪流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仙门的人已经聚集在结界口恭迎。 传闻这位城主只身杀进而乐城，凭一己之力建起威信，如今更是不容小觑。 更有传闻讲，这位城主跟当今的鬼神不清不楚。 钟何衡负手而立，这些年他的棱角变得坚毅，看上去成熟了几许。 结界传来波动，他跟着众人的视线看去。 那里站着十数余人，而钟何衡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间的那人。 那人就站在那，风姿绰约，明艳动人。 死而复生，释义死去了又活过来，形容生命不息。 全仙门的人都在感慨魔族的生命不止，川流不息。 “这都行啊？” “当时我就在场，段长玄用的可是噬魂箭，就算是活死人也没用。” “魔族在长生方面是很有一手的。” 沈清若再瞎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很有问题。 她低声问旁边的随从:“我脸上有字？” 随从道:“没有，但很明显，他们看您的眼神是在嫌您活得太长了。” 沈清若这才想起来，鬼神说过她和仙门之间可是搁着不共戴天的仇呢。 看上去是挺心虚的，后面有几个都快吓跪了。 沈清若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打量着仙门众人。 乌压压的一片，好吧，她看不清。 拖着华丽的衣摆，沈清若的折扇抵在胸前，带着不徐不疾的风度走到中央，她暗自扫视了一周，一眼就注意到了前面那个安静又气场强大的男人。 看着像是个说得上话的，就先拿他来开刀吧。 “我是而乐城城主，你们有什么问题吗？”沈清若道。 “你去哪了？”钟何衡走到了她面前。 “你说什么？”沈清若合上折扇抵住钟何衡的胸口，表示很反感这个过近的距离。 “你去哪了？”钟何衡重复着那句话，情绪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去哪了需要向你汇报吗？”沈清若捏着折扇的手不动，直直看着钟何衡。 “大胆！你敢对城主不敬！”身旁的人见状站了出来，“仙门的人好生狂妄。” “城主。”那个气场出众的男人开了口。 宋时煜看见沈清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震惊，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眼前的这个沈清若有些不对劲。 她的举止从容，是他不曾见过的高傲，眼眸的颜色变得比之前浅了些，纯粹透亮，看着众人的时候带着几分疏离，宋时煜知道她已经不认得他们了。 “城主赎罪。”宋时煜道，“城主有所不知，您与他逝去的一位友人相像至极，他一时情急才做出如此冒犯之事。” 沈清若皱眉道:“相像也不能随便往一个陌生人身前凑，我不喜欢有人离我太近，把他拉下去。” “沈清若，你……”钟何衡这时候的眼神依旧不解，他不明白沈清若怎么变了一个人一样。 没等他想明白，思路就被沈清若的一巴掌打断了。 沈清若无甚在意地收回了手，“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名字，但是我不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再敢叫一次，拔了你的舌头。” “城主赎罪。”钟家主连忙上前把钟何衡拉了回去，“快回来，别惹事，你看她认识你吗？” “可她不就是……” “闭嘴。” “在下谙知城主不远万里前来处理我仙门停滞的亡魂，实在感激不已。”最会说话的段思也看出了不对劲来，上前解了围。 “不必客气，仙界停滞的亡魂日夜不安，已经惊动了鬼神，我这才前来，想必也是困扰了仙界多年，事不宜迟，这就议事吧。”沈清若道。 “城主所言极是，您请。”段思也道。 沈清若也不和他客气，顺着他指着的方向走去。 待沈清若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结界口后，众人这才放声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是，是我眼花了吗？那是魔族余孽吗？” “什么魔族余孽，叫城主。” “可，可她不久之前还是……” “她到底是走了什么门路，如今真是……” “走什么门路啊？我听说过，鬼界有两座类似于极乐之地的地方，一个是以听城，一个就是这而乐城，两座城的城主可不是谁都能当上的。” “那，那她这次回来，不是来报仇的吧？” “那可不管我的事啊，我又没有害过她。” “就是，要报仇也暂时轮不到咱们啊，当年可是宋家和段家闹得最大。”说那话的人偷偷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段长玄。 他，他笑了？ 是的，段长玄从沈清若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如释重负地欣喜了起来，他像个痴汉一般嘴角噙着笑意。 旁边的侍从惊叹道:“少主已经好多年没笑过了。” 第161章 谁也不敢惹沈清若 沈清若懒得去深想这些人或心虚或躲闪或莫名其妙的眼神。 因为她忙着去深想那个从一开始就看着她笑的段长玄了。 “段家主，令郎有什么疾病吗？”沈清若问向段思也。 “没……” “自然是有的。”段长玄出声打断了段思也的话。 沈清若道:“那一切就说得通了，有病还是要多吃药，或者我来帮你治，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看你还敢不敢用那种眼神看我。” 段长玄道:“城主不问问我是什么病吗？” 沈清若笑道:“我为什么要问你得了什么病啊？我可不会因为你病入膏肓就对你网开一面的。” 她的头微微偏去，旁边的随从见状低下身，“城主，有什么吩咐。” 沈清若的头往段长玄的角落晃了一下，“去，掌嘴。” “相思病，我得的是相思病。”段长玄连忙说道。 “打到他这张嘴再也说不出话为止。”沈清若补充道。 “是，城主。”随从幸灾乐祸地说道。 “沈清若，你放肆！”旁边有长老已经坐不住了，他们赫赫有名的仙门怎么能受一个魔族余孽的差遣？真是荒唐至极！ 那名长老控制不住情绪地站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正要朝着沈清若的方向指去。 还没等他指到位，就被沈清若带来的两个随从按着肩膀坐了回去。 “议事的时候别说话。”沈清若皱眉看了他一眼，又不怎么满意地低头看起了手中的卷轴，“这仙界的人都什么品行？” “沈清若，你不要忘了那些年是谁养着你！你……” 按着他的两个随从心领神会地击了一下他的脖颈，直接把人打晕了过去。 “我们继续。”沈清若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丫头怎么长了这么些本事？”谭姝捂着嘴，小声对段思也说道。 “不知道，咱们理亏，咱们闭嘴。”段思也瞥了一眼他被打红脸的儿子，最终选择了闭嘴。 谭姝也跟着看了段长玄一眼，默默地转回了头。 余光看见了宋时煜，她又换了另一只手捂住嘴，“时煜，你怎么看？” “用眼睛看。”宋时煜道。 谭姝被呛了回去，白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换了那只手捂住了嘴，向段思也说道:“回去看着点长芸，让她这段时间避避风头。” “长芸确实该避风头，你也该避一下了。”段思也道，“你说的话她都听得见，人家从一开始就在看你呢。” “还真是，这丫头现在看着我真让我瘆得慌。”谭姝道。 “那你还说？我求你了，你闭嘴吧。”段思也道。 良久，沈清若合上了卷轴，看向屋内众人，“这就是滞留亡魂的全部了？” 段思也道:“是，但不全是。” 沈清若看向他没说话。 段思也自觉地解释了起来:“自从魔族打过来开始，就不停死人，有的连身世名字都没留下，这边统计不来呢。” “哦。”沈清若放下了卷轴，“既然统计不来，那就想办法统计吧，三月之内，找到所有遗失的亡魂。” 那位被打晕的长老醒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于是又坐不住了，反驳道:“三个月？你真敢说？光是现有的亡魂就已经够棘手的了，你竟还要……” 他身后的人又给他来了一记。 “城主放心，仙门定会在期限内完成任务。”段思也当着一众人的面下了担保。 “你就这么自信？万一完不成怎么办？”谭姝悄悄问道。 “怕什么？反正这也不是咱们的活。”段思也道，“我这是在她面前留个好印象，省的她以后找咱们麻烦。” “我怎么没想到？”谭姝欣喜道，“聪明啊你，还得是你。” “呵，还得是我。”段思也道。 沈清若看着嘀咕的那两个人，出声道:“既如此，找魂一事就交给你吧，你做事我放心。” 段思也愣住了。 谭姝道:“活该，让你装。” 段长玄的笑容意味深长，沈清若看着不顺眼极了，叫来了两个随从，吩咐道:“去，掌嘴。” 段长玄却像不怕疼一般道:“回见。” 已经走到门口的沈清若闻声回过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走到段长玄身边。 “你们都下去吧，我来。” 第162章 鱼 “城主。”钟何衡叫住了沈清若。 “怎么又是你？”沈清若皱着眉看了看他。 “我并无冒犯城主的意思，只想问城主一句话。”钟何衡道。 “我不想回答你。”沈清若从他身侧走过，对身边的随从道，“他敢追上来就打死他。” 沈清若还不知道她和仙门的人到底有什么仇，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看见仙门的人就浑身不舒服。 比如现在发现跟在她身后的宋时煜。 本来沈清若一个人在蓬莱四处走，她对这地方有点熟悉。 夜深初，月白风清。 沈清若无所谓地听着身后那人的气息，被他不敢走上前的样子磨没了耐心。 月色下，她佯作不甚在意地回过了头。 “哟，好俊的家主啊。”沈清若声音慵懒，在夜风中清澈明朗。 宋时煜没想到沈清若会是这种表现，一时定住了脚步，“你喝醉了？” 沈清若哼笑，“你要是非要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 看着木讷的宋时煜，沈清若最终还是主动走了过去。 她定身在宋时煜面前，笑道:“你认得我？” 宋时煜已经愣了神，轻声吐出了一句“是”。 “可惜了，我不认识你。”沈清若一句话让宋时煜在现实中惊醒，“不过，我会在我的鱼塘里给你留一个位置的。” “鱼塘？什么……鱼塘？”宋时煜道。 沈清若贴近宋时煜耳边，蛊惑一般的声音响起:“鱼塘就是……有很多鱼的池塘啊。” 宋时煜道:“你的，意思是……我，是鱼？” 沈清若伸出一根手指动了动，“不，你不是一般的鱼，鱼也是分很多种的。” 宋时煜道:“哪几种？” 沈清若退后了一步，眼神似是打量着宋时煜一般，缓缓地道:“上等，和……上上等。” 宋时煜像是被什么点醒了一样，几步走到沈清若身前，“这些年你去哪了？” “嘘。”沈清若一根手指抵在了宋时煜的嘴唇上，“鱼塘里的鱼是不会说话的。” 宋时煜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莫名被这种谜一样静谧的氛围感染得安静了下来。 “这就对了。”沈清若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却没什么兴趣了。” 临走前，沈清若回过头，“我讨厌仙界的人。” 沈清若就知道仙界的人喜欢投机取巧，尤其是那个段思也。 “一个半月过去了，我来看看你们做的怎么样了。”沈清若静静看着众人，等着答复。 “自然是快了，城主。”段思也道。 “那我就放心了。”沈清若站在一颗仙树前，随性地观赏了起来，“那我们这就展开进程吧。” “提前了一个半月完成了，鬼神大人一定会很欣慰的。”沈清若笑着看向众人。 “城主，其实，其实吧……”段思也吱唔着道。 “其实你们什么也没做，连我当初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不对啊？”沈清若道。 “也不全对，城主。”谭姝道。 “好吧。”沈清若坐回了原位，“是我疏忽了。” 段思也和谭姝齐齐抬眉，果然以前那个小丫头爬的再高也没什么胆色，如今回了仙界还是一样的任人拿捏。 “我一早就听说，人只有在临近死亡的时候才最有紧迫感，是我疏忽了，表现得太亲和，让你们一点紧迫感都没有了。”沈清若道。 段思也和谭姝没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陷落，下面是雄雄大火海，段思也想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禁锢住了，再一看谭姝，她也一样被束缚住了。 火海里爬出来了一具具白骨，嘴里不时发出“咯咯”的声音。 “这死丫头想干什么？”谭姝不满地道，“她不会以为我们会被几副骨架子弄死吧？” “年轻，还是太年轻了。”段思也鄙夷地摇摇头。 “怎么弄开这东西？我要教训教训她。”谭姝挣动着身上的绳索。 “这，这是炼狱里的东西。”段思也一时惊愕道。 “炼狱？”谭姝惊道，“我们为什么会在炼狱？” 一具白骨爬到了谭姝身前，枯瘦的手抚摸着她的脸，“谭姝……谭姝……”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谭姝的记忆，她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你是谁？” 白骨凑近了谭姝些许，“是我啊，谭姝，是我，你不记得了吗？哦……我忘了，你没有这个胆子记得我，你污蔑我家私通魔族，还放火烧了我全家，就连我们的魂魄你也没放过啊你，谭姝，你怎么能不记得呢？” 白骨的手已经陷进了谭姝的腹部，“谭姝，你可一定要想起来啊，不，不止是想起来，你最好再去体验一下，体验一下我曾经受过的苦。” 谭姝声色狠厉，“我记得在你死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是你自己该死，怪就怪在你挡了我的路。” 白骨只是无厘头地重复道:“体验一下，体验一下吧。” 第163章 再回魔族 谭姝身上的锁链骤然消失。 “怎么回事？”谭姝惊道。 火海里相继爬出更多白骨，把谭姝拉进了火海里。 谭姝起初催动着灵力护着自己，尚且还可以忍受，只是炼狱里的火邪性得很，很快冲破了保护谭姝的屏障。 谭姝的身体瞬间被烧噬，被烧到了一定程度时，残破的身体又纷纷长出血肉来，继续受着新一轮的折磨。 段思也这边也不怎么好过。 他身边围着的白骨数量是谭姝那边的两倍多。 他被束缚着开膛破肚，被掏出了五脏六腑，良久伤口又复原，死了活，活了死。 他被一具白骨喂了一瓶又一瓶的毒药，口中吐出白沫，毒性穿透了肠肚。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生生挖出了灵珠，在白骨的手里被捏碎，又被割断心脉死亡。 …… 百般死法，层出不穷。 这一幕被映射到了众人中央的桌子上。 有的不忍直视，有的幸灾乐祸。 有的跟沈清若发起了疯，说的就是段长玄。 “沈清若！”段长玄失控地道。 旁边的随从见状纷纷上前按住了他，想要把他拖下去，沈清若却抬手阻止了她们，“放开他，我看看他想做些什么。” 随从依言放开了段长玄。 段长玄走近沈清若身前，看着沈清若那张绝情的脸后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死不了。”沈清若冷声解释道，“只要你早点做完我交代的事，我就把他们弄出来。” “包括你们。”沈清若看着旁边若无其事的众人，“一个月以后完不成，就跟他们一个下场。” 不等震惊的众人应答，沈清若就起身离开了。 她的这个方法确实很好用，仙界已经没有人敢摸鱼了。 接下来就是魔界了。 魔界和仙界只搁着一道结界，却是相看两厌已久。 过了那道强劲的结界，沈清若进到了魔族。 为首的几个人眼神那叫一个精彩。 她听见一个沉稳有气度的男人对她说:“你……还活着？” 沈清若道:“死过，我现在是而乐城的城主。” 那男人道:“还认得我吗？” 沈清若摇头，“不认得。” 男人脸上有些许失望，但很快恢复平静，对她温柔地笑道:“好……” 比起仙界，魔界的人要更为友好一些，甚至有些人看沈清若的眼神是带着钦佩和崇拜的。 除了一个叫沈萧兮的魔族。 他的态度极其恶劣，甚至还敢出声挑衅自己。 沈清若气极反笑，“好久没有人对我做出这么讨厌的眼神了。” 说着，她抬手就要给沈萧兮一巴掌。 离得最近的沈离坤本来一脸惆怅，看到沈清若这一举动，吓得慌忙上前按住了沈清若的那只手。 沈清若刚要开口表达不满，就听见沈离堪说道:“城主且慢，你仔细看看这个人，看看他有没有是你舅舅的嫌疑。” 沈清若还真的思考了起来，收回了手，观察着沈萧兮道:“是有点，看上去更像是能把我母亲压在昆仑山下的那种舅舅。” 沈萧兮怒道:“沈清若，你放肆！”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沈清若再次抬起了手，势必要给这沈萧兮一个教训。 “不知道城主那边有没有这种讲究。”沈离坤再一次按住了沈清若的手，“我们魔界讲究的就是一个孝道，像这种行为它，它……就不怎么孝道。” 被拦了两次，沈清若也不想再追究了，收回了手道:“那好吧，入乡随俗是吧？没问题。” 沈萧兮偏生还不放过这个机会，没事人一样地嗤笑道:“怎么？你现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忘记自己是什么出身了？” “你有病是么舅舅？”沈清若再也忍不了了，上去就要教训沈萧兮。 这次沈离堪和沈离坤一起按住了沈清若。 沈离坤道:“城主，这不合适不合适。” 沈离堪道:“我代他像你道歉，清若。” 沈离坤絮絮叨叨的让沈清若听着就烦，她反而是更在意沈离堪的眼神。 他们长的是有三四分像的，尤其是这一双眼睛，一样的澄澈剔透，看着这双眼睛就好像回到了百年前的某一天。 如清风和煦，绿柳含烟。 第164章 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 沈清若不怎么想找回自己前世的记忆，这种事她顺其自然就好。 她也不是对自己的前世没有一点了解，她知道自己曾经很惨，不止是自己几近瞎掉的双眼和身上非人的伤口，还包括自己的灵魂上被刻下的道道罪孽，到现在也洗不清。 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会被在灵魂上刻下罪孽？ 沈清若知晓自己仙魔两界一定有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她不想面临太复杂的东西。 所以她现在刻意回避了沈离堪饱含着什么的双眼。 “好吧，看好他。”沈清若收回手，指了指沈萧兮，“告诉他他现在见到的是而乐城城主，别真把我当成他外甥女了。” 沈离黯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他别扭地看着沈清若，嘴里嘀咕着:“沈清若这个人，果然不能给她一点点权力。” 沈清若视觉基本上是废了，但听觉非凡，捕捉到这么一句，她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沈离黯。 这个人长得挺不羁的，但没什么找麻烦的意思，就是那个眼神，别扭极了，又有点幽怨，想和她说话又踌躇不止。 沈清若受不了那样的眼神，对沈离黯开口道:“你认识我？” 沈离黯顿了一下，双目躲闪着，“当然了，可不止是认识。” 沈清若道:“那好吧，既然是我的熟人，等你哪天去了而乐城，我会亲自招待你的，现在先处理一下你们这滞留的亡魂吧。” 沈离黯显然还没意识到用而乐城招待人的不吉利之处，嘴里嘀咕着:“不记得也好。” 沈清若跟着进了议事堂，比起仙界那些人畏惧一般的尊敬，这些魔族反倒是发自内心的恭迎，在她下达任务的时候也不会出声打断她。 “对于这些滞留在生门的亡魂，我需要你们尽快整理好他们的姓名和生平交给我，包括一些叫不上来姓名的，一样不能落下。” “你这是天方夜谭。”沈萧兮嗤笑。 “闭嘴，舅舅。”沈清若还是给了沈离堪面子，没有把这个全身上下没有半分朝气的老年魔族拖下去。 “这是目前已经记载上的。”沈离堪递给她一个卷轴，“剩下那些叫不上姓名的，还需一些时日。” 沈清若接过卷轴，打开大致扫了一下，心下惊叹魔族的执行力度。 “那么，就辛苦了各位。”沈清若看了一众魔族道，“我会先去送走仙界的亡魂，你们的时间较之充裕，望不要漏掉任何一个亡魂。” 至于沈清若为什么对魔族这么放松，别问，问就是当今的魔神大人是而乐城的贵客。 沈离堪道:“放心，我们不同于仙界那帮废物，不被鞭子打在身上永远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话一出，沈清若立马就意识到，魔族在仙界安插了眼线，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 只是这魔族的首领怎么也不避讳一下？ 旁边的沈离坤更不避讳地道:“要我说还是城主英明，把段家那两个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看他们以后在仙门还抬不抬得起头来。” 沈清若磕了一声，“有些话还是别在我面前说的好。” 沈离堪道:“你要走了吗？” 沈清若点点头道:“仙界那帮人不省心，我得去看看。” 沈离堪道:“也好，我送你。” 魔族行为举止亲切得让沈清若反而不知所措了，当然，除了沈萧兮。 到最后沈清若离开的时候，沈萧兮都用那种难看至极的脸色应对着她。 她反叛的坏心思一下就起来了。 “再看不惯我，我也是和你们的魔神大人交好的哦，惹我不开心我都会告诉你们魔神大人的哦。” “好好好告诉告诉，求你了祖宗，快回去忙你的公务吧。”沈离坤一脸发愁地把她送走了。 这像是哄着一个娇纵任性的大小姐一般的态度让沈清若觉得莫名其妙，她也不是看不出来，沈离坤都不敢正眼看她，他这样就好像是……做过什么对不起沈清若的事，现在想要弥补。 想到这种可能，沈清若不欲再纠结，道了别后离开了魔界。 一直保持沉默的沈离黯道:“她会想起来吗？” 沈离堪看着沈清若离去的方向道:“这种事就没有忘得一干二净的道理，就这么忘了的话，也太……便宜我们了。” 沈离坤道:“她刚进来的时候，我都做好挨一顿揍的准备了，没想到，真的不认识我们了。” 沈离黯道:“也没有要重新认识一下我们的想法。” 沈离坤道:“这城主当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每回想起段思也和谭姝惨成那样，我都舒心不少。” 沈离黯道:“别在那幸灾乐祸了，她要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咱俩说不定比他们还惨。” 沈离坤点头赞同道:“那倒是，不过还好有父亲给咱们作衬托。” 沈离黯道:“都怪父亲。” 沈离坤道:“小点声，现在父亲虽然不揍大哥了，但不代表咱俩不会挨揍。” 沈离堪听着二人的嘀咕久久不语。 当时他孤注一掷选择了和魔神里应外合，现在终于变强了。 只是太晚了，他没能及时保护他的妹妹。 甚至连她的尸首都没能看到。 现在他终于找回了他的妹妹，但他的妹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要说庆幸，他也不是没有过，可更多的还是心虚。 心虚她云淡风轻与他们相处的背后，是那些不堪的过去。 她总会想起来的。 并且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 第165章 当段长玄和段长芸落到了沈清若的手里 沈离堪表面上是一个温润又不怒自威的魔族首领。 暗地里却是个让仙门的人闻风丧胆的狠角色。 仙魔之战后，魔族夺走了曾关押他们千百年的深渊。 做法不言而喻。 那些被俘虏来的仙族通通被扔了进去，魔族曾经受到的非人待遇如今全部被施加在了仙界俘虏身上。 其中几个出奇的惨。 不难发现，他们中有的是当年在刑台上折磨沈清若的那个，有的是在深渊里苛待沈清若的侍卫们，如今落到了沈离堪手上，一个比一个惨。 百年来，沈离堪想以这种方式为沈清若做点什么，却无一刻不被沈清若的死讯提醒着，他是在自欺欺人。 他觉得最应该受到惩罚的是他自己，因为他太弱了，甚至，是他亲手在沈清若的灵魂上刻下了道道罪孽。 他自己的灵魂也不得安生。 某天，他喝醉了酒，亲手在自己的灵魂上也刻下了同样的罪孽。 该是他承担的，他没承担。 若是他早一点保护沈清若的话…… 更早一点，在儿时的时候，在沈离黯把她推下水那一天， 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沈清若回到仙界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名女子跟段长玄拉拉扯扯的。 她和段长玄长得很像，可能是父女吧。 “哥，我听说那个死丫头如今攀上而乐城了？”段长芸扯着段长玄的衣袖不满道，“她怎么就死不透呢，阴魂不散的，现在还不肯放过父亲母亲。” “住口。”段长玄制止了段长芸的抱怨，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其他人的身影，对段长芸警告道，“她可是而乐城的城主，而乐城什么概念？掌管天下魂魄，判尔死生，六界之内也就只会对神界低头了。” “可，可父亲母亲怎么办？我担心那死丫头……” “住口。” “好好好，我担心城主她会公报私仇。”段长芸的音调阴阳怪气，抒发着自己的不满。 “我会想办法。”段长玄安慰道，“现在她可什么也不记得了，你别出现在她面前，她不会为难你。” “可我看不惯！”段长芸怒道，“凭什么她就能爬的那么高，就连时煜也，也……” “休要再提那宋时煜。”段长玄斥道，“那种冷血无情的东西有什么可配得上你的？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我不，我不！”段长芸情急之时，不禁哭了出来，“明明就是个魔族余孽，凭什么时煜就偏偏惦记着她啊？跟我和离就算了，现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她为什么还不死啊？” “好了好了。”段长玄见段长芸崩溃，放低了声音，帮她擦干了眼泪，“一个男人而已，哥哥给你找个更好的。” “但你要记住，城主……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有什么事我也会挡在你前面，你万万不要去招惹她。”段长玄态度不觉认真了起来，“父亲母亲那边……现在还只是一道幻境，可你若是惹怒了她，就不一定会是什么了，明白了吗？” 沈清若觉得这感人的兄妹之情刺眼极了。 合着那死丫头口中的死丫头说的就是她沈清若啊。 那就别怪她拿出城主的架子横行霸道了。 “明白什么？”沈清若从树荫处走了出来，“我看她那样子不像是听明白了，用不用我来给她解释一下？” “城主。”段长玄迈出一步挡在了段长芸身前，直视着沈清若说道，“不知城主提前回来，实在有失远迎，城主赎罪。” “没关系。”沈清若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怎么在意，生生把偏离的话题又拽了回来，“你身后的那个，刚刚叫我死丫头？” “城主怕是误会了，我仙门对城主仰慕至极，绝无不敬之意。”段长玄将段长芸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的。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你们俩可就都没什么机会了啊。”沈清若的视线直白地往段长玄身后瞟去。 段长玄意识到这一点，想说点什么混过去，“城主。” 沈清若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下巴轻轻抬了抬，直朝着一块空地，命令道:“跪这。” 段长玄不敢置信地看向沈清若所指的地方，道:“城主？您是说……” “跪这。”沈清若声色沉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我讨厌有人俯视我，不行吗？” 沈清若的这个理由无疑是怎么听怎么无理取闹的，但她就是用了这么个理由，打压着段长玄的自尊。 “沈清若……”段长玄道，“你别太过分。” 沈清若没理会这句话，看着段长玄身后的身影说道:“她也跪。”