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又在封神[快穿]》 1 遇狗 梦？穿了！ “大小姐，南疆那位又送了些线香来，求您发发恩把他给接回来呢。” “丢了，什么腌臜货送的也拿到卧房来，把珍宝阁送来的一品安神香点上。” 此时已至十月，前几天飞了些雪花，明府就迫不及待烧了地龙，大小姐的卧房更是金丝炭一盆一盆地送，谁也不敢怠慢了。 紫檀木床雕着精美的花饰，丝绸做床幔，硕大的夜明珠仅当个照明的玩意儿，极致奢华的卧房内，一名容貌妍丽的女子挑拣着首饰，不过几秒就兴致缺缺。 “玉翠，我要净手，这些拿下去分了吧。” 婢女赶忙端了水过去，笑道，“这些自然是入不了大小姐的眼，听说珍宝阁新到了一株血玉珊瑚，赶明儿我叫他们送来给大小姐赏玩。” 被唤做大小姐的女子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兴致缺缺。 【大小姐，大小姐……】 “林明月，你竟敢勾引皓邺哥哥，这都是你自找的。” 八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围住明云绯，为首的白裙女面容狰狞，不断说着勾引、贱人等不堪入耳的词汇。 明云绯揉了揉头，是梦吗？ 这些人穿的好怪。 白裙女走近她，手扬得高高的，似乎要打她。 明云绯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皱眉道，“你是谁？” 白裙女尖叫一声，不可置信，“林明月，你敢打我！” “不积口德，打的就是你。”明云绯又是一巴掌。 “啊——林明月！” 尖细的声音不断往脑子里钻，那张涂了口脂的脸愈发显得狰狞，另外七人被变故惊得呆了一瞬，谁也没想到胆小的林明月敢和她们动手。 “给我打。”反应过来后，那七人都冲上来要动手。 “影一。”明云绯头脑迷糊，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暗卫，没得到回应才反应过来这是梦。 哦，这是梦啊。 这是梦。 明云绯夺过一人手里的木棍冲上去就照脸打，整个盛京都没人敢对本小姐大呼小叫，梦里还能叫你们欺负了。 不过一会儿，小巷子里就倒了一地的人，先前还很嚣张的人躺在地上不知生死，明云绯胳膊上也挂了彩。 她靠着墙望天，这梦好真啊，难道是神仙手段？ 不过也好，盛京很久没有贱人敢上门惹她，这几年她都有些无聊了，偶尔发个梦也好。 ——汪，汪汪，汪汪汪。 射进巷子的微弱灯光被堵住了，明云绯偏头看去，是一只恶犬，足有三尺高，浑身白毛，眸子野性十足。 明云绯喘了口气，捡了两根木刺握在手里，支着木棍站起来。 她冷笑一声，只要这狗敢冲上来，今日便是它的死期。 只不过那狗看了一眼她，又望了望她身后的狼藉，呆了一瞬后两眼泪汪汪。 明云绯挑眉，难道是她们养的狗？ 倒是有灵气。 【大小姐，大小姐呜呜】 狗，也就是系统，迈着小碎步奔向明云绯，边跑边哭。 【大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系统脑补的是一人一统执手相看泪眼的剧本，可明云绯看到的是一只恶犬满口獠牙，不管不顾地冲上来，似乎要为它的主人报仇。 明云绯没理会大脑里的声音，随手一甩，木刺就脱手钉在狗的身体里，她拎着木棒疾冲，直直打向狗脸。 【大小姐别打我，大小姐我错了，大小姐……啊】 系统靠墙闭眼，浑身出冷汗，一动不敢动，那木棒却在距它脸两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在说话？”明云绯来了些兴致，盯着狗脸瞧。 系统四肢发抖，大小姐这个眼神，好……好可怕，像是要把狗、不，把统生吞活剥了。 它连忙讨好地吐吐舌头，表示无害，【是我，大小姐。】 “你是谁？” 系统偏头躲了躲木棒，连忙解释，【我是您可爱的小系统呀，大小姐，我可以带你穿梭世界，吃最好吃的，玩最好玩的……】 “好好说话。”明云绯也察觉到这“梦”的奇怪，收了手中的木棒皱眉看它。 【哦哦。】系统松了一口气，狗头凑上去蹭明云绯的大腿，【我是系统局的金牌系统，我们的工作就是选一些人去小世界完成委托。我太喜欢大小姐了，可前几年您一直忙着，我就没敢说，昨晚你不是无聊吗？我就把你带来了。】 “我无聊？那你问过我同意没？” 【玉翠姐姐说，做下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察言观色，大小姐说了的要全力办好，大小姐没说的也要全力办好，这样才讨大小姐喜欢。】 “……倒是一条好狗。”明云绯讽刺道。 系统这个小憨憨听不出来，高兴地汪汪叫了两声，围着她转圈，狗尾巴不停地晃动，【嘿嘿嘿，大小姐，我可是金牌系统哦，最厉害的那种，现在是全世界最好的狗狗。】 “具体说说吧。” 系统花了一刻钟给明云绯解释清楚了世界、男女主、炮灰、女配等的概念，简而言之，就是中的角色给系统局挂委托，她作为执行人来完成。 【不愧是大小姐，这么快就明白了。】系统变成了星星眼，【我会好好干活的，大小姐你好好玩就行，这里有很多好玩的。】 明云绯瞥了一眼这傻狗，晃了晃自己受伤的胳膊，“好玩？要不是我会几下手脚功夫，躺在那儿的就是我了。” 【呜呜，这次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要不我现在去咬她们两口？】系统虎视眈眈地瞄了眼她身后。 地上躺着的人：嘶……突然冒冷汗是怎么回事？ “走吧，咬死就不好玩了。” 【好的大小姐。大小姐你要去医院吗？你知道怎么打车吗？对了，医院就是医馆，看病的地方，呜呜，大小姐你伤的好严重啊，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 明云绯揉了揉额头，打断魔音灌耳，“闭嘴。” 系统瞬间闭嘴，是它太吵了，大小姐喜欢会说吉祥话的，但不喜欢太吵的。 明云绯拿出手机叫车，完全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去宠物医院。” 系统浑身一僵，两眼泪如泉涌，大小姐太善良了，自己伤的那么重还要给我看伤。 深夜本就有些公路鬼故事，出租车司机看到一身奇怪衣服的明云绯，和一只巨型萨摩耶已经吓得腿抖了，本要拒载，那小姑娘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大脑就一片空白，手比脑子快地下车给她开门。 到了宠物医院后，司机才松了一口气，“现在的不良少年都这么吓人了吗？” 宠物医院帮忙把那两根木刺拔出来后，明云绯要带着它回家，系统这傻狗死活不让，嚎地撕心裂肺，像明云绯下一秒就要噶了一样，硬要她也处理伤口。 宠物医院的医生笑得直不起腰，用碘伏帮明云绯处理了那个小伤口。 “傻狗，本小姐三岁习武，那几个弱鸡还伤不到本小姐，伤口是被衣服刮得。” 【我是好狗狗，不是傻狗狗。】系统也知道刚才自己丢脸了，垂着头跟在明云绯身后。 明云绯回了林明月家，刚到门口就见林父一手拎着外套往出跑，林母跟在身后锁门，也急匆匆的。 “爸，妈，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明月回来了！她妈妈，明月回来了！”林父上前一把搂住明云绯，高大男人声音中全是担忧，“爸爸妈妈当然是去找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电话也不接，爸爸担心死了。” “怎么有股碘酒味，明月受伤了？”林母鼻子尖眼尖，捧起明云绯的胳膊瞧了瞧，见是个小伤才放心，“快进屋，吃饭没？” 从未获得家庭温暖的明云绯被这浓厚的父母之爱烫的心脏一抖，沉默着进了屋。 在林父林母密不透风的关心之下吃了些东西，又喝了杯热牛奶才能以睡觉的借口脱身。 只是跑去给大小姐买了根雪糕就被忘在门外的系统：……【大小姐，你忘记我了啊。】 “明月，院子里有只狗，是你朋友吗？”林母上来敲门。 “嗯。”明云绯开门把系统接进来。 系统在院子里不断给自己打气，要留在大小姐身边，一定要给大小姐的父母留下好印象。 林父林母一开门就见一只巨型萨摩耶乖巧地蹲着，双眼湿漉漉地看着他们，嘴里还叼着一根冰棒。 看着就很有礼貌啊！！！好想rua！！ 林父&林母：乖乖女儿的朋友也长得好乖。 林父和林母对林明月的爱那是到骨子里的，小时候林明月和玩偶交朋友，林父林母就吃饭都喊她的朋友们一起。后来林明月和小动物交朋友，林母还制请柬请它们参加她的生日派对。 直到现在，院子里出现一只狗，林父林母都下意识地觉得是女儿的动物朋友。 “要不让它在楼下睡吧。”林母建议道“明天带它去打了疫苗再上楼。” 【大小姐，我有事和你说，别把我丢在楼下。你看，这是给你买的雪糕，可甜了。】系统凑上去蹭明云绯，【我不是真的狗，绝对不会有病毒的。】 系统见明云绯不说话，放下雪糕一溜烟跑出去，半分钟后又回来，嘴里叼着的赫然是它的疫苗接种证明。 它示意林母看，林母接过打开，心下惊奇，这狗也太聪明了吧。 系统又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林母看，直把林母的心看化了，“那就上楼吧，明天带你去找你主人。” 林母把快化了的冰棒捡起来，揉揉它的头走远，“明云绯……这附近有叫明云绯的人吗？” 2 剧情 戏耍卫晧邺 明云绯摘了复杂的发饰、暗紫色的假发片，凝望着镜中穿着奇怪服饰的少女。 通过林明月的记忆知道，这种风格叫杀马特，朋克文化的分支。 社会上很多人对这种风格抱有偏见，认为穿这种衣服的都是街头混混、不良少年，但原主林明月其实成绩十分好，平时也很乖巧，就是发自内心的认可这种审美，追求这种潮流。 她的父母也十分包容，总是夸她漂亮可爱。 明云绯卸了蓝色的眼影、浓重的口红，摘了叮叮当当的耳饰、项链，好好地洗了一个澡。 镜中的少女已经大变样，黑色的长发顺滑有光泽，柔柔地搭在肩膀，湿漉漉的小鹿眼睛纯真无害。明云绯歪歪头，镜中人也歪歪头，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玩的，霎时笑开，浅浅的笑意弥漫，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 【大小姐太漂亮啦！】系统一见她从卫生间出来就凑上来围着她转圈，【大小姐你好香啊。】 “不是说有事和我说？” 【哦哦】系统收了花痴脸，坐端正，【我还没给大小姐说任务内容呢。】 明云绯挑眉，“不是说你做，我玩就可以了？” 【嗯……话是这样说……就是……嗯……】系统狗爪刨地，隔着白毛都能看出来脸红了，哼哧哼哧道，【我现在只是一只狗狗，有些事我做不到嘛。】 “哦？”明云绯靠在软床上，姿态闲适。 系统可怜巴巴求她，【林明月的委托是报复F4和白怜儿，我就算去咬他们任务也不会判定成功啊。】 【任务完成了会有积分哒，积分可以兑换好多东西，像我这只狗狗身体就是兑换来的哦。】 明云绯伸手摸了摸系统的狗头，眼中闪过一抹幽光，“都有什么？打开我看看。” 系统狗爪在空中点了两下，空中就出现一个光屏，【大小姐，你可以滑动看哒，越往下越贵哦。】 明云绯上下滑动查看，系统在一旁滔滔不绝。 【我们现在在B级世界，完成了有500积分，A级1000，S级3000，大小姐这么厉害，一定很快就能赚到超多积分。】 萨摩耶拟态——40000积分。 明云绯扫了一眼那行字，不动声色地滑走，倒是系统凑上来兴奋道，【那个就是我兑换的，为了保护大小姐，我还叫商家给我定做了超超超超超超大号。】 看它一脸求夸的嘚瑟样儿，明云绯如它所愿地揉揉了狗头。 “具体说说任务内容吧。” 【林明月的记忆大小姐应该已经有了，我现在把剧情发给你~】 那道光屏上出现了一本电子书——《恶魔甜心，腹黑校草宠上天》 明云绯靠着床头。 系统突然问，【大小姐吃冰棒吗？】 “不吃，你自己吃吧。” 【不用，大小姐，我以前吃过。】 系统趴在床边的地毯上，圆溜溜的双眼亮晶晶的，【大小姐，冰棒可好吃了，吃了以后嘴巴凉凉的，一点都不冷，你吃了就再也不怕冬天啦～】 明云绯侧头看它，说到激动处，系统整条狗跳起来，白毛柔顺，软软的耳朵前后晃动，【嬷嬷说，把害怕的东西吃掉，它就会转而害怕你了。】 “你跟着我很久了啊。”连嬷嬷都知道。 【那当然，我最喜欢大小姐了。】系统欢快地摇尾巴，片刻又僵住，尾巴下垂，【可惜那是小世界不是位面，我进不去，不然我一定帮大小姐咬死那些人。】 明云绯看它恶狠狠的样子，眼里染了点笑意，自己都未发觉，“嗯，去给我取冰棒吧，应该在冰箱里。” 【好嘞。】 系统蹦跶着跑了，明云绯看着那扇半阖的门，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明云绯花了两个小时读完剧情。 她今天遇见的那个白裙女就是白怜儿，本世界女主角，有趣的是男主不是她口中的皓邺哥哥，而是夜斯爵。 卫皓邺、夜斯爵、宫晏、离查在北麓一中并称为校园F4，长相帅气、家境优越，常在校园内大出风头，算得上北麓一中的大众情人。 原主林明月也毫不例外地喜欢他们中的一个——卫皓邺，体育特长生、阳光狼狗，常常和另外三人一起骑着机车耍酷。 在某个秋雨绵绵的日子里他把唯一的伞塞给林明月，自己淋雨回家，彻底俘获了一颗少女心。 ——啊，暖阳一般的少年，如救赎如春光，谁能不心动？连伞都带着独一无二的香味。 “咳咳。”明云绯一口水呛到，“剧情是林明月自己写的吗？” 【不是哦，当然是作者写的。】 明云绯沉默了两分钟继续看。 可惜那次好像只是他的随手之举，她去还伞的时候，一句“你谁？”让她心都下起了雨。 她陷入了长久的暗恋之中，加入后援团、看他的每一场球赛、帮他写作业……她相信她的王子终有一天会回头。 终于，她等到了。 他们一起去看电影、吃饭、周末去游乐场。他打球，她就在最前排拿着毛巾和水…… 她们做了情侣该做的所有事，就差个表白了。她想，既然王子肯回头，她得主动些去争取。 少女精心策划了所有，通知了每个认识他们的朋友，羞涩的告白了。 “嗯？怎么会找上我？”淡淡的一句话把她打入深渊，往日少年有些坏的痞笑更像一把刀，刺得她血淋淋的，“开个玩笑而已，你当真了？” 林明月不甘心，那这些日子她们的甜蜜算什么？她为了他忍受的那些痛苦算什么？她付出的时间金钱算什么？ 她请人调查后才发现，原来是F4打了一个赌，赌她多久告白。四人恶劣而张扬，白怜儿娇嗔着说，“皓邺哥哥，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那个丑八怪了呢。” “怎么可能，那朵奇葩倒贴我都不要，还不是斯爵要玩。” 彼时，林明月还只是一个16岁的少女，在父母打造的蜜罐子里长大，哪里受过这种欺骗，她回家告诉爸妈，寻求帮助。 林父林母心疼坏了，恰巧林家和夜家有些商业往来，他们备了礼物亲自登门，希望夜斯爵和他的朋友们道歉。夜家长辈也知书达理，表示会好好教育，给林明月道歉。 若事情就此结束，也只算年少时犯的一个不太美丽的错误。可夜斯爵没有，他变本加厉的霸凌林明月，手段包括散布谣言、雇混混堵她、撕课本、在游泳课上按着她的头不让起来等等，告诉父母一次，手段就狠一倍。 明艳的少女被折腾的没有了光，只好休学、搬离这所城市。 可夜斯爵始终记得林父林母找上门的那一天，爷爷道歉的样子，他认为这是林家带来的耻辱，他掌权夜氏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压林家的公司，甚至使计让林父欠下高利贷。 至此，林家彻底垮了，林明月看着佝偻年迈的父母心头一阵悲凉，她茫然无措，惶恐不安，她不懂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云绯关了光屏，眼底神色不明。 她按了按额角，忍了又忍，还是下床洗手。 恶心死了。 “呵，F4？”明云绯嗤笑一声，“一个土流氓，三个穷酸鬼，幼时缺爱，长大发癫的人渣也配。” 系统在卫生间门口探头探脑，Q弹的耳朵缩了缩，骂人这么厉害，不愧是大小姐，威武！ 明云绯擦干手重新躺在床上，此时正是卫皓邺“开玩笑”的时间点。 身为校园男神的他，对一个杀马特女孩示好自然引人嫉妒，其中嫉妒心最重的就是女主白怜儿。 虽然她喜欢的是夜斯爵，但也不允许一直喜欢她的卫皓邺喜欢别人，于是叫人围堵林明月，也就是今天傍晚她来时的那一幕。除此之外，她还打着“相看嫂子”的名义不准任何女孩接近四人。 明云绯左右睡不着，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对白怜儿说，“你这洗脚婢做的不错，不然这几个败类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大小姐，要点安神香吗？】系统暗戳戳地伸爪，【你爱用的我都帮你打包了。】 “点吧。” 系统的狗爪灵活地掏出香炉点燃，放在明云绯床尾的电视柜上，低声说，【大小姐，晚安哦。】 第二日起床，明云绯挑了校服套上，今天周三，纪检日，为了不给班级扣分，原主林明月也会乖乖穿校服的。 还没吃早餐，就听见机车轰鸣的声音，是卫皓邺来接她了。 往常林明月要不早早起床等着，要不抓起早餐就跑，现在换成了明云绯。 呵，等着吧。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骨子里渗着的贵气使她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窗外的晦气东西自是不值得她半分注意。 林父晨练回来，皱眉道，“明月，今天还是爸爸送你吧，那小子又没给你带头盔。” “让司机送就行了，爸爸去上班吧。”明云绯背上书包出门，林家的司机赶忙跟出去。 生怕走得慢了，她又上了那坏小子的车。 卫皓邺垮着脸，好似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不对，像他这种约会只带一张嘴的人，十块八块都不知道拿得出来不。 卫皓邺被迎着晨光走来的少女惊艳一瞬，又不耐烦道，“林明月！怎么才出来！” 明云绯瞧着他手里那只头盔，笑了笑，现成的验证机会来了。 系统只看见她走上前说了两句，卫皓邺表情变了三变，恨恨地把手里的头盔递给她。 “王叔，从北麓一中东门的十字路口过。” 白毛萨摩耶从家里溜出来跟她上学，从后车窗看见臭着一张脸追车的卫皓邺，十分好奇，【大小姐叫他跟着咱们干什么？】 还拿了他的头盔。 明云绯不答反问，　“你猜他是穷酸还是不要脸？” 【啊？】 系统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卫皓邺被交警拦下，不戴头盔，罚款二十。 远远看着晦气东西臭着脸掏钱，明云绯笑得眼睛弯弯，“看来是又穷酸又不要脸。” 系统这才明白她的用意，【你怎么跟他说的？让他乖乖的把头盔给你。】 明云绯排队进校，不在意道，“骂他一顿咯，像他这种头脑简单的蠢货随便一激就言听计从。” “同学，宠物不得入校。”负责纪检的同学拦下明云绯，准确得说是拦下系统。 系统浑身白毛，狗眼圆润明亮，走到哪里都惹得一片惊呼，也有几分机灵劲儿，绕开同学直奔教导主任，羞涩地，小声地，半抬狗眼地嗷呜两声，教导主任也忍不住揉它的狗头。 “这谁家的狗？” 明云绯道，“老师，狗不知道怎么跟着我来了，这会儿家里没人来接它。” “三班的林明月？”教导主任隔着眼镜片看她一眼，“牵好绳子，下不为例。” “嗷呜汪” 【谢谢老师！】 系统兴奋地跳起来，【我能和大小姐一起上学啦！】 “傻狗。”明云绯伸手揉它的狗头。 于是，北麓一中出现了非常神奇的一幕，明艳美丽的少女领着一只蹦蹦跳跳的巨型萨摩耶。少女脸有些冷，或者说是漫不经心，萨摩耶灵气十足，一人一狗站在一起萌的人心都化了。 不一会儿，三班门口就聚了一堆人。 “林明月，我可以摸摸它吗？” “林明月，它叫什么名字？” “林明月，它吃什么啊，怎么长这么大的？” …… 明云绯果断把系统推了出去，“自己问它。” “啊啊啊啊”十六七岁的可爱女孩们小声惊呼，小心翼翼地抚上狗头。 “真的好可爱啊，狗狗。” “就是就是，好软。” “狗狗，姐姐请你吃火腿肠。” …… 直到上课铃响了系统才逃脱魔爪，浑身的毛都被光顾了一遍，整只狗乱七八糟的，系统还在那儿傻乐。 明云绯用手给它理了理，它乖乖到教室后面去坐着，每节课都超级认真，比学生还像学生，三班的同学看系统这样，也认真起来。 3 大小姐动嘴又动手 金牌系统也不是浪得…… 明云绯一心二用，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思索任务。 既然那四个人渣要赌，那就赌吧，只不过这次，她坐庄，就赌他们在她手底下能坚持几天。 夜斯爵背后的倚仗夜氏，剧情里说夜斯爵还有一位多子多福的小叔叔，最后是他代表夜斯爵的长辈参加了白怜儿和夜斯爵的盛世婚礼。 那么，让他提前出现一些如何？ 明云绯冷笑一声，只有一个人时，你是夜家的继承人，多来几个堂兄弟堂姐妹，你就是夜家的不肖子孙。 至于白怜儿，一个只会扮可怜的蠢货罢了，自己都能把自己作死。 明云绯飞快地吸收知识，仿照林明月的字迹认真做笔记，她从来都知道，本事才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倚仗。 系统的出现之于她，是机遇。 却说中午卫皓邺和另外三人聚在天台，才知道早上被明云绯耍了，气得他把易拉罐捏的嘎吱作响。 夜斯爵瞟他一眼，“行了，怪不得林明月说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宫晏则笑眯眯揽上卫皓邺的肩膀，“行不行啊，邺哥，我们还等着看笑话呢，要不换老四上？” 靠着墙角装忧郁的离查扯了扯嘴角，“长得不错，要是能睡就好了。” “那要不要赌，就赌老四几天睡得到林明月？” “别动她。”卫皓邺下意识说。 “邺哥这是…动真心了？”宫晏哈哈大笑，猛拍他的肩膀。 “我是说我搞得定。”卫皓邺不耐烦地抽身。 “恶心。”明云绯从阴影处走出来，冷冷的盯着四人。 被抓个现形，四人也丝毫不慌，宫晏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邺哥，嫂子来了。” 四人中，宫晏长得最无害，睁着眼睛凝视某人时就像小狗一样纯真，恨不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同时他也最爱玩，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人。 “林明月，你上来做什么？”卫皓邺皱眉道，“别来这儿。” “邺哥别这么凶嘛，嫂子当然是给你送爱心午餐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嫂子？” 四人同时看向她，明云绯蓦地笑了，鹿眼一派天真，整个人明艳灿烂，“是啊。” 卫皓邺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了两下，迈步走近她。 明云绯背着的右手亮出来，赫然是一根一米长的棍子，劈头盖脸先给最近的卫皓邺一棍。 “系统，关门。” ——嗷呜。 系统从她身后跃出，把门撞上守住后死死盯着四人——狗视眈眈。 明云绯学的是正统武学，这四人里面也就卫皓邺体力好、夜斯爵学过武才能在她手里挺两招，另外两人一棍解决一个。 “林明月，你这是干什么？”卫皓邺揉着发晕的头怒吼。 明云绯笑得愈发灿烂，“试试我的打狗棍法，这棍法打人不疼打狗死疼，皓邺哥哥，你疼吗？” 卫皓邺心尖一颤，下意识要说不疼，却听明月绯又说，　“呕，恶心死了。” 紧接着又是三棍，打得卫皓邺眼冒金星，浑身哪儿都疼。 不到一刻钟，地上四人烂泥一样躺着。 明云绯垂着眸子，“离查，叫了这个名儿，还真是个人渣啊，腌臜事腌入大脑的腌臜货，下地府前最好把你那玩意割了，不然阎王爷嫌脏不收。” “宫晏，长得丑玩的花，畜生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么好赌的话不如赌你挨得住我几棍？” 木棒在地上划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宫晏浑身发抖，两眼一闭，晕了。 明云绯见此冷笑一声，“晕得倒及时，不过幸好晕了，不然这天再被你看一会儿得哭了。” “卫皓邺，还钱。”明云绯干脆利落地掏手机出示收款码。 “什么钱？” “还装傻？你这厚脸皮洗洗切了就够一盘菜了。”明云绯上下扫了一下他那张脸，“不过算了，本小姐嫌恶心。” 卫皓邺还是不明所以，明云绯不耐烦道，“出去约会只带嘴是吧？吃得比猪多，喝水像河马，玩起来像狒狒，你不会以为这些东西动物免费吧？” 卫皓邺刷得一下整张脸从头红到尾，之前林明月追他送的东西都好几千上万，约会的时候他觉得这些都是小钱就没出。 幸亏他的心里话明云绯听不见，否则又得挨几棍，招一顿骂。 他掏出手机转账。 “还有。”明云绯皱眉，“5000块的游戏机、8000的耳机、五万的自行车、4000的篮球、五双花了十万的限量版球鞋、包机请你出国看篮球赛、大牌衣服，其他零零总总的玫瑰花音乐盒护肤品了总共算你1万，掏钱。” 卫皓邺浑身一僵，捂了捂眼睛，“明月，别这样。” “明月也是你叫的？”明云绯对着他的手就是一棍，狠厉道，“下次打嘴。” 卫皓邺痛呼一声，“唔……又不是我叫你送的。” 在明云绯眼神威胁下，卫皓邺越说声音越低，最后闭嘴不说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明云绯笑了笑，眼里浮现了点兴味，很久没遇到敢赖本小姐账的人了。 她颇为怀念道，“一开始本小姐要账是剁手指，拖一天剁一根，后来不了，太恶心。刚巧有人抓了食人鱼，我就在后院养了满满一池，把人吊着放进去，一炷香后捞出来人已经没一块好肉了，我把他放了，第二天拿不到钱就加一炷香，你猜猜，人能坚持几天？” 卫皓邺两眼一白一黑，也晕了，吓晕的。 明云绯用发卡扣他的人中，把人叫醒，“再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要是拿不来钱的话……呵呵。” 她的声音似恶魔低语，刚醒的卫皓邺又晕了。 最后，明云绯视线转向夜斯爵，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罪魁祸首，当然要慢慢来。 【大小姐，女主来了。】 “正好，给她这几个好哥哥收拾收拾，摆在这儿污了地方。” 白怜儿被明云绯打得鼻青脸肿，正准备冲上天台告状，就和她在楼梯间狭路相逢。 明云绯笑了笑，眼神冰冷无比，“告诉父母的话，明天更好玩哦。” 白怜儿浑身一抖，一种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拔腿就往天台跑。 明云绯把手里的发夹扔了，下意识道，“玉翠，我要净手。”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世界了，“啧，麻烦。” 系统亦步亦趋跟着她往洗手间走，唉，大小姐她吃太多苦了。 【大小姐，香膏我也带来了，你今天想用什么味的？我看看，有玫瑰薄荷味、紫罗兰味、柑橘味、桂花味……】 明云绯认认真真地洗了手，用手帕擦干净后道，“还没逛过这里的街呢，放学了去看看吧。” 【哦哦，大小姐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超多好玩的。】一说这个系统就又兴奋起来了，尾巴摇个不停，【到时候给大小姐买好多香香，还有项链和漂亮衣服。还有还有，这里游乐园会放超好看的烟火，过山车很高很可怕也很好玩，旋转木马小女孩都喜欢……大小姐，我们一起去吧。】 “嗯。”明云绯在它狗头上重重揉了一把，遮住它亮晶晶的眼睛。 下午课上系统依旧乖乖坐在教室后面，不过两眼呆呆的，明显在走神。 数学老师敲了敲它的狗头，“这位同学，你来说说这题选什么？” “汪。” 【选C】 发际线堪忧的数学老师皱眉道，“这都答不对，选C！同学们要好好听课，不然就像这位同学一样，这么简单都答不对。” 全班哄堂大笑。 系统傻眼，【我说的是C啊，大小姐你快告诉老师我选的是C，我可是金牌系统，这么简单的数学题闭着眼都会做，大小姐你快告诉他。】 “你有话说？”数学老师眯着眼看系统。 “汪。” 说了你又听不懂，系统整条狗都蔫了。 “老师，它说它选的C。”明云绯声音淡淡的，藏着些笑意。 “汪。” 系统立马支棱起来，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向来严肃的数学老师也笑了，“咳咳，看来是老师错了，没理解这位同学的意思，下不为例哈下不为例。” 课堂气氛活跃起来，数学带来的困顿烟消云散，十六七岁的少年们继续汲取知识,阳光斜斜的照进来，给每个人都镀了一层金光。 白怜儿对四人好一顿卖惨哭求，她的斯爵哥哥、离查哥哥好一顿哄，卫晧邺和宫晏盯着天花板犯晕，听白怜儿这样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林明月这个恶女！一定要狠狠地报复回来。 他们几人如何密谋，明云绯去全不知情，给林父林母去了个电话后带着系统上街。 林父林母给打了一大笔钱，嘱咐乖女一定不要省，想买什么就买。 明云绯笑了笑，“系统，你把我爱用的首饰也带来了？” 萨摩耶点头，【大小姐你要什么？金镶玉的镯子、金丝凤凰簪、红宝石点翠步摇、玉如意……你首饰盒里的我全带了。】 “够了，我们去当铺。” 【去当铺干什么？】 “换些钱财，不然怎么逛街？”明云绯掏出手机搜索当铺。 林父林母是给林明月钱，不是给她，就算再感动于这深厚的父母之爱，她也不敢入戏太深，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回不去了。 【不用不用大小姐，我有钱哦。】系统挺着小胸脯跑上前，骄傲地说，【我金牌系统也不是浪得虚名。】 “你哪儿来的钱？” 【商城兑换哒，而且我是员工价，所有商品打8折，1积分可以兑换37500块。】 明云绯笑开，摸摸它的头，“省省吧，积分攒着换别的。” 系统眼泪汪汪，【大小姐不用给我省，作为系统保障后勤是应该的，而且我的积分再怎么花都花不完。】 狗爪扒拉两下，明云绯眼前出现了那块熟悉的光屏。 ——尊贵的V10客户，积分银行竭诚为您服务，您的余额为…… 个、十、百、千、万、十万……千亿、万亿…… 饶是素来淡定的明云绯也忍不住抽不抽了嘴角，“还真的花不完啊。” 系统像个战胜的大公鸡，骄傲地围着明云绯走了两圈，抬头看她，又强调一遍，【我可是金牌系统！】 【走吧走吧，我的大小姐，没时间逛街啦。】 系统撒欢往前跑，连带着牵绳的明云绯不得不快步走，步伐轻快。 它掏出一个手机挂在脖子上，每次付款时都抢着让扫它，没有店员不夸它聪明灵气的，如果他们知道了钱是这狗的小金库，恐怕会更惊讶。 买完东西，系统都收起来放进空间里，还把空间的权限共享给了明云绯。可能是金牌系统的特权吧，空间大到一眼望不到头。 晚上，系统带着明云绯去游乐园，所有项目玩了个遍，一人一狗买了超大号冰激凌坐在长椅上看烟花，香醇的巧克力、酸甜的草莓在嘴巴里碰撞，明云绯抿了抿了唇角，罕见地真正像一个16岁的姑娘。 “系统？” 【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大小姐也对我好呀。】 这算什么回答，明云绯的回忆里分明没有它的影子。 【大小姐别问了，总之你是对我最好最好的人了，我最最最最喜欢你。】 系统凑上来用它的狗头蹭明云绯的手，她顺着力道揉了两下，系统吐着舌头说，【大小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4 泼脏水 打回去！ 明云绯眼眸低垂，神色不明。 最好的人？倒是敢说。 “走吧，回家。” 一人一狗疯玩了一下午，回家时已接近零点，林父林母坐在沙发上等，绷着一张脸大眼瞪小眼。 见她进门，林父马上变了一副面孔，笑眯眯地说：“明月，和爸爸说说去干什么了？” 林母狠狠给了他一肘，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不是说好你唱白脸吗？” “老婆，我唱不来啊，明月这么乖，肯定是有正事耽误了。” 林母白他一眼，“让我当坏人是吧？我偏不。” 林母转而向林明月，“明月，快来妈妈看看，你爸爸刚才还说你回来要好好骂你一顿，幸亏被妈妈劝住了。不过这次你做得不对，外面那么危险，再要紧的事也可以明天做嘛。” 林父受不了这抹黑，刚要开口，林母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她爸爸，你就别骂明月了，孩子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会十点前回来的，是不是？” 林母期待地看着明云绯，林父拼命使眼色。 明云绯&系统：……两只耳朵都听见你们说的悄悄话了。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明云绯从袋子里掏出两个精美的盒子，给林父的是一套白玉茶具，通体莹白无垢，光是放着就是一件艺术品，林母的则是一对镂空金镯，两只各缀一颗红宝石。 都是明云绯的库存。 两人瞬间被哄好。 “我们宝贝的眼光真好。”林母套上那对手镯，美滋滋地拍照，“真漂亮，对了，钱没有了吧，妈妈再给你一些。” 好不容易能说话的林父对那套茶具爱不释手，“对，不要光给爸爸妈妈买礼物，也要给自己买。” 夫妻两像是比赛似的给明云绯发钱，手机叮叮当当了好一会儿。 系统左右看了看暗暗较劲的俩人，呆萌地眨了眨眼，【大小姐，我也可以给你发钱的哦。】 ——系统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你通过了系统的好友申请，你们可以聊天了。 ——系统向您转账200000元 ，请接收。 在三双殷殷的眸子里，明云绯全都点了接收，霎时三双眼睛都染了笑。 “明月肯定累了，快去睡觉吧，这些东西爸爸帮你拿。” 林父把她送到房门口，又嘱咐了几句一定要早点回家、注意安全之类的，见明云绯确实困了才离开。 门没关紧，还听得见林母和她的姐妹们打电话，“对，明月送的，漂亮吧？明天带来给你们瞧瞧。” 林父三步两步凑到她跟前，“表姐，姐夫在不在？” “哎，姐夫我给你说，这白玉茶壶啊养生排毒，你看见没？一点杂质都没啊。” …… “还真是可爱。”明云绯关紧门忍不住笑出声来，看见系统幽怨的小眼神之后，揉了揉它的头，“你最可爱，有什么想要的直接从我库房里拿吧。” 【好哒！】系统一蹦三尺高，【那我就不客气了哦大小姐，你府里的厨娘我想要好久了，又会做菜又会做点心嘿嘿嘿。】 “呃……这个不行。” 【为什么？】 明云绯给它顺毛，“厨娘还有家人朋友在那里，你把她带走她会伤心的。” 【哦。】系统尾巴下垂。 “明府随时欢迎你，你什么时候想吃就来找我。” 【好！】系统抖抖耳朵，尾巴摇晃。 一人一狗洗了澡之后上床睡觉，明云绯今天下午给它买的小床送到了，就安在她的床旁边。 林母派人问了一圈也没找到叫明云绯的人，系统又这么可爱，遂“勉为其难”把它留下来养着。 翌日。 天朗气清，明云绯挑了一套暗黑系朋克衣服穿上，骷髅头耳钉、骷髅头项链，又化了一个大浓妆，黑色的眼影、锋利的眼线，叫圆圆的鹿眼显得狭长，红唇一勾，活脱脱一个妖精。 被收拾了一顿的卫晧邺不来找她了，门口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她这副打扮一进校门就引来不少目光，教导主任头疼，但也管不了，只是说什么也不让系统进门了。 明云绯只好先进去，在后墙接应它翻过来。 一人一狗去教室的路上，很多人叽叽喳喳地。 “好惨哦，怎么惹了F4。” “你同情她干什么？她绿了卫晧邺。” “啊？不是吧？我听说是她勾引卫晧邺不成，又看上了夜斯爵。” “什么啊？我三班的朋友说是她初中的时候脚踏两条船,还去那种地方，F4都看不下去了。” “……” “也和我说说吧。”明云绯悄无声息地站在四人身后，四人浑身一抖，闭嘴不敢说了。 “怎么正主来了不敢说了？骂人当然是当面骂比较爽，没出息的废物，连这都不懂？”被锐利的眼眸盯着，四人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都不敢，明云绯盯向最后一个人，“你三班的朋友？谁？” 那人张口结舌，“我……我…” “下次泼脏水先对好口供。”明云绯踹了他一脚，她穿的是硬底皮靴，用的力道又重，一下就叫那人冷汗直流，双腿发抖，甚至站不稳。 剩下那三人扶也不敢扶，明云绯嗤笑一声，“别在这儿装木桩子了，还不赶紧回去给你主子报信，蠢东西。” 三人大梦初醒，拉着最后那人就跑，好似身后有恶鬼追。 四周的叽叽喳喳声果然小了，明云绯准确地找到在六楼楼顶等着看笑话的五人——夜斯爵、卫晧邺、宫晏、离查、白怜儿，她视线一个一个地扫过，冷笑一声，眸里寒光闪闪。 又蠢又坏的人渣，造黄谣这种卑劣的手段用地倒是炉火纯青。 不过本小姐最擅长的就是报仇了。等着吧，一个都跑不了。 明云绯进教室发现自己的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凳子桌子上都被泼了红墨水。 【啊……大小姐，我现在就去咬死他们！】 “回来。”明云绯淡声道。 “林明月，对不起，我们没拦住他们。”几个小姑娘凑近帮她整理，“要不告诉老师吧。” “老师管不了他们的，北麓一中就是他们家开的，林明月，要不你还是回家躲躲吧。” “不用。”明云绯面无表情地转身出门，四人和白怜儿都在一班——所谓的贵族班。 明云绯进门冷声问，“夜斯爵的桌子在哪里？” 一班众人愣了一下后哄闹起来，几个男生大声吹口哨，“拜金女来了，我好怕~” “什么啊，人家可是去过那种地方的大姐姐，放尊敬点。” …… 猥琐、顽劣、恶心。 明云绯一脚踹翻一个桌子，拎起讲台上教鞭对着几人的嘴就抽，“没爸妈教的东西，本小姐来教。” 教室里人仰马翻，那几人被打懵了，反应过来抓起书、文具、教具也要打她，奈何明云绯躲闪身法满级，几人连一片衣角都没摸到，反倒是又挨了几脚。 五分钟下来，几人嘴肿的说不出话，教鞭细长，在他们脸上留下一道道红痕，他们倒在地上抱着胳膊腿嚎叫。 “不孝不仁不义无礼少德短命缺心眼的蠢东西，该打！”明云绯丢了教鞭，扫了一圈班里安静如鸡的其他人，问道，“是不是？” “是是是。”被视线扫到的几人连忙点头。 “那五个蠢货的桌子在哪儿？” 不敢惹这混世女魔王，连忙指给她看。 “呵。”明云绯走上前又是一脚一个踹翻，系统扑出来又撕又咬，不一会就满地纸屑。 “你，你，你，你们几个，起来！”明云绯指着地上几人，那几人心里存了气想报复，但也知道这会儿打不过她，只能灰溜溜按照她说的做。 “这几个桌子搬到厕所。” 明云绯跟在他们身后监工，“渣滓就该待在厕所里，不然把苍蝇引到教室怎么办？” 几分浑身低眉顺眼，不敢说话。 闹完这一场，明云绯感觉出了一口恶气，神清气爽，在后勤处登记重新领了桌椅回教室上课。 夜斯爵五人回到教室看着这片狼藉，剧情中描写的他刀削一般的面庞，如大自然鬼斧神工雕琢的唇角勾了勾，“呵，有趣。” 其他人战战兢兢，夜哥/夜少很久没生这么大气了。 一男学生上前拉了拉夜斯爵的胳膊试图告状，“夜少，这林明月太……” 谁知他这条胳膊昨天才被明云绯招呼过，痛得他倒吸冷气，恶狠狠地看了那人一眼，“滚。” 一班如何兵荒马乱明云绯不管，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她去后勤处登记领了新的桌椅回了三班。 系统鬼精鬼精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按理说闹这么大早该通知家长，但林父林母没收到任何消息，明云绯一想也就明白了，那几个蠢货还准备了大后招没使呢，叫来家长她回家不玩了怎么办？ 可怜今天在教室被明云绯收拾了一顿的几人又被四人警告不准告诉家长。 不过自找的罢了，明云绯对此的评价是：活该。 第三节课课间做操的时候系统回来了，白毛灰一块黑一块，狗头乱糟糟的，只有两只晶亮发光的眼睛能和早上那只干净有礼貌的狗对上，它吐着舌头大喘气，【累死统了，大小姐，我回来啦！】 【我给他们泼了黑墨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5 报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明月！！！又是你！！！！” 卫晧邺大吼着跑过来，做操的学生目光本就被系统吸引，集中在明云绯身上。这时校园王子卫少——卫晧邺满脸黑墨水就剩俩眼睛跑来更是让人忍不住笑出声。 明云绯嫌恶地离远了些，“这丑八怪是谁？” “林、明、月。”卫晧邺咬牙切齿，抹了一把脸，指着她的食指微微颤抖，“你！” “更均匀了。”明云绯皱眉，“那几个废物还知道先换衣服，你这个蠢货是一点脑子都没啊。” 卫晧邺环视一周，果然见大操场上所有人都在憋笑，心下羞愤难当，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你给我等着。” 看他狼狈跑远，系统从明云绯身后钻出来，笑得乱颤，萨摩耶嗷嗷叫唤，【系统商城出品的黑墨水，没三天洗不掉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云绯掏手帕的动作一顿，皱眉看它，“那你身上的怎么办？” 系统傻眼：……对哦。 【大小姐呜呜，你不会嫌弃我吧，我变成小脏狗了呜呜，大小姐……】 【我今晚还可以进卧室吗？】系统也不敢伸爪扒拉明云绯，眼里坠着的泪要落不落。 “先回去洗洗看吧。”明云绯让它别蹭自己，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洗狗。 下午放学，夜斯爵四人雇了混混堵她，白怜儿也叫了校外的朋友，还派了好几个小喽喽传信叫她等着。 明云绯眼皮一抬，一人给了一脚，助纣为虐本小姐不管，但非要惹上来不踹都对不起鞋底。 纸条被撕得粉碎，明大小姐上了林家的车扬长而去。 等去吧，动手是脏本小姐的手。 “斯爵哥哥，这林明月她怎么敢这样？太过分了。”白怜儿一跺脚，双颊气鼓鼓的。 夜斯爵放下手中的红酒，捏捏她的脸，宠溺地说，“放心，蹦跶不了几天。” 画面唯美温馨，前提是忽略掉黑墨水。 墨水上脸，酷哥变挫，美女破相。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系统躺在浴缸里洗自己，打开监视器瞅了一眼后整条狗乐得乱颤。 【大小姐，你快看你快看！】 正写作业的明云绯面前出现了一块相同的屏幕，她也笑了。 嗯，嘲笑敌人惨状就是赞颂己方战果。 夜斯爵五人周五没来上学，没人找明云绯麻烦，她在周五放学后找了一个PS老师学了两天。 周日中午大概就出师了，送走老师后登录校园论坛下载几人的照片导入。 【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系统身上的黑墨水终于洗掉了，抖了抖蓬松柔软又干净的毛，歪头卖萌。 明云绯也撸惯了，伸手就从头顺毛到尾，“帮他们几个立个人设。” 系统被撸的浑身舒爽，尾巴摇的欢快，对明云绯的话半懂不懂。 直到明云绯打印的时候…… 遗憾自己现在是狗，不能给大小姐竖大拇指。 周一，明云绯起了个大早，带着一袋子“成果”进校，和系统一起把整个校园都贴满了海报，每个班每个座位都派发了一遍。 卫晧邺冲动，周一一大早冲来学校要找林明月报仇，但是为什么，同学们的眼光都这么怪？连老师也…… 难道少爷我今天特别帅？卫晧邺嘚瑟地一甩头，往三班走。 可越走到人多的地方，那种诡异的目光就越多，如影随形，叫他脊背发痒，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了，掏出手机想给另外几人发信息。 “卫少，你快去公告栏看看。” 公告栏聚了很多人，比公布成绩还热闹。 不过也对，成绩哪有F4的八卦刺激。 “卫少来了。”霎时，人群让开一条道。 卫晧邺丈二摸不着头脑，凭着5.0的视线远远看见花花绿绿的海报。 咔吧，脸青了，手机掉了，砸脚了。 ——楚风CLUB盛大开业，欢迎光临。 最大的一行字下面是四人搔首弄姿的照片，每个人下面还配有小字介绍。 ——黑皮体育生智商低拜金男 ——会撒娇奶狗怕事胆小鬼 ——装忧郁脏男人（慎点） ——有钱黑心倔驴 海报不止一个版本，但每张都是差不多的话，只是换了下照片，一张比一张令人难堪。 明云绯：深藏功与名。 她有些无聊地靠着椅背，“还以为这几个蠢货能猜到是本小姐干的呢？” 系统星星眼，【大小姐威武！】 明云绯又掏出手机把准备好的视频发到论坛上，其中赫然是四人在某种会所门口勾肩搭背。 校园论坛火速顶帖，陷入一片腥风血雨。 “哈哈哈哈哈话说那海报不会是真的吧？” “不可能，四少肯定是去谈生意的。” “可这个会所接待的是gay啊，谈生意……” “说不定客户指定的会所呢？跟四少有什么关系？少杠。” “一楼号子没了，点蜡。” “这几个私生活就是很乱，你们知道吧？豪门那种……” “楼上细说。” “我家和这几家做点小生意，见过几面，夜家那位每次都带着不同的男人，有一次我还看到亲了。” “对对，我也见过，是个玩音乐的对吧？” “啊？？？亲什么？嘴吗？？？” …… 神秘楼主被迅速顶帖，明云绯面不改色继续编，系统跟着附和。 “卫少更是，他专吊有钱人，男女不忌啊。” “怪不得收林明月那么多礼物，我听说有三百多万呢。” “有钱人真会玩。楼主继续，我爱听！！！” 明云绯号被封了，面不改色换了一个号，“姓宫的初中就进少管所了，被他爸捞出来的。离查网络赌博输了六千多万，差点丢了一条胳膊。” “卧槽，一个比一个玩得花啊。” “楼主号子又没了，各位且看且珍惜。” 明云绯关闭手机，把周五放学买的不记名手机卡丢进下水道。 校园里到处都是讨论这件事的人，三班几个同学凑过来劝她把礼物要回来，别被渣男骗了。 哦，要账，当然没忘。 四人虽然很快就删帖，但看过的人不会忘记，甚至传的越来越离谱了，三天后新版本传到明云绯这里，她都忍不住佩服大家的想象力。 其实也不怪夜斯爵四人没想到是明云绯干的，他们只把她当成挠了他们一爪子的野猫，根本没放在眼里，毕竟一周前她还只是个穿衣前卫的乖乖女。 而且在他们这种自大狂的潜意识里，认为一个女学生报复人的手段不会这么…额…荤素不忌。 明云绯：本小姐桌子都给你掀咯。 这次事情夜斯爵认为是对家公司搞得，目的是抹黑四大家族的继承人，宫晏认为是校外惹过的混混做的，离查觉得是自己睡过的会所女搞得，只有卫晧邺和白怜儿坚定地认为是明云绯搞得。 不得不说，卫晧邺也聪明了一回，可惜校园所在的片区那天早上停电，监控没录上。 论坛的账号ip都到森林公园了。 想通过打印纸查打印机型号，结果好家伙，这种打印方式都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 四人吃了个闷亏，虽然在校园论坛上澄清了，但也让全校看了大笑话，而且，有些故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更能引起大众的探究欲。 女孩们对他们的滤镜散了很多。 白怜儿之前暗戳戳秀自己和F4关系好惹人羡慕，现在好了，跟着丢脸，因为夜斯爵好男色的传言，她甚至被怀疑是不是被夜斯爵骗了。 白怜儿气的发抖，“都胡说，斯爵哥哥明明这么好！” 这么一气，病倒了，一个礼拜没来上学。 明云绯猜到她不怀好意，来了肯定又要作妖，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作为一个三好学生，最重要的还是学习。 只不过得把账先清了。 下午放学，明云绯在校门口把卫晧邺揪住了。 卫晧邺一见她悠哉悠哉的拎着棒球棍走来就心底一怵，胳膊又疼起来了。 “林明月，放学打棒球去吗？”三班的一个活泼女孩经过大声打了个招呼。 明云绯没说话，盯着卫晧邺笑了笑。 卫晧邺：……想跑。 “明月……” 明云绯带着手套的手伸手就是一巴掌，“我说了，下次打嘴。钱呢？” 卫晧邺抿唇站着不动，他不信明云绯敢在大街上打他，挥棒球棍的那种。 卫家确实是北城四大豪门之一，但不像夜斯爵和林明月家里小辈少，要什么有什么。 卫家是一个大家族，卫老爷子的老来子、他叔伯姑姨、各家的兄弟姐妹们都依附着卫家这棵大树活，有些东西看起来多，分下来也就少了，况且现在掌权的不是他爸妈。 林明月送他的东西总价三百多万，咬咬牙也能还，只不过要他大出血，这一年都不能和朋友们出去厮混了。 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大不了再挨一顿打呗，还能怎样？ 明云绯从他脸上看出了这种想法，拎着他的领子就往小巷子里走，卫晧邺这窝囊废大喊“老师，她要打我，救命啊。” 老师要上前，明云绯回头弯眸一笑，“老师，晧邺和我开玩笑呢，别忙了。”说着明云绯拍了下他的肩膀，“是吧，晧邺哥哥？” 卫晧邺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肩膀上的手似乎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大声了，“老师！” 值班老师摇摇头，一米九的大小伙子，比那小姑娘高了一个头，怎么看都是打情骂俏。 明云绯把他拖进小巷子里，棒球棍支着地，自言自语道，“拖了四天了，按照规矩该要你一只手，但本小姐仁慈，就要一根手指吧。” 一只手从系统空间里掏出小刀，一只手按住卫晧邺的右手，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令人心惊，“右手大拇指，没了还能打篮球吗？” 卫晧邺狼狈地坐在地上，靠着墙仰头看明云绯那张脸，暗紫色的头发似有流光闪过，鹿眼里满是恶意，好似索命的恶鬼。 他使出全力想将右手救出来，却像被铁钳钳住一样，他感觉手腕都断了。 “林明月，你放过我吧，钱明天我一定带来，你要我一根手指，卫家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明云绯笑笑，“我等着。” 银光一闪，卫晧邺感觉大拇指一痛，惨叫出声，“啊！！！” 额头深处豆大的汗珠，身体脱力倒下，他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右手看了看，从左往右数——五根，从右往左数——五根，啊！！怎么就剩五根了？！还怎么打篮球？！还怎么进省队？！ 这蠢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云绯被吵得心烦，一脚踹向他的腿窝，兜头又是一顿毒打，“明天，不然去你家，找你二叔要。” 卫晧邺下意识想拒绝，二叔正愁没他们家的把柄，没法把二堂兄塞进公司里。 林明月去要账二叔一定会给，然后转头就以他花太多钱不懂事为由卖惨，老爷子一心软二堂兄就进公司了，那卫氏还有他们大房的一席之地吗？ “我给，我给，明天。” “我等着，别想着把那堆你用过的垃圾塞给本小姐，全部折现，欠条先签了。” 系统及时递上写好的欠条，注明卫晧邺欠大小姐（划掉）林明月三百五十万八千六百四十二块。 卫晧邺隐秘的心思被戳穿，只能一笔一画签下名字，按了指印。 系统把欠条收好，对着卫晧邺吠了两声。 这狗又来羞辱他，卫晧邺气的双目赤红，恨不得扑上来咬系统一口。 系统贱兮兮地躲在明云绯身后吐舌头，打不到我吧嘿嘿。 明云绯扯着它走了。 【大小姐，我还以为你真要他一根手指呢。】 “遵纪守法。” 【哦哦，大小姐你好善良哦。】 明云绯笑笑，这系统嘴里的她跟她本人总是一点也不像。 如果是她，会要了卫晧邺一整只手，但她现在是林明月。 6 全员胡扯 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明云绯到家时，林父林母已经下班回来了，保姆正把菜端上桌。 “回来啦，快洗手吃饭。” 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味，最是治愈人心。 林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林父林母是开朗的性子，公司的事、朋友的事、过两天的中秋节……什么都聊。 明云绯静静听着，给不方便用筷子的系统夹菜。 本来林母是不允许系统吃饭菜的，担心它的肠胃受不了，但系统滑的像泥鳅，就算饭桌上不给它吃，之后也会到厨房偷吃，根本防不住它。 吃了两三天带去体检发现没事，这才随它了。 “爸爸，北城是不是要建开发区了？” “对，南郊划了块地，年尾招标。” 林母点头，“北城人口越来越多，建开发区是必然的，如果中标了有得赚。” 说到这个，林父林母打开了话匣子，“这事儿北城的建筑公司肯定都想掺一脚，夜氏也参与的话就不好办了。” “夜氏才刚进建筑领域，想吞下开发区项目胃口是不是太大了。我看宫家才难办，老牌建筑公司，虽说资金出了些问题，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难保没有后招。”林母皱眉。 “夜老爷子打算和宫家联姻。” 这话像是一个开关，餐桌上氛围沉寂下来，夜宫两家联手的话，开发区的项目他们连杯羹都分不上。 “我们别争这块地了，把资金拿去买北四环外的地。”明云绯吃完了，不紧不慢道，“南郊开发区做不成的。” 剧情中南郊开发区的项目被林家拿下，刚开始一个月就挖出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墓葬，考古队入驻，项目不得不停下来。 一个墓的话挖几个月也能继续建，但那是一个密集的墓葬群，挖了三年还没挖完，北城政府只好在北四环外重新规划开发区。 夜宫两家联姻正是为了此事，剧情里夜斯爵为了反抗离家出走，两家合作告吹，才让林家捡了漏，也套牢了林家的资金，受到的创伤没有五年补不回来。 夜斯爵说要打拼出一番事业才回家，拿仅剩的钱购买了北四环的地，大赚特赚。 明云绯算算时间，离公布联姻的日子就剩两周了，又补了一句，“要尽快。” “有什么消息吗？”林父林母看向明云绯，当她是听她同学说了，毕竟北麓一中出了名的豪门多，难保不会收到些消息。 明云绯眼都不眨开始编，“我同学他妈是考古学教授，说南郊的土质不对，可能有大墓葬。”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惊讶不已，“那开发区项目应该暂停才对，今天去交策划提案没听说啊。” “考古项目也要层层上报，我同学他妈今年就退休了，可能流程耽搁了吧。” 林父林母半信半疑，明云绯又打了一剂强心针，“反正夜宫两家我们也争不过，还不如另寻出路。” 林父沉吟，“如果南郊做不成的话，北四环外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两人听进去多少，反正北四环的地明云绯要定了，林父林母不买她也会买，从敌人手里抢东西就应该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翌日卫晧邺把钱还给明云绯，脸上表情恨恨地，半晌憋出一句，“林明月，别想我再喜欢你。” 已经走出两百米的明云绯又转头回来给他一脚，本小姐的名声也是你能败坏的。 学习、吃饭、睡觉，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一周，北麓一中迎来了期中考，高二年级首次全市联考。 一走进考场，明云绯就知道那几个蠢货安排的大后招是什么了。 这个时代的学生有学籍档案，受过重大处分的话会被记在档案里，对之后升学就业都有一定阻力。 在全市联考中作弊，足够记个处分了，还是诚信处分。 明云绯扫了一眼前后左右的人，伸手从桌子下面抽出一张小抄。 “老师，桌子没打扫干净。” 那是个从眼睛里就能看出刻薄的老师，嘴唇薄薄地，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明云绯，把纸条从她手中抽走，“坐下！” 明云绯挑眉，看来这监考老师也有份啊。 【大小姐，要我帮忙吗？】系统不能进考场，蹲在教室门外给她传音。 “嗯，你帮我看看教室的监控是不是坏了？” 系统打开扫描，【是的大小姐，监控电源线断了……我修好啦。】 系统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一个纸片万能维修工塞进电箱里，两分钟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做得好。”明云绯抬头看了一眼，开始答卷。 考试过半，突然一个小纸团落在明云绯桌上，她还没动作，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一脸刻薄相的老师大义凛然，“同学，作弊可耻。” “我没有。”明云绯把手腕抽出来。 老师还想再抓，被她淡淡一眼看得瑟缩，又蛮横道，“留着和校长解释吧，跟我走！” 明云绯低头看了看自己快答满的试卷，点头，“那就走吧。” 校长姓离，是只老狐狸，听监考老师装模作样地讲完事情全程，痛心疾首道，“林同学，你怎么能这么辜负老师的期望，家长的培养……” 明云绯打断他，“这稿子背很久了吧。” “什么稿子？”离校长怒不可遏，“你当你是谁？作弊、顶撞老师、我听说你还打架、出入夜店，你这是一个学生该做的事情吗？你看看你这副打扮。” 明云绯扯了扯唇角，讽刺道，“不错，比刚才真情实感多了。” 离校长挽起袖子，“死不悔改，今天非给你个处分让你学会尊重老师。” “看来这学校是从上到下的烂。”明云绯按住他手，“校长只听一面之词？” 离校长一抬头，正和明云绯衣服上的鬼面对上，吓得咽了咽口水，“你要打老师？” “是哦，有些人就是不挨打不会听人说话。” 系统眼疾手快地撞上门，关了校长办公室的监控。 【大小姐，动手吧。】 明云绯学的正统武学，也在大家族后宅养过几年，阴私手段无师自通，知道打哪儿最疼，怎么打才不留痕迹。 离校长和监考老师都没能幸免，明云绯坐在宽大的校长转椅上，手撑着脸看着狼狈的他们。 “不是说想给本小姐记处分吗？现成的理由来了，你们还等什么？” 明云绯点开电脑硬盘，看到早准备好的稿子笑了笑，“离校长，去年学校要扩建游泳馆，校董们拨了不少钱吧，可为什么设备都是次品，供货的器械工厂是皮包公司经营呢？” 明云绯神色悠悠，似乎只是个等老师答疑解惑的乖学生。 离校长瞳孔一缩，这是他最隐秘的事，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怎么会知道。 “校董们事情忙，也顾不上管，看不上北麓一中，但四大家族里总有人想管吧。” “你说话要有证据。” “确实。”明云绯点点头，施施然站起来，“你猜我有没有证据？” 为期两天的考试考完，也没传出来明云绯作弊的消息，离校长自以为他们达成了交易——他替她抗下四少的施压，她替他保密。 因为明云绯是林家的千金，他动不了，但那个听到明云绯话的监考老师就不好过了，外派支教，没个六年回不来。 明云绯则表示：没有交易哦。 她转头就把离校长吃回扣的消息公布了，让他栽了个大跟头，在董事会上不知鞠了多少躬，保证了多少次才保住校长一职。 离校长恨得后槽牙咬紧，直接给明云绯了一个严重违纪处分，她的罪名有作弊、打老师、造谣生事。虽然除了作弊，其他的明云绯确实做了。 但引用离校长那句话——说话要讲证据。 林父林母在征求明云绯意见后，把离校长告上了法庭。 谁主张，谁举证。 明云绯有他污蔑的证据，他却找不到明云绯违纪的证据。 那个监考老师把纸条扔在明云绯桌上后指责她作弊的行为被监控拍的清清楚楚，所以她的证词不被采用。 最后法庭判离校长和监考老师诽谤罪名成立，各赔偿明云绯精神损失费3万元。 此事件一出，他的校长椅也坐到头了，毕竟家长们不会同意一个污蔑学生的人做校长。 这是后话。 明云绯考完试后，林父林母带她去大吃一顿。 “明月考试辛苦了，爸爸妈妈把你说的地买下来犒劳你，签个字吧。” 她接过那一份合同，上面赫然写着持有人林明月。 明云绯无所谓，只要落在林家就行，利落地提笔写下名字。 周末过完，该公布成绩了。 系统兴奋极了，周六就问她，【大小姐，要不要我侵入老师的后台提前帮你查查？】 “不用。”明云绯伸手揉它狗头。 【大小姐这么厉害，一定考得超级好。】 “是吗？不好怎么办？”明云绯逗它。 【怎么可能？】系统振振有词，狗眼里闪着熊熊火光，【绝对好。】 周日晚上，系统还是没忍住提前看了明云绯的成绩，看完之后乐不可支。 明云绯问它，“看到了？” 系统贼兮兮地蹭她，【大小姐去了就知道啦。】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多了一瓶营养液，嘿嘿谢谢这位超级可爱的读者，祝你天天好心情哦~ 系统狗子也卖萌感谢你。 系统：汪！（歪头。） 7 成绩 废物东西 北城的秋十分美，红叶飘满整条街道，天空很深很远，飞机划过，碧蓝的天多了几道白烟。 明云绯渐渐习惯了现代的生活，只偶尔感慨技术先进。 这个季节和早春一样乱穿衣，她畏寒，大部分人还穿薄衬衫，她已换了卫衣。 北麓一中会把前100名的名单张贴在公示栏，她到时，已经围了一圈人。 林明月学习优秀，常在年级前20徘徊，剧情里和F4发生冲突后成绩也未有很多起伏，休学一年后成功考入了国内最高学府。 只可惜，斗不过资本。 系统翻墙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校内师生都认识它了，因它可爱的外表，对它出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小姐，你考了第12名耶。】系统站在告示栏前献宝似的傻乐，【我就说大小姐超级厉害的。】 明云绯顺手撸了它一把，也笑了，“嗯，放学请你吃冰激凌庆祝。” 【好欸！】 说起来这次考试，明云绯像个真正的学生一样紧张了好久。 为了嫁入大户人家当主母，明家也会培养女儿们算术，不过也仅会打算盘罢了，哪儿像这里，学理科的公式定理、语文的名家词句，闻所未闻的英语。 虽说有林明月学霸的记忆，但记得和融会贯通终归不同，那些知识像是隔着一层薄纱，看得见，摸不着，自从穿来，明云绯每一日都在彻夜苦学。 系统说，她不必维持人设，成绩下降也没关系。 明云绯只笑笑，她才不是为了什么人设，有上学的机会多好啊，在黎朝只有男子才能进学考功名，她生而为女子，便注定被困在了四四方方的宅院里，即便她拼命向上走，也终其一生陷在淤泥里。 系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情，用身体蹭她，【大小姐别难过，下次一定会更好的。】 明云绯点点头，刚才那一瞬间好似错觉，系统抬眼看她，她已变成了和往常无二的漫不经心。 课间班主任吴老师把她叫去办公室，先把她好一顿夸，又扯到了她的穿搭，“林明月同学，什么年纪就要做什么打扮，你现在正是该学习的大好时候，切不可把时间浪费在穿衣打扮上啊。” “我成绩好。” 吴老师一噎，“成绩好就不需要担心了吗？正是因为你成绩好，有退步的空间，所以才要注意。” “我不会退步，况且学习成绩和我穿什么没关系。” 班主任说服不了她，只好板着脸让她离开，她刚走出去两步又被数学老师抓住，可爱的小老头笑眯眯地递给她三套竞赛卷子，“数学竞赛明月同学会参加吧。” “这是我们物理的苗子。”班主任，也就是物理老师，突然出现把明云绯拉在身后，“赵老师，数学竞赛人够多了。” “多多益善嘛，明月同学，你来数学组吧，老师不管你穿什么，还有这位小同学也可以跟来。”他指了指系统。 系统歪头吐舌，呆萌可爱。 吴老师脸青了一下，“赵老师不厚道啊。” 赵老师不恼，笑眯眯地，这次虽然说因为是全市联考，试卷都算不上难，但埋的陷阱多，这位林同学可是全年级唯一的数学满分，压轴题还写了两种答法。足以说明她基本功扎实，细心认真，只需稍加指导，再加自身勤勉，进省队也不是问题。 吴老师看她沉思，也咬牙道，“来物理组吧，我也欢迎狗狗，也不管你穿什么。” “晚咯。”赵老师把试卷塞给明云绯，笑着拍拍吴老师的肩膀，“小吴啊，孩子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你看看你刚才说那些话，多伤孩子的心啊。” 明云绯接过试卷，表示自己选数学。 吴老师心都在滴血，物理组本来人少，又放走一个好苗子，“要不林同学两科都报了试试，后面再看适合哪个科目。” “不了，我明白吴老师的好意，但我还是想选数学。” 没有贪心地报两门，竞赛训练需要时间，她平常的科目也需要时间，尤其是英语，成绩虽然不错，但明云绯心里知道一开口就是渣渣，还需要多多练习。 白怜儿站在办公室门口，指甲掐进掌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还要靠竞赛拿奖学金呢，林明月这种大小姐掺和什么？ 她成绩不算差，毕竟当初是中考特招来的，不像林明月和F4从初中部直升。 只是这次她全市联考前缺课一周，又和夜斯爵纠纠缠缠，一颗心都七上八下的，哪还有心复习，往常和林明月不相上下的成绩落到70名。 而且她文科比较好，为了和夜斯爵一个班才选的理科。 “吴老师，我……我可以参加物理竞赛吗？” 吴老师面色和蔼，“这个要看你们班还有没有名额，本质上竞赛是欢迎所有同学参加的，但学校竞赛教练少，只能一部分先参加，就算这次参加不上也没关系，还有下次机会。” 白怜儿咬牙，下次就高三了，哪还有空？吴老师把她当傻子哄呢，她泫然欲泣，“我们班没有名额了，林同学不参加了，把她的名额给我不行吗？” 吴老师面露难色，“林同学不参加空出来的也是三班的名额，你还是找你们班主任聊聊吧。” 一班班主任出了名的严苛，为了能压得住贵族班，校董们请的是卫家的小公子。没有实力，哪怕夜斯爵去说，她也得不到这个名额，所以她才来找好说话的竞赛教练兼三班班主任吴老师。 白怜儿恨恨瞪了一眼明云绯，都怪这些啃老的富二代，明明毕业都是出国留学，为什么还要抢名额？ 正和赵老师讨论试卷的明云绯被瞪得莫名其妙，反瞪回去后说：“白同学眼珠子抽筋了就去医务室。” “林明月，你怎么能这样？”白怜儿热泪顺着脸颊而下，“我都说了夜同学和我只是朋友，你不必这么针对我的。” 一时间，偌大个办公室目光都看向两人。 哦豁。 有瓜啊。 听起来还不小。 明云绯握了握手中的笔，造谣造到办公室了，还真是和尚手里的木鱼、摘星楼的大钟——欠揍。 她也不气，笑道，“是朋友就好，听说夜大少要订婚了，你可得准备好贺礼啊。” 白怜儿眼里滋着怒火，失声道，“什么？！” “下周哦。”明云绯惊奇脸，“哇，他竟然没告诉你这个好朋友。” 白怜儿夺门而出，还听得见明云绯在后面骂，“本小姐还看不上那种废物东西，再造谣生事别怪我不客气。” 吴老师脚下一个趔趄，觉得有必要教导自己的学生礼貌待人，一回头看见凑在数学老师跟前的明云绯一手试卷一手笔，认真好学，乖的不得了。 算了，还是下次吧。 这次没听见。 8 她 封建该被消灭 听班里同学说，夜斯爵和白怜儿大吵一架，从天台出来的时候，一个哭一个气，哭的那个请假回家不上学了，气的那个一脚把天台门踹飞，也回家不上学了。 此后天台的门被风一吹就咯吱咯吱响，把晚归的住宿生吓到好几次，也渐渐流传出一些诡异的校园传说。 上课铃响，明云绯合上眼前的高三数学课本，开始上课。 周五下午其他学生都放学了，参加竞赛的学生还要上一节两小时的训练课。 明云绯刚进教室就感觉被人盯上了，是一种暗戳戳带着兴味的目光，明云绯眼神锁定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人，挑眉回看。 她在第一排坐下，系统蹲在旁边的过道上。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明云绯身边坐了人。 是他，或者是……她？ 眼前这人一头亚麻色微卷短发，碎发遮住眉毛，眼型狭长漂亮，男款校服挺阔合身，轻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像是里才会出现的阳光少年。 和宫晏有些像，明云绯若有所思。 “你好，我是宫思思。”那人伸手递了个奶糖，凑到她跟前悄悄问，“听说你揍了夜斯爵？” 一开口便不像男生了，明云绯接过那糖，有些恶劣地笑笑，“确切来说，还有你弟。” “厉害。”宫思思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我早就想打他们了。” “哦？”明云绯挑眉，剧情里这位宫大小姐只在和夜斯爵的订婚宴上出现过一次，说她从小喜欢夜斯爵，订婚宴上夜斯爵逃婚后伤心欲绝，一辈子未嫁。 现在看来……剧情不符啊。 明云绯看了一眼系统，系统嘴里含了个水果糖，还以为她也要，给她递了一颗。 “还有，宫晏比我大，只不过他是个蠢蛋，留级了两次，现在才读高二。”宫思思剥开一粒奶糖吃掉，随意地说：“和他能玩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是要和夜斯爵订婚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明云绯也剥开手中的奶糖吃掉。 “哎，我还以为能躲到高中毕业呢。”宫思思叹气，“不和你说了，上课了。” 她起身到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用口型对明云绯说，“下课别走。” 明云绯好奇，于是点头答应。 数学课很神奇，听得懂的人神采奕奕，听不懂的昏昏欲睡。竞赛训练比平常试题难很多，许多在班级里一点就通的学生也忍不住怀疑自我。 明云绯早早抽空做过一遍试题，倒也跟得上，甚至觉得有些趣味，比如立体几何中肉眼无论如何看都不垂直的两条线证明之后确实是垂直的，椭圆和一次函数相交的交点位置随着K的变化而变化…… 上完一节课，明云绯觉得意犹未尽，问过赵老师有没有推荐的参考资料后才被宫思思扯着离开。 “我说学妹，你不累吗？”宫思思揉系统狗头，她们陪明云绯来书店买资料，“怎么看你都不像好学生吧？” “还好，但是学姐你，为什么不上晚自习？”明云绯上下打量她一眼，“怎么看你都是好学生吧？” 北麓一中的高三生每天晚自习要上到十点半，周六还加半天课。 “心情不好。”宫思思双手一摊，桃花眼夹了一下明云绯，“学妹陪我去吃饭？” “因为订婚？”明云绯将结过账的书塞进书包里随她出门。 “嗯。”宫思思又剥了个奶糖，声音含混不清，“还因为我是个女孩啊。” 吃饭时，宫思思这个好学生还要叫酒，明云绯不让，她便又是自己酒量千杯不醉，又是这儿她来过几百遍，酒根本不醉人。 于是，明云绯答应了，可不到两杯，宫思思已经烂醉如泥、胡言乱语了。 明云绯：头疼。 她从宫思思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宫家让人来接，没想到这醉鬼一把按住她的手，泪眼朦胧，“别打。” “你得回家，本小姐不照顾醉鬼。”明云绯面无表情。 “我不回。”宫思思一把抢过手机扔进酒杯里，又说了一遍，“我不回。” “那我带你去酒店？”明云绯觉得自己脾气真的变好了不少，换做之前有人在她跟前耍无赖，早被一脚踹出去了。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宫思思突然抬头，看她笑，也不等她回答就开始说，“从前有一个国家，国王和王后特别想要儿子，试了各种偏方，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如愿以偿地生了个儿子，国王夫妇十分宝贝，这个男孩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他们的继承人，终有一天会拥有这个国家。 可有一天，国王担心自己儿子没有人扶持坐不稳王位，于是想再生一个孩子辅佐他，但若是再生个男孩，两人之间难免争抢。还是生个女儿吧，女儿乖巧，长大了还可以嫁给邻国王子。 于是，他们有了个女儿。” 说完这段话，宫思思早已泣不成声，端起桌上的酒就往嘴里灌，含糊地对明云绯说：“你走吧，我待会儿回去上晚自习。” 明云绯牵着系统的手紧了紧，半晌，格外温柔地拿走了她手里的杯子，“走吧，我还想听故事。” 那天，明云绯没回林家，她在附近开了间房，陪了宫思思一整夜。 她就是那个女儿，男孩是她哥哥，宫晏。 从她出生，她的父母就打定主意牺牲她换取利益，她没有享受过一刻父母的关爱，反倒总被说“你是宫家大小姐，你该为宫家贡献……” 贡献？ 可以。 可为什么她哥的贡献是继承公司，而她要做的贡献，是嫁给一个男人。 她像父母保证过自己也会好好学习，也可以进入公司工作。 可她的父母就像国王一样傲慢，他们说“你是个女孩。” 从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要逃，逃得远远的，那样才有可能做自己。 她跳级读书，就是为了快点上大学，快点离开家，去过不被父母摆布的人生。 可谁知，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她要订婚了。 和夜斯爵，是个和她哥一样的纨绔。 她溜进去听高二的竞赛课，就是为了不被父母抓回去和夜斯爵见面。 明云绯坐在床边久久不言，眸子里什么情绪也无，捏紧的双拳无声地透露出她的不平静。 【大小姐。】系统用头蹭她的腿。 蓦地，明云绯笑了。 系统狗头上的毛都立起来了，这个笑……大小姐生气了！ 带着凉意的手抚上系统的头，听见她轻轻地说：“在这里，我新学到了一个词汇，封建。黎朝是封建，国王夫妇也是封建，而封建是不该存在的。” 夜凉如水，若有若无的寒意侵蚀，系统抖了抖身上的毛，悄悄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9 退婚 有隐情。 翌日。 明云绯可以回家，宫思思宿醉头痛，还坚持去上课。 晚自习不上是因为她作业提前写完了，而白天的课老师还要讲内容，不回去就错过了。 系统跑出去帮忙买了药。 “学妹，你不送送我？”宫思思大咧咧揽住明云绯的肩，“昨晚学姐还陪你逛书店，你这么无情太伤学姐的心了。” 明云绯知道她有话要说，白她一眼后说：“昨晚就应该让你睡大街。” 风吹来秋意，一两片黄叶落下，徒增萧瑟。 “学妹……”快到校门口了，宫思思才犹豫地说：“昨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当我喝醉了。” “晚了，放在心上了。” “那就好……啊？”宫思思一阵无语，这人懂不懂礼貌，知不知道就坡下驴啊？ “有些时候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你需要帮手，宫思思。”明云绯郑重地说：“自救不成，你也可以大喊救命。” 宫思思打量着面前的女孩，面色姣好，身姿修长，随意站在哪儿都是一道风景。今早未化妆的脸比昨日少了几分不羁，鹿眼凝望着你，看到的不是天真与善良，更像是遍历痛苦后的平淡。 她有一种直觉，明云绯能和她感同身受，她完全懂她所经历的一切。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所以呢？我该求谁帮我？我的事，谁掺和进来都会是她的噩梦。” 明云绯没说话，她从不轻易允诺，失望远比麻木痛苦。 “好好学习吧，学妹。” 明云绯伸手揉了一把她的短发，“你才是，宫思思，少装长辈。” 【大小姐，我们要怎么帮她？】目送她进校后，系统仰头问。 “本小姐又不是做慈善的。” 【大小姐不是做慈善的，但大小姐是最善良的。】 “走吧，吃早餐。” 【好耶，那我要吃豆沙包和甜豆浆，还要一个苹果。】 …… 牵着狗的人走远，宫思思遥遥望了一眼。 糟了，忘买早餐了。 周一，明云绯一进校门就听说白怜儿把高三的宫学姐打了，夜斯爵跑去断案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谁会吃亏了，一朵黑心白莲一只霸道倔驴，正常人哪能斗得过，明云绯脚下一转就往天台走。 天台，天台，难道没有其他地方了吗？ 约会也去，约架也去。 明云绯到时，白怜儿正哭呢，宫思思左脸上一个手掌印，宫晏也在。 正欲上前，明云绯接收到宫思思的眼神。 情况不对啊。 有些意思，明云绯笑笑，站在角落看戏。 夜斯爵铁青着一张脸，“怜儿，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这件事我会解决。” “斯爵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白怜儿哭的梨花带雨，娇娇小小。 宫晏恨不得揽她在怀好好安慰，“夜哥，怜儿她不是这种人。” 听闻此话，宫思思肩膀一颤，紧咬嘴唇，似乎也要哭了，“哥，夜哥哥她真的和这位同学在一起了吗？” 此话一出，周围一静，都朝夜斯爵看去，等着他给一个答案。 原来夜斯爵和白怜儿看起来亲密无间，可直到现在也没有正式表白。 白怜儿两眼泪汪汪，等着答案，只要斯爵哥哥说是，今后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宫晏眼巴巴的，只要夜哥说不是，他就还有机会追求白怜儿。 宫思思……她故意的，故意挑拨夜斯爵和白怜儿关系，没成功，那他们俩亲亲我我，她腾位置合情合理。成功了，和他订婚没个苍蝇嗡嗡地围着转惹人烦心也好。 夜斯爵一个头两个大，为了稳住爷爷他同意了联姻，现在承认了就是欺骗爷爷，搞不好要上家法。 不承认的话…… 他看了一眼怜儿的泪眼，还是不忍心。 算了，夜斯爵闭了闭眼，“对，我和怜儿早就在一起了。” 白怜儿喜出望外，扑到夜斯爵怀里，宫晏失魂落魄。 “对不起思思，从小我就把你当妹妹，这件事我会和爷爷说的。” “好，夜哥哥。”宫思思泪眼朦胧，哭着跑出去了。 明云绯没兴趣再看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跟着宫思思下楼。 电梯里二人相遇，明云绯挑眉看她，“演技派啊。” 宫思思也学着她挑眉，“你怎么来了？” “做慈善。”明云绯又问，“你怎么让她打你的？” 她观察过了，这巴掌不可能是自己打的，只能是外人动手。 “学她咯。”宫思思手捂脸，再抬眸时已变成泪眼，“白……白同学，斯爵哥哥他马上要和我订婚了，你……你能不能和他保持距离。” 明云绯一阵恶寒，又兴味道：“有这本事在家里还吃亏啊。” “家里人比夜斯爵还不讲理。”宫思思摊手，“好了，我得去上课了。” “等等。”明云绯假装在书包里找，其实从系统空间拿出一管药递给她，“大名鼎鼎的宫学姐一定不想让别人看笑话吧。” 之后的事，明云绯在林家饭桌上听说了。 夜家反悔，宫家也很容易就松口了，两家人和谐地不像是筹谋已久的计划泡汤了。 明云绯直觉另有隐情。 只不过现在的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隐情还和她有关系。 10 隐情 开发区项目重新规划 开发区项目重新规划了。 南郊的墓葬被提前发现，市政府紧急拿出第二套方案，决定将开发区设在北四环外，招标推迟到明年三月。 前两周刚买了这块地的林家大赚。 林父林母这天特意提前下班，带着明云绯庆祝，两人高兴，就喝了两杯酒。 “嘿，我们明月就是有商业眼光，第一次看中地就大赚，你小时候爸爸就看出来了，以后一定是个成功的女企业家。” “对。”林母也跟着夸，“还有商业嗅觉，别人哪能从同学说的话就能看出来南郊不成？还得是我们宝贝。” …… 明云绯只默默吃菜，难得汗颜，要不是剧情她也不知道。她看了一眼吃得正香的系统，动手给它又夹了一块排骨。 很久之后，明云绯才知道南郊墓葬被提前发现还真是因为她，她胡诌了土质有问题后林父联系了北城的考古学教授查验。 一查发现土质硬，用力出现颗粒，还有捂烂萝卜的味道，带回去化验出硝石成分，只有一千年前的某朝皇室才会使用。教授当即成立了考古小组探查，判定可能是大墓葬群，对历史研究有重要意义。 由此，市政府紧急叫停了开发区项目，重新规划。 所以某种意义上，能这么快赚一笔还真是因为明云绯。 也正因为此事，林家彻底打入北城的上流圈子。林父林母之前的自我定位一直是干建筑的小生意人，乍收到所谓北城豪门的聚会邀请还惊了一下。 某天晚上，精心打扮后带着明云绯赴宴。 今日明云绯全依林母的审美打扮，她身穿浅绿连衣裙，轻纱点缀亮片，腰细腿长，一袭顺直的长发烫了卷，俏皮地搭在身前背后，最灵动的便是那一双小鹿眼睛，纯真迷人，中和了些她的漫不经心，像是山间的精灵，知世事却不踏足。 此次是为孤儿院募捐的慈善晚宴。 觥筹交错，纸醉金迷，好不热闹。 明云绯端了一杯果汁坐在角落，不过几分钟，已经有好几人邀请她跳舞。 她扫了一眼那群轮着来的男生，对来人说：“你告诉他们，我不会跳舞。” 几人交流了一下，还有一位不信邪，走过来摆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姿势对她眨了眨眼，“真的不赏脸吗？这位美丽的小姐。” 明云绯感觉刚才喝下去的果汁都黏腻起来，“不会跳舞。” “我教你。”那青年伸手要拉她的手腕，被她敏捷躲过，彻底倒了胃口。 “这位先生，强人所难很无礼。” “别害羞，像你这样美丽的小姐就应该在舞池里翩翩起舞。”那人一笑，又要拉明云绯的手腕，“当然了，和我。” “想把我当炫耀魅力的工具？你还是多照照镜子吧，长得丑没礼貌的蠢货。滚，别让本小姐说第二遍。”她眼底淡漠，嫌恶地扫了他一眼。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 “我怎么了？要让所有人看你恼羞成怒的蠢样子吗？”明云绯抬眼，“那你尽管喊。” “你给我等着，暴发户就是上不得台面。” “刘余城，说谁呢？”一个带着甜味的人在明云绯身边落座。 “宫大少爷，您来了，这位是……” “关你什么事儿？本少看不惯你欺负小姑娘不行？”嚣张跋扈的男声。 “冤枉啊，我没欺负她，就是请她跳舞，我……” 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滚滚滚，别在这儿扫兴。” 待人转身走了几步，明云绯手里捏着的一粒果干打着旋击中那人的膝盖，扑通一声，给他那几位朋友行了个大礼。 顿时，那一片年轻人笑开了。 男人恨恨回头，也没找到是谁下黑手。 “厉害啊，学妹。”她身侧的人也端了一杯果汁。 “宫大少爷？”明云绯挑眉，身边人一身白色西装，碎发上梳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鼻骨脸侧打了阴影，光线明灭之中更像宫晏了。 “那个废物忙着安慰某人呢，哪有空过来，宫先生和王女士又舍不得这个刷好感的机会，叫我当替身来捐点喽。” 明云绯扫了一眼会场，发现夜斯爵也没来，难得好奇，“他们又怎么了？” 宫思思狭长眼眸带笑，轻轻看了她一眼，坏笑着说：“因为你啊。” “我？”明云绯不明所以。 “你还不知道，夜家和宫家都看中你了。”宫思思酒杯示意了一下林父林母周围，“那个戴眼镜的是夜氏首席秘书，梳背头黑西装的是宫家的人。” 明云绯从她嘴里得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因为她建议买了北四环外的地，林家如今资金充足，又是建筑公司，简直是要钱有钱，要技术有技术的香饽饽。 四大家族互相制衡，表面看似和谐，其实也存在竞争关系。 夜宫两家合作，夜氏出资金，宫家出技术，但双方都心存提防，离家和卫家也不会就这么任由两家继续发展，但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 现在不一样了，林家横空出世，小门小户的，能和他们大公司谈项目属于祖坟冒青烟，还不得求着他们，到时候给林家几成利也比和夜家/宫家谈简单多了。 而且这次让林家赚上一笔，之后再联手打压，也不会对北城的平衡局面造成影响。 至于为什么说看上明云绯，夜宫两家争抢林家的合作，又不想让利，于是双方都看中了林家的千金，只要和她订婚，那合作就是板上钉钉了。 订婚嘛，又不是结婚，结婚了还可以离呢。 大家都还小，谁说的准几年后呢？ “所以他们不要脸到打算开发区项目完了以后就取消婚约？用完就丢？” 宫思思摊手，“宫先生和王女士是这么说的，夜家也大差不差吧，不要看夜家那位老爷子温文尔雅，真要没些手段怎么可能发展到现在？” 明云绯喝尽手里的果汁，冷笑一声，“无耻。” 既然手敢伸这么长，不如就让家里热闹些吧。 她带着系统提前离席，请私人侦探在M国某社区寻人，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接近十点，窗外车灯一闪，林父林母也回来了，都是气咻咻的。 “联姻，亏他们说得出口？大人得多没本事才拿儿子女儿换利益，还上流呢，一群下流坯。” “老婆别气，我们以后不去了。” 两人进门遇见下楼喝水的明云绯，也不避她，“明月放心，爸爸妈妈就算不做这个生意也不会答应他们的。” 明云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其实要是没有后顾之忧的话，夜家倒是最好的选择。眼底划过一道流光，可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啊。 夜晚，林父林母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想着宴席上发生的事。 ——“林先生，孩子们都在一个学校，可以先相处相处，有了感情再办也不迟。” 黑暗里，林父猛地起身，“你说那几个坏小子不会对明月下手吧。” 林母先前不做他想，认为就算再坏也是个孩子，伤不到人的，今日宴席见识过了那些自诩上流的嘴脸，也不由担心，“要是敢动明月，我拼了命也要和他们说清楚。” “老婆，要不给明月转学吧，北城公办学校教育也有起色了。” “都高二了，转学适应不了怎么办？” …… 第二天两人顶了个大黑眼圈下楼，看见明云绯好一通念叨，担心明说你不要喜欢某人会引起她的逆反心理，只能拐弯抹角来，几乎凌晨才合眼的两人绞尽脑汁地劝。 明云绯不知二人打什么哑谜，一会儿说不要早恋学习重要，一会儿说放学了按时回家，一会儿问要不要转学，又说恋爱了也可以，要请回家给爸爸妈妈看看。 “爸，妈，你们还是好好休息吧，今天别去公司了。我去上学了。” “等等。”林父难得拿出气势来，面无表情地说：“今天你答应了爸爸才能走。” 待明云绯转身，他面对着那张脸又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宝贝，爸爸担心你。” “放心吧。”明云绯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保证了坚决不早恋，恋爱了一定先通知爸爸妈妈，林父林母才让她离开，林父还要开车送她，担心疲劳驾驶出车祸才放弃。 “嗨。”少年迎着阳光，眼眸里似有星辰，碎光点点。 11 阳谋？ 没玩明白。 明云绯面无表情，立即明白了林父林母的异常从何而来，这两家不要脸到从她一个学生身上下手了。 “滚。”她绕开三人。 “林同学，你怎么能这么对宫晏哥哥？”白怜儿穿一身白裙，弱柳扶风，声音也嫩的像是能掐出水来。 夜斯爵青着脸抱住她，“林明月，你别给脸不要脸，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法？”明云绯手痒，抬眼直视他，“夜哥哥长夜哥哥短听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厉害人物了，废物东西，本小姐最后警告你一次，滚开。” 夜斯爵似要动手，明云绯将书包递给系统，论打架她可从来没输过。 “斯爵哥哥，别……别这样，我们是来说正事的。” 宫晏又对明云绯一笑，不得不说，他长得很好，微微泛黄的卷发在阳光照射下像镀了一层金光，一笑两颗小虎牙就若隐若现，“明月同学，你别激动，我们来是有正事要说。” 上一个叫她明月的蠢货现在见了她都绕道，明云绯冷冷扫了一眼他，“没空。” 说完她抬脚往校门走，宫晏跟上来，笑眯眯地说：“那就中午，天香阁，我们请你，就当是为之前的事赔不是了。” “想请本小姐吃饭的人多了去了，和你们几个蠢货吃，我嫌倒胃口。” “是开发区的事，你不好奇吗？” 明云绯扫了一眼三人的表情，白怜儿人生赢家一般的得意遮都遮不住，夜斯爵青着一张脸，但他这种倔驴能默认道歉的话绝对是有利可图，还有宫晏……这家伙这么喜欢白怜儿，跑来给她献殷勤。 所以，他们要说的正事绝对是对三人十分有利的。 而一般来讲，让他们开心的事，对明云绯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玩阳谋给她设套呢，那就看看谁坑谁吧。 “天台。”明云绯丢下俩字离开。 天台多好啊。 地方大，没监控，还近，不耽误学习。 宫思思给明云绯发信息，早上出门他哥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帮家里拿下开发区项目，绝对有猫腻。 “你哥要挨打了。”明云绯抽空回了一句。 下一秒，宫思思发了个笑脸表情，“我去围观？” “想来就来。” “嘁，我还得准备模考呢，没空看那个蠢货出洋相，你帮我多打几拳。” 明云绯没回，可中午赴约，她还是看见了宫思思，躲在角落里给她发信息，“学妹，你要打不过就喊救命。” 收了手机，她神色淡淡上了天台，宫晏抬手扔了个饮料给她。 明云绯侧身躲过，“直说吧，什么事？” 还没说呢，白怜儿先缩在夜斯爵怀里哭了，“呜呜，都怪我，斯爵哥哥，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么为难。” “怜儿，不怪你，是我不好。” 宫晏在一旁眼神纠结，望向白怜儿暗藏爱意，好一副唯美的少男少女恋爱图。 “戏瘾犯了？回家搭个戏台子演去，本小姐不爱看猴戏。” 明云绯抬脚欲走，白怜儿冲出来拦住她，“林同学，我先给你道歉，这次的事都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 说毕，一颗清泪滑下，把两位护花使者心疼坏了。 明云绯耐心告罄，一脚将人踹倒，连带着夜斯爵和宫晏都一人给了一脚，“上赶着找打本小姐还是第一次见，既然知道冒犯也不必说了，滚回家学学礼貌再来吧。” “不……不是的。”白怜儿泣不成声，轻声说：“我把宫晏哥哥让给你了。” 啊？？？ 【哈？？？】 不说明云绯一头黑线，躲在暗处看热闹的宫思思和系统都惊呆了。 明月喜欢她哥？ 大小姐喜欢宫晏？ 一人一统齐齐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明云绯用手按了按额头，就不应该来浪费时间，还以为几个废物玩的是阳谋。现在看来，蠢货就是蠢货，数学题都做不明白，玩得明白阴谋阳谋真是有鬼了。 她从地上捡了根木棍，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 “保镖！”夜斯爵知道明云绯不好对付，特意带了保镖。 两个黑衣保镖从暗处窜出来挡在夜斯爵前面，明云绯挑眉，“那就一起来吧。” 宫思思要冲出去帮忙，被系统拉住。 【放心吧，大小姐她超级厉害的。】 “汪汪汪汪。” 宫思思听不懂，回头和系统讲道理，“傻狗，再不出去你家主人就挨打了。” 【啊，竟然说我傻狗，是可忍孰不可忍！！】系统一个头槌，将宫思思撞倒在地，傲娇地一甩尾巴走了。 宫思思起身来不及拍灰就看向天台中央，看清瞬间她瞳孔一缩，只见五人都躺在地上灰头土脸的，系统轻轻蹭明云绯的裤脚，嗷呜嗷呜似乎在告状。 告状？宫思思暗道自己想多了，要告状也是她告。 她边走边听清澈的女声骂人，越听越爽，恨不得现场拜师。 大师，教我您的功夫吧！ “夜斯爵，上次没骂你，你倒是犯病了，上赶着找骂是吧。流氓装大款还上瘾了，考试次次倒数有没有羞耻心啊。” “林明月！你给我等着！” 明云绯掏出消毒纸巾擦手，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等，凭什么等？凭你是脸大如盆，脚底生疮的窝囊废？” 夜斯爵气急，脸憋得通红，半晌，“凭……” “不等你急着投胎吗？”白怜儿目光带恨。 明云绯挑眉，一看这夜大少就不会吵架，不如白怜儿内行。吵架开始自证就输了，最好的防守是攻击，逮着就骂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演小白莲了？本小姐长得美成绩好，跟你们说多了怕染上臭鱼烂虾的味。至于投胎你放一百个心，本小姐肯定活得比你们都长。” “你说谁是臭鱼烂虾？” “生气了？”明云绯轻飘飘地说：“看来还有些自知之明。” 夜斯爵护着她，“别跟这种人说。” 明云绯听到了又是一脚，“对对，能管住自己别来烦本小姐真是谢谢你们了。” 离开时，她能感受到身后的恨意如有实质。 无所谓，其他姓夜的已经出现了，他所倚仗的不过泡影。 “学妹，你在哪个武馆学的功夫？我高考后去还来得及吗？”宫思思兴冲冲凑上去。 “忘了。” “它不是傻狗。” 宫思思看了一眼得意的系统，见鬼，还真是在告状。 12 第一步 两年。 和宫思思讨论后，明云绯才明白白怜儿的话是什么意思，这里面还是一场大戏。 夜斯爵、宫晏两人都爱白怜儿爱得要死要活，知道两家有意和她订婚后，白怜儿哭得几欲昏厥，喃喃质问老天为什么抢走宫晏哥哥不够，还要连斯爵哥哥一起带走，难道她的命如此凄惨吗？ 夜斯爵和宫晏哄了又哄，最后商量出一个自以为绝妙的好办法，让宫晏和明云绯假意订婚，项目完成就立即解除，要是林家不同意，夜家便会出手帮忙。 开发区项目得有三年，届时夜斯爵和宫晏刚上大学，在公司中取得一定影响力，要对付区区一个林家也不必经长辈的手。 要问他们为何如此自信？ 明云绯、系统和宫思思绞尽脑汁，想起来了林明月的校园论坛账号，虽然喜欢的是卫晧邺，但每天都为四少举大旗。 不得不说，那张无往不利的脸把宫晏的脑子惯坏了。 拼凑出事实真相后，明云绯也没兴趣了，她还忙着学习，马上要期末了。 再次和夜斯爵几人起冲突，她上下学的路都变得危险了许多，即便她能轻松摆平那些人也没贸然出手，而是每天跟着林家司机乖乖回家。 只不过平静了两天，宫思思突然发信息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明云绯：“学姐，你管太宽了。” 宫思思：“宫晏问我的（探头jpg）” 明云绯思考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坏笑：“报复的机会来了，要不要？” 宫思思：“你想怎么做？” 明云绯：“你给他说我喜欢比我厉害的，英雄救美那种。” 宫思思脑子一转也明白了：“放心。” 又是一次周五，数学竞赛训练课下后，明云绯走在回家的路上，冬季天黑的早，这会儿才七点半已经可以看见星星了。 宫思思跟在她身边，低声问，“真的没问题吗？” 明云绯不说话，路灯将影子照得忽长忽短，时而重重叠叠，她思考着一道函数式系数取值范围的问题，不紧不慢。 露过一条小巷时，里面突然伸出一双手拉明云绯的胳膊，虽然穿的长袖，还是膈应。 光线忽明忽暗，远处霓虹闪烁，公交车驶过，狗吠若隐若现。 宫思思和明云绯靠着墙，一共五个混混，还带了刀，“手机，拿出来。” 现在的手机一般连按五下关机键就可以报警，做这种事情一个不注意就把警察招来了。 两个女孩不过十七八，看着像被吓坏了，瑟缩了一下乖乖把手机递出来。 “抬起头来。长得蛮漂亮，学生妹，陪哥哥一晚怎么样？”那人伸手想摸明云绯的脸，被她偏头躲过。 “你是想强女干吗？”北风呼啸，似乎连声音都被吹散了些。 “哈哈，妹妹真会说笑，你情我愿的事而已。”手落在了明云绯身后的墙上。 “我，我可以给你钱。” “好啊，那就把钱拿出来吧。” 刀晃了晃，少女身子一抖，胳膊撞上去，羽绒服里填充的鹅绒飘荡，短发女孩冲上去保护同伴，恶狠狠的像是狼崽子。 刀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几声痛呼。 几声犬吠。 几声警笛。 “不许动。” 数名警察帮助之下，违法分子被带走侦办。发现时两名少女靠坐在墙边，衣服被划破，十分狼狈。 明云绯掏出录音笔，指控对方强女干。宫思思好似受到极大惊吓，一有人声出现便浑身颤抖，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父林母接到消息赶来，林母一见明云绯就把她抱入怀中，声音哽咽，“宝贝不怕，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林父眼眶发酸，表示这件事一定要有个交代。 宫家是梳背头穿西装的首席秘书来接人，宫思思录完口供沉默着上车，透过玻璃和明云绯遥遥对望，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我怀疑有人教唆他们。”明云绯脸色发白，声音却很冷静，“我和学校同学有冲突，这几天都有人蹲我，这次我以为学姐送我会安全一些才没有让人接。” 警察表示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周一。 “宫先生和王女士气坏了，说自己儿子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夜家也鸡飞狗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宫思思啃着三明治乐不可支。 “雇凶伤人，至少两年。”明云绯神色淡淡，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那天鹅绒飞光让她受凉感冒了，周末整整躺了两天，脸色才好看些。 “要是他们说你打他们怎么办？” “打架斗殴，轻微伤，罚款500，拘留五日。”明云绯毫不在意，“而且他们恶意诽谤在先，雇凶伤人在后，我也是受害者。” 历时一周，这件事终于理清。 宫某追求同校同学不成，得知对方喜欢比她厉害的男生，朋友夜某出主意雇凶演戏，关键之时宫某出现英雄救美。且两人之前多次蓄意雇凶伤害同校学生，虽未造成严重后果，但社会影响恶劣。初步判断二人犯有雇凶伤人罪，已移交司法机关。 这天，热搜上宫晏与夜斯爵热度不断。 #夜氏继承人雇凶伤人# #宫氏继承人恼羞成怒# #夜某宫某# 网友某：幸亏小姑娘上竞赛课带录音笔，不然没证据了。 …… 夜家老爷子和宫氏夫妇上门拜访几次，想把这件事算成小孩子间小打小闹，连开发区项目都肯让利两成，林家坚决不同意大事化小。 夜老爷子不露急色，不紧不慢放下茶杯，“友信啊，你和我小儿子差不多大，可以叫我一声伯父。我知道你心疼孩子，毕竟自家孩子，谁不心疼？那浑小子这次的确做错了，我给你和明月道歉。可我们夜家也就这一根独苗苗，我都七十了，能不能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我保证以后把明月当亲孙女一样疼。” 林父不面对家人时，也是叱咤商界数年的一号人物，“老爷子，我们林家也就明月一个，出了什么事我和她妈妈也不用活了。” “呵呵。”夜老爷子笑了两声，“友信，这次上门我主要是向你们家道歉来了，毕竟我也不是没有心。至于斯爵那小子你就不担心了。” 意思是林家就算不谅解，夜家也会找到办法把夜斯爵捞出来，让林父快点就坡下驴，再端着就没好果子吃了。 林父脸色铁青，“老爷子，不送您了。” 之后至过年的一段时间，林家在商场上处处受掣肘，股价跌了不少，林父林母疲惫不堪，但对女儿的事寸步不让。 明云绯都看在眼里，在有人抛售散股时统统买下，将夜老爷子用过的茶杯送去DNA检测中心。 一周后，一份DNA检测书匿名送至夜家。 数年前因恶意竞争，被对手绑架的夜家小儿子找到了！ 夜老爷子老泪纵横，想到还在看守所的孙子，大悲大喜，情绪交织，受不住住院了。 至此，夜家鸡飞狗跳，一方面要顾把自己作进看守所的大少爷，一方面要去国外寻找走丢的小少爷，林家的压力小了很多。 今年春节早，寒假放得也早，元旦刚过完便期末考试了，两天考完后开家长会。 明云绯从告示栏成绩单第一行轻易找到自己的名字，笑了。 冬日暖阳落在她身上，她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帽子围巾遮得严严实实，不过她个子高，这样穿也不显臃肿。 “不错啊，学妹，有我当年风范。”近来宫家人忙着大少爷的事，没人在她耳边念叨，松快了很多。 “汪。”系统不记仇，早已忘了在天台的事，这会儿被宫思思揉头也不反抗。 【大小姐当然是最厉害的！】 系统双眼亮晶晶，【大小姐，我就说下次会更好吧。】 “嗯。”明云绯隔着手套揉了揉它的头，“请你吃火锅庆祝。” 【好耶。】 高三还要加课一周才放寒假，宫思思听说明云绯考了第一特意过来的，要吃饭当然不能丢下她。 两人一狗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作响，宫思思嘴边冒出白气。 “马上我就上大学了。”宫思思笑靥轻松。 “恭喜。”明云绯躲过她想揉自己头的手，伸手胡乱将她头揉了两下。 “我要学金融。”宫思思郑重地说：“之前我总想着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宫家任何人，但其实宫家也不是什么老虎猛兽，我要留下来拿到属于我的那一份东西。” “做得好。”明云绯点头，“你是宫家大小姐，总该为宫家做些贡献。” 宫思思趁她不备，眼疾手快揉了一把明云绯的头，“学妹，你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宫思思，一定要快，最多两年时间。” 她们再明白不过彼此再说什么，宫晏被判了两年，这两年她要不顾一切的发展自己，才有可能赢过有国王夫妇支持的继承人。 宫思思郑重点头，“我会的。” “那你呢？听说林家最近不好过。”宫家没落，可夜家不是吃素的。 “快了。”明云绯意味不明。 火锅店到了。 系统对辣特别敏感，吃不了辣，明云绯和宫思思不挑，所以叫了个鸳鸯锅。 热气腾腾，明云绯摘了帽子围巾手套，贴在店家给的热水杯上取暖，过会儿吃了些东西也不冷了。 13 过年 第二步。 寒假明云绯的生活也没什么变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3月份数学竞赛县级初试便要举办。 宫思思放假了总叫她出去玩，奈何她实在畏寒，滑雪溜冰等冰上项目绝对不考虑，保龄球看电影等室内项目偶尔去，一两次之后，总觉得烦了，还不如宅在家里做题，后来宫思思也拎着书包过来和她一起写作业。 很快便到了春节，林家的建筑公司挺过一劫，夜家小叔回来，还有四个孩子，可预料到的鸡飞狗跳。 林父书房收藏了很多笔墨纸砚、文玩字画，但他本人每年只动一次毛笔——写对联，上街仔细买了红纸，用铅笔定好每一个字的位置，再细细研墨，挥笔写就。 只不过毛笔字这种技能还得勤加练习，一年只写一次还想写好肯定是不可能的。 明云绯被揪住问写得怎么样，她回想系统平常说她善良的模样，睁大眼睛昧着良心夸，“写得太好了，爸爸，可以拿出去卖了。” “哈哈，爸爸现在就把它贴出去。” 保姆放假，林家三人竟没有一个会做饭的，系统倒是自告奋勇，可叫狗做年夜饭，怎么想都不合适吧。 只好和往年一样，从酒楼订了菜送到家，这家店保温效果十分好，到家时还是热的。 饭后，三人在二楼玻璃暖房边看电视边等烟花，电视机里声乐阵阵，系统体型过大，和明云绯坐一张双人沙发都挤，狗头放在她腿上，暖烘烘的。 北城禁止私自燃放烟花爆竹，但每年春节都会在郊区集体放，十分盛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位居民共享此间盛事。 八点半，烟花准时升起，在空中组成盛大的绘卷，每个抬头仰望的人眼里都是亮晶晶，都在祈愿新年更好一些。 “系统，我走后，明府怎么样了？” 【大小姐放心哦，位面和小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等大小姐做完所有委托回去的时候，黎朝说不定才刚刚天亮。】 “所有委托？到底有多少个？”明云绯垂了眸子发问。 【大小姐想家了吗？】系统从她怀里抬头，【想家的话任务不做也可以，我现在就带大小姐回去，本来出来也是因为我发现你无聊了。】 “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明云绯放下手中的饮料撸它。 【放心吧，我可是金牌系统，对我没有任何影响的。】系统摇摇尾巴，【不过大小姐要是有什么心愿的话可以多做几个任务，被评价为金牌，无所不能的BOSS就会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什么都可以吗？”九点钟，烟花又炸开了，明云绯目光深邃。 系统吐吐舌头，【BOSS是系统局的创始者，据说他是高等位面的精灵，对于系统和任务者来说就是无所不能，只要不动摇小世界的根基，什么都可以的。】 【不过现在系统局也没有金牌任务者，系统商城商品足够丰富，去追求虚无缥缈的承诺过于疲惫，大部分任务者赚到一定的积分后就选择躺平了。】 【大小姐你一定可以的。】 明云绯揉它Q弹的耳朵，“那你见到BOSS了吗？” 系统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露出迷茫，【可能见过了吧，我忘记了。】 明云绯不说话，系统用头蹭她的手，【大小姐还要回家吗？回去就看不见我了呜呜。】 “先不回，多玩玩也好。” 林父林母关掉吵吵闹闹的电视机，用手机放音乐，在满天烟花下跳起了双人舞。 普通家居服，时间赠予的皱纹，挡不住浪漫本身。 “林明月去哪儿了？” 【委托人灵魂受到重创，目前在系统局修养。】 明云绯点头，“她付出了什么才换到完成愿望的机会？” 【什么都不用付出，只要委托人产生强烈到动摇天地的愿望，系统局便会回应。】 “你们BOSS才是慈善家啊。” 【维持位面稳定是BOSS的责任。】系统也说不清BOSS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它的领导对此三缄其口，半点消息不肯透露。 林父林母回房了，明云绯重新打开电视机，半倚在系统身上看得认真。 或许很多人觉得春晚无趣，可于她而言，在这异世的冬夜里，吵闹些也好。 第二天，明云绯随林父林母拜年，爷爷家和外祖家都十分大方，塞给明云绯的红包厚厚一沓，几个小辈聚在一起玩扑克牌，每次押个十块八块玩个高兴。 “明月表姐，来来来，换你。” 明云绯坐下，刚开始不清楚规则输了两把，小孩们眼放精光，今天一定要杀明月表姐个片甲不留。 可两局之后，明云绯就上手了，再也没输过。 “明月表姐耍赖，和小孩玩你都算牌。” 明云绯恶劣一笑，伸手在她的西瓜头上揉了两把，摊开细长白嫩的手，不容置疑地说：“给钱。” 小孩哭唧唧掏钱，看起来很好欺负。 【大小姐，我也要玩。】系统举爪。 “好啊。”明云绯看了看一群小萝卜头，清了清嗓子后说：“这样吧，接下来让狗狗代替我玩，你们可别再输了。” 小孩们看了眼傻兮兮的系统，嘀嘀咕咕了一阵，打头的西瓜头女孩站出来大声说：“好！明月表姐别反悔。” “不反悔。” “我们还有个规定，要玩够五把才能停或者换人。” 人小鬼大，明云绯含笑点头。 金牌系统不是浪得虚名，这种简单的玩法怎么可能玩不过几个小孩。 五局之后，几个小孩哭着说再也不和明月表姐玩了。 哦，还有狗。 系统呆萌歪头，“汪。” 天擦黑，林家准备返程，几个小孩突然跑出来凑到明云绯跟前，软软地说：“过几天元宵明月表姐再来玩哦。” 明云绯挑眉，“不怕输了？” “怕，可我们喜欢明月表姐。”西瓜头抱了抱明云绯的大腿，又抱了抱系统，然后和她挥手再见，“一定要来哦。” 赢来的纸币皱巴巴的，明云绯一张一张摊开放好，用作下次的“牌资”。 林家一派和谐，夜家和宫家可谓是鸡飞狗跳。 趁着年节，海外那位夜家小叔回来认祖归宗，夜老爷子又花了大功夫把夜斯爵保释出来，年三十晚八点，一家子人才终于聚齐，吃了顿年夜饭。 夜家小叔几经辗转，被海外的华人夫妻收养，成年后做了房地产销售，和当地华裔结婚，育有两儿两女。 夜老爷子听着儿子这些年来的经历，老泪纵横，不可避免忽视了身旁的夜斯爵。 在狱中剃了寸头的夜斯爵更显阴郁，他的堂兄、堂姐、堂弟、堂妹四人都活泼开朗，哄得夜老爷子眉开眼笑。 “承志，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住在夜家陪陪我。”夜老爷子一手牵着一个孙女看烟花，“孩子们想不想留下陪爷爷啊？” “想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唯有夜斯爵捏紧双拳，危机感蓬勃而出。 至于宫家，国王夫妇没本事把儿子带出来，又舍不得他在冷冰冰的监狱独自过年，于是打包了丰盛菜品陪他去了。 宫思思早习惯了，也不在乎，一个人叫了一桌年夜饭，吃饱喝足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给明云绯打电话拜年，非要问清楚她是不是第一个给她说新年快乐的人。 明云绯说她“幼稚。” 系统眼神幽怨，明明应该是它先说的，谁知被抢先了。 过完年后，寒假的时间就飞快了。 西瓜头小孩来家里玩了一次，林父林母休年假去国外滑雪，宫思思来家里做了两周的作业，系统特别爱吃水饺，缠着保姆做了好几次，每次都做两个幸运饺子，贼兮兮地叫明云绯吃其中一个。 …… 2月中旬，北麓一中正式开学。 不像很多学生把作业拖到最后一日，哀嚎着写不完，明云绯早早做完寒假作业，又多写了整整一本数学竞赛资料。 大部分题都难不倒她，剩下的看看答案也就会了，实在不会的两三题就圈出来，去了再劳烦赵老师。 办公室有学生抱着作业进进出出，见明云绯坐在赵老师桌子一侧问问题，心中腹诽学霸就是学霸，这种用功程度我等都望尘莫及。 宫思思课后来找她，给她带了杯热饮，两人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聊天。 “夜斯爵退学了。”宫思思抿抿唇角，有些茫然，“其实我没想这样的。” 明云绯冷了脸，“如果我们只是普通学生，那天出事的就是我们。” “我知道，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谁算计我，我就算计谁。这种事本就是赢家笑输家哭，同情对手，本小姐没那么情感泛滥。” 明云绯喝空热饮丢掉，“系统，你能查查最近夜家的事吗？” 【包在我身上。】 系统打开扫描查验，不消片刻便好了。 【大小姐，夜归心和夜嘉树进夜氏上班了。】 夜归心是夜斯爵的堂姐，夜嘉树是他堂兄，两人是龙凤胎，今年刚从大学毕业，一个读工商管理，一个读金融。 还专业对口了。 明云绯笑笑，也猜到夜斯爵为何退学。 这是等不及了。 夜老爷子遗嘱未定，对小儿子又十分歉疚，肯定不会和之前一样整个夜氏都被夜斯爵轻易收入囊中，现在让夜家小叔的子女进入集团就是一个征兆。 夜斯爵等不及了，等不到上大学了。他被保释出来后，性格愈发偏执，和夜老爷子大吵一架，执意退学进入公司。 白怜儿身为局外人倒是看得清楚，劝他不要退学，不急这一年半，可他怒上心头，满脑子都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了，连心爱的人都不支持他相信他，一怒之下和白怜儿提了分手。 白怜儿又不上学了，回家哭去了。 只不过这次护花使者都散了。 明云绯没去找卫家二叔要钱，但卫家二叔还是以卫晧邺不学无术、花天酒地为由卖惨成功，让他儿子成功进入卫氏公司，起步就是经理。卫家大房着急上火，坚决不让卫晧邺再参加什么篮球比赛，一心盼着他读金融扳倒他二叔。由此，卫晧邺在和家庭的对抗中沉寂下来。 离查，满脑子腌臜事的烂货，不知在哪个角落花天酒地。 至于宫晏和夜斯爵二人，都自顾不暇。 这些事明云绯都听了一嘴，过耳朵不过心。 可没过几天，夜斯爵又来明云绯眼前晃荡了。 他作为一个高中肄业生空降夜氏，如何能服众？ 所以他迫切希望拿下开发区项目，夜归心兄妹二人自知夜氏得罪了林家，也不抱希望合作，但夜斯爵像是把和林家的合作当做救命稻草。 他臭着一张脸，“对不起。” 完全不像是道歉的样子，明云绯从书里抬头，也不想多说，“挡光了。” “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想你滚开。” 明云绯这张脸渐渐和他堂姐的脸重合，一样的不留情面，一样的刻薄讨人嫌，他烦躁地说：“要怎样林家才肯和夜家合作？” “会的，只不过不是和你。”明云绯收起书离开。 他还在背后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嘉树兄妹万万没预料到明云绯会约他们见面，他们回夜家后也听说了那件事，只能说夜斯爵手段不磊落，还被人抓了现行，老爷子上门已经是彻底得罪了林家。 原以为这次合作无望了，可这个节骨眼，林大小姐约见他们，足够引人深思了。 “林小姐，不知你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夜归心长相成熟，一身职业装，这一个多月已经彻底适应了职场生活，听系统说她进了建筑产业，这段时间夜家生产的某建筑设备销量就多了两成。 夜氏集团主营日化与娱乐，在达到顶点后继续开源，进军建筑行业。 明云绯喝了口红茶润嗓，清泠泠的声音响起，“开发区项目。” 夜家缺技术，林家缺人脉，两家合作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夜嘉树抬眸看她，“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明云绯唇边含着这句话，轻轻笑了两声，“我是商人之女，当然只想要利益。” “小爵的事你不介意？”夜嘉树一张口，就知道自己问了句蠢话，要是不介意怎么会找上他们，他意味深长道：“只要你肯松口，一点小事我们肯定会帮你办妥。” 林家撞大运后，北城上流都明里暗里的打探过，林父林母会听女儿的提议，连北四环的地都是她说买，便买下送给她当礼物，只要他们拿出诚意，她肯松口，开发区项目的合作就稳了。 “我会和父母说的。” 夜嘉树起身，“既如此，那我就等好消息了。” 夜归心没动，“嘉树你先走，我看林小姐皮肤保养得好，向她请教一下。” “别人十几岁，当然好了。”他穿上外套离开。 包厢安静下来，夜归心看向明云绯，“说吧，林小姐还有什么条件？” “聪明。” 夜归心不否认，但其实她明白是因为同为女子，她更能感同身受，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怎么可能因为想要利益便不计前嫌，换做她，恨不得咬下夜氏一块肉才好。 …… 听完明云绯的计划后，夜归心感兴趣地笑了，“你不怕我捅你刀子？毕竟我也姓夜。” “如果捅得到，就尽管来吧。” 明云绯出门给系统又点了一份草莓蛋糕，夜归心抢着结账，“以后还要请林小姐手下留情了。” 明云绯不答，拎着蛋糕走了。 夜归心看着她的背影，蓦地出现一种直觉——她会让北城的豪门彻底洗牌。 这样的人，做不了朋友，也千万不能与之为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椰子教主”浇灌的9瓶营养液~贴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3-01-05 19:10:53~2023-01-06 13:0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椰子教主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 鲸落 大厦倾倒 这件事告一段落，明云绯继续投入学习。 夜嘉树谈妥了和林家的生意，公司上下无不夸赞，还说他有夜老爷子当年的风范，夜斯爵心中窝火，叫离查出来喝酒。 离查衣领下的红斑若隐若现，嘴角时刻勾着轻佻的笑，还是个高中生，竟已是欢场老手。 “老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夜斯爵恨不得把酒杯捏碎，“还能怎么办？林明月那个贱人！” 离查喝了一口怀中女子递来地酒，挥手叫她离开，“既然她不义，你就用些手段。” “你指的是？”夜斯爵眉眼阴郁，恶狠狠灌酒，突然左手被塞了一包药粉。 “上瘾的东西。”离查朝他挤眉弄眼，“这东西在国内除了我没人弄得到。” “她又不会吃我送的东西。” “宫家小妞不是和她走得近吗？” 吵嚷混乱中，夜斯爵皱眉，左手紧了紧，小袋子滑进他的衣兜。 系统对明云绯有一种天然盲目的信任，认为不管什么事她都能轻松搞定，但涉及安全，它还是十分尽心，一检测到危险，立马就告诉明云绯了。 明云绯冷笑一声，“倒是怕他们不出手。” 翌日，夜斯爵喝个烂醉去上班，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夸夜嘉树，每夸一句，他就难堪一分，这些话像是利刃刺入大脑，久久不散。 “夜少，董事长说把您调去娱乐板块。” 他猛地抬头，建筑板块如日中天，这个节骨眼儿调动，是怕他抢了夜嘉树的功劳吗？还有夜少、夜少，为什么夜嘉树就是夜经理！野鸡飞进凤凰窝，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砰。 玻璃渣子碎了一地，“滚。” 首席秘书看着他长大，想多劝他两句，“夜少，董事长是为你好，娱乐板块是夜家的成熟产业，还好上手。” 这话夜斯爵听了只觉得刺耳，竟然当面讽刺他能力不行，他骤然起身。 离开公司，站在大街上，茫茫人海来来往往，只有他如一只丧家之犬，指尖探到塑料包装，昨晚离查的话在耳边响起。 对，她不义，我又何必良善？都怪林明月！本少没杀了她都算她撞大运。 隔天，白怜儿出现在明云绯面前，给她买了杯热饮，“明月同学，之前的事我道歉，以后我们还能做好朋友吗？” 【大小姐，这杯饮料有问题，不能接！】 明云绯眼底滑过流光，“是你给我买的，还是替别人跑腿？” 白怜儿眼底闪了闪，表情心虚，马上又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当然是我买的了，明月同学不想喝就算了，怎么羞辱人。” “我哪儿羞辱你了？”明云绯纯属好奇。 “你，你讽刺我买不起奶茶。” 看着一副你不接奶茶我就哭给你看的白怜儿，明云绯笑了，“那就如你所愿。” “你打开喝一口，不然你就是没原谅我。” “我本来就没原谅你，挡光了。”她恢复一贯的漫不经心。 “明月同学，你……”白怜儿眼泪终于落下，若是换做高一时，会有很多人同情她，但经过一年的相处，谁是什么人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平时和四少一起嚣张跋扈，转头又一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莲姿态，不知有多少人吃过闷亏，人缘早败光了。 “奶茶不趁热喝就不好喝了。” “嗯，我爱喝凉的。” 白怜儿还想再劝，明云绯觉得没意思了，锐利的眼眸直视她，将她的慌张一览无余，“我们关系不好全校都知道，你现在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 “不会是加了泻药吧，明月，你小心点。”同桌拿起奶茶左右晃了晃。 “胡说什么？”白怜儿色厉内荏，“不想喝还给我。” 明云绯按住奶茶杯，“报警。” 她从系统口中知道了加的料是什么，也就是说这杯奶茶是她委托完成的关键一块拼图，怎么能白白放走机会。 在北麓一中门口就有派出所，所以警察来得很快，吴老师听说这件事也到班里来了。 警察接到报案，说怀疑有人在饮料里下毒，只当是学生间的小打小闹，派了两人过来，揭开奶茶盖闻也没发现异常。 “小孩子过家家，就不要浪费警力了。”一名警察觉得好笑，“不过既然你们报警了，我带回去化验一下吧。” 白怜儿完全慌了神，“我真的没放东西呜呜。” 另一名警察观察到她神色有异，附耳悄声说：“还是带回去问问。” “好吧。” 明云绯、白怜儿和班主任吴老师跟着去警局，原以为半小时就能回来，可是等到天黑，派出所也没有放人的意思。 吴老师给两家家长打了电话，林父林母赶到时，一名高大警察出现，严肃地说：“奶茶里确实有东西，把今天发生的事详细说说。” 几人被分开，警察去北麓一中调监控，几个大人忧心忡忡。 林母红着眼睛，“这次一定要让明月转学，都什么事儿啊？” 林父抱着她安抚，“我们明月聪明，没有喝，没事的。” 等从警察口中知道是奶茶中加了极易上瘾的新型毒|品后，林母眼前一黑，晕在林父怀里，林父也双手颤抖，“没事的，没事的，幸好没有喝。” 北城警方从这杯奶茶入手，找到离查经营的酒吧，顺藤摸瓜，发现不明势力在试探国内情况，想为这种药物拓宽市场，离查是他们发展的第一个下线。警方迅速出手，掐断源头，遏制了一场灾难。 夜斯爵、白怜儿、离查三人皆被判刑，涉及药物，性质十分恶劣，夜家这次就算散尽家财也不可能将夜斯爵保释出来。 消息一出，夜氏、离家股市动荡，尤其夜氏日化，这种生活中常用物品，消费者怎会选择一个继承人涉毒的企业？ 自此，北城遮天蔽日的四大家族开始没落。 相互提防的同时相互扶持，本就如藤蔓盘根错节，野火上身，没有一根枝桠躲得过。 夜氏、离氏不得不断尾求生，召开发布会称对二人管教不力，请民众给予一个改正的机会。 可谁也不是慈善家，普通民众怎会和资本家共情？ 北城豪门洗牌，四大家族倒下一如鲸落，新的企业从残骸中汲取力量，获得新生。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新新企业多如牛毛，也吞不下四大家族全部，明云绯绝对不会给夜氏复苏的机会。 此时，事情的发展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夜归心提出分割集团，夜老爷子颓势已现，从叱咤风云的夜董事长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耄耋老人，叹息间同意了她的提议。 夜氏这庞然大物分而治之，改为归心娱乐、嘉树日化二家，是两家小规模的公司，至于建筑行业夜氏分公司宣告破产。 林家没受到任何影响，林父是开疆拓土的猛将，林母是守成有方的儒子，二者合力，林家像是嗅到肉味的猛兽，不遗余力吞食夜氏留下的资源与人脉。 三月，开发区项目如期招标。 林家成最大赢家，一家独吞开发区项目建设。 夜嘉树只道自己运气不好，刚回国享受了几天大少爷日子，又接下了烂摊子。 可夜归心不信这件事背后没有明云绯当推手，否则为什么短短三天内林家便可以拿出令人满意的策划案，又为什么她会提出那样的条件？ ——“夜小姐，我的目的和你一样，夜氏做的活太多太杂，如果每个部分有专人管理的话不是更妙？” 她瞳孔深处是深深的恐惧与焦虑，林明月太可怕了，她算好了一切，就像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看他们或哭或笑，却不为所动，她知道她们每一步棋会下在哪里。 夜归心穿上大衣出门，在北麓一中校门口见到了放学的明云绯。 她上前，有些局促，“林小姐。” “又见面了，夜小姐，做得不错。”残阳如血，已是三月还裹着羽绒服的明云绯浅笑，一派天真。 “之后的事……”夜归心有些不安，她们只是短暂的合作者，但和夜家，她有长久的仇恨。 “商场上的事，我一个学生哪里懂？” 又来了，就是这样，暗藏着残忍的懵懂表情。 “我姓张。”夜归心说出这样一句话。 张，她未被认回时的姓氏。 明云绯笑笑，“张小姐，商场如战场，祝你好运。” 林父林母忙的脚不沾地，但总会按时回家吃晚饭，和半年前一样，什么都没变化，林父林母聊天，明云绯边吃边给系统夹菜。 那份策划案是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监控短暂的黑屏了几分钟。 明云绯周五放学晚归了半个小时。 15 初试结果 太聪明挂脑科管用吗？ 四月打头，数学竞赛县级选拔开始。 宫思思特意来给她加油，“考完了学姐请你吃饭。” “宫思思，少装长辈。”明云绯嚼着奶糖懒洋洋地。 她用心准备了很久，卷子一发下来翻看一遍，就知道稳了。 没有选择，十道填空，十道大题。其中囊括的知识点有平面几何、代数以及大学才会学到的初等数论。 不过再难的题，难不住有心人。 明云绯一张卷子从头做到尾，没有丁点不顺。 她提前30分钟交卷出来迎面碰上赵老师，小老头笑眯眯的，“难不住你吧？” “嗯，老师教得好。”明云绯含笑点头。 “别来这一套啊。你的实力省级复试都没问题，就看能不能走到国际奥赛那一步了。” 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 赵老师看着眼前的学生，身姿卓然、尔雅温文，在退休前能教导这样的学生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大幸事，他笑说：“要是能进国际奥赛，赵老师请你吃饭。” 明云绯爽朗一笑，满是少年意气，“那就提前谢过赵老师了。” - 再次来到学校附近的火锅店，依旧人声鼎沸，许是她们两人一狗太有辨识度，老板还记得她们，送她们一只一个小冰激凌。 “学姐，你想说什么？”考完一场准备已久的试，明云绯有些惫懒，浑身没骨头似的坐在软垫上。 “单纯请你吃饭不行？” “行啊。”明云绯挑眉，“现在不说，待会儿菜齐了我可没空听了。” “宫家的事，是你做的。”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四大家族如今如飘摇的浮萍，看似一样破败，唯有内部人员才知道，宫家是不同的，甚至在林家蚕食围堵的攻势中，接到开发区的一个项目。 也就是说，林家吃肉，宫家也喝上了汤。 以现在林家的势力，要是铁了心报复，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明云绯还是一样的恶劣，她趁宫思思说话的空隙，将毛肚和肉都夹进了她和系统的碗。 “学妹，这里还有一块，你要不要？” 趁着她探头的机会，宫思思手罪恶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幼稚。” “宫、思、思！”明云绯窜起来，系统帮她在另一侧挡住，一直把一头短发揉成鸡窝才停手。 待宫思思要仗着个子高反击时，她往后一撤，“洗手吃饭，不玩了不玩了。” “幼稚鬼。” “你才是。” 热气蒸腾，两张笑靥，宫思思抿唇，“说真的，谢谢你，明月。” “不谢，你现在可是国王夫妇的继承人了。” “我是宫思思。”短发少女抬眼，坚定狠绝。 她不是任何人的继承人，不是宫家的大小姐，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谁的替身，她是宫思思。 她姓宫，但不是宫家的宫。 “觉悟不错。”明云绯挑眉，看来她比想象中的还清醒。 “少装长辈，林明月。”宫思思学她平时的动作，把这句话还给了她。 两人饭后散步，宫思思几乎把她送到林家大门口，都能看见保姆阿姨在厨房里的影子。 “有什么要给我的？拿来吧。”明云绯伸手，一路上都欲言又止，眼神在手提包里瞥了好几次，左手拎包，右手还要时不时探进去翻找，没有鬼才怪。 少女有些羞赧，双颊飞上红霞，“下，下次吧。” “围巾？” “你怎么知道？”宫思思惊愕。 明云绯轻笑，从系统空间掏出一管药给她，“没想到有人织围巾都能受伤。” 宫思思无奈，从包里掏出袋子，晃荡中可以看见一团白色，明云绯掏出来，针脚细密，毛线柔软，还钩织了一只小狐狸缝在尾部。 小狐狸通体橘黄，双眼清澈，两颗尖尖的兽齿裸露在外。 矛盾，又可爱。 明云绯当即拿出来围上，“谢了。” 这是宫思思第一次织围巾，她发现明云绯很怕冷，秋季下雨、整个冬季加上早春都离不开围巾。 “你喜欢就好。” “我可没说喜欢。”明云绯挑眉，她发现宫思思和外祖家的西瓜头表妹一样好玩——都很好欺负。 “那你喜欢什么？学姐都给你找来。”哄小孩的语气。 “再说吧。” “上次的事……对不起。” 林母在身后叫明云绯的声音适时响起，她好似没听见那句话，挥了挥手带着系统离开。 宫思思看见她系紧围巾的动作，飘在身后的小狐狸，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笑容。 【大小姐，你真善良。】 “嗯。”明云绯从窗外看见踩影子慢慢回家的少女，浅浅的笑了。 数学竞赛初赛的成绩五月中旬送到北麓一中，明云绯是全区唯一一个满分，最后的压轴数论题用到了默比乌斯反演公式，明显超纲，答对率不足2％。 “大神，你也太厉害了。” “真羡慕数学好的人啊。” “林大神不止数学好，其他科目都好，写作文那真是一个……那成语怎么说来着？” “妙笔生花？绝妙好辞？扬葩振藻？” “不是不是……总之就是很厉害。” …… 系统得意歪头，【大小姐就是最厉害的！】 明云绯笑笑，在这异世半年，除了宫思思，她还交到不少朋友，没有苍蝇在她耳边说她跋扈的日子真是美妙啊。 复试在8月1日，在那之前，还需要去帝都大学参加为期10天的夏令营，也就是说7月21日就得动身。 巧的是那天刚好是林明月的生日。 7月21日当天，一切都风平浪静，明云绯独自收拾行礼，让系统试了试定做的航空箱。 十点钟一切准备妥当，明云绯打电话给林母，说自己下午四点出发。 林母含糊几句，把电话挂了，隐约听见气球爆炸、小声惊呼的声音。 看着黑屏的手机，明云绯笑笑，揉了揉系统的头，“又有蛋糕吃了。” 【好耶！我要吃两块超级大的。】系统欢快地摇尾巴。 10点30分，已经高考完的宫思思出现在林家，“走吧，送你去机场。” 见明云绯不提行李箱，她贱兮兮地凑上来，“哎呦呦，某人真是可怜，生日当天，一个人远走他乡咯。” 听了她的话，系统才反应过来是林明月的生日，对宫思思翻白眼，【大小姐的生日才不是今天。】 她瞥见，狠狠揉了两把狗头，“你家狗还真是欠揍。” “嗯，和你挺像的。”没待她炸毛，明云绯又说：“走吧，菲尔自助餐厅？” “我去！有叛徒！” 明云绯白她一眼，从她耳侧拿下一块粉色塑料亮片晃了晃，“你去后厨了，海鲜的味道。” “我去！叛徒是我自己！”宫思思炸毛，“我说你是不是聪明过头了？” “聪明过头总比蠢过头好。” “你说谁蠢？没大没小，我是学姐。” “当然没说学姐，学姐可是理科状元，怎么会蠢呢。”明云绯装成可怜巴巴的样子凑近她，“学姐今天给我准备的礼物一定超级贵吧，毕竟学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是长辈呢~” “咳，贵的都华而不实。” “我就喜欢华而不实的。” 明云绯快步走到她面前站定，用一双湿漉漉的、不染尘埃的、干净无暇的小鹿眼睛盯着她的眼睛看。 宫思思：……这谁受得了？ “嗯。”宫思思突然豪气干云霄，“我准备的一定是全场最贵的。” 见明云绯露出得偿所愿的坏笑，才反应过来被坑了。 …… “你还真是聪明过头了，去挂个脑科吧。” - 一进自助餐厅，躲在两侧的人就拉动礼花，“明月/大神/宝贝，生日快乐！” 明云绯利落地躲在宫思思身后，只衣服上沾上几片，反倒是系统和宫思思被喷了个满身。 系统眼睛晶亮，摇着尾巴欢快叫了两声，抖了抖毛，亮片更均匀了，身旁站着的女孩给它也戴了一个生日帽。 既是生日，又是践行。 今天林家包场，大家吃得很满足，明云绯第一次收到这般多真心实意的生辰礼物。 有精美的笔记本、奥赛书、玩偶、价格高昂的首饰、化妆品等等。还有一根棒球棍，女孩在上面手绘了一个鬼面，很符合林明月的审美。 林父送她一套限量版的衣服，林母送她手工定做的一支古意金簪，很漂亮。 明云绯全部收下，笑容灿烂，“谢谢。” 高中生，最是精力旺盛的群体，林父林母担心有大人在孩子们会拘束，和明云绯说一声后先离开了。 一整个下午，大家又是玩真心话大冒险，又是玩扑克，又找到乌诺牌玩……借用吴老师的一句话，那就是把房顶都快掀了。 下午2点，大家渐渐散了，明云绯回家洗澡换衣服后登上飞机。 至于宫思思承诺的礼物，把她的小金库掏空也买不起比林母送的金簪更贵的礼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话已出口，“我给你打个欠条行不行？” “把帽子拿来吧。”明云绯伸手，“我猜猜，或许还有手套？” “？我这次没受伤啊。”宫思思认命了，如果她是兔子，学妹就是狐狸，天生克她来的。 明显能看出来和围巾是一套，织得很精心。 明云绯塞进包里，“谢了，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明年一定给你买最贵的。” ——请乘坐xxxxx航班的旅客前往A12登机。 