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单纯看她不顺眼而已。” “沈，沈清若……”段长芸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了，她本来是气势汹汹地从段长玄身后冲出来的，可当她真正失去段长玄的庇护后，却没什么胆量直面眼前盛气凌人的沈清若了。 沈清若像看着一只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蚂蚁一般看着自己，眼中尽是讥讽，就好像很多年前，段长芸看沈清若的那种眼神，一个站在光亮处的人，对一个深藏在黑暗里的人的蔑视，鄙夷…… 第166章 今非昔比 她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沈清若不能惹，但她也不想真的跪下，所以她现在为难地看了僵直着的段长玄一眼。 “不用看他，他也得跪。”沈清若也跟着瞥了一眼段长玄。 段长玄的态度已经不再如见到死而复生的沈清若一样热烈，他的神色像是受了什么伤，看着沈清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那我们之间的关系，可就再也无法缓和了。” 沈清若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不是她亲耳听到仙界的人都在说，是段长玄亲手杀了自己，她还真要以为自己做过有多对不起段长玄的事了。 他现在摆出这副委屈样子给谁看啊？真烦。 “跪。”沈清若面无表情，气场上自带威慑。 “好。”段长玄闭紧了眼，慢慢屈膝，最终屈服地跪了下去。 “你呢？”沈清若又转头看向段长芸。 段长芸看了眼段长玄，又看了眼沈清若，又看了眼段长玄，最后也跟着跪了下去。 “这才像样。”沈清若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召来了自己的随从，吩咐道，“看着他们，天黑之前都不许他们起来。” “是。” 沈清若若有所思地看着像是被非礼了的段长玄，嘲弄道:“当初杀我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今天？” 段长玄的愤懑一瞬间都被这句话激没了，他惊异地抬头看着沈清若，出声问道:“谁跟你说的？是不是宋时煜？” 他没有等到任何回答，沈清若不再看他们兄妹俩一眼，转身离去了。 沈清若一走，其他人就纷纷上前围观了。 “好惨，还好我没惹过城主。” “得了吧，当时处决那位的时候，属你小子叫的最大声。” “嘘，别说了，可别被那位听见了，再说当年谁没参与过啊？只是做多做少的问题，那些世家做的最过分，那就让他们自己承担去吧。” “唉，要说这段长玄也是够惨的了，那也是独一份的天之骄子。” “所以说别惹那位了啊，这可不是百年前了。” “要我说都怪那段长芸，一开始就不省心，明明跟那位结下的仇最多，还不管住嘴，这下好了吧？叫人抓了个正着。” “所以我说啊，背后说人坏话这事，就不能做。” “对，管住嘴，少说多做。” “哥，你快说两句啊，这群贱人，又不是当初巴结咱们家的时候了。”段长芸揉着酸痛的膝盖，不满地说道。 段长玄叹了一口道:“现在明白了吗？” 段长芸道:“明白什么？” 段长芸又叹了一口气道:“今非昔比。” 自那以后，段长玄再没往沈清若面前凑过，他知道他们俩之间已经没那么简单了。 一个他不敢承认的事实一直被他藏在心底，现在终于涌上心头。 他杀了沈清若。 是他亲手杀了他喜欢的人。 就算沈清若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她也本能地排斥他的靠近，他真的不希望沈清若想起来，那他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沈清若忽视掉他黯然神伤的眼神道:“名单给我。” 段长玄将整理好的名单递给了沈清若。 沈清若接过名单后，分发给了身后的随从，“按着这上面的名字去找人，遗愿未了，且在合理范围之内的，带去而乐城，遗愿太过分的，交给我处理，闹事的就地处决。” “是。”随从们接过名单后，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沈清若对段长玄说道:“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你的父母我放出来了，告诉他们以后莫要生事。” 段长玄没有纠结他父母的问题，他知道沈清若一定是说到做到的，他又问了另一个在沈清若看来尴尬又无聊的问题，“城主不打算报复回来吗？” “你说什么？”沈清若神速变脸试图击退段长玄。 但段长玄不会看人脸色，“我杀了城主，城主不打算……报复我吗？” “你这个问题就很有问题。”沈清若站起了身，“不过我可以回答你。” “我暂时还没弄清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过只要不是我做的实在太过分，我都不会觉得是我的错，因为我这个人生性就很自私，而且活着的那个是你，死的那个是我，所以我肯定会报复你。” “但不是现在。” 第167章 亡魂 有些亡魂的遗愿很简单。 “生前没娶到老婆，就想娶到一个老婆再去投胎。” “亲亲这边有很多漂亮女鬼呢，包您满意呢，实在不满意，我们还有城主这个绝色呢。” 有的亡魂的遗愿很离谱。 “帮我跟王二狗说一声，他老婆跟我有一腿，说完我就走。” “你小子，我现在就去说。” “说完记得告诉我王二狗是什么反应。” 有些亡魂的遗愿很过分。 “我要杀了段思也全家，太特么气人了。” “生前想什么去了？死了以后来为难我们了，没门，自己滚下去。” 有些亡魂的遗愿很哲学。 “底下会有曹雪芹吗？有我就去。” “有的呢，我们而乐城还有真正的《红楼梦》续作哦，阳间都看不到的哦。” 有的亡魂的遗愿很多。 “我要这个，这个我也要，我还要那个……” “拿笔记下来，等把他送下去再收拾他。” 把那些没那么固执的魂都送走了以后，沈清若就亲自出面去对付那些棘手的了。 他们的执念很深，不是那种光是满足心愿就能放手的那种。 他们的身上有着超乎想象的怨气，影响着四周的一草一木，怨气过于强烈还会感染到周围活着的人。 有些意志力较为强大的，甚至还会以周身为引，形成一个强大的幻境，拉进一些过路的人，若是及时破解了幻境还好，若是没等及时走出来，或是死在幻境里，就会被幻境里的怨气侵蚀，再也回不来了。 这就是沈清若急于收回这些亡魂的原因，仙魔之战已久，亡魂怨气不散，再这么由着他们发泄的话，天下很快就会大乱的。 眼前这些鬼已经全然失去了神智，撕裂地尖叫着，朝他们一行人扑来。 段长玄和宋时煜似是想要做出将沈清若维护在身后的动作，但沈清若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推开了这两个暗地里较真的两个人，抬手幻化出一只浴火的玄鸟。 火鸟鸣叫着，向那些鬼飞去。 玄鸟身上的火焰将这些鬼焚烧殆尽，玄鸟在上空中婉转了一圈，向沈清若飞了回去。 玄鸟停滞在沈清若伸出的手上，化成了一道泛着火光的轻烟，消失不见。 柳云娆看着沈清若这个极具美感的招数，夸赞道:“你这招……挺好看的啊。” “有眼光。”沈清若收回了手，“就是总有人说我这是花拳绣腿。” “胡说，太赏心悦目了这个，有空也教教我，作为报答，我……” “作为报答，你要分给我男人？”沈清若下意识地道出了口。 “嗯？你怎么知道？”柳云娆疑惑道，“我的风评已经到了泉下有知的地步了吗？” 沈清若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一幕很熟悉，这场景似曾相识。 但她也没太多想，毕竟处理完这些事以后，仙界就跟她没关系了。 “这些只是那些意志力不强的鬼，接下来可要小心了，他们棘手得很。”沈清若提醒道。 钟何衡走上前道:“你就站在那看着就行了，我们自己就能处理掉。” 沈清若道:“我劝你话别说的那么满，有些鬼我自己处理出来都有点吃力。” 钟何衡显然心思不在这，“那要是我替你解决了全部的话，你会和我多说几句话吗？” 沈清若道:“不会，但要是你敢摸鱼的话，我就把你弄死在幻境里。” 第168章 纸醉 前几个幻境还算正常，大多是生死离别，念及父母妻儿等人之常情。 后面的就有点离谱了，一个比一个无厘头。 先是一只兔子会说人话，让他们去帮它找到它的眼睛，结果它的眼睛在一条鱼的肚子里，剖开那条鱼的肚子以后，又有很多亡魂飘了出来。 一个人的头和身体分别产生了意识，头想要身体回去，身体不愿意回去，他们好一顿劝，最后头和身体还是没和解，身体砸碎了头，一个人离开了。 迷路的少女为了找到回家的路，与途中的鬼怪交换了很多东西，后来她觉得失去了这么多很不公平，她就原路返回杀掉了那些鬼怪，把属于她的东西抢了回来。 …… 总之，几人对于现在围在一张桌子前的处境已经不足为奇了。 幻境里的景致没什么特别之处，一间静谧的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桌子的中央燃着安神的香。 沈清若倒要看看，这幻境到底还能多曲折多离奇。 桌子上出现了一些宣纸，正对着他们的座位，每人一个。 钟何衡指着宣纸道:“要打开看看吗？” 沈清若道:“看看吧，注意打开的一瞬间突然出现一张鬼脸什么的。” 沈清若打开了她面前的宣纸，开始上面本来没有字，从被打开的那一刻，宣纸上就自动浮现出一排排字。 上面写着: “你是个技艺精湛的人偶师。” “你毕生的愿望就是要雕刻出一个最完美的人偶。” “你跑遍了大江南北，寻得了最锐利的刻刀，最贴切的材质，只为做出一个最美的人偶。” “你用细纹如发的墨为他们描绘眉眼，用指尖血勾勒着他们的唇形。” “你赋予了他们生命，他们有着极好的容颜，但你仍旧不开心。” “你还是没有找到你心中最完美的人偶。” “后来你才恍然大悟……” “你告诉他们，谁能做到你心中最完美的那个人偶，你就给谁一颗心。” “你要做的很简单。” “不要有任何负担地接受他们对你的讨好。” “适当给他们一些回应。” “注意别被他们杀了。” “毕竟……他们没有心。” 沈清若承认了，她就是理解能力有问题。 短短几句话，她看得一头雾水。 再一抬头看向其他人。 嚯，好几头雾水。 期间钟何衡还问柳云娆，“这个字念什么？” 柳云娆瞥了他的宣纸一眼道:“你这上面都没有字。” 钟何衡道:“我知道了，自己的竹简只有自己能看见。” 待最后一个人看完了宣纸上的内容后，周围的景致立刻发生了变化。 “大家小心，这幻境里面还有一重幻境。” 沈清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清风拂动着她的发丝，她抖动着眼睫轻轻睁开了眼。 她看见宋时煜拿着一件外袍走到了她身侧，披在了她身上，“怎么睡在这里？也不怕着凉？” 沈清若扶着外袍的外沿坐起了身。 这一番动作牵扯到了桌沿的酒壶，它直直掉在地上，却没有摔碎。 沈清若现在脑袋昏沉沉的，确实是宿醉的感觉。 “不要有任何负担地接受他们对你的讨好。” “适当给他们一些回应。” “注意别被他们杀了。” 沈清若心下了然，一半被人偶师这个角色束缚着的身体让她不能做出拒绝的动作，她的面色半玩味半忧郁地仰视着宋时煜。 沈清若伸出了手，莹白的皮肤上还带着几道刻刀留下的伤痕，仿佛她真的是个人偶师。 她的指尖贴在宋时煜的脸庞上轻轻滑动着，“你在这守了我一整晚？” 宋时煜由着沈清若暧昧地举止，恰到好处地点头，“是，你开心吗？” 沈清若摇头道:“不，我不开心。” 我不懂这个幻境存在的意义。 沈清若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宋时煜袖口下的刻刀插进了胸口。 宋时煜把她的心挖了出来。 ？？ 什么东西？ 沈清若惊醒，再次回到了那间只有桌椅的屋子。 这什么东西？ 桌子上的安神香已经燃了一大截。 沈清若翻开了面前的宣纸，上面果然有了变化。 “结局:失心。” “适当给他们一点回应，但要让他们知道谁是他们的主人。” “是否重来一次？” 沈清若看着上面她都认识的字，就是不能把它们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但是有一点无疑，干坐在这肯定是破解不了幻境。 沈清若指尖触到“是否”的“是”字上，处境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第169章 纸醉2 “是，你开心吗？”宋时煜深情似水的眉眼看着她。 沈清若滑动着的指尖停了下来，摁着他的下颌轻轻推开了他，她起身，依旧是那副不知人间烟火的神情，“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主人以为，我应当知道什么？”宋时煜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她闻声转过了头，垂着的发丝顺着微风扬起。 “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要看着我就够了，像个人偶一样。” “等你真的成了我心里的那个人偶，我的心，我的一切，我都给你。” 不再看宋时煜孤单的身影，沈清若回首一个人走了出去。 沈清若对自己说的这几句话满意极了。 看，我给了你希望，但你是我的，但你不能逾矩。 人渣啊，她可真是一个人渣呢。 她出了别院就撞上了段长玄。 确切的说，是段长玄直直撞向了她。 段长玄从她身后捋顺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昨晚……为什么推开我？” 隐约闻到了段长玄身上的酒气，看来昨晚跟沈清若待在一起的人是段长玄实锤了。 沈清若抽出了段长玄手中的发丝，转过身，“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我的，但我不是你的。” “我是你的……”段长玄迷茫着摸上了自己胸口处，“为什么我有点难受？” “因为你把我当成了你的。”沈清若道，“你不该这么做，我不属于任何人。” “好。”段长玄懵懂地点了点头，“我是你的，你不是我的。” 沈清若心领神会地伸手摸了摸他脑后的墨发，“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够了，像个人偶一样。” “等你真的成了我心里的那个人偶，我的心，我的一切，我都给你。” “好。”段长玄笑道。 人偶师的角色引着沈清若来到了案台前。 案台上摆着几把刻刀，各色彩墨，几具人偶的半成品。 啊这，她也不会做人偶啊。 人偶师的角色催使着她坐了下来，她熟练地拿起刻刀，在一具半成品的人偶上细细打磨着。 她一笔一笔地刻下纹路，神色认真，看着安静冷清，给人的感觉有些忧郁，又有些孤独。 她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她没理，一直在雕刻她的人偶。 钟何衡习惯了被无视，一个人执起新得的剑，抬手舞起了剑。 一边仪静体闲，另一边飘逸凌厉，却又谁也不妨碍谁，看着又有一些别样的美感。 钟何衡抽空回首对沈清若说道:“我的剑舞得美吗？” 沈清若刻着人偶的手不停，她没理钟何衡。 钟何衡也不恼，潇洒地回过身道:“自然是美的，不然，你早就叫我停下来了。” 沈清若好看的眉轻蹙，“我记得我提醒过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钟何衡笑道:“聪明好，像你。” 沈清若刻着人偶的手停顿了一下，就这么一刻的分神，那锋利的刻刀就划破了她纤长的手指。 她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钟何衡不一样。 他丢下了心爱的剑，走到了她身侧。 沈清若看了他一眼道:“我说过不要靠近我的案台。” 钟何衡并没有被这句话所震慑到，他看着沈清若已经涌出鲜血的指尖，唇角上扬了一下，抓过了沈清若的手，送到自己嘴边时刻意停顿了一下，他暧昧至极地看着沈清若，直视着她带着不解的双目，将她带着血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沈清若不留情地抽回了手，“你有点放肆。” 钟何衡不以为意，“但我是爱你的。” 沈清若道:“可我不需要，你只要……” “我知道。”钟何衡盘坐在她身侧，一只手拄着下颌，“我只要看着你，像个人偶一样。” 钟何衡胳膊垫着侧脸趴在了案台上，看着沈清若，“我还知道，我是你的，但你不是我的。” “你说的很对。”沈清若受伤的手指抚上了钟何衡的唇，她轻轻摩挲着，淡淡的血丝被晕开，使钟何衡看上去有些邪气，“只要你……” “只要我真的成了你心里的那个人偶……”钟何衡按住了沈清若的手，眼神执着坚定，“你的心，你的一切，都要给我。” “好……”沈清若作出了一个没有什么诚意的承诺。 第170章 纸醉3 “离谱，太离谱了。” 一夜过去，所有人重新回到那间屋子里。 钟何衡道:“我怎么会这么别扭这么矫情？当然……我不是说城主你。” 沈清若倒是也不怎么介意，反正丢人的又不是她，看着段长玄和宋时煜快要裂开的表情，沈清若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你们中有一个人杀了人。” 众人闻声看去，柳云娆神色严肃，郑重地拿着手中的纸张，“请你们尽可能地收集线索线索，找出凶手。” ？？ 众人疑惑。 柳云娆解释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每当打开这些纸张，我都感觉好像被赋予了一种神奇的力量，让我想要引导着迷途的你们，走出死局。” 沈清若道:“为什么你没被卷进幻境里？” 柳云娆道:“我不是没被卷进幻境，我只是用一种别样的视角，看着你们的故事，推动你们的故事发展。” 沈清若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这个幻境的关键就是这些纸。” “和她。”沈清若看向柳云娆的方向。 “她相当于一个引导者，这些纸张就是她口中的故事，所以我们得听她的。” “还不能忽略这上面的每一句话。”沈清若说着打开了桌上的纸张。 不出所料，里面的内容再次发生改变。 增加的内容只有寥寥几句。 “你杀过人。” “你要保护好你自己，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沈清若:“……” 所以她现在相当于是被孤立了是吗？ 最后一个人看完了纸张上的内容，一行人再次回到了幻境里。 沈清若依旧低着头细心雕刻着人偶。 三人的视线直白地停留在沈清若身上。 沈清若道:“我是说过只要看着我，但不是这么看，我会以为你们想杀了我。” 宋时煜勾着唇角看着沈清若，往她那处走去，经过段长玄的时候，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但这并不影响宋时煜在沈清若面前“花枝招展”。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宋时煜躬身整理着案台上的器具，“毕竟，你总是会看到这样的眼神后失了神。” “那是因为我明显感到你的目的不纯。”沈清若将宋时煜把玩在手里的刻刀抽出，“就比如你从我这偷走的那把刀……你已经打磨很久了吧？你想杀了我吗？” 宋时煜愣住。 段长玄嗤笑了一声，“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比宋时煜还殷勤地走上前，“比起他，还是我更能叫你放心，对吗？” “倒是如此。”沈清若点点头:“你想的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 段长玄道:“所以你是更倾意于我的，不是吗？” 沈清若道:“也不全是，我比较喜欢游刃有余一点的。” 钟何衡从外面破开了门。 沈清若皱着眉看过去，只见钟何衡步伐张扬，手里拎着一把剑，她从未见过这把剑，想来又是钟何衡新得的，虽不及他钟爱的那一把的锋芒，却也锻造精良。 “凭什么他们就能靠近你的案台。”钟何衡看着沈清若身边的段长玄和宋时煜，不满地说道。 沈清若道:“因为只有你会在我的人偶脸上乱画。” 钟何衡道:“你都有我们了，为什么还要再做其他的人偶？” 沈清若道:“因为我有点无聊。” 段长玄道:“无聊？我能让你不无聊。” 沈清若道:“那你自由发挥吧，就目前来说，你让我变得更无聊了。” “为什么总要往那方面想呢？”扫视了三人一眼，沈清若起身推开了身后的屋子。 那间屋子沈清若不允许除她以外的任何人进去，没人知道那间屋子里有什么。 回到之前的屋子里，众人面面相觑。 柳云娆道:“请展开第一轮对凶手的猜测。” 钟何衡道:“凶手？” 柳云娆点头，“对，凶手在你们之中。” 钟何衡道:“好吧，那我猜是宋时煜，因为他偷了人偶师的刻刀。” “人偶师自己也说了，那刻刀被宋时煜日日打磨，不是用来杀人还能做什么？” 宋时煜道:“我猜是钟何衡，他换掉了他最趁手的剑，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他杀了人，扔掉了凶器。” 钟何衡道:“你胡说，我才不会……” 宋时煜道:“这只是个故事，毕竟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扮演者什么角色。” 段长玄道:“说得对，那我也猜是钟何衡，比起宋时煜那种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才最可疑。” 第171章 纸醉4 沈清若惊惧极了。 她刚才在那间屋子里看见的人竟然是云起。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现在看上去是无意识的，嗯……若有若无意识…… 他的身体带着一种僵直感，四肢有着不正常的劲瘦，屋顶上垂下几根蚕丝质地一样的线，一直延伸到云起这里，一根穿进了他的脊骨处，两根扎进了他双臂上的血肉，蚕丝绷直，死死绞着云起的身躯，看着就好像……一个提线木偶。 原来我是个变态，沈清若想。 “还是不肯说？”幻境里，沈清若有着近乎主宰者的气质，游刃有余地走在云起身边。 云起变得不人不鬼，全身上下早没了一点神明的高贵。 唯有一双坚韧有神的双眼告知着外界他是活着的。 不过他破碎的外表并不被此时的沈清若所欣赏，她指尖触摸着紧实的蚕丝线，口中道:“不想说也没关系，上次是你的手臂，上上次是你的双腿，只要你想，我都可以把它们变成人偶的一部分。” 沈清若伸出袖中的刻刀，抵在云起的喉咙处，细细划动，“既然这么不想说，那你的声音是不是也就没用了呢？”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气愤极了，自己的玩物怎么突然有一天把她的主人打造成了玩物？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那我这就告诉你吧。”沈清若贴近云起的耳边，病态般地细语:“我不喜欢像个人偶一样看着你，我也不是你的，当然你也不是我的，因为我不想要一个废物。” 门口传来类似枯落叶被踩碎的声音。 沈清若好奇地歪过了头。 “是谁啊。”她不慌不忙地问道。 手里捏着纸册的边缘，沈清若苦恼，到底会是谁呢？ 当她出了门以后，那人已经逃走了。 跑得还挺快。 沈清若大胆地猜测，这人一定是对她有某种挑衅心思但又对她很忌惮的…… 沈清若的目光偷偷在对面那三人脸上打转…… 很显然他们三个中每一个都很符合，每一个都心怀鬼胎。 不知道幻境里她说的那些话叫人听进去了多少，但毫无疑问，现在只有她和段长玄没有被怀疑成是凶手，她不敢冒险。 “我猜是段长玄。” 于是沈清若引导着众人怀疑到段长玄那里去。 “我？”段长玄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你右耳的耳坠。”沈清若看着段长玄耳上的镰刀形耳坠道，“那是一个天然的凶器。” “这能杀人？”段长玄摸着耳上的耳坠，无奈道。 沈清若道:“可别小看了它，它的锋利程度是能割断一个人的喉咙的那种。” “好吧。”段长玄无从辩解。 柳云娆道:“这么说的话，就只有城主没有被怀疑过，所以作为本轮的胜者，她会多获得一条线索。” 话音刚落，沈清若就被送进了幻境里。 沈清若优雅傲慢地从一个青年身边经过，她有些挑衅，理所当然地道:“你知道的，那一定会是我的，哥哥。” 哥哥？ 是我的？什么是我的？ 沈清若算计的心思明显，眼神悠然地停在了案台前的云起身上。 没有了那些诡异的蚕丝线，云起又找回了那种独属于他的出尘感，他低着头，面容冷清忧郁，一刀一刀雕刻着人偶。 怎么是他？ 沈清若越来越看不懂这故事的走向了。 “哥哥”顺着沈清若的视线看向了云起，“为什么这么执着？” 她看不到“哥哥”的脸，许是这不属于“线索”吧。 沈清若道:“因为我想要。” 幻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钟何衡道:“怎么样？看见什么了？” 沈清若一脸严肃道:“看见段长玄杀人了。” 段长玄:“？” 宋时煜:“呵。” 钟何衡:“我就知道是这小子。” 沈清若翻看着纸册，上面还没有新的内容出现。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梳理一下这场幻境是什么情况。”沈清若出声道，“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太懂。” 钟何衡道:“我也是，并且我想要把我知道的线索分享给你们，可喉咙好像被掐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柳云娆道:“友情提示，线索之间不可互通。” “还有她。”沈清若看着柳云娆，指了指桌子上燃着生烟的安神香道，“她自从这柱香烧起来的时候就很不对劲了。” “我知道。”柳云娆道，“可我控制不住，我没有办法，我不是我了，我甚至感到很生气，很无力，为什么被那些貌美男人讨好的人偶师是你而不是我？” 沈清若:“……”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会抓重点。” “呃，我又想说话了。”柳云娆道，“你们需要在限定的时间里找到凶手。” 沈清若道:“如果没能找到怎么办？” 柳云娆道:“永远留在这里。” 众人一惊。 柳云娆继续说道:“如果凶手被找到了，凶手也同样要受到惩罚。” “所以今天就必须死人了？”钟何衡道，“那我还是选宋时煜。” 宋时煜道:“我也一样怀疑钟何衡。” 段长玄道:“我觉得你们俩都有问题，我先不说话。” 第172章 纸醉5 沈清若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凶手那不就是她自己吗？ 虽然她在幻境里对闻辽说的那几句话并不完全能算作她是凶手的证据，但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利，她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当时偷听的人，把疑点全部引导在他身上。 幻境里。 段长玄喝醉了。 虽然对于一个人偶来说，喝醉是不可能喝醉的，但段长玄他现在的确是在跟沈清若发疯。 “要我还是要他。”段长玄带着点神经质的骄傲感，一手抱着半成品的人偶，一手掐着它的脖子。 沈清若叹了一口气，“要你，快把它放下。” 段长玄道:“你是因为我拿它威胁你才选我的。” 沈清若道:“那我哪个都不要了行了吗？” 段长玄道:“不行，你必须选一个。” 沈清若道:“选你，把人偶放下。” 段长玄道:“你果然是因为它才选我的。” 沈清若转头就走。 段长玄大喊:“别走。” 沈清若不打算回头。 段长玄道:“我看见了。” 沈清若打算回头了。 段长玄抬手指着紧闭着的门，“你在里面藏了个人，一个男人。” 沈清若道:“我们在玩游戏，有什么问题吗？” 段长玄道:“我当然知道是在玩游戏，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跟我玩？” 沈清若头也不回就走了。 原来偷听的那个是段长玄。 那他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为什么之前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是装的还是他根本没长脑子？ 沈清若决定试探一下。 结果当晚她就看见段长玄出现在了那间屋子的门前。 “我跟你说过不许靠近这间屋子。”沈清若出现在段长玄身后。 段长玄比起白天那会清醒了很多，他随性地转过身，“如果我闯进去会怎么样？” 沈清若道:“你会看到屋子里的东西。” 段长玄看了沈清若一会，抬手推开了门。 钟何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出来，“我也想看。” 然后宋时煜也走了出来。 沈清若哼笑一声，“那走吧，一起看。” 沈清若当然没让他们看见云起，云起早就被她转移去了别的地方。 但宋时煜说出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话，“她不想让你们看。” 沈清若道:“不，我想。” 宋时煜道:“你不想。” 沈清若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有一股血腥味。 “你做了什么？”沈清若问。 “没做什么。”宋时煜道。 这算什么回答？ 三个人莫名其妙地打起来了。 就因为这个看还是不看的问题。 段长玄手里的那个耳坠差点划瞎宋时煜的眼睛，宋时煜手里的刻刀捅进了段长玄的腹部，钟何衡手里的剑砍碎了宋时煜的一个关节。 沈清若想拦，但不知道怎么拦。 怎么说也是自己做的东西，不能就这么让他们对方砍碎吧？ 沈清若绕过他们的战场，径直走向门前，推开了那扇禁闭着的门。 三人的打斗停了下来，一齐看向了自顾自走进屋的沈清若。 钟何衡道:“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段长玄道:“看她这个意思，应该是这样。” 宋时煜并未参与讨论，紧跟着进了那间屋子。 屋里只是一些再正常不过的摆设了，许是常年不见光的缘故，屋子很是阴暗。 “看够了吗？”沈清若转过身，好笑地看着那三人。 “看够了。” “看够了就好。”沈清若点点头，“我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想告诉你们，不该你们看的东西，你们怎么耍小心思也没用，因为我根本不会给你们机会看到。” “这间屋子你们也看见了，我想把谁关进去让他不见天日都轻而易举，所以可千万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了哦。” 段长玄握紧了拳，转身离去。 “宋时煜留下。”沈清若不轻不重地吩咐了一句。 钟何衡不满道:“凭什么他留下？” 沈清若道:“因为他关节碎了。” 钟何衡抬手。 沈清若道:“你就是把自己的关节打碎我也不会让你留下来的，而且会直接把你扔掉。” 钟何衡收回了手。 沈清若道:“向后转，直走。” 钟何衡离开以后，沈清若看着宋时煜道:“别这么看我，虽然你关节碎了，但这又不是我弄的，而且我现在懒得帮你修。” “我让你留下，是为了另一件事。” “……把衣服穿上。”沈清若觉得离谱，“你到底做了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沈清若以为宋时煜还会狡辩几句的，但他还真就说了出来。 “我想帮你。” 第173章 纸醉6 安神香已经燃去了大半。 众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指认。 钟何衡道:“我还是觉得宋时煜是凶手，他身上那股血腥味在场的人都闻到了。” “我试图抓住一只鸟，但它想逃，我在争执过程中误伤了它。”宋时煜甩了甩手中的纸册，“因为这上面的我心里多少有些阴暗，喜欢把一只鲜活的鸟装进笼子里。” 段长玄道:“现在我也觉得是他了，他就是变态，既针对纸册也针对人。” 沈清若道:“我觉得是段长玄，大家也都看见了，他那个吊坠差点划瞎宋时煜的眼睛。” 段长玄道:“那也不能证明我杀了人，再说宋时煜也不是人。” 宋时煜道:“我觉得是钟何衡，他打碎了我的关节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钟何衡道:“那是你先用那把刻刀攻击我的，我还手很正常。” “等等，我们真就这样胡乱猜测吗？我们连死的那人是谁，怎么死的，生前和谁有过恩怨都不知道，这让我们怎么找到凶手？” 这话点醒了众人。 但沈清若心里没什么波动，反正凶手就是她，不管死的是谁，凶手也都还是她，没什么区别，而且他们那边的线索越少，她这边就越有利。 “这么说，这一轮还是城主没有被怀疑。”柳云娆道，“作为奖励，她可以再获得一条隐藏线索。” 沈清若再次被拉进了幻境。 她这回看到的还是云起。 “要是有谁能成为最完美的那个人偶，我心里的人偶，那么我会给她一颗心。”他看着下面那一排排精致漂亮的人偶道。 其中只有沈清若不像其他人那么期待，她的眼神中甚至带着鄙夷，玩味。 “哥哥，你说……他是怎么放得下心让我们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靠近的呢？” 沈清若还是没有看见“哥哥”的脸。 “哥哥”道:“因为他有自信，他只需要用一根蚕丝线就可以控制住我们，对于他来说，他是主人，我们是东西，是玩物。” 沈清若笑道:“但是哥哥，我不这么想呢，我不是玩物，我要离开这。” “哥哥”道:“可在他眼里，你现在就是玩物，或者说，没什么区别。” 沈清若道:“我知道的，哥哥，所以说，我要先让他知道，我不是玩物，至少不是他的玩物。” “哥哥”道:“那你准备做些什么呢？他只让你看着他，像个人偶一样。” 沈清若道:“我可以做一个看着他的人偶，但也要让他知道，我不止可以看着他。” 那是沈清若第一次跑到外面的世界。 春满人间，清晖能娱人。 沈清若像一只张扬的云雀，成了人间的一抹春色。 她看见了宋时煜，现在这个幻境里的宋时煜，既不是另一个幻境里对沈清若讨好又反叛的那个，也不是幻境之外那个冷淡又富有心思的那个。 眼前这个宋时煜充满了书生气，举止间给人一种置身山水的感觉。 他赠予了沈清若一枝桃花。 宋时煜为沈清若作了一幅画。 清而淡的色泽，衬得沈清若有一种让人无法忘怀的神韵。 这幅画传遍人间各处，成了一幅名画。 而画上的主人公也终于被不可一世的人偶师看进眼里。 “我记得我有说过，你是我的，你只能看着我，像个人偶一样。” 沈清若道:“那岂不是没了趣味？我觉得你创造我们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既然是成为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偶，那可不就是要走进你心里不是吗？” “很显然，我现在离你的心更近了一些。” 云起道:“你可以试试。” 第174章 纸醉7 沈清若从幻境中回来。 她现在发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她没办法把个人得到的线索和他们面临的幻境联系到一起去。 她有点担心这是个死局，解开幻境的关键往往是要弄清因果，解开幻境里的死结，而找到凶手或是凶手到最后都没被任何人发现都未必是这个关键的节点，正如钟何衡所说，他们连死的是谁都不知道，甚至连故事的起因，经过，结果都一概不知，又怎么能做到身临其境地代入幻境里的角色呢？ 沈清若有种幻境在故意干扰他们的错觉，如果就是幻境在误导他们呢？ 它在故事中编造了一个不知名的凶手，使故事带上了些许神秘感，只有凶手不停地隐藏自己，其他人不停地想办法找出凶手，这游戏才有的玩。 那如果凶手在游戏中途被发现了呢？那游戏还怎么玩？ 沈清若不禁好奇起来了，反正她已经死了，还能怕什么呢？ 沈清若出声道:“话说为什么没人怀疑我是凶手？” 众人像看疯子一样地齐齐看向她，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沈清若；“为什么这么看我？我是觉得我明明已经漏洞百出了，你们不怀疑才不对劲吧？” 段长玄道:“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钟何衡道:“对我们听不懂。” 沈清若道:“不用听不懂，我现在告诉你们，我就是凶手，这上面写的，我杀过人，让我不要被你们发现。” 段长玄道:“巧了，我这上面也是这么写的，我也杀过人，我也不能被你们发现。” 钟何衡道:“对我也是。” “我说真的，我是凶手，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沈清若看向柳云娆，“再说被你们发现也未必会怎么样？” 柳云娆道:“城主，你总是意想不到的勇敢。” 沈清若道:“你真是过奖了，来，快告诉城主，接下来会怎么样？” 柳云娆道:“凶手被找到，接下来的幻境里将会遭到惩罚。” 段长玄道:“惩罚可以代受吗？” 沈清若道:“他想要就交给他吧。” 柳云娆道:“不可以。” 沈清若道:“所以这个幻境还会进行下去是吗？” 柳云娆道:“没错。” 纸册上的字迹变动，又出现了新的内容。 “你多多少少沾点变态的成分。” 沈清若:“……” “你曾杀过宋时煜，还把他变成了人偶。” “你想看他在爱上了你之后，想起你就是杀了他的凶手后的模样有多有趣。”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 幻境中的故事停留在上次沈清若和宋时煜的对峙。 沈清若道:“帮我？帮我什么？” 宋时煜道:“帮你解脱。” “解脱？”沈清若重复了这两个字，“我的确很想要解脱，不过你自以为是的解脱可不是我想要的解脱。” 宋时煜不说话了。 “省省吧。”沈清若道，“你只是一个人偶，能理解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些了，我不吃你这一套，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夜里，沈清若清楚地看见了自己周身缠绕着的重重怨气，它们从内里散发出，吸附在自己的身体上。 沈清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怨气。 她身在鬼城，见过的任何一个鬼身上的怨气都没有此时她身上的多。 就连炼狱里苦受煎熬的怨鬼，身上的怨气也是有一个限度的，而她身上的这些，就好像是源源不断，无穷无尽，就算她死了，也能渗进她的灵魂里，辗转缠着她。 她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怨气？ 想起之前有人对她说过，她身上的那些怨气，是再转十世也不会安生的程度。 那现在这到底是幻境里的一个角色，还是这就是她？ 身份的禁锢让她想要去找固执守在她门外的宋时煜了。 她现在长发全部散着，冷艳的外表下多了一丝柔和感，身上披着一件单衣，她推开了门，看着门外孤单的身影。 “你会作画吗？”沈清若勾唇。 “什么？”宋时煜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你会作画吗？”沈清若重复道。 宋时煜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只是身上突然涌上了一种熟悉感，他看着月色下气质柔和的沈清若，目光深沉，“画什么？” 沈清若折了一枝离她最近的桃花，“画我。” 宋时煜愣住。 因为站在台阶上的缘故，沈清若这时看着宋时煜的姿势完全是居高临下，她伸出手中的那枝桃花，挑起了宋时煜的下巴，宋时煜直到现在都还是迷茫的。 “我说画我。” 第175章 纸醉8 宋时煜作画的样子很是安静，不含一丝杂念俗气。 用笔圆滑自如，设色典雅秀逸，笔墨华滋，浑然天成。 沈清若却道:“看，你根本没画出精髓来。” 宋时煜异常专注，并不为沈清若的调侃打扰。 沈清若直接伸手按住了宋时煜作画的手，倾身上前，贴近他的耳朵，“美人在骨不在皮。” 她引导着宋时煜拿着画笔的手在纸上游走，一笔一笔，相映成趣。 宋时煜在看到沈清若画的是什么后，惊地扔了笔，站起身，不解地看着沈清若。 比起他，沈清若显然从容得多，把肩前的头发撩到了后面，直直看着宋时煜，“你怕什么？” 她一把把宋时煜推进了屋子里。 迎风待月，柳影花阴。 宋时煜单方面加深了这个吻，沈清若的手在他的后背游走着。 情到之时，沈清若嘴上使力咬了宋时煜一下。 血腥味在口中散开，沈清若无甚在意，两手按着宋时煜的肩膀，一把推开使之直视自己，沈清若偏着头，嗜血邪性地舔舐了一下余血，“现在学会画精髓了吗？” “学会了。”宋时煜嗓音沉沉，敷衍着答复，俯身上前，未尽的语声淹没在下一个吻里。 月高夜长。 沈清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自己身上的怨气没之前那么浓重了。 幻境里那个品性恶劣的沈清若正饶有趣味地看着宋时煜。 她知道宋时煜全都想起来了。 可不就是自己杀了他吗？ 宋时煜总是在激烈之时想起一些片段。 他那时迫于生计，盯上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沈清若。 沈清若像一只恣意张扬的鸟，单纯又心机，危险，让人着迷。 宋时煜刻意接近，那段时间他们确实过了一段郎情妾意的日子。 宋时煜使计把沈清若骗进了青楼。 未曾想，沈清若一早就看透了宋时煜的心思，她杀了宋时煜。 但她觉得还不够，单纯又恶劣的她干脆把宋时煜做成了一个只能听她差遣的人偶，日日夜夜看着他，达到她的要求。 宋时煜亲身领教过沈清若的狠厉手段，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身上第一次涌上了寒意。 沈清若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般坏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宋时煜微皱着眉，沉默着不说话。 “我其实是个疯子。”沈清若自顾自地说道，“是你之前先骗我的，所以我才不想让你好过呢，就这么杀了你的话……那也太简单了些，被当作东西的感觉怎么样？” “哦对了。”沈清若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你怎么生气了？是因为我不爱你吗？” “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我说过你只是一个人偶而已。” 沈清若捏着宋时煜的下巴打量着，“所以就这么什么都不想地与我和谐相处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自以为是地插手我的事呢？” “这就是代价。” “你知道的，对于你口中的‘帮我’，我是半点都不打算相信的，因为你生前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能弄死你就是看透了你，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你呢？” “所以，可不要再试图挑战我了哦。”沈清若看都没再看宋时煜那张黯然神伤的脸一眼，转身推开了门。 光线打在她柔和的长发上，带着一种清爽感。 门外的段长玄和钟何衡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真是来的早也来的巧啊。 段长玄上去就给了宋时煜一拳，接着是钟何衡。 三人扭打成一团，人偶这种连人都不算的东西，是不会感到疼痛的，但他们三个就是被莫名的情绪所支配着，拳脚相加，抒发着沈清若不能理解的愤怒。 沈清若好笑地抱臂看着，或许是幻境里的沈清若怨气过重的缘故，她并不能共情这些感情，她残忍的冷静，心里只有自己，心里只爱自己。 后来看得烦了，沈清若转身离去，这边也还是没有停战。 夜里走过廊亭的拐角，一个人上来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清若另一只手抬手就是一巴掌。 段长玄的脸被打得偏了一下。 “这是对你在我心里正烦躁的时候过来烦我。”沈清若道。 “所以我算什么？”段长玄握着沈清若手腕的力道更紧了些。 “我不是说过么？你是人偶。”沈清若不耐烦地道，“人偶你懂吗？什么都不会想，只会看着，只会陪伴，这点事都做不好吗？” 段长玄不甘心地看着她，他这副样子倒是让沈清若想起了当年强行将她虏去的那个山贼。 自以为是，直到死之前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176章 纸醉9 幻境之外。 段长玄道:“宋家主，在下不是有意的。” 宋时煜道；“段少主，在下也一样。” 钟何衡道:“宋少主，你真该死啊。” 宋时煜道:“钟少主，你也一样。” 柳云娆亮出了一个“懂的都懂”的态度，在一旁看着好戏。 沈清若没吭声，她表示一切都与她无关，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纸册。 上面又多了一句话。 “你心中最完美的人偶是谁？” 沈清若若有所思。 在三个男人互相针对的最激烈之时，沈清若来了一句，“行了安静点。” 三个男人安静了下来。 柳云娆更是一副“懂的都懂”的模样，对他们这边更感兴趣了。 “这上面问我，我心中最完美的人偶是谁。”沈清若亮出在其他人看来根本没有字的纸册，“你们看看你们的。” 段长玄道:“我的上面写的是‘人偶师心中最完美的人偶是谁’” 钟何衡道:“我的也一样。” 宋时煜道:“一样。” 钟何衡道:“一定是我，就凭她只不让我一个人靠近她的案台，对我这么特殊就是有问题，不接受反驳” 段长玄道:“你是不是她心里最完美的那个我们不知道，但你肯定是一个极度普通又极度自信的人偶。” 钟何衡道:“不是我难不成是你？” 段长玄道:“不是我，我肯定是没希望了，但我知道她房里还藏了一个，所以我猜是他。” 宋时煜道:“我也觉得不是我，但我也不觉得她房里的那个会是，她一般只折磨她讨厌的人，所以我也猜是钟何衡。” 钟何衡道:“英雄所见略同。” 沈清若道:“其实你们三个我都挺讨厌的，但是我房里藏的那个我更讨厌，所以……” 钟何衡插话道:“所以你也要猜我？” 沈清若道:“所以我猜是我自己。” 宋时煜点头道:“这确实是一个好答案。” 段长玄传音道:“好吧其实我这里根本没写什么谁是她心中最完美的人偶这种问题，我觉得你们的也一样没写。” 钟何衡道:“你猜的真对。” 宋时煜道:“算你聪明一回。” 段长玄道:“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时煜道:“毫无头绪，不过猜对了的话应该对她有帮助。” 钟何衡道:“我觉得有很可能会是我。” 段长玄道:“你闭嘴。” 柳云娆道:“你们都说错了，进入下一个幻境。” 沈清若道:“我心中最完美的那个竟然不是我自己？这太匪夷所思了。” 沈清若雕刻的那个人偶几乎快成型了。 钟何衡看着他就烦。 沈清若道:“你再白他多少眼都没有用，我最后还是会把他创造出来，还有，这几日不许你靠近他，否则我就卸下你全身上下所有的关节。” 钟何衡撇了撇嘴道:“这不就是又一个替代品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清若挑眉，“替代品，什么替代品？你说他？” 钟何衡道:“就是他，我其实都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其他人，你爱而不得，所以才创造了我们几个替代他，什么最完美的人偶，其实就是模仿他，不是吗？” “爱而不得？”沈清若嗤笑着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良久，她又云淡风轻地拿刀继续刻着人偶，“你这个思路挺好，不过……”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一个不爱我的人心心念念？”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自轻到宁可找几个替代品也要时刻想着他？这也太……不符合我的作风了。” 沈清若自若地笑道:“你还是懂的太少了，你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对自己是最好的。” 第177章 纸醉10 沈清若把钟何衡带到了云起面前。 钟何衡看到他的人偶同胞被以这种方式藏在沈清若的房间里时，一时都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情绪了。 “我对你说我是个疯子，那其实不是在开玩笑。”沈清若指着云起说道，“就拿他来说吧，嗯……怎么说呢？我曾经也是一个人偶，不过我跟你们的遭遇可不太一样，我天生就对我的主人不服气，明明都长了两只眼睛一张嘴，凭什么我就要做他的东西？所以呢，我天天都在算计我的主人，直到后来把他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你也觉得背后发寒对吧？”沈清若说着还看了一眼钟何衡，“没办法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的怨气特别重，性格自然就不怎么好，所以那个时候吧，只要是惹过我的人，后来都死了。” “你当然也是，你想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我杀掉的吗？”沈清若揪起钟何衡的一缕发丝，“让我想想……大概就是，你骗了我，你当时看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各种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地讨好我，说什么都要带我走，我的主人发现你抢走了属于他的东西后，非常的生气，气到要杀了你，你就把我给扔了。” “这我还怎么可能放过你？我甚至都不用我的主人吩咐，直接夺过刻刀就把你给弄死了。”说着，沈清若又回头看了一眼云起，“我的主人当时还觉得我那个样子美极了，他那时怎么也想不到，他养着的玩物有朝一日会要了他的命。” “你也看到了，我的情绪这么不稳定，这缠着我的怨气让我心烦，我就更不想让你们就那么轻易地死掉了，索性就给了你们三个每人一滴精血，让你们变成了现在这样，然后我发现，我身上的怨气错把有我精血的你们认成了我，会纷纷找向你们。” “原来，我这滔天的怨气也不是没有解。” “但是我身上的怨气实在是太多了，当然，都是这个狗干的。”沈清若指了指云起，“不过这些都是前世的事了，细节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我想要清掉所有怨气，就必须要找到另一个我，把怨气都分给他，那个人他必须是……能走进我心里的那个。” “你们三个虽然混蛋了点，但好歹也是跟我有过几段爱情故事的人，我自然就选择了你们，哄着你们走进我的心。” “我说的只要成了我心里的人偶，我就把心给你们那句话，其实并不是假话。” “心那种东西，我其实不太需要，本来我也是用的他的。”沈清若指着云起，“那种东西自从放在我身上后，我就开始变得难受起来了。” “日有所思，夜不能寐，真是烦死了，还是做一个没有心的人偶更适合我。” “但我没想到，原来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们，别说走进我的心里了，想起你们曾经做过的事我就嫌烦，这还怎么清掉我身上的怨气了？” “所以你们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钟何衡冷眼听完全程，“那你就没想过，我也已经成了一个别的什么人了吗？” 钟何衡道:“我根本不记得你说的那些事，我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你教我束发，你赠我剑穗，我心里想的都是你，我想着，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人，我那时候发誓，我一定要成为你心里的那个，我不要你的心，至少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心，我会保护你，让你身边只有我，让你不再像现在这样看上去那么……孤单。” “这些你一眼都看不下去吗？我觉得，我也是有心的，你就不能……把之前的那个混蛋，和我，分开看吗？” 有了心就是多了很多的麻烦事，沈清若这句“不能”说得实在没有以前那么潇洒利落了。 沈清若道:“我还是那句话，我的怨气实在是太重了，当时你丢下我的时候我也很难受，也许更多的是将会遭到惩罚的恐惧，但都是源于你，你最不该做的就是来招惹我，还白白浪费了我本就为数不多的感情。” “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愧疚，这只是你的因果。” 第178章 纸醉11 钟何衡燃着锋芒的双眼黯淡了下来，好半天，在沈清若准备转身走之前，他呢喃道:“我知道了……” “你想清楚了就好。”沈清若点点头道，“你可以走了，我没什么需要你的地方了。” “你……”钟何衡艰难地说道，“为什么你……会有那么些怨气？” “他干的。”沈清若看向云起，“我上一世是个废物，被他和他心上人百般折磨，但我最后还是把他给杀了，那些神族给我下了个诅咒，叫我永世怨气缠身，即使转世也不得好报。” “你……很痛苦吗？”钟何衡眼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心疼。 “不痛苦。”沈清若摇头，“没有人能让我痛苦，这些东西并不妨碍我好好活着。” 钟何衡道:“你送我走吧？” 沈清若道:“什么？” 钟何衡道:“我知道我的灵魂锁在了我现在这具身体里，你送我走吧，我的宿命就是你，离开了我什么都没了意义，既如此，我不如重活一世。” “重活一世，找到你，保护你。” “我下一世，想做惩恶扬善，兼人之勇的人，绝不会，绝不会再丢下你了。” “你这是个好想法。”沈清若道，“但不要加上一切为了我这样的前提。” “这种前提太沉重了，对我来说，是负担，对你来说，又是不负责任。” 钟何衡想起来了。 他原来真的遇到过个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狠心又集人世间少有的美好于一身的人。 并且爱上了她。 临走前他是真的希望可以再遇见她，换个名字，换个模样，重新认识她一回。 他后来做到了惩恶扬善，兼人之勇，可唯一失信的就是关于她的一切。 这一世，他与她兵刃相向，到最后也没能站在她的身边，让她一个人死了。 钟何衡不由想起，自己几次三番的情绪波动都是因为她，没成想是前世还有这样的因果纠缠。 看着她没什么感触的样子，钟何衡觉得她也没怎么变，除了身上的怨气减淡了一些，性子比那时冷静理性了一些外，她内里还是那个冷漠，寡情，薄意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走进她的心里，至少自己就不能。 想到这，钟何衡失神。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她那样的牵挂呢？ 为什么仅仅是雕刻一个人偶的样貌，却刀下处处温柔，像是看着一个怀念至极的故人？ 她在怀念谁？她把温情留给了谁？ 直到出了幻境钟何衡也想不通，在沈清若顾及不到的目光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世上怎会有如此漂亮之人？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丢下她？ 如果当初自己选择和她一起面对的话，是不是就会…… 不，不会，结局已成定局。 “那么，你心里最完美的那个人偶是谁？” 纸张上，赫然涌现出这几个字。 沈清若知道这是谁的幻境了。 她对自己杀了人感到心安理得，只是几个杀了几个人渣，反正早晚都会遭到报应，自己替天行道又怎么了？她不在乎这些，所以就算他们说出了她是凶手，她的幻境也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是她百年前留下的幻境，是她自己的故事，她在乎的当然就只有…… 沈清若指尖在纸上划动着，写上了两个字。 安神香烧尽了最后一截，所有的纸册在这一刻起了火，如这无厘头的幻境，梦醒之时，轰然倒塌。 沈清若写的那两个字，是“哥哥”。 “哥哥，那一定会是我的。” 怨气缠身，冷到骨子里的沈清若也会把骄纵的一面留给一个人。 “你总是这么有野心。”哥哥支起纸伞，为她挡住绵绵细雨。 “我们不需要这个哥哥，我们又不怕淋雨。”沈清若毫不在意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衣襟，也没拒绝“哥哥”撑起的纸伞。 “你自己说过的，要让他知道，你不是人偶。”哥哥道，“不想做人偶，首先你就要像一个人，不妨从现在开始学学怎么做人。” “哥哥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我觉得人真的很麻烦。”沈清若看着黯然神伤的云起，“怕冷怕死怕别离，被人骗了还要一个人躲着想不开，要死不活的，图什么？” “可他们也会马上从失意中走出来，重整旗鼓，最后还是完好无损的一个人。”哥哥走上前，“这些都是没有心的我们共情不到，做不到的。” 沈清若的侧重点却只在“心”这个字上，她抬手看向哥哥，“哥哥，我一定会拿到他的心，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不再做谁的玩物。” “好。”哥哥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总会出现在你身后的。” 第179章 纸醉12 沈清若招惹了很多男人，这让云起起了一种，他的东西变了心的心思。 他当然记得沈清若，那个在九重天上唯唯诺诺的小白兔如今变成了这样的一个疯子，现在还敢杀人了。 他看着她在挑衅她的人面前张扬跋扈，做到院子里其他人偶都不敢惹她的程度，又把柔和的一面留给了她叫做“哥哥”的人偶，平生第一次产生了，他的东西背叛了他的想法。 他要拆散这对感人的兄妹。 他接受了沈清若那些游刃有余的勾动，沈清若也确实没让他失望，那段时间他确实像是身临梦境般，沉浸其中。 他当着沈清若的面，对她哥哥说道:“你做的很好，作为奖励，这颗心是你的了。” 云起以为这个疯子会当场发疯，可她到最后却没什么波动，后来他派去的眼线打探，得知沈清若是这样说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产生我会为了他和我哥哥翻脸的想法，他也别太荒谬了，他也配？” 云起感到了一阵无力的愤怒。 他没听见沈清若后面的那句:“但他让我白白跟他耗费了这么些的时间和精力，这让我很不高兴，我不报复回去的话，我怎么能安心啊。” 沈清若在云起卸下防备的那一刻把刻刀捅进了云起胸口。 “我这么做就是要告诉你，不要小瞧你的玩物。” 沈清若挖了他的心，放走了所有的人偶。 那些平日里谄媚讨好的人偶都只是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胸口，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这处别院。 要是可以的话，谁愿意被被当作一个东西，一个玩物呢？ “哥哥，我杀了他，我可以带你走了。”沈清若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们终于要在今日解脱了，但“哥哥”的神色平静，并没有沈清若想象中的那般期待。 “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哥哥果然是这么说的。 沈清若道:“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有什么苦衷？” “哥哥”指向云起道:“因为他是一个神族的转世，你杀了他，神界必定不会放过你，你不必愧疚，从一开始我就是这样引导你的，为了我能报仇，也为了你能自由。” “他……”沈清若脑中快速思索着，“可就算是这样，这一切都应该由我来承担，留下的应该是我。” “哥哥”道:“因为是我利用了你，他曾经杀了我，把我弄成了现在这样，我想离开了。” 沈清若道:“不，不是这样，你在骗我。” “如果你不离开的话，我也不会走了。” “哥哥”道:“那我们做的这些，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沈清若道:“那你走，我留下。” “哥哥”道:“可是我想离开了。” 沈清若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很想劝服“哥哥”跟她一起走，但她能理解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醒来的时候，她身上多了一颗心。 平静的那处有了跳动，跳动之时又产生了钝痛。 沈清若知道，这是凡人所言的心痛，怕冷，怕死，怕别离…… 她这是惧怕别离了吗？ 直到最后，沈清若都还想着“哥哥”，她知道，她再也不会忘记他了，最后他才是走进她心里的那个人。 沈清若孤身一人站在那堆放着人偶的案台，她走近，那个半成品的人偶已经初具雏形，清冷之姿，她在沈离堪那见到过的。 “所以，让我重新想起来，就是对我的惩罚吗？”沈清若问道。 没人回应她，寂寥的院子里，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 沈清若喃喃道:“你想错了，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惩罚……” 也不知是为了弥补某些遗憾还是怎的，幻境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失，一草一木，仿佛时间被下了停滞。 沈清若抬腿朝那个她最熟悉不过的地方走去。 最后的最后，沈离堪一个人半跪在一处竹林里，天降雷雨，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了血痕。 他本打算独自一人面对这场天谴。 一抬头，他看到了支着纸伞走到他身前的沈清若，对他伸出了手。 第180章 故事 沈清若离开了仙界。 后续的一些杂事下属们就可以搞定。 她现在要去找沈离堪。 还有沈萧兮。 沈清若觉得如果不是沈萧兮的话，她和沈离堪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沈萧兮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资格什么都不知道还这么若无其事地活着。 沈清若发誓，他余生都不会再好过了。 “城主？”沈离堪没想到沈清若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知城主回来，有失……” “等我一会好吗？”沈清若道。 “……好。”沈离堪愣了一下，随即应答道。 沈清若下了一道结界拦在两人之间，而后她又去找了沈萧兮。 魔界的后方种着一片蓝紫色的鸢尾花，这花神秘清雅，寓意念念不忘，绝望的爱。 沈清若在花丛中找到了沈萧兮。 她来之前还刻意练习了一下尖酸刻薄的气质。 “你就是再怎么念念不忘她也不会回来的。”沈清若随手摘下了一朵鸢尾在手中把玩，随意观赏着。 沈萧兮的眉头平日里就不怎么喜欢舒展开，从见到沈清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眉头更不喜欢舒展了。 “你现在真是生动形象地给我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意气风发。”沈萧兮尽可能地离沈清若远一点。 “舅舅你总是这么不爱笑呢。”沈清若偏和他对着干，无所畏惧地挪动脚步，主打的就是一个往前走，“不过我劝你现在最好多笑笑，因为从今往后你都再也笑不出来了。” “哦？”沈萧兮讥讽道，“怎么？想杀了我？你有这个本事？” 沈清若道:“我当然有这个本事，不过我没有兴趣这么做，因为这太便宜你了，我这里有一个很有创意的办法。” 沈萧兮道:“是么？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有创意的办法。” 沈清若道:“你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母亲身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一尘不染，高高在上啊？” 沈萧兮耸肩道:“难道不是吗？” “看到你依然这么油盐不进我就放心了。”沈清若笑道，“接下来，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 沈萧兮道:“不听，快滚。” “我就知道。”沈清若无奈摇头，随后对身后的两个下属吩咐道，“拿下。” 两个下属上去就一左一右按着沈萧兮的肩膀控制住了他。 “你放肆。” “我想我多少还是承袭了沈家的疯子血脉的。”沈清若从容地笑着，“就这么按着他，就是今天把他做成了人彘，他也得给我把这个故事听完。” “你这个野种能承袭什么沈家血脉？”沈萧兮整个一失控状态。 “话别说的太满。”沈清若坐在了他身前的椅子上，开始了她的表演。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爱面子的少主，他爱上了自己的养女妹妹。” “这我可就要说两句了，这少主可真是变态一枚呀，你说是吗，舅舅？呃好吧，你说不是。” “这少主一定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养女妹妹也一定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两个人竟然真的情投意合了。” “两个人私下定了终身，按照话本里的套路，这个时候就该出现反对二人婚事的父母，和一个深受二老喜爱的未婚妻了，然后这对恋人就该历经万般艰难险阻最后感动上苍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结果您猜怎么着？那少主非但没坚持几天，还答应了娶他的未婚妻，比起情爱，他更想要权势。” “养女妹妹当真是世上最好的人，她不作纠缠，断得洒脱，她靠着自己过人的天赋打下了另一条路。” “但未婚妻还是不肯放过她，她想到了一个比舅舅您还要阴毒下作的法子。” “那当然就是，找几个男人侮辱她。” “未婚妻把她迷晕扔下了山，偷了少主家里很重要的情报藏在了养女妹妹身上。” “那少主一赶到，自然是看到了这副场景，少主就好像有什么预感一样，那天穿的是一件绿衣服。” “少主竟然还敢觉得是妹妹背叛了他。” “在我看来，那少主就是个蠢货一样的角色，养女妹妹一个人离开的，他直到后来也什么也不知道。” 沈清若看着面色惨白的沈萧兮，道:“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喜欢这个故事吗？舅舅。” 沈萧兮道:“这些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沈清若摇摇头道:“这不重要，自古以来，真相就没有被掩盖的道理。” “在这里我还要再提醒一句，我们那位大聪明少主在养女离开之前又做了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自那以后，少主家里多了个野种。” 沈萧兮猛地抬起了头。 “可笑，少主竟然觉得她是个野种。” “明明，他们一样的手段下作，睚眦必报，少主竟然觉得她是个野种。” “舅舅，你可千万要一直记得这个故事啊。” 第181章 告别 沈萧兮道:“告诉我，这些你都是听谁而说？告诉我。” 沈清若道:“我说了不重要，这就是真相。” “怎么？发现你怨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是最委屈的人，你迫不及待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吗？” “我倒是忘了，你也只是个庶子，这个秘密怕是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她倒是见过你最狼狈的样子，陪你走完了最难过的那段日子，最后你亲手赶走了她。” “她真的好可怜啊。” “你看，我就说吧，你再也笑不出来了，舅舅。” 沈清若临走之前放了一把火，烧尽了所有的鸢尾花。 她想，要是她的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抬手解开了结界，她走向等候多时的沈离堪。 “你……你全都想起来了？”沈离堪反应很快，他一眼就看出了沈清若的不对劲。 “嗯。”沈清若点头，“甚至更多。” “我……”沈离堪想到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到来。 “你什么也不用说。”沈清若道。 “什么？”沈离堪不解。 “哥哥，我要走了，但是我还会回来的。”沈清若道。 “好……”沈离堪有些无措，这样坦然的沈清若反倒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只能，顺着她的一切要求，“你要回而乐城，继续收治鬼魂吗？” “不。”沈清若的眼神从未像这次一般坚定，“我想成神。” 沈清若一路上都在想，既然她身上有神的神魂，那她成为神也是可以的吧？ 沈离堪道:“好，我会帮你。” 沈清若道:“不，我自己就可以做到。” “那会是我的，哥哥。” 这句话本没有任何问题，但沈离堪听了以后却愣了一瞬，就好像，有些被遗忘了很久的记忆还存在于肢体上。 沈离黯又往她身边凑了，沈清若觉得很烦。 “做什么？”沈清若一边快步走，一边道，“你有话快说。” “我我我我，我是有话，但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沈离黯急得语无伦次。 “那你就别说了，别跟着我。”沈清若道。 “我说，我说，道歉，我是来道歉的。”沈离黯道。 “我不想听你的道歉，离我远点，别逼我揍你。”沈清若道。 “好吧，揍就揍吧。”沈离黯说着就跪下了，邀功一样地看着沈清若，“我现在看起来有诚意吗？” 他给沈清若整不会了，她微皱着眉道:“你脑子是有毛病吗？” 沈离黯道:“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真的是……我，我……你，你介意听我说几句话吗？” 沈清若道:“介意。” 沈离坤只是小小地捯饬了一下自己，正准备去幽会一个魔族小美人，没成想一出门就撞见了这一幕。 沈离坤看了眼卑微的沈离黯，又看了眼不满的沈清若，他十分自觉地，主动地，从容地，跪了下去。 “是谁惹我们的城主不高兴了？”沈离坤道。 “你这个弱智。”沈清若道。 “小的该死。”沈离坤道。 “知道就好。”沈清若抬腿就要走。 “等等，等等……”沈离黯道，“以前……我做的那些混账事，我对不起你，沈离坤对不起你，沈家对不起你，不求你能原谅我们，我们不配你原谅，你……你照顾好……自己。” 沈清若看了沈离黯一眼，转身离开了。 她的而乐城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沈清若忍俊不禁看着漼景时偏执又隐隐带着点委屈的神情，盘算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 和分别那时比起来，漼景时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阴鸷的气质下带着掌权者的沉稳。 “城主想必还没见过我。”漼景时与她贴的很近，引人沉迷的嗓音响起，“说来我们也算是邻居，在下以听城城主，漼景时。” “哦，久仰大名。”沈清若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奇他还能作出什么花来。 “早听闻城主美艳绝伦，在下也是慕名前来。”漼景时越说声音越压抑，“今日一见才发现，城主可不就是我久未谋面的故人么？真是没想到啊，我真是……真是找了你很久啊城主。” “这样啊……”沈清若未对这个半被压制的姿势表示出什么异议，“我当是谁呢，能把隔壁的鬼王大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啊……原来是我啊，真是荣幸至极。” “你叫我什么？”漼景时面上暴露出了稍许骄傲。 “鬼王大人。”沈清若笑意更深。 “我厉害吗？”漼景时道。 “倒是比我想象中厉害一点。”沈清若道。 第182章 鬼王鬼后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想到这，漼景时面上又染了些愠色。 沈清若道:“我在忙。” 漼景时道:“在忙什么？” 沈清若道:“忙着成神。” 漼景时道:“你觉得……我还能信你吗？” 沈清若道:“别的你或许可以不信，但这句话绝对是真的。” 漼景时道:“那你要怎么做？” 沈清若道:“我不告诉你。” 漼景时又不高兴了。 “但是呢……”沈清若循循善诱道，“闲暇的时候，我还是可以给我的朋友帮个忙的。” 漼景时道:“你怎么还有别的朋友？” 沈清若道:“别急啊，我可是听说，前任以听城城主非常的不安分。” 漼景时讥讽道:“被我砍了几十刀才下去的，能安分么？” 沈清若道:“这就对啦，我就喜欢收拾不安分的人。” 漼景时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清若道:“他也是我仇人。” 漼景时道:“要怎么报复他？我先说明了，我是疯子。” 沈清若道:“巧了，我也是。” 二鬼相视一笑。 以听城近日传来一个非常惊人的传闻。 痴情的鬼王大人终于找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那女人行事比鬼王还要疯，众鬼美其名曰:鬼后。 鬼王鬼后横行以听城，专治各种不服，两个人站在一起颇有一种纣王妲己之流的感觉。 沈清若道:“我最讨厌说我们鬼王大人不如前任城主俊美的人，我觉得凡是这么说的，直接赐死就好了。” 漼景时道:“你说得对，我也不爱听。” “你又是哪里来的祸水？如今以听城当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了。”那昨夜被抓的叛徒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却被沈清若禁锢着直直跪在地上。 “你没听见他们都叫我鬼后吗？你真是耳聋，他们还能骗你不成？”沈清若慵懒道。 “漼景时，你倒是荒淫无度，昏君之流！还真把凡间的贱毛病带到这里来了？”那人不服地叫嚷道。 “哦？你怎么知道我生前是做太子的？话说那时候我也很可怜的，除了这天下，其余别的什么都没有。”漼景时支着下巴，吩咐道，“拉下去，赐死。” “你……漼景时！”那人叫嚷着，“你敢如此折煞我，城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漼景时点点头道:“知道了，赐死吧。” 沈清若低声道:“差不多得了，装过头了就收不回来了，赶紧趁机会问他舟延在哪。” 漼景时道:“我不问，我就要赐死他。” “行，你赐你的，我问我的。”沈清若看向那奸细，“只要你告诉我们舟延的下落，饶你不死。” “呸，你做梦。”奸细极不配合。 “给你机会了你不说，那就只能赐死了。”沈清若不再逼问。 奸细身上燃起了火焰，无论他怎么在地上滚都扑不灭，殿内回荡着他的惨叫声，众鬼都不敢出声，而始作俑者的两个人只是一副与他们无关的姿态坐在那，想要把那奸细烧成灰的态度了然。 “我告诉你们他在哪！” 良久，那奸细终于受不住松了口，在一旁打牌的沈清若和漼景时一齐向他看去。 奸细身上的火焰一瞬间熄灭。 见识过沈清若手段的狠厉之处的他连连后退。 “放松，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们有的是时间聆听。”沈清若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道。 “我只是他的一个线人。”奸细连声回答道，“平时就在黄泉尽头与他对接。” “他都叫你监视一些什么东西？”沈清若问道。 “他，他的一举一动。”奸细指着漼景时道，“最好想办法杀了他。” 第183章 吃了它 黄泉两岸，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铺满通往地狱的路。 沈清若和漼景时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要说沈清若为什么会世世怨气缠身，世世不得好死，那还真就和舟延脱不了干系，她这该死的诅咒就是那舟延下的。 那奸细没有说谎，舟延还真的等在了黄泉尽头。 仙风道骨的模样，明明自己使的下作手段，却还嫌弃鬼界有多有多污浊。 沈清若秉着先动手后做作的原则上去就偷袭了舟延。 舟延倒下了。 “舟延，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吗？”沈清若顺手摘下了一朵曼珠沙华，别在了舟延的衣襟上。 “是你？”舟延甚至不需提醒，一眼就认出了沈清若，“你怎么会在这？” “因为我太无聊了，想随机拉下来一个幸运神仙陪我叙旧。”沈清若一边说一边把他控制了起来。 舟延怒道:“这么多年了，你竟还不知悔改，怎么？还没吃够教训？” 沈清若对漼景时道:“揍他，记得留一口气。” 漼景时上去就是一拳。 男人的一拳，就真的是一拳，舟延直接被打得吐了血。 沈清若道:“忘了告诉你了，我们这位鬼王生下来就是来报复六界的哦。” 舟延道:“若溪，你真不是个东西，你但凡能体会到云起神君的半点良苦用心……” 漼景时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沈清若点点头道:“我们真是太默契了，都不用我说，你就知道我想干嘛了。” 漼景时道:“我承认我带点个人情绪在里面，这老东西我也很早就想揍他了。” 舟延道:“若溪，你放肆……你别忘了是谁给了你这条命。” “真讨厌啊，我听见这个名字就烦，你竟然还敢这么叫我。”沈清若皱眉道:“漼景时，拔了他的舌头。” “没问题。”漼景时舔了舔牙根，补充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名字。” 沈清若道:“行，叫八百遍都没问题，我现在就要他的舌头。” 一阵血腥过后，舟延满嘴血污地呜咽着。 沈清若道:“放心，我还有话要问你，你的舌头过一会还会长回来的，只是如果你再说不出我想听的，我会再把它拔下来一次。” 舟延的舌头整整被拔下来了三次。 现在他终于屈服且低声细语了。 沈清若炫耀一般地对漼景时说道:“看，我就说要阻止一个人骂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把他的舌头拔下来。” 漼景时道:“你说的真对。” 沈清若道:“既然你想通了，那我就要问了。” “你下的这诅咒到底怎么解？” “解不了。”舟延被折腾了这么久，嗓音已经变得沙哑。 “什么？”沈清若以为他老毛病又犯了，准备让漼景时再拔一次。 “解不了……”舟延加重了语气重复道。 “这东西一跟就是一辈子，根本没有解法。” “当然若不是你任性妄为，伤了竹溪神君，现在何至于受这种苦？” “若溪，你若现在悔改还来得及，我定会劝说云起神君，让你重回九重天，你只需……” 沈清若不等舟延说完，就扼住他的脖子杀死了他。 “都说了我听了这个名字就烦了，为什么偏偏要惹一个疯子呢？”沈清若看着舟延难以置信的眼神说道。 漼景时道:“就这么杀了他，你的诅咒怎么办？” 沈清若万般嫌弃地看了一眼舟延的尸体道:“这种废物留着也问不出什么，你就把他的尸体吊在城头上，为你建立威严来，这也就是他最大的价值了。” 漼景时没对这个建议产生多少兴趣，他看着沈清若道:“你要走了吗？” 沈清若不置可否，“嗯，有些人把我害的太惨了，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好过。” 漼景时道:“什么时候回来？” 沈清若道:“待定，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漼景时道:“需要我帮忙吗？” 沈清若摇头道:“不需要，有些事只能我一个人解决。” 漼景时道:“你都这么说了，我除了等你还能怎么办呢？” 沈清若蹲下身看着地上已经死了的舟延，伸出手慢慢勾出他的神魂。 漼景时好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清若道:“反正他留着神魂也没什么用了，不如就让我拿来修补我残破不堪的魂魄吧。” 漼景时道:“怎么修？” 沈清若道:“自然是吃了它。” 漼景时道:“你要吃了一个神的魂魄？” 沈清若嗤笑道:“别把他们想的那么高高在上，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奉为神的。” 第184章 满意吗？神君 沈清若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到这虚无了。 这一次，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她找到了一丝光亮。 沈清若顺着光亮往前走去，她看见了一个背影。 一个纤瘦固执的背影。 走近以后，背影有感知地回过了身。 她跟沈清若长着一模一样的脸，那就是她自己。 背影道:“你怎么才来？” 沈清若道:“我倒是想来，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没用，接连被好些人打压 ” 背影笑道:“不说那些了，终于把你给等来了。” 沈清若看着她没再说话。 背影意有所指地道:“你要看看吗？” 沈清若道:“那就看看吧……”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自己前世种种悲惨的过往。 不是万箭穿心而死，就是被凌迟处以极刑。 沈清若用自己悲惨的前世诠释了什么叫“不得好死”。 第一世，沈清若从小被叫作妖女，最后被当作祭品溺死在了水里。 第二世，沈清若被刺客收养，从小学怎么杀人，最后因为威胁到了刺客心爱的女人，被刺客处理掉了。 第三世，她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殉国而死。 第四世，她作为一个被囚禁寺庙里的蛇妖，勾得全寺上下的和尚都对她神魂颠倒，结果她最喜欢的那个却没看得上她，反而因为她把寺里搅得乌烟瘴气的而杀了她。 第五世，她作为一个阴郁皇子的仇人的女儿被囚禁，皇子在强迫她的同时两人同归于尽。 第六世，她作为一个人偶把几个男人耍得团团转，最后待的烦了自毁魂体。 第七世，她生下来就没有五感，家里嫌她累赘，把她给扔了，被大户人家收留，给他家的少爷换了命，过完了憋屈的一生。 第八世，她作为一代祸国妖妃，搅得满朝不得安宁，最终被千刀万剐吊死在城墙上。 第九世，她瞎了眼的父亲不认识她，默许全家欺负她，关键时刻把她推出去顶罪，最后惨死箭下。 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沈清若平心静气地看完了全程。 难怪到现在她身上的怨气都没消吊半点，换谁谁还没点怨气了？ 沈清若勾唇，吃下了那新取出的神魂。 “对，就是这样。”虚无中的另一个自己满意地赞同道，“就这样带着我们的仇恨，去做点什么吧。” 时隔几百年，沈清若再一次出现在了浩浩荡荡的九重天。 “不是叫你下凡历劫，好生反省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九重天上的神明这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沈清若态度一如几百年前一样恶劣。 沈清若笑得邪性，“反省的多了，突然想起来我没错，这不就回来了吗？” 神明怒斥:“这就是你以下犯上的理由？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把她扔下去。” 神明叫来的人到最后都没有来，因为沈清若早在见到他之前就把这些人全杀了，而神明自己也因为阻拦了沈清若的路而被撕碎了神魂。 作为一个鬼，沈清若看到魂魄一类的东西是很有食欲的，更别说这在九重天滋养了数千年的神魂了。 她来的时候就打算好了，来都来了，干脆就闹得大一点好了，那些反对她成神的神都被她给杀了，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神和不让她成神的神。 