甜美的女声响起，明云绯起身，宫思思想抱抱她，却又被揉乱了头发。 16 余生 她很爱我们。 夏令营每天上午下午各有一位教授来讲奥数，期间参与了一场模拟赛，即便是和全国各地的天骄相比，明云绯的成绩依旧耀眼。 他们住在帝都大学安排的宿舍里，吃住都和大学生一起，明云绯漂亮，身上漫不经心的气质哪怕是普通的便衣也遮不住，大学正是浪漫因子勃发之时，不少人来和她要联系方式。 明云绯毫不犹豫全部拒绝，有的人被拒绝了也能保持礼貌，有的人倒死缠烂打，还有人蹲守在她宿舍楼下，美其名曰保护她。 可吃个饭、去上课、逛校园而已，况且以她的武力值，哪里需要保护？ 她烦不胜烦，将人一顿好骂，得到了一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和长久的宁静。 有一位授课教授十分欣赏明云绯，对她的实力十分看好，说她在数学上有天赋，更有毅力，推荐她参加帝都大学的数科本硕博连读项目，他可以当她的导师。 其实明云绯对大学要学什么专业还没想好，一开始她只是喜欢可以自由学习的感觉，以为委托完成后就会离开，没想到林明月的灵魂受损严重，休养之期未定。她只能在这个世界继续下去，索性，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她待着也是一种幸福。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谢谢老师厚爱，只是我还要再想想。” 夏令营其实过得很快，最后一天便是省级选拔赛，有两张卷子，每张各150分。比起初赛，难度陡然拔高，明云绯依旧做的顺畅。 之后便返回北城，又过上了波澜不惊的暑假。 高三初开学，选拔赛成绩就送到北麓一中了，赵老师几乎是红光满面，竞赛成绩好的学生他教过很多，但像明云绯一样可以达到满分，那是教育生涯的头一次。 之后明云绯更是顺风顺水，省级复试第一、保送帝都大学、被选入国家集训队、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满分夺冠…… 一年后，她步入大学生活。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选择数学继续深造时，她选了药学。 其实她比谁都清醒，下一次委托背景未知，只有不断武装自己才能在危险丛生的不确定情况中活下去并完成任务。 在她还弱小时，学理论不如学技术。 宫思思又特意跑来请她吃饭，她选了北城大学的金融学，高中一毕业她就抽空进入自家公司实习，亲自下工地、跑批发商、选板材……再见时，她瘦了不少，短发已及肩。 她黑了不少，笑起来更加开朗了，再看不见一丝一毫宫晏的影子。 “学妹，答应你的东西。” 她递来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明云绯接过打开后挑眉，“宫总这是发达了？” 是十根500克的金条。 宫思思表情得意，“说好了要送你最贵的，现在兑现了，我选的这个怎么样，又华丽又实用。” “品味不错。” “那可不。” 宫晏上个月出狱了，两年来宫思思一手在公司大包大揽，和林家联手略施小计，将大部分宫氏股份揽入怀中。另一方面她这个演技派又在宫晏和国王夫妇面前装可怜，说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哥哥。 ——“我只是想把宫家完完整整的留给哥哥呜呜。” 结果就是，宫晏一出狱，国王夫妇让她把业务交给他时，宫思思撕破面具，将三人赶去老宅住了。 国王夫妇以为她还是之前那个任人欺压的小女儿，发动七大姑八大姨来劝，可谁手里有钱有权谁才能说话，对于现在笑面虎一样的宫思思，没人敢劝一句。 “我说你们俩差不多也行了，思思干得不挺好么？” “晏儿在里面受苦，你们在外面也跟着受累，这会儿不如歇歇，思思那么善良，又是你们亲闺女，哪儿能不管你们？” “老宅好啊，空气清新，养人！” …… 国王夫妇气个半死，编了一大段苦情戏码发到网上准备审判她，奈何连个水花都没激起来。 一直要防着他们作妖也挺累的，她又演了一场戏，说宫家当年亏空到现在没补齐，外人看着红火都是假象，国王夫妇不信，账本掏出来一看，确实年年赤字，好似马上要破产了。 明云绯也适时登门要债，那股狠劲儿把国王夫妇吓得心惊胆战，偏宫思思火上浇油，说现在流动资金归宫晏管，国王夫妇连连摆手不承认，还说宫晏年后要出国留学了。 现在想到这事儿，宫思思还是乐得眉眼弯弯，“学妹，你演恶霸可真像。” “少来。”明云绯觑她一眼，把一盘毛肚下进锅里。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要留学那就去留学喽。”宫思思毫不在意，“只不过他有前科，又是高中肄业，申不到什么好学校，择校费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后续明云绯虽不想关注，但毕竟是委托任务，她也从系统那儿知道些。 宫晏出国留学后，仗着一张好脸玩弄人心，奈何有一天翻车，被他脚踏三只船的女朋友们打进了医院。 国王夫妇心疼坏了，托关系办了签证去陪读，威胁宫思思每个月转六十万作为生活费，出发前宫思思说好。 落地国外后，好变成了尽量。 两个月后，尽量变成了实在不行。 渐渐，六十万到十万到一万…… 国王夫妇知道被她耍了，要回国又舍不得还绑着石膏的儿子，只好出去打工——国王卸货、王后收银，也算是体验了一把普通人的生活。 夜斯爵、离查、白怜儿还在狱中服刑。卫晧邺在卫家倒台后没考上大学，目前在洗车行当学徒。 委托到此就算结束了，明云绯也不关心后续，一心扑在学业上。 大学毕业后她选择科研方向，继续读硕士研究生，之后申博，顺利毕业。 毕业后并未就业，而是进入林家为她打造的医学实验室，招募了自己的团队做研究。 彼时，林家已经是全球知名企业，林父林母又只有她一个女儿，什么都给她最好的。 明云绯39岁时，发现一款针对目前已知所有RNA病毒的普适性药物，可使病毒导致的疾病治愈速度快60％，治愈率提高80％。 因此，她和她的团队获得次年的诺贝尔医学奖。 明云绯此一生，性格冷清却极致灿烂，如月如旸。 【大小姐太厉害啦。】 待她寿终正寝后，系统把明云绯拉入系统空间，【大小姐在这里歇歇吧，我看下有没有新委托过来。】 系统空间一望无际，四处空茫，天与地相接，独独明云绯下脚的这一块地方有一只双人秋千。 明云绯意念一动，她在上个位面屯的各种物资便出现在一侧，整整齐齐，还有一些东西乱七八糟的堆在一旁。 她坐在秋千上放空，半晌，抿了抿唇，站起来去整理。 有宫思思亲手织的防寒套装、送的金条，有林父林母赠的金簪、股权转让书，有实验室伙伴为庆祝试验成功买的酒…… 明云绯一边整理，一边理清回忆，最后她长叹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很多人不想长生的理由吧，失去彻骨的羁绊却不能安眠，还要孤独地、勇敢地前行。 最后，明云绯将那簪盒打开，取出簪子戴在头上，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拾起： ——宝贝，妈妈不知你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处，但妈妈永远爱你，林家永远是你的家。 明云绯握着这张纸指尖发白，蓦地落下泪来，又扯着唇角想笑。 是啊，林夫人，不，妈妈她那般聪慧，又亲手教养了林明月长大，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异样？ 可她还是爱她，就像爱原本的女儿一样。 也许她怀着一颗慈母心，希望自己不知在何处的亲生女儿也能被善待，也能平安过一生。 怪不得，她穿来不久，她就再也不叫她“明月”，改唤“宝贝”；怪不得，每年生日礼物格外合她的心意，是林明月那一份单独备在主卧里；怪不得，去山上祈福那次，妈妈挂了两根红绳…… 种种细节就像星子，在此刻串联。 妈妈她认出来了，把她和林明月当成两个人在爱，给予了她们完全平等的爱。 于她这个外来者来说，如此慷慨。 明云绯有些茫然，原来没有林明月的身份，她也可以得到很多爱。 系统从委托中心回来就见这样的明云绯，赶忙凑上去安慰，【大小姐，你怎么了？】 “林明月她还没休养好吗？” 【这个我还不清楚欸，我联系一下护理部的同事好了。】 …… 【大小姐，护理部说刚醒，准备去投胎了。】系统把连线投影共享到空中。 明云绯看到自己用了数十年的脸，红唇弯弯，小鹿眼睛纯真可人，似乎在和护理机器人聊天，发觉有摄像头也不躲，大眼睛眨了眨，眼里的清泉波动。一丝阴霾也无。 “我能去见见她吗？” 【可以。】 林明月忘记了很多事，只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一个觉，再醒来便是来来往往的机器人，测些她不懂的指标，说要送她去投胎。 原来她已经死了啊。 看着床边站着绯袍女人，林明月歪歪头，“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 “林秀女士说，她很爱你，明月。” （本位面完。） 17 人皇 请仙大典，谁来办？ 【大小姐，第二个委托来啦，等我挑个好看的壳子就出发！】 系统身后出现不下百个各种各样的拟态壳，看来是把系统商城的全买了一遍。 【这次我们去修真位面，这个神兽凤凰的壳子最合适啦。】 明云绯再睁眼，一封折子被扔在她面前，龙椅上的男人震怒，“凤栖，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朝堂上，几位老臣窃窃私语。 “一点修炼天赋都没有，也就在人界当个皇太女，哪比得上大殿下。” “不肖啊。” …… “还不跪下！”皇帝那张脸阴沉沉的，风雨欲来。 此时，明云绯也理清了原主的记忆，自是知道折子里都是黑锅，还恰好是她这位好父皇做的坏事往她身上栽呢。 “父皇？”少女空灵的嗓音响起，不似之前恭谨，倒嗤笑一声，“这折子里面是什么，你再清楚不过了。” “放肆！”皇帝本就心虚，被戳中更是恼羞成怒，“孽女！来人，禁足长乐宫。” 明云绯轻易闪躲开侍卫，直视首座上那人，“上不顾苍生黎明，下不见人间悲苦，你算什么皇帝？” 她低头拾起那折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起来： “仙眷国八十二年七月十五，贪墨国库三十万两黄金。 八十三年六月初三，贪军备十万白银。 八十三年十二月三十，贪赋税五成，计二十万黄金。 八十四年四月初一，贪水利款八万黄金。” 穿金丝绣凤赤红袍的女子站在群臣首位，清冷空灵的声音好似北风，刮过每个人的骨缝，带来深深的寒意，她又问，“你们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本宫拿的？” 大殿里静谧异常，谁都知道不是太女拿的，但皇帝说是谁就是谁。 “凤栖！”皇帝恼怒异常，“欺君罔上，给朕拉下去！” 明云绯扯过其中一人佩剑，挽了个剑花，冷眼直视，“谁敢？” 侍卫退缩一瞬，她已持剑一步一步走近龙椅，“我的好父皇，是谁供养仙人只为换得几颗劣质丹药？” “是谁贿赂仙门为求长生？” “是谁供养大姐在仙界挥霍而不顾黎明？” 少女风姿卓然，好似只是闲庭散步，然而殿下众臣和皇帝已瑟瑟发抖。 第三问问完之后，明云绯已至皇帝面前，垂眸看他，眼低冰冷，“是谁？” 皇帝好似被震醒，慌乱中勉强找回一点声音，战战兢兢道，“你想弑父不成？” “苍生悲苦，乱象已现。你为君不仁，杀了又如何？”最后几字，带着无限的轻慢。 寒光凛凛的剑就横在脖颈处，他大喊护驾，额头满是冷汗。 “凤栖，这次的事是父皇冤枉你了。” “道歉？晚了。”明云绯唇角勾起一个笑，对着群臣道，“皇帝一去，群龙无首，国将不国，本宫是正统东宫太女，当承先辈遗志，爱我之民，兴我之国。” 声音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其中一大臣站出来，“陛下他还没……” 还没说完，那人就双目死死瞪大，好似看到什么十分惊骇的东西一样，指着明云绯的手指颤抖，“太女殿下，你……” 明云绯用龙袍擦干剑上的血迹，“如何？” 太女党为数不多的十几人跪下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剩下的大臣没跪，明云绯也不在乎，佩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两声响，她站在殿前，端的就是一股君王之姿。 赤红凤袍摇曳着走远，那群人好似才回过神来。 太女把皇帝杀了？ 太女登基了？ …… 怎么感觉今天上朝好魔幻的样子。 明云绯回到东宫净手，系统给她传音，【大小姐，我现在还在仙界，剧情先传给你哦。】 系统虽说是拟态壳子，但进入小世界时还要遵守法则，它现在是神兽凤凰，只在仙界存活，要想找她，还得赶路。 熟悉光屏亮起——《仙门魔神》 此位面分为仙、魔、人三界，仙界仙门林立，仙人抬手为云覆手为雨，三界生灵无不向往。魔界虽为人所不齿，但魔力量之强大不容置疑，人界夹在二者之中，似乎无所长，但胜在人多，三界也就此相安无事万万年。 近三千年来，仙门子嗣稀少，遂发明天赋检测石，在人界寻找天赋尚可之人接进仙门修习仙术，以壮大仙界。 正因如此，人界不再关注生产，而是一心追求仙门。先帝更是将国改名为仙眷国，上至皇帝世家，下至黎民百姓，掀起了修仙热潮，可有修炼天赋的人毕竟少数，无数人失望而归。 故事的女主角正是她皇姐凤梧，修炼天赋是罕见的天阶，八岁被仙门收为弟子接走，除了要钱再无消息。父皇他也是毫无天赋的普通人，被长生和仙人术法迷了眼，举国之财力供养仙人，只求丁点赏赐。 凤梧在仙界十余年，功法初成，出门历练时救下魔神之子，也就是男主暇瞳。 暇瞳重伤失忆，和凤梧返回仙门，凤梧的师父见此子天赋高，遂也收作弟子。 之后的一半的篇幅都在讲两人郎情妾意，直到魔界找上门来，暇瞳恢复记忆，想返回魔界替父报仇，他又清楚地知道凤梧不可能和魔界中人在一起。 于是隐瞒身份，告诉她出门历练，可还是被凤梧发现，两人经历生死大劫之后，以魔界为聘，二人完婚。 这场跨越种族的爱恋流传多年，感动多少仙魔。 明云绯靠在软塌上垂眸思索。 原主凤栖，仙眷国二皇女，皇室中唯一一个没有修炼天赋的后辈，其他人都被仙门接走，只能立她为皇太女，剧情里老皇帝磕仙丹死得早，凤栖顺理成章成了新皇。 她是庶公主，从小在民间长大，知道对于贫寒百姓来说，吃饱穿暖都是奢望，怎敢求仙问道。 在她未被皇室认回的日子里，挣扎在乱世之中，她见过太多无奈之事。 旱灾母亲割腕取血喂养小孩，洪灾中被泡肿胀的尸体，瘟疫面前百姓枯槁的面色…… 一桩桩，一幕幕，她久久不能忘，入主东宫几年，她午夜梦回，还是惊醒。 她之前也拜神仙，祈求垂怜，后来她只想当好人界的皇。 登上帝位后，她闭关锁国，不再欢迎仙人与魔，不再上供金银宝石，她知道，在灾难来临时，仙人根本不屑低头看她们这些蝼蚁一眼。 仙神失格，人要自救。 兴水利，挖沟渠，开科举，减赋税…… 仙眷国一天天好起来，百姓发自内心的爱戴她，也爱他们共同的家。 直到暇瞳的生死大劫，凤梧欲献祭母国苍生拯救爱人。 她说：“我是嫡长女，你一不占嫡，二不占长，凭什么登上皇位？” 她说：“仙眷国是我的国，我想如何就如何。” 风栖不过普通之人，抵不过仙人一抬手。 献祭之夜，大雨滂沱，她跪在百姓身前，求皇姐开恩。 后来血染红长阶，她仰头求天，俯首问地，是人是仙是魔是神或是鬼，谁能来救救人间？ 她没等到任何回音，人间帝王温和的血液被冰冷的雨水冲刷。 第二天，又是好天。 对，他们的爱情故事唯独没有感动人界。 系统似乎在被什么人追，气喘吁吁的，【大小姐，风栖的委托是为人找到抵抗仙魔的办法。】 “好。” 内侍通传，说大将军到东宫门口了，明云绯一边回想此人，一边起身迎接。 仙眷国大将军周木，似乎早有反心，几次游说凤栖，奈何原主对于父皇还有一丝不忍与怜悯，她心知老皇帝的身体挺不了几年，再等等也无妨。 况且她认为做太女已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老皇帝不管事，也足够她为百姓做事了。 至仁至孝，至纯至善。 “好啊哈哈哈哈，你小子，终于硬气了一回。”周木浑身血煞之气，络腮胡，长弯刀，一见明云绯就笑，“老子早就看那老皇帝不顺眼了。” 凤栖和周木早在民间时就结识了，彼时凤栖还在演武场当打手，被周木认为是可塑之才带回兵营训了两年，发现她手臂处的凤凰胎记，才知她是皇室中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那群酸腐秀才要骂你罔顾伦常了。” 不等明云绯说话，周木又道，“算了，有一个骂就杀一个，有两个说就杀一双，本将军的兵也不是吃素的。” 明云绯坐在首位不紧不慢喝茶，“那群人怕是没空管我，仙门下月就开了。” 开仙门，即是仙人下界选徒，每年由皇室操办大典。 “那群鸟人土匪，又来抢劫了，有本事干一仗。” 明云绯淡笑，是啊，每年来都吃拿卡要，不仅带走人界的好苗子，连金银之物也不放过，说好的庇佑没有一次兑现过。 狗屁仙人，倒像是流氓。 传说中仙人素手而立，肩负三界道义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仙界鱼龙混杂，魔界也趁乱捞金，只有人界陷入长夜。 “这次的大典就交由世家办吧。”明云绯素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案桌，“周大将军别插手。” “你……”周木皱眉，“你不会以为给他们这点甜头就能拥护你吧，那群人野心大着呢。” 明云绯淡笑，“国库空虚，供养仙人吃力，找人帮帮忙而已。” 周木思索一瞬后大笑，“好啊，这破典谁爱办谁办。” “只是每年都是皇室负责，今年交由世家，仙人恐怕会生气，朕倒是可以出面说和，要看世家的诚意了。”明云绯浅笑，狭长眼眸灵动狡黠，“周将军，叫我们的人抬抬价。” 周木眼睛越听越亮，一阵风一样跑出去，“好，我这就去办。” 一分钟不到，又一阵风一样刮回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还未拜见陛下，周木请罪，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他把手中虎符双手递给明云绯。 她接过，“周大将军请起。” 周木看着眼前的少女，好似又回到了当年在兵营的日子，他也有个女儿，只不过一心求仙，不肯学他的手脚功夫。 若她不是皇室中人，他会把她认作义女，作为周家军的继承人培养。 “小栖，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在前朝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仙眷国就靠你了。” “我知道，周伯父。” “好，好！”八尺高的壮汉眼中有晶莹闪过，随后便落荒而逃，“陛下，臣去办事了。” 18 竞拍大典 凤凰出世 之后又有一些官员不请自来，或褒或贬，明云绯挑着把一些事安排下去，很快就天黑了。 傍晚，司礼监派人来问明日大朝会上不上，穿什么仪制的朝服，又拐着弯儿试探明云绯：老皇帝怎么办？ 现在还在大殿上歪着呢。 新皇不发话，他们也不敢擅自动手。 谁也不想干这活儿，他们也想当仙人，奈何没天赋，只能在人界混个小官糊口，只希望自己的后辈子女有出息，带他们去仙界开开眼。 “旧例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大朝会照常，大殿好好清扫一遍。” “太女……不，陛下，事发突然，恐怕没有合适您的朝服。” 听说仙眷国皇室受仙人庇护，凤凰胎记就是证据，而且先皇昏聩大家有目共睹，太女身后站着举国之兵力，所以今日明云绯虽出格，倒也没引起太多动荡。 世家们收到大典举办权下放的消息欣喜若狂，顾不上皇位上坐着的是谁，当然也打不过就是了。 百姓为吃穿奔波，收苛捐杂税、重徭役的老皇帝死了，只不过在心里叫一声好。 至于谁是凶手？女弑父还是父不仁？ 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管。 “朕明日穿太女朝服，司礼监尽快准备即可。” 几个大臣还以为今晚要连夜赶制，苦着一张脸，乍听得好消息，笑容爬上脸颊，他们陛下果然如民间所言，至善之人啊。 明云绯不在乎穿什么，只要兵符在她手里，最多也就在心里骂她两句。 “陛下，按照祖制，先皇驾崩，您得守孝半年。” 明云绯轻笑一声，“守孝？” 那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叫杀人凶手守孝？ 没把他们这些知情人全部咔嚓了算他命好。 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明云绯在上首翻书，书页哗啦哗啦几声响，“既然李大人如此孝心，那便你来负责先皇葬仪吧。” 李大人脑门细汗直冒，“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明云绯素来没什么耐心，“滚。” 司礼监众人连滚带爬离开，更明白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翌日。 明云绯到大殿时，群臣已经等着了，可以说对她翘首以盼，连告病久不上朝的老狐狸齐丞相都规规矩矩站在首位。 她穿着绯色凤凰袍，初升的朝阳为她披一身霞光，高不可攀。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起。” 明云绯端坐高台，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陛下，昨日周将军说请仙大典今年交由臣下们办，是真的吗？” “你这酸秀才，我还会骗你不成？” “只是向陛下求证罢了。” 大殿霎时闹开，吵得不可开交。 “安静。”明云绯俯视众人，“大典事关重大，今年国库空虚，交由众卿家来办朕也放心。” “众人一起办难免乱，请陛下指定一位大人负责此事。” 明云绯装作头疼，细细扫过每一人，“朕也如此想，但人选难定，唯恐怠慢了仙人。” 几个沉不住气的官员出列直言自己可办，只不过谁也不服谁，又吵作一团。 “王大人每年俸禄那么点，办的起吗？陛下，交给微臣，微臣不碰国库里的钱。” “赵大人后院都着火了，请仙人来看笑话吗？不若交由微臣，微臣家族人丁兴旺，定办的声势浩大。。” “人丁兴旺，没几个有天赋的。” …… 昨日明云绯联系好的官员混在其中拱火，直闹得大殿要翻过去。 毕竟这可是请仙啊，之前送礼都通过皇室的手，功劳被抢去，此次若是亲自送礼，得了仙人青眼，搬到仙界主城也不是没可能。 明云绯端坐高台，饶有兴趣地观察每一个人的嘴脸。 火候还不到，得再添一把柴了。 “皇宫此时不吉，仙人下榻之地也一并交给众卿家吧。” 大殿寂静一瞬，众人猛地抬头，眼睛放光。 仙人要是下榻在他们的居所，势必会和他们的后辈见面，若是被看上收为弟子，那才真是走了大运。 “陛下，不若交给我齐家。” 此话一出，大殿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最前面的老者——仙眷国三朝老臣齐丞相。 “哦？不可。”明云绯皱眉，“请仙大典花费巨大，齐家家风清廉，朕万万不能再劳烦齐丞相。” 那老者又客套两句，明云绯好似是真的担心臣子的明君，硬是不松口。 “诸位，朕今日与尔等直言。朕初等大宝，不知朝堂内情，虽今日听诸位大人所言，仍有欠缺，不若诸位写封折子来，朕再定夺。” 说罢，她再不等人说话，示意退朝。 在场的人也都是人精，还有明云绯安排下去的人搅浑水。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看不上齐家？” “不可胡说，陛下是给我们机会。” “什么机会？” “当然是办大典的机会了，陛下意在我们公平竞争，不说了，我得回去备礼了。” …… 众人一拍脑门，这女皇是叫人开价竞拍大典呢，谁都知道无耻，但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还有人暗道她糊涂，讨好了仙人得到的岂止一些人界的小恩小惠，没有修炼天赋就是上不得台面。 明云绯都知道，但她不在乎。 傍晚，日头西斜，折子如雪片一般往御书房飞。 明云绯体会到了现代开盲盒的乐趣，有人隐晦表示可帮她除了先帝党羽，有人直言某大臣贪污并夹了证据，有人承诺送她仙丹，还有人直接在折子里夹大额银票…… 她浅笑，把所有的财物收下，叫人给军队结了亏欠的饷银。 老皇帝挪用军饷多次，早就怨声载道，凤栖之所以能得到军队的支持，一是因为她的出身和周将军，二就是因为她手上一有点银子就拿去添补军需。 哪怕杯水车薪，她也尽可能为保家卫国的士兵保障基本生活物资。 “陛下，还等吗？” 明云绯批复最后一封折子，看了看天色，此时沙数的星辰坠在天空，组成一条发光的飘带。 夜，很深了。 那人没送折子来。 “回寝宫。” 翌日，陛下称病，小朝会不开。 有人试探性地给宫里递折子，倒是接了，但没有回复。 “陛下真的病了？请仙大典到底谁来办？” “大哥，你说会不会陛下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是不是周家，周木那个不死的，嘴上说忠于朝廷忠于皇室，老皇帝死了屁都没放一个，女皇肯定给好处了。” “三弟，不可急躁。” 青衣男子霍地起身，“我不着急谁着急，我不像大哥二哥天赋好，请仙大典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在乎就不在乎。” 蓝衣男子眉宇之间也有急色，“要不我们把折子递进去吧，大哥你都写好了，为何不递？” 上首的官服男子皱眉思忖，“陛下如今等的就是我齐家，我们等她主动召见便可。” 此男子正是当朝文官第一人齐易沉，齐丞相的嫡孙，惊才绝艳，年少成名，修炼天赋也高，外界相传他为了撑起齐家门楣才没有去仙界。 “我说大哥，你是不是把陛下想得太有成算了，黄毛丫头而已，现在指不定多着急上火。” 齐易沉脸色一沉，严厉斥责道，“不可胡言！陛下是九五之尊，容不得你胡说。” 青衣男悻悻闭嘴。 皇宫。 明云绯没病，也没闲下来。 剧情虽对人界的描写少，但仙眷国毕竟是女主凤梧的母国，一些大灾难也提了几笔。 今年请仙大典后两周，本国腹地平原会发生一次洪灾，之后爆发瘟疫，不得不围城一年才得以缓解。 明云绯来的时间点晚了些，这会儿修建防洪堤坝已经来不及了，唯有尽可能做预案减免损失。 她叫人暗中屯粮，挑选士兵调往昼县，如何通知民众，引起重视她也想好了。 只是那次瘟疫，仅凭书中寥寥数语，连病毒性传染病还是细菌导致的传染病都判断不出来。 身处其外，不过几行字。 身处其中，却是千千万万个鲜活呐喊的灵魂。 明云绯毫不迟疑，叫太医院送了本朝传染病病例，又调出昼县及附近两城的史料，试图查清楚可能爆发什么疫病。 她直忙到傍晚，才稍微有了些头绪，锁定三种本国历史上出现过的疫病。 【大小姐，我——来——啦！】 未见系统，先闻其声。 明云绯揉了揉额头，四下找它。 【快出门，大小姐。】 此时，京城数万百姓皆抬头观望奇景。 火凤划过傍晚深蓝色的天空，尾羽浸千尺霞光，周身带火，它盘旋在皇宫上空近一刻钟，后仰头啼鸣。 明云绯一出门周身便笼罩万千霞光，似是神女下凡，“系统？” 那火凤似乎听到召唤，嘶鸣一声，直直冲向明云绯眉心，尖利的喙、炽热的火，眼看要灼伤她，在靠近她的瞬间又化为飞灰。 宫人看到这一幕惊得瞪大眸子，跪下高呼，“天佑我朝。” 宫外早已跪了黑压压的百姓。 神眷之像，天命女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云绯被簇拥着登上高台，“平身，朕与诸位并无不同，凡人而。” 声音传遍整个京城。 无限威严，无限仁慈。 从此处开始，在经历千年百朝的断代之后，人界又出了一位驭天号地的人皇。 “凤师妹，那是你亲妹妹？”追着火凤一路而来的几位穿门派服的仙家子弟也站在人群中仰望明云绯。 凤梧恨不得把牙咬碎，明明是她先发现火凤的，为何它宁肯跑到人界也不肯选择她？ 什么亲妹妹，庶女罢了，不知道哪个巷子里生出来的野种。 “凤师妹，你妹妹的修炼天赋如何？可否拜入我们门下？” “此人还是一介凡人，就能得凤凰认主，必有过人之处啊。” …… “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凤栖对火凤仍有不甘，但大庭广众之下也只能忍了，恨恨踏云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我回来啦~ 看到大家给我留言就像在现实中新认识了朋友一样，谢谢大家！我会好好写的。 系统闪现卖萌，不对，它现在是凤凰了，应该是闪现bking 系统：（闪闪发光）（酷炫出场）【谢谢大家投喂！】（高冷离场） 感谢在2023-01-07 20:19:41~2023-01-11 18:1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看的都是预收TT、不日更就是不行、浅水plzzzzz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9 第二封折子 剧情之外，尚有天地。…… 另几人连忙追上去，“凤师妹莫急，火凤是神兽，并非只能认主一次。” 那夜，京城的灯火彻夜未熄。 明云绯皱眉匆匆回寝宫，从领子里揪出一只巴掌大的黄毛小崽子。 “系统？” 黄毛小鸡崽蹬了蹬腿，绿豆大的眼睛盛满了开心，【大小姐，是我哦。】 “怎么回事？”明云绯把它放在桌上。 【我刚被孵出来，刚才是障眼法啦。】系统伸展自己的小翅膀，【大小姐放心，就算这样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它雄赳赳气昂昂走到烛台跟前，张大嘴巴猛吐一口，三两个火星子冒出。 【啊？不应该啊。】 系统挠挠小脑袋，退后两步又试，【啊呼——】 还是微弱的火星。 明云绯在一旁看它犯蠢，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故意问，“怎么了，小神兽？” 【我……我再试试。】系统内心窘迫，强装镇定。 等明云绯沐浴更衣出来后，系统已经停了试图吐火的动作，靠着烛台45度望天，整只兽周围都笼罩着悲伤，看见她出来，起身跌跌撞撞朝她跑来。 【大小姐呜呜，原来我是小废物啊呜呜。】 明云绯隔着手帕接住它，看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瞥了一眼烛台，想笑，“没点着？” 【嗯，大小姐，你不会嫌弃我吧。】它从翅膀缝里看她，可怜巴巴的，发现明云绯唇边的笑意后，更低落了，【大小姐，你怎么在笑呜呜，你果然嫌弃我了。】 眼看眼泪要把手帕淹了，明云绯轻咳一声止住笑意，“系统商城没有售后客服？” 系统猛地起身，黑眼珠里闪出熊熊火光，翅膀握拳，【大小姐你说得对，一定是无良商家以次充好，我要申请系统法庭介入！】 “嗯。” 明云绯不再管它，屏退众人后，从系统空间拿出台灯继续史料，用烛台太伤眼了。 此时内侍通传，“陛下，齐大人求见。” “齐易沉？” 这么晚了，那只狐狸来干什么？ “正是，齐大人说事关仙人，求陛下见一面。” 明云绯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想起今日下午的异样，她揉了揉系统的头，“你这么大张旗鼓地过来，可有人跟着？” 系统正和客服吵得热火朝天，眼看又要哭了，听见明云绯问话后直接关闭通讯，【不和你说了，等着接传票吧！】 【有几个人跟着吧。】它对明云绯说。 “详细说说。” 【我来找你的路上被他们看见了，非要和我契约，我拒绝几遍也不管用，只好随便他们了。】 看来是仙家子弟跟着系统过来了无疑，今日如此声势浩大，所有人都知道凤凰认她为主，若那几人要动手硬抢，只怕皇宫也不安全。 明云绯转瞬明白了齐易沉深夜造访的缘由，“告诉齐大人，朕安寝了，他要说的朕已经知道了。” 【大小姐，我给你惹麻烦了吗？】 “没有。”她神色淡淡，一副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仙家手段确实莫测，但她手持系统，还有现代囤货，真要对上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况且仙、人两界如今还未撕破脸皮，仙家又最是道貌岸然，忌惮她是人界帝王之一，动手强抢恐怕不会，更可能在请仙大典上做文章。 明云绯笑笑，或许是机会也说不定。 小朝会一连停了三日，之前就是太女党派的官员被召见了几次，其他人只能眼看着，干着急。 随着请仙日子一天一天近了，众臣开始怀疑女皇根本没想着把办大典的机会让出来，是诈他们呢。 一时那些夹带私货的官员心凉了半截，暗自后悔自己太着急了。 齐家内也乱起来了，怀疑太女党进宫领的任务就是大典事宜。 “大哥，我们的折子还递吗？” 齐易沉将鱼食抛进鲤鱼池，平静的湖面泛起丝丝涟漪，几条硕大的鲤鱼便跃起抢食，“递，陛下意在垂钓，身为臣子也只能舍命相陪。” 不得不说，他够聪明。 明云绯迟迟不决定，就是在等齐家的第二封折子，老丞相是递过来了，但他早已告老荣养，递的折子也模棱两可，只说“陛下若是信任老臣，大可交由微臣来负责”。 她要齐家办大典，而非齐老丞相。 齐家簪缨世家，祖辈经商，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但有一桩秘闻，只有明云绯和原主凤栖知道。 齐易沉少时确实惊才绝艳，刚出生便测得修仙天赋天阶，以齐家的势力关系，去往仙界只不过时日问题。 一直拖到现在，外界当他为了撑起齐家门楣。 其实是他的修仙根骨被人抽离剥夺。 他12岁生辰时，齐家大郎君亲自动手，要他生生受了剔骨之刑，只为夺他天赋，去仙界寻找爱妾。 他母亲欲为他报仇，被那人一刀结了性命，从那一刻起，他与他名义上的父亲不共戴天。 那时凤栖五岁，尚在民间，因和小伙伴捉迷藏躲在荒院之中，亲眼目睹了一切。 是她母亲救了齐易沉，少年人紧咬牙关一语不发，每次她推门送药总被他吓到。 后来他回了齐家，凤栖母亲去世，回了皇宫。 凤栖也曾试探他是否记得往事，那人一双狐狸眼只淡淡的，里面藏着彻骨的寒意，她就明白他还没放弃，若有朝一日能遇见齐大郎君，他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手刃仇敌。 巧的是，仙家这次派来收徒的正是此人。 能忍这么多天，他心性之稳重，明云绯都要赞一声厉害。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们倒是可以合作。 这日，明云绯下早朝被他拦住，“陛下，可否随臣下去一个地方？” “可。”点头，示意他带路。 系统一见他就缩在明云绯肩膀装挂件，【大小姐，他是大反派吗？】 她在心底回答它，“你要是看过剧情，就会知道反派不叫这个名字。” 【可他身上有反派的气质，好可怕，吓到统了。】 明云绯打量身侧之人，大红官袍，芝兰玉树，见她看过来轻轻一笑，带着些温和的气质。不过若是对上那双眼睛，就会被如寒潭一般的寂静骇到。 “陛下，怎么了？” 明云绯回之一笑，“倒不如问你，齐爱卿，还没到吗？” “快了。” 齐易沉带她去的地方在近郊，乘上马车后，她敏锐感知到他在躲着人走，看来是想单独带她去了。 明云绯暗中发信号，叫跟着的人退远些。 其实她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当年那件事。 “陛下，折子在桌上。”马车外传来他淡淡温润的声音。 明云绯拿起折子扫了两眼就放下了，“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看了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你直说。” “折子上乃是微臣肺腑之言。” 明云绯不答，待到又走了半里路，车速陡然变快，她才轻笑着说：“大哥哥，骗不了我哦。” 透过纱帘，看到驾车人的手微微颤抖一下，但马车依旧平稳前行。 齐易沉心一颤，往事如潮水涌上心间。 “大哥哥，喝药了。” “大哥哥，你不开心，这个送你。” “我娘把糖放得高高的，根本够不着，大哥哥你快点好起来帮帮我。” …… “陛下。”他低语，“当年之事还未谢过陛下。” 马车里的女皇又安静下来，齐易沉有些欣慰，当年天真可爱的女孩真正长成了一位通晓帝王心术、喜怒不形于色的女皇陛下。 再行一刻钟，便到了地方。 明云绯没下马车，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便了然于心，这里正是当年那处荒宅。 虽然有人想遮掩此间事，让宅子一把火化为飞灰，但此时站在此地的二人，都能透过杂草看见满地鲜血，听见声声哀嚎。 这里埋葬着的不仅仅是为保护孩子惨死的母亲，还有少年人的赤子心。 “陛下不妨直说，如何才肯把请仙大典诸事交给微臣。” “你不是都知道吗？我心里的人选，只有你。” 齐易沉一怔，蓦地跪在荒草地之中，他们二人心知肚明，交由他办，这次大典百分百不会善了，还有可能牵连人命，甚至是皇室。 “微臣谢陛下隆恩，此次事了，微臣若还有命在，往后必定替陛下上刀山下火海。” 明云绯缓声道，“起吧，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齐大人该不会不知道吧？” “陛下请讲。” “请仙大典朕要你风风光光的办，还要带着这份名单上的人一起办，不能出一点岔子。” 齐易沉接过名单，他以为她要借大典抬举宠臣，在朝堂上形成自己的势力，可上面赫然是另外三大顶尖世家，除了丞相府齐家外，还有帝师府刘家、永安侯府司徒家、镇国公府白家。 “陛下这是何意？” “供奉仙人之物，必得上品中的上品，唯有四大世家合力朕才安心。” 齐易沉不解，甚至愤怒。 他想说，供养仙人是无底洞，再多再好的东西都换不来一丝真心。 他想问她，难道忘了在金銮殿中口称爱我之民，兴我之国了吗？ 可当他抬头，对上那双漫不经心又尊贵无双的眸子。 “问情真人在大典之后朕自会交由你处置。” 问情真人，齐大郎君在仙界的名号。 齐易沉蓦地笑了，不似往常心有成算的轻笑，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怀，突然起身靠近马车，幽深的瞳孔直视明云绯，“小栖，你在下什么棋？我也来帮你可好？” “齐爱卿，这盘棋可不好下。” “你当执棋人，我只作一枚旗子便可。” “这般信任我，大哥哥？”最后三字轻轻的，似乎是被风从旧日的旷野里吹来，但他听得真真切切。 如此笃定，如此骄傲。 他俯首行拜礼，“身为臣子，追随陛下天经地义。” 明云绯轻笑，看，鱼儿上钩了。 【大小姐，他真的不是反派吗？】对上齐易沉，系统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样的人，竟然不是大反派。 它翻遍剧情都没找到他的名字。 “剧情之外，尚有天地。”明云绯点了点它的额头，“身处其中，便不能只把人当成剧情人物。” 系统似懂非懂，【可这就是啊，所有的都是虚拟的。】 明云绯浅笑，目光悠远，“可能吧。” 20 周瑶 热武器VS仙家术法 请仙大典的活儿派出去了，疫病也暂时再不能缩小范围，明云绯便着手朝堂。 连着三日都抄家贪官污吏，金银摆满金銮殿，六部都抽了人手日夜数钱记账。 谁也不敢多言，齐家摆明要上女皇的船，不仅自己上，还要拉着其他三家一起划船，现在的女皇更惹不起了。 明云绯便大刀阔斧搞起了改革。 人界大陆呈三足鼎立之势，除仙眷国外东西二国各称东朝、西朝，国土面积相当，边塞相接，战火不断。 仙眷国是大陆靠南一个小国，好在边关要塞路途险恶，易守难攻，多年来战火没有波及。 要想对抗仙人，人界首先得团结起来，或者说，人界已经到了统一的时候。 明云绯拿出上个世界囤的高产玉米、水稻、土豆、红薯等作物种子小范围试种，系统作指导，它和商城客服大吵一架后得到的补偿便是幼年期凤凰可口吐人言。 幸而它是神兽凤凰，指导种田也不会有人质疑，反倒觉得上天赐福，对地里的作物更不敢怠慢。 明云绯省了不少事，又颁布免赋税三年的旨意，更得民心。 在这种情况下，她说昼县附近今年会发洪水也无人质疑，只是要想低洼处百姓搬离，还要地方官员费一番功夫，毕竟人都有侥幸心理，仅凭女皇一句话便要舍弃种下几月的作物离开族地，大部分人没有这份魄力。 明云绯派了一文一武两个六品官当钦差，又派遣三千精兵，太医七人随行，势必要将这次损失最小化。 她把上个位面自己研发的抗病毒药物在医馆试用，确定在本位面依旧有效后拿给太医，若是爆发瘟疫便开水冲服，有缓解即病毒性疫病，反之则细菌性。 这样可以快速排查疫病种类，争取救治时间。 明云绯忙得脚不沾地，还有人扯后腿，她仅一垂眸，内侍便上前呵斥，“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拦御驾？” 来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的少年，身穿蓝白仙家弟子服，手上戴一枚戒子，应该是储物仙器，他颇为好奇，“你就是皇帝？” “也不过如此嘛。”那人撇嘴，“我师姐的火凤你什么时候还？” “大胆！”带刀侍卫上前，凤凰明明是陛下的爱宠，何时成了别人的？ “若羌。”明云绯居高临下审视他，剧情里的男配之一，仙界二代，不通人界之事。 “你认识我？”他推开侍卫，凑到车架跟前，兴冲冲地说：“既然你认识我，那还不快点把凤凰还过来。” 经过多半个月的相处，明云绯身边的人都是真心拥戴她的，此时侍卫被推的一个趔趄，直接拔刀对他，冷声斥道，“刀剑无眼，速速退下。” 明云绯知道若是动起手来，她身边这几人毫无还手之力，但人界此时最需要的便是站起来，有向仙人拔刀横眉的勇气，遂没有叫他们退下。 她拢了拢衣服，从车辇上下来，站在众人最前。 “凤凰已经认主，你今日来是想强抢不成？” “嘁，谁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否则为何堂堂神兽会看上你这凡人。” “自然是因为你比不上凡人。”说话间明云绯手中佩剑已出鞘，顷刻刺向他的脖颈。 “你敢？！”若羌大怒，脚尖后撤，手中突然出现一金铃铛，晃动间叫人分不清梦境现实，只觉脚下疲软，天旋地转。 明云绯不受影响，手中的剑似活过来一般，汲汲人命，欲饮鲜血，“我有何不敢？区区仙界小子，你爹娘来回朕的话都不够格。” 金铃漾出音波，侍卫皆跪地无神，似行尸走肉。 缠斗间，明云绯上前一剑又后撤半步，可他的衣服竟也是仙器，竟叫手中之剑寸寸断裂。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若羌大喜，手中金铃铃声大振，已有人双耳流血。 明云绯沉气于胸，丢掉手中剑，侧身躲在车架之后，迅速从系统空间掏出□□瞄准。 “砰——砰——砰。” 第一声枪响之时，若羌就预感不妙，忙撑起防护屏障，“妖女，你这是何物？” 三枪过后，他便再说不出话来，眉心嵌进一枚子弹，双眼瞪大，仰面倒在地上。 明云绯走至他跟前，挑眉，“倒是命硬，这都还活着。” 第一个世界里，明云绯特意去国外练了枪法，防的就是今日这样的情况。 这一局，热武器VS仙家术法，险胜。 她在系统商城花20积分兑换了捆仙绳，发信号叫人来收拾残局。 “今日当值众人，统统赏银百两。” 若羌被捆了个结实关在大牢，是仙眷国史上最省心的犯人，辟谷的他不用送水不用送饭，只是一见人来就大骂妖女，被狠揍了几顿后垮着脸蹲在角落再不说话。 侍卫们也恶趣味，故意在他面前大夸特夸明云绯，把人逗得好几次炸毛，又换来一顿狠揍。 “敢骂陛下，没砍了你的头都算仁慈。” “你等着，凤师姐马上就来救我了，我要你和妖女都不得好死！” “啧啧啧，我等着。”又是一脚。 “啊！我若羌和你们不共戴天！！！” 这些事明云绯没空管，请仙大典将至，有些东西也该布置起来了。 从若羌那儿薅来的储物戒子被系统破解，里面好一些精品仙器，明云绯全盘接收，按需分给了手下人。 又将这些人秘密训练后派往近郊埋伏，周木亲自领兵。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省时省力。 周木因此听说皇宫被人强闯，心惊胆战，明云绯几番说不用，他还是把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连他女儿周瑶都被派来，美其名曰保护她，可这姑娘一不会手脚功夫，二还没开始修炼术法，穿着硕大的铠甲每天哐啷哐啷在皇宫里晃荡。 “小栖姐。”周瑶一见她仿佛看见了救星，提剑向她奔来，又被巡逻队队长揪住领子。 “周瑶，擅离职守可是要罚鞭子的。” 明云绯挑眉看她瘪嘴，对她做口型，“下值找我。” 傍晚轮值时，周瑶出现在了御书房。 一见她，周瑶就跟过年放炮竹一样噼里啪啦告他爹的状，“小栖姐，你是不知道我爹，大典就这几天了，他竟然要我进宫当侍卫，柳柔柔家里可是请了仙家子弟指导她呢。” “你想去仙界？”明云绯不紧不慢将糕点盘子推给她。 “那当然，我要学最厉害的术法。”说完半句话，周瑶才想起凤栖没有任何修炼天赋，悄悄看了一眼明云绯脸色，又挠头找补，“额……我的意思是仙界虽好，但也比不上小栖姐当皇帝逍遥，我就是想去看看。” 明云绯任她窘迫自责，不言。 周木知她计划，也信她的能力，仙人两界必有一战，若周瑶此次去了仙界，下次再见便会十分为难。 把她送来皇宫，是叫明云绯劝她呢。 “小栖姐，对不起。”周瑶抿唇。 “无碍，方才只是思虑了一些事。”明云绯浅笑，“你不是说柳柔柔家里请了仙家子弟指导，不若我也为你引荐一位。” “真的？”周瑶眼睛猛地亮起，“谢谢小栖姐，你对我可真好！” “真的。”明云绯含笑点头，叫人将若羌带上来。 若羌被折磨几日，双眼无神，脚下不肯挪动一步，是被侍卫抬着进来的。 “就在院中吧，进来污了地方。”明云绯放下手中奏折，对周瑶道，“走吧，出去看看。” 周瑶蹦蹦跳跳跟在明云绯身后，还在絮絮叨叨说话，“小栖姐，你是我的大恩人，等我去了仙界一定会报答你……啊？这是……” 院中站着的人头发蓬乱，脸上沾满黑灰，可干干净净的仙家弟子服又是他身份的有力证明。 周瑶胆子也大，凑近若羌上下打量，不可置信地回头问，“不会这位就是……” 明云绯点头，“前几日擒住的，还是仙界原住民，瑶瑶跟着他一定能学到很多。” 若羌对明云绯恨到了极点,听得她的声音猛抬头，眼底恨意直射，“妖女！今日之仇我记下了，有朝一日定叫你碎尸万段。” 话音刚落，头上就被重重拍了一巴掌。 “放肆！你面前的是本朝陛下！”周瑶怒道。 “啊，走狗！！！”若羌被打得一愣，反应过来看她身穿侍卫服，想起这几日受的折磨，更加愤恨，“还有你，我都记下了。” 周瑶上前就是一脚，“蓬头垢面，不知礼数，狗屁仙家子弟。” 【虎父无犬女啊。】系统站在明云绯肩膀上感慨。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明云绯立刻叫人捂了他的口舌，“只是问你些话罢了，乱吠什么？” 若羌双目欲喷火，她也不在意，“若再乱吠一句，就叫人拔了你的舌头，你知道朕的手段的。” 她摆手示意侍卫松手，若羌心有不甘，但也再不敢大声闹，“你可知我爹娘是谁？” 明云绯挑眉，压着他的侍卫会意，上前一顿猛揍，“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周瑶看着体力不支跪在院中的人，只觉信仰崩塌，这真是仙界子弟？ 怎如此不堪一击。 “问吧，瑶瑶。”明云绯侧身看她，眼眸温和。 周瑶犹豫片刻，“是谁抓住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伙伴给我空投月石了，谢谢你！（找不到在哪里看具体名字……srry） 21 问情之死 奴婢是侍女；一介穷书生。…… 若羌恶狠狠看她一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如此消遣我？” 触及明云绯警告的眼神才乖巧下来，闭了闭眼，“是你们陛下。” 周瑶直言，“你不是会仙术吗？” “谁知她使了什么妖法。”一说这个，若羌就火冒三丈，想他纵横仙界数十年，竟在人界栽了大跟头，“有本事放开我，我们堂堂正正比试一场。” 明云绯不是自找麻烦的人，轻飘飘瞥他一眼再不理会，对周瑶说：“瑶瑶有什么想问的便在这儿问吧，朕回去了。” 她走后，院中明显热闹起来，押送的侍卫和周瑶聊得起劲，把明云绯如何英勇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大小姐，你不再劝劝周瑶？】 “她不是小孩了，若真想去，谁也拦不住。” 同样，如果她自己不想去，谁也赶不走。 有些事，堵不如疏。 【好吧。】系统飞到窗户跟前看热闹。 明云绯在一旁批奏折，不再管院中之事。 待到一炷香之后，院中突然热闹起来，只听得周瑶一声大喝，接着便传来若羌的痛呼。 盔甲哐啷几声，系统兴奋地说：【大小姐，周瑶把若羌打了。】 几个侍卫怂恿的，要她试试仙家子弟会不会和**凡胎一样怕痛。 “小栖姐，我不去仙界了！”周瑶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明云绯，“我拜小栖姐为师好不好？” “哦？为何？”明云绯心下发笑，还真是跟记忆中一样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因为你比仙人还厉害。” 又不用背井离乡，又能学厉害功夫，简直不能更妙。 “你忘了，我的功夫也都是周将军教的，与其拜我为师不若回去叫你爹教你。” 周瑶略一思量后拊掌而笑，确实是这个道理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 她略一施礼后跑出去，“小栖姐，我回家找我爹去啦！” 明云绯都没来得及告诉她周木出城执行公务了。 她扶额，明日当值时再说吧。 大典如期而至，齐易沉打定主意要上明云绯的贼船，对她的决定说一不二，在他的操持下，大典风光比得过建国，集四大世家之全力，全天下的宝物恨不得都揽在齐家。 “陛下，宝物华美，有些人可配不上。” 明云绯定定看他，“不必再试探朕，任何一件宝物流到仙人手中都是朕失职。” 齐易沉轻笑，眸子锁定她，“那微臣便恭候陛下凯旋了。” 问情真人离开人界近20年，此番携新妻归来，也算是荣归故里。 可齐家态度却颇为奇怪，老一辈都称病不参与此次大典，小辈不知内情，倒是兴奋，对这位族叔十分好奇。 齐易沉作为主持官员，正三品官袍加身，玉面郎君站在百官之首迎接仙人，脸上的浅笑和往日如出一辙。 大典的流程是先设宴请仙人并奉上礼品，之后人界众人排队测天赋，合格者赐桐木牌，三日后乘仙器离开。 天赋分为天地人三阶，最好天阶，最差天赋石不发光，意为与仙途无缘。 歌舞起，宴席开。 问情真人坐在首位，傲慢道，“为何不见你国陛下？” 圆桌第二位坐着的是凤梧，听闻此话，眼底什么神色都无，在她斩断凡尘入仙界时，便打定主意不再和人界任何人有牵扯。 哪怕是一直供养她的父亲。 “陛下龙体抱恙，不便见客。” 问情真人皱眉，齐易沉又道，“陛下亲口叮嘱不可怠慢了贵客，故而略备薄礼以表歉意。” 侍卫抬着檀木箱鱼贯而入，直到殿中再放不下，“请真人过目。” 问情真人起身查验，下至金银俗物、玉石翡翠，上至仙器灵丹，数不胜数，饶是在场诸位仙人都被惊到，“不错，不错，你们有心了。” 齐易沉笑意盈盈，“自然，陛下说供给仙人必得上上品。” 只见他光风霁月，无人知他袖中指甲已刺破掌心，鲜血淋漓，无人知他心底滔天恨意，他垂了眼眸生受仙家傲慢审视。 陛下，小栖，我快坚持不住了。 你在哪儿？ “那便开始大典吧。”问情真人走上高台慷慨陈词，形容仙界如何美轮美奂，仙人如何仁慈爱民，叫人心驰神往。 话毕，随行十位仙人各自掏出天赋石踏云飞至中央，又引起一番惊呼。 凤梧此次前来是为寻找若羌，前几日他说要替她夺来火凤，出去后就没影子了，传讯玉牌也不响应。 她不想管，但若羌有一对好爹娘，要是知道他失联和她扯上关系，她只怕不得安宁。 可这几日悄悄潜入几次也找不到他，只能在请仙大典抓个人来问问。 啧，麻烦。 明云绯在系统商城兑换了道具遮掩他的气息，能找到才怪。 她叫周瑶在大典第三日押送他到近郊和周木会和。 “爹，小栖姐让我送人质来了。” 周木看到一身侍卫打扮的周瑶，不可置信地说：“你没去大典？” “好啊爹，你们要和仙人打架，还叫我去大典，安得什么心？”少女娇俏埋怨。 周木一噎，“这里危险，人送到了就快回去。” “哼，我才不。”周瑶扯了一把捆仙绳，“我可是公务在身。” “公务？”周木皱眉，“这里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周瑶晃了晃手中的令牌，“我现在可是带刀侍卫，你管不了我。” “我是你老子。”周木吹胡子瞪眼。 “小栖姐，不对，是当今陛下金口玉言，爹你想抗旨不成？” 她抬出明云绯，周木只好闭嘴，顺手把前几日从若羌那儿薅来的防御仙器挂在她身上。 他们在京城西去十里附近，此处有山有林，打伏击战的好地方。 明云绯带着系统深入山林，手里握着若羌的传讯玉牌，“好了，就这儿吧。” 【大小姐，我要做什么？】好不容易能帮上忙，系统兴奋极了。 “等等。”明云绯靠在一棵粗壮的古树上，遥望京城方向。 片刻后，淡淡青烟升起，明云绯捏碎手中玉牌，对系统说：“再来一遍上次的障眼法。” 【好嘞。】 系统扑闪小翅膀升空，尖锐啼鸣一声，霎时堪比日月的凤凰便现在空中，周身浴火，霞光漫天。 刚登上仙器的众人纷纷仰头，惊呼，“是凤凰。” 问情真人正暗中警告齐易沉不要想着贴上来，乍听凤凰啼鸣吓了一跳，仰头眼中射出惊喜的目光。 早就听说仙眷国得了一只火凤，师父让他不动声色地带回去，可他翻遍了京城也没找到一根凤凰毛，原来是跑到山上去了。 凡人就是凡人，连只鸟都看不好。 齐易沉见过系统好几次，自然知道它的真身，如此盛大不过障眼法罢了。 第一次使障眼法是它想帮明云绯造势。 这第二次么…… 齐易沉轻笑，主动道，“西山是皇室陵寝，凤凰怎么到那儿去了？” 与此同时，凤梧也接到传讯玉牌的消息，飞身而起，踏云直奔西山。 那傻小子还真找凤凰去了。 无论如何，这次她对凤凰势在必得。 众仙人也不甘落后，直奔西山。契约神兽对修仙一途可是大有裨益。 只不过刚进西山，各种攻击仙器便不要钱一般从四面八方砸向他们。 没有仙气催动，攻击效果大大受损，但若羌父母给他塞的都是上上品，就算如此也叫一些人狼狈不堪。 “何方宵小！” 周木很想跑出去大喊一声是你爷爷我，想起明云绯的嘱咐还是披上遮掩气息的衣袍躲在暗处。 凤梧徒手握住飞来的一箭，仔细辨别，“飞云箭，是若羌师弟的仙器。” “若水真人和白鬼真人之子，他怎会在此地伏击我等？” 这二位真人护子剽悍的名声在仙界人尽皆知，这下众人也有些被捆住手脚，一边防御一边质问，“若羌真人，我等无冤无仇，为何动手？” 无人应声，唯有铺天盖地的攻击。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众人左躲右藏片刻后也压不住火。 “若羌真人一定是被人挟持了，我等杀了贼人救他。” 谁曾想此人随口寻了一个动手的借口还说中了。 战况胶着，有不少人负伤。 凤凰短促啼鸣三声，周瑶眼疾手快将若羌推出去，正迎上某位仙人一刀，彻底昏死过去。 “尔敢？！！”骤然响起一声大喝，两位仙人飞身而来，一人持扇，一人持刀，直奔而来。 是白鬼和若水真人！ 砍到若羌的那位仙人来不及讲话便暴毙刀下。 看着狼狈不堪的儿子，两位仙人握紧手中武器，看众人似乎在看尸体。 周瑶往脸上抹了两把黑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扑在若羌跟前大哭，“公子，你没事吧，公子。” “你是何人？” “奴婢是公子的侍女，跟随公子在此处抓凤凰。”周瑶掐了一把手心，眼泪扑簌簌落，“他们要抢凤凰竟对公子下如此狠手，我苦命的公子啊。” 白鬼真人锐利的目光射向几人。 “真人，是令公子不由分说攻击我们的。” “你胡说，我家公子只是想警告你们不要再靠近了，自己都没动手。” 若水真人环视一圈，果真未发现若羌的仙气，当即气道，“我儿良善，却被你等欺辱至此！” 说着，几人缠斗在一起，周瑶拉着若羌当人肉盾牌，蹭的满脸血还饶有趣味地观察仙人打架。 周木在暗处心惊肉跳，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大小姐，他们打起来了。】 “看见了。”明云绯选了一处视野良好的地方架起狙击枪瞄准，也加入战局。 问情真人及十位仙人早就体力不支，子弹射来时都来不及撑起防护屏障，其中一人倒下后心中大骇，“有魔族。” 系统实时转播，明云绯挑眉，“锅给魔族背，也行。” 又是几枪，站着的便只剩凤梧、白鬼真人和若羌真人了。 “凤梧，我儿喜欢你，处处让着你，你竟联合其他人一起害我儿。” “我没有。”凤梧辩解，但此刻也不能说若羌是为了她才去抓凤凰的，不然恐怕这对夫妇会把账算到自己头上，“此处魔族出没，不若我们先回去，等若羌师弟醒了再议此事。” “想走？可没那么走运。”明云绯戏看够了，利落三枪命中三人。 周瑶一把推开若羌，上前查看，兴奋地对周木说：“爹，这是什么法宝？” 周木哈哈大笑，拿出捆仙绳把地上还有气的七人捆了个结实，“这个得问陛下。” 明云绯纵马回城，刚到大殿便有人通传周木到了。 上午还风头无两的仙人此刻齐排排躺在冰冷的地上，任人摆布。明云绯叫人薅了储物戒指，系统挨个破解。 “小栖姐，你太厉害了。”周瑶看她搜刮战利品，佩服得五体投地。 系统昂首站立，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眨啊眨，等着人夸它呢，可明云绯半天没反应，它凑近说：【大小姐你是最厉害的！】 “嗯，你也是。” 它一下兴奋地原形毕露，扑闪小翅膀乱飞，【本系统当然是最厉害的啦哈哈哈。】 ——啪叽。 它撞上了某人。 齐易沉伸手把它从自己脸上撕下来，拎着鸟腿晃了晃，“不看路？” “放手，我头晕。”系统边小声说，边在心底大哭，【大反派啊啊啊！大小姐救命！】 明云绯弯了弯唇，救它于水火之中，“齐爱卿，问情真人在这儿。” “谢陛下。” 他一松手，系统就飞到明云绯肩膀上了，捂着小心脏不敢看他，【吓死统了。】 齐易沉端详着那张和他三分相似的脸，手攀上他的脖颈不断用力，眼底深沉，连周瑶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被吓了一跳，系统更是一动不敢动，直觉告诉它，要是现在惹到他绝对会死的。 “陛下，人我就带走了。”齐易沉起身，掏出帕子擦手，举止斯文，如清风朗月，唇角惯性向上勾着，不带丝毫感情。 明云绯仅一颔首，有些仇怨，只适合亲自动手。 当天晚上，齐易沉突然来找她，手染鲜血，双目赤红，“他死了。” “好事。”明云绯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声音和缓。 他今日格外反常，没再拘着皇帝与臣下的距离，接过那杯茶淋着洗手，动作洒脱畅快，轻笑着说，“小栖，我们是一样的人了。” “哦？”明云绯抬眼看他，“你指的是我们都杀了生身父亲，还是都亲手报仇了？” 齐易沉如夜无光的深沉瞳孔直视她，蓦地畅快大笑，眼睛里绽开碎光，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我没有父亲。” “我也没有。” 他从御膳房取了两坛好酒，非要和明云绯月下对酌，结果自己抱着酒坛子灌个烂醉，明云绯只喝到两杯。 “小栖，我很高兴。” “他受了凌迟之刑，360刀，我亲自动手，不愧是仙人，这样都没死。” “真脏啊，我的血也脏。” “我亲手挖出了他的心，你猜是什么颜色的？”他似乎醉了，带着最原始天真的邪恶，歪了歪头，“红色呢，和天下人一样。” 醉了的他有些茫然，不像一只大尾巴狐狸了。 “他死了，我要如何？” 过去多年，他全凭一股恨意活着，如今仇人已死，他还能干什么？ 这世界烂透了。 夏日的晚风带着凉意，明云绯缓声说：“大哥哥，你不是说要做我的棋子吗？” 他定定看她半晌，她也不动，任由他看。 “对，我以后就是小栖的棋子。”他跌跌撞撞起身，蓦地抱住明云绯，在她耳边轻声道，“谢谢你，小栖。” 夜很深了，明云绯派人送他回去。 他还真是把自己的话贯彻到底，明云绯说一不二，让做什么做什么。 被选中的准仙家弟子在仙器上等了一晚上，等来仙人失踪的消息，幸而朝廷仁慈，给家远的人备了路费。 【大小姐，怎么处理这三人？】 七人除开问情真人还剩下六人，身上大大小小挂彩，明云绯昨晚毫不留情补刀，只留下了若水、白鬼和若羌一家三口，用的还是他们的武器。 “有没有叫若羌失忆的办法？” 【可以用妄铃，就是若羌手里的那支铃铛，他用的秘籍发挥不出妄铃十分之一的功效，大小姐你用这个。】系统掏出一本金光闪闪的秘籍交给明云绯，【这是妄铃配套秘籍，练到大乘可控制人的精神，区区失忆手到擒来。】 明云绯快速翻看一遍，简单来说就是以音入器，达到扰人心智的目的。她没有仙力，效果会打折扣。 她按照秘籍试探性地摇了摇，想起地上三人还晕着，看不出来管不管用，遂停手。 “宣齐易沉入宫。” 前来收徒的十一位仙人与若羌抢夺凤凰，被闻讯赶来的若水和白鬼杀死，不幸魔族黄雀在后，重伤三人，直至现在未醒。 此时不正是往仙界安插卧底的大好机会？ 听完明云绯的分析，齐易沉感兴趣的笑了，“陛下的意思是要臣去？”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聪明、心狠，还特别能忍，只要有机会，这样的人在哪儿都混得开。 “要我怎么做？” “今夜你悄悄带他们走，悉心照顾，待人醒来后就说你是在西山捡到他们的，然后找机会跟他们去仙界。” “他们会信我吗？”毕竟是仙人。 “会的，我想办法洗去他们三人的记忆。”明云绯笃定道，“至于他们肯不肯带你去仙界，全看你的本事了，大哥哥，你不会叫我失望的，对吧？” “洗去记忆，那可是仙家术法才能做到的。”他定定看了一眼明云绯，突然逼近她，“小栖你还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连我都到现在才发现，或者说，是你想让我发现了。” 不知道他脑补到什么地方去了，明云绯不好解释，坦坦荡荡任由他打量。 他也不追问，轻笑一声后道，“好，陛下想做的事，微臣哪怕丢了性命也要办妥。” “你不通武艺，我叫暗一跟你一起。” 明云绯话音刚落，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便出现在院落当中，脚步无声，如幽灵一般， 暗卫大统领暗一，武艺高强，擅乔装，从小入暗卫营，从她十岁起，便再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除了明云绯，再无人知她是男是女。 明云绯掏出一把抢递给齐易沉，“防身。” 他接过仔细看了看，又推回给她，“不用，魔族法器出现在我一介穷书生手中太可疑了。” 他低垂眉眼，手脚局促不知放在何处，甚至不敢再看她一眼。 明云绯挑眉，这么快进入状态了，业务能力果然不错。 “亥时暗一过来领人，西山脚下的破烂庄子也准备好了。” 白鬼真人再醒来时头痛欲裂，不知今夕，胸口好似被什么武器击中过一般，抬手都费力气，“咳咳，可有人在？” “真人，你醒了！”一俊俏书生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逆光看他更是俊美非凡，他欣喜道，“太好了，真人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何处？我为何在此？” 书生皱眉，“前几日我在西山脚下见三位真人负伤，就和我的书童将你们背了回来。” “此地是人界？”白鬼一眼便知他根骨被毁，是个废材。 “是啊，真人。”书生小心翼翼，“真人您不记得了吗？” 白鬼真人面色发白，强行回忆便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她明明在仙界和若水下棋，怎会在人界，还受了重伤。 “你刚才说三位，他们在哪儿？” 是不是若水和羌儿，她挣扎起身，书生扶了她一把，“真人莫急，另两位真人在东厢房，我的书童在照看。” “公子，两位真人醒了。”小童稚嫩的声音传来。 白鬼踉跄出门，见到果真是丈夫儿子，只是也如她一般失去记忆，尤其是若羌，大脑一片空白，连自己姓名都忘记了。 三人身负重伤，只好在书生家中住下，幸而这书生又蠢又天真还胆小如鼠，威胁后再哄骗几句，就肯服侍他们。 与此同时，昼县连续暴雨十日的折子送到皇宫。 三千精兵早就听令筑了简易堤坝，这几日轮岗抢险也尽心尽力，没有大面积受损。 太医进驻各大医馆，一发现疫病相干线索便打起十二分警惕，谁都知道疫病一旦控制不住就只能围城，如此一来，城中便只剩下两种人，一种染了病，一种暂时没染上。 明云绯望着西南方向的乌云，拢了拢身上衣，“起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补上啦。 谢谢朋友们的投喂~ （系统飞来）（仰头）（眼睛亮晶晶）【你们最好啦~】 （飞走）（小声）【大小姐以外。】 感谢在2023-01-13 19:44:33~2023-01-15 16:4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日更就是不行 13瓶；长安某、火鸡面太辣了 10瓶；厌. 3瓶；伍三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2 边关 她有逐鹿之心。 有明云绯的未雨绸缪及先进药品，外加太医们尽心尽力，昼县并没有爆发瘟疫。 回到京城，正当明云绯论功行赏之时，边关来报——北疆出现疫病。 原因是请仙大典东西二朝为供养仙人大肆敛财，皇族公然不顾律法，民不聊生，百姓纷纷出逃，听闻仙眷国新皇仁慈免三年赋税，便拖家带口进入仙眷国边境。 城墙勿入，他们就从河流、狗洞、货车等一切可进入的渠道进城，不知在何处感染上疫病。 主要症状为腹泻、高热和手脚生疮溃烂。 边关官员发现得早，目前只在一个小村落传染，已封村处理，报上来请求派大夫支援。 明云绯眉头皱紧，边关距京城数千里远，骑快马送信也得五日，如今疫病必定更加严重。 “朕亲自去。”明云绯在现代医学院学习近十年，后终生从事医疗行业，论起医术，她不比这里的太医差。 “陛下不可。”朝堂中闹起来，直言危险。 明云绯没耐心，“谁再反对便随朕同行。” 霎时，朝堂安静下来，谁都怕死，听说那疫病最后会全身溃烂，神志不清。 周瑶已正式成为御前带刀侍卫，此时在明云绯身侧将众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分明都不想去。 她少年气盛，下朝后在御书房叽叽喳喳说为官不仁。 “小栖姐，我跟你去。” 人命关天，迟一分就少一分希望。 明云绯在系统空间中翻找，上次抢劫了那么多仙器，其中就有传送卷轴。 她对周瑶道，“那便一起去吧。” 两人到太医院，明云绯指挥道，“今日太医院轮值太医只留院首一人，其他全部随朕去。” 周木上次围攻仙人受了重伤，而且他本人也不爱上朝，所以今日没来宫中，明云绯前去边关正好有人照看朝堂。 卷轴十分好用，上一秒还在宫中，下一秒就到了边关。 可惜只有这么一张，下次要多搞几张。 守城士兵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还没看清就跪下求道，“求仙人出手。” “起吧，朕去看看。”明云绯戴好口罩大步进入村落。 落在后面的士兵恍恍惚惚，朕？ 现在仙人也自称朕了吗？ 村中百姓不认识皇帝，见明云绯走来也以为是仙人，忙跪下哭求，“求仙人救命。” “仙人，救救我们吧。” “仙人，我女儿高烧三日了，求仙人救救她。”妇人用溃烂的双手抱着婴孩。 …… 一声声哭求，带着微弱的生的希望，此处，却是人界地狱。 医者仁心，明云绯与众位太医不敢耽搁，拎着药箱查看病情。周瑶不懂医术便尽可能的维持秩序，叫人煮水熬药。 傍晚时分，第一位吃下明云绯研发的抗病毒药物的人退烧了。 她松了一口气，有用便好。 她拿出酒精叫人消杀，直至月上中天才歇下来，“此类疫病历史上可曾爆发过？” 一位太医答，“本国历史上不曾，东西二朝三十年前爆发的大疫与此相似。” 明云绯皱眉，又问此处县令，“可查清了传染源头？” 那县令战战兢兢，不敢看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陛下，未曾。” 一看就心里有鬼。 “还不直说？”明云绯厉声斥责。 “微臣真的……真的，不知道。” 县令额间冷汗直冒，不是说来得是仙人吗？怎么是陛下……吾命休矣。 “不知道？”明云绯累了一天，此时已压不住火气，“拉出去和染病百姓同住，吃吃苦头就知道了。” 县令惊恐大喊，躲着周瑶的手，“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明云绯不理，“叫今日的守城兵来回话。” 太医一出去就见一黑影子杵在门外，仔细一辨不正是今日的守城兵，“陛下，那人就在门口等着，似乎有事想禀。” “进来。” 那人进门也扑通一声跪下，视死如归的模样，“陛下，此次疫病都是王县令害的。” 明云绯示意周瑶停手，“你说。” “王县令暗中收取钱财放染病难民过城墙，疫病传染开后拒不上报，反而转移病人到有田村。” 王县令边关生，边关长，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便是四品守城将军，今日得见天颜，早就战战兢兢，更别提此刻自己做的蠢事败露。 他面色煞白，跪伏在地连一句辩解都说不出口。 “依律处置。”明云绯对不负责任之人心中恨极，但也懒得费口舌骂他，“拖出去！” 明云绯本就有逐鹿之心，对于别国难民也怀君主之心，但她知道君主绝非圣母，有些事错了就该严厉惩处。 她下令此次将病传开之人全部死罪，同时彻查关内百姓户籍，偷渡之人发配蛮荒之地开荒五年后再做处置。 此令一处，边关众人才知陛下亲临，昨日那个如神祇一般降临、亲手施救的女子竟是当朝女帝。 “陛下仁慈，多谢陛下。”仙眷国人再次深切认识到如今的陛下是当今无愧的明君。 东西二朝偷渡来的难民有些被当地百姓抓住扭送到官府，也有人自发至县衙自首，如此明君，他们都不忍欺骗，况且蛮荒之地也不是活不下去，比起在原先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日子，能有一口饭吃已是幸运。 翌日，明云绯再到有田村查验病情。 服药后终于睡得一个好觉，众人脸色好看不少，见她过来，强撑着身体迎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云绯扶起靠她最近的一小女孩，“诸位请起，大病未愈，还是好好休息罢。” 细数仙眷国千年历史，她是第一位肯冒风险深入疫病之地的皇帝，甚至治病的药物都是她亲手研制。 她不像高高在上的皇族，更似山野间的风、雪山融化后的水，如此强大，如此仁爱。 村民未曾读诗书，行礼姿势有些怪异，但眼中之热泪、胸中之赤忱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深深拜伏，“谢陛下。” 小女孩也稚嫩道，“谢谢陛下。” 明云绯轻松笑笑，“真想谢我，长大便入朝为官吧。” 短短五日，疫病便控制住了。 明云绯登上城楼，遥望北方，那边是东西二朝属地。 旷野无人烟，一只鹿悠闲啃食。 “拿弓来。” 八石之弓，明云绯全力拉开，瞄准那鹿。 ——嗖。 破空声响起，脖子上多了一个血洞，它便再无生息。 对面东朝守城兵靠近查看，抬头遥望仙眷国城楼，只模糊见一神勇女子。 明云绯笑笑，再次拉满弓，直指士兵。 视野里可见几人惊慌逃窜，但箭矢飞来，只准确射中他们身后百米处的一只母鹿。 东朝守城兵骂骂咧咧，快马回城。 还早，不急。 明云绯轻笑，衣裙猎猎，她放下手中弓箭，“回京。” 周木不放心她，知晓她去边关后点三十精兵快马加鞭赶来护她，到时刚好赶上回程。 明云绯在此三十人护送下一路向南，足行一月才至京城。 每过一地，她都稍作停留，一看当地官员是否称职，二看百姓是否安居乐业。 所过之处，无不夹道欢迎。 倒是苦了周木，又担心女帝又担心女儿，还要管朝堂，齐家那小子往日蹦跶地欢，到用人时反倒生了大病回祖籍去了，靠不住。 无奈之下，他只好捏着鼻子去请了齐老丞相出山，要知道往日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文官。 听说今日女帝回京，他早早站在城楼，翘首以盼。 陛下，今年得给我加俸啊，他娘的干了三个人的活，把人当驴使呢。 谁知他根本没挤进去，京城百姓早早等着明云绯归来，车架被围得水泄不通。 三十精兵武功高强，有条不紊地维持秩序，“散了，散了。” “这位大人，陛下可安好？” “听闻陛下在南郡染了风寒，如今可好了？” “陛下……” 三十精兵与马车上的太医满头黑线，这种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陛下已归，速速散去。” 周木挤不进人群，气沉丹田，大喊一声，“陛下，你回来了！可累死我了！” 百姓一听，也跟着喊，“陛下回来了。” 场面一瞬间乱起来，精兵更是无语。 周大将军，能别添乱吗？ 明云绯早料到此情况，带着系统和周瑶一起悄悄先骑马回宫了，此时不过一个空车架。 十里长街，行了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明云绯为避免踩踏事故，增派御林军维持秩序才安抚下来。 周木是当天傍晚见到的明云绯，还有周瑶。 他诉了好大一通苦，说此次他被文官吵得元气大伤，要三个月不上早朝才补得回来。 明云绯&众官员：被大嗓门迫害至今却求助无门。 “瑶瑶，快来见见你爹。”明云绯被吵得没办法，揪出周瑶当挡箭牌。 见到亲生女儿，他总算停了几秒钟。 看到脸黑了些，站如一颗挺拔小松树的女儿，周木拍拍她的肩膀，“长大了，长大了。” 周瑶拉他一把，小声说：“爹，我还当值呢。” “好好好，爹不打扰你。”周木满脸欣慰，笑着走出御书房。 明云绯盯着周瑶的脸只看，把人都看得不好意思了，“陛下，怎么了吗？” “无事，朕看看解药。” “什么？” “毒物出没，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明云绯揉了揉她的头，“这次你有功，想要什么？” 周瑶眼中遮不住喜色，“小栖姐，什么都可以吗？” “你先说说。”明云绯挑眉。 “我要一直一直跟着你。”她目光坚定，郑重道，“此次跟你游历全国，我才明白，想要成为厉害的人，不一定要学仙家术法，也不一定要学功夫。” 而是要肯为天下人安身立命效力。 明云绯读懂了她的眼神，如长姐一般温和地笑了笑，点头答应她，“会的，瑶瑶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人。” “小栖姐，你可别忘了。”周瑶再次强调，“我以后就是你的下属了。” “不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1-15 16:48:48~2023-01-16 21:0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伍三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 三年 石上书“牝鸡司晨” 转眼三年已过，请仙大典又办了三次，明云绯次次干先送礼后抢劫的勾当，自从妄铃练到三级后，她越发熟练。 先风光办大典，后在回程仙器上埋伏，薅了储物戒指后杀掉主管仙人嫁祸给魔，再用妄铃扰乱心智。 回去慢慢查吧，能查到才怪。 此三年，仙界一点好都没从仙眷国捞到，反而和魔界开战一次，伤了元气。 反倒是仙眷国蒸蒸日上，明云绯从现代带来的高产作物种遍全国，国内再无吃不上饭的人。 她大开国门，经过审查后东西二朝之人可移民仙眷国重置户籍，住满八年后与本地百姓享受同等待遇。 同时她放开文武科举，男子女子同样可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或参军报国，短短三年她便迅速招揽了一群有识之士，其中女子数量略多于男子。 先前的老臣看不惯，有辞官的，有撞死在金銮殿的，皆试图让她妥协，明云绯眼都没眨，叫升职为近卫统领的周瑶全部扔出皇宫。 辞官的人与失意之人聚在酒楼茶馆大骂她有亡国之相，坏了老祖宗的规矩。 被明云绯打压的顶尖世家趁机煽风点火，一时间风声愈演愈烈，甚至有小孩走街串巷传骂她的童谣。 ——“母鸡叫天天不亮，雷公劈死亡国君。” ——“哗啦啦，下雨了，天爷要哭女官管不着。” …… 这些话传到宫中之时，周瑶捏紧佩刀，怒道，“抓到人没有？我现在就去砍了他们。” 明云绯面不改色，“不急，再等等。” “小栖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纵出了一窝子白眼狼。”周瑶替她委屈，“明明都是靠你，他们才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周统领莫急，陛下自有成算。”迎面走来一蓝衣配玉环的女子，笑眯眯道，“天下还没人能欺负得了咱们陛下。” “白大人。”周瑶敛了神色行礼。 要说整国上下，她最佩服的人是明云绯，接下来便是白环。 她幼年被父母卖给人牙子，辗转几千里路，做丫鬟八年为讨生活，按理说，她是没机会识文断字的，但她的主子是个纨绔公子，念书都令她代笔，夫子心善，也常为她解惑，养成一副玲珑七窍心。 后来纨绔公子要她做通房，她就生生毁了自己的脸，断了那人的念想，主家认为她不识时务，暴打一顿后丢出自生自灭。 那时逢秋，她没饭吃，就到人家收过的地里捡食，凭着刻木簪的手艺熬过了冬天。 第二年开春，明云绯颁布新科举条例，她是那个县第一个报名乡试的女子，之后过五关斩六将，跋涉进京参加殿试。 明云绯第一眼见她作的文章就知她是可用之才，知世事又有见地，了解过她的为人经历后，便点她为状元。 三年内，她恪尽职守换来平步青云，顶替了当年齐易沉的位置。 “白大人可有好办法？”周瑶问。 “陛下早就有招了。”白环也把赤子之心的她当妹妹，“周统领不若回去练练兵。” 练兵？这三年天天都练还不够吗？ 周瑶动了动酸痛的胳膊，为了能服众，她这三年白日当值半天，下午回去练武到衣服湿过三次才停。 但此时此刻，她有种明明人就站在这里却被排挤在外的感觉，她好像知道她爹为什么讨厌文官了。 都太聪明了。 她撇嘴，“好啊，你们早就有办法了却不告诉我，叫我干着急。” 明云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笑了笑，“还早。” “只欠东风。” 白环和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大小姐，我回来啦。】 【我给说你坏话的人都撒了痒痒粉，痒死他们才好！】气咻咻，恶狠狠。 系统没长大，还是黄澄澄小鸡崽的模样，明云绯用手指点了点它的头，“嗯，真厉害。” 【那当然。】 过了两三日，信鸽飞入皇宫，暗卫破解密信，“禀陛下，今日午时周大将军已到边关。” 明云绯冷笑一声，“也是时候了。” 当天傍晚，护城河冲上来一块石头，上书“牝鸡司晨”四字。 翌日上朝，明云绯端坐高台，众官员行礼之余，都观察着她的神色。 封建派希望她妥协，新锐派更心疼她，她们如此拥戴的皇，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在黯淡无光岁月里的陛下，竟被人这般指摘。 白环站在首位，主动提起了此事。 “诸位卿家，可有办法？”明云绯脸色发白，似乎为此事很头疼。 周瑶：我是不懂为什么擦了半斤粉，小栖姐本来也不黑啊。 明云绯：演技不够，道具来凑。 堂下寂静一瞬，户部侍郎站出来，“陛下，臣有一言。” 众女官默然，用脚趾想也能想到他要说什么。 户部侍郎做犹豫状，明云绯看在眼里，在心底吐槽他演技也烂，但面上也配合道，“知无不言。” “陛下，自古都是男子科考为官，女子相夫教子，如今违反祖制，便有天罚。”他挤出两滴鳄鱼泪，“回头是岸啊，陛下。” 明云绯不言。 陆续有几人跪下，“回头是岸啊，陛下。” 女官中有爽利性子的，直言道，“那石头上的字分明是刻上去的，你们倒揪住胡搅蛮缠，陛下也是女子，难道你们要罢免陛下吗？” “安洁。” “陛下，臣有证据。”那名叫安洁的小将上前一步。 明云绯威严道，“呈上来。” “你血口喷人，陛下，此等官员不清出朝廷是我仙眷国之难啊。” “陛下，我找到了刻石头的工匠。带进来。” 那工匠跪在金銮殿张口结舌，安洁揪住他的衣领怒目而视，“说，是谁指使你做的？” “是……是…，小的……不，草民忘了。” “折一条胳膊就想起来了。”安洁力大无穷，握住那人胳膊咔吧一声拧断，干脆利落地像折断一根树枝。 工匠脸色瞬间惨白，凄厉一声，“啊——” 安洁喝道，“还不说？！” “是……是他。”完好的胳膊抬起指向户部侍郎。 朝廷哗然，明云绯还没来得及表态，白环就站出来道，“禀陛下，此人与同伙是受敌国指使，欲亡我国。” 说着一沓书信呈上来，明云绯大略一扫，怒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目无王法，迷惑百姓，朕竟不知朝廷有如此害群之马，拖下去。” 不等几人分辨，御林军就将人捂了嘴拖出去，斩首于午门。 “东西二朝竟渗透至此，传令今日起早朝停上，彻查百官身份，白环负责。” 明云绯留下一个背影，离开朝堂。 回到御书房后她立马写了一份檄文，远声讨东西二朝，近问责关内民众，上骂东西二朝皇帝，下骂传谣乞丐，攻击性之强，参与此件事之人无人幸免。 她骂东西二朝皇帝手段龌龊、为君不仁，手伸得长嘴管得宽，自己宫内的烂事多到捡不完还管到她头上。 又骂背后推手和明面使坏之人，不知上进只会侮辱人，既要又要嘴脸可恶。 也责问传谣的乞丐百姓，不明事理随意跟风。 檄文一出，天下震惊。 从古至今都没有这么能骂的皇帝，不带脏字却把人羞辱的愧对苍天、愧对此生。 明云绯：本小姐忍你们很久了。 【大小姐威武。】系统给她鼓掌，【我也忍他们很久了。】 审查令一出，官员人人自危，纷纷夹紧尾巴做人。 传谣过的百姓幡然醒悟，如果没有陛下，他们如何能过上今天的安稳好日子，赋税低廉、商贸畅通、科举公正…… 有人自发跪在宫门请罪，明云绯不理便自断青丝，表明己志。 一时间，大街上多了不少光头，走街串巷唱歌谣的小孩有一个算一个被父母抓住剃了光头，及冠或及笄前不再蓄发，要他们学会知恩图报。 这些事，明云绯全从白环给她的信里知道了。 她漫不经心，“吃个教训也好。” 此时她早已离京，带着周瑶、安洁以及十二暗卫快马加鞭赶往边关。 檄文发出当天，周大将军怒不可遏，发兵攻打东朝。 东朝&西朝皇帝：虽然确实做了很多坏事，但这件事真的不是啊。 东朝边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傍晚开战，翌日天亮便二城失守，仙眷国士兵进驻扎营。 东朝关内百姓对仙眷**队既畏惧又期待，毕竟这三年明眼人都看得见三十里外仙眷国人过得什么日子，他们过得什么日子。 听说移民过去的人现在的生活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农税低廉就算了，每年种子也官府发，只要有挥锄头的力气，一个人就可以养活一家子。 要不是东朝后来不让出关，他们也早移民过去了。 明云绯御驾亲征，威望甚高，攻至第三城，民众竟自发打开城门迎接。 时隔三年，她再登城楼，只不过此次连挽弓都不必要了。 逐鹿中原，无人可抵。 收到边关捷报，白环放下手中茶杯，微微一笑却似修罗，“说说吧，你觉得陛下为人如何？” 明云绯对朝堂的掌控入木三分，接受审查的官员都是违反律法之人。 她在边关打江山，白环在京城揪蛀虫。 被审查的官员战战兢兢拍明云绯的马屁，白环就那么听着，待他说完后后轻声道，“既能在如此明君手下做事，刘大人还做亏心事啊。” 刘大人冷汗直流，说不出一句话。 “昨日郑大人还说想吃烧鸭，我原打算叫你去送，只可惜啊。”白环停顿一下又笑，“他不肯招，十指俱断，还晕着呢，吃不了了。” 修罗，她是修罗。 “求白大人饶命，是下官一时鬼迷心窍贪了钱款，我说，我都说。”刘大人抖着声音招供，“但我对陛下的景仰之情千真万确，那石头绝对和下官无关。” “画押，拖下去。” 白环望着院里开得浓烈的花，缓声一笑，石头啊，谁做的呢？ 金銮殿那日可是一场好戏。 仙眷国封建党不知那石头哪来的，他们是想明云绯妥协，让女官都下台，但也不敢明目张胆搞个天罚出来，那不是摆明了要造反么。 东西二朝想明云绯下台，但手也伸不了这么长。 于是，东西二朝以为是仙眷国内乱往他们身上扣屎盆子，封建党以为东西二朝事情败露拉他们挡刀。 明云绯摊开舆图，“暗二，传令安小将军东侧偷袭，速战速决。” 一个黑影子领命而出，若叫他摘下面罩，定能认出他正是那日被扭断一臂的匠人。 又一个演技派。 明云绯笑笑，三年的休养生息已经足够了，只欠一场东风让这把火烧起来。 可惜胆大的人太少了，她等啊等，等到都不耐烦了也无人动手。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自放东风亦有燎原之势。 不然凭她的威望和手段，区区谣言而已，如何止不住。 “小栖姐，又攻下一城！” “好，今日便歇息吧，晚上开宴请三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1-16 21:09:11~2023-01-17 20:2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男不过百 10瓶；厌. 3瓶；仫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 入主东朝 惹人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仙眷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将领贤能，只要肯冲锋，必定论功行赏。 而东朝军队缺衣少食，士气本就不足。 此种形势之下，仙眷国无往不利，仅仅两月，便已兵临东朝京都脚下。 大军压境，东朝皇帝送了两次降书，第一次说愿意割三城建交，第二次说愿为附属国年年上供。 明云绯毫不犹豫全都拒绝，剑指王座，寸步不让。 西朝见此情形，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派军围了仙眷国边境，打算演一出“围魏救赵”。 安洁一掌劈断叫阵的敌军将领，鲜血迸溅，她高举头颅，“投降不杀！” 城下一万精兵对阵，城楼上八百弓箭手严阵以待，风沙阵阵，每一个西朝士兵心头都涌上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 仙眷国兵将不是都打东朝去了吗？为什么边关还有这么多人啊？连这力大无穷的魔头都在。 原是明云绯早就料到这一出，算到西朝会使手段，带周木深入周朝腹地的同时点安洁为守城将军，周瑶为副将返回仙眷国边境。 此时安洁手握七十斤赤铜大刀，驱使战马杀敌，口中仅含一字，“攻！” 战鼓擂响，周瑶在城楼上指挥弓箭手辅助。 “不许退，违者杀。”西朝元帅声嘶力竭，“列阵！” 一时间，战局波诡云翳。 安洁打仗靠得只有一个字——莽。 她带领军队如银龙入海，激起波涛万丈，阵法再变幻无穷，也只不过拖延半盏茶的时间。 一个时辰后，西朝军溃不成军退回城楼，安洁一股作气，攻至城下。 “安姐姐，好样的。”周瑶义气上头，持弓策马出关门，瞄准敌军元帅飞射一箭。 “好！”安洁大笑，高声道，“西朝元帅殒命。” 仙眷国士气大作，随鼓前攻，势不可当。 西朝副将知此局必败，再打下去毫无意义，只好举白旗开城门，示意投降。 千里之外。 “周伯父可是担心瑶瑶？”明云绯笑问，难得见这位老将魂不守舍的样子。 周木眉心皱成一个川字，遥望仙眷国方向，“小丫头年纪小，风风火火的。” 明云绯挑眉，临行之时，他可是拍着周瑶的肩膀欣慰大笑，还记得他说：“好啊，虎父无犬女，老子就知道我闺女是个可造之材。”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明云绯慢悠悠摊开信纸，惊呼，“啊，怎会如此？” “可是瑶瑶出事了？”周木猛地起身，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是出事了。”明云绯点头。 “可是受伤了？伤到哪儿了？严重吗？”他面色发白，“我现在走不开，边关不知有没有人照顾她……” “没受伤。”明云绯捉弄够了，促狭笑笑，打断他的碎碎念，将信递给他，“看看吧，瑶瑶的亲笔信。”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周木在衣摆处擦了擦手，接过信一目十行。 入眼是周瑶略显跳脱的字迹。 ——“小栖姐，我们打了大胜仗，安姐姐宰羊给大家庆祝，夜晚点篝火很漂亮。我杀了西朝元帅，可威风了，现在大家都叫我周小将军呢。 这些话也请小栖姐转告爹爹，叫他以后不准叫我小丫头了，有失将军威严。” 信纸反面周瑶还作了画，是大家聚在一起大口吃肉的画面，透过笔墨，能看得见好心情。 周木读完后心放回了肚子里，眼泪汪汪，“小丫头长大了。” 明云绯挑眉，帮周瑶纠正他，“是周小将军。” 周木面不改色，“将军也是老子的崽子。” 杀了元帅好啊，最差也是乙等功，真成周小将军了。 他止不住笑两声，迫不及待出门炫耀，又想起什么，回首问，“陛下方才为何说瑶瑶出事了？” 明云绯轻笑，把汇报军情的信递给他，安洁的信如她本人一般直白简洁，表示战役大捷，如今进驻西朝边城，等待下一步指令。 还有一事，即周瑶虽射杀敌军元帅，但她擅自离岗已违背军令，将功折过，此次论功行赏没她的份。 明云绯捧着茶看他神色，调侃道，“虎父无犬女啊。” 当年周木还是伙头兵时，也曾违背军令，抄起菜刀扛着大锅上战场杀敌，当时的将军戏称他为“莽庖子”。 周木一根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自豪道，“果真是随了我了。” 之后三天，周小将军的威名随着周大将军的嗓门响彻军营。 明云绯暗笑，京城人口密集，她不想起兵伤及无辜，遂给东朝三日时间，要他们届时自发开城门迎接，也给跋涉的将士们做修整。 第三日太阳初升，明云绯着劲装、手持弯刀，立马而望。 周木驱马上前，大喊一声，“陛下亲至，尔等还不速速开城门迎接。” 半刻钟，无声无息。 正当明云绯等的不耐烦准备举兵强攻时，城楼上冒出一女子，身穿显然不合身的帝制盔甲。 她未带任何武器，单清泠泠站着，问，“仙眷国陛下，若开城门，我等可否为您的子民？” 明云绯挑眉，“可。” “我等要的是和仙眷国百姓一样，有参军为官、经商种田的自由。”她道，“我们要成为新国的子民，而非东朝的亡国奴。” “天下一统，何来身份之别？”她的野心勃勃在此刻悉数暴露，当然她也从未遮掩就是了。 寂静一瞬，那女子遥遥和她对视一眼，“开城门，迎陛下。” 明云绯策马进城，城中百姓跪在道路两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只不过有不少人负伤，来不及换下沾血衣物，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气氛肃穆，唯有马蹄声和仙眷国兵士的脚步声。 城楼上那女子跪在最前，朗声道，“恭迎吾皇。” “恭迎吾皇。”其他人也齐声喊。 “免礼。”明云绯丢了手中弯刀，对那女子道，“想必皇后娘娘还给朕备了一份大礼。” 越清婉一顿，拿出一黄布包裹高举过头，“请陛下过目。” 那包裹还有血渗出来，明云绯嫌脏不接，周木上前替她接过打开，赫然是一颗人头。 “此乃赵东维项上人头，清婉恭贺陛下登基大喜。” 赵东维，东朝皇帝。 明云绯笑开，她是发自心底的高兴，又出现了一个可用之才。 越清婉，容貌昳丽却极为恶毒，自她掌管东朝后宫，皇帝便再也无所出。 传言她每日要杀够十人取乐，皇帝纳入后宫一个妃嫔她杀一个，身边跟着的宫女因她的嫉妒心不得不自毁容貌以保性命。 这样一个人啊，明云绯笑笑，“记丙等功，军医给瞧瞧。” 越清婉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却只见一片绯色衣角远去。 她声名有损，天下人恨之，今日若在此当众杀了她，便可在东朝建立威望，可她听见的却是：记功。 丙等功。 身后一疤脸侍女扶她，小声说：“皇后娘娘，地上凉。” 她有些恍惚，握着侍女的手喃喃道，“嫣然，你说丙等功有多大？” 那侍女染了些哭腔，“皇后娘娘，您快去看看伤吧。” 提着药箱的军医行至她们身侧，边探脉边为她解惑，“丙等功可升一阶，不过具体要看分到哪个分部，走运到周将军麾下可为管五十人的小队长，安将军麾下则是十人，不过安将军手下都是精兵，也不亏。最好的还是努努力通过考核，可编入御林军保护陛下。” 军医娃娃脸，话痨，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可爱。 “嘶，你还真能忍啊，再迟一会儿血都流干了。”替她卸了笨重的盔甲，露出艳丽出尘的容貌和一身血衣。 “求大夫救救娘娘。”嫣然拔下头上最后一根簪子，青丝散落，“奴婢没什么值钱的，待皇后娘娘好了奴婢去码头扛货也会补上诊费。” “你这是干什么，陛下都发话了，我当然会尽力的。”军医推拒她的簪子，“把她先背到医馆吧。” 越清婉趴着，在一晃一晃之中，好似看见一条铺满星星的路，路的尽头站着一女子。 赤凤袍，紫金冠，长身玉立，神色淡淡，她听见她说——别怕，我来了。 她尽力扯出一个微笑，轻声应她，“我没怕。” “皇后娘娘，你说什么？” “嫣然，以后要叫我清婉……” 后半句谁也没听见，但越清婉却用尽余生阐释。 明云绯入主皇宫，东朝皇族皆成了阶下囚，有些人极力巴结她，有些人一副她做了亏心事的样子闹起来……总归只有一个念头，新国已成，他们还要当贵族，还要被封王侯。 周木大骂不要脸，你老子我还只是个将军呢，一群窝囊废也想封侯。 明云绯贤明，她诚挚欢迎所有值得的人，只要对新国有价值，均可网开一面，功过相抵。 但皇族除了讨好仙人外只会不择手段敛财，显然不符合标准，她干脆斩草除根，免得做大事时后院起火。 随军的仙眷国官员后备役整顿官府势力，该杀的杀，该免的免，七日过后，东朝便再也不复存在了。 明云绯在皇宫大开封赏宴，庆祝第一阶段目标达成。 越清婉也在，丙等功足够她参加宴会了。 此次宴席，和她以往参加过的全然不同，没有穿着暴露的舞女，没有阿谀奉承的官员，也没有人用一副又恨又妒的眼神看她。 很奇怪，大殿中有男有女，有人外向有人内敛，有人高举酒杯言道还来千杯，有人端坐桌台轻言细语，有人大声说笑闹作一团。 每个人都很放松，都发自内心的高兴。 “清婉，随便坐随便坐。”军医拉着她的手走到几个女子跟前，亲热道，“聊什么呢，不带我。” “聊晚来的人罚三杯。” 越清婉被塞了一个酒杯，她刚想喝就被抢过，“清婉还是伤患，我替她喝。” 她狂灌六杯，面色丝毫不变，略一拱手，“姐姐们，承让。” “你想喝就直说，陛下还能少得了你一口酒？”一女子打趣她，“再拿两壶来，这点都不够王大夫润嗓子。” “好姐姐，饶了我吧。”王大夫话痨，偏不会怼人，“清婉，你可别跟着她们欺负我。” 越清婉握着她的手不松，在这场宴席中，除了王大夫，她谁都不认识。 不，不对，她还认识那人。 视线穿过长长的大殿，遍历每一张笑颜，最终落在高坐帝位的那人身上。 她看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菜，每隔一会儿便有人大着胆子敬她酒，她也不拒，悉数饮下，唇角笑意淡淡。 她见她偏头去逗爱宠，轻点它额头宠溺的模样。 她听她在笑，开怀肆意，毫无阴霾。 【大小姐，越清婉在看你呢。】 待敬酒的将领走开，明云绯就着还未放下的酒杯遥遥一举，“不知她的心结何时能解。” 乍被回应，越清婉惊慌失措，突兀起身。 她感觉很多视线落在她身上，好似针扎一般难捱，我该如何？要说什么？她会不会厌弃我了？ 蓦地手中被塞了一个酒杯，王大夫笑意盈盈，“确实该敬陛下一杯，走走走，我们一起。” “你的身体少喝点也没关系，今日高兴嘛，别让嫣然知道就行。”王大夫边走边凑近她小声说话。 越清婉被拉着靠近她，每走一步心尖都在颤，最后她竟听不见任何声音，脚步虚软如同踩在棉花上。 “伤可好些了？” 犹如流瀑从天而降，大力冲刷污泥阴霾，唯留虹彩。 “好多了，罪妇谢陛下关心。” 明云绯轻笑，走下高台，“这可不像当日在城楼要作朕之子民的女子。” 越清婉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却肖似她本人，惹人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陛下……” “越清婉，这是朕的国家，你是朕的子民。朕言你有功你便是有功，何必妄自菲薄？” 明云绯从系统空间找出一根漂亮但无比尖锐的发簪赠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快点好起来吧，朕还有事要你做。” 她温柔的不像皇，越清婉突然大了胆子，用手中的酒杯去碰她的杯子，“清婉敬陛下。” 说罢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明云绯挑眉而笑，同样饮下杯中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1-17 20:20:39~2023-01-18 21:0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沧笙踏歌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 西朝京都 退三十里，我们就放了她（倒…… 宴席毕的翌日, 明云绯便起兵向西朝，在旧东朝京都留了一千精兵及十位指挥，令他们推动仙眷国种种律法条例。 她将兵力一分为二，一半随她从中原腹地赶往旧东朝边境, 一半南下与安洁会合, 如此一来, 西朝便成了笼中兔，退无可退，插翅也难飞。 “只是陛下, 为何是我？”越清婉难以置信，她自认并无大才，身上只有一个丙等功，可军营中丙等功的人多了去了，为何单单对她委以如此重任？ “安洁与瑶瑶皆是直率之人, 大优势下有她们二人在必定无往不利，但此次围攻要防西朝从南境突围，横冲直撞只会损失严重。”明云绯道, “你心细谨慎, 有你在她们身边辅佐，朕也放心。” 越清婉欲言又止, 在明云绯温和又笃定的目光中，她低头应诺。 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何如此信她，信她一个后宫女子能领好兵？ 三十万大军分离之时，明云绯亲自相送，她抚了抚越清婉头上那根可当凶器的漂亮发簪，“安洁、瑶瑶和你一样，都为我仙眷国效力, 你有何意见便告诉她们，她们赤子心易冲动，但也听劝。” 越清婉知她用心良苦，担心自己在南境拘于旧东朝人的身份不敢言，在眼泪落下前，她郑重点头，“届时定以钱西移人头相送。” 钱西移，西朝皇帝。 明云绯挑眉，“那你是要和朕比比看谁先到西朝京都了？” 越清婉没答，如果可以，她想让陛下在皇宫歇息，享人间帝王的所有雍容，只需在她递上捷报后垂眸赞她一句便好。 “好，朕应了。”明云绯开怀而笑，“那便以钱西移人头为赌注，你若先拿到，朕可答应你一个愿望，不拘什么。” 越清婉抬头，容颜绝美，目光灼灼，她如那日在城楼一般坚定，如一朵盛放的芙蓉，她立誓道，“必不负陛下所望。” 三十万大军扬起风沙，明云绯裹紧身上衣，心情甚好。 她知道越清婉想问的是什么，一个后宫女子，在重重阻挠之下，杀了皇帝的同时，劝服京都主战派，令百姓开城门迎她，城墙一问，足以说明她聪慧非凡，心胸过人了。 但她的短板也十分明显，从未长途跋涉，从未进过军队。此行路远，必定比她想象中还凶险百倍，所以明云绯令暗三随军，一为保护她，二在必要时可取而代之。 遥望沙尘一眼，她勒马回帐，轻笑出声，其实她也在赌，赌她的眼光不会错，赌这位娇生惯养的皇后娘娘是一块璞玉，稍加雕琢必定大放异彩。 西朝有几位猛将，但遇上仙眷国的虎狼之师，也只能一退再退。 月余时间，明云绯已在西朝腹地扎营，南境同样如火如荼，攻下一座又一座城池。 钱西移递上降书，明云绯只扫一眼便撕了个粉碎，对抖成筛糠的来使道，“拿仙人威胁朕？” “不，不敢。” “滚吧。”明云绯冷笑一声，“回去告诉钱西移，若是他知趣，今日便自缢于皇宫，待朕亲自动手可没那么容易了。” 来使被吓得屁滚尿流，在周木要吃人的目光中赶回复命。 那降书表面上是降，但要求封他为王，将西朝二十城作为封地，还暗戳戳道已上报仙界，说她再不收敛定会引来天灾。 明云绯毫不在乎，上层贵族对仙界心向往之，下层百姓却只想安生度日。这些年为上供仙人，赋税越来越重，时不时还要服徭役建仙宫寺庙为仙人攒香火。 他们早受够了。 或许仙眷国帝王也追求成仙，但好歹赋税合理，科举公正，寒门也有出头之日。 再者说，东朝已败，西朝不过是时日问题，还不如早些找退路。 于是，明云绯从仙眷国南境出发，仅领兵五十万，到东朝时增为七十万，行至西朝腹地，正式兵已达八十五万，还有人不断找上来。 通过考核，她全盘接收，毕竟往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行至京都脚下，两方大军汇合。 “小栖姐。”周瑶远远望见她在营地周围视察，一夹马肚飞奔而来，“小栖姐，我回来啦。” 没料到身边刮过一阵风，令她呛了一嘴沙，只看见一个马屁股。 “清婉姐姐有要事禀报？”她认出马背上的倩影，纳闷道，“这么着急……哎……安姐姐等等我。” “陛下。”越清婉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干净，她俯身行礼，“清婉已归。” 边境的风沙没有消磨美人面，她依旧艳丽如芙蓉，只一颦一笑间，多了些坚毅。此次战役，她任军师，多次献巧计妙计，曾以八千兵赢过对方三万兵。 安洁和周瑶起初嫌她磨叽，但跟着她的指挥，她们每次都能以最少的损失拿下最大的胜利，久而久之也佩服至极，三人互相磨合，互相学习，亦师亦友。 “陛下。” “小栖姐。” 明云绯扶起三人，含笑道，“回来便好，今晚来我帐中用晚膳罢。” 月上柳梢头，几人聚在一起。 她也请了周木，但他大老粗，实在做不来风雅之事，在他看来赏月小酌不如大火开锅，卤两斤肘子再一人一坛好酒猛灌，那才叫一个口齿留香。 可他又想和周瑶说话，硬是把她送到明云绯帐前才返回。 “小丫头和你爹爹说完话了？”明云绯笑道。 “小栖姐，怎么连你也……”周瑶左右看了看，确定除了她们几人再没人听到后松了一口气，“我现在是周将军，怎么能叫这么黏糊的小名，不符合我的气质。” 明云绯听她振振有词，暗笑她实在可爱。 “不说这个了。”周瑶凑近她笑眯了眼，“这次我可立大功了，小栖姐要好好赏我，还有安姐姐和清婉姐姐。” “好。”明云绯揉她的头，“要什么赏都可以。” 越清婉有些惶恐，她其实很想她，恨不得一日行千里来见她，可真见了，她又说不出话，只能干看着周瑶和她撒娇讨赏。 她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好听的，叫她也看看她，也对她笑笑。 周瑶还在喋喋不休，“清婉姐姐可厉害了，她带我们抢了西朝的粮草，劫了他们的大将军，现在他还在我们军队当值呢。” “果真厉害。”明云绯浅笑，对越清婉道，“如此，那日的赌约算我们平了。” 她给她倒了一杯酒，略过这个话题。 当日夜半，帐外悄无声息，火光一闪很快又灭了。 护城河暗流汹涌，越清婉身上仅留中衣，她冷声道，“不可惊扰陛下安歇。” 话毕一跃入冰冷的河水，她领精兵三十，夜渡护城河，后从京都西侧乱葬岗掘地而入。 翌日明云绯醒时，周瑶着急上火跑来找她，“清婉姐姐不见了。” “去叫阵吧。”她叹息一声，昨晚就知她不肯平了赌局，但怎么也没想到向来谨慎的她也有如此莽撞的一天。 周瑶不知所谓，但她十分信服明云绯，遂压下心底担忧点兵叫阵。 “仙眷国小将，你不妨看看这是谁？”城楼上押上来一人，五花大绑，形容狼狈。 周瑶瞳孔一缩，失声道，“清婉姐姐。” 西朝守城将狞笑，“倒是一个美人儿啊，听说你们感情甚好，不如你去劝劝你们陛下，退兵三十里我就放了她如何？” 周瑶心急如焚，强逼自己镇定下来，高声道，“就算我们退三十里，你们也无从调兵，何必挣扎。我国陛下圣明，你何不开城门谋一个好官职？” “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天真啊。”那人大笑，拔剑立在越清婉的肩膀，“一刻钟不退，我就砍她一臂。” “系统，越清婉在说什么？”明云绯皱眉。 【大小姐稍等。】 光屏出现在明云绯面前，只见越清婉脸色发白，似乎发了高热神志不清，口中喃喃道，“我赢了……仙人。” 她招手叫来周木，“领兵退后三十里。” “是。”周木眉头紧锁，“他们这么笃定只怕还有后招。” 他想起那张降书。 明云绯冷笑一声，“这些年我们杀的仙人还少吗？” 安洁匆匆进帐，眉目间十分着急，“陛下，万一他们失信怎么办？” “你来得正好。”明云绯递给她一把枪，“失信是必然的。” 毕竟那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 安洁随她杀了一次仙人，自然是会用枪的，她毫不犹豫接过，“我明白了。” “安洁，我并非不在乎你的安危。”明云绯难得有些焦急，她道，“我宁肯我去……” “陛下。”安洁打断她，“三军视您为唯一的首领，若您有意外，军心溃散，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了。况且那是清婉，就算今日要我强闯地府我也会救她。” 她们是君臣亦是挚友，有时仅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的心。 “千万小心。”明云绯用力抱她。 “好。”安洁反而爽朗一笑，用没握枪的那只手回抱她，“若能平安归来，定要和陛下畅饮三千杯。” 明云绯点头，“届时不醉不归。” 两人出帐，大军纪律森严，在周木周瑶父女的指挥下快速后撤，明云绯行至军前。 “仙眷国陛下，不动作快点小美人儿可就要香消玉殒了。”他手掌攀附上越清婉的脸，表情淫|邪，不曾想被狠狠咬了一口。 “贱|货！”守城将大怒，用尽全力扇了她一巴掌。 越清婉脸被打得偏过去，她吐出一口血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陛下，请您举兵踏平西朝，千刀万剐了他为清婉报仇。” 说罢，她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子力气，挣脱守城将从城门一跃而下。 “还想跑？”守城将也知这是他们唯一的筹码，眼疾手快拉住绳尾，“那就挂着吧。” 明云绯看见她空悬在城楼上，明明已经很累了，还不肯闭眼，美目直直看她，期待又柔情。 她心底发酸，“三十里我们已退，何必折磨她？” “看来您很心疼她啊。” 明云绯收敛神色，又恢复往日波澜不惊的样子，威严道，“朕今日是为不寒三军的心退这三十里。” 她淡笑，有些嘲弄，“东朝皇后，朕保下她倒废了一番力气，可朕囊括人界，要什么人没有，何苦执着一个她坏了大业。” “你可得好好抓紧手中的筹码。”明云绯转身，毫不留情。 越清婉痴痴望着她的背影，还真是和梦里一样啊，赤凤袍，紫金冠，顶天立地。 她忆起初见时的她，轻笑出声，缓缓闭眼。 陛下，往后好好的，肆意一回清婉已经够了，剩下的恩，来世再报。 守城将有些惶恐，忙把她拉上来，别真死了。 他早该想到的，帝王无情，怎会在乎区区一个女子？一旦人质出事，她便会起兵踏平此地，史书上也只能赞她有情有义。 “西朝小儿，我来替她如何？”安洁褪了盔甲，丢了手中长刀，双手高举，一步一步靠近城楼。 “安洁，不可胡闹。”明云绯背对众人，听不出喜怒，“回去！” 赫赫有名的安将军不听，依旧迈步向前，“我麾下八万精兵，都是出生入死的姐妹兄弟，若我为质，他们必定拼死也要反对陛下攻城。” 她又道，“况且她身子弱性子烈，什么时候了结了自己也未尝可知。” 守城将有些犹豫，安洁又道，“怕什么，在西朝京都我还能杀了你不成？” 守城将对身侧人低语一番，叫他绑人，何必一个替一个，两个都抓来不是更保险？ 刚布置下去，安洁又高声道：“清婉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妹，你们知道我的脾气，若她不能安全出城……” 后半句没说，但莫名叫人一阵颤栗。 是啊，她是谁？ 从南境逼入中原，赤手空拳杀了十八位西朝将领，传言她是饮人血止渴，吃人心充饥的魔头。 这样的人发起疯来，只怕会天翻地覆。 “将军，还绑吗？” 守城将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越清婉，咬了咬牙，“绑，先把她送出去。” 【大小姐，送出来了。】系统有些难过，要是它是货真价实的凤凰就好了。 明云绯双拳紧握，回身打横抱起狼狈的她。 “陛下，又梦到你了。” 探脉确定没受重伤后，她气道，“如此胡闹，朕要好好罚你。” 越清婉似乎迷糊了，又似乎很清醒，脸上泪痕划过，“陛下，你讨厌我了？” 明云绯无奈，暗道自己和病人计较什么，缓声道，“没有。” 越清婉一笑，“钱西移的人头，在他寝宫床下，是我赢了。” “好好好，想不到你竟如此好胜。”她抱着她，半晌后轻声道，“早知你如此冲动，昨日我认输也未尝不可。” 她再没说话，明云绯低头一看，已经晕了。 “小栖姐，清婉姐姐她没事吧？”周瑶实在放心不下，回程来寻她们。 “凉气入体，感染风寒又熬了一夜，晕了。”明云绯把人放在马背上，“没什么外伤。” 周瑶有些难过，这可是她的清婉姐姐，比天仙还漂亮的美人，是最聪慧的军师。行军月余，她们意见相左吵得再凶，她和安姐姐都舍不得让她落一滴眼泪，可今日她却像一株蔫了的野草一样狼狈。 “她的脸……”周瑶发现那掌印，怒发冲冠，“是那狗贼，我周瑶不把他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说着她便要驱马至城楼下，明云绯拦她，目光沉沉，“安洁去了，等等吧，先回营地给她看伤。” 却说安洁进城，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对于这样一位响当当的大人物，守城将心底既是惊惧又是得意。 他挥手就是一巴掌，“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安将军，也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 安洁顶了顶腮帮子，像狼一样的凶狠目光幽幽盯着他，“不过笼中困兽，迟早有你死的一日。” 守城将气急，但触及她的目光也不敢再动手，“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牢门被大力关上，安洁动了动发麻的手腕。 “给我松绑吧。” 系统从她袖口钻出来，用翅膀拍了拍胸脯，“吓死统……吓死本神兽了。” 为保万无一失，明云绯叫系统跟她同行。 “待会儿神兽大人就回去找陛下吧，我一人便可。”安洁两臂发力，金属制的的牢笼在她手下不堪一击，不一会儿，就出现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缺口。 “大小姐……呸……陛下要我跟着你呢。” “不必，场面血腥，免得吓坏您。”安洁大步离开。 系统思来想去，还是跟着去了，它可是堂堂金牌系统，区区人类也想吓到它？ 哼，可笑。 营帐内，军医给越清婉施针唤醒她，“清婉，吃药了。” “王大夫。” “是我，我说你可真够胡闹的，一个人跑到西朝去了，这不是叫我们大家担心么，你看看你，头发乱了，脸也脏了，怎么自找苦头吃呢……” 她一边说，一边为她擦脸，“下次你再这样，我就叫姐妹们都不理你了。” “不会了。”越清婉弯了弯唇，“陛下呢？” “陛下正在气头上，你好是等伤好了再去见她吧。” 听闻此话，越清婉一怔，眼中盈满了泪，“陛下她不理我了吗？” 明云绯一进来就见美人垂泪，板着的脸泄了劲，罢了，如斯美人，她宽容些也是人之常情吧。 “陛下。”越清婉要起身行礼，又被明云绯按回去。 “安心养伤。”她道，“朕有事要问你。” “清婉知无不言。” 看着眼睛如水洗过一般的她，明云绯想起了她小时候养的那只猫，倔强，又格外会撒娇，犯了错只会软软地看着你，直把你看到心软得一塌糊涂。 “西朝皇宫，有几位仙人？”明云绯止住回忆。 “我只见到一位，不过……” “什么？” 她回忆起当时，她们潜入皇宫先在仙人堂放了火，把人引过去后直奔皇帝寝宫，到时钱西移已死，她割下人头准备带走之时，一位蓝衣仙人出现在寝宫。 她当即拔下金簪刺入他左胸，随她同行的另一人趁机砍他左臂一刀。 之后她便没了知觉，想来是仙人术法。 “那仙人未主动攻击你们？” 越清婉点头，“他长相俊俏，却有些呆愣。” 明云绯：………… 好像有什么事不受控制了。 仙人，俊俏，杀了钱西移，不主动攻击。 所有的关联词串联，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 齐易沉。 她的仙门卧底。 三年前埋下的那颗棋子。 她在心底联系系统，“你们在哪儿？” 【大小姐。】系统惊喜道，【我们到混到皇宫了，听说西朝请来的仙人负伤，我和安洁打算扮成宫女杀了他。】 “告诉安洁，停手，别伤了他。” 【啊？为什……】系统乍然瞅见那一张脸，【啊！！！是大反派！！！】 “安洁，住手啊。”系统扑上去抢了她的枪，小声说，“不能杀他。” “为何？” “就是……他是……”眼看安洁又要动手，系统用翅膀拦她的手，“陛下要你停手，快走快走，待会儿要被发现了。” 门外已响起脚步声，安洁目光幽幽地看着它。 系统：……麻了，虽然我平时混吃混喝，但你怎么能不信我？ “最好是。”千钧一发之际，安洁捞起它迅速躲到屏风后，翻窗而出。 【大小姐呜呜，我真哭了，她太欺负统了呜呜。】 “先回来吧。”它哭得实在伤心，明云绯下意识想揉揉它的头，又想起它不在身边，“回来我帮你给她解释。” “怎么了吗？陛下。”自刚才起，她就有些不对劲了，越清婉有些担忧，“可是累了？” 想起那人记仇的性格，再看看床上这位伤患无辜的脸。 还真有些累了。 她在心底默念三遍帝王之道，平衡之术，可头脑中未来二人见面掐架的场景还在循环播放。 她扶额，“你先休息吧，朕还有事。” 明云绯回到自己帐中，忍不住喝了两杯凉茶。 这件事齐易沉有错吗？他奉她之令卧底三年，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想着帮她杀了钱西移。 他是万万没有错的。 越清婉有错吗？她知她厌恶仙人，哪怕知道蚍蜉撼大树还是毫不犹豫动手，丢了性命也要帮她杀了仙人以绝后患。 也没什么错。 明云绯头疼，生理性情绪性都疼，她决定了，要想以后宁静，首先得大方。 等齐易沉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金银财宝再给加官进爵，争取让这件事无波无澜的过去。 至于越清婉，明云绯想让她反思反思，知道冲动是魔鬼，但…… “陛下，伙房给我单独做了汤，您也尝尝。” 殷殷的眸，弯弯的唇。 就问浮世三千，有几人能忍得下心？ 明云绯叹息一声，“进来吧，今日之事……” “是清婉错了，求陛下降罪。” 明云绯扶她起来，“你错哪儿了？” “那仙人是陛下旧识，我不该伤他。” “这就猜到了，还真是聪明。”明云绯轻笑，“他素来大方，不会计较的，先喝汤吧。” 此刻正是傍晚，夕阳坠在地平线，形成一个半圆，橙黄色随云散开，十分美丽。 “清婉，下次万不可如此冲动。”帝王温和的声音传出，“不然朕真的要生气了。” “好。”越清婉知道这次自己添麻烦了，跟着她去的三十精兵也狼狈受苦，“陛下，赌约还算数吗？” “算数，你想要什么？” “昨夜跟着我去的三十精兵都是渴望建功立业之人，请陛下给他们一个机会。” 明云绯挑眉，“仅仅如此？” 她拼上性命也要赢下的赌约，最后只为实现如此一个愿望，和她本人完全无关的愿望。 越清婉想起昨夜风寒水急，那些姐妹兄弟还是奋不顾身随她一跃而下，她坚定点头，“仅仅如此。” “好吧，如你所愿。” 敢跳护城河，独自深入敌营，确实也够格了。 明云绯给他们记戊等功，原有军品上升一阶，可领十人为一小队。 她看着眼前人，确实像那只猫啊，举止尖锐，心底却十分柔软，记得别人一点点的好。 26 清婉 她更想要自由与友谊。 “小栖姐, 安姐姐可平安脱身了？”周瑶披盔戴甲，背长弓，手持大刀, 风风火火地过来, 显然是已做好战争的准备了。 明云绯知她少年心性, 最看不得朋友受苦，想必早就按捺不住，她联系系统确定安洁目前处境平安后，略一颔首, “动手吧。” “好。”周瑶捏紧拳头, “今夜我定要踏平西朝京都，捉了那狗贼放血给清婉姐姐报仇。” 越清婉真真地落下泪来，她从小在后宅长大，父亲有正妻一人、平妻一人、小妾二十六位, 满院的丫鬟侍女他都存了心染指，母亲是可怜人, 宅心仁厚，但为自保和保护女儿不得不使手段, 父亲说她歇斯底里蛇蝎妇人, 愈发一房一房纳妾。 偌大华美的一品大员官宅更像养蛊池，父亲高高在上, 任由妻妾儿女争斗不休, 互相折磨。 这样的家, 要么逃，要么所有人一块疯。 但她甚至没有选择的权利，及笄之年，她便被送入皇宫, 成了另一个养蛊池里的蛊虫。 起先她发了疯似的与后宫众妃争斗，跪在皇帝跟前祈求丁点垂怜，她知道那时的她一定十分狼狈，甚至不似人形，但没办法，后宫就是这样一个吃人的地方。 泯灭人性，抹杀人格。 过了两年，皇帝从民间带回一女子，那女子形容哀婉，日日哭泣，她有些不解，明明皇帝给了她最尊宠的待遇，满宫都嫉妒她，为何要哭？ 越清婉召见了她，那女子说，她父亲早逝，母亲和她经营豆腐坊，十里八乡人人称赞，给她说亲的人排到城楼下，但她都没答应，只因她想照顾母亲。她早就立誓终身不嫁，可皇帝要带走她时，她连拒绝都被看成欲拒还迎。 越清婉听她描绘豆腐坊生意，民间种种风俗，她和母亲如何相依为命入了迷，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世界。 她脑中混混沌沌，忍不住地想，要是豆腐女没入后宫过得是怎样的生活？要是她……没入后宫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她想象不到，或许也去卖豆腐吧，不行，那样就抢生意了，她翻了个身，还是卖豆子吧。 走街串巷，大声吆喝——黄豆，上好黄豆，清婉家的好黄豆。 过上两三年或者十几年，她就买个小房子，也许只有一间正屋，但也足够把母亲接过来了。 那晚她笑着闭眼，翌日她和豆腐女说起这些，有些高兴。 “皇后娘娘，你怎会这样想？女子是不能置办房产的。”豆腐女说，“我随母亲住在舅舅家，每月交七成收入当作房租。” 越清婉失声，半晌她问，“那你舅舅呢？他做什么生意？” “他啊，赌|博生意，喝酒生意。”豆腐女有些嘲弄，“他什么都不干，我也不敢不给他钱财，毕竟……” 两人相顾都落下泪来，毕竟她们是女子，在东朝如同浮萍一样的女子。 当晚越清婉看着皇帝那张丑脸，第一次干哕出来，她清楚地意识到身边躺着的是一个恶魔，是一个妖怪。 她想杀了他。 豆腐女郁郁寡欢，身形消瘦，形容枯槁，渐渐失了荣宠，她跪在她面前求她，“皇后娘娘，让我出去见见我母亲吧。” 世人眼里，豆腐女是越清婉杀的第一人，毁她容貌，逼她自尽，之后一卷破席子扔到乱葬岗，仅因为嫉妒心，恶毒至此。 第二年开春吉日，她按照约定去仙堂上香，二人跪在蒲垫上，在仙人视线之下轻声聊天。 在她的帮助下，豆腐女女扮男装办好了户籍，她可以自己置办房屋田产了，越清婉高兴道，“你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下来，豆腐女起先无声无息的哭，后来嚎啕大哭，哭得干呕，哭得跪不住。 越清婉吓了一跳，起身抱她，“怎么了？怎么了？和本宫说说。” “皇后娘娘，我母亲她死了。” 舅舅输光了所有皇帝为表荣宠赐下的金银，豆腐坊没了她，母亲年迈挣不够舅舅的酒钱，数九天被赶了出去，死在破庙里。 她们在仙堂大哭，为自己与朋友无论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的命运大哭。 越清婉想起自己母亲第一次持刀杀人的模样，也是一个冬天，她被十八姨娘推入湖中，险些回天乏术，母亲边哭边用匕首杀人，鲜血淋漓。 有时候宿命很神奇，孩子身上必然有母亲的影子。 她杀的第一个人，是豆腐女的舅舅。 御赐的红宝石匕首，华丽的漂亮废物，刀刃一点都不锋利，也正因如此，让他受尽苦楚才断了气。 看着一地狼藉，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格外冷漠，一切的灾难都是上位者带来的，君非君，后自然也非后。 她一定一定会杀了皇帝。 她将身上所有金银赠予豆腐女，要她远走高飞，去别的城池，别的国家。 豆腐女也不哭了，掏出手帕替她擦身上的血迹，“皇后娘娘，我要跟着你。” 她用锋利的簪自毁容貌，再次回了那个好不容易才逃开的地方。 世上再无豆腐女，她往后唤做嫣然。皇后娘娘的大宫女，爱哭爱操心杀起人来却比谁都狠。 越清婉任由泪水沾湿脸颊，周瑶手忙脚乱，“是我吓到清婉姐姐了吗？” 明云绯掏出手帕给她擦泪，耐心哄她，“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陛下，瑶瑶。”越清婉扑进明云绯怀里，用力抱她，哽咽道，“其实我只是想去卖豆子。” 明云绯有些无奈，也应她，“好，此间事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遇见你们是清婉毕生的幸运了。” 周瑶想安慰她，又猜不到她怎么了，只一个劲说清婉姐姐不哭不哭，急得上火。 “瑶瑶先去接应安洁吧。”明云绯道。 周瑶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带着满身煞气出帐。 这场仗打得很急，周瑶发动三十万大军攻城，光是人头攒动就够把西朝兵吓破胆了。 “包围，砍今日守城将一刀赏银百两，死生不论。” 那守城将急匆匆要人把安洁带上来，却早已人去楼空，他跌坐在地，“快，快，从密道出城。” “想走？”安洁一掌劈开大门，眉眼冷峻。 “魔……魔头，杀了她，快杀了她，杀了她啊！” 西朝丁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不到一刻钟，京都城门被破。 周瑶骑马进城，“搜。” “在这儿。”安洁右手拎着一人，死尸一般上翻白眼，胸口微弱的呼吸昭示他还活着。 “安姐姐，何不杀了他？” 安洁笑笑，酷似恶魔，“我一个人杀多没意思，回去叫姐姐妹妹们都来，活剐了他。” 周瑶不解气，下马照着他的脸用尽全力打了一巴掌，“清婉姐姐讲究礼法，留你一口气跪着请罪道歉。” 明云绯远远看她们回来，安洁左肩上湿了一块，僵硬到肩膀像是租来的，还不习惯用一样。 【大小姐，我回来了呜呜她太伤统的心了。】系统熟门熟路飞到明云绯摊开的手帕上继续哭，【她怎么能不相信我呜呜。】 看它飞走，安洁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爹的要把她给哭崩溃了啊，你明明是火凤，为什么这么多眼泪？ 明云绯看了看身边的越清婉，又看了看系统，诡异的相似。 “安洁，确实是我叫你别杀仙人的。” “我知道。”安洁沉默了一下，“对不起，神兽大人。” 系统哭够了，一扭头不看她，【大小姐，她真的气死统了。】 “你想让她怎么道歉？”明云绯点点它的额头。 【嗯……】系统扇了扇翅膀，傲娇道，【我要她给本神兽烧洗澡水。】 明云绯沉默了一下，行军打仗的将军，烧起水来一定也得心应手吧。 知道系统的要求后，安洁反倒松了一口气，能哄好就行，她放松笑道，“好，往后每一夜我都给神兽大人烧洗澡水赔不是。” “哼，谁要你天天烧。”系统用绿豆大的眼睛瞥她，“本神兽的洗澡水是你想烧就能烧的吗？” 明云绯和安洁都笑开，伸手摸了摸系统的头。 真可爱啊。 “陛下，旧西朝京都已被控制。”周木道，“宫里那位仙人还在昏迷。” 齐家小子，原来成仙人了，呸，忘典的玩意儿。 明云绯掏出这些年抢来的一粒仙丹，“给他服下吧，好生照看着。” 几人不解，安洁性子直，她道，“陛下，他是您的旧识？” 明云绯点头，“不止旧识，还是我们进攻仙界的冲锋将。” 她这么说，几人也不再问，领命给齐易沉看伤。 越清婉受了寒，翌日一早还困着，被一阵嘈杂吵醒。 出帐一看，守城将跪着面对她的帐子，左脸上重重叠叠全是掌印，周瑶拿着一沓银票站在他跟前。 “这是干什么？”越清婉拉住一人。 “打他一掌，周小将军赏银百两。” 见她出来，周瑶把银票递给身后人，“你看着，断气了就丢出去。” 她背后是初升的太阳，今日换下盔甲，穿了女儿家的常服，嫩黄色衣裙配米白腰带，腰间垂了漂亮的璎珞，她像一只蝴蝶一样飞来，“清婉姐姐可还伤心？” 这样的少年人，这样的赤子心，这样的朋友，谁能不喜欢。 “再伤心把眼睛都哭坏咯。”明云绯走来，一身红衣，脸上笑意促狭，“下次打仗，越军师得打头阵，发大水直接冲了城门。” 安洁也穿便服，笑着走来，“那倒省事了，越军师大才。” “莫要取笑我。”越清婉脸红，又有些好奇，“陛下，你们去哪儿？” “我们去逛街，今日军队进驻有的忙。” 越清婉：……怎么理解不了陛下的意思？为什么有得忙还要去逛街？ “清婉姐姐，换衣服换衣服，待会儿我爹起床就走不了了。”周瑶推着她进帐，“打了这么久，我都没买过首饰衣服，你眼光好，今天可得帮我好好参谋参谋。” “等等，我们要背着周大将军去？”她问。 周瑶贼兮兮凑在她跟前，“我爹爹年纪大资历深，帮我们小辈干点活也是应该的。” 越清婉觉得擅离职守、推卸责任不仅不道德，更违反军令，但陛下也在的话…… 她愉快地换上衣服。 四人没有骑马，悄悄溜出营帐之时，守城将已经断气被丢了出去，周木宿醉还没醒。 明云绯率军打仗之时，总是尽可能避免影响普通人的生活，她要的仅仅是政权迭代。 仙眷**队美名在外，明云绯下了三条禁令，绝不干烧杀抢掠之事，绝不杀手无寸铁之人，绝不故意损毁房屋店铺。 太阳光平等的落在每一个人身上，经历昨晚的暴|乱，长街依旧平和。 “包子，新鲜热乎的包子。”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姑娘，买花吗？栀子，可香了。” …… 四人边逛边说笑，越清婉只觉前面二十几年所有的阴霾都被驱散了，她豁然开朗。如果吃的所有苦，流的所有泪，都是为了这一场遇见，也值了。 “嫣然最喜欢白梅，这玉簪倒是合她。”她参军作军师，嫣然去学医了，王大夫说她磨豆腐的手艺正适合磨中药。 周瑶兴奋地跟个小炮仗一样乱窜，“小栖姐，快来快来，这儿有炸丸子。” 明云绯心情甚好，在黎朝时，她最喜漂亮的衣服首饰，一上街直奔珍宝阁，当然黎朝规矩森严对女子束缚极多，她也仅能去珍宝阁了。 如今和朋友们慢悠悠逛街，分食一份小吃，她才知比起衣服首饰，她更想要自由与友谊。 27 安排 围炉煮茶，刻薄人开会。 仙眷国历八十八年九月, 明云绯登基为帝，迁都大陆中央城池，北靠运河, 西接官道，四通八达, 赐名元京。 仙眷国更名为人国, 循人历。 是年十一月, 律法政令推行卓有成效，明云绯躲在寝宫取暖，思考要不要取消小朝会，一月只开两次大朝会议政。 她给自己倒了热茶，忽然手不受控制泼了那茶水，水痕显出四个字来。 “元年大典。” 此等仙家手段，可千里之外杀人与无形，却仅仅传来四个意味不明的字，不是齐易沉是谁？ 八月二十七日进驻旧西朝京都时，周木奉君之令照看仙人, 哪料一个错眼他就消失了，仅留下一个“等”字。 想必是仙界出事，需尽快返回。 明云绯担心他的安全, 调出系统光屏才知是若水真人与白鬼真人双双离世, 他要回去操办丧事，其中涉及遗产继承与若羌的处置。 几年前皇宫一战，后被她用妄铃催眠，若羌心智变得像八岁稚童，只能依附父母而活。 于今日已有两月时间，想必丧仪解决, 他对仙界的渗透更上一层楼。 齐易沉是谨慎小心之人，没有十成把握之前，万不会贸然传信。 明云绯思量几息，微微笑一下，看来真的到时候了啊。 窗外飘起雪花，无声无息笼罩四野，北风呼啸，祥和背后有猛兽窥伺。 “去请白大人、越大人、安将军和周将军，就说朕请她们赏梅。” 马车压出深深浅浅的痕迹，白环到时一脸笑意，“想必陛下有大喜事。” 明云绯挑眉，“何以见得？” “畏寒之人却请臣等赏梅，实在反常。”她也偎到火盆跟前，笑问，“赏梅不出门的么？” “好啊，讽刺朕。”明云绯佯怒，“得好好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白环岂敢，只不过了解陛下喜好并稍加预测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她取来金丝炭，细心往里添，“况且臣也觉得，寒日赏梅不如围炉煮茶。” “白大人还真是聪慧。” “比不得陛下。” 哪有人不爱听吉祥话的？明云绯被哄得顺毛，和聪明人讲话，稍许弯弯绕绕也叫人心怡。 “陛下，我来迟了。”越清婉推门而入，提着一食盒，“我和嫣然做的年豆腐，今晚叫御膳房做了给您尝尝。” “不迟，清婉快来这儿烤烤火，外头冷。”明云绯掀开食盒看了一眼，如白玉无暇，软嫩光滑，她赞道，“好手艺。” “陛下喜欢就好。”养了三月，她愈发光彩照人，妍姿艳质，一颦一笑间夺了人的心智也未尝可知。 “年节还远，怎么现在就做年豆腐了？”寻常人家腊月二十开始做都算早的了。 清婉一笑，“想做便做了。” “陛下顶顶聪慧，怎么不解美人恩啊？”白环朗笑，唤宫女进来，“拿去御膳房好好烹了端来，少放些作料，吃个鲜味。” 越清婉脸红，美目瞪了一眼白环，警告道，“白大人，多说多错。” “我偏要说。”白环道，“越大人给陛下送了那么多次吃食，陛下您心疼她不接，令她别再做了，她难违君命，也只好借着这个吉祥如意的借口叫您尝尝她的手艺了。我说的对不对，越大人？” 越清婉的眼刀子上上下下狠狠刮了她一遍，白环反而乐道，“美人就是美人，飞眼刀子也赏心悦目，要本官再受一万遍也甘之如饴。” “白大人还是当你的烧炭女吧。”她转而对明云绯，目光楚楚，“陛下，清婉只是想请你尝尝。” 白环乐不可支，夹着嗓子学她，“陛下，白环也只是不想您蒙在鼓里。” 明云绯扶额，又是这样。 清婉温柔明理，白环豁达明朗，两人都十分好相处，可奇怪的是自人国第一次大朝会，她们二人没有一天不吵架的。 更奇怪的是，她们建宅时都选了东街十四区，成了邻居。 更更奇怪的是，这件事不是巧合，是她俩商量好的。 明云绯：………… 帝王之道，平衡之术，不管为上。 恰好周瑶和安洁到了，明云绯正色，“还是说正事吧。仙界来信，明年请仙大典就动手。” “要备些什么？”四人皆神色一肃，眼中又含了些期待。 “清婉去军部挑选一百个口风紧有胆识之人暗中训练，届时随齐易沉入仙界，打开结界从内部接应。” “白环尽可能备礼，越华丽越隆重越好。”明云绯凝重道，“秘密进行。” “安洁和瑶瑶日常练兵即可。” 白环不解，按陛下的说法，明年请仙大典的主持仙人是齐前辈，她们有共同的目标，应当不必备礼才对。 但她看明云绯笃定的目光，有条不紊的安排，欣然领命。 为官三年，她早被帝王的心胸与长远眼光折服，决定一生追随她。 【大小姐，你这样她们会生气的。】系统飞来站在她肩上。 明云绯面不改色，在心底应它，“朕是皇帝。” 自穿来，她第一次对系统用了朕字。 这是她在此地的身份，给她无上的尊容、权力与自由，给她三军、百官、亿万百姓的信任，他们甚至视她为救赎。 她怎能辜负这份厚爱？ 得到什么就得承受它的反面，权力的背面是责任。 “任务失败了会如何？”明云绯在心底问。 【扣三倍积分。】 “这个位面会怎样？” 【系统局是外来者，窥视时间线已是最大限度的干预。】系统道，【任务失败也只能继续延续下去。】 明云绯轻笑，她早有预料，所以啊，这样是最合理的安排。 谁生气，谁不满，谁难过，她都管不了了。 【可是……】 “没有可是。”明云绯给她顺毛，“我们还有一个又一个位面，再不济可以回黎朝，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此界中人只能向前，不容丁点差错。” 