闻曳出现在沈清若身前拦下了她。 “若溪，你究竟要做什么？” 沈清若以同样的方式给了他一刀，不过他内力比较深，没受太大影响。 “叫云起滚出来见我。”沈清若懒得多给他一个表情。 “你休要胡闹！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下面历劫吗？”闻曳斥道。 沈清若把他打进了瑶池里，“从你叫出那个晦气名字开始，我就已经很不高兴了，这会你不按照我的想法做事我就更不高兴了，所以你就去死吧。” 闻曳没死成。 他算比较幸运的。 在沈清若刚准备挖出他的神魂时，云起就赶来了。 云起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似是惊讶她怎么有了这么多长进，一时愣住，随即面上带着些许怒意，“你做的？” 沈清若顿时开心极了。 “当然，这都是我这些年历劫反省得到的成果。” “满意吗？神君？” 第185章 沈清若放肆了一回 云起面色凝重地看着沈清若，“你把九重天搅得天翻地覆，究竟意欲何为？” “别这么惊讶，神君。”沈清若拖长了音量，“您不也是把九重天杀的快没人了才坐上这主神之位的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您还有个称号叫杀神，所以这九重天上下才这么惧怕您，我说的对吗？” “看，您一步一步教出来的我，如今有样学样，您不应该感到满意吗？” 云起看着如今盛气凌人的沈清若，妄图找出一些破绽，但沈清若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看我身上的神魂够纯吗？” “我要成神，神君，不然我就杀光整个九重天。” 云起拿现在这个疯子一样的沈清若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就导致了诸神见到沈清若时的面面相觑。 为了更好地表达沈清若的豪情壮志，她还特地做了个她单方面认为很是慷慨激昂的发言，“我知道诸位很不欢迎我，我当然也厌恶极了诸位。” “但是这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要当这个神，不同意我当这个神的，刚才都已经被我给杀了。” “实不相瞒，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让诸位不好过的，想必你们听到这已经开始心烦了吧，别急，这才哪到哪，还有更心烦的呢。” “来，诸位瞧瞧我身上这些浓重的怨气，都没见过吧，就是地府也找不出一个有我身上怨气重的，你们放心，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定会让这磨人的怨气渲染整个九重天。” “我的发言到此完毕，感谢诸位的倾听。” 沇升哼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云起神君，您就……” 沈清若道:“哦对，别指望云起神君能为你们主持公道，因为卑鄙的我早在几百年前就给他下了连心咒，他肯定不会帮你们的，他自己还想活呢。” “你这个祸害，你可知暗伤神君该当何罪？” 沈清若道:“当然是该死了，我这不已经死了，你们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好啊，既然云起神君管不了你，那我来。”那人说着就要上前擒住沈清若。 沈清若先他一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 骨骼的声音作响，沈清若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 闻曳道:“若溪，你冷静。” 沈清若掐着那人的脖子没松手，“你闭嘴，还有我说过，我讨厌那个晦气名字，再叫一次，下一个被拔了舌头的就是你。” 沈清若很快又专心致志地对付起了被她扼制住喉咙的那位了，“你一定得记着，任何时候都不能惹一个疯子，因为疯子总是个待定因素，就拿现在来说吧，我想杀了你，又很享受你在我面前的恐惧，所以我还是好心警告你一下好了。” 沈清若一松手，那人立刻脱力坐了回去。 云起按了按眉心，“你究竟想做什么？” “现在九重天这种处境，你有什么要求，完全可以提出。” 沈清若道:“我说了我只是单纯的想成神，多简单的理由，神君怎么就不信呢？” 云起道:“九重天现下没有精力陪你玩。” 沈清若道:“我知道，但我可有的是精力整治九重天。” 云起道:“若溪，你总是很让人出乎意料。” 沈清若道:“别这么见外啊神君，您也不赖，在识海里，您才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第186章 沈清若干的 沈清若笑着向前走了一步，“说实话，比起现在这个冷冰冰的你，我还是觉得识海里的那个更讨喜一点。” “不过也没太大区别，凡是和你沾上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沈清若反客为主地坐了回去，对众神说道，“都坐吧，别紧张，紧张了也没有什么用。” 沇升道:“我觉得她说的没错，她肯定不会闲得没事干到我们这坐坐，不如好好听听她是来干什么的吧。” 沈清若满意地点点头，“看看，学着点，这才是谈判的正确打开方式。” 闻曳道:“云起神君不也这么问了吗？” 沈清若道:“他不算，他说话的语气我不喜欢 ” 沇升道:“那……你的条件是？” 沈清若道:“把你们在魔族身上下的禁锢全部撤下，今后不准再为难魔族。” “你在说什么鬼话？白日做梦，魔族那种祸害早该灭族了。” “这一世你身上竟然混进了魔族的脏血，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就让你魂飞魄散的好。” “你这余孽休要猖狂，当心遭到反噬。” “快说，你是不是魔族派过来的细作？” …… 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沈清若实在是听烦了，正巧看见旁边有几本书册，她直接顺手拿了过来。 找了个不错的角度，沈清若抬高了书册，使其与桌面形成了一声效果不错的声响。 嗯，该闭嘴的果然都闭嘴了。 “急什么？”沈清若皱眉，“我就知道你们会是这个德性，所以我也没太指望过你们会答应。” “那你到底想干嘛？” 沈清若道:“也许，我可以用我自己能力让你们答应呢。” “你这是痴人说梦。” 沈清若道:“还不都是九重天给我的这个机会嘛，阴毒的手段用的多了，遭了反噬，刚才走了一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云起看起来神色疲惫得很，在他身上隐约能看到一种草木枯竭之势，“这些你是从何处得知？” 沈清若道:“神君，对付您这种人，不大动干戈是不行的，所以小小地安插了几个细作在九重天，您不会意外吧？” 云起道:“我想现在从你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我只问你一句话，神族的反噬，是不是你做的？” 沈清若笑了，“无可奉告。” 一个月前。 而乐城迎来了一位贵客。 那人便是带领魔族一举反击仙族的魔神大人。 传闻这位魔神大人早在现任而乐城城主继任之前就已去往而乐城等候，备好贺喜城主即位的大礼。 这位魔神大人百年以来同而乐城城主不清不楚，流言四起，但魔神大人也不恼，理所当然地成了而乐城的常客。 即墨品下一口茶，对沈清若赞赏道:“早知道你有胆识，没想到这么有胆识，许久不见，都学会弑神了。” 沈清若道:“魔神大人真是过奖了，那个废物还不够我练手的，要是能把那九重天搅得鸡犬不宁，那才叫给魔族长脸呢。” 即墨点头道:“那就把九重天搅得鸡犬不宁吧，缺什么跟我说。” 沈清若引燃了桌上的灯烛道:“您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什么都跟您说了。” 即墨道:“但说无妨。” 沈清若道:“我想要魔族的禁术，不为别的，只为了神族过得不舒服。” 即墨想都不没想一下就同意了沈清若的要求，“好，我会给你。” 沈清若虽然猜到他会同意但没猜到他会这么快同意，“您不再多问几句吗？” 即墨道:“没什么好问的，你总是能让人放得下心。” 沈清若道:“荣幸至极。” 即墨问道:“你想要什么禁术。” 沈清若道:“根据神族气息的特质，让他们能够遭到反噬的那种。” 即墨道:“好想法。” 即墨把沈清若带到了深渊里。 沈清若嫌弃地看了看深渊的景致道:“大人留着这地方不觉得晦气吗？” 即墨道:“完全不会，相反，它会提醒我曾经受过的耻辱，让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沈清若道:“魔神大人就是大度，我就不一样，让我感到不适的，无论是人还是什么地方，我都要毁了它。” 即墨道:“那就记住你这番豪情壮志，然后实现它。” 沈清若道:“魔神大人提醒的是。” 二人下了寒潭。 几丈水域之外，出现了另一番天地。 构造与秋迢水域相似，但不及秋迢水域广阔。 接壤寒潭的缘故，水下要比一般水域冷一些。 第187章 老仇人兼前夫 沈清若一进到水里，就恢复了鲛人之身。 “鱼？”即墨挑眉。 “请叫那个神秘的名字鲛人，鱼什么的太难听了。”沈清若在水里自如地游着。 与此同时，我们沈城主的老仇人兼前夫秋迢神正往这处水域赶来。 “殿下，您为什么非要娶那名不经传，上不得台面的水域？有什么事的话，交给属下们去做不就好了吗？” 秋迢道:“我下的追踪有了响动，正好闲来无事，就去看看吧。” “你说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殿下这么念念不忘的？” “不知道，上一个这么厉害的女的还是那个叫平蕊的小鱼精，不过当时殿下一整个人都变得不那么……聪明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多亏后来那个叫沈若仪的仙族姑娘过来整治了一番，不然殿下现在还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呢。” “你说这沈若仪怎么就走了呢？这下好了，殿下有了新欢，她岂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也别这么说，沈若仪能不能看得上咱们殿下都还是两说呢。” 寒潭水域。 打开水底的结界，二人到达了地面上。 即墨将禁术藏得很深，直到走到水域尽头，沈清若才看见有禁术的痕迹。 水域下立着一排排石碑，上面尽是一些罕见的古文字。 即墨道:“这就是魔族几千年来的全部禁术。” 沈清若道:“这么多？全都被列为了禁术？” “禁术本身就蕴含着常人难以驾驭的怨气，再加上其带来的反噬极大，因此早在前一任魔神在位之时，它们就被列进了禁术。”即墨看着沈清若身上纠缠着的怨气，“不过如果是你这种状况的话，应该可以。” 即墨道:“有信心把它们传承下去吗？我还以为它们就要失传了。” 沈清若在石碑前游走，“全都学下来太费时费力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报复神族这种事还是早点提上日程为好。” 停留在一处石碑前，沈清若摸了摸上面的文字，示意自己对这个禁术满意极了。 即墨道:“你挑的那个正好是最阴毒，效果最可观的那个。” 沈清若道:“所以说这个禁术可太适合我了。” 此术无名，被施术者只要沾上它，就会魂魄自焚，经脉俱损，痛苦不堪。 然此术有着不容小觑的反噬，施术者的魂魄亦会受到损伤，唯有…… “唯有吃掉别人的魂魄为我自己修复，对吗？”沈清若道。 不等即墨回答，水域看守的魔族就跑来禀告:“魔神大人，那秋迢水域的秋迢神来闹事了。” 即墨皱眉道:“他？魔族与秋迢水域无冤无仇，他来这干什么？” 沈清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我觉得我有必要说明一下，有些行为纯属我的个人行为以及和仙族密不可分的行为，绝对和魔族无关。” 即墨神色复杂地看向了沈清若，又看回了那名魔族，“他是什么来意？” 魔族道:“他说他要三日之内找到沈若仪这个人。” 沈清若解释道:“当初忽悠他的时候取的化名。” 魔族继续道:“属下对他说，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叫沈若仪的，只有叫沈清若的，他，他说，他说那……” 沈清若道:“他说那就算了？” 魔族道:“他说那好，三日之后交不出沈若仪的话，就取了沈清若的狗命。” 沈清若道:“他要疯是吗？” 即墨道:“魔族早已不是百年之前的魔族，哪里容许他这么猖狂？我去会会他。” 沈清若拦下了他道:“现下仙魔之战不断，如果秋迢水域也站在仙族那边的话，我们会很棘手，再说都忘了我现在是而乐城城主了吗？” 即墨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你怎么会如此大意？让他这么轻易就找到了你？” 沈清若摸了摸脖颈道:“我记得他当初咬了我一口，应该是追踪一类的东西。” 第188章 眼盲 秋迢甚至都不用抬头看一眼就知道是谁来了。 “舍得过来了？” 沈清若道:“你有病是吗？” 秋迢不以为意道:“我说过我会找到你的。” 沈清若道:“你找我干什么？我现在除了骂你有病骂不出别的话来 ” 秋迢道:“别这么无情啊，我们怎么也还做过几日的夫妻呢。” 沈清若道:“其实你不觉得你那段任人可欺的日子是一种侮辱，我也是挺佩服的。” 秋迢道:“倒也没有多侮辱，还挺……有意思的。” 沈清若道:“行了知道你有点特殊嗜好了，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秋迢道:“不干什么就不能找你了？” 沈清若道:“我劝你别给我一种你在没事找事的错觉。” “好吧够无情。”秋迢身上有一种欠揍的慵懒，“我确实没什么事，只是有点没意思。” 沈清若点点头，随即看向了左右两旁的下属，“把他打一顿。” 秋迢身边的下属闻言立刻围了上来，“放肆，你怎敢对秋迢神不敬？” 沈清若从没对自己现在的身份这么得意过，“忘了告诉你了，我一不小心就成了而乐城的城主，可以随意管束你们这些爱好得瑟的仙族哦。” 那一瞬间，秋迢的神色确实是变了一下的，他不想真的被打一顿。 可沈清若下了最后通牒，“不止他，但凡敢妨碍你们的那些下属，都打一顿，丢出去。” 秋迢急忙说道:“你眼盲？” 沈清若骂道:“你眼盲。” 秋迢道:“我是说，你的眼睛受过伤，我看见了。” 沈清若道:“所以呢？你就是现在关心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秋迢道:“你现在视物必定不便，我有办法帮你治好它。” 沈清若抬手示意众下属停下。 秋迢也配合地遣散了他的下属。 沈清若上前道:“你说你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秋迢也不绕弯，直接对她说道:“秋迢水域的禁地里，有一只烛龙。” 沈清若道:“我上次去的时候没看见。” 秋迢道:“那只是你运气好，没撞见它而已，你以为那地方为什么会划为禁地？” 沈清若道:“好吧，就算那里真的有烛龙，你跟我说干什么？” 秋迢道:“你不知道，那烛龙的眼睛又叫神之眼，只要杀了它，就能得到神之眼。” “但从来没人能做到，千年来，水域死于烛龙手上的亡魂不计其数，久而久之，烛龙的所在地就被划为了禁地，没人再进去过。” 沈清若道:“所以说，只要我杀了烛龙，我就可以换掉现在这双眼睛？” 秋迢道:“没错，这些年我修为见长，我可以为你杀了烛龙。” 沈清若道:“巧了，这些年我修为也见长了，我可以自己杀了烛龙。” 秋迢不赞同道:“这不是在说笑，烛龙性情残暴，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就算你现在是鬼，只要伤了魂核，也一样魂飞魄散。” 沈清若道:“我也不是在说笑，对于我来说，怕死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即墨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秋迢看着即墨病怏怏的样子，不等沈清若婉拒，就鄙夷道:“就他？他行吗？” 沈清若道:“比你强，人家可从来没因为一个小鱼精变成弱智过。” 秋迢脸色变了几许，“往事不必再提。” 沈清若道:“话说你后来还见过凝易吗？” 秋迢道:“当然没有，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去见她？” 沈清若道:“你懂什么叫随口一问吗？” 秋迢道:“我当时倒是挺想杀了她的，不过后来觉得她活着比死了更惨，我也就没再关注过她了。” 第189章 烛龙 几下记住了禁术的口诀，沈清若和即墨当即离开了寒潭，跟着秋迢前往了秋迢水域。 禁地外面比上回多了些重兵把守，在秋迢的示意下，他们纷纷退开，给沈清若二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秋迢非要跟着进去，不过沈清若也没阻拦，反正三个人总比两个人能打。 倒是即墨，从一开始就看秋迢不顺眼。 注意到即墨病态的身形，沈清若这才想起，即墨似是比之前身体更不好了些。 他受伤了？ 即墨感觉到沈清若在看着他，转头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考虑到有秋迢在场，沈清若最终还是没有道明。 烛龙感应到了外来人，盘旋着出现在了三人面前，嘴里吐着息，一身的鳞甲色泽鲜丽，衬得它此时的心情更加暴躁。 它吐出的气息灼热，禁地里一时变得燥热难耐。 沈清若右手合拢，似是捏碎了什么东西，地面生生延伸出层层冰棱，直击上方的烛龙。 烛龙又是一阵火息逼向三人，沈清若迅速在三人身前制造出一层冰障，烛龙的火息后劲十足，生生将冰障撞成了碎片。 “你这养的是什么东西？”沈清若退后一步道。 秋迢唤出水龙与之对战，“这下知道为什么会有禁地这种东西了吧？” 即墨聚起重重魔气打在烛龙身上，“这种东西你竟然留到了现在，秋迢的首领真是一任不如一任了。” 秋迢道:“我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他就不太适合吵架。” 沈清若道:“这次我觉得秋迢说得对。” 沈清若唤出浑身散着寒气的青鸾，向烛龙袭去，周身的寒冰撞在烛龙身上，烛龙发出一声惨叫，身子偏到了一边。 秋迢道:“小心别伤了它的眼，看它的下腹，那是它最为薄弱的地方。” 沈清若趁着烛龙和青鸾纠缠的空隙，提剑冲上烛龙那处。 “别急。”即墨与沈清若一同朝烛龙袭去。 烛龙的爪牙锋利，在空中划出一道声响，沈清若反手一剑向烛龙的爪牙斩去，几瞬之间将烛龙的爪牙斩了下去。 烛龙发出一阵怒叫，转头想咬住沈清若，沈清若快速反应过来，一支冰棱打进了烛龙的嘴里。 另一边的即墨一把拉过了沈清若，躲开烛龙的攻击范围。 即墨道:“等它再过来，我去引开它，你找机会给它致命一击。” 沈清若慌乱中抽空道:“不行，我总觉得你现在身体抱太多恙了，我怕我今天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秋迢道:“我就说他不行，还是让我去。” 沈清若道:“不行你也给我上一边去，你死在这我们魔族拿什么赔？都站到一边去，我的眼睛我自己挖。” 即墨和秋迢莫名服从地站到了一边。 秋迢道:“你们魔族是要换届了吗？” 即墨道:“不该问的别瞎问。” 那条烛龙被折腾得几近力竭，行动上已经变得困难，沈清若使力在它的腹部划出一道深痕，烛龙吃痛地转身想要逃跑，却被禁地的结界弹了回去。 烛龙被逼疯了一般吐出一大团火息，沈清若情急之下召出替身木偶，替身木偶瞬间被烧成灰烬。 趁着烛龙体力快要耗尽，沈清若一剑捅进它的腹部。 烛龙被这一下弄得彻底失了力，垂直坠落在了地上。 沈清若下去给了奄奄一息的烛龙最后一击，烛龙最终倒地一动不动。 秋迢赞赏道:“我就说她能行。” 即墨道:“快取出神之眼，这东西腐烂的速度极快。” 沈清若闻言立刻手起刀落，插进烛龙的眼眶。 血液顺着烛龙的眼眶流出，沈清若几下取出了烛龙的眼睛。 两颗眼珠接触到外界，猛地缩小，成了两颗琉璃珠。 沈清若握着珠子问向即墨，“然后呢？然后我该做什么？” 即墨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道:“取出你自己的双眼，然后……把神之眼装进去。” 沈清若点点头道:“这种做法我曾在东瀛一户叫宇智波的人家见到过，但现在换成我自己来，我还真就有点下不去手。” 秋迢道:“我可以帮你，我这人最不擅长的就是手下留情。” 沈清若道:“谢谢你，你在旁边看着吧。” 没等沈清若将手中的刀刃贴近自己眼眶，即墨就从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双眼。 刀刃直直掉到地面上发出一声不算小的响动，沈清若整个人失了神，甚至失去了反抗意图。 眼前似是罩上了一层薄雾。 即墨在她耳边道:“别担心，只是睡一觉。” 第190章 神之眼 周围很安静，沈清若就着这个姿势闭上了双眼，置身于另外一个地方。 周身尽是光怪陆离的场景，看得沈清若眩晕至极。 转身的时候，她看见了一条龙。 那条龙几乎瞬息之间就消失在了沈清若眼前。 意识控制着沈清若四处走动去找寻那条龙，接着身边奇异的场景开始动了，飞速从沈清若身旁两侧飞过。 感受到地面在动，沈清若加快了脚步。 走到暗处的时候，那地面突然毫无征兆的时候下陷，沈清若不慎连带着那处地面一同坠落下去。 下面是万丈深渊。 身体不受控制一般使不出灵力，沈清若就如同深秋失去依赖的落叶直直往下落。 无止境的下落中，那条龙再次出现在了沈清若身边。 这次它没有转瞬消失，而是看了一眼茫然的沈清若，回首出现在了她的下方，正好接住了她坠落的身体。 龙开口说话了。 “你杀了我，作为报复，我要把我的眼睛送给你。” 沈清若心道这是什么报复？以德报怨？ 然而当那两颗明亮的神之眼真正进到沈清若的眼眶中时，沈清若才终于明白烛龙的意思。 疼，是真的疼。 她不要了还不行吗？ 沈清若现在能找到最合适的叙述这种状况的话语就是，眼睛着火了。 她其实没有叙述错，如果现在给她一面镜子的话，她确实能看见她的双眼燃着一小簇火光，不是幻术下那种蛊惑人心的火苗，而是她的眼睛真的生起了离火。 离火先是烧没了沈清若原本的眼珠，接着搜刮着她眼眶中的一丝丝浊气。 灼烧，修复，灼烧…… 修复。 离火过后，就连沈清若的双眼在当年受刑时留下的伤痕也不复存在了。 不过她的眼睛还是很疼。 两个相克的东西强行结合起来，带来的冲撞必是极大的。 沈清若意识到，她的双眼很可能会就这样一直忍受着灼烧的痛楚。 这可不行啊……沈清若心想。 她此番目的是为了换上一双好用的眼睛，可不是平白给自己找罪受的。 自己原本的双眼已经完全被神之眼所替代，肯定是不能再把她挖出来了，于是她便把心思放在了一旁看好戏的烛龙身上。 烛龙忍受着神之眼千年的灼烧还能安然无恙，想必它是有办法的吧？ 她抓着烛龙的龙角，威胁道:“告诉我，怎么和神之眼彻底融合？” 烛龙怒叫道:“我不知道！我千年来也是这么忍过来的！” 沈清若抓紧了烛龙的龙角道:“可我不信，话说你认识哪吒三太子吗？他是我特别崇拜的一个人，崇拜到让我总是忍不住想去模仿他。” 烛龙急道:“你不能这么对我！神首派我世代守护神之眼，你不能这么对我！” 沈清若道:“这么说你是阳奉阴违，非但没好好守护，还把神之眼占为己有，千年下来造出了不少亡魂。” 烛龙道:“那又如何？神首早就不在了，就是被那云起所杀。” 沈清若道:“哦，好大一个秘密，云起为什么杀神首？” 烛龙道:“就凭他浑身怨气，要想成神，只能弑神。” 沈清若道:“听不懂，再说清楚一点。” 烛龙道:“他身上的怨气会不停侵蚀他的魂魄，他必须杀掉足够的神，为他铺路，为他筑魂。” 沈清若道:“我知道了……” 烛龙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唯独这个，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沈清若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但是融合神之眼的方法我也是要的。” 烛龙道:“我不是说了我不知道了吗？没有这种方法，强行融合神的东西，还想不受反噬，哪有这么好的事？” 沈清若道:“好了你不用再狡辩了，我已经知道了。” 烛龙大惊，“什么？你说什么？” 沈清若不语，伸手摸上了烛龙的护心麟。 护心麟的触感过于冰凉，甚至散发着重重寒气。 第191章 千年 沈清若握紧了那护心麟的边缘，笑道:“你这也算是完成使命了。” “再见。” 护心麟被拔出的同时，烛龙也消失在了万丈深渊里。 失去了支撑的沈清若直直下坠。 沈清若手上用力，捏碎了那枚护心麟，上面的寒气骤然包裹住她的全身。 眼中的疼痛稍微缓解了些许，冰火冲撞形成一阵细微的炸裂声。 水域里，沈清若睁开了双眼。 琉璃般的眼里燃着一簇离火，又瞬间熄灭，一股强劲的神力流经沈清若全身的经脉。 秋迢好奇观察道:“这就是神之眼？” 沈清若满意地感受着清晰的视线，点头道:“它现在是我的了。” 即墨围着沈清若身侧查看了一番后，开口道:“你有了神力，倒是可以挑几个九重天的神练练手。” 沈清若道:“我想也是。” 九重天。 沈清若途经竹溪曾居住的寑殿时，心里生出了一种很想搞点事情的心思。 她又随意又讽刺又语色清晰地道:“死都死了，还日日打扫做什么？虽说祸害遗千年吧，但也不代表你们日日念着她她就能活过来。” “你说是吗？闻曳神君？”她甚至挑衅地看向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的闻曳。 闻曳道:“住口，这也不是你诋毁竹溪神君的理由。” 沈清若道:“就是诋毁怎么了？我没有什么道德情操，所以诋毁一个死人很正常吧？” 闻曳道:“你不要太过分，若溪。” 沈清若道:“你有本事再叫一遍。” 闻曳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沈清若话语里的威胁，甚至带着点伤感和失望的神色道:“若溪，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清若还是礼貌地等闻曳说完了这句话才动用了新得的神之眼。 右眼发出微光，万蚁噬心般的痛楚涌上了闻曳的全身，将他逼得单膝跪了下去。 “神之眼？” “怎么可能？那东西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都说了不要惹疯子了，怎么一个个的就偏不信呢？”沈清若拍了拍闻曳不敢置信的脸，“这几千年来，我可一直有话攒着没对你说呢。” 闻曳下意识抬起头等着她的下文。 沈清若看着他这心口不一的样子觉得好笑，“你真讨厌，难怪当初竹溪看不上你，因为比起云起，你真是半点优点都找不出来。” 在其他神族惊愕的目光中，沈清若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朋友之间，开个小玩笑很正常，他以后还是能跑能跳的。” 面色不善地看着竹溪寑殿的入口，沈清若抬手指着寑殿的方向道:“我要住这个。” 闻曳挣扎着道:“若……” 前来的沇升按住了他道:“你要是不想变得更惨的话，劝你快闭嘴。” 闻曳道:“可，可就让她如此冒犯竹溪神君？” 沇升道:“我倒觉得不算什么，只是拿回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闻曳道:“你怎么这么向着她？” 沇升道:“因为我分的清熟黑熟白。” 沈清若听了满意地转过身，“多年不见，沇升神君倒是没怎么变，依旧是九重天的一股清流。” 沇升颔首道:“见笑了，在此恭候清若神君回归。” 沈清若回了一礼道:“多谢。” 沇升看着沈清若不容阻拦的身影，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夜，那个尊重又慰籍的轻吻，模仿着他人外表但熠熠生辉的内里，还有情动之时的那一句，“人还是要为自己而活。” 沇升记了千年。 千年后，他终于又与那个张扬坚韧的女子相遇，带着钦佩赞赏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祝愿这女子能做到她想做的一切。 