系统被她说服，用头轻轻蹭她掌心，【大小姐最好了。】 “陛下，豆腐羹好了。”越清婉笑着给她盛了一碗，“快尝尝。” “瑶瑶，安洁也吃。”她招呼道。 “本官也尝尝，”白环格外不客气，伸手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喝了一大口，夸张道，“十一月的年豆腐，就是不一样啊。” “白环！” “越大人不是立志开豆腐坊？本官替你品鉴一二。” “我是要卖黄豆。”越清婉刺她，“要是我真开起门做生意，就在门口立一块牌子，上书——白环与狗不得入内。” 白环又猛喝一口，“届时本官定得告诉管家，千万不能买了你家东西，老板太刁蛮。” “白、环！！你别吃了！山猪吃不了细糠，我宁肯拿出去丢了。” “晚了，吃完了。” …… 大型小学生吵架现场。 安洁&周瑶&明云绯：见怪不怪，甚至想笑，信不信待会儿她俩还坐一辆马车回。 冬日天黑得早，雪天路滑又不好走，明云绯催着她们离开。 大雪压下来，纯洁高雅，似精灵涤净此间所有。 明云绯遥遥望了一眼窗外，提笔写下诏书——若她身殒，白环继位。 朝廷中有很多人才，但谁都没有她合适，遍历民间苦楚深知世事，平步青云后豁达为人，甚至没有主动报复纨绔公子一家，这样的人，够仁，够明，配为人间帝王。 她也有缺点，后院莺莺燕燕有十几貌美男子，时常争斗导致家宅不宁，明云绯都知道。 但帝冕垂旈，意在蔽明，即为君者视事观物，不可察察为明，着眼大局的同时须得包容微小的瑕疵。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明云绯放下诏书，又提笔写信。 安洁直率，瑶瑶天真，她们二人心智坚强，任何困难都会被克服。 清婉不同，她过于偏执。 其实明云绯知道为何白环总与她争吵，行军打仗，安邦定国，为官诲人都没彻底损毁她心底的不安，她在害怕，并迫切需要一个保障确定她不会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 她选的这个保障，就是明云绯。 她在讨好她。 她大家出身却为她洗手作羹汤，令所有人不许在她面前提起东朝旧事，上表陈情总是华丽托大…… 明云绯和她提过，但有些心底创伤是外人说不通的，她越心疼她，清婉越是觉得她所做的一切是有效的。 白环看出来了，悄无声息地入了局，犀利批评她表奏废话太多，讽刺她讨好帝王不务正业…… 她想领她走上通天阔路，成为独立自由的人。 从前是没机会，朝政也不允许，但往后她不许任何一个朋友自甘堕落成为谁的附庸。 这是她们所拥戴的帝王的意志。 越清婉也知道，但她控制不了自己，她从越府把母亲接出来了，形容枯槁，眼睛幽幽像某种吃腐肉的动物。 她太害怕，太需要一根救命稻草，太想有人给她一个保证了。 明云绯思忖片刻，温和一笑，罢了，有时候人可以温柔些长大，不必撕裂拉扯痛彻心扉。 ——清婉，好好的，我只是回家了，下次带你去玩。 【大小姐，你太好了】系统眼泪汪汪。 “哭什么？”她把它鸟毛拨乱，笑道，“只是一条后路罢了，本小姐也许不会输呢。” 28 改革 生而为女，顶天立地。 往后半年时间, 明云绯急匆匆地改革礼法。 三年前她取消科举性别限制，在各地兴办女学，倡导女子读书习武, 但几千年的封建糟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驱除的。 这片大地上还有千万女子困在后宅中不得脱身，为生育男婴肚皮鼓了又平，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了主。 在黎朝时, 她时常为此感到哀伤, 但她自保已拼尽全力, 无法救世，只能麻痹自己。 如今她机缘巧合在这异世成为至高无上的皇。 她想打造一个乌托邦。 她令成亲的意义不再是此家女变为别家妇, 怀孕生育的女官可休十个月产假, 其丈夫同休。 一夫多妻制改为一夫一妻制, 出轨罪编入律法。 同时, 她令女官撰写文章、戏曲、、绘本散布于民间,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生而为女, 顶天立地。 明云绯自己也写文章，她写：“女男平等并非生理的平等, 而是人格的平等, 生而为人，便是平等。” 她写：“成亲与否是每个人的自由，生育与否是女子独有的自由，任何人不得强迫, 尤其是其父母丈夫。” 她写：“祠堂宗族须得以女为始。” 她有一篇文章令天下女子垂泪, 是她尽可能将现代词汇翻译成好理解的语言，言明生育之苦，疤痕、疼痛、数不清的后遗症，甚至是死亡。 文章末尾, 她说，“孩子的出生、人类的延续犹如淌着母亲的鲜血过河，身为人族，却数万年来视生育为不洁，打压女子，实乃荒谬。” 此文章在明云绯的刻意推动下传遍全国，有些女子犹如被惊雷劈穿混沌，拼尽全力进学考功名。 她们识得字后也写文章，光是陈述她生活里的悲苦与不幸就足以叫人落下泪来。 历史中常常被忽略的女子们用笔墨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世称此事为民智的开端，平等的启蒙。 男子们发现贤惠能照顾一大家子的妻子变了，乖巧等着嫁人的姐妹变了，县衙里的官变了。 他们如三年前开科举时一样闹起来，甚至更盛大，有人不惜跋涉三千里进京跪在宫门。 明云绯算了算时间，有些急了，第一次表现出暴戾的一面。 改革必定要流血。 她亲至宫门，眉眼冷酷，“一群只会吸血的蝗虫也敢到朕跟前闹，你们来闹，不过是因为不能像使唤丫鬟一样使唤妻子罢了。废物东西，杀了正好用血给朕洗这十里长街。” “胡说，我们是为了祖宗例法。”一书生打扮的男子站起高呼，“有违祖制，必得天谴。” 周瑶皱眉，小声道，“小栖姐，他就是徒步千里进京的那人。” 明云绯倒正眼打量他一眼，“徒步千里？” “不止，是三千里。”那男子端的一身浩然正气。 明云绯将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扔给跪在他脚边的女子，淡声道，“今日若你杀了他，朕就赏你一个职位。” 那女子抬头，乌青的眼尾，她定定看着明云绯。 “怎么？”明云绯低头看她，嘲弄道，“伺候了三千里还没伺候够？” “妖女休得胡言，我妻郑田氏贤惠懂事，绝不会被你这妖女蛊惑。”书生情绪激动。 “呵。”明云绯冷笑一声。 那女子手摸上匕首，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猛地起身刺进男子心脏。 明云绯淡淡道，“田家女，赏银千两，往后跟着周将军。” “陛下，田招娣只求您给我的女儿做主。” 她的女儿生来有眼疾，不可视物，被丈夫溺死在河里。 “大理寺承办此事。”明云绯复又对众人冷声道，“今日朕杀一人，明日杀十人，后日就杀百人千人，若改革要全天下人死，朕会是最后一个。” 她返回宫内，“传令自今日起，唯女官有上朝议政的资格，唯女户免农税，女子科考优先录取，俸禄多一成。” 要是不同意开窗，就直接砸穿屋顶。 三年前她只有军队的支持尚敢改祖制，如今她培养多少优秀女官，将整个天下都拢在手心，就算要翻了这天也易如反掌。 “陛下，军部有人闹起来了。”安洁匆匆而来，带着一身煞气，“男女兵因意见不和斗殴。” “要是只有男子在闹，朕这些年苦心才都白费了。”明云绯轻笑，“打赢的女兵，不拘单打独斗还是群殴，朕赏十两银子。” 她承认自己冒进了，但她是帝王也是女子，怎能对悲苦视而不见。 清醒的麻木定会使良心受到鞭笞。 人界顶顶尊贵的第一人，办个事推行个律令就得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她违逆仙界是为人族，违逆封建是为女子。 “清婉，叫商行也动一动。” 各地各部的反对活动仅进行一个月，封建派就发现寸步难行，官府要他们补交往年税款和种子费用，商行不再与他们共享信息，学堂的夫子更倚重女子，在职官兵被清出朝廷…… 他们才知什么叫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才知这些年失权有多严重，才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为帝王。 四月初，有男官陆陆续续上折子。 “真好笑。”周瑶笑嘻嘻进来，“今早遇见赵大人，他托我向你求情呢，小栖姐。” “这些折子都是。”明云绯一指桌上那堆折子，“急坏他们了，像讨食的狗。” “我看看写了什么。”周瑶随意拿起一封，读了几行就笑出声来，“还真是急坏了，为千万百姓代笔都说得出来。” 她换了一封，笑着读道，“啊，陛下您的光辉如日月一般盛大，您的指令就是微臣的箴言哈哈哈哈哈，吴大人还是这么会拍马屁。” 她又换了一封，发出一声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家贫…无……无米下锅，无衣裹身，求陛下开恩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这是谁，刘大人哈哈哈哈。” 明云绯也跟着笑，慵懒地背靠椅子，嫌弃道，“洋相尽出，垃圾东西脏了朕的眼睛。” “各地都在哭呢。”周瑶笑道，“哭小栖姐是开天辟地的皇帝，仁政爱民的第一人。” 明云绯冷笑，“他们哭的是这一个月的处处掣肘，心里丁点反思都没有，现在外面叫我的暴君的人可不少。” “可我们不会叫，天下女子不会叫。”越清婉进来，“陛下，要不是您，清婉还不知要在后宫磋磨多久。” 周瑶也道，“其实我能当周将军，一因为我有个好爹，二是因为你。谢谢你，小栖姐。” 明云绯伸手在她们头上各揉了一把，“要谢就谢你们自己吧，朕只是不忍明珠蒙尘。” “这些折子瑶瑶帮朕拿出去丢了。”她又道，“清婉，上半年财政收支如何？” “勉强平衡。”越清婉呈上账本，“春季发上品种子耗资巨大，此外每月支出八十万大军的军饷、各地女学经营费用共计八千万两白银，还有从国库中秘密备的仙人礼，官府催男子反的欠款倒补上一些亏空。” 越清婉不解，这半年齐前辈频繁传信，他来主持大典应当十拿九稳，为何还要备礼？ “陛下可是有要用钱的地方？”她问。 明云绯正色，“各地弃女不养的情况未大幅改善，朕命白环替朕巡游全国，极尽追查，严厉惩处仍有女婴生下即枉死，要进一步改善得奖励生下并养育女婴长大的家庭。” 她丢了手中账本，嘲弄道，“还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雌女啊。” 一室寂静，清婉头上戴的桃花散发幽幽的香气。 “陛下，齐前辈可是生我的气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 “清婉刺他一簪，齐前辈记恨也是应当的，清婉任他处置。”越清婉突然跪下，“赔礼我自会去寻，国库空虚，钱得花在刀刃上。” 明云绯扶她起来，“怎会？我叫白环备的不是赔礼。” “那是什么？”越清婉突然定定看她，显然不信。 “再过两月你就知道了。”明云绯轻笑，“要是朕成功了，礼也就不必了。” “要是没成功呢？” “怎会不成功？”明云绯挑眉，“朕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越清婉心中惴惴不安，敏锐的第六感叫她察觉到绝非如此简单。 要寻白环商量，却知她巡游未归，返京得**月了。 **月，大典都办完了。 【大小姐，要我兑一些钱财出来吗？】系统问。 “好啊，我以后打工给你还债。”明云绯轻笑。 系统突然生气了，浑身的鸟毛都炸起来，【大小姐，你太过分了。】 御书房里的黄金堆成小山，明云绯看它飞走，有些不解。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先解决正事吧。 将这些钱设为育女基金，全国凡是生产女婴并养到3岁的家庭可得五两银子，养到10岁可得十两，送入学堂再加十两。 看着黄金被分批运走，她松了一口气，希望世界会越来越好吧。 漫天的星辰坠在夜空，明云绯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轻声哼起歌来，不成调子，却实在好听，实在高兴。 她仰头望夜空，万千星辰像发光的灰尘，掸一掸必会更亮更闪。 猝不及防，明云绯对上一双鸟眼，系统横在路中间。 【我们谈谈。】 还在生气，明云绯从兜里掏出零食，“气什么呢？和我说说。” 系统憋着眼泪，抬头望天，不想哭，也不接她的零食。 29 攻打仙界 背叛本族，罪不可恕。…… 明云绯伸手让它飞到自己掌心上, 平举手掌和它对视，柔声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为什么呢？你带我穿越, 我学了很多知识, 遇见很多朋友, 已是最大的幸运。再承你的好意，我还不清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 像是旧日黎朝乡间那所小房子里传来的啜泣。 【我不要你还。我之前就说过, 因为你对我很好。】系统流下泪来，倔强不肯擦，【你穿越是系统局分配的工作，学知识交朋友都是你自己的功劳, 和我没关系。】 明云绯掏出手帕给它拭泪，“可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你曾出现在我生命里。 岁前她从母亲那里汲取温暖, 岁后嬷嬷抚养她, 挣扎着长大，她不记得自己也曾给什么人带去过温暖。 【我记得。】系统脱口而出,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她的记忆, 它用喙轻蹭她的脸，【总有一天, 我会想起来的。】 它确信她们之间一定有很深很深的羁绊。 “是我错了。”明云绯用脸蹭它的身体，“我也会想起来的。” 夜风习习，她们在馥郁的花香里站了许久。 系统说, 【大小姐，你总是这样，自己帮过很多人, 却不肯承一点别人的好。】 “我很自私，所做之事全是为了我自己，若有人从中获益，那是她们的运气。” 【你……气死统了。】系统一扭头，【我也不和你吵架，以后你就知道了。】 明云绯把它头上炸起来的毛按回去，轻笑，“回吧，天冷了。” 【下次你不许这样了，我把银行账户都共享给你了，你还计较一点点积分，再这么气统就天不理你。】 “好，我保证。” 【我的积分真的花不完的，把系统商城的东西全兑一遍也只花个零头，更别说每年还有很多利息。】 “好。”明云绯听它絮絮叨叨，轻抚它的背，“我知道了。” 按照惯例，五月初该准备请仙大典了。 白环传信来问是否需要她返京，明云绯拒绝，令暗七亲自送信，那份诏书缝在她的衣服里。 “陛下，暗七想留下保护您。” “你要做的事比保护朕重要多了。”明云绯轻笑吩咐道，“要是朕平安归来，诏书就烧了吧，切记不可让白大人发现。” 她实在聪慧，对世间万物都有一双慧眼看穿。 正如她知道系统为何生气一样，她也知道，她的计划必定会使朋友们伤心难过甚至愤怒。 若她身死，这条后路能使此界继续休养生息，等待下一次机会，于她无甚所谓。 但千分之一的可能，仙界真如此不堪一击，她活下来了。 想想那几人轮番兴师问罪的模样，她笑了笑，实乃甜蜜的痛苦，还是不被发现的好。 男官请罪的折子还是一封一封上，说天下百姓完全同意她之前的想法，明云绯倒是没有再丢，统统接下。 “明日叫他们上朝吧。” 与仙界一战迫在眉睫，她需要人力。 翌日男官踏入久违的金銮殿，见到高位上的帝王，高深莫测，威严无比。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陛下，既然男子上朝，那俸禄与录取是否能与女官一致？” “陛下，农税种子费用还返吗？” “陛下，越大人掌控商行，不与男子互通，请陛下明察。” …… 明云绯装听不懂，“请仙大典在即，非要紧事延后再谈。” “可是……”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在明云绯授意下，那人又喊了一遍，显然是不想议此事。 大殿寂静一瞬，女官上前言起政事，上至水利工程，下至京城出现偷鸡大盗，抢的男官没机会说话。 他们只觉森森寒意爬上脊背，到底是不一样了，只不过离开两月，这朝堂上就没他们的位置了。 “陛下，西省暴雨……”有人迫切想证明自己，站出来说话。 “钱大人，西省又大旱了。”越清婉嬉笑，“月前的事也拿出来说，睡糊涂了？” 众女官也跟着笑，“钱大人要睡多久都可以，这朝堂有我们在也够了。” 钱大人胡子气得一抖一抖，脸憋了个通红，“西省大旱，你们不知苍生疾苦，反倒在金銮殿嬉笑取乐，荒谬！” 他一撩衣袍跪下，“陛下，臣愿意去西省解决旱灾，为民除患。” 明云绯敛了笑意，“哦？西省大旱，倒是没听说。” “钱大人是没睡醒呢。”越清婉愈发笑开，“谁说西省大旱了？” 还真是睚眦必报，说她一句，她定要捉弄回去，明云绯无奈配合，威严道，“既如此，那就回家睡去吧，不用来了。” 他还要辩，周瑶眼疾手快拉他出去，她也学了几分刻薄本事，嘴上功夫，“钱大人，不对，现在你没官职啦，往后见了本将军记得行礼问好。” 系统实时转播给明云绯听，煞有介事地评价，【瑶瑶学坏了。】 “就是要坏点才好。”明云绯道，“不争不抢确实出尘高洁，但活在俗世中，想要什么就得去争去抢去使手段。” 她将事情有条不紊的安排，最后单独留男官在御书房，“朕心里都记挂着你们，但大典在即，朕有心无力。等大典顺利过完，朕一定会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驭下之道——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儿。 糊弄之法——动嘴不动手。 二者结合，无往不利。 而且她是要给天下人答复，而非男子。 惯常写文章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春秋笔法。 六月初八，请仙大典。 蓝衣仙人身姿挺拔，带一白玉面具，仅露上翘的唇，显出他的好心情。 明云绯在宫门接他，“仙人莅临，荣幸之至。” “陛下龙章凤姿，得此一见，忘尘之幸。” 并肩而行时，明云绯听见他悄悄说，“我回来了。” “忘尘师兄，你说什么？”他旁边的仙人又问，“人国陛下，宴席在何处？” 齐易沉眼眸狠厉，“清元师弟，出门在外，循规守矩，不可冲撞了贵人。” “什么贵人？不就是……” 触及他阴沉的眸子，清云不敢再言。 明云绯挑眉，“宴席就在此处，忘尘仙人随朕受礼，清元仙人先入席吧。” “我也要去。” 越清婉笑意盈盈走出来，“宴席备了好久了，请仙人入座开宴。” 齐易沉也道，“清远师弟不是急吗？还是先吃吧。” 明云绯屏退众人，走在幽幽的小道上，两人一路无言。 到御书房后，她笑道，“辛苦了。” 齐易沉摘下面罩，露出一张俊脸，庄重行礼，“陛下，微臣不辱使命。” “好。”明云绯拍他的肩膀，“也该结束了。” “事成之后，陛下可否答应我一个愿望？” “你先说说。”明云绯心情好，“朕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 “事了再说吧。” “也可。” 两人坐在软塌上用茶，齐易沉声音淡淡说起这四年的往事。 他在人界侍奉白鬼真人一家近十个月，若羌痴傻，他就讨好他，让他离不开他，白鬼真人拗不过儿子，将他带上仙界。 在仙界，他起初也只干些洒扫的活儿。直到有一次白鬼重伤，他衣不解带的侍奉，又使手段叫他们厌了自己亲生子，将他收为义子。 他故意出门遇魔族受伤，表明自己义子的身份，重伤只为替义父母寻药祈福，两人被感动、也抹不开义子是废物的面子，寻了药仙替他治根骨。 由此他正式踏上修仙一途。 白鬼真人与若水真人死后，他抢夺遗产，全盘接收义父母的势力，才有机会到人界主持大典。 总而言之，光彩的不光彩的手段，他都使了一遍，才换来今日。 “清元是来监视我的。” 明云绯眉眼冷淡，“那今晚就除了他吧。” 二人回到宴席，歌舞升平，不见丝毫端倪。 当晚，清元失踪。 日后，仙门大开，一百“准弟子”乘仙器离开人界。 明云绯混入其中。 “你要是害怕就现在回去，待在清婉身边，她很喜欢你。” 【我要保护你，大小姐。】系统扇了扇翅膀，从她袖口往外瞧。 明云绯手转妄铃，没再说话。 准弟子先要干一年苦力磨性子，后才能拜入仙人门下学习。 齐易沉把他们安排在离结界最近的药园，“此地东侧一百米结界有损，人力可开。” “忘尘师兄，你和他们说什么呢？” “嘱咐些事情罢了，药园子难伺候。” 是夜，新弟子入住的地方人头攒动，越清婉培养出来的小队长面色坚毅，率众人急奔结界。 明云绯趁机溜走。 “系统，开个导航，风岳的位置。” 风岳，剧情里男女主的师父，仙界第一人，传说他活了万万年，宇宙洪荒之时便诞生了。 比起修炼的仙人，他更似是神。 擒贼先擒王，杀了他，是明云绯今晚的任务。 她手持炸药，披上系统商城兑换的遮掩行踪的斗篷，直奔仙宫。 布置了一圈后退开，暗中窥伺如蛰伏的猛兽，眼底划过流光。 仙宫华美，外墙都用碧玉砌成，黄金为砖，翡翠只做个灯罩。仙界本是没有这些的，全都是一代又一代的人族供给仙人。 他们如被饲养的家畜，劳碌一年，却什么都得不到。 食君之禄，得为君分忧。 而所谓仙人，吃拿卡要，贪得无厌，一边憎恶人类一边要人类延续仙族。 【结界破了，大小姐。】 远处亮起火光，明云绯适时引爆炸药。 ——轰隆。 烈性炸药引爆仙宫，碧蓝的天绽放火光，整个仙界都可见。 众仙惶惶，踏云查看，却知结界被破，人族攻上来了。 “人族还是魔族？！” “人族。” “竟是人族！！疯了吗？！！” 当夜是一场大战，明云绯背着火箭筒在整个仙界撒欢似的乱放。 因为来不及离开火药爆炸的地方，身上渐渐挂了彩。 【怎么防御仙器这么没用。】系统着急，【我看看商城有什么。】 【啊啊啊，有太太上新了机甲，大小姐你快穿上。】 明云绯进入机甲，适应片刻，在仙界乱飞，左右机械臂发射炮弹。 系统1号：啊啊啊我蹲了这么久攻防一体机甲，是谁抢走了？！！！ 系统2号：楼上，被土豪抢东西是你的命运。 系统3号：那位又开始大采购了？ …… 百来仙人围攻她，皆被她击落。 “小毛贼，真要扰得界不宁吗？”如大山一样厚重的声音传来。 众仙让开一条道，迎面而来的是风岳，他脚下似有阶梯，一步一步走近明云绯。 机甲内部亮起红灯，他越近越是不堪重负。 明云绯轻笑，“扰得界不宁的是你们，道貌岸然，高高在上却行蝗虫吸血之事。” “你们到底是魔还是仙？” 此问一出，众仙一阵嘈杂，风岳的神色变了变。 明云绯挑眉，“暇瞳是你儿子？” “毛贼住口！”风岳飞身而来，双手成爪。 明云绯急忙退后一步，左臂射出一道激光，轻笑出声，“我道为何，原是仙魔本一家。” 怪不得天地起便诞生的风岳看不出暇瞳的身份，怪不得凤梧献祭整国为救魔头却无人问责，怪不得自称仙人行事似土匪。 “胡言乱语！” 恰逢此时，明云绯惊觉背后有一道劲气，匆忙躲避，回头见暇瞳站在她后方。 “本尊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明云绯自知斗不过两人，祭出妄铃，霎时金光大盛。 妄铃十阶，自爆本源，名为灭世。 铃铛法器变得硕大，飞至半空，阴影可怖的压下来。 明云绯嘴角溢出鲜血，“杀！” 风岳与暇瞳二人合力，想要击杀她。 细看之下，仙气与魔气同出本源，明云绯笑笑，书中最大的矛盾点她总算理清楚了。 本就没有仙，也没有魔。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她毫不迟疑，一手抓住一人，飞越而起，钻入妄铃之下，她道，“背叛本族，罪不可恕。” 一声巨响后，万籁俱寂。 妄铃片片碎裂，被明云绯在关键时刻扔出去的系统尖利啼鸣，浑身浴火。 【大小姐！】 明云绯只觉混混沌沌，周身温暖，身体渐渐漂浮至空中。 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一点都不疼。 再见了。 各位。 30 人皇 高于天地，万古不灭。 “明云绯, 你要如何？” “无仙无魔，唯人。” “往事不可改，换一个。” “那我要人过之处, 仙魔退散。” 那道不辨雌雄的声音沉寂几息, “谨遵吾皇敕令。” 系统周身之火愈燃愈盛, 巴掌大顷刻变为遮天蔽日的彩凤, 它凑近她，轻声道, “小绯，我想起来了。” 它将明云绯轻轻背到背上，凤凰真火并不会伤了她, “我说过，永远不会叫你的愿望落空。” 安洁与周瑶阵前厮杀, 忽天光大亮, 抬头便见凤凰。 “是神兽, 陛下也在此地？”安洁心头浮上不详的预感。 系统口吐人言，翅膀一扇便带出一阵火光。 仙界众人节节败退, 赶来支援的魔族更是不堪一击。 “安将军，向前！”系统声音有几分似明云绯。 此一战, 打到天亮，仙魔两界大败。 越清婉在元京越等越不安，越等越难捱，看见凤凰现出真身后心头大惊。 “陛下呢？”她急匆匆进宫，强闯了皇帝寝宫, “我问你们陛下呢？” 值守的暗卫垂头不言，她们唯一听的是陛下的话。陛下要她们值守在此地一动不动，她们定不会挪动半步。 越清婉脑中混乱, 骑马出京，直奔战争处，在路上遇见同样着急的白环。 系统飞至空旷地，轻轻蹭了蹭她的脸，“你用尽心血打造此地，怎能不看看就离开？” 它逼出凤凰精血喂她，任由真火笼罩两人，落下泪来，“小绯，你知道我最怕疼了，醒了得好好哄哄我。”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 安洁与周瑶在远处看着，心头涌起巨大的悲伤。 “小栖姐。”周瑶喃喃，她不信告诉她女子要顶天立地的小栖姐死了。 安洁沉默着，她知道此时不能哭，极尽心绪后才勉强冷静道，“神兽大人一定有办法的。” 越清婉与白环此时也到了。 清婉看着笼在火里的那人，心头大恸，几乎要摔下马来，“陛下。” 她踉踉跄跄要往火中跑，被白环拉住，无声无息的落泪，“清婉，再等等。” 却不说此地人如何悲伤，明云绯醒来时只见一片空茫。 她道，“我在何处？” “混沌之中。” “你是谁？” “我是天。”一声答。 “我是地。”另一声答。 明云绯站在空茫之中，皱眉冷声道，“整神弄鬼，还不快快现身？” 两团雾气出现在半空中，一团白且光泽，一团棕且黯淡。 “耶，我有身体了！”白的闪了闪，“谢谢吾皇。” 棕色的也亮了亮。 明云绯：……… 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可控制的事。 她道，“从头说说吧。” “从多头啊，宇宙洪荒吗？”天说，“那有好多故事呢，吾皇想听谁的？” “当然从吾皇来的时候说了，笨蛋。”地说。 一刻钟之后，明云绯彻底明白了此界之事。 千万年前，这片大地上只生活着人族，祥和勤劳的民族。 后来某一天，天破了个大口子，进来一对夫妻，男的是仙修，女的是魔族。 他们的感情不容于自己的世界，就撕裂空间到此地生活，夫妻和睦，帮了人族很多。 他们生下两个孩子。 一个修仙，一个修魔。 如此生活八百年后，魔修走火入魔，仙修为保此地安稳，不得不杀了他。 彼时魔修也有了子女，他们记恨仙修，一族争斗不休。 他们实力强盛，争斗会带来破坏。 族长说：再打就离开族地。 于是仙修与魔修的家族离开了，这片大地就有了三个民族，但也相安无事。 直到千年后，人类演变出帝王的概念。 修仙家族与修魔家族也想称帝，但祖训有云，不可伤害人类。 于是他们便圈地称家主为帝，三国互通，人员流动，渐渐成了仙、人、魔三界。 仙修与魔族人丁凋零的原因并非天地限制强者，而是他们不肯承认仙、魔血脉稀释，生下无天赋的婴孩就丢到人界。 他们本就是人，不对么？ 仙界要求人界上供不是某一位违背祖训的逆子想出来的，是很多很多修仙之人与修魔之人共同授意的。 仙、魔两界的结界并非为了防人类，而是最初到来的夫妻闭关醒来，见事情至此，拼尽全力设下结界防止仙魔出去伤了人类。 “那他们去哪儿了？” “自缢而亡。”天说，“他们预见了今日之战，但无力改变，深知自己的到来给这片大地带来了不幸，夫妻自杀，意在赔罪。” 明云绯沉默许久，她们本是远古人族的恩人，却育有心怀贪念的后辈，害了此地也害了自己。 “吾皇，你怎么了？” “想骂他们。”明云绯道，“不知道从何开口。” 要说有错，他们善良慈悲，最后也因愧疚而死。 要说没错，他们撕裂空间，将不稳定因素带来此地。 “吾皇骂他们会成真的哦。” 明云绯不解。 天说：“您是世界承认的人皇，您斥责谁说要惩罚谁，规则就会惩罚谁。” 地说：“吾皇可敕令天地。” 天说：“我就是天。” 地说：“我就是地。” 明云绯：……… “那我还能回去吗？” “当然可以啦，您想去哪儿都行。”天有些惊奇，“我还以为吾皇是想陪陪我呢。” 地说，“还有我。” 明云绯扶额，这么多年无语的次数没今天多。 她在心底默念人间，整片大地就如绘卷展开，玄而又玄，冥冥之中，她再视人间，万物尽收眼底。 无悲无喜，无念无嗔。 她是人皇。 高于天地，万古不灭。 系统用凤凰真火烧了许久，还不见明云绯醒来，它悲伤道，【假货害人，我与系统商城不共戴天！】 真火渐渐熄了，系统力竭，它伏在明云绯身上，用喙轻吻她的侧脸。 “那就下个位面见吧，小绯。” 越清婉扑过来，抱着她大哭，“陛下，你醒醒。” 周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栖姐，你不是说要等我回来吗？” 安洁捏紧拳头，轻声说，“不可能，不可能的。” 白环挥开暗七呈上的诏令。 还说不是赔礼。 她令她巡游，就是为了让她避开战争，若是此战失败，她继位为帝，马上就能给仙人呈上赔礼，然后把她打入地狱，言她暴君祸国。 仙人不可能毁灭人族，为了长久的利益，还是会妥协。 虽然难办，但尚有一线生机。 白环泣不成声，还真是好计谋啊，陛下。 “神兽大人，你能救陛下的对不对？清婉求您了。” 系统和她们相处许久，也是朋友，它道，“我们要走了。” 明云绯刚醒，入耳便是几人的哭声，她条件反射道，“怎么了，和朕说说。” “陛下，你醒了？”越清婉不可置信，她挥开系统的翅膀看她，“我…我还以为……呜呜陛下。” “陛下醒了？”白环跌跌撞撞走来，发出第一声哭声，她跪在她身边，呜咽着说不出话。 “朕说过，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演。 她想牺牲自己？ 没，绝对没。 这一切包括死而复生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她早就知道了。 明云绯在心底骗自己，也打算骗她们。 她起身张开臂膊，“看，我好好的，没事儿。” 几人还是哭，刚才她躺在地上无声无息太吓人了。 明云绯无法，只好道，“想哭便哭吧，这次吓到你们了。” 她走到系统跟前查看情况，它失去精血，耗尽气力，眼光渐渐无神。 明云绯知道它在笑，她伸手抱住它，“对不起。” 系统凑在她耳边，“小绯，说好要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你都记起来了？” 系统再也无法回答了，明云绯立刻在系统空间寻它。 “系统？” 【你好，土豪的宿主，它死了，我是你的新系统。】 【胡说！】系统套上狗皮踹了机器人一脚，【大小姐，我怎么回来了？】 明云绯想抱抱它，摸摸它的头，她轻声问，“疼不疼？” 【什么？】系统把那个机器人踹出去，【什么疼？】 明云绯哑然，怎么又忘记了。 “来我身边吧，我想你了。” 系统蹦蹦跳跳，【好嘞，我也好想大小姐。】 【大小姐，我知道了！】系统突然道，【我的凤凰壳子不见了，肯定是在位面损毁了，你一定给我报仇啊。】 “好。”明云绯拥着突然出现的大狗狗，“好。” 31 感情 埋骨地，英杰冢。 虽然打了胜仗, 但与仙人一战到底是伤了人族元气，白环备的礼抚慰牺牲将士的家人后，剩下的全都算作奖励分给三军。 明云绯穿上隆重的朝服, 亲自带人掩埋战争之地。 埋骨地, 英杰冢。 明云绯倒了一杯烈酒, 高举金樽，郑重道，“敬亡魂——生的牺牲者, 朕祝你们归途盛大，来世辉煌。” 酒水洒在新翻的土地上, 淅淅沥沥，微风刮过，英灵在哭？ 不, 是在笑。 明云绯淡笑，再倒酒，“这一杯敬诸位, 当之无愧的豪杰。” 酒香散开，肃穆的气氛中有人在轻轻啜泣。 她饮尽后又倒一杯, “第三杯, 敬天下人族, 往后生机勃勃，万物不可泯灭。” “敬人族, 敬陛下！” 众人齐饮酒, 这时才有战争赢了的实感。 勤劳勇敢的民族，再一次靠双手保护了自己的家园。 明云绯喝下第三杯酒，倒置金樽，朗笑道, “回京！” 凤栖委托她寻对抗仙魔的办法，其实办法始终在人族手中。 人族生生不息，任何悲苦不能打倒，仙魔之事，只是缺了一个时机。 就算没有她，也许几百年几千年后，这个伟大的种族振臂一呼，也会攻上仙界。 明云绯乘御驾返京，归途人们摆酒在路边，见她经过，纷纷举杯，“敬陛下。” 目光逡巡间，人山人海中，她感受到了与世界的联系。 脑中忽然精明，如拨开迷雾。 原来这就是人皇。 * 半月后，元京皇宫。 明云绯难得烦了堆成山的奏折。 回来后，白环几人密不透风地关心了她七天，再三确定她真的没事后都不理她了。 只拘着君臣的关系对她毕恭毕敬，私下里不与她往来。 【我早就说过了吧。】系统懒洋洋趴在她脚边，【大小姐，不听系统言，吃亏在眼前哦。】 “连你也烦我。”明云绯伸手把狗头揉了个乱七八糟，舒了一口气，吩咐道，“请几位大人晚上到皇宫用膳。” “要是她们不来呢？” “不来就再请。”明云绯烦躁地摆手，“十二暗卫都去，一遍请不到就请两遍，两遍请不到就请三遍，绑也给朕绑来！” 系统想笑，吐着舌头悄咪咪看她，下一秒头上的毛又被揉乱。 “幸灾乐祸，坏……”明云绯想骂它坏狗，又想起“金口玉言”buff，默默闭了嘴。 没错，当上被世界承认的人皇，失去了骂人自由、开玩笑自由。 随口说的话会成真的。 虽然不会离谱到骂人是狗，人就会变成狗，但坏的影响还是会产生，明云绯自己也没摸清规则。 反正不太智能的样子。 当夜，几人都来了，却不是来吃饭的，拎着烈酒，摆明了兴师问罪。 “陛下还真是在乎臣等，十二暗卫倾巢而出，仅为请臣等用膳。”白环面无表情。 “陛下……”越清婉一双美目幽幽盯着她。 “小……哼。”周瑶自顾自坐下。 安洁不说话，明云绯心下感动，安洁啊，只有你懂朕的苦心。 “陛下欠臣一顿酒，不会忘了吧？”安洁给她倒酒。 喝酒可以，可谁家喝酒用海碗？ 明云绯头疼，后悔请她们吃饭了。 “先干为敬。”安洁大口喝下，后直直看她。 “好，要喝便喝吧。”她无奈，吩咐道，“拿几只酒樽来。” 四人围桌而坐，轮番灌她。 明云绯喝得看见月亮都有重影了，脸颊红红的，她摆手，“不喝了，有什么你们就直接问吧。” 她在心底吐槽，有些人喝醉了只会说胡话，是不会吐真言的。 四人沉默了一下。 白环笑开，“只要我们问，陛下就会如实相告吗？” “这得分情况。” 安洁打断她，“陛下，安洁敬你！” 明云绯：………… “问吧问吧。” 几人还是直勾勾看她。 明云绯张了张嘴，算了，谁叫她们是朋友呢。 她后仰靠在椅子上看星星，朋友多珍贵啊，共患难的更不用说了。 唇角勾起微笑，“能说的我都说。” “你是谁？”白环道。 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突然出现的黄金，她寝宫的那封信，系统的话…… 没发现才怪。 明云绯挑眉，报上本名，“明云绯。” “从何而来？” “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有些醉了，醉到想起黎朝也不会难过了，她笑道，“那个地方叫黎朝，很不好。” “为什么来？” “凤栖托我救人族。” 四人沉默，于她身份也不再多问。 她们在逃避那个问题——事情结束，她是不是要走了？ 夜风习习，吹散了些明云绯身上的热气。 她坐起来看她们，轻笑出声，“再不问我可要睡了。” “陛……陛下，清婉能跟你一起走吗？”越清婉也醉了，脸颊红红的，哀婉地看她，流下两行清泪。 明云绯沉默，唯独这是她做不到的。 她扯了扯唇角，伸手抚她发梢，温声道，“清婉，有相逢就有别离。” 越清婉泣不成声，她以为她们会一辈子在元京，春赏花，秋听雨，白发苍苍还能同饮茶。 白环蓦地起身，她也醉了，戴不住往日的温和面具，声音格外冷。 “陛下，我白环奉你为主，尊的不是一具壳子。”她笑一声，“托你的抬举，我如今也有为祸一方的本事了。” 她的目的是救人族，那她就制造混乱，让她永远完不成委托。 系统：！ 又一个大反派！ 明云绯起身握她的手，“白环，偏执伤身，当年在金銮殿你说愿为天下人代笔，我还记着呢。” “那你呢，明云绯？”白环忽得转头看她，“你不是要救世吗？这世界这么多混乱，你挥挥衣袖就离开，是否太不负责了？” “总会有新的混乱产生，我只做该做的。”明云绯定定看她，眼底清澈。 她永远这样。 清醒，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为感情所绊。 从前她们以为这是君主该有的美德，没想到有一天优点也会是利刃。 越清婉抱她，只是哭。 明云绯有很多话想说，想说：相遇已是幸运，世事不可强求。 想说：清婉，别哭了，照顾好自己。 但她叹了一口气，在心底问，“系统，凤栖还有多久能醒？” 【下午我问过了，情况复杂，醒来时间不定。】 “我知道了。” 最后明云绯只道，“走的那一日，定与你们告别。喝酒吧，说好不醉不归的。” 这是她唯一能给的承诺了。 最后五人都醉了，醉在夏夜的晚风里。 系统有些心疼她，大小姐她真的很难过啊。 【大小姐，你要是想留下的话也可以，商城有人形拟态，还可以定制容貌，兑一个就可以啦。】 “不用。”明云绯咽下醒酒药，眼神渐渐清明，“永远有新的羁绊产生，等不完的。” 【好吧。】系统轻轻蹭她的大腿，【大小姐别难过，任务完成了我们还可以回来。】 她揉它的头，呼吸间带着酒气，温柔道，“还好有你陪我。” 这一晚后，她们的关系又恢复了从前。 明云绯轻笑，她的眼光不会错，她们都是心思纯正之人，会想通的。 齐易沉总算来找她兑现愿望，大战中他受了重伤，修为尽失，修养到现在还是虚弱。 他是功臣，明云绯尽可能给他好药好大夫，也赐他爵位。 “气色好多了。”明云绯饮下一口热茶。 “回家了，高兴。”齐易沉笑笑，浑身轻松，“陛下说好要答应我一个愿望的。” “说说吧。” 他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摊开一看，里面是支簪，他略有些羞赧，“这簪……” 明云绯自然是认得的，是她赠清婉那支，被她捅进了他的心脏。 兴师问罪？ 不像啊，她挑眉，“不妨直说。” “能不能请陛下为我引荐越大人？”齐易沉闭了闭眼，松了一口气，总算说出来了。 明云绯脑中回想着清婉的话——长相俊俏，有些呆愣。 呆愣。 呆、愣。 她看了一眼他，眼含期待，双手交叉，紧张的姿势。 记忆中是只精于算计的狐狸，没想到其实是别人捅他，他玩一见钟情的痴情种。 “微臣对清婉姑娘万万没有妄念，只是想把簪子还她而已。” 明云绯：……你看我像瞎子吗？ “朕不做红娘。” “仅是引荐，陛下。”齐易沉着急道，“齐某仰慕她的学识才华。” 不管他怎么说，明云绯都没答应，让他换一个愿望。 婚姻是个人的选择，有人要追求清婉，她管不着。 但她绝对不会引荐男子给清婉认识，清婉偏执，若因她们之间的友情，对她引荐的男子罩了一层滤镜，盲目进入婚姻，那是一辈子的痛苦，她也护不住她。 况且，他们是同僚，见面次数多了去了，若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何谈追求？ 明云绯从没和人恋爱过，自认以后也不会，但她以为不拘什么感情，唯一的秘籍只有真诚尊重四字。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齐易沉，轻笑，“换一个愿望吧。” “微臣知道了。”他把簪子小心翼翼地包好，“等臣想好了再来找陛下。” 明云绯观他背影，挺直如松，从前他性格阴沉，大战后仙界陨落，他回了齐家，才开朗些。 这样的人，堪为良配吗？ 她不知道。 罢了，清婉她也不是孩子，自有想法。 明云绯笑自己操心，摇摇头伏案批奏折。 她发出“人过之处，仙魔退散”的敕令后，仙人与魔族若有伤害人的想法，就会自噬而亡。 修仙、修魔都是对强大力量的追求，她本意并非堵死这两条路，任何人都有变强的自由。 是以，她没有对仙人魔族赶尽杀绝。可能千年万年后找到方法，人人都可以修仙、修魔。 强大些，没什么不好的。 坏的是人心。 32 大生意（完） 男生子 自皇宫一叙后, 齐易沉天天制造机会和越清婉见面，绞尽心思和她找话题。 但清婉还是齐侯爷长，齐侯爷短, 一点都不承他的情。 齐易沉就不知从哪儿找到一位狗头军师, 悟出一句至理名言。 ——女人都喜欢好看的。 于是往后明云绯日日上朝，日日见他穿的跟花蝴蝶似的围着清婉转。 他还是精于算计的齐狐狸, 清婉喜欢海棠花，他就在穿搭上下尽心思呼应海棠, 有时是玉簪, 有时是荷包, 有时衣服上的暗纹。 做得这么明显, 再迟钝都看出来了。 “齐侯爷，下值不妨一叙。”越清婉浅笑, 容颜绝美。 “好，晚上我请越大人听戏。” 第一次约会，对齐易沉来说是惨烈的，清婉她说一心报国，不谈儿女情长。 他的狗头军师又告诉他一句至理名言。 ——追人得没脸没皮。 他担心清婉讨厌他连朋友都做不成，又想和她在一起, 于是换了一种润物细无声的路子。 清婉在户部忙到多晚他都等着，得了什么宝贝马上就送去越宅，在朝堂上越清婉一和人吵架，他立刻站出来帮着…… 白环：………找帮手是吧？ 如此过了一年，两人总算有了进展。 彼时侯府都快被齐易沉搬空了。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齐易沉说不上来, 第一次见面，她浑身狼狈，但毫不犹豫割下钱西移的人头, 叫他心底一阵颤栗。 果敢，狠厉。 他想他是病了，怎会爱上这样的人？ 但有时感情就是这样，如暴雨猛烈，不知缘起。 于是他说，“你爱听戏赏花，吃饭喝汤时总要先小小尝一口，寒时习惯用茶杯暖手，爱吃樱桃，好骑马……” 他说了很多清婉的小习惯，微微一笑，芝兰玉树，他说，“我喜欢的是你。” 清婉犹豫片刻，握住了他的手。 次年四月半，海棠花盛开时，两人成亲。 骑马游街，喜钱从街头撒到街尾。 越清婉浑身华丽，美得不可方物，身骑白马，齐易沉骑马在她身侧，满脸笑意。 珠联璧合。 明云绯亲至越府主婚，在她的注视下，二人签下婚契。 系统爱凑热闹，兴奋地在越府乱跑，额头处被爱俏的姑娘点了花钿。 足足热闹了三天，户部尚书越清婉与宣平侯齐易沉的婚礼才落下帷幕。 明云绯没想到，好友结婚，她也被波及了。 “陛下，您二十有五，也该成亲了。” “是啊，陛下，皇室人丁凋零，得早早开枝散叶才对。” 明云绯无语至极，敷衍两句离开大殿，可后来总有男子往她跟前凑。 她烦不胜烦，在朝堂上发了一顿脾气。 “诸位，手伸太长、嘴管太宽会招人嫌的。” 经此事后，安静了几天。但她诡异地发现，大家都把白环往她跟前推。 【大…大小姐，他们不会以为你喜欢女子吧。】 明云绯揉乱它的毛，又给顺好，笃定道，“不是。” 翌日下值，她留白环在御书房。 留了人，也不说话，就自顾自饮茶批奏折。 白环再压得住性子，灌了三杯茶也顶不住了，“陛下召臣所为何事？” “白大人与朕情谊甚笃，留你喝茶不行？”明云绯似笑非笑，“而且这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 白环沉默了一下，果断卖队友，“是他们叫我跟着的。” “哦？为何？” “可能因为我有八个相处对象吧。”白环又灌一杯茶，满脸沧桑，“朝臣希望陛下向我学习。” 明云绯顿了顿，“违反律法的事就不要舞到朕跟前了。” 婚姻律法第一条：一妻一夫。 “没有违律，臣没和任何人签订婚契。”半晌又补了一句，“他们也都愿意的。” 偷听的系统：…………啊？？？ 【大小姐，用互联网词汇来讲，她是渣女海王，高段位那种。】 明云绯被噎住，挥了挥手，“你走吧，以后别跟着朕。” “其实八个人挺好的。”白环不起身，道，“我挣钱又买了几所宅子，把他们分开就不会吵架了。” 明云绯沉默了一会儿。 “道德问题也别说了。” “好的，陛下。” “还不走？” “臣还有一个问题，陛下不接纳男子，是因为在黎朝已有家室吗？”白环劝她，“既已到异世，及时行乐，不会被发现的。” 明云绯看着她无辜的脸，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有种伶牙俐齿无法施展的感觉。 “赶紧走，要皇嗣等凤栖回来再说。” “不是要皇嗣。”白环郑重道，“读了您的文章，自是知道生育之苦，我们同为女子，怎么忍心。只是想你有牵挂的人，留的就会久一些吧。” 明云绯软了心，温声道，“你们就是我牵挂的人。” 自那一日，再没人烦她。 八月十五，几人聚在一起过中秋，得知清婉有孕。 周瑶与安洁倒是高兴，说要做小孩的义母，往后教她功夫。 明云绯忽得问，“清婉，你确定要接受一切风险吗？” “陛下，您的文章清婉都会背了，我确定。”越清婉满脸坚定，“若是从前，我定毫不犹豫打胎，但活在安稳祥和的此地，我想让我的孩子也来看看。” “会顺利生产的。”明云绯抱了抱她。 当晚，清婉回去吐了两口，齐易沉担心的不得了，想起明云绯那篇文章。 他握了握拳。 翌日，他堵住下朝的明云绯，“陛下，我想好愿望了。” 他递给她一张画像，是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仙人，“这是药仙邓白眉，请陛下帮我找他。” 找人，很容易。 不说系统可以定位，明云绯贵为人皇，掌控大陆，略一闭眼就能找到。 不到十日，躲在仙界废墟里的邓白眉就被带到元京。 齐易沉还一直催，要人快点，是以人一到京城就被赶紧带到越府。 邓白眉战战兢兢，以为人族要杀他，直到看到被称为宣平侯的那人，“忘尘仙人？” “邓药仙，我记得您会移胎之术。” “会是会。” 邓白眉皱眉，从前大户人家不让妾生子，就请他移胎到主母腹中，他也趁机赚点外快。 “我先看看两位夫人。” “能否移胎到男子腹中？”齐易沉直接道。 打开光屏凑热闹的系统：【大小姐！快来快来，大反派他他他他……】 明云绯过来看了一眼，揉它狗头，什么也没说。 越清婉和齐易沉请了三天假。 再见是清婉请她们到越宅用膳，齐易沉也坐在主人位，笑意盈盈，满脸幸福。 “诸位快坐，都是些家常菜。” 几人入座，先是胡天胡地的扯闲篇儿，后来清婉突然说，等孩子三个月能看出来时她就要休产假了。 齐易沉道他也是。 明云绯扫二人一眼，心下了然。 移胎之术成了，齐易沉替妻受生育之苦，此事太过惊世骇俗。 越清婉不想让丈夫被人非议，决心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 周瑶还在嘱咐，“齐侯爷，我娘说孕妇心绪不稳，你可得好好照顾，别惹清婉姐姐生气。” 安洁默默放下补品。 “瑶瑶别操心了，易沉他也挺辛苦的。” “清婉姐姐刚成婚就偏心，哼。” “哪有。”清婉扯她袖子，“他也是你姐夫，忙里忙外的。” 灵光一闪，明云绯好像抓住了什么。 仙界大战后，她愈发兴建女学女校，倡导女子自立门户，从家宅中解放劳动力，人国愈发强盛。 女子地位大大提升，但她害怕这是昙花一现。 今日她发现，此地男子亦可怀孕生子，若全天下推行，人就只有一种性别。 她好像明白了书中那句话——女性是一种处境，而非仅仅是性别。 “陛下，你怎么了？” 明云绯放下筷子，“邓白眉呢？” “后院。” 明云绯大步流星，问他移胎之术怎么施展。 “陛下，要仙气的，我太老了施展不了几次。”邓白眉贼眉鼠眼，“但我有生育丹，男子服下就可以怀孕，独门秘籍，十两黄金一颗你看怎么样？” 邓白眉比了个十，眉眼得意。 他在仙界废墟苦想了一年的赚钱办法都没想到，原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人界的痴情种们，膜拜我药仙邓白眉吧。 “扫描一下药。” 【好嘞，大小姐。】系统凑近分析，【30%八珍藤，27%火蛇胆汁，40%可食用胶，2.9%雪莲，0.1%逝川水，附着不明力量，应该是仙气。】 【药物功能：男性生育 禁忌：暂无 不良反应：暂无】 明云绯看那颗莹白的药，还真是好东西啊。 “十两黄金太贵，普通人家十年才能赚到。” “可您是人国陛下，不会缺这点小钱的。” 明云绯唇角微勾，“想不想做大生意？” “怎么做？” “你卖此丹，要让人族信服得花个好几年，毕竟孩子之事，人族都慎而又慎，但和朕合作就不一样了。” 她故意卖个关子。 “怎么个不一样法？” “你到太医院供职，朕提供药材做此丹，之后交由官府售卖，天下人自然会买，只需分朕五成利，不出三年，你定赚的彭满钵满。” 邓白眉果然心动，“好！依陛下所言。” “邓药仙，还有一事。”明云绯皱眉，素白的指尖敲了敲桌子，“十两黄金要价太高，人族数量众多，做生意要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都听陛下的。”邓白眉畅想暴富后香车宝马、锦衣玉食的日子迷了眼，“我都听陛下的。” 明云绯挑眉，“那就一两银子如何？” “这个不成，价格太低了，我仙气都不能回本。” “三界之中，皆有仙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怎会没有？”明云绯笑，“药材朕出，制药有太医帮你，完成后朕卖，你只需吐纳仙气，还亏？” 见他犹豫，明云绯道，“算了，朕也不强求，反正千万年都这么过来了。” 说罢她起身要走。 邓白眉左思右想，追上她道，“好，一两就一两，但你得保证药方不外泄。” “可以。” 以防万一，明云绯还是多番试验，甚至托系统拿到它们护理部化验后才投入市场，毕竟药品安全，重中之重。 因此，普通人能在衙门买到此药是一年后了。 期间，越大人与宣平侯喜得贵女，大摆宴席。 就是怎么宣平侯比越大人还虚弱？ * 此后，明云绯又兢兢业业当了五年皇帝，男生子渐渐普及。 邓白眉再三防着别人偷他药方，可不幸的是，他发现新一代男童天生就能生育。 他的梦乍然破碎，他爹的就只能赚一代人的钱啊！！！ 其中原因是天和地逃离混沌来找明云绯玩，两团雾气吓到不少人，明云绯朱笔写诏令，于是天地有了人形。 是两个可爱的女童。 世界也因此受到影响。 两年前，系统联系过一次护理部，询问凤栖的情况。 护理部副部长反而大倒酸水，说护理长休年假冲浪去了，它白天管护理部，晚上值夜班，快累死了。 系统只好挂断通讯，【大小姐，那边说情况复杂，可能是不治之症。】 “那我不是得一直留在这儿了？” 明云绯想起万古不灭的设定。 系统：【我上报一下。】 时至今日，越清婉的女儿小英过生日。 明云绯赠她一把匕首，华丽又锋利，像她爹娘，希望也像她。 望着其乐融融的场景，明云绯开怀而笑，“再联系一下护理部吧。” 【好的。】 片刻后。 【大小姐！！！凤栖成系统局通缉犯了！】 明云绯：……………… “她到底干什么了？” 【绑架护理长，抢走光脑，装病潜伏在护理部，十天前被巡查护理机器人发现，目前逃窜，还未抓获。】 明云绯猛灌一杯浓茶，不想说话。 【大小姐，那个……我好像知道她在哪儿了。】 “在哪儿？” 【咱们家。】 系统空间强闯进来一个女子，浓眉大眼，胳膊腿上绑着金属片假装机器人。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姐不是故意强闯民宅的，只是借贵宝地一用。” 明云绯：………… 系统：………… 看她自顾自打开光脑，某APP，读的如痴如醉。 “系统，她看什么书呢？” 【我查一下护理长的记录吧。】 片刻后，明云绯知道了。 《资本论》《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红色娘子军，解放全人类》《第二性》《全球通史》《理想国》《第三次工业革命》…… 【再远一点应该是护理长自己读的，是些。】 别人替你上班，你装病学马克思是吧？啊？！ “陛下，你怎么了？”小英抱她大腿，“你不开心吗？” “开心，特别开心。”明云绯尽可能压制火气，温柔道，“只是我现在有事，要回宫了，小英去找你母亲吧。” 回到皇宫后，她屏退众人。 “凤栖。” 系统空间中的女子以为有人来抓她，急匆匆收起光脑准备逃。 “站住！”明云绯道。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凤栖心下一惊，完了，被包围了。 她高举双手，“你们不该剥夺他人获取知识的权利。” “那你抢劫就对了？” “为了知识，为了解放全人类，一些必要的牺牲罢了。” 明云绯按了按额头，想回去给她两拳。 “你什么时候醒的？” “第一天来我就醒了。” 怪不得情况复杂，怪不得不治之症，本就装病能治好才怪！ 凤栖发现明云绯不是系统警察，松了一口气，“这位妹子，你收留收留姐吧，姐可惨了，十天没吃饱饭了。” 【大小姐，警察在外面！】 两人一统皆惊，明云绯眼疾手快点了提交委托，回了系统空间。 【你好，系统警察，请问看到这个人了吗？】 “没有。” 【好的，打扰了。】 系统躲在门板后，紧张地发抖，明云绯摸摸它的头安慰它。 “还能联系上凤栖吗？” 【我试试。】 另一边凤栖天旋地转，头晕的想吐，她支撑不住跪在地上，两刻钟才缓过来。 “这是哪儿？” “你家。”明云绯的脸出现在光屏上，“你应该认识我吧？” 不信她抢到光脑没上网查，各个委托的执行人信息都能查到。 “明云绯。”凤栖站起身，亲亲热热道，“我老早就想见你了，你太牛掰了！” 她竖了个大拇指，“要不你回来再干两年？” “别嬉皮笑脸的，你绑架护理长干嘛？它现在在哪儿？” “在医疗器械仓库，我只是想看看书。” 片刻后，明云绯理清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凤栖住的那间病房墙上贴了个“解放全人类”的条幅，她大为震撼并引发了进一步探究的**。 但经她观察，一旦醒来随时都会被送走。 于是她就装病，白天巡查机器人在的时候睡觉，晚上系统局为保护**没安装监控，她就偷偷起来琢磨。 有一天，她听到护理长要休年假，一个冲动，就把它绑了，抢了光脑。 “其实护理长也愿意的。”凤栖挠了挠头，有些憨厚，“它说它八年没休息了。” 对此明云绯无话可说，只问她，“你打算干嘛？” “当然是反帝反封建，解放全人类！”凤栖两眼放精光，“云绯姐你解放生产力，我做你的接班人。” 【可你就是皇帝。】系统凑上来说。 “反帝反的是帝制，我的目标是当共和国的第一位大总统。” 明云绯笑笑，看来此方世界真的会越来越好，她也不必担心了。 “好好干。” “好嘞，云绯姐。”凤栖斗志昂扬。 本世界历史中，最重要的两位皇帝都出现了。 一位是敕令天地的人皇，她惊才绝艳，武艺非凡，作文章扬葩振藻，通谋略，善识人，一统三界。从她而起，人族生机勃勃。名为明云绯，当之无愧的万古一帝。 一位是施行改革的末代皇帝，性格直爽，思想先进，名为凤栖。 “老师，有专家说她们是一个人，或者是双重人格。” “野史杜撰罢了。”历史系教授道，“历史上很多人见过明帝，白环编撰的史书里有她，异瞳黑发，好穿绯衣，艳丽如妖。” “可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她的墓葬。” “明帝是人皇，万古不灭，说不定就在你我之中。” 说罢，全班哄堂大笑。 那个时代出现了很多绚丽如花的人，有名的有多情丞相白环，聪敏深沉，写文作词流传至今。 定国将军安洁，伟力可举三千斤。 镇北将军周瑶，意气风发，指挥三十万周家军。 户部尚书越清婉，掌管天下商行，容颜绝世。 宣平侯齐易沉，卧底四年，苦尽甘来，襄助人族取胜。 不出名的有豆腐大王嫣然，大理寺捕快田绝肆…… 民间写文作词之人数不胜数。 那个时代，是最精彩的时代。 * 明云绯确实回去过一次，因为她承诺要和朋友们告别，匆匆离开，到底是失信了。 她和那个世界的联系是她离开也斩不断的。 她先至混沌之中寻了天和地，令她们维护世界，不要再放奇怪的人进来。 又至人间，越府。 “你回来了。”清婉一见她，就扑上去抱她，还似从前，泣不成声。 第一眼，她就认出她了。 明云绯拥住她，“说好要和大家道别的。” 当晚几人齐聚，还有小英，周瑶的女儿月月，安洁的女儿安华，白环还是一人。 “我们等你好几年了。”白环更温和了些，眼尾生了细纹，她细数了数，“五年了吧。” “我并非有意，时间流速不同。” 白环摆手，轻松笑笑，“说这些干什么，你回来了就好。” “怎么能忘了给你们的承诺。”明云绯举杯，轻声道，“怎么敢忘？” 几人聊了些往事，人国近年的发展，聊以后想干什么。 安洁年轻的时候还去唱戏，出了名的俊俏小生，现在女儿长大了，也爱唱戏，但是唱花旦。 母女两人就可以起一出好戏。 “是我没眼福了。”明云绯故意装遗憾。 “怎会？”安洁笑，“我现在给陛下唱，华儿来给母亲搭一下。” 在咿咿呀呀中，明云绯又抬头看月，尽力不让自己落泪。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你。”周瑶坐在她身边，像一只猫儿一样蹭她的手，“云绯姐，我好想你。” “我也是。”明云绯闭了闭眼，任由眼泪滑落。 她们聚到天亮才歇，几个小孩早撑不住睡得七倒八歪。 月月胳膊下压着一幅画，画的是她们几人举杯，人人都在笑。 明云绯郑重收好，“我走了，保重。” 系统挨个抱了抱她们，轻轻嗷呜，【再见哦。】 “你也是。” 太阳升起之时，她离开了，若非此地狼藉，还以为是一场幻梦。 有相逢即有别离。 【大小姐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委托中心看有没有新任务。】 “嗯。” 明云绯轻抚那张笔触稚嫩的画，轻轻一笑，找到一个盒子放好。 她打开手腕上的光脑查看积分。 第一个委托，500积分，对的。 第二个委托，500000积分，不对吧？ 她去申诉，对方答绝对正常。 明云绯全部收下，心底高兴，等系统回来的同时坐在秋千上看内网论坛，铺天盖地全是关于凤栖逃窜的讨论。 系统1号：额滴神，有病人逃窜了你们知道吗？ 系统2号：啊？还能抓到吗？ 系统3号：回原位面了，抓不到了。 系统4号：我趣 系统5号：在护理部工作，我们连夜给病床装了睡眠监测装置。 系统6号：果然每一个奇葩规则的背后都有更奇葩的故事。 系统7号：楼上让我想起了商城限购令的由来。 系统8号：膜拜土豪（虔诚.jpg）。 …… 系统n号：来晚了，膜拜土豪（虔诚.jpg）。 （本位面完。） 33 邪童 真假千金，面苦心慈。 【大小姐, 你看谁来啦？！】系统猛地撞开门，小心领着身后的小孩。 邪童越过狗的身体看见一女子，着华丽绯袍, 头戴六支金钗，两支为缀五彩玉步摇, 耳衔朱红宝石, 手戴翡翠镯, 后颈露出的丁点皮肤冷白的刺人。 那女子听见声音，从秋千上起身回眸, 她呆愣一瞬, 才知师父说的妖治艳丽是什么意思。 左眼绿瞳，像是幽深湖面下飘荡的水草之绿, 眼尾小小的痣衬得她又妖又媚。右眼是浅浅的琥珀色, 给她的冷淡略添几分温和。 浑身气度，富贵逼人, 是戏文里的神仙妃子？ 那女子定定看她几眼，突然一哂。 “怎么跟个小乞丐似的？” “你几岁了？” 明云绯垂眼看背着大背篓、手拿木棍的小孩，粗布麻衣还扎着好几块补丁, 梳双平髻，左眼戴一眼罩。 灰扑扑的, 好似世间门万般色彩有意避着她。 邪童回神, 有些害羞, 她放下手中木棍像模像样地行礼, “回姐姐的话，我快四岁了。” 四岁，明云绯手颤了颤，那是她最不想回忆的年纪了。 “仙子姐姐, 你怎么了？” 邪童跑到她跟前，未被遮住的右眼是明晃晃的关心，想握她的手又不敢，在衣服上使劲擦了两下，却只是握住衣角抬眼看她。 “我没事。” “好吧。”邪童也不再纠缠，只是问，“那姐姐知道怎么回家吗？我的鸭子还在河里，要是不领它们回家，我和师父、嬷嬷冬天就没肉吃了。” 从她口中听到久违的两人，明云绯再也忍不住，蹲下抱她入怀。 她很瘦，小小的身子在怀里像布娃娃一样软，带着些青草香气。 “不哭不哭，姐姐不哭哦，邪童也抱抱姐姐。”小手攀上她的背，轻轻哄她。 “我没哭。” “好吧。” 邪童偷看了一眼系统，右眼忽闪忽闪，灵动异常，好似在说：看吧，狗狗，大人就是爱说谎。 明云绯替她除了背篓，摘下眼罩，露出那只和她如出一辙的绿瞳。 左眼乍然见光，被激得流泪，像是浸水的玉石，澄澈透亮。 她急忙闭了眼，双手摸索着去抢眼罩，“快还给我，姐姐和狗狗会倒霉的。” “不会。”明云绯轻轻抚她的眼睛，“不会的。” “系统，我的首饰盒呢？”明云绯问。 【在这儿。】系统推着一檀木盒子过来，掀开盖子一看，全是上等首饰。 明云绯冷白的指尖挑了挑，将一支坠南海粉珍珠的名贵步摇斜插进她发间门。 “睁眼看看。”又拣了一对金缠玉手镯给她戴上。 邪童不肯，明云绯轻轻地笑出声，“我这儿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再不睁眼我可不送你了。” 她还是摇头，带着满身大人的金贵首饰，有些滑稽，瘪了瘪嘴。 “师父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算有一万两黄金，我也不会睁眼的。” 明云绯微微一怔，又笑，“那我还有烧鸭子、豆角炖排骨、豆腐蒸鱼、红豆冰、鸡蛋羹……” 她一样一样细数自己爱吃的东西，系统麻溜地在系统商城下单。 不消片刻，食物的香气便盈满系统空间门。 邪童用力吸了吸鼻子，嘴巴忍不住分泌口水，从她被赶出侯府，已经八个月没吃过肉了。 到底还是孩子，系统从背后推她，忍不住笑，【快来吃吧。】 “我可以闭着眼吃吗？”她闭着眼不知方位，只对着那桌子美食讲话，期期艾艾，“绝对不会弄撒的。” “为什么？”哪怕知道答案，明云绯还是忍不住问。 她神情可见的低落，“因为我的眼睛是绿色的，看到的人会倒霉。” “可我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姐姐和我当然不一样啦。”她笑了笑，“道长说，我是天下独有的邪童，姐姐那么漂亮，还会变东西出来，你一定是神仙吧。” “是，我是神仙。其实你也是神仙，绿色眼睛的都是神仙。” 明云绯将眼罩还给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微红的脸，“戴好就吃饭吧。” 小孩不到一米高，馋的狠了，左手使勺，右手使筷，吃得飞快，却丁点不会洒出来。 系统也吃得欢快，独独明云绯没什么胃口。 “怎么把她带来了？” 系统抽空答，【我也不知道，是主管带来的，和我们一起完成下个委托。】 “你贿赂主管了？”明云绯看到账户有一笔三千万积分的支出。 【没有啊，那个是我定制了个机甲。】系统咽下口中食物，给她解释，【机甲太太说每个机甲都是她的孩子，我们在上个位面损毁机甲它很生气。】 【但我说三千万再买一个，它又同意了。】 明云绯打开系统商城看到购买记录：超超超超酷炫攻防一体机甲——六百万积分。 她伸手摸了摸系统的狗头，也不多问。 “我吃好了。”邪童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姐姐你不吃吗？” “不吃。” “狗狗你吃饱了吗？” 【饱啦。】系统跑过去蹭她的脸。 “太好了。”她右眼笑成月牙，“剩下的我可以带回去吗？师父和嬷嬷还没吃过呢。” “可以。”明云绯点头，漫不经心，“但你得和我们去完成委托。” “去哪里？要多长时间门呀？”她说，“我的鸭子还在河里。” “一小会儿。”明云绯摸她的发髻，“鸭子不会丢的。” 两人一统消失在系统空间门。 明云绯再醒来时，手腕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晕，眼前泛黑。 【大小姐，是大量安眠药加割腕，得到医院去。】 “姐姐，你怎么了？”邪童想把她从浴缸里拖出来。 救护车很快上门，在这之前明云绯被系统喂了一颗药，没那么难受了。 “是苏星婵！” “妈呀，真的是她，上个星期不还去走红毯了吗？得了那个什么什么奖。” “是影后，她怎么会自|杀？” “会不会是因为那个瓜？” “什么什么？” “她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现在亲生女回来了，容不下她。” “啊，不会吧，这么狗血。” 嘴上八卦，手下麻利地干活救人。 明云绯也不管，闭着眼趁机接受记忆。 苏星婵，二十七岁，童星出道，双料影后，家境优渥，天之娇女。 23岁时家里来了个妹妹，是父母的亲生女儿，才知当年抱错孩子，她的亲生父亲是涉黑劳改犯，亲生母亲常年被家暴进了精神病院。 苏家是顶级豪门，苏家父母十分良善，对亲生女儿愧疚的同时，不忍她伤心，说她和妹妹是亲生姊妹，只不过当年因为失误走失。 妹妹像是沙漠中生长的仙人掌，在苦难中犹能开出花来。 在那样的家庭条件下，她努力学习，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考入某985学习计算机，毕业后进入苏家公司工作。 她乐观积极，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怨恨，甚至同意父母瞒着苏星婵。 苏星婵对这位走失受苦的妹妹十分关怀，两人年纪相同，很谈得来，一家四口就这么祥和地生活了三年。 直到一个男人出现，明明没甚优点，妹妹却着魔似的爱他，甚至为了他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劝说苏父苏母雇他进苏家公司做管理层，后来变本加厉，要求父母赠他股份。 而那个男人竟暗中撩苏星婵，她觉得十分恶心，将这件事告诉妹妹。 妹妹却指责她勾引，两人大吵一架，妹妹说出真假千金的真相。 苏星婵不可置信，她心思敏感善良，吵架后渐渐想偏，认为这件事都是她的错。 她想，要是她没出生该多好？ 妹妹不会被抱错，可以在苏家幸福地长大，苏家父母不必受骨肉分离之苦。 亲生母亲也不会因为女儿被捆在家暴父亲身边。 她认为自己是妹妹牺牲后的幸存者，靠吸妹妹血而活。 她搬离苏家别墅，常常垂泪，将自己挣的钱给亲生母亲找最好的医生后，尽数打给妹妹偿债。 今日苏家父母打电话叫她回去吃饭，妹妹却说她“贱人”。 长久的自轻与哀伤让她再也承受不住，选择了自杀。 “她的委托是什么？”明云绯躺在病床上。 【大小姐，这个位面有两个委托。苏星婵的委托是妹妹往后开心，苏何宁的委托是姐姐不再忧伤。】 苏何宁，也就是妹妹。 “她们都在护理部了？” 对于两人的委托，明云绯倒是没太意外，姐妹二人都是心思良善之人，在苏家日夜相处，多少次彻夜聊天，姐妹二人对彼此再了解不过。 怎会因为男人闹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明云绯再清楚不过——那个男人有问题。 【苏星婵在护理部，苏何宁的灵魂也受损严重，但是被困在壳子里，系统局带不走。】 “我知道了。”明云绯摸摸狗头，一指椅子上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小孩，“你带她先回家吧。” 邪童猛地睁眼，“姐姐，你还难受吗？” “叫我妈妈或者母亲。” 她拽拽衣角，“可你不是我的母亲。” “就当帮帮我吧，”明云绯轻笑，容颜生辉。 邪童呆愣一瞬，脸红了红，直搓衣角，半晌小声说，“母亲。” “嗯，你先回家。” 系统带小孩前脚刚走，后脚病房就呼拉拉进来一群人。 苏父、苏母面容焦急，苏何宁挽着一高大男人，也匆匆进来。 “死小孩，怎么能自杀，爸爸妈妈多担心啊。”苏母上前小心翼翼地抱她，一边哭一边骂，“你现在好点没？还哪儿不舒服？” “小婵，跟爸爸回家吧。” 明云绯观察苏何宁的神色，挣扎、悲伤、苦涩…… “恶人命大，爸爸妈妈别担心了。” 她开口刺了一句，双拳紧握，身侧的男人佯怒，眼里分明在笑。 “宁宁别这样，毕竟她是你姐姐。” 苏父苏母罕见地发火了，“要看就看，不看就滚。” “要滚也不是我滚，我可是给姐姐带礼物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封皮上印着《离开别人的家》六个大字。 “姐姐留着打发打发时间门吧。” 说罢，她牵着男人的手要离开。 “喻常。”明云绯叫住他。 “嗯？”男人自认潇洒地回头浅浅一笑，“怎么了吗？” “身材不好、长相不佳，跟竹竿似的还穿西装，好像那长颈鹿的脖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攀高枝，吃软饭。” 男人唇角笑意收敛，不可置信，“苏星婵，你说什么？！” “我说你大脑进水，小脑萎缩，给本小姐发骚扰信息不敢承认，贼喊抓贼在我妹跟前胡扯，下作无耻。” “我说你照照镜子吧，满脸麻子痘坑，葵花成精，说句话我都犯密恐。” 明云绯捂了捂嘴，面带嫌恶，“当小白脸你好歹得有脸吧？” 喻常气得甩脸子，骂人又只会带脏字的，苏父苏母跟前施展不出来，他胳膊动了动，示意苏何宁。 苏何宁嘴动了动，刚要说就被打断。 “苏何宁，我不想和你吵架。” 那双眼睛漫不经心地移开，不带丁点情绪。 “姐姐，书你一定要看。”说罢，她要拉着喻常离开。 喻常不肯，“苏星婵，你自杀已经被曝光了，还有你骂我我也都录音了，看你怎么演戏，怎么当明星。” “录音你有脸发，本小姐第一个转发。”明云绯冷笑，“要不你站这儿再录两句，我还没骂够呢。” “喻常，走吧。”苏何宁拉他，“我姐她今天心情不好。” “你还叫她姐？”他甩开她的胳膊大步离开，刚出病房门就被一小孩绊了个狗吃屎。 “叔叔，走路要看路呦。” “死孩子你叫谁叔叔？”喻常站起要打她，一只狗扑出来又把他撞倒。 “狗狗，快跑！” 一人一狗一溜烟没影了，喻常气得脸色铁青，“谁家的小鬼！给我调监控！！！” 病房里。 苏何宁又说了一遍，“姐姐，书一定要看。” 苏父苏母气急，将那本书拿起就要丢进垃圾桶，“宁宁，当初你怎么答应爸爸妈妈的，苏家永远是你姐姐的家，你姐姐4岁就开始挣钱了，这家里也有她的一份。” 明云绯伸手拦下，“会看的。” 得到她的承诺后，苏何宁转身离开。 苏母在一旁直叹气，“你妈我当年可是满城都知道的悍妇，怎么拉扯了你这么个软柿子，随你爸。” 她轻轻戳了明云绯一指头，拿刀给她削苹果吃。 “刚才骂那小子那两句，我看行。”苏父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陪了女儿很久，直到电话一直打来催才离开。 “小婵，回家吧。” “再说吧。”明云绯失血过多，有些累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34 云绯 如云自由，如绯热烈。 苏家父母走后, 明云绯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再醒来是被经纪人电话吵醒的。 “喂，苏姐。” 天已挂星, 灯火闪烁，明云绯按亮台灯。 “嗯, 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你身体好点没？” “还好，什么事？” 病房里泛着些许冷意, 她又躲回被子里。 “你看热搜了吗？” “如果你要说关于我自杀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不是这件事。”男声停了一下，“你女儿在警察局。” 明云绯迷迷糊糊，又快要睡过去。 女儿, 哪来的女儿？ 【大小姐，我们好像闯祸了。】系统可怜巴巴地联系她。 明云绯猛然睁开眼睛, 想起那小孩, 好像确实有个女儿来着。 “苏姐，你还在听吗？” “稍等。” 她挂断电话, 联系系统, “怎么回事？” 系统叽里呱啦说清楚来龙去脉, 小鬼和狗都鬼精鬼精的，一拍即合狐朋狗友，没回家上街野去了。 系统对明云绯的心意天地昭昭日月可鉴，小版大小姐穿的破衣烂衫，长这么大没吃过几口好的, 那怎么行？ 两小只“流窜作案”，从小地摊逛到大商场，十块一个的洋娃娃至几十万的奢侈品, 就差没买房提车了，可惜慢人一步，最终在某冰激凌店，热心路人协助警察将两只“抓获”。 一个岁小孩，一个巨型萨摩耶，哪儿来那么多钱？ 【大小姐，你能来接我们吗？】 “等着。” 明云绯还挂着吊瓶，自然是没法去的，只好联系刚才的经纪人，让他帮忙接到医院来。 点开热搜，前几条都是她。 #苏星婵自杀# #苏星婵岁半女儿# #苏星婵女儿扫货花几百万# #苏星婵女儿眼疾# 她随意扫了几眼关掉手机，被很多人带着恶意或不带恶意的关注于现在的她来说有些可怖。 苏星婵患有抑郁症，医学上讲抑郁症发病机理是神经元功能缺陷，她穿进这具身体，多多少少也受了些影响。 她躺在床上等人，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最后联系系统说，“过来了喊醒我。” 与此同时，警局。 周营带着一人一狗被媒体堵了个水泄不通，他一手牵狗一手抱小孩，狼狈极了。 “请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请问苏星婵自杀是否和家庭矛盾有关？” “请问孩子穿古装是也打算童星出道吗？” …… 周营无法，“这些都是私事，不便透露，请大家多多关注艺人的作品。” 混乱之中有人推了邪童一把，还有人试图抓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抓疼我了。” 几人不改，还在推搡。 她忽而一笑，小手摘下眼罩，露出那只碧绿如翡翠的眼睛，直直盯着动手的几人。 “让一让好吗？” 笑容灿烂，语气天真。 众狗仔一愣，快门咔嚓咔嚓按个不停，又开始了新一轮追问。 “孩子没病，为何要遮住眼睛？” “孩子的父亲是外国人吗？” …… 关键时刻，苏父苏母带着保镖过来，才把两人一狗接走。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苏父苏母问。 女儿一直住在家里，去年才搬出去，期间门怀没怀孕他们还是知道的，现在也只是好奇孩子到底是哪儿来的？ “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邪童，快四岁了。”她又戴上眼罩，搂着系统的头。 “你亲爸妈是谁？” “父亲是镇北侯，母亲是昭明郡主。” 她眼中含着眷恋与回忆，和不符年纪的忧伤，“但是他们好像不要我了。” 系统听得眼泪汪汪，大小姐她真的吃了好多苦，它伸出爪子搂住她。 在心底道，不怕不怕，我以后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车里几人只当小孩入戏太深，但她还小，经历这些事想必吓坏了，也不再问。 医院。 明云绯被喊醒吃些流食，恰好几人到了，互相沉默着看她吃饭。 “我会收养她。”明云绯慢条斯理地说。 “那她亲生父母呢？” “就当他们死了吧。” 明云绯想到母亲，有些哀伤，“孩子和狗都是我的，你们回吧。” 几人不放心她，但看她坚持，也不再强求。 临行前，苏母揉了揉小女孩的头，“下次见面，你得叫我外婆了。” 人走后，明云绯半靠着软枕打量她俩。 系统自觉犯错了，凑上去蹭她的脸。 邪童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明云绯叹了一口气，抱了抱系统，柔声道，“过来吧。” 邪童上前抱她，“仙子姐姐，我是不是坏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 她抬眼看她，两个相同的灵魂在此刻对视，邪童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 “母亲死了，因为我。” 明云绯轻轻拍她的背，“如果你读过书，就会知道那些事和你无关。” 她声音也轻轻的，带着长者独有的温和，清醒理智。 “羊水栓塞，是污染羊水中的有形物质和促凝物质进入母体血液循环引起过敏反应，母亲因此而死，和你无关。” 她想起岁时那场暴雨，雷电似鞭子抽中人间门，将天划破，丫鬟产婆进进出出，女人高声而哭，和着雷雨。 她听不出那是恐惧还是痛苦。 只知一盆盆血水往外端，父亲趴在门外焦急，声声喊着——晚娘。 她不懂，若是父亲真的心疼母亲，怎会还要一个弟弟？ 侯府已经有大哥二哥，和她。 产婆冲出来说：“侯爷，恐怕不行了，保大保小？” “男孩女孩？” “不知。”产婆摇头，“夫人先前爱吃酸。” 父亲闭了闭眼，似乎无比艰难，“保小。” 雷电一闪，她拖着母亲缝的布老虎飞快躲回被子里。 她不懂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第二日天亮母亲死了，侯府多了一位小公子。 “小姐，收拾行李吧。” 父亲不要她了。 因她天生绿瞳，闰二月二十九日生人，命格带煞，克亲克己。 “可……可是呜呜，可是我刚来，就闯祸了呜呜。”邪童大哭，“你……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怎会？”明云绯摸她的头，“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我也会要你。” 系统也跟着哭。 明云绯自认是个没耐心的人，今日却哄了孩子和狗一遍又一遍。 邪童哭够了，眨着晶亮的眼睛软软看她，左眼眼罩沾湿，还不肯摘下来。 “在我身边，不必想起黎朝的事，就当是一场梦吧，只管开心就够了。” 邪童眨了眨眼，笑开，“好，母亲。” “往后你就叫云绯。” 如云自由，如绯热烈。 小云绯不肯回家，就和系统在陪护床上睡了。 幸好今天扫货还买了睡衣。 换上现代的白底碎花睡衣，她变得十分可爱，眼睛又大又圆，灵动异常，似猫儿一样藏着些小心思。 皮肤白嫩，鼻子小而挺，嘴唇润润的。 她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躲在系统后面抓着它的毛不敢出来，害羞的双颊通红。 明云绯轻笑，“晚安。” “嗷呜~”系统蹭了蹭她，【晚安，大小姐。】 小云绯也跟着学，红着脸轻轻吻她侧脸，“母亲，好梦。” 明云绯白天睡够了，现在不困，拿起苏何宁带来的书。 《离开别人的家》 苏何宁几次强调，肯定是留下了线索。 她先抖了抖，确定不是夹着字条后又大略翻看。 中间门几页有些皱了，被人用指甲留下划痕，对着光勉强看清。 SOS YC SORR…（对不……） 字迹凌乱，单词不完整，好似被什么人发现后慌乱合上了书。 明云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在第83页第5行缝隙里发现一串网址。 她拿出手机输入网址，是一个自制的存放资源的网页。 ——请输入密码。 提示：《近世代数》 明云绯瞬间门猜到密码，苏何宁曾说她读大学时偶尔有偿替人上课，有一个数学系女孩十分大方，她的学号是810534。 输入密码后跳出一个视频。 苏何宁穿着华贵的晚礼服，背景是苏家，她面色焦急。 “姐姐，喻常他有问题，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他在监视我。” “宁宁，好了没？”敲门声响起。 苏何宁表情瞬间门变得慌乱，瞳孔放大，是恐惧的表现。 “喻常，再等等。” 她尽力平复情绪回答，喻常却推门而入，挂着猥琐地笑。 “宁宁，是不是拉链拉不上去，我帮你。” 苏何宁假装打翻八音盒挡住摄像头，“头，头发没好。” “我看挺好的，我们出去吧。”他动了动，衣服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视频的最后一幕，从未被八音盒挡住的缝隙看到，苏何宁挽上了喻常的胳膊。 回首关门时，唇角分明向上，眼睛却在求救。 明云绯按灭手机，喻常这人苏星婵之前就认识。 一个小公司老总情妇的儿子，为人胆小，却在一年前找上苏何宁，大胆示爱。 是什么造成一个人一年间门性格大变？ 是神乎其神的爱吗？ 那时苏何宁只觉得莫名其妙，之前根本没见过。 “但他好像很了解我。”苏何宁说。 要么是民间门传闻，鬼上身之类，要么，和她一样。 明云绯摘下耳机，看了看熟睡的系统。 世界之大，不会只有一个系统局，不会只有一个系统商城。 她和系统所在的系统局是传说中的BOSS创立的，那喻常在哪儿？ 明云绯垂眸思索。 她的线索太少，得明早问问系统。 总之，用道具控制人达到目的的地方，不应该存在。 35 回家 夜里有怪物抓小孩哦。 翌日, 明云绯出院。 再一次拒绝了苏家父母让她回家的要求。 她牵着系统和小孩回到苏星婵租的公寓，请家政打扫了前天的狼藉，两人一统吃了午饭才歇。 【大小姐, 系统局有回复了。】 【主管说确实有其他系统存在的可能性，为了协助你完成本次任务发了个道具，戴上就可以屏蔽十米之内的外来道具。】 明云绯手中出现一个电子手表样的道具，她戴在手腕上。 “你是不是忘记给我剧情了。” 【啊？对哦，我忘了。】系统吐了吐舌头, 试图萌混过关。 光屏上出现《团宠真千金》五个大字。 本位面女主角是苏何宁, 主要讲述的就是她回到苏家被家人和男主男配团宠的日常, 并没有喻常这个人出现。 男主的名字被遮住，明云绯看不见，而且越往后看，乱码越多。 她往前翻，发现刚才还正常出现的文字也成了乱码。 关掉光屏，明云绯揉了揉系统狗头, 垂眸思索。 剧情正在崩溃, 不具有参考价值，可以肯定的是喻常有问题, 但不知是他一个人如此，还是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没弄清楚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 明云绯摸了摸手腕上的道具，打电话给苏何宁。 “苏何宁, 能出来吗？我们谈谈。” “姐……苏星婵，你已经不是苏家的女儿了，还打电话做什么？” “今晚八点，我来接你。” “都说了爸爸妈妈不欢迎你, 还纠缠什么，不管多少钱我都不会同意的。” 小云绯躺倒在她怀里，眨着眼睛从下往上看她。 明云绯跟撸狗似的揉了两把她的头发，拿遥控器给她放了个动画片，面不改色，“不行？那你说时间门。” “除非你把爸妈转你的股份给喻常。” “你定地方。” “还有妈妈送你那幅画，别以为我不知道值几千万，也折现给我吧。” “我知道了。” 明云绯挂断电话，18岁生日时苏父赠苏星婵8.17%的股份作为成人礼，苏何宁找回来时一家人也开诚布公地谈过，所以见面时间门是8号17点。 也就是天后。 地点在苏母的私人展览馆。 “系统，你盯紧喻常。”明云绯拍了拍看电视目不转睛的狗头。 【放心，大小姐。】 小孩和狗在沙发上抱成一团，人头狗头靠在一起看《小马宝莉》，聚精会神。 小云绯往嘴里塞了块苹果，给系统也塞一块。 某紫色独角兽：“在我们这儿，大家从不炫耀自己的才能，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可炫耀的才能。” 系统狠狠点头，又塞了一口零食。 明云绯：……真的能放心吗？ 【大小姐，你也要吃吗？】 “母亲，大夫说你还不能吃这些哦。”小云绯摸摸系统，“你自己吃吧，狗狗。” “嗯，你们看电视吧。” 明云绯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登录微博发布信息。 ——一切平安，谢谢关心。 尽管系统一开始就说，她们所经历的世界都是虚构的，但她每次穿越，仍用心对待每个人。 若世界是虚构的，那么身处其中的她也未必真实。 苏星婵是明星演员，有很多粉丝关心，既来到此地完成委托，亦要代她回应。 但关于小云绯，那是私事。 她关掉微博，打开网页查资料。 ——岁半女孩心理特征。 ——如何养育岁半小孩？ ——小孩有执念如何开解？ 她看了看小云绯给她倒的热水，有些迷茫。 自她知事便下定决心不会婚育，如何养育一个孩子自然也是盲区。 而且她发现她远远没有想象中那般了解自己，网上流传的图她都看见了，小云绯在狗仔围堵中摘下眼罩她也知道。 初见小云绯时，她以为没有经历四五岁那些事，她还足够天真、足够纯善。 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在面对危险时，她已学会用尽一切力量保护自己。 明云绯握着玻璃杯暖手，后仰靠着沙发靠背，目光落在双人沙发的那两只上。 小云绯看电视很安静，偶尔被逗笑也轻轻的，左手插进系统厚实的毛中给它顺毛，只用右手吃东西。 多年前，黎朝侯府。 “小姐，收拾行李吧。” “我不走，我要见母亲，让我见见母亲。”她挣扎着，屋子里仅有的几个小物件被她扔得乱飞。 “夫人被你克死了。”那人像一堵墙，脸上的恶意让她忍不住瑟缩。 她被揪着后衣领子提起来，后面呢？ 发生了什么？ 明云绯突然头痛，像是回到了那间门偏房，被刚下过雨的湿润气息包裹着。 她哭了吗？ “母亲，你怎么了？”小云绯从沙发上跳下来，小手覆上她的额头，皱眉，“摸不出来。” 她凑上来和她额头贴额头，明云绯伸手扯下她的眼罩，和那只被指不详的眼睛对视。 她想起来了。 她没哭。 是嬷嬷抱住了她，帮她收拾行李，说父亲不是不要她，只是去乡下玩几天。 她第一次没有听话，挣扎着跑到父亲的书房，摘下眼罩恶狠狠看他。 原来这才是第一次啊。 第一次主动将不详带给某人，第一次怀着恶意诅咒他倒霉，第一次感到无力。 明云绯轻笑，“我没事。” 她抱住小云绯，“只是想起一些事而已。” “好吧。”小云绯戴上眼罩，一本正经地说：“不许看，真的会倒霉的。” “你这么肯定，是谁看过倒霉了吗？”明云绯笑。 “我爹，他看过后第二天就摔断了腿。” “那是师父做的。”明云绯摸她的头，“世界上并无鬼神，只是人心有好有坏。” 小云绯不解，捂着左眼不让她碰，“反正不能看，师父还说宁可信其有呢。” “好吧。”明云绯让她下去，“该吃饭了，你想吃什么？” 半米远的系统动了动身体，挡住茶几。 小云绯不懂小孩不能吃太多零食，直接说，“我吃饱啦。” 看着一桌子零食包装和水果残渣，明云绯突然幻视系统和小云绯一个年纪。 “系统，你几岁了？” 【大小姐，我也不记得啦，可能几千岁吧。】它凑上来蹭她大腿，【我也吃饱了喵。】 “好好说话。”她推开卖萌的狗脸。 【在这么可爱的小云绯跟前，本系统就要卖萌。】它吐舌头，耳朵Q弹地晃了晃，歪头看人。 小云绯被迷得眼睛冒星星，抱住它亲亲贴贴。 “嗷呜~”系统变本加厉。 明云绯一边叫外卖一边说，“就算你卖萌，她也听不懂。” 【那大小姐你不喜欢吗？】系统前腿抬起放在沙发扶手上，狗头轻轻蹭她的脸。 “不喜欢。” 系统眼睛泪汪汪，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明云绯手指动了动，狠狠揉了一把狗头，“喜欢，我很喜欢，去玩吧。” 系统一蹦尺高，兴奋地乱跑，【要是你不喜欢，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其他系统都是机器人形呢~喵~】 乐极生悲，它撞到冰箱门摔得眼冒金星。 “只有两间门卧室，今晚你和她一起睡，自己收拾去。” 系统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收拾去了。 晚上明云绯毫不意外在自己房门口看到两只，抬头看她时，那股可怜巴巴的劲儿不说一模一样也九分相似。 【大小姐，之前我们都是睡一间门房的。】 “但以前都是两张床。”明云绯挑眉，“而且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你们一起睡有什么问题吗？” 【那怎么能一样？】 “哪儿不一样？” 系统说不过，躲在小云绯身后推她。 “母亲，大夫说你需要照顾。” “没说，也不需要。” “好吧，那我回去了。”她拖着系统给她买的布娃娃，背影可怜，“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 明云绯没反应，她走得更慢了些，“穗龙说夜里有怪物抓小孩哦。” 忽然她腾空而起，明云绯抱着她和娃娃，轻笑，“《小马宝莉》没有小孩，要抓也是抓小马。” 最后还是睡了一间门房，幸好苏星婵的床够大，她们睡相也都很好。 后日，明云绯听医嘱养身体，同时给系统和小云绯备齐了生活用具。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一只狗，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 周营打过两次电话，问她要不要接戏，明云绯想起自己要靠道具支撑的演技，她问系统，“苏星婵的技能我会继承吗？” 系统和小云绯玩得不亦乐乎，抽空答，【要看是哪种吧。像演技肯定不行，得用心领悟，常年练习，不是身体记忆能应付得了的。】 明云绯自己想也是，拒绝了周营。 “好吧，苏姐，你好好养伤。”他忍不住抱怨，“还是有好本子的，就是王导从电影学院挖了个男学生演主角，长得也不怎么样，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明云绯手一顿，“把他的资料发我一份。” “啊？苏姐你要这干嘛，真的一点优点都看不到，我去演都比他强。” “嗯，确认些事。” “你是想确定他是不是王导亲戚？我直说，绝对不是，电影圈都传遍了，真就跟大海捞针似的，王导把他捞上来了。” 听他的叙述，明云绯愈发确定这人和喻常一样。 “资料发我一份，尽快。” 36 控制 得送苏何宁离开 8号17点, 作为国内著名艺术家的苏母举办的私人艺术展结束。 明云绯把车停在展馆门口，等苏何宁联系她。 远远看见苏母领着苏何宁和其他几位艺术家相谈甚欢，她看起来精神更不好了，嘴唇隐隐发白。 她离开接了个电话又回来, 附耳说了什么, 苏母脸色有些不好。 “宁宁, 这么多叔叔阿姨在呢。” “可是妈妈……” 明云绯指尖在方向盘上按了按，开门下车。 刚才应该是喻常的电话, 说明他不在现场，此时见面是安全的。 “妈, 宁宁。” “小婵, 你怎么来了？不好好待在家养身体。”苏母亲昵地拉她胳膊，“这些叔叔阿姨都是妈妈的朋友。” 明云绯一一乖巧打过招呼, “我和宁宁还有事，妈妈和叔叔阿姨聊。” 苏何宁感觉像锁链一样禁锢着自己的力量慢慢减弱，越靠近姐姐越明显, 她像拉住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握住明云绯的手。 “姐姐, 你来救我了。”她几欲落泪。 明云绯回手握住，给她力量，“去车上说。” “小婵，你看着点宁宁。”苏母不放心，给她使眼色, “喻常飙车去了。” “我知道了。” 姐妹俩上车, 苏何宁坐在副驾驶位上低低啜泣，接着是嚎啕大哭。 “姐姐，世上有鬼是不是？真的好可怕……我……我控制不了我的手、我的嘴，再没人救我, 我连大脑都控制不住了。” 在明云绯身边，她短暂脱离了道具的控制，年轻秀丽的脸上满是绝望，她用力揉搓自己的脸，瞪着后视镜里的自己。 “我是谁？我还是我吗？姐姐，救救我，你救救我呜呜呜……” 明云绯伸手制住她，给她系上安全带，冷静地说，“我们换个地方说。” 苏何宁突然沉默了，转头死死盯着她，视线从上到下扫视过明云绯每一寸身体。 突然，她扯掉安全带大力推车门，语气惊恐不安，“你是谁？你不是我姐！” “安静点，你姐叫我来救你。”明云绯给车上锁，“你现在心理出大问题，得尽快离开这儿。” “喻常，喻常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我求求你了。” 她推不开，无助地靠在车窗上，头发散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无比狼狈。 苏何宁的求生**在减退，如果无人干预，不久的将来，她会和苏星婵走上同一条路。 明云绯叹了一口气，把车熄火，轻轻地说，“先回我家好吗？” 她再一次起身给她系上安全带，整个人都很温和。 “你姐姐的心愿是你天天开心，我是来救你的，别让她担心，好吗？” 苏何宁终于有了反应，“那我姐呢？” “会再见的。”明云绯拨开遮住她眼睛的发梢与她对视，“她在休息，别打扰她。” “是我害死了她，可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控制不住……”泪水模糊视线，她渐渐看不清了。 “——嘘。”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纸给她擦泪，“乖，我都知道，事情会解决的。” 在她温和笃定的视线中，苏何宁点点头，缩回副驾驶，还在悄悄地哭。 明云绯一边开车，一边分神观察她的情况，被折磨至今，她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 四十分钟后，苏星婵家。 “母亲，你回来啦。”小云绯跑到门口给她拿拖鞋，“咦，这位阿姨你很伤心吗？” 明云绯摸摸她的头，温柔道，“饿不饿？妈妈给你带了吃的。” “不饿哦，狗狗做饭给我吃。” 系统戴着围裙窜出来，摇着尾巴邀功，【大小姐，你的那一份在桌上。】 “厉害。” 明云绯赞了一句，脱下外套，领着苏何宁进屋。 室内很温暖，灯光亮堂，到处是小女孩的玩具，桌上的饭菜散发着香气。 “先吃点东西吧。” “阿姨，喝水。” 苏何宁抬眼看她，突然有种直觉。 这个气质冷淡，为人镇静温和的不知名女人能救她，能解决一切。 她握紧水杯，浑身颤抖。 “从我第二次见他就不对劲了，他远比之前看上去帅气，闪闪发光，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在我眼里，其他人都是野草，只有他像太阳一样发光。” 苏何宁喝了一口水，抬眼看明云绯，发现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没有任何反对的神情。 “开始我以为是我喜欢上他了，可不是的，第三次见面，他要带我去酒店，可是姐姐……不，苏星婵知道，在没有互查体检报告前，我是绝对不会和男人上床的，但那天我答应他了。” “开房的时候我没带身份证，跑回家洗澡时感觉有人在监视我，我找人查，结果根本没有摄像头。” “那次我就下定决心要远离他了，可再次见面他给我表白，我又答应他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嗡嗡嗡 苏何宁拿起手机查看，瞳孔一缩，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是喻常。” “接，没事的。” 她起身凑近明云绯，握住她的手才敢按下接听键。 “喂，宁宁，你妈那个展完了没？怎么不来找我？兄弟们都等着呢。” “我……我……待会儿过来。” “行，多带点钱哈，今晚常哥带你玩个大的。” 电话被挂断，苏何宁坐回椅子上说，“他飙车赌钱，我给他说偷妈妈今天卖画的钱给他。” “嗯，你继续说。”明云绯放下餐具，双手交叠注视她。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你和他在一起，之后呢？” “之后他就叫我从家里拿钱养他，我不同意，后来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还经常跟看不见的东西对话，我怀疑是鬼。” 她停了几秒，呼吸都停滞了，“你也是鬼吗？” 明云绯轻笑，“算是吧，但我和他所属单位不同，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阿姨，鬼是没有影子的哦，我妈妈有。”小云绯指着地上的影子说。 人总是会对无害的幼崽温柔些，苏何宁扯着唇角笑了笑，“嗯。”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到国外躲一躲，之前的海外项目还没定，我陪你去给导师道个歉。” “可我控制不了自己，就算出去了，我还会跑回来的。” 之前她也尝试过跑开，依旧摆脱不了控制，那种感觉如跗骨之蛆，不照办的话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 “戴着这个就不会了。” 明云绯摘下手表给她戴上，“你太焦虑了，找个好点的心理医生。” 当夜，苏何宁住下。 没吃安眠药根本睡不着，每次睁眼那个恶心的男人好像就在身边。 明云绯把她手机拿走关机，不再管喻常打多少电话。 “养好精神，明天中午和导师一起吃个饭，安心。” 她身上有种力量，好似眼前一切对她来说都轻而易举，分明是漫不经心的神态，出口却很温和，每一句都能安抚人心。 和姐姐完全不同。 苏何宁睁着眼看顶灯，如果姐姐真的在休息就好了，逃开这一切，平平安安的。 明云绯在客厅看资料。 王导选的那个男主角是电影学院编导系的，名叫印极，从一年前开始，他屡次得到大人物的青睐，经常逃课却专业第一拿奖学金，压倒性比分被选为学生会主席、校篮球队队长…… 他和喻常像是持有不同系统的外来者。 喻常的是攻略系统，靠控制女子获利，从她身上吸血。 印极的是装X系统，能大范围影响人的判断。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仅仅是获得快感吗？ 那也太肤浅了。 明云绯放下资料，后仰靠在沙发上思索。 见苏何宁之前，她的计划是稳住喻常，从他那儿套出背后的组织规模以及目的。 但苏何宁状态堪忧，计划显然行不通，得尽快送她离开。 既然怀柔委婉的手段不行，直接抓来问问就是。 他们有系统，她也有。 做得隐蔽些，她不会输。 【大小姐，主管重新发了道具过来。】 系统叼着一个跟之前一模一样的电子手表给她，【主管说请我们尽可能救人。】 明云绯揉揉它的头，“你们系统局的目的是维持位面稳定，那有没有组织专门破坏位面？” 【我不清楚，但这里是位面，就算破坏了作者提笔不就可以修复吗？】 “那我们为什么来？”明云绯问，“我们执行的委托也都是作者提笔就可以完成的。” 【对哦，为什么？】系统陷入了迷茫。 “我们所在的可能根本不是位面。” 【那为什么会有男女主存在呢？】系统说，【真实世界和位面的区别之一就在于有无主角存在。真实世界每个人都是主角，气运不会偏爱任何人，位面则不同。】 “可能有人正在创造世界吧。”明云绯笑笑，不再多言。 系统局某办公室。 一人睁开眼睛，生机流淌。 “被发现了。” 【是305的宿主明云绯。】 “又是305，有趣。” 【您要见她吗？】 那人金黄色瞳孔闪了闪，“再等等吧，培养一个孩子太难了，过早见到我并非好事。” 【是。】 苏星婵家。 明云绯敏锐回头，“系统，这个屏蔽道具百分百有用吗？” 【是啊，绝对不会出错。】系统凑近她，【你怎么了，大小姐？】 “没事，睡觉吧。” 37 加入敌营 大小姐演坏人还挺厉害的。…… 翌日, 明云绯替苏何宁约了之前她临时退出的海外项目的导师。 苏何宁专业水平很高，导师看好她, 听说她为了男友拒绝项目邀请后劝说挽留了好几次。 “那个……老师会不会怪我？” “会。”明云绯说, “但是建立在恨铁不成钢的基础上。” “我知道了。” 苏何宁摸了摸手腕上的表，推门时眼里已经凝聚起了微弱的信念。 因为喻常，她让太多人伤心失望了。 一顿饭下来, 三人相谈甚欢，导师也愿意让苏何宁继续参与，不过出国日期是定到一个月后。 明云绯接收到苏何宁的求助目光, 昨晚已经惹恼喻常, 现在他说不上有多疯, 如果再被伤害一次，她会崩溃的。 她得尽快离开。 “老师, 国内还有事要交给我妹妹吗？”明云绯问。 “那倒没有，把项目相关资料多看看就行。” “家里有些事需要她先出国, 一个月后准时与研究团队会和，您看可以吗？” “可以, 可以, 不耽误项目就行。” 导师拍了拍苏何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苏, 可不能跟上次一样了, 你还年轻，要以事业为主，不能天天沾在男朋友身上，那多难看。” 苏何宁忍不住想哭，她那么伤害姐姐, 姐姐的心愿却是她天天开心。 她辜负导师同窗，导师却不怪她。 “对了小苏，你和你那个男朋友分手没？” “分了。”苏何宁边哭边说，“干干净净的。” “分了好，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前两天还来骚扰你白学姐，被我骂出去了。” “那宁宁和老师聊，司机在外面等着，待会儿送宋老师回家。”明云绯看看时间门，起身，“我还有事。” 苏何宁虽然害怕，但她也知道不能事事依赖别人。 她点点头，“姐姐，你走吧。” 明云绯笑笑，苏何宁永远是苏何宁，是沙漠里盛放的花。 哪怕遇到风霜，逮着机会还是会站起来。 “系统，看看喻常在哪儿？”明云绯坐上车联系系统。 【他昨晚赌输八百万，没钱付被扣在赌场了，路线我发给你。】系统说，【还挺危险的，要不我和大小姐一起去吧。】 “不用。” 明云绯直接拨通警察局电话，举报该地聚众赌博。 维护社会安稳，人人有责。 “你看着他，他肯定有手段逃过处罚，到时候我们在派出所门口抓人。” 【好嘞，大小姐放心。】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给我带个草莓蛋糕？”小云绯稚嫩的声音插进来， 明云绯沉默了一下，“系统，怎么回事？” 【我把通讯线路共享给小云绯啦，大小姐以后随时都可以和我们说话，高兴吗？】 明云绯：………… 高兴是高兴，但有些话是不是不太适合让小孩听到？ “妈妈，好不好嘛，求求你啦，亲亲。” 【大小姐，我也要哦，求求你啦，亲……】 “好，一小时。” 车子掉了个头，明云绯压低帽檐进了蛋糕店。 “你是苏星婵吗？” “不是。”明云绯低头，不与她对视。 “还真是！啊啊啊，能不能合个影？” “——嘘。” 明云绯示意她小声点，环视一圈，已经引起好几个人注意了。 “哇哇哇，竟然叫我遇到大明星了，你身体好点没？” “你女儿好漂亮啊，在哪个孤儿院捡的，她还有姐妹吗？” 小姑娘眼睛冒星星，明云绯心下好笑，也不再否认，温和道，“不是要合影？” 能爬到娱乐圈顶端，苏星婵本就漂亮，此时明云绯温和一笑，像春花开在三月，有种冰雪消融的美感。 小姑娘愣愣的，“你好漂亮。” “买完蛋糕我们出去合影吧。”明云绯低头选蛋糕，“麻烦拿两个这个，再要两盒蛋挞，一袋吐司。” 不经意间门，她碰到了小姑娘的手，左手腕上的道具发出滴滴的声响。 明云绯皱眉，“系统，你这个道具说明书发我一份。” 【好哒。】 【产品名称：道具屏蔽器 功能：探查附着在生物体上的道具并屏蔽。】 付过钱，明云绯领着她到车上，合完影后问她。 “最近你身边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或者什么人突然很怪？” “没……没有吧。” 小姑娘手机震了震，是闺蜜发的消息，她扫了一眼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有。” 她有些羞赧，“不过都是些八卦啦。” “没事，你说说。” “之前有个男的追过我，他身高165，体重165，还死抠，偷他室友买给女朋友的玫瑰花送我，所以我和朋友都叫他玫瑰哥。” “这玫瑰哥最近突然发财了，听男寝那边说天天买名牌，还变得特大方，买最新款手机送全班男同学。” “但是，他说他绝对不会给女生花一分钱，让女生倒贴，奇葩吧？” 她看了眼明云绯，等她的回应。 “嗯，奇葩。” “更奇葩的是，还真有女的和他在一起了。” “更更奇葩的是，那女生是我们学校宣传片御用女主，可漂亮，倒贴那个猪头，真的气死我了。” “不过这都算了，更离谱的是，玫瑰哥还出轨，出轨也是美女倒贴。” 她夸张地说，“每次别人和我讲他的八卦，我都怀疑在做梦。我的老天爷，为什么美女爱猪头？为什么现实演鬼片？” 确实，够惊悚的。 明云绯沉默片刻，“有照片吗？他真名叫什么？” “杨围。”她从朋友圈调出照片。 明云绯拍了一张，在衣服口袋的遮掩下从系统空间门掏出一个屏蔽器给她，“我送你个礼物吧，你戴上最近都别摘，好吗？” 某大学生内心：焯！！！为什么这么温柔！为什么这么漂亮！你要我的心就拿去，别再对我笑了！ 表面上，她小脸微红，乖巧点头，“好。” “杨围有几个相处对象？” “四个吧，听说还有两个是外校的。” 明云绯又拿出几个屏蔽器，“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送给和杨围关系亲密的女生，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就联系我。” “嗯嗯，我叫白舞。” 她接过放进包里，突然盯着明云绯的脸，突然说：“苏姐，你是不是警察在娱乐圈的卧底？” “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来抓杨围的，对不对？” 见她不说话，白舞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秘密行动？我懂。” 明云绯给她塞了一盒蛋挞，也跟着演起来，一身浩然正气，“保密，小同志。” “保证完成任务。” 她揣着紧张激动的心情离开，明云绯突然有种狼外婆哄骗小红帽的感觉。 女大学生还真是可爱啊。 【大小姐，警察没抓到喻常，刚才他使用了瞬移道具，跑到中央公园人工湖附近了。】 “我知道了。”明云绯启动车子，踩下油门，直奔中央公园。 喻常刚从湖里游上来，浑身湿漉漉的，骂道，“001，你这什么破道具！” 他抹了一把脸，看见一张美人脸，“苏星婵。” “我们谈谈。” “正好老子要找你算账。”他起身，“昨晚是不是你把宁宁关在家里，不让她出来。” 疑问句，肯定语气。 苏父苏母对女儿愧疚，稍微哭一哭什么都答应了。 苏何宁对他死心塌地，唯独苏星婵，他用道具都拿不下的女人。 “没有哦，我和宁宁和好了。”明云绯笑，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我给她说我接受你了。” 喻常定定看她，“你骗她。” “是。”明云绯慢悠悠掏出一张支票，“昨天妈妈卖画的钱，宁宁还让我转交给你。” “原来是你！”喻常恶狠狠瞪她，“001，使用力大无穷道具。” 明云绯一脚踹上他胸口，除了留下一个脚印外纹丝未动。 “哈哈哈，苏星婵，今天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他从地上捡起木棍一步步走来，“你现在求饶，老子就不打你脸。” 明云绯从系统空间门掏出鞭子。 师父教她，打得过的寸步不让，打不过的就用巧计。 她左躲右闪，鞭子击碎木棍，使他赤手空拳对打，引着他往健身器材位置走。 “喻常，人在异地，得夹着尾巴，太招摇惹到不该惹的人就不好了。” “你什么意思？” “我听到了。”明云绯轻笑，好整以暇，“001？道具？” 喻常瞳孔微缩，大力挥出一拳，明云绯侧身躲开，使他击中蹬力器。 金属制的健身器材凹陷一块，她趁机挥出一鞭，使他背脊出血，面朝地倒下。 “好玩吗？”明云绯踩他后背，冷声问，“哪个部门的？” “啊！”喻常痛呼，“你，你到底是谁？长官不会饶了你的。” 明云绯挑眉，又甩他两鞭，“见到长官不问好，打你三鞭冤不冤？” 喻常反应了一会儿，“你是长官？几级徽章？” “没有徽章。”明云绯面不改色，“BOSS有动静了，你们动作太慢了。” 他半信半疑，传言王身边确实有位大长官很得宠，行事张狂，心狠手辣。 明云绯松开他，任他打量。 “001，对她使用销毁道具。” 明云绯左手腕上的表颤了颤，彻底报废。 “现在信了？” “长官好。”喻常低头，“可我是完全按照章程办事的。” 明云绯又甩他一鞭，“章程？在这儿我的规矩就是章程。” “是，长官您指示。” “你们都是谁的人？”明云绯问。 “1号长官麾下。” “那家伙啊，他叫你们做什么？泡妞？赌钱？” “不，不是的。”喻常有些焦急，“苏何宁是位面女主，我接近她完全合规，杨围和印极做的事我不知情。” “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又是一鞭。 “是。”喻常说，“使位面脱离BOSS掌控，改建为高维游乐园。” “除了杨围和印极，还有人吗？” “没了。” “许久不回来，你们越来越废物了。”明云绯轻笑，“别告诉杨围和印极我的存在。” 她气质冷淡，勾着玩世不恭的笑，一手鞭法使她更深不可测。 看了看时间门，还剩十分钟，刚好够带草莓蛋糕回家。 走之前明云绯冷声道，“暂停活动，我会重新规划。” 明云绯一上车，甜食的香气围拢而来，此外还有系统的声音。 【哇塞，大小姐，其实你演技挺好的，尤其是演坏人。】 “你不会把刚才的画面给小云绯看了吧。” “妈妈，我看到了哦，你真厉害。” 明云绯：…………… 虽然她不会养孩子，但她有常识，小孩子不能接触这些。 “我马上到，你最好能解释清楚。” 系统：……好，好可怕，不会没蛋糕吃了吧。 38 要爱 世界需要新的生机。 一到家, 小云绯就贴上来抱她，“妈妈，你回来啦。” 小孩香香软软, 声音稚嫩, 说不出的可爱。 明云绯突然觉得安定，她将甜食放在柜子上, 伸手抱她, “我回来了。” “妈妈, 亲亲。”小云绯捧着明云绯的脸亲了一下。 “嗯，你的草莓蛋糕。” 看她欢快跑开，明云绯才脱鞋换衣服，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可能是小孩子记忆短，接受能力强吧, 才来这位面几天,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除了不肯摘眼罩外, 和这个世界的小孩没有任何区别。 【大小姐，我的蛋糕呢？】 系统扑上来蹭她, 其实它早闻到了, 眼睛滴溜溜转, 不断瞄柜子台面。 “你好好反省反省再吃。” 【反省什么？】系统歪头。 “为什么把通讯共享给她, 这个位面太危险了。” 一人一统在心底对话, 表面上明云绯揉乱它的毛发，用手遮它的眼睛。 这系统太清楚她的弱点了。 水润润的眼, 毛茸茸的身体，它还深谙卖萌之道，一双眼睛会说话一般灵动。 明云绯担心自己再看会儿就妥协了。 “妈妈, 你是不想和我说话吗？”小云绯走出来，有些失落，“可我很乖的。” 明云绯看系统一眼，“你不能关十分钟吗？” 【好吧。】系统蹭蹭她的手，【既然大小姐你这么说了，那就关了吧。】 小云绯只觉得耳边瞬间没了声音，她看了看系统，又看了看明云绯，突然哭了。 开心时，她会撒娇要亲亲，会笑出声。难过时却安安静静的，像手作的漂亮娃娃，只站着看人，眼泪跟水晶珠子似的往下滴。 大颗大颗的泪珠，嘴巴却紧紧抿着，不肯出声。 明云绯瞬间松开捂着系统的手，它窜出去哄小云绯，轻轻蹭她，几分钟不到自己也哭了。 “妈妈，是我让狗狗开的，你别怪它。” 【啊呜呜，大小姐，你太过分了。】 明云绯无奈，她走过去抱住两只，先哄小云绯。 “没有，我很想和你说话，只是有些话小孩不能听。”她温柔给她擦泪，“我是怕吓着你。” “我不怕。” “小孩有小孩的事要做，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做，我们互不打扰不好吗？” “不好。”她背过身不理她，有些倔强。 明云绯第一次感到无措。 养育幼时的自己，多奇妙的一件事。 可越接触越知道，当她出现的那一刻，已经不能把她看作幼时的自己，而是一个完全独立、有想法的、独一无二的小孩。 人是什么样子，不是生来定好的，而是由生活中发生的一件又一件事共同构成的。 她叹了一口气，算了，不就是养小孩，有什么难的。 也当满足好奇心，看看从小浸在爱里长大的小孩会是什么样子。 明云绯眼神更温和了些，一身冷淡气质消融，她抱住小云绯，轻声道，“是妈妈错了，给你道歉。” “呜呜我才不要道歉。”小云绯哭出声，回头抱她，“你一走就是一整天，我好想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你。”明云绯说，“下次不会了。” 她窝在她怀里，和她对视，“你保证。” “我保证。”明云绯吻了吻她的脸颊，像是真正的母亲。 她决定了，要爱。 “你也是，对不起，把通讯线路打开吧。”明云绯揉了揉狗头。 是她疏忽了，把年幼的小孩独自放在家里好几小时，只有言语不通的狗和冰冷的家具作陪，多孤单啊。 她们坐在沙发上吃甜食，系统和小云绯非要贴着她。 趁着小云绯看电视，明云绯叫系统，“你来厨房帮我一下。” “我也去！”小云绯说。 “不用，我们马上回来。”她把电视机音量调高几度。 明云绯关上厨房门，打开冰箱找了水果，边洗边开口说，“有事给你说，先屏蔽她。” 【好。】 “这个位面除我外，还有3个持有系统的人存在，喻常、印极和杨围，喻常的系统代号001。” 【是王的下属。】系统声音凝重起来。 “详细说说。” 【这些属于系统局保密资料，我只知道王创办的组织叫木偶城。】 “谁在管这些资料？” 【只有主管和BOSS有。】 “那你联络他们，说没有资料我无法下手。”明云绯说，“或者叫他们来见我。” 【好，我试试。】 明云绯端起水果，“还有你既把她带到这里，肯定不是让她吃苦害怕的，有些话确实不适合她听，下次我喊你‘系统’，你就屏蔽她。” 【我知道了。】 系统头上戴了个小花发箍，抬眼看她，【大小姐你最好了。】 “是吗？”明云绯笑，“我还以为有了她，你就忘了我呢。” 【怎么会？】系统义正言辞，【你们两个在我心里都是第一名。】 明云绯给它塞了块苹果。 系统局办公室。 【BOSS，明云绯要见您或我。】 主位那人垂眼不说话，半晌后叹息一般地说，“我把她的资料看完了，她绝对会比那个孩子还讨王的喜欢。” 【……】 【您是担心她会和之前那位一样？】 BOSS轻轻颔首，眉宇间有些愁闷，“305因此失忆，系统局受到重创，连我也……” 【那我驳回她的请求好了，叫她们撤出位面。】 “不可。”BOSS轻轻叹息，“把木偶城的资料给她吧。” 【可是……】 “总不能裹足不前，世界需要新的生机。”祂微笑，生机流淌，“再赌一次吧，我们不会总那么倒霉。” 当晚，明云绯收到了木偶城的详细资料。 木偶城，领导者代号王，施行徽章管理制度。 分为5个部门——机械制造部、智能训练部、契约部、执行部、通信部。前4个由持有金徽章的四位长官管理，通信部由王亲自掌控。 持有银徽章共十人，所属执行部，负责管理像喻常这样的一线任务执行者。 持有铜徽章人数不明，皆在各个位面执行任务。 此外，王多年前带回一位大长官，代号白头翁，深居简出却颇受器重，徽章等级不明，传言是王选定的继承人。 系统盯着紫衣白发女子的照片，突然出了神，【大小姐……】 “你认识她？” 【不，不认识。】系统茫然抬头，【可总觉得很熟悉。】 “你什么时候失忆的？” 【两百年前吧。】 “白头翁是一百七十年前到木偶城的，说不定她是你上一任搭档，失忆也和她有关。” 【那是不是找到她我就能记起来了。】系统突然兴奋，【大小姐，我等不及要知道和你在一起的过去了。】 “你没问BOSS吗？”明云绯遮住它亮晶晶的眼睛。 【BOSS哪是那么容易见的。】系统摇头，【不过我问了主管，它不知道。】 “好吧，我会帮你找回记忆的。” 【嗯嗯！】 39 瞒天过海（一） 要V啦 翌日, 明云绯带小云绯办户口。 车子驶过游乐园，小孩目光里的渴望如有实质，却没说话。 明云绯看见了, 但木偶城尚在背后虎视眈眈，上次唬住喻常并非万无一失。她一人对付木偶城的道具都勉勉强强, 带系统和小云绯出街游玩，只怕会出问题。 “过几天, 好不好？” 小云绯回头看她, 轻轻点头, “好。” “等得住？” “我想和妈妈一起。”小云绯扑进她怀里，“多久我都可以等。” 明云绯愣了一下, 无奈轻笑, 手轻轻放在她的背后, “好。” 填了很多表, 终于办成了这件事。明云绯拿到新户口本，第一页是她，第二页是她的长女——云绯。 长女，好奇妙的名词。 她牵住小孩软软的手，“走吧, 回家。” 【大小姐，喻常约见了印极和杨围。】 明云绯看它一眼。 【放心，我屏蔽小云绯了。】 她这才说，“让他们见吧，猜一猜也好。” 在公园那次，喻常为躲警察匆匆出逃，之后和她动手，本就心态紧张, 一时被唬住也不意外，待他冷静下来，难免会发现疑点。 但那又怎样？ 她的目标从来也不是个小喽喽，而是背后偌大的木偶城。所以猜吧，猜猜我是谁？ 白头翁或王，还是别的存在。 她笑笑，“待会儿上车你把画面调出来给我。” 此时，喻常正在饭店包厢焦急地等人，他后背挺直不敢放松，昨日那女人下手忒狠。 几分钟后，他看了看时间，不耐烦道，“服务员，换个凳子来！” 他坐立不安，如果真的是大长官带着王的意志而来，他违背她告诉杨围和印极她的存在，必定也会跟着遭殃。 但要不是呢？ 冒充大长官的异世人，抓住了他立功一件，升到银徽章指日可待。 “001，长官有回复没？”他焦虑道。 一片死寂。 “该死！” 喻常捶桌子，恰好此时印极和杨围推开包厢。 “看看，看看。一点破事就坐不住，怪不得长官不喜欢你。”印极浑身名牌，气质懒散，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说吧，什么事儿？” 杨围说，“喻常，都来位面了，你怎么还畏畏缩缩的，放开玩啊。” “我有正事。” “什么正事，1号长官给你下秘令了？”印极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别逗了，长官说要不是你听话，早把你踢出木偶城了。” 杨围也跟着笑，揽着他的肩，“我说哥，美女和钱，你捞着哪个了？位面女主也和你吹了，还不如放开玩，玩够了找个道具杀光位面原住民，任务不就完成了吗？你非不听，折腾什么呢？” “死板呗。”印极翻了个白眼儿，“我马上要拍电影出道了，别老约我出来，被狗仔拍到了你负不起责。” 喻常觉得肩膀上的手千斤重，令他窒息，他迫切地想找一件事证明自己，压住他们。 “王来了。”他听到自己说。 到家边吃水果边看画面的明云绯挑眉，意外之喜，还真上道啊。 “什么？”杨围和印极惊愕。 “我说，王亲临位面，你们完了。”喻常由内而外地感到畅快，他又强调了一遍，“你们完了。” 杨围和印极凝重神色，半信半疑，“你见过王了？” “当然，审查程序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喻常得意道，“你们多次违反章程行事，证据我都保留了，我会呈给王。” 印极拍桌而起，“你别太过分了！当初你进组织还是我介绍的。” 杨围给他递烟，“喻哥，我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你讨好他干嘛？”印极啐了一口，“谁知道他说的真话假话。” 此时，明云绯给喻常打电话。 “你去见杨围和印极了？”明云绯沉声说，“违背命令，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王。”喻常语气卑微，此时此刻，他真的希望她是王。 “王？”明云绯轻笑，让他心里一紧，“你把免提打开。” 喻常没动，“王，您是王，罪人我会处理，别打扰您视察。” “打开。”她说。 还不等他动手，印极抢过他的手机，打开免提，“王？” “怎么？不信？” “不敢。”语气依旧怀疑。 “才多少年，新人连我的声音都不认识了。”明云绯冷笑一声，“看来有些人居心不良是摆到明面上了。” 不等回话，明云绯又说，“你们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不想管，1号叛变，在饭店等我。” 说完她挂上电话。 “苏何宁是今天的机票吧。” 【晚上七点。】 “正好，我去送送她。”明云绯起身，看到拖着布娃娃走来的小孩一滞。 上次答应过她的，不单独留下她太久。 “妈妈，你去吧，我乖乖的。” 明云绯蹲下抱了抱她，“我让小灵阿姨来陪你。” 周小灵，她的生活助理。 “不。”小云绯也用力抱她，“我会等你回来，多久都不害怕。” 明云绯叹息一声，轻轻吻她侧脸，“抱歉。” “没关系。”小云绯双手捧着她的脸亲她侧脸，“我爱你。” 小孩子的感情是最直白、最热忱的，她们尚未学会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爱直来直往，触动人心。 明云绯突然想逃，莫名其妙的想法，她看了一眼门，嘴唇动了动，却说，“我走了。” 瞒天过海，争的是时间，宜早不宜迟。 见到苏何宁是下午两点。 “怎么了？”苏何宁问，“出什么事了吗？” “有事要你帮忙，有关喻常，很快。”明云绯说，“我会把你安全送到机场的，别害怕。” 苏何宁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女子，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变了。” “我不是苏星婵。” “不不。”苏何宁笑，“我知道是你，你和上次见面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 “说不上来，更有感情了？”苏何宁笑，“看来你女儿很贴心啊，下次见面我这个做小姨的得给她包个大红包。” “帮不帮？不然我走了。” “帮，我帮。”苏何宁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我要做什么？” “待会儿站着别说话就行了。”明云绯说，“把我上次给你的表贴身藏好了，还有这几个都放好。” 她又递给苏何宁几个屏蔽道具。 他们个的话她都听见了，他们持有的系统不太智能，但道具都遗患无穷，不仅有控制人心的，还有能杀死整个位面原住民的。 这样的东西，太危险了。 要对付他们，第一步得把他们的系统夺过来。 “系统，你们准备好没？” 【大小姐放心，我和同事们都商量好了，你一拿到就放入空间。】 40 瞒天过海（二） 谁也控制不了你。（倒…… 饭店。 三人坐立不安, 其中属喻常最难捱。 第一次见时她自称长官，却没有徽章,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白头翁大长官。今天他着急之下称她为王, 她竟也认了下来。 如此说来，她根本就不是木偶城人员。 但此刻他已是骑虎难下，如果告诉杨围和印极真相, 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别想在木偶城待着了。 事到如今，只希望那个女人演技好点, 这个任务失败就算失败了, 总比叛变的罪名轻。 此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明云绯的胃口有多大。 她一进门, 喻常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神色恭谨，“王, 1号长官麾下72号向您报到。” 杨围和印极见此，也不甘落后，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 而且说几句话而已, 也没什么损失。 “1号长官麾下32号向您报到。” “1号长官麾下51号向您报到。” 明云绯似笑非笑，自顾自坐下，气场强大，“我刚才说的话你们没听见？” “听，听见了。”杨围说。 “我说了, 1号叛变！”明云绯斥道，“还称他长官！” 锐利的视线扫过三人，最后只听她轻轻笑一声, 是捉摸不定、深不可测的上位者姿态。 “这么说来，你们是知情了。” 声音温和，却叫房间冷了几分。 “不，我们不知情，王。”印极站得笔直，“我们来本位面已经一年，1号从未联系过我。” “我，我也是。”杨围说。 喻常单膝跪地，郑重道，“王，我对您、对木偶城绝对忠诚。” 房间氛围沉寂片刻。 “是与不是，没甚所谓，不过是铜徽章而已。”明云绯冷笑道，“把你们的系统都交出来。” “为什么？”杨围脱口而出，“守则规定，位面之内系统不离身。” “守规矩守到我跟前了。”她挥出一鞭，神色冷峻，“还不快点！” “没有。”他痛得龇牙咧嘴，却一动不敢动，唯独眼神斜瞟他们之中最胆大最机灵的印极。 印极也单膝跪地，语气恭谨，“王，并非我们不给您，只是我们不知道系统怎么剥离。” “呵呵，到底还是不信我，有这份警惕心也是好的。”明云绯唇角带笑，同时对他挥出一鞭。 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心意，是为傲慢残暴的王。 “那就试试吧。”她用鞭指了指喻常，“你去把门口的人带进来。” 苏何宁看见喻常时，瞳孔一缩，忍不住地害怕，本能地后退一步抗拒他。 “磨磨蹭蹭。”门里冷淡的女声传来。 门外一人安心，一人惊惶。 “宁宁，快进去。”喻常想握她的手腕。 苏何宁想起她的话，甩开男人的手，一步一步踏进包厢。 陌生的姐姐，我信你，信你是来救我的天兵。 “位面女主，认识吗？”明云绯说。 三人答认识，她继续道，“1号叛变，篡改系统程序，道具功能在减退甚至无用。是真是假，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她不回头，仅用鞭柄指了指苏何宁，“现成的试验品，不用我教吧。” 喻常不动，杨围和印极对视一眼，找系统拿道具出招，全无用处。 苏何宁好端端站着，未受丝毫影响。 这时，杨围接到印极的眼神示意，他心里瑟缩，但在印极的催促下还是挪动身体挡住明云绯的视线。 “003，启动销毁。” 和那天一样，明云绯贴身放着的屏蔽道具颤了颤报废，她不动声色。 十分钟后，她不耐烦道，“试出来没？” 杨围做了亏心事，她一出声就被吓到，飞快剥离系统给她。 他们的系统不是机器人形或生物拟态，而是挂在眼睛上的单片镜，一般情况下只有本人能看到。 印极心底信了几分，也把系统摘下来放在桌上。 独独喻常，站着一动不动，拳头紧握，他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取回系统？” “这批报废了，智能训练部会给你们发新的，等着就是。” 在印极和杨围的目光下，他摘下系统放在桌上，语气哀求，“没有系统，我们就被困在这儿了，和原住民一样。” 明云绯不接话，收起三个系统，“我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喻常脑中清明，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没有回头路走了。 弄丢三个系统，木偶城不会放过他的。 这人是王还是大长官，或者是骗子，他都得跟她一条路走到黑了。 他大步追上她，“我送送您。” “72号？你倒是识时务。”明云绯按下车窗，露出冷淡的眉眼，“为了你，我假扮母亲，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是您看重我。” “知道就好。” 车子启动，一分钟不到就消失在视野里，空气中仅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别让我失望。” 喻常浑浑噩噩，母亲？谁会叫王母亲？ 她真是白头翁？真是木偶城的继承人？ 他不太相信，但没办法，必须信。 苏何宁坐在副驾驶，将报废的两个屏蔽道具掏出来，犹豫片刻，开口问，“位面女主是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上的意思，你所在世界是正在形成的真实世界，在那之前，它是一本，而你是万众瞩目的女主角。” 她沉默了一下，又问，“所以其实我不是真的我，而是书中的角色，即便脱离了喻常的控制，我还在被更高维度的作者控制。” “你信吗？”趁着红灯，明云绯偏头看她。 “我不信。”苏何宁笑出来，“我努力赚钱、考好大学、做项目，都是我想做的事，谁也控制不了我。” 到机场后，明云绯给她买了杯热饮，陪她托运行李。 临别时，她说，“你所做所说的，就是世界正在形成的标志，你说得对，谁也控制不了你，苏何宁。” “嗯。”苏何宁点头，“我会努力的。” 努力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成为想成为的自己。 “谢谢你。” “不客气。”明云绯举着热饮和她碰杯，“再见。” “再见，姐姐。” 【大小姐，破解完成了。】 41 第一个 终于明白为何组织名为木偶城。…… 明云绯驱车回家, “怎么样？有没有办法植入病毒程序？” 【木偶城以控制和机械著称，系统核心程序一旦被改变，就会彻底报废, 所以……】 “那有什么收获没？” 【有呢！】系统高兴道, 【他们没来得及关闭道具兑换渠道, 我们把道具全部兑换了一遍，研究中心正在研究反制道具, 下次遇见就可以正面刚了。】 它兴奋地摇尾巴, 【大小姐，多亏你了！】 明云绯伸手揉它狗头，“有用就好, 你也别放松警惕，我担心他们三个还有后手。” 【好！】 “小孩呢？” “你总算想起我啦。”小云绯从墙角钻出来抱她, “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和狗狗说悄悄话呢。” 小孩往往比大人以为的更加敏锐，能察觉到她和系统私下讲话也不意外。 明云绯拿出给她买的紫悦公仔, “你不开心了？” “没有，每个人都有小秘密, 我不问。”小云绯凑近她耳朵悄悄说，“我和狗狗也有小秘密哦, 妈妈。” 明云绯看了眼兴奋的系统, 佯装伤心，“和我没有秘密吗？” 小云绯讶然, “有呀, 刚才告诉你了，妈妈笨。” 看她狡黠的笑，明云绯反应过来，把她抱高吓唬她, “笑我，我生气了！” 小孩笑得眼睛弯弯，统凑近她们，也笑眯了眼。 大小姐她原来从小就爱捉弄人，这种时候倒能看出来两人性格上的相似之处了。 所以，小云绯和大云绯的秘密是——小云绯和系统有秘密。 梧桐渐渐黄了，街道上多了卖柿子的小摊，是秋天。 喻常沉寂下来，系统说他很安分，在自家公司挂了职位，勤勤恳恳上班。 杨围和印极久久等不到新发系统，心里着急，找过明云绯好几次，但都被她敷衍回去。 印极失去系统后，之前看中他的王导飞速换人，大学挂科太多，面临延毕。 杨围被他的女朋友们告上法庭讨债，官司缠身，焦头烂额。白舞还给她打电话说起这件事，她语气依旧跳脱兴奋，说这才是现实版本美女与野兽该有的结局。 好似一切都变得正常了。 但明云绯并没完全放心，若木偶城发现任务久久无进展，再派人视察，届时她身份暴露，正面对敌会是一场血战。 她自己没什么所谓，大不了回系统空间，但其他人不行。 系统局研究中心日以继夜的研究反制道具，一个月出品三十六种，效率已经非常高了，但还不够。 木偶城道具之阴损令人咋舌，任意一件拿出来都危害巨大，让她始终觉得有一根弦绷着。 她暗笑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博爱了，她大可以只当做一个委托，而且目前已经成功了，她只需等苏星婵回来。 ——嗡嗡。 ——姐姐，周末我和师姐们去自驾游了，真漂亮。 明云绯拿出手机查看苏何宁发的图片，照片上的她青春靓丽，眉目开朗。 “妈妈，陪我玩碰碰车好吗？” 小云绯拉她的手，仰头看她，眼含期待。 “来了。” 她收起手机，算了，当她善良，不愿生机勃勃的此间被人毁灭。 系统局。 “明云绯回来了吗？” 【这是您这个月第三十一次问了。】 祂叹息，“全力协助她，王可能会去见她。” 【是。】 公园里很热闹，明云绯和小孩坐同一辆碰碰车，系统也想挤上来，坐不下才委屈巴巴地自己单独乘一辆。 日落时分，橙黄的光落下，给行人披一层金缕衣。 “妈妈，我们明天再去游乐园玩吧。” “好。” 明云绯宠溺笑笑，买了个云朵气球系在她手腕上，系统的是狗狗形状系在腰上。 “妈妈，也给你一个。”小云绯拿了个同样的云朵气球，动作稚拙，轻轻系在她手腕上。 夕阳下，影子被拖得长长的。 明云绯半年没在公众平台露面，经纪人周营找她好几次，她干脆给工作室人员放了个带薪长假。 苏星婵醒时未定，她不能完全抛弃这个身份，但要她去演戏，大概也就如系统所说，只适合演嚣张的坏人。 她不想接，开始摸索着开办娱乐公司签艺人。苏星婵的工作室规模太小，只够运营她一个人的事物。 苏父苏母要帮她，明云绯都拒绝了，她并非以开办一家怎样盛大的公司为目标，而是想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如何做生意。 年关，天气渐冷。 明云绯又日日穿着厚厚的衣服，屋子里暖气开得足足的。 小云绯不像她，一点都不畏寒，常常带着系统在楼下玩，和小区里的居民都混熟了。 某天小孩突发奇想要放烟花，但本省禁止。 明云绯搓了搓手，开车带她和系统出门，去邻省放烟花。 “妈妈，你要是怕冷的话，我可以不去的。” 明云绯捏捏她的鼻子，“我很想去，快点收拾吧。” 开了四个小时车，才到邻省江滨，政府划定的可燃放烟花区域。 明云绯车子不熄火，躲在开暖风的车里看她和系统玩得高兴，温柔笑笑。 “妈妈，你快出来，要放大烟花啦。” 小云绯从后座掏出她的秘密武器——毛毯，天真地说，“披上这个就不冷了。” “不用。” 明云绯打开车门下去，恰好苏何宁给她打电话，“姐，哪儿呢？爸妈叫你回来吃饭。” “放烟花呢，今天回不来了。” 苏何宁出国半年，开朗许多，电话那头她夸张地喊苏家父母，“爸爸，妈妈，我姐姐她有了女儿和狗就忘了你们啦，过年都不回来。” 苏母一把抢过电话，“苏星婵，我告诉你，过年不回来就别喊我妈了。” 明云绯无奈，“我明天回。” “带上云绯啊，我好久没见了。” 明云绯应下，恰好此时烟花升空，给深蓝夜幕缀上色彩。 ——砰，砰，砰 【大小姐！！】系统飞快跑来，扑在她身上抱她。 “你怕这些？”明云绯觉得好笑，捂住它的耳朵。 系统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我当然不怕，想你抱抱我。】 明云绯动手揉乱它的毛，“巧了，我也想抱抱你。” 小云绯手上捏着一根放完的仙女棒，“妈妈，是爷爷奶奶吗？” 