第192章 打不过 沈清若也不知道云起究竟哪来这么些神力，竟然能仅凭一己之力压住整个九重天的反噬。 这让她还不敢太猖狂，毕竟要是真的光明正大对上云起，沈清若还真就打不过他。 既然正面对抗不成，那就别怪她在背地里耍些阴毒的手段了。 沈清若在九重天引以为傲的瑶池里下了毒。 起初，没有神在意瑶池水里可能加了点东西，直到九重天上的所有神都整整齐齐，不省人事。 云起找到了沈清若，“你做了什么？” “往瑶池水里下了点毒。”沈清若想了想又道，“放心，不致死。” 云起盯着她看不说话。 沈清若道:“都这样了还不肯答应我的条件？” 云起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释放魔族，据我所知，上一世那魔族首领沈萧兮把你一个人推出去顶了罪。” 沈清若道:“这就不是您该问的了，一句话，解开魔族身上的禁锢，还是让你的下属们就这样半死不活的？” 云起道:“我既不会放过那群魔族，也不会让你继续为祸九重天。” 云起果然发起攻势。 这是二人的第一次交手，沈清若的实力可以说是完全处于下风。 该说不说，云起不愧是一代杀神，无论是武力还是气魄都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神首。 沈清若当然不会一点后手都不留，她叫来了当今的鬼神，一个得力又靠谱的男人。 鬼神虽然同九重天一众神族割裂，整日混迹于鬼界，但他确实是个神，有着高深莫测的能力，享着万众瞩目的膜拜。 鬼神一手按住了因为惯力飞出去的沈清若的后背，使其安稳地落了地。 “云起神君对我的人有什么意见吗？”鬼神一手覆在身后，气度分毫不差云起。 云起道:“你的人？” 鬼神点点头道:“在我鬼界任职的人，简称我的人。” 鬼神的气度没了。 云起面上多多少少带上了些讥讽，“你的人往瑶池里下毒，毒害了一众九重天的神。” “这不还是神君您没有能力顾全下属么？”鬼神毫不愧疚地道，“不像我，在我的人遇到危险的那一刻，我就及时以及惊艳地出现了。” 鬼神说到这，还炫耀一般地看向了沈清若。 沈清若突然觉得这鬼神怎么这么贱呢？明明之前还没这样啊？这怎么贱得有点熟悉呢？ 沈清若盯着鬼神常年不往下摘的面具愣了神。 这副模样在对面的云起眼里就被曲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他本能战胜了思考能力，对堪称欣欣向荣的鬼神发起了攻势。 沈清若道:“鬼神大人，云起他来真的了，你快别这么做作了，认真一点。” 鬼神察觉到杀意，收敛了一开始随性的模样，背后散出四条缠绕着鬼气的锁链，向云起反击。 云起这神首也不是白当的，观察到鬼神并不能在这场搏斗中占到便宜，沈清若索性也加入了进去。 沈清若与鬼神二人联手才堪堪同云起打成平手，在一轮对峙结束后，沈清若拦下了鬼神，单方面中止了这场搏斗。 沈清若道:“云起神君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连心咒可还在，我死你也死。” 云起这会像是被逼急了一样，他直接按住自己的胸口，注入神力，强行冲破了连心咒的禁锢。 沈清若惊了。 没有反噬吗？ 其实还是有的，但云起比较在意风度，除了嘴角流出了血，他没让自己身上任何一处同狼狈这个词沾上边。 施咒者本人没有反噬吗？ 其实是有的，但沈清若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她现在心情比较糟糕，并不是因为最讨厌的人为她担下了全部反噬而感到别扭，而是因为她现在没了威胁云起的东西，鬼神又打不过他，她还拿什么对付九重天了？ “我们的事以后再说。”云起看了沈清若一眼，随即转身专心对付起了鬼神。 在沈清若看来，这话和“我先杀了他再杀了你”没什么两样。 她也被逼急了，打得比鬼神还投入。 烦死了，她这辈子就没失算过，这次竟然被这么烦人的人扳回了一局，真晦气。 “鬼神大人，你现在有信心帮我控制住他的行动吗？”沈清若抽空道。 “不能，因为他现在正打算控制住我的行动。”鬼神道。 “我看出来了，那我来。”沈清若道。 打斗中，鬼神脸上的面具被打掉了。 沈清若忍不住看了一眼。 就看了一眼。 就看了一眼，沈清若就知道当今的鬼神为什么在她面前这么贱了。 第193章 一部分 沈清若惊道:“宋笙歌？” 宋笙歌也很惊讶，“嗯？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沈清若道:“这重要吗？我现在也不怎么想问你为什么摇身一变变成了鬼神，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干掉他。” 宋笙歌道:“太有道理了，我还以为你要质问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呢。” 为了保持体力，沈清若单方面结束了对话。 真是邪不胜正啊，沈清若和宋笙歌就相当于话本里的反派，而云起就是那个匡扶正义的仙尊，两人很快就被云起拿下了。 沈清若道:“果然魔族被囚禁这么久是有原因的。” 云起缓步朝二人走去，一步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定在还在思考脱身之法的沈清若身上，“你难道忘了么？你只是我的一缕神魂所化，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压制。” 沈清若道:“这倒是我疏忽了。” 云起道:“不光是你，他也是。” 他？沈清若顺着云起的视线看向了宋笙歌，“他说你也是。” 宋笙歌没否认，“我确实是。” “确切地说，他只是你的一部分，连实体都算不上。”云起负手走在二人身前，“当年你的魂魄受到外力分裂了开，这才有了他，所以说他一开始就不存在，这鬼神的位置我也是为你而留。” “只要你杀了他，把你全身上下所有的怨气都转移到他身上，你就可以得到一个完整的灵魂，成为一名真正的鬼神，留在九重天。” “我可以不计较之前的事，你还是我身边的若溪，整个鬼界都可以为你差遣。” “怎么样？这个条件还不错吧？” “是真的很不错。”沈清若点点头，“但是神君，我觉得你现在没有和我们谈判的资格。” 云起不解的回首。 沈清若道:“你忘了么？你这九重天的那些废物全都中了毒，你不会真的想要一众老弱病残当下属吧？” “还有，不用指望沇升，我已经暂时把他送走了，你绝对找不到他。” 云起闻言，隔空扼住了宋笙歌的咽喉，“我拿你没办法，却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沈清若道:“他也是恨极了你，他作为一个仙族和鬼差的儿子被排挤，这其中就有你的手笔，最后他的母亲离奇死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你做的。” “所以他今天本来就抱着要么你死要么他亡的心思来的，这就是他的选择，你也别妄想用他来威胁我。” “怎么？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喜欢把一些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你倒是有志气。”云起手上的力道愈发狠厉。 宋笙歌道:“他来真的，你这激将法也没什么用啊。” 就在云起试图将宋笙歌一击毙命时，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云起察觉出不对劲，一把扔出了宋笙歌，摊开手查看。 沈清若上前扶起被甩到一边的宋笙歌，解释道:“我们考虑到对付的是神君您，特地在身上多带了点暗器，这种是近身才能有机会放出的那种。” 宋笙歌道:“我们暂时还杀不了他，走，先去解决别的事。” 而乐城。 沈清若道:“他杀了很多神，吃的神魂绝对不占少数，这才是他强大的根源。” 宋笙歌道:“再怎么说他也是用着别人的东西，神力怎么说都会有枯竭的那天。” 沈清若道:“我知道，可我们绝对等不到那时候，待他反应过来以后，一定会来找我们算账。” 宋笙歌道:“所以，你现在必须杀了我。” 沈清若道:“什么？” 宋笙歌道:“杀了我，拿回属于你的魂魄，成为一名真正的神，杀了云起。” 沈清若道:“我不要了，你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了，至于我的魂魄什么的，那都不作数了。” 宋笙歌道:“没关系，就算你不愿意，我也已经活不长了。” 沈清若道:“为什么？” 没等到宋笙歌的回答，沈清若再一次置身于虚无中。 第194章 鬼神 沈清若算是明白了，自己每次遇到什么不测的时候，都会被这虚无收留。 那这一次呢？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总不能，真的要她杀了宋笙歌吧。 宋笙歌出现在了她面前。 沈清若突然想起，自己当初狼狈不堪地魂去黄泉的时候，宋笙歌也是这么看着她的。 她至今还没有被怨气吞噬的魂魄，还有得到缓解的伤，勉强视物的双眼…… 难道都是宋笙歌替她分担的？ 沈清若道:“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我是云起身边的那个若溪，我只有半条魂魄，也一样好好的，所以那些都不作数了。” 宋笙歌道:“云起其实来找过我，他说我的使命就是为你而活，你完全可以把你所有的怨气都转移到我的身上。” 宋笙歌摁住脊骨一处，抽了魂魄的一角。 “等等。”沈清若欲上前阻止，却被两人之间无形的结界挡在了那处。 宋笙歌道:“我说我是想娶你的那个人，那句话，不是假的，我其实一早就见过你。” “在我的母亲和我被云起追杀的时候。” 沈清若深处的记忆骤然被点燃。 宋笙歌道:“你想起来了吗？那次是你救了我，后来我就一直跟着你，百年，千年，尽量为你分担一部分怨气，终于等到你在这一世觉醒了。” “你以为云起为什么会那么忌惮我这个鬼和仙族的儿子？” “因为他同时有着鬼族和仙族两种能力，同仙魔的那一脉混血一样，令人忌惮。” “他在忌惮你，清若。” “他怕你有朝一日比他更强，他会失去对你的控制，他不希望曾经是他的影子的你有一天会站在他对面与他对峙。” “杀了我，清若，这样你才能杀了他。” 宋笙歌将自己的魂魄整个抽出身体，他破开结界握住了沈清若的手。 沈清若不受控制一般地无法抽回手。 两个相似的魂魄之间产生了感应，下一瞬，沈清若只觉身体变得轻盈。 她睁眼看去，发现纠缠在自己周身的怨气正一点一点抽离，全部都找去了宋笙歌身上，而她得到的，正是那一半干净，完好的魂魄。 它带着淡淡的凉意，充斥着自己全身，抚过沈清若旧事被留下的种种伤痛，还有被无故刻下的罪孽，也被那一半魂魄所抚平。 宋笙歌会死的。 没有魂魄的他怎么可能承受住积攒了千年的怨气？ 沈清若睁开眼，看到了宋笙歌一点点被怨气吞噬的身体。 她看着他的口型依稀辨别出，“也算是为我母亲报仇了”。 “等等！”沈清若连忙握住了还未消散的手，“等等，你得留下，你母亲的仇，你得自己报，你不能走，你不是谁的一部分。” 宋笙歌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他冲着沈清若笑了一下，后身形一点点消散，归于虚无。 沈清若一个人站在黑暗里，第一次觉得有点孤独。 茫然中感到脸上的湿意，她伸手拂去，看着手中的水珠不知所措。 她第一次为了什么人而哭，这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眉心处一阵炽热，骤然现出一道咒痕。 鬼神，坐拥鬼界，掌六道轮回，悲悯凡人，独立于神族。 在虚无中最后停留了一会，沈清若带着两个人的灵魂，离开了黑暗。 她大概明白宋笙歌为什么非要把这半魂魄还给她了。 因为也只有她才能觉醒鬼神真正的力量。 她现在要去找云起，带着自己千年的不甘，还有宋笙歌的那份。 如今的九重天异常安静，她知道云起已经等她多时了。 “你倒是算得清。”沈清若面无表情地看着云起。 第195章 炼狱 “你杀了他？”云起从容地坐着，神色中尽是满意。 沈清若并不打算回答他，她抬手凭空划出一道黑红色的裂痕，直逼云起袭去。 云起的身影骤然消失，那处的座位受到这一击，瞬间东零西散。 沈清若毫不犹豫地向后袭去，暗红色的玄光正对上云起。 云起放下挡着玄光的手，上面留下了一道血痕。 云起道:“你进步了。” 四周升起来无数面镜子，照着中间沈清若的身影，看得人心烦。 沈清若抬手打碎了大部分，空隙间放出了一只浴火的玄鸟。 玄鸟盘旋四周，燃起了殿内的一切。 火域之内，二人相视而望。 “怎么不说话？”云起皱眉。 沈清若讥笑道:“我觉得我的杀意已经够明显的了，没想到啊，你竟然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云起道:“我以为，我们会有很多话聊。” “喜欢跟我说话吗？但我只跟死人说话。”沈清若闪身，劈下了云起的发冠。 “就差一点。”沈清若摇摇头惋惜道。 云起看了沈清若一眼，消失在了殿里。 沈清若浑身防备，单手触地搜寻着云起的踪迹。 “别找了，我在这。” 沈清若放出的火焰一瞬间熄灭，被她打碎的镜子碎片纷纷产生异动，组成了一面面新的镜子。 有人拉住了沈清若的手。 沈清若不察，被带进了镜子里。 周身是一处断崖，连着一条长长的阶梯，下面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你创造的这个场景挺没创意的。”沈清若没什么感触地评价道。 她起身一步一步走下了阶梯。 下面已经完全没了光亮，但沈清若的步伐并未因此减缓，神之眼在她的眼眶中散着微光，令她看清了下方的一切。 阶梯很长，她不知走了多久。 前方传来一阵嘈杂。 不，是惨叫。 为什么会有惨叫？下面到底有什么？ 走下最后一层阶梯，沈清若身后的阶梯突然消失。 眼前只有一条路，沈清若毫不畏惧地往前走着。 快走尽头的时候，沈清若感到了异常炎热，她听到了有火焰燃烧的声音。 火光照亮了前方的路，沈清若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十数个带着没有五官没有纹路的红衣女鬼凭空吊下，脖颈上被勒出了青紫色的痕迹。 吊着她们脖子的红绸子断开，她们纷纷落地，围着沈清若施展着诡异的舞姿。 中心处是一片火海，里面烧噬着残肢，残肢的主人。 看到这，沈清若才意识到，这里是炼狱。 一个全身上下罩着黑色布匹的“人”在上空缓缓升起，他两手摊开，给人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云起的声音响起了，“凡人总觉得神明这样崇高的存在会和他们相似，真是愚蠢至极。” 沈清若没理会他这段钟何衡式发言，“别告诉我是你创造了炼狱。” 云起道:“正如你所见，我身上的怨气源源不断，只能往这里输送，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种地方。” 沈清若道:“坐到了这个位置，就没找人跟你换魂？” “没用的。”云起抬起了手，“因为我，生来就是怨气。” 滔天的怨气形成了一道巨浪一样的东西，向沈清若逼近。 沈清若算是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了，他说他生来就是怨气，是因为他是怨气所化，是虚无里的东西，甚至和漼景时，闻辽那些小鬼不一样，他就是虚无。 难过有着他一缕神魂的沈清若总会莫名其妙地闯进虚无里，难过她生来也是怨气纠缠。 沈清若乘着玄鸟，直直穿过了云起放出的怨气。 不知道伤到哪了，身上有很多地方流了血，但沈清若不怕疼一样地往云起那里逼近。 她不怕这东西，怨气纠缠了她千年，她都已经习惯了，若是关键时刻再被这种东西激得退了步伐，那才是对不起她这千年来所受的苦。 抬手打中了云起的胸口处，他的身形颤动了一下。 “稍微……变强了一点。” “这让我很不高兴。” 沈清若笑道:“你不高兴的话，我可就太高兴了。” 接连放出好几支利箭，都被云起那诡秘的身影给躲过了。 “我会让你变回之前那个样子的。”云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沈清若的身后。 第196章 害怕 幻化出的玄鸟不慎被打散，沈清若失去支撑就要掉进下方的火海里去。 她坠落的同时对上了里面被灼烧的人呆滞的目光。 或许是他们日日在里面受苦，产生的怨气给了云起更强大的力量。 沈清若反手一抓，迅速召唤出层层冰障，护着自己的同时扑灭了火海里的火。 浓重的怨气肉眼可见地减淡了。 “没有用的。”云起低下头，“我说过，我就是怨气本身。” 他侧过身，更多的怨气从他身体里钻出。 “早知道你是这个鬼样子，当初在识海里我就该把你弄死。”沈清若单手覆在身下的冰层上，使其延展扩大，覆盖了这怪诞诡异的炼狱。 云起道:“你见到那个也是我的一缕魂魄，大概是情魄。” 沈清若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无数拇指般大小的冰棱飞起，集中打向了云起的身体。 云起身上那层黑布逐渐被打得破碎，他一把掀下了那层布，谪仙的身形比平时多了许多戾气。 云起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反抗我呢？” 沈清若毫不留情地把冰棱打在了云起的脸上。 “召，百鬼。” 沈清若突然就想起来自己是个鬼神了。 炼狱里爬出一众鬼，他们摇摇晃晃地往沈清若这边走过，保留了一段距离，他们纷纷俯首跪地，“吾等拜见鬼神大人。” 沈清若抬手指去云起的方向，“杀了他。” 众鬼嘶吼，疯魔地遵从着沈清若的命令。 他们攀爬着，抓着云起的四肢，一些年龄小的鬼，发出孩童的笑声，顽劣地顺着云起的躯干往上爬，一口咬在了云起的脖颈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云起疯了一般地大笑。 沈清若就知道他留了后手，所以提早用替身木偶替代了自己。 掐住替身木偶的云起意识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后，变得更愤怒了。 沈清若知道这人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她毫不畏惧地提剑直面云起。 她现在速度同云起相当，在他身上留下几处致命伤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架不住云起又发疯了。 下方裂开成了一道深渊，千丝万缕的怨气从中散出。 深渊里伸出了无数双手，直逼沈清若这处。 沈清若一剑扫过，斩断了大半的手臂。 深渊里的手像蜗牛的触角一般瑟缩了一下，又像有了生命一样融聚怨气，长成了新的手臂。 它们疯狂上张，直到同沈清若现在的位置等高，紧紧抓住了她的四肢，带着她下坠深渊。 沈清若的身体浴火一般散发出四射的火焰，所及之处片甲不留，她从一堆残肢中挣出，抬剑朝云起袭去。 云起闪身躲过这一下，一抬头恰恰撞上了沈清若燃着离火的左眼。 周围仿佛静止了一样，诡异的水滴击打声响起。 “你这种人有害怕的东西吗？” 沈清若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云起神色不善，四下寻找着她的身影。 “看。”沈清若用一种近乎玩味的声音说道，“你已经开始害怕了。” 混沌时期就已经有了云起这种东西，他以那副非人的形态出现在世间，诱导着世人的纯恶。 天下混乱不堪。 那时的天地接壤，世间还只有一种物种，他们叫作魔族，他们俊美，高傲，生于模糊一团的天地，不分昼夜，不论死生。 “你想看看天地之外的世间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就这样，云起勾起了这世间的第一份欲望。 天地分离，日从东升。 遥远的天外诞下了另一种生命。 她和魔族们长得别无二致，从外表看，还是一名少女的年纪。 少女掌火，使世间得以取火御寒。 少女控水，使世间有了江河。 少女撒下木叶，使世间古木参天。 魔族们对这个天外的生命产生了拥戴的情绪，奉其为“魔神”。 云起失去了信奉，日渐衰败，他把心思放在了这个凭空出现的神身上。 第197章 原来沈清若也曾让云起一度产生恐惧 怎样勾起这位神明的恶意呢？ 云起想了很久。 他幻化成了一个俊逸的男人，从此遥远的天外又多了一个人。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成功了的时候，魔神杀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挖出了他的心。 “我还没有堕落到去相信你这种东西的鬼话。”魔神这样说道。 魔神给了他生老病死的权利，让他感受到了世间最大的苦楚，他吸食的那些怨气，那些恶意，再也不由他控制，甚至向他自己反噬。 操纵的恶意人本身就是恶意。 云起把自己封闭了起来，那是一种虚无，他日日对着黑暗，日日只有黑暗。 当他再一次破开虚无来到这世间时，魔神少女已经将天地发展了另一番模样。 但少女忽略了一件事。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他带着满身的恶意来到天外，杀了魔神。 而魔神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病态地笑道:“我还会回来的。” 魔神的双眼纯粹炽热，他害怕那双眼睛。 魔神死去以后，他挖出了她的双眼，原想毁掉它却被一条龙夺走。 他怕魔神回来，他把信奉魔神的魔族杀的所剩无几，逐于岩浆之下，他把天外的所有神明杀死，吃掉他们的神魂，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神，他创造出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世间，日日受着欲望供养。 他最想吃掉的是魔神的魂，但魔神阴魂不散，她的魂魄死死纠缠在他的身上，甚至扎进了他自己的魂魄里。 强劲的魂魄整日折磨着他，甚至比那难以压制的怨气还要折腾人。 他痛苦难耐却不肯放走魔神的魂魄，他想要魔神的屈服。 他放出了一半魔神的神魂，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创造出了一个和魔神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取名竹溪。 可他发现那根本不是魔神，久而久之，他失了兴趣。 而后，他不肯放弃，又用魔神的另一半魂魄创造出了一个人，这回他并未在其中强加自己的意志，而是任其成长。 像，太像魔神了。 这使他产生了惧怕，他害怕魔神回来。 他为这个少女添加了懦弱的情绪，他享受极了这名少女顶着魔神的脸又完全臣服于他的姿态。 他享受得忘我，忘记了这可是曾经的魔神，那个曾动动手指就能要他半死不活的神明。 果然少女杀死了竹溪，阴差阳错夺回了她的另一半魂魄。 云起慌了神，那少女杀掉竹溪的眼神和当年魔神杀他的眼神是一样的，危险，令人生寒，又引人堕落。 他不能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了，他不能。 他也要让她怨气缠身，他也要让她感受一下生死轮回的苦楚。 只是云起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自己亲自践踏进深渊的神明，几世过后依旧我心情清明，再一次站在了他面前。 “原来如此啊。”沈清若的剑刃插进了他的心脉，一如第一次那样。 被丢弃了几世的双眼依旧那么明亮，满眼的杀意，果决，这让他想起了识海里的那个吻。 那是他的情魄，他的情魄动了心。 魔神再一次毁掉了他的心。 这一次，魔神没有给他生死轮回的机会，甚至收回了他的虚无，让他消散于世间。 消散前，他莫名想着，或许生死轮回也不错。 重重幻境破碎，九重天上，沈清若就着这个姿势被众神看进眼里。 这群神的眼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惧怕。 沇升率先反应了过来。 “拜见神首。” 底下立刻有了异议。 “你在做什么？对一个祸害俯首称臣？” 沇升不慌不忙道:“能杀了神首的人，就是新的神首，这早就是不成文的规矩了不是么？” “可，可……那也不该是这样一个……” “就是啊，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成神首了？” 沈清若嫌弃地甩开了云起身上残余的怨气，听到这句，好笑地看向那个神族。 “就凭我是这世间第一个神。” 第198章 算账 云起一死，魔族身上的禁锢自然也就散了。 九重天的结界被破开，魔族们带着新仇旧恨一同杀了上来。 “你就这么看着？”神族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显然还没搞清目前的情势。 “我不去帮着他们一起打你就已经很不错了。”沈清若看都不看他一眼，“唉，真不知道云起招来了一群什么东西，现在真是什么都能被叫作神了。” 沈清若老远就看见了沈萧兮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看，你最看不惯的就是我，但其实我是个神。”沈清若偏执地看着沈萧兮。 沈萧兮一连经历了这么些变故，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清若了。 沈清若道:“我说过，你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你甚至都补偿不起我。” 沈萧兮愣住，从任何意义上讲，沈清若说的都没有错，两者之间，现在完完全全是一种臣服关系，更别说他们俩之间情同虚设的父女之情了。 沈清若可不打算让他保持沉默混过去，“怎么不说话？就这么不想承认自己做的有多混？这么在乎自己的自尊心？你现在不会在担心我会不会公报私仇对你的几个儿子不利吧？” 沈萧兮还是不张嘴。 沈清若看着他把什么情绪都写脸上的样子，点点头，继续说道:“看样子你的确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沈离黯和沈离坤惹到我的话，我一定会不会放过他们哦。”沈清若坏笑着转身离开了这里，身后是一众神魔的厮杀。 …… “那血统不明的少女杀上九重天，取下了神首云起的首级。” “一众魔族相继袭来。” “神族安逸数千年，全然不及魔族。” “至此，那令人敬仰的九重天变了天。” …… 如果说，上次沈清若以而乐城城主的身份出现在仙界让仙族们心里开始忐忑不安，那么这次她以万神之首的身份来到仙族的举动就足以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了。 谭姝道:“我觉得我很快就要到那边去了。” 段思也道:“谁说不是呢。” 段长芸道:“阿母，她会杀了我们吗？” 谭姝道:“乖孩子，回头给你易个容。” “魔神大人。”段长玄从他们一家人中走出，恭敬谦逊地向沈清若行礼。 其他仙族也终于彻底意识到时过境迁，纷纷跟着段长玄跪了下去。 在沈清若的记忆里，像这样声势浩大的场景总共有两次，一次是现在他们完完全全对自己俯首称臣，一次是那次沈清若魔族的身份暴露，被拖到台上行刑，他们对她的惨状一致叫好。 “说起来，我同仙界之前还有些小误会呢。”沈清若看着吓得不敢出声的仙族，随意地在他们面前走着。 一仙族斗胆道:“魔神大人恕罪，我们也只是在仙界说不上话的那一类，真正杀了您的，是那段长玄。” 谭姝抬起头，想与那人理论，却被段长玄一把按住，谭姝不解地看着他，“你要去找死吗？你是疯了不成？” 段长玄迎着四下或担忧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站到了沈清若的面前，“他说的没错，属下罪该万死，是属下杀了您的前身，请魔神大人责罚。” 沈清若道:“你杀了我？怎么杀的？” 段长玄顿了一下又道:“持噬魂箭一剑穿心，魔神大人当场……死亡。” 沈清若道:“那你说请我责罚你，你自己说说该怎么责罚吧，一箭穿心啊，听着可不轻啊。” 段长玄一字一句道:“属下以为，应由魔神大人持同样的噬魂箭，赐属下一箭穿心，当即魂飞魄散。” 第199章 轮到你啦 谭姝挣扎着站起身，“等等，魔神大人，是我们，是我们逼他那么做的，那并非他本意，他，他喜欢，喜欢……” 沈清若不想听她的求饶，打断了她的话，“别急，一个一个来。” “那好吧。”沈清若也是不客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推拒的了，就是有些便宜你了，你上回用来杀我的噬魂箭，是世间最后一支了，不多不少。” 谭姝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还是要让你体会到一箭穿心的痛苦的。” 谭姝的那口气松的太早了。 众目睽睽之下，沈清若接过了身后魔族递过来的箭。 “魔神大人，心脉下三寸处，箭穿进去最疼。”魔族添油加醋地道。 下一瞬，沈清若手中的箭就转移到了段长玄身上。 段长玄捂住胸口，单膝跪了下去。 沈清若拍拍手道:“别担心，疼是正常现象，毕竟箭穿进心里，不疼才不正常吧。” 钟何衡道:“魔神大人所言极是。” 沈清若一看是他，一时没想到他竟然还敢站出来说话，但是仔细一想他好像对自己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就没搭理他。 钟何衡道:“属下知道魔神大人厌恶极了属下，属下也有愧于魔神大人，属下从此仅对魔神大人一人唯命是从。” 钟何衡这么好管，沈清若也挑不出来，便欣然接受了，“好吧，那你们钟家今后就负责把仙界的一举一动都禀告给我吧。” 钟何衡顿时开心极了，虽然沈清若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开心的，明明今后他们也不会有多少交集了。 “到你了。”沈清若走到段思也面前。 “我知道到我了。”段思也被一种气场压迫着不敢抬头，“魔神大人要我怎么做？” “你让我哥哥亲手在我的魂魄上刻下罪孽这一招，确实挺不错的。”沈清若看向了缩在一处的段长芸，“所以，我希望你也能亲手在你的女儿身上刻下罪孽。” 谭姝道:“可，可是长芸从未对你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你，魔神大人不如刻在我身上。” 沈清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馊主意是你女儿自己想出来的，你女儿可是有主见的很。” “怎么样？”沈清若重新看回段思也，“你只要做到了，我今天就放过你，你要是舍不得的话，也可以让他动手。” 沈清若指着快痛晕过去的段长玄，“不过他现在看上去好像不能再受到打击了。” “你们的家事，我也不方便插手，你们自己定吧。” 段思也闻言起身，谭姝立刻按住了他。 谭姝道:“你真的要伤害女儿吗？” 段思也神色不忍道:“可……一切也都是长芸惹出来的，如若长芸没有……况且，长玄他已经为这个家付出很多了。” 一滴眼泪从谭姝脸上划过，她缓缓松开了手。 “阿母就我，我不要，我不要……”段长芸哭叫着往谭姝身后躲去。 谭姝无力地任由段长芸抓着她。 沈清若脸上笑意正浓，道:“去，帮帮忙。” 身后的魔族心领神会地把段长芸从谭姝身后拖了出来，给段思也递去了一把刀，“段家主，请吧。” 段思也接过了刀，向段长芸走去。 段长芸想要抬腿逃跑，却被两个魔族按的死死的，“阿父，不要，我不要啊啊啊……” 沈清若看清了段思也刻下的每一个字。 这大仇得报的滋味就是好。 “到我了吗？”宋时煜清冷的声音响起。 沈清若诧异了，这还有人上赶着找虐的。 偏生宋时煜还怕她听不清一般，重复了一遍，“到我了吗？魔神大人。” “哦。”沈清若转过身看着他，“暂时还没轮到你，你这个魔族的叛徒。” “这么瞧不起魔族，连你母亲的故乡也不认了，要不是因为你母亲曾是我母亲的故交，我非得把你拉倒魔族面前碎尸万段。” 第200章 漼景时，杀了他们 沈清若掐着宋时煜的脖子将人带到了面前，“但是这样还是不够让我解恨的，所以就让你亲眼看看，你母亲是怎么一步步为你铺好路，一辈子为魔族兢兢业业最后却毁在你手上的。” 沈清若指尖抵着宋时煜的眉心，往前一推，下一瞬，宋时煜的身影消失。 沈清若看着一众仙族道:“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虽然你们是云起弄出来的东西，但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你们都给弄死，不过你们的势头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才是神族的主人，我劝你们安分一点。” 底下的仙族连声应答。 “现在看着顺眼多了。” 临了，沈清若还要留下这么一句。 果然，就没有谁生来就要压谁一头的道理。 沈清若回了鬼界一趟。 两大鬼城依旧繁华，鬼差来往，带下一些阳寿已尽的游魂，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条，运作如旧，仿佛什么都没少。 只有沈清若知道，那个把鬼界打理的井然有序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想这千年，她好像只有在这鬼界才是最快乐的。 沈清若不想让那个陪了她这么久的人的心血就这么毁于一旦。 进了午楼，沈清若搁着老远就听到了打斗声。 有一些好信的，先一步得知了宋笙歌的死讯，这就来夺权篡位了。 “敢到鬼神大人的地盘上闹事，你找死？” “鬼神大人？你们的鬼神大人早就死了，现在这个鬼界，就是弱肉强食，谁够强，谁就是这鬼界的新主人。” “你怕是疯了不成？两位城主都还没说什么？哪有你说话的份？” “城主？你说的怕不是鬼神的姘头和那个上不得台面的野鬼？可笑，我早去打听过了，那个而乐城城主之前不过就是个仙族的弃子，你们不会以为她那样的能做主得了这鬼界吧？” “都干什么呢？”沈清若出现在门口，“不想活了可以直接跟我说，鬼界向来不缺死人。” “城主，是他们，他们想要夺权。” “夺权，夺谁的权？”沈清若转身看向闹事的那几个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鬼神早死了，现在鬼界没人护着你，下一个就是你和以听城那个野鬼。” 沈清若不想说太多话，直接扭断了那鬼的脖子，他的头落地立刻化成了灰烬。 “你这是疯了？没了鬼神的庇护，你竟还敢在这鬼界横行霸道。” 她抬头看向那几个连连往后退的鬼，“你们这消息也太闭塞了些，没听说吗？我不久前刚杀了九重天的云起，现在我才是神界的神首。” “你在胡说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不过……你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沈清若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鬼界不能一日无主，看你们这么毛遂自荐，我也是很欣慰啊。” “可我真正中意的鬼神人选是他。”沈清若指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漼景时。 漼景时事不关己地回应道:“我是来找你的。” “他？一个叫不上姓名的孤魂野鬼？你要把我鬼界的千秋大业交给他？” “别急啊。”沈清若继而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会不服气，我只是小小的提出一个建议而已，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不妨打过一场，只要有人能杀了漼景时，这人就是新的鬼神，但若是你们被漼景时杀了，那也就死了，谁做鬼神你们自然也就管不着了，眼不见，心不烦。” “胡作非为！你这是胡作非为！就算你杀了九重天神首也不代表你就能在这扰乱我鬼界的规矩。” “实力至上的道理你不懂吗？”沈清若不耐烦地甩开衣角，“鬼界哪一个位置不是靠杀出来的，想做鬼界的主人，那就向我证明你的实力。” “漼景时，杀了他们。”沈清若最后看了一眼漼景时，关上了午楼的门。 “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直到里面有人出来为止。” 第201章 沈清若的血 魔族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虽然不是全部，但她总能感到一种不服气的视线在她身上，若有若无。 沈清若不允许在她治理下的地方还有不服，她要把这个不服气的人揪出来。 只是沈清若没想到，沈让会来找她。 “你……是沈萧兮让你来的？”对于像一道影子依附沈家的沈让，沈清若也只能往这方面猜了，“他让你来做什么？” 沈让道:“家主叫属下从此跟着小姐。” 沈清若道:“他是成心来给我添堵的吗？当然，不是针对你，总之，谢谢，不需要。” 沈让早知沈清若会拒绝，继续说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说辞，“小姐不妨再考虑一下，属下斗胆猜测，这些时日，总有残部的人同小姐对着干，小姐难道不好奇这是为何吗？” 沈清若道:“等我亲自把他揪出来，就知道这是为何了。” 沈让道:“属下以为，小姐游离千年，对魔族的了解还远远不够，若小姐愿意，属下愿为小姐一一道来。” 沈清若思考了半分道:“那你道来吧。” 沈让道:“传闻最开始追随魔神大人的，就是现在的魔族残部，也就是即墨大人的那一分支。” “残部同沈家这一脉一直关系不算好，但属下一早了解到，即墨的父亲，当时残部的首领，一直不服从曾经的魔神。” 沈清若快速在脑中搜寻着这段记忆，但只有一些碎片，实在没办法拼凑到一起。 “小姐当然不会留意这些，但那残部首领，可是恨极了小姐，他在自己夫人病重之时与其他女人苟且，是小姐杀了那女人。” 沈清若道:“还有这回事？” “而残部首领厌恶即墨大人的原因，不止有他和即墨母亲的恩怨，还有小姐您的缘故。” 沈清若道:“还有我的事？不会即墨是我生的吧？” “即墨大人身上，有小姐您的血。” 沈清若惊住。 “所以他后来才被推崇成魔神，很难说他身上为什么会有小姐的血，当时小姐早已陨落，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属下斗胆猜测，是那首领曾谋害过小姐，沾染了小姐的血，后传到了即墨大人的身体里。” 沈让道:“这些时日，处处针对小姐您的那些残部，是那首领忠实的追随者，属下担心……” 沈清若道:“担心他们会遵从首领的遗愿去对付我？” 沈让道:“正是如此。” 沈清若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沈让道:“小姐无需感谢属下，属下知道小姐不曾在意过，属下……曾忘记过小姐。” 沈清若道:“我知道，我还知道是那都是沈萧兮干的。” 沈让道:“如今家主已经解了属下的禁制，属下自此会一直跟着小姐。” “还有那道同心咒，家主本想一并解了，但小姐聪慧过人，竟早已将咒术双方逆转。” 沈清若讥讽道:“没记错的话，你是沈萧兮栽培给我哥哥的人，他现在又让你跟着我，想借此……表达某种愧疚之情？” 沈让道:“家主他，也很想再见见小姐。” 沈清若道:“你回去吧，我不习惯有人这么跟着我，你也不是谁的东西，不必为谁而活。” 沈让道:“或许小姐已经不记得了，小姐幼时的一时善举让属下活了下来，属下，愿一直伴在小姐左右。” 沈清若道:“算了，我是犟不过你，随便你吧，我这不会拘着你，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离开。” 沈让道:“属下以为小姐现在更需要调查即墨大人及一众残部。” 第202章 影子 沈清若微一摇头道:“不，我现在还没法分神去对付他们。” 沈让道:“小姐做的事定有您的道理，属下定会护小姐周全。” 沈清若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世间的陨落了。 万物瞬息变迁，那是世间自然的陨落变迁，借以为这世上进行一次换血，淘汰掉一批不适于在这世上生存的人，包括神界在内，都逃不掉。 那时所有人都会把目光放在一个足以依赖的人身上，若那人能够救的了他们，那人就是他们暂时的神，若那人做不到，他们可保不准会做出些什么。 记忆里，沈清若好像见过这样的事，但她想不起来了，不过她敢肯定，自己的来处，绝不是这神界。 九重天上。 “清若神君，近日九重天上出现出现数道裂缝，那裂缝吸食神力，如若放任不管，恐有大乱。” 沈清若指尖摸着桌沿，“说来，神界的陨落就要到了吧。” “清若神君料事如神，不知神君可有想出对策？” 沈清若道:“你这是在问我逆天的对策？” “属下只是关心神界的兴亡，毕竟神君待九重天上的魔族比待我们这些正统的神更亲和。” 沈清若道:“你知道就好，我还得再提醒你一句，我现在想不想弄死你全凭我心情，我劝你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做什么，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神君怕是误会了……” “你下去吧。”沈清若起身，“神界自然陨落的事，我想不想救，全靠我的品格够不够高尚，我救了你们你们就要对我感恩戴德，少在这说三道四明白了吗？” “神君好风采。”即墨嘴角止不住笑意，走到沈清若身边。 沈清若道:“我正找你呢。” 即墨道:“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沈清若道:“他们说，你身上有我的血。” 即墨道:“他们说的不错。” 沈清若道:“我差点都要以为你是我生的了。” 即墨道:“话别说的这么满，大概上万年前就已经有我了。” 沈清若道:“怎么说？” 即墨道:“你知道天外天那个神秘的地方吗？” 沈清若想了想，确认自己只在竹溪那里听说过。 即墨道:“你就是那里出来的人。” “而我，曾是杀了你的那把剑。” 沈清若道:“这我是真的没想到，你怎么连物种都变了？” 即墨道:“杀了你以后，我也被一同扔了下来，你成了九重天第一位神，我成了你的影子。” 沈清若道:“影子？” 即墨道:“对，影子，就是你理解的那个，尽管你尽量做到不让任何人看出来，但我还是知道，你没有影子。” 沈清若道:“那既然你是我的影子，为什么你现在又会以魔神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即墨道:“因为你到了神界以后，又被云起杀死了一次，而后我便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转世了。” “我想是因为我曾用来被杀死你的缘故，你的血唤醒了我的意识，所以我才有机会转世。” 沈清若道:“那你又是怎么变成后来那么惨的？” 即墨道:“我身上有你的血，这让云起很不安，他怕你，担心你会回来，他擅使恶意，把魔族残部搅得一团乱，这也就是后来残部被逐于深渊的事。” “而我，我是一把剑，更是你的影子，他杀不死我，便夺去了我的魂魄，把我封印进了那个所谓的密令里。” “从那开始，我便不得安生，只要我的灵魂在里面一日，我便一日受着折磨。” “直到，我终于找到了你。” 第203章 一枕槐安 即墨道:“本来，我是指望你能让我解脱，但我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惨，甚至还要我分神去帮你。” “我觉得那样的你实在是太没用了，甚至对于曾经的你来说，是一种侮辱，我便想着杀了你，让你早点解脱。” “不过后来你的所做让我觉得你还有救，所以我愿意给你指一条路。” “你果真没叫我失望，拿回了属于你的东西。” “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样东西没拿走。” 沈清若道:“什么？” 即墨拿出那块密令道:“这里面不仅封印着我的魂魄，更是你作为一个神的权势，你现在只需毁了它。” “我不要，没有这个我一样可以做好一个神。”沈清若看了一眼密令就拒绝道，“我猜毁了它你就会死，我不希望帮过我的人一个个的都去死。” 即墨道:“你不需要愧疚什么，这就是我们的命数。” 沈清若道:“这不是，我不知道那么为什么要把命压在别人的身上，况且，你现在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 即墨道:“你已经忘了，其实……他让我跟着下来就是为了守着你的。” 沈清若道:“他？” 即墨道:“对，天外天位高权重的神，甚至说是已经超越了神的存在。” 沈清若道:“他跟我是什么关系。” 即墨道:“他杀了你，或者说是他生来就注定要杀你，你在天外天曾是一个很敏感很边缘的存在。” 沈清若道:“杀我还要让你来守护我，他怎么这么矛盾？” 即墨道:“你们之间其实是一种很特别又微妙的关系。” “你们是月的两半，他是生来就耀眼明亮的那半，而你生来就是黯淡无光的‘恶’，天外天每一任的神都要杀死与之相伴的‘恶’，最后才能正式成为天外天的主人。” 沈清若抚了抚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大记得，只有一些很朦胧的轮廓。” 即墨指了指密令道:“因为它们都在这里，你的过去。” “那我突然觉得我也不是很需要我的过去了。”沈清若抵触道，“你拿到它这么久了都没毁了它，我猜应该是只有我才有这种能力吧” 即墨道:“其实我现在死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我的魂魄，已经被困在这里折磨了千年，每一天对我都是煎熬，何况本来我也只是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 沈清若道:“或许我可以想办法帮你。” 即墨道:“或许你知道一枕槐安吗？” 沈清若摇头。 即墨不为沈清若解释，反而道出了一句能让沈清若一整晚都睡不着觉的话，“算了，没什么。” 沈清若:“……” 当晚，即墨就对沈清若的梦做了些手脚。 即墨真不愧是做过沈清若的影子的人，对沈清若的一举一动简直了如指掌。 梦里，沈清若到了一个地方。 看模样很像是现在的九重天，只是那里很是荒芜，寂静，天上只有沈清若一个人。 她横躺在座椅上，堪称醉生梦死的典范，她懒散地看着自己的影子道:“我知道你是活的，也真难为你了，我起码还能像个人一样，但你不行。” 影子:“……” 沈清若道:“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吗？我不会计时，但我亲眼看着门口那颗树从一颗小树苗长成了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好几轮，因此我推测我们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影子:“……” 沈清若道:“真遗憾，你不会说话，话说为什么你是活的，还是我在这待了太久了出了幻觉？” 影子:“……” 沈清若道:“唉，这么久了都还只有我们两个，要是你有个人样就好了，那样我们还能趁机繁衍。” “我觉得我们的存在一定是有什么意义的，就是我暂时还没找到我们的意义。” “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既然你是个影子，我就叫你影子吧。” “唉……好无聊，要知道我之前可是不爱说话的。” 地面传来了一阵响动，沈清若偏过头看着地面。 “影子你看，地好像裂开了。” 地真的裂开了，数不尽的薄雾顺着缝隙钻了进来，沈清若甚至看见了云。 一层层地面塌陷，沈清若发现原来在自己生活的地方之下竟然还有一个世界。 下面的人也对沈清若的存在倍感诧异，少女慵懒不耐的神态在他们看来有着近乎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他们愿意将这来自神秘天外的生命称之为神。 那是神和世人的第一次见面。 第204章 一枕槐安2 “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沈清若迅速从梦境中调整好状态，看着地上影子状态的云起道。 云起道:“这些早晚都是你要经历的，希望你能早些明白。” 沈清若道:“什么意思？明白什么？” 下界变了一副模样。 厉鬼当道，祸乱横行。 即墨道:“如果只牺牲你自己一个人，就能救他们所有人，你会怎么办？” 沈清若无奈道:“这非亲非故的，你说我会怎么办？” 即墨道:“好，那就记住你说的这句话。” 下一瞬，沈清若的面前站了很多人。 “神君大人，求您救救我吧，我，我还不想死，求您……” “神君大人，只要您能救我，我必定日日烧香供着您。” “神君大人，只要，只要您一个人死，就可以救下我们这么多人，您，您三思啊。” “神君大人，我们可都是您的子民啊，您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们不管啊神君大人。” “……” 沈清若还没弄清这是什么情况，就被这些人逼得连连后退，“怎么回事？即墨？” 即墨道:“别急，这只是一个神会经历的事，现在他们都在乞求你，他们希望你去死，然后救他们所有人。” 沈清若道:“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吧。” 即墨道:“好，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眼前那些人瞬间变了脸色，不再带着恳求，取而代之的是憎恨，偏激。 “为什么不救我们？你不是神吗？你怎么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为什么不救我们？” “你为什么看他？难道说是你救了他却不救我们？” “我呸，就你还配做神，连自己的子民都保不住，你还有什么资格享受着我们的崇敬？” “既然能救我们你为什么不救？明明只用你一个人去死就够了，为什么？” “对啊，只要她死了就够了，那我们还等什么？” 沈清若皱着眉道:“行了我知道了，你想让我明白对待刁民就得硬碰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即墨道:“现在还太早了。” 眼前暴动的人离她越来越近了，常年处于危险的沈清若立刻感到了不妙，做出了反击的姿态，“再往前走就杀了你们。” 这些人无动于衷。 即墨道:“他们走投无路了，是不会管这些的。” 沈清若道:“我知道，但我不介意先杀掉几个以儆效尤。” 即墨道:“可现在已经晚了，他们既然敢找过来，就说明他们已经不怕你会杀了他们，不怕你的身份，不怕你的权势，这你又要怎么办？” 谈吐间，一人已经闯到了沈清若面前。 “我会先让他们知道我真的有能力杀了他们。”沈清若一掌打在了那人身上。 “然后我会想个注意分散他们内部。” 即墨道:“听上去还不错。” “你竟然杀了他，你，你这个毒妇！” 沈清若甩袖沉声道:“我杀了他，是因为他就是个厉鬼。” “厉鬼？”几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你们之中还有其他的厉鬼，我给你们一个建议吧，找出所有的厉鬼，替你们去死，这样大家就都能活下来了，不是吗？” “厉鬼，谁是厉鬼？”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沈清若甩袖:“厉鬼怎么会说自己是厉鬼？真好笑，这要你们自己凭本事找出来了，能找到的，活，找不到，那就只能去死了。” 沈清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了。 即墨道:“你这主意挺让人匪夷所思的。” 沈清若道:“你不也说了，我是那个“恶”吗？再说是他们先要杀我的。” “那接下来呢？你还要给我看些什么？” 即墨道:“我想告诉你的是，这还不算一个合格的神。” 底下的人情绪又失控了起来。 即墨道:“真正的神，有着高深莫测的能力，就算不耍这些小聪明，也能震慑住所有人。” 第205章 一枕槐安3 眼前那些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怨魂。 它们蜂拥而上向沈清若涌去。 抬手击散了那些怨魂，沈清若道:“你觉得我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是因为我的小聪明？” 即墨道:“不完全这么觉得，我是想告诉你，这个世上的恶意不会停息，只要有欲望。” 沈清若道:“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即墨道:“因为你是“恶”，你是比云起还要神秘的存在，我相信你可以将它们运用自如。” 沈清若道:“你这不切实际，你刚刚还说天外天要杀死了身为“恶”的我。” 即墨道:“但天外天的他让你回来了。” 沈清若道:“我根本不记得你说的这个人。” 即墨制造的梦境发生坍塌，形成了一个由怨魂汇聚成的旋涡，沈清若身体失去协调，就要被那旋涡卷进去。 沈清若惊诧道:“你来真的？” 即墨道:“这就是，恶意。” 沈清若被怨魂的手脚抓住抽不开身，她看到了云起。 “大可不必这么找我晦气。”沈清若道。 云起几乎与旋涡融为一体，他冲沈清若笑了笑，“看，这就是这个世间，这就是恶意，你的来处，你愿意同我一起共沉沦吗？” 沈清若闭眼道:“即墨，你不必这么激我，我们的事可以放到最后再说。” 即墨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云起向她伸出了手道:“看来，你还是不够恶，不如，让你去到人间，经历几世独属于人间的疾苦，你就能做到了。” 云起那处又变成了一道幻影，里面的内容混乱不堪。 生，老，病，死…… 新婚离家独自面对素未谋面的丈夫。 怀胎十月生了一个并不孝心的孩子。 人老珠黄后丈夫又有了新欢。 丈夫去世后自己守着宅子面对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生，老，病，死，一切又回到原点。 一切又从原点走向一开始就注定了的终点。 沈清若看着幻影艰难的喘着气，千年来饱受的苦楚于这一刻重现于记忆中。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她可以不再经历一次的。 冷眼看着幻影，她使出全身解数将它打得支离破碎。 梦魇被打碎，醒来的人心有余悸地走向新生。 密令碎了一地，即墨也不知道去哪了。 沈清若道:“你就这么走了？都不跟我道个别？” 没有人回应她。 密令的碎片上，千丝万缕的轻烟升起，往她身边飘去。 她是谁？ 她是沈清若。 沈清若又是谁？ 轻烟自主地往她眉心钻去，一股强劲的力道流经她的全身。 即墨希望她就此找到她的过去。 …… 遥远的天外天，有一轮孤月。 孤月的一半皎洁明亮，流露着生气。 孤月的另一半死气沉沉，稍微看的久了，就令人觉着压抑。 “你说，那真的是神明吗？” “难说，那一半，是整个天外天的希望，那一半，还不知道，万一掌控不好，就是天外天的祸害。” “神明也会害人？” “对我们有用的，是神明，没用的，什么都不是。” “万一那一半来了以后真的会害我们怎么办？” “难说，那是万物的规律，我们不能阻止它降生。” “依我看，不如在它降生之后杀了它呢？” “这……有违天道。” “天道的界限是很模糊的，我看它的存在就已经够有违天道的了。” “可它身上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你有办法杀了它？” “我们没有，可我们的神明，那一半，与它是实力相当的，不妨，让我们的神明在他最强大的时候，杀了它。” “再加一道限制，告诉我们的神明，只有杀了它，才能做这天外天的主人。” 第206章 一枕槐安4 他们都叫她“恶意”，他们说这就是最适合她的名字。 天外天的人都不喜欢她，确切的说，是很怕她。 在这里不怕她的人只有一个，他叫槐安，是一个清风明月一样的人。 槐安可比她讨喜多了，天外天上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曾孙子见到了老祖宗。 他们说如果她是恶意，那槐安就是全然与她相反的至善，她生来就注定要被槐安杀死。 她不服，这种事没什么道理，凭什么不是她注定要杀死槐安？ 槐安不怕她，并不意味这他们俩会就此成为朋友，槐安不怕她是因为他敢来招惹她。 她和槐安处处看不惯，有她和槐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争端。 “贱不贱啊槐安？