明云绯这才发现电话没挂断，“嗯。” 她把手机递给小孩，俗话说隔辈亲，不是没有道理，苏母的炸药脾气也就对着小云绯时收敛。 “奶奶，新年快乐！” 放完烟花后，三人又在市内逛了逛，吃了些小吃。 翌日，明云绯驱车回苏家宅子，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了年。 小云绯收到很多压岁钱，悄悄藏着生怕明云绯拿走，她感到好笑，但什么都没说。 小孩子嘛，拿些钱也可以。 她买了存钱罐，全都塞进去，“妈妈，我要存很多很多钱才够。” “存钱做什么？” 她看了一眼明云绯，没说话。 就是这一眼，让明云绯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小孩好像知道什么了。 “妈妈，过完年我想去学舞狮子，可以吗？”小云绯岔开话题，“咱们楼下的阿姨已经同意收我为徒啦。” 明云绯仔细看她，依旧天真活泼，没有丝毫改变。 “妈妈，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嗯，你说什么？”明云绯按下那股没来由的直觉，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发顶。 她手放在嘴边做喇叭，“我想去学舞狮子。” “当然可以，只要你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她窝进明云绯怀里看电视，凑上来亲亲她的脸，“妈妈，我爱你。” 明云绯只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过了会儿，她又问，“妈妈，你可以教我用鞭子吗？” “鞭子啊。会有人教你的。” 明云绯眼底深深，她在回避这件事。 时间是单向的，小云绯出现在这里，而她没有任何改变。 这说明，小云绯最后还是要回到黎朝，去走她走过一遍的路，承受她经历过的所有的悲伤与痛苦。 或许对她来说，此间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便散了。 明云绯伸手抱紧她，不管如何，不管记不记得，至少在梦里开心吧。 元宵过完，明云绯带她拜访楼下的舞狮子阿姨，请她多多关照。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小云绯按部就班地学舞狮，明云绯按部就班地工作，系统一天跟一个换着玩。 明云绯的公司有了起色，签下八个艺人，有演员也有歌手。 这时她发现，小云绯自己开了一个社交平台账号拍视频分享她的日常。 她点开那个小马宝莉头像的账号，第一条是她在公园，把手机靠在树上拍自己跳舞的视频。 “狗狗，这样就能赚到钱吗？” “汪！” 这条视频点赞达到一千万的恐怖数量，她点开评论。 网友1；这是苏星婵女儿？她应该不缺钱吧。 网友2：不吧，看她穿的衣服都挺好的呀。 网友3；苏星婵过气了，让孩子出来赚钱？ 网友4：我说楼上差不多行了，小孩开开心心跳舞你都要阴谋论。 网友5：世纪未解之谜，眼睛没病为什么戴眼罩。 网友6：别说，人小孩跳得挺好，小朋友别理他们，姐姐亲亲。 …… 小云绯认字少，一整天忙着练基本功、忙着玩，也不看评论，她只知道点赞越多钱越多。 明云绯想起那几天小孩高兴的样子，还以为是交到好朋友了。她有些无奈，也没少她零花钱，过年的压岁钱都没花完，怎么急着赚钱。 当晚。 她把小云绯和系统接回来，坐在沙发上摆出三堂会审的姿态。 先审系统。 “你们两个开秘密通讯了？” 系统猛地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你告诉她当博主赚钱？”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她实名认证的身份证是谁的？” 【你的，不，没有实名认证。】 “银行账户是偷我身份证办的？” 【不是，大小姐你别问我了。】系统把头埋在爪子里，不敢看她。 “是她奶奶吧。”明云绯扫它一眼，又问，“为什么赚钱？” 【这个我真不知道。】 “我知道了，你去把她叫出来。” 系统耷拉着尾巴去房间叫人，【大小姐她都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太厉害了。】 “忘记关我的通讯了。”冷淡的声音传来，系统浑身一僵，不再说话，伸爪子拍拍小云绯的肩。 “妈妈，我来啦，亲亲。”她自知理亏，跑出来抱住她的腿。 “为什么赚钱？”明云绯用手拨开她，让她站直。 小云绯眨了眨眼，“有多多的钱不好吗？” “你不赚钱也会有很多钱，我养你。” “那你太辛苦了呀，妈妈。” 明云绯轻飘飘看她一眼，“不是这个原因。” “好吧，输给你啦。”她伸手握了握明云绯的手，狡黠道，“但我也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互联网太危险了，有人会利用它拐卖小孩，有人鸡蛋里挑骨头的骂人，有人会发恐怖的骚扰信息，为了安全，小孩子要迟些接触。” “但也有人夸我跳舞好。”小云绯坐在她旁边，“我就想现在嘛，妈妈，好不好？” “好不好嘛？” 说着说着，她跟一朵云一样往人怀里钻，撕都撕不开。 明云绯无奈，伸手抱她，“好吧，但咱们得约法三章。” “第一，银行账户我不收，但你得记账，每个月给我检查一次。” “第二，社交账号发布什么视频得先给我看过。” “第三，不许回陌生人私信。” 小云绯思索一会儿，点头答应。 明云绯笑她小财迷，“秋天你就该上学了，眼罩还不摘？” 小云绯坚定摇头，还是那个答案，“会倒霉的。” “可我看过，狗也看过，我们都没事，是不是说明至少在家里你不用戴了。” 关于这件事，明云绯有无限的耐心，趁着小云绯犹豫的空档，她伸手替她摘了，轻轻吻她左眼，“很漂亮。” 在爱中沐浴的久了，人会不知不觉变得胆大，小孩眼皮颤了颤，答应下来。 “我爱你，妈妈。” 明云绯在网上发布声明，表示孩子还小，想跳舞想赚钱都是兴趣，请大家口下留情，不喜欢可以划走，不要恶意发言。 同时，她把账号私信功能关闭，纳入公司旗下，派专人打理，对一些键盘侠进行拉黑处理。 她想给她最大的自由，也有责任尽可能保护她。 明云绯以为这件事过了，又忙起了工作。 公司有个艺人拍戏被男三假戏真做，推进湖里十几次，周小灵说给她听的时候，气得捶桌子。 “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 明云绯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没欺负回去？” “没，李鹃姐性格软，对方还有后台，就那么忍了。” “把剧本和演员名单拿来我看看。” 明云绯接过，男三越看越眼熟，不是印极是谁？ 她敲了敲本子，“这人后台是谁？” “八元娱乐的顾总。” “顾筹？” “是他。”周小灵凑近她，“听说小时候，印极救了被绑架的顾筹，顾筹只看见救他的人戴了一条项链，念念不忘，找了十几年终于找到了，可狗血了。” 明云绯：………… 这不是苏何宁的戏份吗？ 所以顾筹就是原本剧情中的男主，而现在他找错女主了，找到印极身上了？ 确实，有够狗血的。 明云绯不死心地问，“所以顾筹是同性恋？” “是啊，闹得可凶了，听说把顾老爷子气住院了。” “我知道了，你叫李鹃来见我。” 待周小灵走后，明云绯联系系统，“把剧情再给我看一眼。” 光屏上的故事赫然变成了——《霸总与美人影帝》。 【大小姐，之前的剧情不准了，这个是时空部的同事重新窥探时间线得到的。】系统声音有些高兴，【之前看一次它们都嫌费劲，竟然为我们看了两次，好走运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呢。】 明云绯一目十行读完，其实就是把原剧情苏何宁和顾筹的爱情单摘出来，换成印极而已。 因绑架案现场的项链结缘，久别重逢，爱得难舍难分之际，发现项链的主人另有其人，虐了几十章后和好，团团圆圆的HE。 “还能看见有关苏何宁的时间线吗？” 【我问问他们。】 片刻后，系统说，【不可以了，大小姐。】 明云绯靠在椅子上转笔，所以说正在形成的世界有些人会脱离控制，成为真实的个体，像苏何宁，她的选择千变万化，不能窥探。 有些人却像木偶，活在控制之中，按部就班走向事先定好的结局，像顾筹，他可以是同性恋，可以是异性恋，但归根结底他只需扮演一个完美男友，无论对谁。 奇怪的是，印极明明看不起原住民，却肯将自己纳入女主路线之中，一步一步按照剧本走。 她指尖在那张照片上戳了戳，或许这就是他的后手。 她笑一声，本来和她没关系，但欺负到她的人头上，那就不怪她报复回去了。 “苏总，您找我。”李鹃进来。 “嗯，先坐。”明云绯坐端正，“听小灵说你在剧组受欺负了。” 李鹃不说话，她是明云绯见过那么多人中，最能体现“相由心生”四字的人，温婉、沉默。 “要学会告状啊。”明云绯感慨一声，问她，“男三这个角色你觉得怎么样？” 男三，性格温和的书生公子，男生女相，剧本中有一场戏是被当作女子抢上山寨，这样的角色，男演员女演员其实都可以试试，李鹃就很贴。 “苏总，你是要塞钱让我演吗？” 明云绯顿了一下，“我要整治娱乐圈的不正之风，而不是刮起这股风。” “哦哦，我还以为您要潜规则我呢。” 明云绯：………… 果然走到哪儿都会遇到让人眼前一黑的人，她收回刚才的想法，温婉沉默都是假象。 “剧本我看了，挺好的，我也投了。”明云绯义正词严，“作为投资人，我不允许像印极这样的人带资进组，玷污剧本。” “所以？” “所以我要追投三百万，重新海选男三这个角色，咱们公司就推荐你去。” “苏总，你这和塞钱让我进组有什么区别？” “是重办海选。”明云绯强调一遍，“选不选得上还得看你自己。” 李鹃沉默了一会儿，正当明云绯准备叫她离开时，她又说，“您是想给女儿找个后妈吗？我可以的。” 明云绯捏紧手中笔，勉强保持温和，“现在，立刻，出去。” 李鹃起身，关门前悄悄说，“苏总，您女儿真可爱。” 在那一瞬间，明云绯脑中浮现出她以后的戏路——表面温婉内心变态的偷小孩反派。 三百万打进去，海选如火如荼的办起来，正如明云绯的设想，李鹃很贴，女扮男装一亮相就惊艳了众人。 印极角色被抢，很不甘心，他告状到顾筹那里，但明云绯背后还有苏家父母，投鼠忌器，没人敢动她。 “那我再投三百万好了。”顾筹说。 明云绯知道后，二话不说加了四百万。 顾筹又追加五百万。 明云绯加六百万。 她不在乎钱多钱少，只有一个目的——为旗下艺人出气。啊不对，是整治娱乐圈的不正之风。 剧组的人很高兴，神仙打架，他们能吃上肉，谁不高兴？ 顾筹心想要不算了，大批角色可以选，但印极不愿意，他拼了命要给明云绯找不痛快。 那日一时被唬住，可都快一年了，还没发放新系统，他脑子也转过弯来，推测是她和喻常联手骗走了系统，害得他只能在位面和原住民一样争那点可怜的东西。 他把攒下的其中一个道具——女主光环，用在了自己身上，成功俘获男主顾筹。 成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报复喻常，整垮他家的公司。 他们之间的纠葛，明云绯看都懒得看一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抱着那样的目的来到位面，狗咬狗，一嘴毛才好。 印极要角色，明云绯不松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顾筹主动给她打了电话，“苏总，我们谈谈。” 明云绯转转椅玩，姿态放松，“顾总要谈角色的事情吗？那我是不可能让的，我很喜欢这个剧本，不允许任何人带资进组。” 顾筹沉默了一下，不解道，“你不是要捧李鹃吗？” “捧人才给个男三？”明云绯笑笑，“那也太小气了。” “你怎么才肯让？” “我的人被推进湖里十几次，都冻住院了，这事儿得有个说法吧。” “要什么说法？都是些灰尘一样的木偶而已。”印极夺过电话，“苏星婵，你别假惺惺了，你和我是一样的。”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明云绯收敛神色，冷笑一声，“我等着。” 印极歇斯底里，“你终于承认了，你根本不是王！喻常那个叛徒！” “31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她声音冷冰冰的，“即便我不是王，也是你惹不起的人。” “那你是谁？啊？你是白头翁吗？”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印极冷笑一声，“谁死还不一定呢，我们身体里放了芯片，任务者一旦身死，审查长官就会到位面查看情况，你完了。” 滴地一声，电话被挂断。 明云绯起身，“系统，看看喻常在哪里？” 印极绝不会自杀，所以更有可能的是杀了同伴报信，而他眼中的叛徒喻常会是第一选择。 在她打入木偶城之前，喻常这个好控制的线人不能死。 系统正陪小云绯踢足球，听到后立刻停下来查看。 【在超市买烟呢，怎么了？】 “杨围呢？” 【在他宿舍。】系统突然惊愕道，【大小姐！理工大水源被不明物质污染，摄入过量可致死。】 明云绯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再两个小时就是饭点，整个学校的教职工和学生都会去食堂吃饭，后果不堪设想。 “有没有解药？” 【有。】系统知道事态紧急，赶忙兑了解药放在系统空间，【放入水源中可解。】 明云绯边报警，边驱车往理工大赶。 来不及往水源投放解药了，这会儿食堂早就开始做饭了，而且水源是区域政府统一调配，谁知道污染源在哪儿。 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疏散人员，让大家尽可能不要碰水。 印极这个疯子，他是真的不把位面原住民当人看。 明云绯拨通白舞的电话，“理工大水源被污染，不能喝了，有没有办法扩大影响？” 白舞正激动偶像打电话来，听清话后心口一窒，“苏姐，什么？” “尽可能告诉你同学，别碰水。” 明云绯闯了好几个红灯，和警察同一时间赶到理工大。 已经有人中招了，门口救护车来来往往，她看见白舞搀着一个同学走出来。 “这里有解毒剂！”明云绯从系统空间掏出解药，不顾阻拦给白舞的同学喂进去。 她大声说，“我有解毒剂。” 明云绯拦住救护车，把解毒剂分发给中毒的人。 警察配合教职工将所有学生集中在操场上，巡逻车装了大喇叭绕着校园大喊，“水源污染，别碰！” 所有人填写收集表，表明健康状况、目前在校内还是校外。 人数清点到天黑，操场上亮着大灯，悄无声息。 差点，差点，他们就命悬一线。 422理工大特大投毒案，因发现及时，中毒2432人，经救治后无人死亡。 作为第一个报案并拿出解药的人，明云绯被带去警察局协助调查。 毒药成分未知，研究中心测不出来，一个明星、娱乐公司的老板却有解药，太可疑了。更可疑的是，解药的成分也检测不出来。 因苏星婵的身份，网上吵得沸沸扬扬。 有人赞她是救急的英杰，有人说她投毒后良心发现拿出解药，有人说她是后世穿越来阻止这场灾难的，有人说她和国外有牵扯…… 总之，众说纷纭。 警察其实早就查清楚污染源头，在理工大净水器出水口上。 十天前，顾氏集团给理工大捐了一批净水器，凶手是安装工人，他把毒药用可水溶的物质包裹放在出水口，三天后包裹物质被消耗完毕，毒药污染水源。 本来案件分明，应该结束了，但凶手畏罪自杀了。 毒药哪儿来的？谁也不知道。 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明云绯被拘在警局，终于明白了为何组织名为木偶城。 意为，位面中人，皆为木偶，生杀予夺，全在任务者一念之间。 多傲慢的一个组织。 【大小姐，是我没看好他。】系统懊悔地掉眼泪。 “他有屏蔽道具。”明云绯承认自己轻敌了，印极确实聪明，在她收缴系统之前兑换了很多道具。 他应该早就发现系统在监视他了，却不动声色地谋划着一切。 要不是他太自负，提前说了出来，那些毒药带来的后果不可估量。 警察又来问她，哪儿来的解药？ 网上本就吵得沸沸扬扬，要是全盘托出自己的身份与委托，只怕永无宁日，她只好找借口敷衍。 “有人在我办公室放了预告信和解毒剂。” “苏女士，我们去查过你办公室门口的监控了，你说的时间段根本无人进出。” “也许这就是解药查不出成分的原因呢。”明云绯说。 众人只觉一股寒气爬上脊背。 “你们去查了印极和顾筹没？” “查了，都没和那工人接触过。” 明云绯点头，私藏道具能做到这份上也不意外。 各种证据都表明，她是突然得知水源问题，跑到理工大见义勇为，拿出解毒剂。 警察费解，但也不能再拘着她，“苏女士，近期不要离开本市，此案还需要你配合调查。” 明云绯轻笑，“放心，不会的。” 【大小姐！】系统和小云绯跟着苏父苏母来接她。 【研究中心制的新追踪道具可以突破他的屏蔽道具，这次我绝对不会看丢了。】它还在懊悔。 明云绯揉揉手腕，冷淡道，“走，我们去见见印极。” 苏父苏母带着小云绯回家，明云绯带着系统去八元娱乐找人。 见到人时，印极身穿白西装，神色阴戾，死死盯着她几秒突然笑了，“好久不见啊，大英雄。” “确实。”明云绯点头，迈步靠近，突然挥出一拳正中他面门。 “你知道理工大有多少人吗？”明云绯提着他的领子又是一拳，她怒极，“四万三千七百八十人，狠毒至此，不怕下地狱吗？” 顾筹给他配的保镖要冲上来，被明云绯的保镖挡住，只能看着雇主挨打。 印极仰面躺在地上，嘴唇被血染得殷红，他还在笑，“假惺惺，你是为了名，还是利？” 他顿了顿，又慢条斯理地说，“啊，我知道了，为了那个小孩吧。” 系统冲上来死死咬住他的手。 明云绯用脚踩他另一只手，垂眼看他，“敢动她一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印极好似感受不到痛，癫狂大笑，“你不是英雄么，你不是看重位面人的命么，我告诉你，印极还在这具身体里，动我就是动他。” 明云绯神色冷峻，她示意保镖带着所有人退后。 她抽出鞭子，蹲下身用硬质鞭柄抽他的嘴，“看来有些人对我认知错误，当我是好说话的了。” 她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寒意，“我有数不清的办法留你一条命的同时让你痛不欲生，再者说，你以为不敢杀你吗？” 撕破温和的伪装，冷酷与残忍尽数体现，此时此刻的她，才是她本人。 印极和她对视，看清她的偏执，笑道，“你和我是一类人，拯救世界多没意思，看蝼蚁在手心挣扎无门，不更有趣吗？” 他吐了口血，“我很欣赏你，我们联手杀了喻常或杨围，到时候你带着系统跟我回木偶城怎么样？我会像长官推荐你的。” 明云绯冷眼看他，鞭柄又抽一下，“谁要你这个疯子的欣赏？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五分钟后他已神志不清，明云绯起身，“你说得对，我有底线，不会杀位面中人。但你，31号，你会知道我的手段的。” “走吧。”明云绯带着系统离开。 出公司时，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顾筹。 “苏星婵，敢动我的人。”他气势汹汹要动手。 明云绯只扫一眼，保镖就围上来护她。 她冷淡道，“顾筹，那件事你有没有参与？” “什么？”顾筹瞳孔一缩，目光躲闪。 明云绯心下了然，“没什么，等着吧，会有报应的。” 她带着人离开，印极报警要抓她，但她下手很巧，痛的同时全是轻微伤，赔了些医药费了事。 “有没有办法叫他从印极的身体里出来？”明云绯让系统问下系统局。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不似男不似女，温和神圣，祂道，“有呢。” “你是谁？” 祂再不说话，明云绯手腕上多了一个藤蔓手环，再一闪又不见了。 【大小姐，主管说会亲自给你送道具，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 明云绯用左手摸了摸右手手腕，脑中关于它的用法瞬间呈现出来。 锁灵镯，佩戴此环者可触人灵魂。她只需把木偶城任务者的灵魂撕出来就好。 只是刚才那道声音是主管吗？ 不像。 系统局。 【BOSS，您没事吧？】 “没事。” 【现在教她使用生机，是不是太早了？】 祂轻抚古树枝桠，笑了笑，“王已经动身了，我没有诚意她会被抢走的。” 【您还真是……看重她啊。】 “我的时间不多了。” 位面中。 明云绯起身，“看看印极在哪儿，我们再去一趟，不能留他了。” 【好。】 同时她给杨围和喻常打电话，“菲斯酒店顶楼，三十分钟不到后果自负。” 印极正在露天餐厅吃饭，接到明云绯的电话，“来顶楼，你们的新系统到了。” 他思索片刻，整了整衣服，拨出一个电话。 菲斯酒店有七十层，视野开阔可俯瞰整个城市，明云绯带着系统吹风。 “这场扮演游戏你要什么时候才肯结束？”印极说。 “你不信我带来了新系统。”明云绯扫他一眼，“但你还是上来了，为什么？最后的希望？” “当然不，我上次的提议你什么想法？” 明云绯不答，飞快靠近他，右手成爪掐住他的脖子。 “没什么想法。”她说，“猜得不错，我不是王，也不是大长官，但到此为止了。” 他的灵魂轻而易举的被撕出来，身体似肉泥一般软倒在地，灰色的影子在她手上挣扎。 印极想使用道具逃跑，却被死死制住，他惊骇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与你无关。” 杨围和喻常上来时，就见那灰影子像灰尘一样散了。 在明云绯扫过来的目光中，他们战战兢兢，一动不敢动。 他们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他们惹不起她，即便是长官来了，对上她都可能没有胜算。 明云绯面无表情，问他们，“我是谁？” “王，您是木偶城的王。”杨围道。 “不对。”明云绯慢慢靠近他们，“31号死亡，你们把他的系统给了我，我是新的31号，记住了吗？” 两人哪敢反抗，连忙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你们的系统会还给你们的，等着就是。不过在那之前，你们有没有私藏道具？” “没有，我哪有印极哥聪明。”杨围苦着一样脸，“你说什么我都听。” 明云绯伸手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你们体内被我种下监视种子，有小动作的话……” 她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印极，警告意味十足。 “不会，不会。” “好了，滚。” 顾筹接到电话赶来，见生死不知的印极心头大骇，但他惊奇地发现，这人不再吸引他了。 脸还是那张脸，但那种非他不可的感觉消失了。 “第一个。”明云绯和他擦肩而过，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话。 顾筹心头大骇，带印极去医院检查身体，医生却说一切都好，醒不过来的原因还得观察。 明云绯驱车去苏家宅子接小云绯回家。 看她穿着红色小裙子跑来抱她的样子，心情才好些了。 “妈妈，你是去打坏人了吗？” “不是。”明云绯摇头，“妈妈只是去上班而已，坏人有警察抓。” 42 钱和爱 接受爱是一种能力。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小云绯都六岁了。 又是一年春，周末。 明云绯带她和系统爬山，她学了两年舞狮子, 几乎每天都练基本功, 体力很好。 她牵着系统跟在明云绯身边，爬了半小时一点也不气喘。 “妈妈, 前面有花，我们拍张照片给奶奶看吧。” “好。” 照片上的小孩身体匀称, 一身运动服, 漂漂亮亮地站在花海中。 那只碧绿的眼睛被阳光一照, 被花海一衬, 更显无暇。 这两年, 她像是初次触水的蜻蜓，有明云绯、系统、苏家父母、苏何宁和邻居朋友们爱她, 她试探着摘下眼罩，慢慢扩大范围，不再用不详这个词语形容自己。 她跑起来, 站在高处对明云绯挥手，“妈妈。” 本来四岁就该上幼儿园了, 但她兴趣广泛，不仅学舞狮子，还报了武术班，而且爱玩，明云绯不愿意压榨她那点可怜的时间, 所以请了家教在家里启蒙。 今年秋天，也该上小学了。 明云绯快走两步追上她，温和道, “往上走吧。” “妈妈，如果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明云绯牵她的手，佯装思考，“得看是什么事，怎么，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她连连摆手，牵着系统跑远。 过了会儿，她又跑回来，背着手，“妈妈，我送你一个礼物，你蹲下。” 明云绯依言蹲下，她又说，“闭上眼睛。” 一个用嫩软树枝编织、插了些小花的花环轻轻落在她头上。 “好啦，睁眼吧。”小云绯双手捧脸，“哇塞，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美人是谁呀，是我妈妈吗？” 朝夕相处几年，明云绯再了解不过她，她笑着点点她的鼻子。 “鬼灵精，说吧，我不生气。” “晚上你就知道啦。”她狡黠一笑，继续爬山。 等到她们泡完温泉，躺在酒店床上看电视的时候，明云绯终于知道这小孩说的是什么事了。 周六，晚八点，大型亲子节目《树与苗》，第一期播放。 节目一开场，几个小朋友手牵手面对镜头走来，其中一个穿着舞狮服，遮住了脸。 明云绯看了一眼自己房间里的小孩，她躺在床上翘脚丫，好似全不知情。 同一时间，电视上传来她的声音。 “大家伙，我叫云绯，这是我奶奶。” 明云绯又看她左手边的系统，它眨了眨眼，装睡。 电视里热热闹闹，酒店房间诡异的安静。 这个节目明云绯知道，做了两季都很火，她公司里一个艺人也去参加了，只是不知道自家的小朋友怎么会去。 亲子节目，她这个监护人却完全不知情。 她想起前些天，苏母带小孩去旅游，一走十几天，打电话时要不在民宿要不在酒店，原来是进组了。 “妈妈，你生气了嘛？” 明云绯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小孩，她把花环往来推了推，有恃无恐，才不怕她。 好，好得很，进组参加节目都不告诉她。 “没生气。”明云绯垂眼，“只是有点伤心。” “伤心？”小云绯呆了一下，“为什么？” “你想参加节目，为什么瞒着我，担心我不让你去吗？”明云绯声音轻轻的，带着惆怅，她叹一口气，“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坏妈妈啊。” 小云绯着急，她从床上翻下来扑到她怀里，“妈妈不哭，不是这样的。” “那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 明云绯第一次推开她，“你在屋子里看电视吧，我出去吹吹风。” 山崖上夜景很美，近可听山间鸟鸣，远可见城市灯火。 【大小姐，她哭了。】系统声音带着哭腔。 “嗯。” 一阵风吹来，她裹紧身上衣，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为什么。 钱。 小云绯对于金钱的渴望让她始料未及，她开始以为小孩穷怕了，担心回到从前的生活，她就用心宠着，要什么都给，承诺、保证都说过不止一遍，没有丝毫改变。 其实爱钱没什么不好，世上谁不爱钱？ 但她太过了，去年年尾她接了区域政府举办的舞台邀约，去舞狮子给大家看，她准备了好久，但因年纪小，道具太沉，导致手腕受伤。 大家都劝她别做了，她一声不吭，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次又不知用什么原因说服了苏母，去外地参加电视节目。 太辛苦，也太危险了。 这两年，不论是她自己，还是请的老师，都不遗余力地教她金钱观，依旧没用。 明云绯知道，她有个心结过不去，但究竟是什么？ 猜不到。 【大小姐，要不你回来吧，我们下次再问。】 明云绯仰头望了望月，淡声道，“没有下次了，她年岁渐长，力所能及之事越来越多，若现在不问清楚，以后因钱遇到危险，我们护不住她。” 【可她还小呢呜呜。】 “养育一个孩子，要爱，也要教育，哪怕是在梦里……” 后半句轻轻的，被风刮散。 “妈妈。” 小云绯跑出来找她，还穿着浴衣。 月光中，一人低头，一人仰首，像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如果我攒不够钱，你会离开我的。”她用手擦眼泪，眉目倔强，“对不起。” 明云绯不言。 小云绯哭得止不住，风一吹就浑身发抖。 到底还是心软了，明云绯撑开大衣将她包进来。 “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可以相信我。” “晚几年，好不好？”小孩趴在她的肩膀上。 “不好，你太让我担心了。”明云绯轻拍她的背，温和地说，“我保证，绝对不会离开你，说给我听吧，好吗？” “真，真的吗？”她抽噎着亲她侧脸，“真的吗，仙子姐姐？” 一听她这个称呼，明云绯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这几年，她爱她、保护她，想把她培养真正衬云绯二字的，自由、热烈的女子。 可她忘了，小孩来时衣衫褴褛，早就受过伤害。 再者说，她们本质相同，再不同的成长经历也不能改变这一点。她想撇清关系，可有些东西是生来注定的。 其实她先前不懂为什么系统局会把小孩送来给她抚养。 在这一刻，她也有些懂了。 小云绯害怕的，就是曾经伤害过她的；小云绯渴望的，就是她不可得的；小云绯拒绝的，也就是她想拒绝的。 她以为她在赐予一场美梦，其实最需要美梦的是她自己。 明云绯抱紧她，忍不住哽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小云绯准备钱，是为了还她们。 还明云绯这个母亲，还苏父苏母，还苏何宁…… 她清楚地知道，她并非明云绯亲生，并非此位面中人，所以她得到的钱是要还的，爱也是。 拉远关系，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她尚且年幼懵懂，竟已学会。 明云绯痛哭一场，她抱住系统说对不起。 “呜呜妈妈别哭了，我都告诉你，我再也不瞒着你了。”小云绯把贴身放着的银行卡递给明云绯，“全给你，妈妈。” 明云绯轻轻推开，吻她额头，“我爱你。” 她对小云绯说，也对自己说。 “世上有很多人爱你，仅因为你是你，付出爱的人从未想过收回。”她掏出纸巾为小云绯拭泪，“我不怪你，接受爱也是一种能力，只是我们还没学会而已。” 小云绯似懂非懂，靠在她的脖颈处，“妈妈，我爱你。” 《树与苗》后几期的拍摄，明云绯亲自带着小云绯去了。 上周山顶一事，未在母女间留下任何间隙，反而更加关系紧密。 她们模样分明不同，可对着镜头笑时，全国观众都说她们像。 小云绯多才艺，活泼爱笑又懂事明理，从不吝啬表达爱与夸赞，节目播出后收到大家的一致好评，一跃成为国民女儿。 回去后，明云绯收到不少剧组递来的邀约，邀请小云绯参演。 “你想去吗？”她把几个剧本摊开放在桌上，“一个是女主小时候，一个是男主妹妹，一个是小公主。” “妈妈不反对我去？” “如果为了赚钱，我反对。如果你想去，我赞成。” 小云绯笑出声，扑上来抱她，“妈妈，爱是什么？” “天天把爱挂在嘴边，不知道爱是什么？”明云绯挑眉。 “我当然知道，考考你。” “我不知道，你说。” “爱就是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童言稚拙，却叫人心颤。 “我讨厌演戏。”小云绯说，“所以我不去。” “好。”明云绯温柔应她，“有我在你身后，只做你喜欢的事就可以了。” 年尾，小云绯把她的所有钱都拿出来买礼物。 她送苏母画材，送苏父西装，送苏何宁新电脑，送舞狮子师父茶叶，送系统玩具…… 她一件一件用心挑礼物，给《树与苗》节目组认识的长辈、朋友都寄了一遍。 她握着笔，在贺卡上一笔一画写下新年快乐。 最后，她把剩下的钱拿出来给明云绯，“妈妈，带我去看雪好不好？” 东北的雪高到可以盖住人。 小云绯松开明云绯的手，扑通一下跳进雪堆里。 明云绯吓了一跳，从口袋里掏出手把她提出来。 小孩睫毛上都沾着雪，一笑露出两排牙齿，浑身亮晶晶，“妈妈，我没给你准备礼物，你会不会伤心？” “不会。”明云绯给她拍雪，无奈地说，“你开心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笑得像只精灵，突然握住明云绯的手，抬眼看她，“妈妈，你不怕冷了。” 冰凉的雪在她掌心很快化掉，明云绯手动了动。 是啊，往常她冷水都不肯沾，更别说是雪了。 她也笑了，用脸蹭她的脸，“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爱可战胜万难，有幸得到，便是最好的礼物。 她们找了块平地打雪仗，你来我往，好不快乐。 系统四条腿跑得很快，没人追得上，突然它停下站定，耳朵竖起，浑身戒备。 【大小姐，有危险！】 43 谈条件 是会做生意的。 同一时间, 明云绯接到了喻常的电话。 “苏姐，审查长官来了。” 她看着眼前未知形态的雾气，挂掉电话, 严肃了脸色, 一把将小云绯拉到身后。 “系统，过来！” 雾气发出笑声，苍老、慈祥。 “我的孩子啊，你怕我？” 雾气四散，时间静止, 连风都不再刮了。 “你是谁？”明云绯护着系统和小云绯和祂对峙, “系统, 你带小云绯回系统空间。” 【好，我先送她走。】系统尝试打开通道，片刻后焦急道, 【大小姐，不行，通道打不开了。】 明云绯握紧鞭子, 悄悄对系统说, “那待会儿打起来你先带她跑。” 那团雾气慢慢现出身形, 身披白袍，圣洁高雅, 面容垂垂老矣。 祂在笑, 一点都不恐怖，像是墙根下晒太阳的老奶奶。 “我是万物的母亲。” “你是王。”明云绯笃定道。 “哈, 随你怎么称呼，我的孩子。” 祂轻轻抬手，掌心多了个小雪人, 像极了云绯。 “送你，小朋友。” 雪人飘到小云绯身边，她不接就一直浮在空中。 明云绯一把挥开雪人，愈发把小云绯挡得严严实实，“你想做什么？” “只是来见见你。”祂微笑，“你不是我的31号吗？” 明云绯后退半步，祂在监视她，完全知道她在本位面的所作所为。 “我不是。” “当然，铜徽章当然配不上你，若你愿意，甚至可以取代我，掌控木偶城。” “你不怪我杀了31号？” 祂笑，脸色丝毫不见狠毒，“要我说，你还是太仁慈了些，叛徒应该下油锅里炸一遍。” 王缓步走来，空地上褐色藤蔓丛生，编成一套桌椅，祂略一伸手，“坐吧，孩子。” 明云绯不动，王挥挥手，藤蔓在她身后编成椅子，推着她到桌前。 “所以你是要和他们的所作所为撇清关系了？” “当然，我不知情。” “可他们确实是带着灭世的任务来到位面。” 祂沏了一壶花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 “我是万物的母亲，是仁慈的母神，怎会杀害你们？”王看了一眼明云绯和依偎在她身边的小云绯，“所以，你们不必怕我。” 祂解释道，“打造高维乐园，确实是我的计划，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既王摆出谈判的姿态，明云绯也不惧，直接道，“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赚取钱财？” “嗯，只答对一半。”她轻轻摇头，口吻亲和，“你知道此地是位面，千万人皆是傀儡，并非生命。越靠近剧情，越难以挣脱，这是神的恩赐。” 祂喝了口茶，悠悠道，“我知道系统局，BOSS要创造真实，引导生灵拥有思想，可祂怎知生灵愿意活在真实之中？真实只会带来痛苦。” 明云绯垂眸不言，似在思索。 王又说，“归根结底，祂太傲慢了，傲慢地认为生灵渴求祂渴求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小朋友？” 小云绯看祂一眼，问道，“傀儡会快乐吗？” 王被她逗乐，“当然会，我的孩子，痛苦的背面是快乐，若感受不到痛苦，自然是快乐的。” “缪论。”明云绯淡声说，“你只是在为你罔顾人命的做法开脱。” 祂不恼，笑道，“伟大仁慈的母神欢迎辩论，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是为回应愿望而来，傀儡不会产生愿望，她们是活生生的人。”明云绯和她对视，“你不肯承认位面的真实性，派人灭世，才最傲慢。” “救偏补弊，我没错。”祂说，“BOSS把痛苦带给众人，我自然要负责播撒快乐。” “痛苦的反面是快乐，可你带来的只有麻木。” “精彩。”祂伸手鼓掌，笑得慈祥，眼光落在系统身上几秒，“但我相信你会想通的。” 明云绯心底戒备，把系统拉住身后。 王扫一眼，却只温和地说，“茶喝完了吗？我该走了。” 明云绯起身，藤蔓桌椅消失，祂想抱抱她，却被侧身躲开。 “好吧，我的孩子，我允许你拒绝我。你记住，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无论是大长官之位、掌控三千位面的权柄，还是高维生灵的顶礼膜拜，我都给你留着，你所有的愿望都会被实现。” “为什么选中我？据我所知，您已经有继承人了不是吗？”明云绯说。 “那孩子心太冷了。”祂感慨一声。 说完她便消失在天地间，“好好玩吧，这个位面算我送你的见面礼。” 人群嘈杂，鸟兽鸣叫，风吹过。 几人所在之处冰雪消融，土地乌黑，来年定寸草不生。 小云绯紧紧抱她。 【大小姐，我现在就上报情况。】 “可以。”明云绯垂眸，突然轻笑，“把王的话一五一十的上报，问问BOSS，祂能许我什么条件。” 【大小姐？】 她伸手摸摸系统，“本小姐身价飞涨，有人要挖角儿，系统局不表示表示？” 系统局。 主管是个球形机器人，接到系统上报的信息后咕噜咕噜滚到办公室。 【BOSS，您快看看，明云绯她这是要蹬鼻子上脸啊。】 “她有这个实力。” 第一个位面研究出救千万人的药物；第二个位面打造盛世，破魔除仙；此位面打劫木偶城三个系统。 她冷静、聪明、执着…… 从不以任务者的姿态高高在上，从不滥用道具，真心珍惜每一个相识的朋友。 最难能可贵的，最被祂和王看中的，是明云绯的温暖。 【您还护着她，万一养虎为患。】 “那我们就用木偶城给不了的东西换。”祂坐在翠绿藤蔓椅上。 【您是说……】 “305的记忆。”BOSS微笑道，“找到白头翁是可以找回做系统的记忆，但她们要的可不止于此。” 做系统之前，它究竟以什么身份在黎朝陪她多年？ 只有亲自带它回来的BOSS知道。 【她会答应吗？毕竟王给的太多了。】 BOSS轻轻摇头，“你不了解她。她这样的人，是肯为友情付出一切的。” 位面中。 明云绯回屋烤火，系统蔫蔫地趴在炉子跟前，眼神一直瞟她，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系统耷拉着尾巴走近她，下巴靠在她膝盖上，【大小姐，如果你要去木偶城，可不可以带我一起？我们还做搭档。】 “这么喜欢我？”明云绯挑眉。 【当然啦，我最喜欢你了。】 “要跟我走，你积分银行里的积分可都用不了了，你也愿意？” 系统没有丝毫犹豫，【我愿意。】 明云绯被它眼里的真诚刺了一下，伸手遮住它的眼睛。 “放心吧，走到哪儿我都会带着你的。” 【耶！！】系统兴奋地甩尾巴，在她身上乱蹭。 明云绯笑笑，她并不赞同王的想法。 穿越三个位面以来，她认识很多朋友，每个人生活里都有痛苦悲伤，但也有令人珍惜的感情与快乐。 若王的计划得逞，所有人的思想消失，变得麻木，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所以她绝对不会答应，但那并不妨碍她以此获利。 炉子里火光跳了跳。 翌日，系统接到系统局的回复，是个翠绿色的信封。 【大小姐，BOSS亲自给你回信了！】 云绯，见信如晤。 早闻汝之为人，知者善谋，为善如水，武艺尤甚。得君，吾之大幸。知子所求，适吾有正矣，必使君喜满——旧日随汝。 勉之。 明云绯扫了一眼系统。 【大小姐，BOSS说什么？】 “糖衣炮弹。”她挥了挥手中信。 【啊，那你要接吗？】 “接。”明云绯收起信，揉了两把它的狗头，“你们BOSS是会做生意的。” 信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明云绯，你很厉害，你要的我也有，好好干活吧。 看完雪，明云绯带系统和小云绯回家。 王认为喻常和杨围所做之事背叛了组织，将他们原本的身体找来丢在位面。 二人先失去系统，后失去合法身份，无亲无故，没有生存来源，想到了明云绯，但还没见到就被保镖赶出去了。 转眼三年，明云绯开得娱乐公司出了两位影后，一位影帝，旗下艺人众多。她抢市场，抢艺人，顾筹旗下的八元娱乐没了活路。 顾筹不止一次打电话来，明云绯都没接。 为什么针对他，她们都心知肚明——422投毒案。 “苏总，我们谈谈。”顾筹拦住下班的她。 “如果你要自首，我们才有得谈。”明云绯冷淡道，“让开，小孩放学了。” “那件事和我无关，真的。” 明云绯只轻飘飘看他一眼，不想理会。 顾筹追上来解释，“他只说要我给理工大捐一批净水器，别的我都不知情。” “你敢说自己没看出他的反常？”明云绯摘下魔镜看他，“你明知他心里有鬼，不制止反而纵容。” “那也和我无关，警察都说了，你这是私自执法。” 明云绯轻笑，“警察也说了，我这是良性竞争。” 保镖挡住他，明云绯开车接小云绯放学。 她已经小学三年级了，成绩优秀，性格活泼。最重要的是，健康快乐。 今天学校办晚会。 “妈妈，你可来了。”小云绯跑来牵她的手，“我帮你拿。” 明云绯把琵琶递给她。 今晚小云绯表演跳舞，她伴奏。 44 成长 生活中闪闪发光的感情。 在明云绯的所有人生经历中, 还是第一次登上舞台表演，无论在哪儿。 “妈妈，你快进去换衣服吧, 我亲自选的哦。” 她被推进换衣间，里面挂着一件嫣红汉服, 上有金丝绣牡丹，繁复, 也极适合舞台。 “眼光很好。”她赞一声后换上。 一走出门, 小云绯就捧哏道，“妈妈真好看。” “你也是。”明云绯从她手中接过琵琶。 小云绯的同学跑过来找她, “阿姨好。” “云绯，你妈妈真漂亮, 好像电影明星。” “就是电影明星吧, 是苏星婵阿姨吗？我妈妈可喜欢你了。” 小云绯骄傲道，“对哦，我妈妈还开大公司呢，超级厉害。” “哇塞~” “可以和你妈妈拍张照片吗？” “我也要！” “我也要！” 小朋友们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她，若是小云绯有尾巴, 早翘到天上去了, “那要问我妈妈哦。” 明云绯笑开，“拍吧。” “好耶！” 珍而重之的家人也为自己感到骄傲, 多令人愉悦。 八点晚会开始。 明云绯在聚光灯下弹琵琶，如仙音邈邈, 声声动人。她抬眼去看舞台中央跳舞的小云绯, 眉目带笑。 她上小学时加入民族舞社团，学了三年终于获得在校园晚会上独舞的机会。 小孩个子抽条很快，站在舞台上会发光。 明云绯手下动作加快, 乐声陡然激昂，小云绯和着音声起舞，像故事里的将军。 谢幕时，两人在聚光灯下牵着手接受观众的掌声，对视一眼，露出十分相似的笑。 如此幸福又三年，小云绯上初中了。 她更加活泼开朗，也愈发胆大。 有一天她浑身带伤地回来，系统和明云绯吓了一跳，问过才知是看到有人欺负同学，冲上去和人打架，书包也丢了。 明云绯面色凝重，给她上药，“见义勇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偏偏选了最危险的一种。” “我不能看着我同学挨打。”她面容倔强。 明云绯叹了一口气，“打赢没？” “没有。”她羞赧偏头，“他们是高年级的，很多人。” “我会想办法。” 系统很快查到霸凌者的姓名和家庭住址，明云绯一一和他们的父母见面，明敲暗打。 她只坐在椅子上，淡淡一扫，就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她说，“先生，我也是为了孩子好，玉不琢，不成器，您说呢？” “苏总，我们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得到几人家长的保证后，明云绯回家，才发现系统和小云绯都不见了。 她笑笑，要文斗，也要武斗，毕竟打不能白挨。 小云绯带着系统和霸凌者约架，在暗巷里把人揍个鼻青脸肿。 “书包，都放下。” 她踩了两脚，冷淡道，“怎么做，用不着我教吧？” “云姐，我们错了。”霸凌者痛哭流涕。 “早做什么去了？”云绯踹他一脚，斥道，“动手！” 几个人战战兢兢把书撕烂，就像他们曾对其他人做的那样。 “云，云姐，撕完了。” 小云绯轻飘飘扫他们一眼，“这是你们自己动手的，和我无关。” “是，是，我们知道。” “下次再见你们欺负同学，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小云绯背起新书包，“走吧，狗狗。” 【来啦，大小姐。】 “嗯？” 【额……我是说，你和你妈妈真像。】 小云绯笑得温和开朗，脸色无半点阴霾，“那当然啦，我可是妈妈养大的。” 初中三年，也平平稳稳的过了。 上了高中，学习任务加重，小云绯成绩依然好，多次蝉联年级第一。 同时她爱玩，翘课、翻墙、不写作业什么都做，她辩称，“我都学会了，还上晚自习还写作业根本是浪费时间。” 老师们很头疼，但她嘴甜性格好，哄得人晕头转向。学生中大批人给她打掩护，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小云绯翘课在校门口买冰激凌和奶茶，刚说完谢谢老板就被一只手接走。 “哎，这是我的……妈。” 明云绯吃了口冰激凌，“说说吧，翘课干什么？” “我都学会了。”她瘪了瘪嘴，委屈巴巴。 “我知道，我是问你，翘课去做什么？” 辨不清母亲是生气还是平静，小云绯的尾巴又翘起来了，“妈妈，我带你去。” 她牵住明云绯的手，进入一家乐器店的阁楼。 “当当当当~欢迎来到光芒乐队秘密基地。”小云绯张开手炫耀。 “大家，这是我妈妈。”她一一介绍，“这位是贝斯手刘微耳、鼓手安跃、吉他手任慧慧。” 最后，她手放在胸口，“我，云绯，主唱！” 说完，她一副求夸求表扬的模样，脸上写了一行字：怎么样，你也很为我骄傲吧。 “阿姨好。”三个十五六的少女，各有特色。 “你想出道？”明云绯问。 “想！”小云绯点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专业歌手。” 明云绯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这是你第几个梦想了？” 她从小就体现出对万物好奇的性格特质，哪个都想沾一沾、玩一玩。 没上学时要舞狮子，当民俗传承人；小学低年级时立志跳舞，当舞蹈家；高年级想当作家；初中时想当老师，教书育人。现在上高中了，又要办乐队了。 总之，没有一个超过三年的梦想。 也不是说没有天赋，学的不好，她都做得很好，只是腻了。 小学老师很负责，还找明云绯专门聊过。 那时她的态度是：想做什么就做吧，多试探才知道自己热爱什么，她会给她试错的成本。 明云绯好整以暇，“这次打算坚持多久？” 小云绯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凑近她撒娇，“这次我是认真的。” “哪次不是这么说？”明云绯垂眼看她，“之前的我都不管，因为不会影响到别人，但这次不一样。” 她示意了一下其他几人，继续道，“若你腻了退出，会伤害到伙伴的。” 小云绯被她眼底的神色震了震，她从小就知道母亲很看重感情。 她说，“我保证。” 二人对视，气氛沉寂了几秒。 “好吧，祝你成功。”明云绯起身，拍拍她的肩，“我会给老师请假，以后别翻墙了。” “谢谢妈妈！”她兴高采烈，“妈妈，你最好啦！” 正如明云绯预想的那样，光芒乐队很成功，第二张专辑就爆了。 乐队的成员都年纪轻，技巧不足，也正因如此，她们所做的歌没有过多匠气，以张扬热烈的曲风闻名，以真挚的感情动人。 有人评价她们是“穿越时空的乐队”，因为听她们的歌，总叫人想起多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 是啊，每个人都曾是少年。 明云绯经营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从公司给她们派了经纪人打理。 小云绯罕见地坚持下来，她考上了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学习，每次回来眼里都有光，说起音乐手舞足蹈。 直到她大三的一天。 学校老师给明云绯打电话，说她缺席考试，挂科十门。 “系统，看看她在哪儿？” 【在墓园。】 明云绯赶到时，小云绯穿着一身黑衣，喝得烂醉，在一个墓碑前唱歌。 安跃和任慧慧也在。 “妈妈，微耳她……” 明云绯紧紧抱住她，“没事的。” 三个少女痛哭，劝不住，说不通。 回家后，小云绯洗完澡坐在客厅，半晌不说话。 明云绯给她倒了杯热水，温柔道，“想和我说说吗？” 她动了动，“妈妈，我想退学。” 在她的啜泣声中，明云绯知道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小女孩，家庭幸福，爸爸是警察，经常去很远的地方出任务，有时五六年都不回来，有人说——你爸爸死了。她从来不信，她等啊等，等到一个“一等功臣之家”，她爸爸牺牲了。 小女孩很难过，但过了三五年也接受了。可命运不愿意放过她，爸爸送进监狱的罪犯出狱，为报复爸爸杀了她。 说着说着，小云绯泪流满面，“微耳她才二十岁，才二十岁啊妈妈。我们还有很多歌没唱，还没办巡演，还没发新专辑。” 明云绯无法安慰，只紧紧抱她，像小时候那样。 “妈妈，我要考公安大学，亲手抓住杀了微耳的凶手。” 谁都劝不住她，小云绯从音乐学院退学，重新高考进了公安大学。 她穿上警服的那一刻，还在笑，一如从前，完全看不出她失去了挚友。 “你好，云警官。”明云绯拍拍她的肩。 小云绯笑得开朗，露出一口白牙，敬了个礼。 她说过，要给她最大的自由。 但她失言了，在小云绯执意进缉毒支队，赶赴边境的时候。 刘微耳是被毒贩杀的，至今未抓获。 明云绯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夜幕降临，深蓝神秘。 小云绯下班推门而入，一把打开灯，笑得灿烂，“妈妈，我给你带了草莓蛋糕。” 系统蹭她大腿，一下就哭了，【云绯，你能不去吗？】 小云绯揉了揉它的头，“当然啦，也有你的。” 她抱明云绯的肩，头伸过来看她脸色，“妈妈，你不高兴了。” 明云绯拨开她，淡声道，“边境距此2133.6公里，缉毒警牺牲率是其他警种的4.9倍。” 小云绯蹲下，仰头看她，笃定道，“妈妈，如果是你，你会和我做出相同的选择。” “如果换成李鹃阿姨、小姨经历这样的事，你也会这么做的。” “我不会。”明云绯淡淡道，“还有很多办法。” 45 离别（完） 如果故事的结局是成为你。…… “你在说谎, 妈妈。”小云绯把草莓蛋糕盖子打开，温声道，“你只会比我更固执。” 明云绯仔细看她, 轻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小云绯退开坐到她对面，“如果你是指我是云绯, 你也是云绯的话，是，我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我从没忘记过你的长相，仙子姐姐。”她笑, 像是绽放的芍药。 “还有呢？” “还有一些奇怪的梦。”她目光深邃，“我梦到父亲要挖我的眼睛祭天, 嬷嬷为护着我死了，师父也失踪了。” 明云绯双拳忍不住紧握, 这都是她不想回忆的过去。她以为在此位面小云绯会永远开心快乐，永远张扬勇敢, 不被悲伤沾染分毫。 不曾想她梦到了, 明云绯轻轻问, “刚来时就梦到了吗？” 她点头。 心脏顿顿的痛, 那时她才四岁, 就预见如此残酷的未来。 半晌明云绯又问, “除了这些, 还有别的吗？” “没了。”小云绯起身抱她，轻声唤她，“妈妈，你在心疼我吗？” 明云绯不言，她又笑开, “可我没有经历这些事呀，所有的悲伤都是你亲历的，该由我心疼你才对。” 明云绯看着她，在她的养育下，如今小云绯已亭亭玉立，身材匀称，面容姣好，穿警服，望向她时，眼底的感情真挚热烈。 她有些迷茫了，她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分身还是母女？ 都像，也都不像。 是一种用语言无法解释的紧密关系，更像同一颗种子长出两种植物，夹在虚幻与真实之间。 小云绯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我就是你，所以妈妈，你支持我，就是在支持你自己。” 她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去吧，我会在你身后。” 出发前一晚，明云绯第一次下厨，在保姆的协助下做了几道家常菜。 “平安回来。”她用自己所有积分兑换了保命符递给她。 “我当然会。”小云绯接过，笑得灿烂，“我还等着继承你的大公司呢。” 系统在角落独自伤心，不敢面对别离。明云绯和小云绯叫它几次，它才垂着尾巴走出来，抬眼望向两人。 一人有她的性格，清醒理智，永远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一人有她的容貌，张扬热烈，肆意勇敢，不顾一切。 它分不清是明云绯抱它，还是小云绯在抱它，恍恍惚惚地吃了些菜。 她们送小云绯到楼下，看她笑得灿烂挥手告别，和战友们勾肩搭背。 ——“狗狗！等我回来！！” 它被感染，也笑了，笑着流泪。 “回吧。”明云绯摸摸它的头，安慰它。 系统扑到她怀里，满脑子都是小云绯的笑颜，它想，如果大小姐她在爱与祥和里长大，也会是这样开朗的人吧。 “别哭了，她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 时间悖论，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得到改变。 如果小云绯身死，那明云绯也就不复存在了，而她好好的，所以小云绯不会在本位面死去，最多回到黎朝。 “让她做想做的吧，不辜负一场美梦。” 明云绯继续上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报纸上说曾经的超人气乐队成员加入贩毒团伙，她也仅手颤了颤。 苏何宁来找她，一进门惊呼道，“怎么空调开这么热？” “热吗？” “热死了。”苏何宁用手扇风。 “是你从外面进来不适应吧。”明云绯微笑，“什么事？” “姐，我听说你要搬到国外去了。” “嗯。” “你不管爸爸妈妈了？” “我处理好了财产过户，而且你知道的，我不是苏星婵。” 苏何宁沉默了一下，“不管你是谁，我们都陪了你这么多年。” 明云绯笑笑，“我也有我的事要做。” “那我姐姐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关于这件事，护理部传来消息，苏星婵醒了，但她不愿意再回来，她记忆停留在妹妹骂自己贱人那一刻，哪怕是被蒙蔽，她也不想接受了。 她去投胎了，最后通过光屏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只要她们都开心就好。 “她走了。” 明云绯叹了一口气，告诉苏何宁全部。 她先是茫然，“我姐姐不回来了？” 明云绯点头，哪怕是身不由己，伤害还是造成了。她是外来者，没法替别人原谅或是痛恨，她只淡淡的、温和的，做一个传达者。 苏何宁跌跌撞撞地离开。 明云绯收拾东西，离开这间她坐了多年的办公室。 【大小姐，我知道你想的什么。】 她摸摸它的头，“我想的什么？” 【你怕再发生刘微耳那样的事，牵连到别人。】 她笑，鬓边初生白发，“只是上班累了，想出去看看而已。” 系统帮她搬东西，无奈道，【好吧好吧。】 她走的那一天，苏家父母给她践行，他们都知道了苏星婵的事，都在强颜欢笑。 明云绯不咸不淡，稍坐了坐离开，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过了28个新年的地方。 云海之中，她想起小云绯的笑颜——妈妈，你会和我做出相同的选择。 系统说的话有几分对，那伙人穷凶极恶，小云绯卧底敌营，万一暴露，只怕会祸及家人。 不论如何，她不想朋友亲人出事。所以她远远离开，和京市的一切斩断关系。 不过她也是真的想去看看世界。 后三年，明云绯带着系统走遍世界，吃吃喝喝，倒也快活。 直到她给小云绯的保命符有了动静。 她放下手中寿司，沉默良久。 【大小姐，小云绯她……】 同一时间，有陌生号码打到她手机上。 “妈妈，我好想你。” 明云绯手脚冰凉，冲绳岛美丽湛蓝的海水和白色沙滩都笼了一层阴影，她感觉眼前色彩变得灰白。 “我来找你。” “来不及了。”小云绯声音虚弱，还在笑，“我爱你，妈妈。” 明云绯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告诉我，你在哪里？” 小云绯拗不过她，说了个地址。 国内南境某卫生所。 “等我。” 明云绯披星戴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见到她。 脸上多了道疤，躺在洗得泛白的被子里，碧绿的眼睛还裹着笑意，像多少个放学的午后，“妈妈，你来了。” 她走上前握她的手，冰凉刺骨，渗着寒意。 小云绯絮絮叨叨，“妈妈，我立了大功，毒贩被我们一网打尽，你记得帮我告诉微耳。” “雨林又热又潮，好多虫子，有比我大拇指还大的蚂蚁。” “有时候去海上，落日很漂亮，我还拍了照片，想着回去了就给你看呢。” …… 她呼吸渐渐微弱了，棉被渗出血来，“妈妈，谢谢你，你给的道具救了我好几次。” 明云绯慌乱地在系统空间找道具，“你放心，这次我也会救你的。” “不用，是我的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小云绯握住她的手微笑，“妈妈，说说我们的故事吧。” 明云绯泣不成声，她伸手抚摸那道长疤。 过了一会儿，她声音颤抖道，“你养了一只黑猫，叫槐槐，捡到时才巴掌大，后来它打退过野狼，陪了你十年。” “嬷嬷会做好看的面人，很漂亮，每次你都舍不得吃，拿去换十文钱。” “二哥和小弟很坏，父亲也是，但你会成为很厉害的大人，坏人都被你打跑。” “你会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云绯。” …… 明云绯绞尽脑汁，想那些让人开心的记忆。 小云绯笑，“妈妈光说好的。” “坏的你都知道了，怕不怕？”她轻声问。 怕不怕多少个房屋漏风的夜晚，饥一顿饱一顿的白天；怕不怕父亲的恶意，旁人的指摘；怕不怕面对苦难时无能为力的弱小，亲人逝去的悲伤…… “如果故事的结局是成为你，我不怕。” 她闭上眼睛，没了生机，唇角带笑。 明云绯吻她额头，温和地，柔情地。 她裹着国旗下葬，回顾一生，如云自由，如绯热烈。 邪童是被鸭子叫声吵醒的，它们从河里爬上来围在她身边，嘎嘎乱叫。 她看了看天，太阳西斜，该回家了。 她背上背篓，赶着鸭子，一蹦一跳往家走，拖长音叫，“嬷嬷，师父——我见到母亲了。” 妇人从小厨房里钻出来，着急道，“母亲？昭明她……是不是拍花子的骗你？长什么样？” “我……记不清了。” 邪童坐在小板凳上择菜，左思右想，想不起母亲是什么模样。 师父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嘿，小鬼，见着你娘了？” 邪童点头，“我娘可好了，温柔漂亮还有本事。” “你那是发梦呢。”师父嗤笑一声，“你娘还等着你给她报仇。” 见她不说话了，一身腱子肉的中年女人凑上去哄她，“你娘和你说什么没有？” “说了！”邪童重重点头，“她给我取了名字，云绯。” 她找了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画地写了两个字。 “好名字，你娘还挺有的文化的，但不好养活啊。”师父搓了搓手，也捡起一根树枝，“为师给你取一个，你看好不好？” 地上写了好几个字——狗剩、大美、小桃花…… 小云绯看也不看，就拒绝道，“不好。” “嘿，小鬼，竟敢忤逆师门。” 小云绯站起来跑开，“不叫我云绯我就不和你玩啦。” （完） 46 生病 准确来说，她是全系异能。…… 回到系统空间, 明云绯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即便没有作为小云绯的记忆，这张脸也足够令她恍惚了。 “系统, 她怎么样了？” 问完她又不等回答, 自顾自笑了，动手卸了头上的珠钗。 【大小姐, 你怎么了？】 “太重了。”她道, 浑身带着轻松畅快，“太重了。” 她披散着发, 双脚一使劲, 秋千就荡起来,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她肆意地像是精灵，轻轻一笑，繁花盛开。 系统不忍心打扰她，看了很久很久。 养育自己长大，从第三视角弥补遗憾, 是另外一种圆满。 她笑问，“下个任务来了吗？” 【来啦, 我现在传送。】系统蹭她的脸。 * 起先是月亮变成红色，下了一场铁锈味的大雨。 淋雨者高烧, 神志不清，天空灰蒙蒙的, 像是电影里的末日。 丧尸、天灾、**，灾难四起，人类叫苦不迭，一边挣扎求生, 一边绝望自弃，祈祷救世主的出现。 明云绯再醒来时，身处一片旷野，不远处的篝火还未燃尽，迸溅着微弱的火星子。 她浑身无力，勉强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发烧了。 “系统。” 不远处穿来丝丝的动静，一条红色的小蛇飞快游来。 【大小姐，吃药。】它用尾巴拧开水瓶盖，递给她。 它不足半米长，通体赤红，一双蛇瞳紧张地看着明云绯，【我开扫描给你看看。】 看完后它松了一口气，【不是感染丧尸病毒，身体太弱，感冒了。】 明云绯嗓子痛的说不上话，吞咽水和药都刮得痛，她摸摸系统的头，示意自己还好。 系统蹭她掌心，突然一动不动，瞳孔警惕，【丧尸来了！】 腥臭味传来，不明生物踏在地面上发出响动。 她抬眼一看，足足六只，能看出来变异之前三只是人，三只是动物。 明云绯脸色发白，眉头紧皱，忍不住干呕，“我们快走。” 她一把捞起系统，在地上借力撑了一把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远走。 身后嗬嗬的声音越来越近，丧尸跌跌撞撞，摔倒又起来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吼 系统从她手中滑下去，【我拖着它们，大小姐快走！】 明云绯扶着膝盖歇了歇，从空间中拣出削铁如泥的宝剑回头。 一剑刺入丧尸的颈部，那丧尸似乎不痛，还在动。她皱眉，抽出剑，再刺它眉心、大腿、胸腔这些常理意义上人的死穴。 一人高的丧尸转眼被大卸八块，尸块落在地上沾了灰尘，还在蠕动。 她强忍恶心，上前杀另外几只。明云绯拖着病体，很快力竭，控制不住手中剑，出手毫无章法，只凭着本能乱砍。 系统见状，游到丧尸脚边咬它，把丧尸往她剑上送。 一刻钟后，明云绯解决掉六只丧尸，额头冒汗，她以剑尖撑地，勉强站稳。 “快走，同类的血会引来它们。” 系统用尾巴尖戳进丧尸头部，取出米粒大小的莹白物体，【大小姐，这是晶核，可以恢复能量，你快试试。】 “不行，我没有异能。” 她抓起系统，一步一踉跄，走了一里路，眼前一黑晕了。 晕之前她想：不会开局即结束吧，这身体也太弱了。 “老大，这有个妞，还有气儿呢。” “别说，还挺漂亮，今晚归我了。” 一道女声传来，“李栓志，那妞瘦的跟柴火棍似的，你也是真不挑。” “当然不能跟耿姐比。”几人大笑，带着尘土味。 “别贫，那丫头跟前的是条毒蛇，想死就去碰碰看。” 明云绯都听见了，想起身给他们几个嘴巴子，却浑身无力，满脑子回荡着一道声音。 ——找到玉灵，找到玉灵，找到玉灵…… “我知道了，别吵！”明云绯皱眉。 【大小姐，你怎么了？！】 再醒来时，能听见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系统见她醒了，尾巴一甩一甩，十分高兴，【大小姐，你还哪儿不舒服？喝水吗？】 “我还好。”明云绯欲起身，被系统压住手腕示意。 【那群人不是好东西，却都有异能，我们现在打不过，等晚上我悄悄给他们下毒。】 它打开光屏，出现那几个人的异能水平。 一共五人，四男一女。 女的应该是刚才说话的耿姐，水系一阶。另外四人分别是，木系三阶、冰系三阶、火系二阶、雷系四阶。 明云绯摸了一把自己的脉相，气血不足，体寒脾虚，感冒症状还没过去。 这时候要对上他们五人，确实找死。 她躺下不动，心底问它，“我们就在刚才的地方吗？” 【嗯。】系统警惕地看聚在火光跟前的人们，【他们趁你昏迷时想动手动脚。】 “我知道了。”明云绯闭上眼睛等天黑，“先把剧情给我吧。” 脑内出现了光屏——《末日狂欢：基地老大的空间小娇妻》 女主水娇娇在古玩市场淘到一个玉佩，末日降临时不慎滴血认主，发现超大空间，和男主冷彬彬组队打天下，成立第一基地的故事。 明云绯的身份是冷彬彬的继妹冷贞，从小身体不好，和男主一同去京都找父母，因为发烧被嫌弃累赘，丢她在途中自生自灭。 【她的愿望是……欸，没有愿望？】系统疑惑道，【我上报一下。】 明云绯轻轻应了声，控制不住睡了过去。 她梦见一座苗圃，绿草如茵，花海层层叠叠，剔透似水晶的湖泊中央浮着一朵花。 ——滴答——咚——滴答…… 花在分泌汁液，滴在水中。 明云绯身体轻盈，浮在半空中俯视那花，竟是百平方米大的花床。 花床中间有一女子，赤脚抱膝而坐，她想看清女子的长相，却被刺目的光陡然震开。 陷入黑暗之前，明云绯和那女子对上眼神。 那是一双多剔透的眸子，比千年不化的雪还要神圣，比山间叮咚的泉还要灵动，又怀着极地的冰寒。 黑暗中，一道声音重复道，“玉灵，玉灵……” 明云绯问，“你是冷贞？” “是也不是。”那声音答一句，又喃喃道，“找到玉灵。” “这是你的愿望吗？我记住了。” “还有……” “什么？” 明云绯惊醒，没听到她的答案。 