他们知道你是这样的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只有她知道，槐安这个人真的很会演，他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温文尔雅，悲悯众生，放在当今话本里他大概是个腹黑美男的形象，但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不犯贱就难受的贱人。 “我今天吃了一碗，你要不要猜猜是什么面？” “我不要，你给我滚。” “在你的心里面。” “你真贱啊。” 天外天上的人看不惯她和槐安走的太近，她想说他们其实误会的太深了。 可还没等她靠近他们，他们就带着戒备的眼神退后了好几步。 她搞不懂为什么他们这么怕她，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教给她，哪里来的威胁呢？ 他们叫她做好被槐安杀死的准备。 也只有提到槐安的时候，他们才会带上一些底气。 “也就是说，只有槐安才能杀了我？” “没错，劝你不要动一些歪心思，你根本不是槐安的对手。” “我明白了，槐安能杀死我，但你们不能。” 她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她一步步靠近，“能告诉我，恶意，是什么样子的吗？还是说，要我无师自通？” 槐安路过，顺道带走了她。 槐安道:“那正好是平时对我多有不满的那几个。” 她道:“他们大概在庆幸你救了他们一命呢，我送你的这个大礼，你还喜欢吗？” 槐安道:“当然，作为交换，你可以从此跟在我左右，他们不会再小看你。” 她道:“明显你这个恩惠更大，作为回报，我可以尽情散发我的恶意，让你在关键时刻救场，稳固你的地位。” 槐安道:“我真的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她道:“我也是。” 她和槐安从此形影不离，一如当时的那轮孤月一般。 她可以窥视人心中的软肋，找到人心底的恶，放大人的欲望。 槐安作为一个至善，他们的神明，又在他们的不归路上除去他们的欲望，救下被他们和他们的欲望所迫害的更多人。 两者达成了一种平衡。 槐安得到的称赞越来越多，地位越来越稳，而她作为一个附庸，被槐安的光环所笼罩，逐渐从天外天的边缘走进中心。 但她很快就发现，单单作为一个附庸是活不下去的。 天外天的人觉得槐安已经足够强大，他们无一刻不在提醒槐安杀了她。 她没想到结局竟会是这种殊途同归。 心下明了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去找了槐安。 槐安对她的话抱有极大的兴趣，因此在最后一次被催促杀掉恶意时，他一口拒绝道:“那怎么行？我和她之间的赌局可还没结束呢，这样显得我很胜之不武。” 其他人大都被这个解释唬住了，倒是没再逼着槐安赶紧除掉她。 她自然也对这场直接决定她生死的赌局抱有极大信心。 万物更迭变迁，天外天将会迎来一场浩劫。 她对槐安说:“我赌你会被你的追随者亲手推下神坛。” 第207章 一枕槐安5 天外天恒生灾祸，传说天神得到月的传承，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没有人想死，所有人都在逼迫槐安。 “槐安，你是我们的神，只有你才能救我们槐安！” “槐安，只要你救了我们，你从此就是这天外天的主人，我们会誓死效忠你的。” “槐安，你若是喜欢恶意，我们也不逼着你杀了她了，只有你救救我们好吗？” “槐安，你不会不想救我们吧？你难道忘了，是谁成就了你的今天吗？” 恶意站在槐安身后小声道:“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场赌局你输定了。” 槐安道:“怎么说？” 恶意道:“你是他们的神，满足不了他们的目的，你可就不是他们的神了。” 槐安道:“你这个想法有些危险。” 恶意不置可否。 槐安道:“有时候我常常在想，是不是神，未必就需要他们的肯定，而是由我自己来决定。” 槐安仅仅一个手势就打断了底下人的争吵。 “我说过，就是付出性命，我也不会让这天外天毁于一旦，只要诸位肯信任我。” 恶意道:“你在胡说八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有这么无私？” 底下的人也同样不相信槐安的话，“谁知道你是不是只做一个安抚就放手不管了？” “几句客套话而已，谁都会说，槐安，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吧。” 槐安继续对其他人道:“既然大家都奉我为天神，那我自会用天神的办法，只是不知道诸位在忧虑什么呢？是不信任我这个天神的实力吗？” 天神的实力…… 槐安微一伸手，受到灾祸波及的草木生根破土而出，顷刻之间恢复原状。 人后，恶意悄悄问道:“其实你在演戏给他们看，你根本就救不了他们对不对？” 槐安道:“你说的不错，天道自己定下的变迁，不是我能阻止的了的。” 恶意此时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那是谁给你的自信？你不怕他们发现你在骗他们之后咬死你？” 槐安道:“他们现在就已经很想咬死我了，这群人，得到恩惠的时候把你奉为神，你没用了的时候反而会把你摔得更惨，我又为什么要留着这些变数呢？” 恶意道:“那你够狠，不过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好心提醒你一下，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至少不是想想就能成的。” 槐安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恶意道:“可我又为什么要帮你？你总有一天会杀了我，你不好过我才会好过不是吗？” 槐安道:“就算我最后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你不会不明白吧？” 恶意道:“那你呢？你就会放过我？” “事成之后，我就放过你。” 槐安说的事，其实也不难做到。 大概就是勾起天外天的人心里的欲望，有欲望就有恶意，槐安想要他们自相残杀。 这听起来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恶意不准备听从他的命令。 她不想再被利用了，她也不想再做谁的附庸，她受不了这种被全面压制任人宰割的感觉了。 她想看看没了这些伎俩，槐安还会怎么办。 是另辟蹊径，绝处逢生。 还是一个天神会就此陨落。 天外天上的人很快就产生暴动，直逼槐安。 槐安看起来分毫不慌，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槐安以一种闲聊的态度，悠哉悠哉地对恶意道:“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我早就应该猜到的。” 恶意从身到心都没什么愧疚和心虚，“猜到算你聪明，猜不到是你活该，本来我也没什么义务帮你。” “你不是天神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第208章 一枕槐安6 槐安不恼，转身摸着座位上的玄鸟，对身后暴动的人说道:“你们今日来，是想置我于死地？” “天神的死可以释放出足以与浩劫匹敌的力量，只要你死了，就能救下我们所有人。” “槐安，你既然也不是真心想救我们大家，那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别废话了，杀了他，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槐安身前的玄鸟受惊飞了起来，他不紧不慢地回过身，对着一众人道:“既然已经有人坐不住了，那就不必再等下一次变迁了。” “我不介意做你们的变迁。” 她被槐安推到一旁，天外天陷入了一场混战。 她和槐安总归是不一样的。 槐安被逼上了绝路，也能凭一己之力镇压所有想要害他的人，甚至不需要臣服，不需要伎俩。 而没有力量没有地位的她，只能任人摆布。 槐安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神，而她依旧以天神的附庸示人。 有人从她身后袭击了她。 是槐安的那把古剑。 被刺杀的地方并非致命处，她不明白槐安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看到了？”槐安利落地抽出了剑，扔给了她，“很显然，你输了。” 她道:“真有你的，我承认我小看了你。” 槐安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就这么假死下去，我放你走，第二，你真的死一次，我送你去天外天以外的地方。” 她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槐安道:“留在这，你就只能是我的附庸，天外天上还会有人执着于除掉你，你依旧是那个人见人嫌的恶意，离开这，去做你本该做的神，你能以你自己的本事活成另一番模样，当然，也有可能会什么都不是。” “一切取决于你。”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此收手，从此行走于阴影里。 但她又觉得，她的结局不该是那样的，明明她也是月的一半，她明明也是天道钦定的神。 她驱使恶意，槐安散出善意，他们俩是相辅相成的，她对于这个世间来说，不完全是个祸害。 但现在没人相信她，她也没有办法扭转任何一个人的想法，就如同现在自己只能被动地接受着槐安给她的选择一样。 或许，只有她站着说话的时候，才会有人听见吧。 只有站在同槐安一样高的地方，才能去选这两个以外的第三个选择。 “就现在，杀了我。” 浩劫使天外天裂开了一道裂缝，她和杀了她的那把剑一同被丢下了天外天。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案台上的安神香已经燃尽，只留丝丝余香环绕着散开。 沈清若施术收拾掉地上的狼藉，推开了殿前的门扉。 现在她也遇到了和槐安一样的境地，那她又该怎么做？ 她抽空去了一趟鬼界。 不出她所料，午楼果然只剩漼景时一个了。 “我就说你能做到。”沈清若走到他身边。 漼景时半撑着身子没抬头，“你要把这里交给我？” 沈清若道:“对，我身边只剩你了，我只信得过你。” 漼景时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想。” 沈清若道:“为什么？还想着去追随你那个母亲吗？几世了，她从没惦记着过你。” 漼景时默不作声，未对沈清若的话表示反驳。 沈清若道:“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你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她？真心这种东西，要么不要有，要么把它托付给值得的人。” 漼景时道:“那你呢？你值得吗？” 沈清若低头看着他:“我值得，我向你保证。” “你不需要再渴求谁施舍一般的爱，你会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第209章 本源 沈清若一直好奇神眼中的浩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作为一种至高无上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是令他们害怕的呢？ 沈清若在一只不明怪物那里得到了答案。 “你是什么东西？” 它像是什么东西的影子，通体乌黑，在地上蠕动。 沈清若随手扔出一把匕首击中怪物的所在之处，怪物却瞬间隐去身形，转而又出现在另一处，继续蠕动。 “你不属于六界中的任何一界，你是什么？你是浩劫？” 它像是想要引着沈清若去到什么地方，停留了片刻，蠕动了出去。 沈清若跟着走了出去，她不相信这么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是浩劫。 踏出殿内的那一刻，沈清若像是瞬间置身于另一个地方。 各处的殿宇和草木像是刚刚被灼烧过一般，散发出焦糊味。 至此，沈清若陡然惊醒，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九重天。 ”您说，只要我们在浩劫到来之前先一步找到浩劫本源，就能提前结束浩劫，从而保住九重天？“ 沈清若点头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在明，浩劫在暗，就这么等着它来临未免太被动了些。” “可……浩劫是天道留下的东西，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它吧，就是真的找到了它，我们又该拿它怎么办？杀了它？那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属下也认为，神君的这个办法实则是逆天而为。” 沈清若道:“在我的认知里，对于一个威胁到我的东西，就只有它杀我或者我杀它，九重天也存于此地千百年了，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化为虚无？” 沈让道:“神君言之有理。” 魔族亲信一脉倒是很赞成沈清若，一来是因为他们对沈清若有种盲目的钦佩感，二来是因为他们热衷于和神族作对。 神族怒道:“你们这些屈居幽暗千百的年的东西知道些什么？这里哪有你们说话的份？” 魔族道:“我们只知道神首这个位置是留给有能力的人做的，至于那些没有能力的人，还是乖乖在一旁听候差遣，别做逞强一类的可笑之举了。” 神族道:“没想到魔族竟将无脑听从一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魔族道:“那还不是因为神族既没脑子还喜欢杠？” 沈清若道:“吵够了吗？” 魔族道:“吵够了。” 沈清若点点头，“虽然我还没听够，但是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确实不是那么的多，吵完了我们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神族道:“出发？去哪？” 沈清若道:“去找浩劫的本源啊？怎么我刚才说了一堆你是一个字都没听吗？就光顾着找话反驳我了对吗？” 神族道:“请神君三思，这不是件小事，照理说应该……” 沈清若道:“这就是我思考了三天三夜的结果，你现在满意了吗？你以为我是在同你们商量吗？你把我想的太有亲和力了，我只是站在我神首的位置上向我的下属们下达一个通知而已。” 沈让跟在沈清若身边道:“小姐神力高深，仅凭您一人就可以找到浩劫本源，缘何还要带上那群累赘？” 沈清若道:“当然是为了稳住他们。” 沈让道:“小姐此话怎讲？” 沈清若道:“我现在就相当于他们的救命稻草，他们巴不得日日看着我，这个时候我消失了，九重天才真的是要乱套了。” “况且，浩劫起于炼狱，我需要神族的力量打开炼狱。” 沈让道:“但神族对小姐存在积怨，小姐如何能保证他们一路上会安分守己？” 沈清若道:“安分有安分的办法，不安分自然也有不安分的办法。” 第210章 拔舌地狱 明喻在地上划出一道裂口，被分割开来的两界向两侧移去，使裂口开的更大，下方形成了一处燃着熊熊业火的深渊。 明喻道:“再往下走就是炼狱了，此处戾气横生，不建议定力不足的人下去。” 沈清若道:“有劳了。” 炼狱，也是民间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根据游魂生前罪状决定其受到何种刑罚。 第一重，拔舌地狱。 古有云:“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死后皆被打入拔舌地狱，堕入鬼怪之手，去其舌。” 炼狱里挂着许多尸体，它们的双眼瞪的老大，口中血肉模糊，时不时从中吐出血块。 许是觉得它们受到的惩处还远远不够，半晌，它们的舌头又长了回来。 这时，周围那群鬼怪蜂拥而上，两手掰开受刑人的嘴，另一只鬼怪持铁钳生生拽下受刑人的舌头。 受刑人发出一阵惨叫，大量鲜血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那鬼怪甩着受刑人的舌头，嘻嘻哈哈地笑着。 “是何人擅闯炼狱啊？” 来人是一个称不上人的东西。 它长着一个肉球的模样，头顶七八只眼睛，下方一条裂缝充当嘴唇，它手中拿着一个碗，里面放着一堆血淋淋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条条人的舌头。 旁边有的神族已经看不下去了，皆露出嫌恶之色。 肉球勃怒道:“哪里来的没礼貌的小娃娃？对食物怎么没有半点敬重之意？” 沈清若上前道:“我们是九重天的人，我是九重天新的神首。” “这样啊……”肉球转了个身，慢悠悠地说道，“原是神首大人。” “只是……” 沈清若道:“只是什么？” 肉球道:“只是神首大人也不能擅闯炼狱，这是上一任神首定下的规矩，要想通过我这一层，需得接受我的考验。” 沈清若道:“什么考验？” 肉球道:“很简单的，自然是考验你们的舌头干不干净。” “若是干净的，我这一层随便你们走，若是不干净，你们的舌头留下来，你们也要留下来。” 沈清若道:“你的意思是，考验我们有没有乱说过话？” 肉球道:“正是如此。” 沈清若道:“那你开始吧。” 一群没有人形的鬼怪瞬间围上前控制住了一行人，它们两两成伙，一个控制住他们的四肢，一个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向他们逼近。 “你这是何意？”有的神族挣扎不开，几近与炼狱的主人撕破脸。 混乱中，沈清若制止道:“冷静。” 第一个接受考验的是沈清若。 鬼怪拿着手中的镜子在沈清若面前比划着，沈清若被迫向镜面看去。 镜中非但没能照出沈清若的脸，还一片黑暗，其余什么都没有。 沈清若愣了一下，问向眼中抱有遗憾的鬼怪，“这代表着什么？” 鬼怪放开了沈清若，“你的舌头很干净，你通过考验了。” 沈清若盯着那面镜子问道:“如果没通过考验，这里面会有什么？” 沈清若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明喻面前的镜子里，并非像其他人那般尽是黑暗。 他的那面镜子里，赫然出现了沈清若的身影。 还没等他对镜子的情况表示震惊，镜子里的沈清若就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一般，与明喻双目对视。 明喻站在黑暗中，他看到自己周围站着很多个人，每个人都长着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他们围着自己走动了起来。 他们一边走一边开口道:“沈清若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光和云起闻曳苟且，连魔族的魔神都不放过，我看这就是她上位的手段吧。” “这女人成天穿的花枝招展地在我面前招摇过市，怕不是对我心存不轨。” “她确实是对我说过她心悦于我，但我嫌她脏，对她没那个意思。” “不值钱的东西，对我死缠烂打的。” 明喻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被带到这里来了。 一睁眼，明喻发现自己被一只鬼怪撬开了嘴。 明喻大惊死力挣扎，鬼怪却纹丝不动地拿着钳子夹住了他的舌头，一点点拉长，慢条斯理地往外拽。 “好脏的舌头啊，你就留在这里吧。” 明喻余光看到了沈清若随性的身影，他向沈清若伸出了手，“神君，神君救我，救救我！” 沈清若就这么看着他被一点点拔下舌头，“别担心，它还会长出来的。” “然后再被拔下来。” 第211章 剪刀地狱，铁树地狱 第二重，是剪刀地狱。 若是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人死后便会进入剪刀地狱，被剪断十指。 惠盈拦住了沈清若的去路，“神君最好解释一下这是何意。” 沈清若道:“什么何意？你没听第一层的主人说吗？长了一条不干净的舌头，就要留下来，你在这怪我做什么？” “那为什么明喻看到的人是神君？” 沈清若道:“这就要问他自己了。” “我们就这么不管明喻了？” 沈清若瞥了她一眼道:“作为一个神，你要懂得尊重他人命运。” 第二层有一个正在织布的女人。 “是新来的神首吧，神首也不能随便进炼狱。” 沈清若道:“好吧，你的考验是什么？” 女人道:“让我看看，你们之中有没有谁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沈清若道:“反正不是我。” 沈让道:“也不是我。” 惠盈道:“我不需要去拿谁的东西。” 女人道:“我提醒一下，之前来的那几个人也是这般说的，后来他们都没能离开这里。” 沈清若道:“知道了，开始吧。” 女人拿出了一个木制的盒子，“把手伸进去。” 沈清若第一个将手伸进了木盒里。 木盒里什么都没有。 沈清若道:“这代表我通过考验了？” 女人颔首。 一行人一个接着一个收回了手，直到惠盈伸进木盒中的手停顿了片刻。 旁边的神族道:“怎么了？” 惠盈道:“有，有东西，握住了我的手。” 盒子还有另一个人的手，冰冷坚硬，死死拽住惠盈的手不松开。 惠盈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淡淡地看了惠盈一眼，又不甚在意地转过了头，“看来，你拿过什么不属于你的东西。” 惠盈还在死力挣扎，“我没有！” 有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贴在了她的手上，那是一把剪刀。 惠盈连声发出惨叫，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手腕流出木盒。 她终于抽出了自己的双手，只是她的十指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清若道:“我就说是你偷的。” 她伸手按在惠盈的头顶，轻轻一抽，一团灵气瞬间脱离开了惠盈的身体。 沈让道:“这是何物？” 沈清若道:“我的一部分命格。” 织布的女人停了下来，“除了她，剩下的人可以走了。” 见沈清若一行人走的利落，惠盈顾不得自己吃痛的双手，急忙跟了上去。 织布的女人一把拉住了她的头发。 “至于你，就为我换上新的手指吧。” 第三重，是铁树地狱。 传说炼狱里的铁树上俱是利刃，凡生前栽赃陷害之人，死后通通抽筋扒皮，以铁树上的利刃为支点，终年吊在铁树之上。 这一层里已经有人有了退缩的心思。 “这是怎么了？”沈清若回过身，扫视众人。 婧孺道:“无事。” 沈清若走到她身边，“真的无事吗？” 婧孺道:“你待如何？” 沈清若道:“那我可倒要好好问问你了，当年我为什么会被白白冠上一个私通之名？” 婧孺道:“这还是要问神君自己了，我只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沈清若道:“你说的真好。” 婧孺受到的惩罚，绝对是这几个之中最为血腥骇人的。 她先是被几只鬼怪按住，用刀刃一点点挑开她的皮，她的筋被尽数剪断，最后被鬼怪们从高处扔下，身子被铁树刺穿。 但她还没有死。 “合着这炼狱只是为你一个人准备的！” 沈清若道:“话别说的这么满，难道不是因为她先做了见不得光的事吗？” “那为什么，偏偏就是你，三位神君的死，皆与你有关？” 沈清若道:“等你通过了所有的地狱，你不就知道了？” “你，你是说，我们还要接着往下走？” 沈清若道:“不然呢？你在怕什么？难道你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心虚了？” “神君，我看这炼狱实在诡异得很，我们不妨……” 沈清若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神君，所以再诡异你们都要同我一起走完，明白了吗？” 第212章 天道 第四重，是孽镜地狱。 犯了什么错却通过上下打点以致瞒天过海的人，终有一日会被窥视出所有的罪孽。 留在这里的，是曾经试图侮辱沈清若的那个神族。 第五重，是蒸笼地狱。 以捉弄弱小为乐，死后化成三寸小人，被丢进蒸笼里，永不超生。 被扔下去的，是那个曾仗势调戏沈清若的神族。 第六重，是铜柱地狱。 在人间又叫做炮烙之刑，是为恶意纵火，放火害命者所备。 那个曾放火灼烧沈清若的神族，如今也被打下地狱，抱着一根燃着炭火的铜柱，身下是万丈火海。 第七重，是刀山地狱。 亵渎神灵者，命其以肉体凡胎之躯爬上刀山。 第八重，是冰山地狱。 那名神族就这么被封进了深冰之下，彼时心脏还在跳动。 第九重，是油锅地狱。 那神族下了油锅，细皮嫩肉瞬间便皱。 第十重，牛坑地狱。 那神族被埋进坑中，只剩一个头颅，令无数只野牛踩踏。 第十一重，是石压地狱。 那神族身上骤降一巨石，颇有将其砸成肉泥之势。 第十二重，是舂臼地狱。 那神族像一颗水稻种子一般被舂臼残杀。 第十三重，是血池地狱。 那神族在血海中苦苦挣扎。 第十四重，枉死地狱。 被其陷害枉死之人，如今也来索命。 第十五重，磔刑地狱。 那神族先是被埋进坟墓里，生生断了气后，又被挖出来，待他恢复了气息后，又被挖出来，如此反复。 第十六重，是火山地狱。 那神族口中被灌进火焰，顷刻于体内燃烧。 第十七重，是石磨地狱。 那神族被石磨碾成肉泥，残存的意识使他挣扎。 第十八重，是刀锯地狱。 那神族刀锯被一点一点锯开，肢体喂了狗。 十八层地狱下来，沈清若身边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清净多了。” 其余的神族仿佛见了阎罗一般，“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清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神而已啊。” “这，难不成这炼狱是你的？” 沈清若道:“以前当然不是，不过我在云起死后就来到这里策反了所有的鬼怪，你可以说是我的。” “所以，你只是借找寻浩劫本源之由，到这里手刃你的仇人？” 沈清若道:“不，仇人要杀，浩劫也要找，不急，一件一件来。” 十八层地狱里，只有一片被火焰烧噬过后的荒芜。 沈清若迎着或震惊或恐惧的目光，走到荒芜中心，持刀刃划开了自己的手心。 血液顺着手指滴在了地上，激起极大的响动。 被滴了血液的那处散出光亮，一个长相怪异的黑影从中钻了出来。 沈清若抓住了它。 “乖。” 沈清若轻声安抚，随之那黑影化作了一道雾气尽数涌向她。 这模样有些像吸食阳气的女鬼。 “神君这是凭自身躯体除祟？” “想什么呢？”一脸享受的沈清若分神回应道，“这可是我的本源啊。” 在场的人皆因为沈清若的这番话愣住。 沈清若好心解释道:“好笑，我竟然成了你们口中的浩劫，我可是天道的女儿啊。” “你想做什么？” 沈清若道:“也不做什么，就是想洗礼一下九重天而已，毕竟我才是九重天的神啊。” “你这个疯子。” 黑雾与沈清若融为一体之际，天地骤降雷霆，世间被迫进入黑夜。 遥遥炼狱之下被打开了一处缺口，沈清若睁开了眼，欣然道:“走了。” 那日九重天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人，沈清若悠闲地逗弄着路过的仙鹤。 沈让站在一旁看着她，“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清若道:“很早之前。” 沈让道:“你准备回去了吗？” 沈清若道:“回去？不，我说过我要洗礼九重天，他掌管天外天，我在这守着九重天，这是天道的规矩。” 沈让道:“那你不想回去找他吗？他一直都在想着你。” 回去。 历经几世，她终于知晓了恶意的作用，和一个神的职责，她也很想去见见那个成就了她的人。 但是现在回去的话…… 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不了，我说过，我会等到强大到可以与之匹敌的时候才回去找他。” 沈清若抬手送走了仙鹤，俯瞰世间，一如槐安坐在这个位置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