天已经黑了，能听见人的鼾声，系统拦住耿姐，发出嘶嘶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 她冷冷瞪了一眼系统，目光森寒，“再不吃饭，就等死吧，去把她喊醒……哦，你醒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包丢过来，“赶紧吃。” 系统一甩尾巴把面包拍的八丈远，“嘶嘶。” ——我们有吃的，滚。 明云绯侧身坐起看她，刚才一梦，她身体里好像进入了什么，她现在能看见耿姐心脏处散着微弱的蓝光。 她本能的知道，这是水系异能一阶的标志。 环顾四周，她见空气中充斥着能量，各种颜色，五彩缤纷。 “小东西，你知不知道这个面包值几条人命，还拽上了？”耿姐骂骂咧咧捡起面包，又靠近她，“最后一遍，吃不吃？” 明云绯示意系统别拦她，接过那个面包，又在背包的遮掩下从系统空间掏出水瓶。 耿姐找了块地方坐下，点了根烟，夜色里她唇角的火光一闪一闪的。 “妹儿，你要去哪儿？还有亲戚没？” 系统忘不了这女人白天还跟那群恶心男人**，坐在她和明云绯中间，警惕地看着她。 明云绯喉咙痛，不想说话，就摇了摇头。 “你可真倒霉啊，不过末世么，谁不倒霉。”耿姐骂了一句国粹，又问，“以后呢？你有啥想法没？” 有是有——找到玉灵，完成委托。 但玉灵是谁，在哪儿？长什么模样？ 她一概不知，于是她又摇了摇头。 “草他爹的，那你就只能跟着我们了。”耿姐皱眉，不死心地又问，“你有没有亲戚在B市，我们到那儿把你放下。” 明云绯哑着嗓子问，“你们要去哪儿？” “京都。”耿姐打量了一下她干干巴巴的身体，把烟头踩灭，“那几个都不是好东西，我最多护你到B市。” “你到京都去做什么？”明云绯问。 “用不着你管。” “是为了救车里的那位吧。” 耿姐猛地抬头，像一头母狮子，警告道，“不关你的事。” 明云绯温和道，“我没有恶意，或许我能救她。” 耿姐的脸被风沙消磨，黝黑皲裂，臂膊壮硕，她的目光游移不定，“你是治愈系异能？” “是。”明云绯点头。 准确来说，她是全系异能。 能看见能量粒子，能运用能量粒子，只要她想，她可以使用任何一种异能。 耿姐握了握她的手，失落一瞬后嗤笑道，“行了，别装了，吃点赶紧睡吧。” 异能者之间通过身体接触是可以互相感应的。 明云绯反手抓住她的手，治愈系粒子疯狂涌向她们手连接之处。 肉眼可见的，皮肤皲裂好转，变得白皙光泽。 耿姐瞪大了眼睛，猛地抽手，“我艹！” “现在信了？”明云绯笑笑，啃了两口面包。 她护她一次，又深夜送出珍贵的食物资源，她也该回报她。 “你知不知道……”耿姐瞠目结舌，“你知不知道治愈系异能有多珍贵。” 反应过来又眼眸放出狂热的惊喜，坐到明云绯旁边，“妹子，你救救我姑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47 同行 有人暗中保护。 明云绯也不拒绝,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京都。” 她猜测刚才梦中那女子便是玉灵，她身处之地似是一片桃源，而这末日之中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女主的玉佩空间。 剧情中描述其千平方米大, 有一汪活水, 可解丧尸病毒。 明云绯回想梦中的巨湖，对比起来似乎不太像，但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她身体病弱，末日之前就三天两头大病一场, 不能下床, 一个人去京都找男女主太困难了，要省点力气, 得和人结伴同行。 “行是行，但我怕……” “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耿姐挠头, 烦躁道，“我跟你说实话, 我们车上还有四个男人, 是我爷爷雇了保护我和姑姑的雇佣兵, 现在个个有了异能，我怕压不住他们, 到时候对你动手动脚。” 正说着，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络腮胡，裸上身，睡眼惺忪。 耿姐眼疾手快推倒明云绯，用身体挡住她。 “小耿，这时候还不睡？”男人问道。 “哦，我看看她死了没？”耿姐口里含了些讨好的笑意, “老大，吵醒你了吗？” “那倒没。”男人越来越近，声音浑浊，“就是你不在，我被窝冷得很。”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明云绯直犯恶心，耿姐压了压她的手腕，起身迎他。 “小耿，他们都睡了，要不……” 未尽的半句话隐在他不管不顾伸来的手上。 耿姐拳头紧了紧，又无力地松开，“老大，不如明天？今天咱们都累了。” “不行，就今天，又不听话。”男人在笑，笑猎物挣扎不出手掌心，只能任他摆弄。 匕首不知何时入手，明云绯隐在耿姐宽厚的影子里，突然暴起，锋利的刀尖直指他心脏。 毕竟是异能者，五感皆被强化，他一侧身躲开，只右臂多了一道划痕。 “嘶，臭娘们。”他低头看了看，转瞬劈出雷刃。 耿姐和系统反应不及，只见一人高的雷刃直直冲向明云绯的面门。 她躲闪不及，被生劈了一下，四肢酥麻，关节里似乎有电流窜动，一动不能动。 【大小姐！】系统一口咬上男人的脚踝，却不痛不痒。 耿姐挡在她身前，“赵厉，你别太过分！” “你和她一伙的。”赵厉将耿姐的脸打偏过去，阴森森道，“敢惹老子，你姑姑就等死吧。让开！” 提起姑姑，耿姐手颤了颤，依旧护着明云绯，央求道，“老大，她不是故意的。” “小耿。别让我说第三次，让开。” 末日之下，秩序崩塌，律法失格，弱者只能依存强者的道德而活。 这个男人显然是没有道德的。 明云绯令自己冷静下来，梳理体内的能量粒子，将其集中到手臂上。 赵厉拨开耿姐，伸手想摸明云绯的脸，“倒是个漂亮妞，但惹了老子，也只能死。” “是吗？” 明云绯就是在等他靠近，右臂猛抬，以掌击中他的胸口，狂暴的能量粒子涌入身体，令他瞪大眼睛痛苦不堪。 同一时间，耿姐凝水泼了他个透心凉，“快跑！” 明云绯挑眉，想起一句防触电标语：灯头开关和插座，湿手不能去触摸。 她伸手捞起系统，引导水能量粒子进入他的身体，“恶心东西，死了倒便宜你。” 明云绯力竭，坐下喘气，眼前一阵阵发黑，这身体实在太弱了。 耿姐蹲下查看，发现赵厉已没生息，心头涌上一股畅快，她露出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发狠劲儿踹他一脚。 “有本事。”她比了个大拇指，抬眼一看，才发现明云绯的不对，“怎么了？” “没力气而已，没事。”明云绯缓了缓，“尸体怎么办？” “埋了？” “不行。”明云绯环顾四野，土质很硬，挖坑十分费力，而且翻土会被人看出来。 她现在的实力对上赵厉都吃力，更别说三人围攻。 她想了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车子后备箱还有空间吗？把他塞进去，明早趁他们四处找人时丢了。” “声音太大了，会把他们吵醒的。”耿姐笑了笑，有些嘲弄，“其实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就行，别太高看亡命徒之间的感情。” 明云绯点头，“行，按你说的办。” 一阵风从旷野吹来，月亮红得骇人。 两人在一截子枯树干上并肩而坐，耿姐又点了一支烟，明云绯被呛得咳嗽两声。 耿姐赶忙熄了，“抱歉，我一烦就忍不住抽。” “食物在末世里都很珍贵，你怎么还有烟抽？” “捡到的。”耿姐掏出皱皱巴巴的烟盒，“就二十支。” 她没记错的话一包烟一共就二十支吧，这么容易捡的吗？ 明云绯挑眉，闭眼感应了一下周围，不近不远的距离，一团能量体明明灭灭。 她笑笑，看来是友非敌啊。 她道，“一路走来有没有感觉有人在暗中护着你？” 耿姐茫然一瞬，“没有啊。” “往东十里，有你的熟人。”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明云绯从空间掏出睡袋，“速度异能，三阶，独自一人。” “一个人？那得多危险啊。”耿姐心里好奇，但自知以她的实力去找人十分危险。 夜里并不冷，风带来尘土味，除了随时会袭击的丧尸之外，和多少个普通夏日并无分别。 系统开地图观察到周围没有丧尸，明云绯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准备睡觉。 耿姐劝她去车上，她拒绝，走进一个满是臭味与鼾声的车，那是受刑，不是睡觉。 “妹子，你还有空间系异能？”她躺在明云绯身边和她闲聊。 明云绯点头，索性睡不着，她问，“你姑姑怎么了？” “渐冻人症，绝症，很早就这样。”耿姐打开话匣子，“我知道绝大多数人恨末世，但我不恨。如果没有末世，也就没有治愈系异能，我姑姑只能一天天恶化下去。” 她笑笑，继续道，“我还很感激老天爷送这次机会给我。妹子，我看你也身体不大好的样子，怎么不给自己治治？” “试过了，没用。”明云绯皱眉，也想起这件事，她的身体似乎有问题，和能量粒子隔着一层，不能吸收。 “为什么？你是什么病？” “体虚。” “体虚？能虚成这样？”她扫了一眼明云绯跟干树枝似的手腕，安慰道，“异能没用，医术说不定有用呢，等到了京都我给你介绍个厉害医生，以前在我们部队当军医。” 明云绯笑笑，闭上眼睛。 是这具身体有问题，那句“是也不是”究竟是什么意思？ 翌日天亮，耿姐把明云绯安排在副驾驶上一同出发。 果然如她所预料的，赵厉的失踪并没有引起太大波澜。 明云绯闭目养神，系统盘在她肩膀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后排人。 “我说小妞儿，你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那你看我二哥咋样，一表人才，不嫌弃你。” …… 明云绯皱了皱眉，斥道，“闭嘴！” 【大小姐，他们真恶心。】 她也有同感，她去看了耿姐姑姑的身体，需要安静的地方、大量能量粒子和时间，现下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环境都不合适。 耿姐一边开车，一边应付他们，身心俱疲，她听着也烦。 “得想个办法让跟着的那人现身。” 【我看看。】 系统打开光屏，追踪到那人，寸头、穿迷彩，风驰电掣，脚不沾地，几乎在空中飘着走，和她们的车速度差不多。 【要不我去找她。】 “不行，语言不通，而且你追不上她。” 【那怎么办？】 明云绯看了看驾驶座上的耿姐，“等等吧。” 那人护着耿姐，证明交情匪浅。但是暗中跟随，说明两人可能有过冲突。 她是想让她同行，把这三个满脑子烂事的雇佣兵踢下车，但得问过耿姐，免得解决一桩祸，却招来更大的麻烦。 当天下午停车做饭时，明云绯找上耿姐，描绘那人的外貌。 “你是说寸头？是不是右耳有一块胎记？” “嗯。” 她看着耿姐忙里忙外烧水，还得伺候几个雇佣兵吃好喝好，明云绯有些烦了，到底谁是雇主。 要是不行，她待会儿就自己走了。 又不是自己去不了京都，只不过会比较麻烦而已。 “我知道是谁了？”耿姐苦笑一声，闭了闭眼，“她是我部队的室友。” “要不要联系她？” 耿姐拿刀在树干上划了个符号，有些悲伤，“她看见就会来找我的。” “行，那我们先走吧。”明云绯拍拍裤子上的灰上车，她怕自己再跟他们待会儿没了理智杀人。 当晚，明云绯收拾东西准备下车睡，猛地看见树后面站了个黑影，一动不动。 明云绯：………… 她推了推身侧的耿姐，示意人来了。 “我去！”她大喊一声，条件反射要跑，那道黑影子疾步上前，跟一阵风似的，揪住她的后衣领。 “是我。” “啊啊啊啊啊！”耿姐六神无主，一个劲的挣扎，“丧尸来了！” “是我，张余。” “张余你个鬼啊！” 明云绯上前拍拍她的肩，“你室友。” 48 入梦 你这种情况属于珍惜动物 耿姐一回头, 这才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丧尸，她拍拍胸口冷静下来，“原来是你, 大章鱼。” 寸头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久不见。” “确实, 得有十年了。”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无言，一看就是有故事。 明云绯不想打扰, 可看她俩的表情得沉默到天荒地老去，她直接问, “你的目的地是哪儿？” 寸头女人看了看耿姐, 眼中意思很明确——耿姐去哪儿，她去哪儿。 “好, 那就跟我们一起上京都吧。”明云绯看了看耿姐, 又看了看她，都不说话, 但谁也没反对。 车上几个男人被耿姐刚才那一嗓子喊醒了，纷纷拉开车门, 左右查看发现一切正常后, 骂骂咧咧，“哪有丧尸？草！让不让老子睡了。” 明云绯给耿姐使了个眼色, 开口道, “几位大哥，丧尸在这儿，好可怕。” “老三，你去看看！”光头男指使道。 明云绯咬了咬嘴唇, “哎呀，你们都来看看，真的好吓人。” 几人大男子主义得到极大满足，从昨天见面就板着脸的小美人撒娇，三人没一个能扛住一来回的。 “好妹妹，哥哥们过来看看。” “不就是丧尸么，有什么好怕的。” 耿姐嘴角抽了抽，推了一把张余，给她指了指车。 张余秒懂，影子一闪就上了面包车驾驶座，三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踩下油门，朝众人开来。他们条件反射一躲，耿姐就上了副驾驶。 “草！” 几个男人去追车，张余风驰电掣，面包车开得像赛车，溜了一圈后回到明云绯身边。 第二排车门刺啦一声滑开，她眼疾手快拉着门把手上车。 几人放异能攻击，耿姐凝了一道水墙阻挡，明云绯趁机丢出一颗手榴弹，炸个人仰马翻。 看他们在车后灰头土脸，几人大笑。 明云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娇生惯养，这么和人合不来，与他们相处一天多，她感觉精神都有被污染到。 她朝后看了看，闭眼操纵能量粒子卷起混乱的风暴，将几人卷进去，几息不到就化为尘埃，无声地消失在旷野中。 从小她就知道一个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蠢货。”耿姐笑得拍大腿，她拍了拍张余的肩膀，“你怎么不早来？” 张余似有所觉，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明云绯，又低声道，“你不怪我了？” 此话一出，车厢里沉寂下来，唯有发动机的声响。 耿姐摇下车窗，声音低沉，“又不是你的错。” 明云绯不好奇，也不想动，她消耗过多，太累了，是以转瞬就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又是那片桃源。 疑似玉灵的女子坐在花瓣上唱歌，声音轻柔美好，让她想到一个经典的童话故事——拇指姑娘。 她的歌声带着力量，让人感到宁静与祥和，明云绯身上的疲惫被渐渐散去，她靠坐着一棵树欣赏。 正当迷迷糊糊时，听到她问，“你是谁？” “我？”明云绯指了指自己，报出她在本位面的名字，“我叫冷贞。你是谁？” “我叫小玉。”她赤脚踏着草坪走近，坐在明云绯身边，带着一股水汽，“我要找我的主人，你认识她吗？” 她身边实在舒服，明云绯眯起了眼睛，迷糊道，“你主人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我没见过这辈子的她。” “那有什么线索吗？” “她是划时代的国师大人，会法术，就算强行转世，也肯定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就是身体可能不太好。” “那我帮你留意着，你找到她要做什么？” “当然是……”女子轻轻一笑，好听到像是夜莺之歌，陡然调子急转，冷冰冰地补上后半句。 ——“杀了她。” 明云绯被杀意扑了个满脸，清醒过来，“你是玉灵？” “也可以这么叫我。” 明云绯：…………委托好像完成了，只是有点不对劲。 她稍微坐直了些，在脑内捋思路。 首先身体不好，冷贞能对上。其次会法术，她能操纵能量粒子，也对得上。 所以她可能就是那个便宜主人。 “你现在在哪儿？” 玉灵不答，自顾自道“我和她血海深仇哦，她杀了我父母，还把我封印在玉佩里，你说该杀不该杀。” 说完，她眸子转向明云绯，明明在笑，却阴森森的。 明云绯心下一悸，又若无其事地点头，“确实该杀，但要是她已经死了呢？” “只要壳子在，灵魂走了还能回来。”说着，她双手成爪，猛地朝明云绯脖颈抓来，“所以，你得死。” 【大小姐，吃点东西再睡。】 明云绯抬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接过系统递来的食物，机械性地咀嚼。 系统问，【大小姐，你怎么了？】 明云绯目光呆滞，怎么了？还能怎么了？ 她以为的委托：朋友千里来相见，义结金兰感动天地。 实际的委托：我要去找一个跟我有大仇的人送死。 也不怪她想错，毕竟冷贞的语气，怎么也不像和玉灵有仇。 她问，“你那儿还不显示冷贞的愿望？” 【不显示。】系统蹭了蹭她的掌心，天真地说，【有没有可能这个位面是专门给我们度假的？】 “没可能。”明云绯面无表情地在树枝上蹭鞋底，刚才她踩到丧尸肢体了，“谁会想不开到末日位面度假？” 【哈哈确实哦，那我再上报一下吧。】 三天后，三人到了B市基地，有张余和耿姐两个异能者在，她们分到一套不错的三居室。耿姐和她姑姑一间，张余一间，她和系统一间。 这三天明云绯再也没梦见玉灵，她坐在飘窗上拿了张白纸复盘。 第一，冷贞身份不一般，是国师转世，她身体不好也跟这有关系。 第二，玉灵知道冷贞已经走了，现在身体里的是她，但还是不想放过她。 第三，玉灵似乎有治愈异能。 明云绯笔尖落在第三点上，她和剧情中女主可解丧尸病毒的灵泉有没有关系？ 又折回第一点，玉灵说“强行转世”，究竟是什么让划时代的天才国师做出这个决定？ “系统，有没有这个位面的历史书？” 【没有哦，虚构的位面是为主角服务的，现有位面多得数不清，存放位面历史资料太占空间，也没什么必要。】 “好吧。”明云绯将纸张放进系统空间，打算明天去市区书店或学校看看，不知还有没有保存完好的相关资料。 “小贞，准备好了。”耿姐敲了两下门。 “嗯，我去吧。” 明云绯能看见能量粒子，也能操纵它们，但就是不能留在身体里。 她推测异能者和有异能的丧尸就像相对应的容器，只要属性合适，就能从空气中吸收粒子为己所用。 但她的身体更像两端开口的管道，只能输送，不能存储。 这会不会也和冷贞的身份有关？ 不论如何，在这危险丛生的末世，她获得的能力是一张王牌，足够她活下来完成委托。 明云绯静心，分拣治愈系能量粒子输送到耿姐姑姑的身体里。 渐冻症是典型的运动神经元病，主要症状为骨骼肌无力与肌萎缩，末日之前人类医疗水平中是绝症。 治愈系异能是修复的力量，能量粒子对人体产生作用，清除病灶或恢复损伤。如果没有末世，这种能力会是全人类的福音。 明月绯摸摸鼻子，暗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天真了。 她从来都知道，得到什么就得承受什么，只占好的一头绝不是世界的运行规则。 一个小时后，明云绯从房间出来。 耿姐凑上来，“怎么样？” 明云绯开了个小玩笑，她假装是刚下手术台的医生，“手术很成功。” 比起她的玩笑，耿姐完全就是手术室门口焦急等待的家属，她泣不成声，“谢谢，谢谢。” 明云绯让开路，“去看看吧。” 她看了看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效率好像变高了。 厨房，张余正在做饭。 明云绯走过去，两分钟后，厨房所有锅碗瓢盆都盛满了水。 好像确实变快了，熟能生巧？还是和玉灵有关。 她踱步走出去。 张余：…………只是蒸了个米的功夫。 做饭真的用不着这么多水。 末世之中水资源珍贵，她不想浪费，但锅碗瓢盆被占了也没法做饭。 于是她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直到耿姐带着她姑姑进厨房找吃的，才发现张余忙活了一小时，能吃的只有白米饭。 耿姐：“饭呢？” 张余面无表情：“在这儿。” 耿姐：“那菜呢？” 张余：“锅被水占了。” 对上她的视线，耿姐下意识道，“不是我干的……那是谁干的？” 明云绯从房间出来，“怎么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她，耿姐问，“你还有水系异能？” “嗯。”明云绯点了点头，“是要水吗？” “不不，你到底有几种异能？” 要知道，传说中只有异能七阶强者，谁也没听说过多系异能。 “要什么有什么你信不信。”明云绯手指搓了搓，放了一朵小烟花，原理和插座冒火光差不多——能量流过大，超负荷。 几人震惊地没话说，异能释义：为战斗丧尸而产生的强大变异能量。 没见过拿来玩的。 “你这种情况属于珍惜动物，得上交国家保护起来。” 49 赌约 “小鬼，别让老娘抓住你！！”…… 此后三天, 明云绯一闲下来就去城外杀丧尸，可惜能量粒子应用效率再也没有提升过，证明那次是玉灵的功劳。 因此她对玉灵和冷贞的身份愈发好奇, 两人的能力在这末世都是像BUG一样的存在。 “冷女士，你要的资料送来了。” 她这几天跟着异能者小队一同绞杀丧尸，立了很大的功劳，B市基地负责人几番上门拉拢, 主动提出可以帮她找历史资料。 明云绯刚从外面回来, 擦了把脑门上的汗, 接过那厚厚一本的资料, 随手翻看起来。 “根据冷女士提供的信息, 我们查阅大量资料，历史中并没有堪称天才、具有神话色彩的国师。” “好吧，还有其他发现吗？比如民间能人之类。”明云绯皱眉, 眼前这人末日之前是颇负盛名的历史学教授，如果他说没有, 那可能是真的没记载了。 “倒是有一桩巧合。”他扶了扶眼镜, 继续道, “传说几百年前, 晋皇纳了一位妖妃, 会妖术, 晋皇十分推崇她，称她救世之人，但朝堂民间都说她祸国, 晋皇死后，她也被新皇赐死。” “她也叫冷贞？” “是，她死后有关她的历史都被抹去, 我刚才说的是民间传说。”教授说，“给你的资料也都是些后人编撰的故事传说。” 明云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待人走后，她洗了个澡翻看，前几篇都是些俗套的爱情，什么狐妖报恩、几世虐恋、人鬼殊途之类。明云绯很快翻过去，看到一篇《冷贞传》。 这篇文章描绘的冷贞和前几篇大相径庭。 冷贞此人，修炼大道，常年不入世，窥测天机知人间有难，遂下山寻晋皇，但她女子身份，不便入仕，便伪装入了晋皇后宫。拳拳赤子之心、殷殷桑梓之情。奈何人众愚昧，为奸人所惑不信于她，最终在晋皇离世后落得个赐死的凄惨下场。冷贞性格高傲，在侍儿送鸩酒之前便已坐化。 至此数年，灾祸横行，众人又言冷贞金蝉出窍，而非真死，人人将找到冷贞、杀死冷贞为止祸突破口。 大悲。 明云绯细细读过一遍，注意力又回到文章中描绘的人间大灾——污染、大饥、怪物横行、能源短缺。 这是冷贞窥测天机看见的人间大难，刚好都和末世对上了——动物和人被红雨污染发生异变，成为异能者或丧尸。工厂停摆，道路截断，食物和能源短缺。 【大小姐，这写的是真的吗？】 “可能是，可能不是。”明云绯放下资料，揉了揉眼睛，“如果是真的，末世的来临就是她强行转世的理由，而且她还掌握着救世的办法。” 她没猜错的话，还和玉灵有关。 上次她回来仔细想过，玉灵把持玉佩空间，剧情中女主发现泉水能解丧尸病毒，说明玉灵同样怀着救世的心，和冷贞的目的相同。 而且，玉灵说她要找主人，可谁会叫自己的仇人为主人呢？ 明云绯揉了揉脑门回忆，玉灵是从她说自己叫冷贞时开始不对劲的。 她脑中出现唯一可能的一个猜测——夺舍。 玉灵以为她杀了冷贞夺舍，所以也要杀了她报仇，什么杀双亲，什么封印都是她胡诌的。 明云绯：………… 穿越第一守则：危险时捂好马甲。 穿越第二守则：恰当地脱下马甲。 她恰好没做到第二条，如果一见面她就说本名，就不会和玉灵产生误会了。 明云绯快速翻完后续资料躺下，心想：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了吧。 但睡前她还是问系统，“有没有办法操纵梦境？” 【有呢！】系统兴冲冲掏出一副耳机样的道具，说：【这是减肥欺骗道具，戴上就可以梦到好吃的，要试试吗，大小姐？】 “除了吃的，可以梦到别的吗？比如武器。” 【减肥欺骗道具。】系统把包装盒上的六个大字用尾巴指给她看，言下之意就是：不能。 “也行。”明云绯戴上，闭眼，老话说冻豆腐还能砸死人呢。 在她睡熟后，系统悄悄睁开了眼睛，一滴一滴落眼泪：大小姐在这位面真的吃苦了，连饭都吃不好，呜呜。 小蛇缠上她的手腕，神情悲伤。 果不其然，明云绯再次梦见了玉灵，还是那片苗圃，还是赤脚薄纱的美丽女子，她也还在那棵大树下靠坐着，不同的是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多了很多吃的。 汉堡、披萨、可乐、拳头大的包子、酱香猪肘、红烧鱼……应有尽有。 玉灵一愣，“你很饿？” “我们谈谈。”明云绯起身，不小心掀了盘菜，瓷碟子四分五裂。 她温和道，“你已经知道了，我确实不是冷贞，但我并无恶意，是她叫我来找你的。” “真，真的吗？主人还记着我。”玉灵双眼含水，赤着脚轻巧地绕过地上的食物靠近她，“我太高兴了，真的。” 在一步距离时，明云绯突然出手，尖锐的碎瓷片直指玉灵的脖颈，杀意凛然，“小玉姑娘，别再靠近了。” 玉灵泫然若泣，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你，你不信我？” 她是任务目标，长相无害，待在她身边十分舒服，说实话，明云绯不想与她为敌。 “是，我不信你。”她坦荡回答，“演技很好，但我看得出来。” 紧接着，明云绯就见玉灵大变脸色，双手成爪朝她攻来，脸上神态狠绝，仿佛在明晃晃地说：不死不休。 明云绯脚朝后一瞪，在树上借力躲开，也动了杀心。 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从没有人能在她这儿获得这份殊荣。 她右手折下一截树枝和她过招，左手不拘手边有什么都朝她脸扔，一时间，到处是食物残渣。 两人缠斗不休，玉灵身形狼狈，退开擦脸上的食物，冷冰冰看人，“你杀了我主人，今日又与我动手，非死不可。” 明云绯冷笑，“你不听解释，三番两次要我性命，无理取闹。” “那你解释，主人她去哪儿了？” 问出这话时，玉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明云绯看到她眼底微弱的希冀一愣，她到底还是存着冷贞依旧存活于世的希望。 “她去养伤了。”明云绯答。 “那你为何在她的身体里？” 明云绯心下诧异，“你怎知我们不是同名同姓，而是我在她身体里？” “我和主人绑定命契，生生世世不散，肉身与灵魂皆有感应。”玉灵有些烦躁。 得到答案，明云绯也回答她的问题，“我接了冷贞的委托，我来找你，她养伤。” “佣兵悬赏？” “差不多。” “那你现在找到我了，为什么主人还不回来？” “不知道，可能她的心愿不止找到你吧。” 玉灵突然沉默了，她趟着浅水走进灵湖洗澡，呆愣愣望天，像是一尊雕像。 明云绯也蹲下洗手，“你知不知道她的愿望？” 早完事早解脱，她也不必天天到梦里被人追杀。 “不知道。”玉灵声音轻轻的，半晌又说：“你怎么证明是主人委托的你？” “没法证明，她回来你直接问她。” “我不信。” 明云绯：……………… 不信我，却在我面前洗澡，很可以。 “那你要如何？” “我们打个赌吧，你赢了我就信你，告诉你主人的心愿。” 她面色冷冰冰，眼神却像被暴雨打湿的可怜幼兽，明云绯不知哪儿来的耐心，愿意陪她多说几句。 “你说，不麻烦的话。” “主人仁慈悲悯，立志救天下人于水火之中，我们就赌谁能建造更大的人类收容基地。” “你能自由出入这片空间？”明云绯有心探究，毕竟原剧情中，女主最多也只获得了灵泉水，从未见过玉灵。 或者是她猜错了，玉灵也许根本不在玉佩空间。 “我有我的法子。”她道，“你走吧。” “好吧，祝你好运。” 几次入梦，明云绯也摸清了，和玉灵相见是她的梦境和玉灵所在空间联通。她小心翼翼躲着食物残渣走，突然想到一个捉弄人的点子。 她口气苦恼，“这些垃圾你自己收拾吗？” 玉灵转头，仅看一眼就皱眉头，“梦境相接，你走了自然会消失。”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她道：“可我不知道如何出去。” “我送你。” 明云绯感到一股力量在驱逐她，但这次她佩戴了减肥欺骗道具，可以控制梦境，是以并没有被送走。 “哎呀，看来得动手收拾了。” “无聊。” 玉灵走上花床，明云绯就操纵梦境，使食物出现在她身边，只要稍微动一动身体就会碰到。 她忍无可忍，起身时只见一张无辜的脸，“不是我。” 明云绯刚才就发现她有洁癖，笑笑，语气嚣张，说出口的话却似端方君子，“对不住，小玉姑娘。” “对不起就把这些收拾了。” “为了你主人的委托，我得养精蓄锐，没力气。”她爬上树梢闭眼，树枝很宽，不至于掉下去。 玉灵：………… 玉灵没法，玉灵只好一脸怨念地动手收拾，兢兢业业，香汗淋漓。 待她收拾的差不多，明云绯也歇得差不多了，微微一笑离开梦境，有什么比白忙活、空欢喜还叫人火大呢？ 转瞬间，空间里所有的食物消失不见，玉灵一看，这家伙根本在骗人，她气得跳脚，指天大骂，“小鬼，别让老娘抓住你！！” 过了会儿，她舔舔嘴唇，嘟囔道：“还挺好吃的。” 50 计划 “守望相助，共祈平安。”…… 这天, B市基地负责人又来拉拢明云绯，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穿着朴素，笑眯眯开口, “小贞，想好没有？” 明云绯这几天都在思考如何建立人类收容基地，详细写了一份计划书，此时她拿出来递给负责人。 负责人接过翻看，先赞了她一句字迹端正, 认真细读，表情越来越惊讶。 明云绯花了三天时间查清现状，国家强大，末世降临一年, 虽受限于资源短缺，但也迅速反应，建立较大的基地三个, 分别是靠南的B市基地, 中央偏北的京都基地和极北的北方基地，尚未出现由私人建立的大型基地。 小型基地分散各地, 但多数的作用只有暂时庇护、供赶路小队休息, 休息过后大多数人会选择再结伴赶往国家管理的大型基地。 毕竟人们总是更信任国家一些，强大的异能者也更青睐国家能给的待遇。 总而言之, 私人基地是没有前途的。 而且从零开始太累了，明云绯也没把握迅速创造一个能和官方基地匹敌的收容基地, 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三大基地之一为起点，加入政府建设基地，赢得下次选举。 玉灵提出的赌约：谁先建立更大的人类收容基地。看似是要独自建立，但她的本心从始至终是救更多的人。 明云绯微笑, 适当的破坏规则可以事半功倍。 至于玉灵不告诉她冷贞的愿望怎么办？ 她已经说了不是吗？ “领导，你觉得如何？”明云绯问。 上官清放下计划书，皱眉沉思，“是不是太过了，现下异能者多在二阶、三阶，清理仅有一阶的丧尸足够了。” “可资源不够。”明云绯拿出几张胶卷照片，“我知道您和列位基地管理人员是好意，给普通人提供避难所，但这同时也让他们失去了获取外面资源的机会。” “围墙是开放的。”看过照片，上官清喘不过气来，略微茫然，“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刚问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天真了。 “恐惧也是开放的，来源于没有与外界抗衡的力量。” 明云绯将照片反盖住，冷静地说：“异能是自然给人类的出路，只有少数幸运儿得到了这份礼物，剩下的普通人怎么办？” 她娓娓道来，温和又镇静地诉说自己的所见所闻，“近来基地有一种言论，说这次大灾是人类的进化，丧尸是进化失败者，普通人被自然抛下，是无法进化的，异能者才是进化成功的人类，您也认可这种说法吗？” 上官清心像被压住一样难受，“不，我不认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我是在普通人居住区听说的。” 也就说明普通人都知道了，他们会不会心寒？会不会猜疑上层管理者也是这么想的？ 可他们是同胞啊，本该守望相助，共同进退。 明云绯斩钉截铁说出自己的想法，“普通人也需要力量，领导。” 上官清沉默了几息，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她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子，郑重地伸出右手，“冷贞同志，欢迎加入B市基地。” 两人握手，目光触碰间，多了惺惺相惜的战友情。 “小贞，基地的发展，人类的前途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上官清拿起策划书和照片，“我现在就把你的计划书拿给规划部门。” 起身时，她问，“你想进哪个部门？” “幸存者搜救部。” 这个部门最辛苦、最危险，需要到基地周围救助幸存者。 但对她来说利大于弊，可以同时接触幸存者——将要加入基地的人，和异能者——建设基地的厚重砖墙，便于日后选举时获得选票。 她坦荡承认自己的私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路是对的，怎么走都可以。 上官清观她脸色，“我听说你身体不大好，能受得了艰苦的搜救环境吗？” 明云绯点头，“我会尽力。” 上官清见她坚持，摇了摇头，“行吧，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你千万注意安全。” “我会的。”明云绯送她到门口，礼貌性道，“再见，领导。” 上官清回头，“小贞，叫我上官姨就行，我也拿你当半个女儿。” 她身形矮小，一米五左右，明云绯得略微低头才能和她对上眼神，“上官姨。” “好，明天上班见。” 那份计划书被拿到基地规划部，众人产生激烈的争执。 “派2/3的异能者和军人更大范围搜寻幸存者和生存资源，胡扯！人都走完了，家里谁来保？五级丧尸潮就能把我们一锅端了。” “老胡，别急，五级丧尸潮也只是预测，又没真的发生过，年轻人激进一点是好事，都像我们这群老家伙基地才完了。” “白先生，您看下一页。” “还能有什……呃？”头发花白的老头摘下了老花镜，片刻又戴上，反复确认没看错，他惊愕道，“建议开放军火库，给普通人分发枪械及战斗武器？” 老胡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老白，年轻人嘛，激进一点是好事。” 白先生额头青筋跳了跳，转而对上官清，“领导，你这是哪儿找的人？且不说国人没有使用枪械的经验，贸然发放会导致伤亡。重点是军火库的武器是干嘛的，您不知道吗？” “军火没了，哪天别国打来，我们连还手之力都没。”老胡接茬道。 末世仅开始一年，人类尚未学会放下过去的思考方式。 上官清将计划书往后翻，上附普通人遇难率，B市原有3000万人口，现只剩2000万，其中还包括外市赶来的人。在这之中，异能者只有100万左右，此外全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只要遇上一级丧尸就会丧命。 血淋淋的数字，本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老胡和白先生沉默了，半晌又嗫喏道，“起码还活了一部分。” 再往后翻，胶卷相机诚实地记录下基地内普通人的现状。没有异能，他们不敢出去杀丧尸，待在安全区浑浑噩噩，不知下一顿的吃食在哪儿。 有人在异能者居住区翻垃圾桶，饿得头昏眼花，绿色塑料当蔬菜叶子往嘴里塞。 有人瑟缩在黑暗里伺机而动，同胞相残，只为一口干净的水。 有人用末世前价值千金的手镯换一个过期的小面包，一边死死盯着已不属于她的镯子，一边麻木地咀嚼。 …… 照片无声，情感有声。 每一双眼眸都在诘问当权者，都在诉说苦难。 ——资源不足，资源不足，资源不足。 ——我们要力量，要挣扎着生。 会议室陷入难言的沉默，上官清用手擦了把眼泪，清了清嗓子，“我们太傲慢，太高高在上，太脱离普通人的生活了。城墙固然保护了他们，但他们也再不能获得墙外的资源。” 白先生用衣角擦了擦眼镜，掷地有声，“我支持开放军火库，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希望。” 老胡看了看左右，“工厂停摆，军火是暂时不可再生的国有资源，我们得……” 白先生把照片往他那儿推了推，他语气就渐渐弱了，最后长叹一口气，“总得留一部分吧。” 上官清让在场十几人传阅了计划书，“现在举手表决。” “我同意。” “我同意。” “我同意，步兵七十七师愿意承担武器发放与培训任务。” “报告，九十二师准备好了！” 上官清站起来，面对会议室悬挂的国旗郑重道，“守望相助，共祈平安。” “守望相助，共祈平安。”众人声音坚毅，胸怀豪情。 51 精英搜救队 异能？渴望？进化？…… 听说明云绯要留在B市, 耿姐犹豫了很久，她的亲人都在京都基地等着她带姑姑前去，但她又实在舍不得，不说她救了姑姑, 这样一路走来她们之间门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张余则表现地十分明显, 耿姐去哪儿她去哪儿。 明云绯倒是洒脱, 她见惯了离别，早就清楚并接受有相逢就有别离的世间门规律，她微微笑，一如既往的温和，“你们先去, 等我到京都再与你们会合。” 她换上便于活动的服装, 戴上简易工牌, 上附有方便辨认队员和驱赶丧尸的特制药水, 刺鼻醒脑, 味道给她的气质添了几分凛冽。 耿姐站在她身后, 看她纤细的手腕扎马尾，再次游说她, “小贞妹子，以你的实力和异能，就算到了京都也有好待遇, 我也在军部任职，你去了我们可以当战友。” 明云绯扎了三圈刚刚好，她转身对她笑，“你就放心走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到门口换上战地靴，整个人高挑又漂亮, 只是身板单薄了些，她计划着下次见玉灵要问问她改善的法子。 “我快迟到了，你们收拾好就直接走吧，再见。” 她低头捞起系统，让它窝在胸前的口袋里休息，快步出门。 耿姐盯着关上的门愣了几秒。 “不舍得？”张余从厨房出来，手上湿湿的，显然刚才是在洗碗，她语调平直，身上却带着些悲伤，“你还是这样。” “这样？哪样？”耿姐开窗透气。 “没什么。”张余转身进了厨房，“要不是这样你也不会原谅我。” “晓晓，你进来。” “来了，姑姑要喝水吗？” …… 明云绯带着系统穿梭在基地里，到搜救部报道。 一到修整空地，特制药水的味道就扑了个满脸，系统从她的上衣里探出头打量新环境，部员们正在检查设备。 【大小姐，都是女人欸！】 明云绯扫视一圈，虽然大部分人为了方便战斗留寸头，但还是一眼能看出都是女子。她前几日跟着出去杀丧尸的异能者小队则是有男有女。 “新来的？”一五大三粗、浑身健硕的女子笑得爽朗，“瘦瘦巴巴的，以后就站姐身后。” “还不打招呼？我们王姐可是大名鼎鼎的一小队队长。” 王桥得意地笑了笑，大声问：“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异能？几阶了？过来来姐给你个见面礼。” 明云绯观察着周围，共七十人，心脏处都散发着深浅不一的光，象征异能种类和等级。 异能五阶者10人，四阶33人，三阶27人。 问她话的王姐是力量系五阶。 明云绯报上姓名，“冷贞，能量系异能，五阶。” “能量系？什么是能量系？”王桥一愣，手下动作停了停。 “操控能量粒子。” “听不懂，但好牛X的样子。”王桥抛给她一粒二阶晶核，“见面礼。” 明云绯接住，被附有的力量震了震，虎口发麻。她抬眼看探究的女子，明白这既是见面礼，又是入门测试。 “还行，素质挺好的，归我了啊。”王桥笑出来，和另外9个五阶异能者打招呼，她们应该都是队长。 “王桥，别太狂了，人家说不定是新部长的人呢。” “我连上官清都不怕，能怕部长？”她看了看手表，“狗屁部长，今儿个我就看看有多牛X空降。” “本来就是，部长的位置本来是我们王姐的。”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都是五阶，占了个第一小队的名头你就牛啊！” 王桥亮了亮拳头，“钱骆驼，想挨揍是不是？！” 虽然晶核对她没用，明云绯还是细心收好，稀缺资源，还有大用。 趁着王桥和人吵架的功夫她拉住另一个队员聊天。 “咱们部门都是女性？” 那女子正妖妖娆娆地对着碎镜子欣赏自己，嘴巴刻薄道，“男人嘛，异能不如咱们，当然选不进来个个顶尖的特种搜救队咯。” 明云绯点了点头，那女子反倒来了兴致，放下镜子和她说话。 “小姑娘，末世前是不是常听说女的力气不如男、身体素质不如男？” 明云绯点头。 “现在世道可变了。”她讥诮一笑，“我八舅妈的侄子的闺女的女朋友在统计部工作，你猜怎么着？” 明云绯：“怎么着？” 系统探头：【怎么着？】 “哎，你这宠物蛇长得漂亮，咬人不？吃啥啊？”妖娆女思维跑偏，“我干二姥爷的亲闺女的儿子的外甥女可喜欢蛇了，我介绍你俩认识。” 明云绯：…… 系统：…… 【大小姐，她亲戚好多。】 明云绯：“确实。” “不必了。”眼看妖娆女又捡起镜子欣赏，明云绯拉住她，“你……八舅妈的侄子的……” 妖娆女放下镜子，眼含期待的看着她。 明云绯头皮发麻，快速背完了剩下的关系，“的闺女的女朋友在统计部工作。” 妖娆女一拍大腿，比大拇指赞道。“冷贞，你是第一个能记住我家关系的人，我叫赵多松，我姑舅的外甥的姥姥的妹妹的两姨给我取的名字，因为我家门口有很多松树。你以后就是我亲妹子了！我跟你姓，我以后叫冷多松。” 明云绯：…… 系统：…… “也不必了。”明云绯内心无语，想起一会儿就要出任务，赶紧止住她的话头，问道，“统计部的说什么了？女性觉醒异能的几率比较高？” “对啊，我亲妹子也太聪明了，随我。”赵多松骄傲道，“我们八舅妈……的女朋友说：女性被丧尸咬后觉醒概率是70%，男性只有30%，而且升阶速度女性比男性快5.6倍，现在全国异能者女比男多1000万。” “统计部在京都，你怎么知道消息的？” “我是传达系异能，五阶。”她伸手比了个五晃了晃，挺起胸膛。 明云绯才看见她胸口，传达系，等于千里传音，她相当于人形电话，在通讯中断的末世格外有用。 她灵光一闪，突然有个猜测——觉醒的异能种类和行为性格有关。 耿姐重感情，是包容万物的水系。张余追随并暗中保护耿姐，是速度系。赵多松话多，就是传达系。 她目光又往远放了放，王桥和人打起来了，脾气火爆，是力量系。 所以，异能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 是自然给的出路，还是渴望的外显。 如果是前者，那就具有很强的随机性。但如果是后者，是不是可以通过培养性格和灌输三观，引导愿望，从而让人产生特定的异能。 明云绯陷入思索，又摇了摇头。 她接触的样本太少，还不能下定论。而且现有异能觉醒方式，只有被丧尸病毒感染一个，风险太大了。 至于男女之间门为何有差异？ 明云绯想到两个可能性，一是染色体不同，女性的XX染色体能承载更多基因信息，在自然环境的诱导下，外显的更多。 但她不确定，她所学的医术并没有攻克基因，而且没有大量样本进行观察试验。 二是女性具有更高的忍耐度，让她可以坚持挺过感染期。她虽没有经历，但听耿姐描述她觉醒异能的过程——十分痛苦，几番濒死，想来不是那么好坚持的。 同样不确定，只是不负责任的猜测罢了。 她看了看赵多松，直觉告诉她对方在中央研究部也有人脉，但为了避免再次被介绍亲戚，她没问。 等晚上回去让系统联网看看，也是一样的。 氛围突然安静下来，两人在车边打斗的声音变得特别明显。 “王桥！撒手！别逼老娘扇你！” “钱骆驼，你先撒！” 王桥反手揪着钱骆驼的及耳短发，钱骆驼有些驼背，把王桥脸朝下按在车前盖上。 “王疯子，你道歉我就松手。” “道狗屁歉，上官清都不敢叫老娘道歉，你彻底惹到我了。” 吵着吵着又厮打起来，气氛不对，俩人是一点没察觉。 明云绯看见一身布衣，满头白发的上官清走进来，众人自发让开一条道，大气也不敢出。 钱骆驼被仰面压在地上，抬眼看见一双布鞋，像是大领导常穿的，她心脏一抖，“王桥，快起来。” “怂了？你喊我三声姑奶奶我就松手。”王桥压着她，张狂大笑，“一小队都有！鼓掌！” 众人不敢动，王桥这才发现不对，一抬头就见上官清慈眉善目的笑。 “精神不错。” 她吓得手上脱力，钱骆驼一挣扎起来，站得端端正正，“领导您好！” 王桥也赶紧站直，中气十足道，“领导早上好！” 领导者之所以是领导者，不靠斥责，不靠严峻的惩罚，她只是站在那儿，就能令人想起规矩。 这叫不怒自威。 她亲和笑笑，“别耽误搜救。” “是！”两人脸红，羞愧难当。 上官清扫视一圈，“冷贞来了没？” “到。”明云绯走到她跟前，学着她们道，“领导您好！” “很好，全体列队！今天给大家介绍新战友。” 众人秩序井然，快速列好队，整整齐齐，刚才的打闹、闲聊好似一场热闹的幻影。别忘了，她们是B市最顶尖的异能者搜救队，是灾难中冲锋在前的逆行者。 上官清眼含欣慰，她们是尖刀，也如磐石。分开各有特点，合之只有一个名字——精英搜救队！ “这位是冷贞同志，能量系异能，可操纵能量粒子产生风暴，等级现有仪器测不出来，经开会研究决定，任命为幸存者搜救部部长，前期为熟悉工作，随精英搜救队活动。” 上官清示意明云绯，让她上前。 “大家好，我是冷贞，会尽最大努力做事。” 70个人都沉默了，盯着瘦弱的明云绯猛瞧，眼神相互交流。 很明显，都不服。 明云绯自己也有些无奈，她本想随便加入一个搜救队，慢慢立功往上升，没想到上官清这么看重她。 但总得来说，是好事。 看着不服气的众人，她知道等着她的是一场考验。要收服这些利刃一样的女子们，靠实力，也靠智慧。 她又随冷贞去中段搜救队走了一圈，认认脸。 再回来精英搜救队修整空地时，热火朝天的氛围突然寂静一瞬。王桥和赵多松看她的目光都陌生不少。 她明白，不论是直率之人，还是内敛之人，谁都不欢迎空降。 “装备武器，出发！”明云绯面无表情道。 明白不代表要靠纵容和讨好换取认可，她绝对有做部长的实力。 52 出城 “想跟老娘抢功劳，没门。”…… 顶尖搜救队分为四小队, 以B市基地为中心，平时分别向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四个方向辐射搜救, 大批幸存者聚集一处时才共同行动。 她们搜救距离比中段小队多五百公里, 偶尔出特殊任务，还要到邻市救人，是以承担更多风险。 明云绯新官上任，飞快熟悉工作, 跟着王桥和赵多松所在的一小队, 带17人向正东方向搜救。 出门时, 遇到一辆军用卡车, 开车几人神色严肃, 想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太阳挂在东边，天色泛白, 空气中除了丧尸的腐臭味道还多了些湿润。 快入秋了。 明云绯坐在军备车的副驾驶, 打开地图观察地形，分析有可能出现幸存者的地方。 车开得稳稳当当, 后排队员大多闭目养神。 王桥突然睁开眼, 暴怒道, “开得什么破车，老娘睡都睡不好。” 驾驶座上那人一言不发，王桥怒道，“你下来, 我开！” 车子猛地停下，王桥起身, 赵多松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别了吧。” 回应她的是关车门的重重一声响, 王桥跳下车，地给砸了个坑。像跟车有仇似的，猛地拉开驾驶座的门，皮笑肉不笑。 心里藏不住事的家伙。 明云绯不用想都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众人神态，除了赵多松，都在幸灾乐祸。 王桥开车故意颠簸，左摇右摆，往土堆上撞，她挑衅地看了一眼明云绯。 幼稚。 明云绯面色不改，在地图上勾画了一处位置，“这儿。” 说完便靠在椅子上睡觉，不再分给她们一个眼神。 王桥能当上队长，也不是没脑子的蠢货，而且小队昨晚已经开会讨论过任务地点，给明云绯一张空地图就是故意刁难她。 王桥扫了一眼，刚想挑刺，发现他爹的竟然跟她们定好的位置一样，都是卜达村。 她郁结与心，本该直行，车子却猛拐了个弯儿。 “走错了。”明云绯淡淡指出，“不会看地图就换人。” “你定的位置是二队负责区域。” “我说了，不会看地图就换人，停车。” 气氛剑拔弩张，王桥压着火开车，明云绯气质冷峻。 这是要打起来的节奏啊。 新部长上任第一天，被一小队队长打了，她们高低得背个处分。 况且再怎么样，冷贞也是上头指定的幸存者搜救部部长，还是大领导亲自送过来的，肯定本事不小。 不论从哪方面看，打起来都是王姐吃亏。 赵多松坐立不安，往常大家出任务都说说笑笑，今天这氛围就跟入冬了一样，她站出来打圆场，“王姐，我们就按部长说得走吧，不管是一队还是二队，咱们能救人不就好了吗？你对说吧，冷部长。” “赵多松，你喊谁部长！”王桥怒喝。 “是冷姐，是冷姐，王姐您消消气。”另一名队员打哈哈，“冷姐您别介意，咱们王姐就是个直性子，过两天就好了。” 明云绯知道她——周雅，植物系四阶。 “就是，咱们王姐没别的缺点，就是太直了，冷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众人笑着缓和气氛，到底是出生入死过的队友，分明是偏向王桥。 明云绯也不在意，面容冷淡，“她喊我，王桥，你有什么不满？” 王桥气得要砸方向盘，拳头却重重落在一道能量壁上，震的手生疼。 “军备，稀缺资源。” 论起嘴上功夫，明云绯也不输给大多数人，只是她有时候懒得争罢了。 “停车。” 王桥不听，却感觉身体渐渐动不了了，不受控制踩下刹车停在路边。 “三组，检查车辆。” 被明云绯语气一震，靠近后门的两人不自觉地下了车。 “不管你们服或不服，我都是新任部长，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们的看法我不在意，但那是私下里，现在是人员搜救途中，将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你们称职吗？负责吗？” 她声音冷冷淡淡，一双眸子颜色浅浅，像是世间万物皆不得入眼。 “这样的素质，还大言不惭自称精英，问问自己，你们配吗？” 有人要反驳，被她一个眼神震住，忘了说辞。 “精英队离了你们依旧是精英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她没留一点情面，唇角微勾，讥讽至极。 “冷部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什么是过分？”那两个字含在她唇边，摇下车窗问三组的两个成员，“如何？” “左前胎严重漏气，车灯破损。” “听见了吗？这才叫过分。”明云绯目光一个一个扫过，众人皆表情羞愧，正常行驶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是故意整冷贞时损坏的。 “在我们耽误的时间里若有人死去，王桥、唐倩是凶手，你们都是从犯。” 副驾驶后第一个短发女子羞愧地低下头，她就是唐倩，土系异能五阶，故意在道路中央制造障碍。 “是我们错了，对不起，冷部长。” “多大了，还像小孩一样道歉，有用吗？”明云绯毫不留情，“全体下车，换胎。” 17人沉默着下车，围在左前方帮忙修胎。 明云绯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系统从她口袋里爬出来，上了肩膀。 【大小姐，别气别气，我们可以自己组建搜救队呀，别理她们了。】 “都一样。”明云绯不在意。 新组的搜救队也会发生情况。 精英中的精英，强者中的强者，有些好胜心可以理解，但绝不能太过傲慢，忘了本职工作。 众人飞速修好，突然一寸头女子抬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严肃道，“有丧尸。” 她身边另一女子立刻趴在地上侧耳倾听，迅速转达情况，“高阶丧尸一只，等级不明。一阶丧尸一百五十至一百五十五只，距离二十公里。” 众人皆肃了神色，二十公里，以丧尸的速度大概十五分钟能到。 车胎才刚被卸下。 来不及转移了，必须对敌。 明云绯闭眼感受了一下，是一只四阶丧尸，有火系异能。 “三组留下，其他人往空地撤。”——这是防止打斗中损坏车辆。 “一组找狙击点位，找机会击杀四阶丧尸。”——高阶丧尸殒命后，近战者压力会小些。 “所有人戴头盔，禁止裸露皮肤。”——减少被抓伤导致感染几率。 明云绯有条不紊地安排，时间紧迫，她的安排也合理，所以没人反对，大家都迅速执行。 丧尸没有脑子，人类却有智慧，为了最小的损失，最大的获利，杀丧尸往往也需要一些策略。 二组速度系的三人去前方将丧尸带离主路，往空地引。 剩下十人趴在梗上埋伏，借助环境隐藏自己。 旷野一片寂静，特制的头盔带上，身体被全方位的护着，众人之间的分别就不那么明显了。 悄无声息，风吹来，带来些难闻的气味。 大地震了震，能听见丧尸的嘶吼声。 近了，越来越近了。 她们无一不屏住呼吸，王桥看着中间专注的明云绯，拳头紧了紧。 “把这个给那谁。” 一个一个传过来，明云绯接过那把飞镖，尾部涂着蓝色的颜料。 她挑眉，视线移到最左边，王桥挥了挥手中的红色飞镖。 目的很明显，比比谁杀得多。 当然不是要靠飞镖杀丧尸，是杀了之后插在丧尸身体上作为标记。 有点意思。 明云绯放进裤兜，比了个大拇指示意自己知道了。 丧尸追着三人赶来，埋伏的众人先打出一波异能。 冰锥、雷刃、土刺等可脱手异能先杀了前排，力量系、速度系等近战异能者快速上前，皆右手持一柄利刃。 明云绯跟着杀敌，她身体羸弱，异能却是无敌，丧尸连她衣角都碰不到就被击毙。 四阶丧尸彻底被激怒，张大嘴巴喷火。 明云绯试着控制它体内的能量粒子，渐渐它喷的火就弱了，队员们群起而攻之。 “唐倩，让开。”赵多松声音响起。 ——砰。 正中眉心。 赵多松妖妖娆娆的笑声响起，“老娘的二姨老爷说过，这叫神枪手。” 众人会心一笑，气氛缓和不少。 王桥一拳一个，把丧尸脑袋打得稀碎，同时往丧尸身上扎红飞镖。 不言不语，行云流水。 四阶丧尸不敌，倒下时仰天咆哮一声。 明云绯皱了皱眉，提醒众人道，“戒备。” 几乎像地震一样，轰隆隆响了几声，一只史前怪兽那般大的丧尸化动物映入眼帘。 所有人皆瞳孔一缩。 “我艹，这是狗！吃什么长这么大。” 众人四散退开，这只体型巨大的狗丧尸化后，体质大大提升，她们用五阶异能攻击，也不痛不痒。 赵多松和她队友又开了两枪，除了激怒丧尸狗外，没有任何作用。 “撤退！”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来自明云绯和王桥。 丧尸狗发狂，队员们跑不过它，巨大的阴影罩下来，像被死神的狙击枪瞄准，再无生路。 “跑！” 王桥停下，回身迎上丧尸狗。她的大块头在丧尸狗面前，像只蚂蚁。 “王桥，撤退！”明云绯冷声喝道。 “你不也没撤么？”王桥挥了挥手中最后一根红飞镖，依旧笑得挑衅，“想跟老娘抢功劳，没门。” 她一拳轰上丧尸狗的腿，让它身体歪了歪，仰头大叫一声。 明云绯试图汇聚能量风暴击杀丧尸狗，脸色苍白，浑身冒冷汗，也无暇顾及王桥。 53 击杀 提线木偶，真假失忆 【大小姐, 你还好吗？】 系统观明云绯脸色，心下担忧，声音惊恐, 从口袋里钻出来咬伤丧尸狗小腿。 “回去。” 明云绯一把抓住系统塞到口袋里, 丧尸狗此时发狂, 甩动躯干，跳动着去踩地上蚂蚁一般的人类。 躲开的同时，明云绯扔出手中飞镖刺中狗眼，激得狗前腿直立而起，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哀嚎。 ——吼。 从空间取出宝剑，绕到后方刺入它后腿。待它回身想踩她时，明云绯又灵活躲开。 众队员也不是丢下队友逃跑的人，纷纷回身攻击, 几番打下来, 丧尸狗负伤众多, 却不见颓势。 明云绯身体实在太弱, 撑了半小时已是极限, 此时身体脱力, 手脚酸痛, 不说握剑, 还站都站不住了。 丧尸狗没有异能, 它的强悍力量来源于丧尸化后的身体变异强化, 也就是说明云绯无法操控能量粒子从内部突破。 明云绯皱眉，感受着空气的能量粒子，加快集聚速度。 片刻，能量风暴出现了。 像龙卷风，裹挟着狂暴力量而来。 “撤退！”明云绯命令道。 她此时脱力, 双膝软倒几乎要跪在地上，拼尽全力往后撤，回头却见王桥爬上了丧尸狗的背，一拳一拳砸它的脊骨。 众人看到能量风暴，纷纷向后撤，唯有王桥充耳不闻，她骑在狗上，像一个战士。 眼看着风暴就要袭来，卷进去只会尸骨无从。 明云绯尽力站直，在脚下凝聚能量壁，飞到王桥身边，她一把拉过王桥，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桥回头看她一眼，又见身后的风暴。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丧尸狗也感知到危险，撒腿狂奔。 王桥推开她，顺着脊背滑到地下，抓住丧尸狗的尾巴往后扯。丧尸狗拖着她跑了几步，就再也动不了了，像被钉在原地，再怎么挣扎都无法离开。 明云绯瞬间知道王桥要做什么，她要当那颗注定牺牲的钉子。 只见王桥体内异能飞涨，转眼从五阶升到九阶，浑身都罩了一层能量，肌肉挣破衣物，她看起来是一座强悍的山。 “队长，冷贞。”赵多松声音响起，带着哭腔，“快回来。” 众人想冲上来救人，但能量风暴逼得她们不得不退，几秒后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她们哭着，无声地流泪。 明云绯短暂地失去了几秒意识，眼前一黑，失去了能量壁的托举，她直直往下坠。 这样的高度，不死也残。 王桥敏锐地察觉道，一手握着狗尾，一手接住她，不知是被砸的，还是被风暴伤害，她呲了呲牙。 “还真是干干巴巴的。” 明云绯刚恢复意识，就听到了这句话，她也不管，就着这个姿势在王桥耳边道，“松手。” “不松，凭什么听你的？” “想死吗？”明云绯恶狠狠地说，只不过语气虚浮，没什么杀伤力。 系统也气，什么时候了还犯倔，它钻出来一口咬住王桥的胳膊。 让你欺负大小姐！让你凶！让你不听话！ 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不想死，但没办法。”王桥神色坚毅，“我不能忘了精英搜救队的口号。” “你……”明云绯这才感到自己彻底认识了王桥——精英搜救队一队队长，当之无愧的英雌。 气盛、幼稚、好斗是她。 勇敢、坚定、强大也是她。 明云绯聚集粒子在两人周围形成保护罩，温和道，”放心，不会死的，你还得救更多的人，松手吧。” 犹豫片刻，王桥松手，保护罩温柔地将那只臂膊纳进去，彻底隔绝风暴。 处在其中，更清楚地看见山一样的丧尸狗被杀死、被切割，最后尸体被卷成碎片。 残忍至极的场景，王桥目不转睛。 最后一支蓝色飞镖从明云绯裤兜里滑出来。 “是你赢了。”王桥看着怀中昏迷的病弱女子，捡起那支镖，低低道，“冷部长。” 山高水清，物博华美的桃源一闪而过。 明云绯再醒来时，是在B市异能者研究中心兼医院的病床上。 【大小姐，你终于醒了！】系统爬到她胸前的被子上，仔细端详她的脸。【有哪儿不舒服吗？叫医生过来看看吧，你昏了整整三天，吓死我了，王桥那个倔驴天天来看你，还算有良心，还有……】 “你是谁？” 系统愣了愣，抬起头左右看，用尾巴尖指了指自己，【我？】 明云绯点头，“多年不出世，凡间小蛇竟也会讲话了，敢问蛇小友，今夕是何岁？” 系统傻眼，【大小姐，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蛇小友，你真的认错人了。吾乃灵族第三十二代族长，晋皇之德妃。” 系统：………… 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它反复确认几次，眼前这人千真万确是明云绯，同时她也千真万确不认识自己了。 要是普通失忆也就算了了，可她现在明显是把自己当成冷贞了，它赶忙上报，同时托护理部看看真冷贞还在不在。 当天傍晚，精英队一小队出任务回来，不约而同来看明云绯，得知她醒了后兴高采烈。 一进门，见在病床上打坐那人神采奕奕，众人都十分高兴。 “冷部长，你醒了！” 人一窝蜂凑进来，堵得不大的病房水泄不通，王桥照着几人屁股一人一脚，“一个一个来！汗臭味熏死了。” “不是吧，王姐，刚出任务回来，谁不臭？” “王姐你啥时候嫌弃这个了，往常咱们一个月不洗澡还不是就那样。” 王桥又是一脚，怒道，“那能一样吗？现在有病人！给老娘让开！” 赵多松施施然而来，没骨头似的靠在病房门上，“就是，咱们王姐都是专门洗了澡才来的。” “真的吗？不信。” 众人笑闹，给王桥让开一条道，系统瞅了一眼吵闹的他们，转而又对着窗户忧郁。 人类和系统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她们吵闹。 王桥掏出一把晶核放到床头柜上，晶核和木板碰撞，沉闷的几声。 “冷贞，好点没？” 明云绯一动不动，老僧入定一般盘膝而坐。 “喂，你生气了？”王桥拉了把椅子坐下。 众人看戏，那天在风暴中心到底发生了什么，队长竟然舍得把自己所有的晶核送出去。 王桥飞了个眼神，赵多松立刻开口道，“我五伯娘的二舅的侄女来咱们基地了，你们得帮我招待一下，走走走。” 赵多松推着人出去，拉上了门。 没走。 都没走。 扒着门听墙角。 王桥掏出一个橘子慢慢剥，末日里什么水果都很少见，她好不容易才换到一个。 “我给你道歉，行不行？”王桥直接道，“对不起，冷部长，是我有眼无珠了，你别生气。” 鼻尖传来橘子的清香，耳边有人声絮絮叨叨。 明云绯睁开古井无波的眼，淡淡道，“这位小友，你也认错人了。” 王桥：…… “你玩什么呢？” “吾乃灵族第三十二代族长，晋皇之德妃，不知何故出现在此。” 王桥愣了几秒，把橘子塞给她，猛地起身拉开病房门，“草！医生，她傻了。” 听墙角的众人差点摔倒，但比起摔倒，更叫人在意的是明云绯的话，16人表情如出一辙。 ——迷茫.jpg 在经过仔细检查，医生给出个三天前完全不同的诊断结果。 三天前，明云绯昏迷着被送来医院，差点被下病危通知书。 心肝脾肺肾，四肢躯干头部，没有一块好的，又是先天不足、又是过度疲劳。在王桥要杀人的目光中，医生都说，看天命吧。 今天一查，身体竟以一个离谱的速度恢复着，要不了一周，身体素质就会达到异能者的水平。 至于脑子是什么毛病，说不上来。 从始至终，明云绯都配合检查，一双眼睛悲天悯人，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把橘子分开，给了离自己最近的十人。 “天下大灾，吾族之错。” 赵多松顺口问了句，“什么错？” 明云绯却只摇了摇头，“吾等生而为救世人于水火之中。” “草。”王桥把橘子塞到明云绯嘴里，“吃你的吧。医生，咱们这儿还有精神科吗？给她看看。” “众人皆对吾毕恭毕敬，生怕行差踏错，你倒有趣。”明云绯对王桥道，“此间事了，你可愿追随我回灵族？” “你说什么疯话呢？吃！”王桥把明云绯分出去的橘子全抢回来塞她手上，被气得不轻。 几个精神科医生轮番会诊，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能再观察。 是夜，王桥赶走其他人，在病房打地铺，“老娘担心你脑子不正常，半夜跳楼。” “王小友，我很好。” 她一翻身装睡着了，明云绯无奈躺下。 这样炽热的感情，她们真正所寻之人该是多么优秀的女子。 午夜十二点刚过。 明云绯便睡不安稳了，浑身冒汗，大脑里像有火燎。 经历三十分钟的酷刑，一道甘泉一般清冽的声音响起。 ——“你是灵族第三十二代族长，生而为救世人，哪怕牺牲自己。” 哪怕牺牲自己，哪怕牺牲自己。 “哪怕牺牲……”明云绯无意识地跟着重复，突然眼神清明，冷冽道，“玉灵，是你。” 54 继承者 我拒绝。 玉灵轻轻笑了一声, “是我，我的主人。” 天边红月逐渐散发莹莹白光，像是末日之前的中秋, 玉灵赤脚现身, 像是月中仙子。 “玉灵，别得寸进尺。”明云绯从被子中掏出匕首, 寒光凛凛，直取她首级。 玉灵轻轻避开她这一击, 坐在窗边晃动双脚，眼睛里充斥着笑意。 “我的主人, 别太急躁, 让玉灵为你献唱一曲吧, 我们许久未见了。” 她轻轻哼唱, 沐浴在月光中, 像是传说中的海妖, 明云绯眼神又变得迷茫。 ——哐当。 匕首掉在地上，就在王桥的脸边。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明云绯手指蜷了蜷，就像白天一样, 她能看见大家的反应, 也知道自己不正常,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根线操纵着她。 就像皮影戏, 被幕后之人操纵着摆出各种动作, 挣扎不脱。 “你是谁？”一曲终了, 玉灵含笑问。 “我是……”声若蚊蝇，最后几字散在空气中。 “你是谁？嗯？”玉灵走近她，声音似玉泉叮咚落在明云绯耳边, “主人，是玉儿在想你，是灵族在呼唤你，莫怕，莫怕。” 明云绯略微低下了头，显得有些柔顺，茫然道，“玉儿？” “你走近些。” 玉灵脚步一动，明云绯此时似鬼魅般迅速上前，能量粒子凝聚的刀割伤她的脖子，冷漠道，“玉灵，我从不欠你们主仆二人，你却几次三番招惹。” 玉灵用手捂住脖子，痴痴看着明云绯的脸，喃喃道，“还真是像她。” 冷白的月光中，分不清谁是海妖，谁是被蛊惑的渔民。 玉灵没有血，从手中渗出的透明液体更像是水，眼中也落下清泪来，“主人，你向来这般无情，可知玉儿想你千年万年，桃源虽好，可没有你，我只觉得这些年像监牢一般难熬。” 明云绯不再同情她，留着她始终是一个定时炸弹。她手起刀落，又刺她胸口。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没兴趣，前来此地也是受冷贞之托，既你如此执着，下辈子擦亮眼认准你的主人吧。” 又是一刀，天色渐渐暗了，月光转而变红，玉灵莹莹的裙摆也渐渐失去光泽。 明云绯大概猜到了，她是玉佩之灵，身上衣物皆是自身所化，这些变化说明她力量在渐渐减弱。 玉灵根本不避，自顾自地倾诉，“若能死在主人手中，玉儿此生也无憾了。” “我不是冷贞。”明云绯不留手，又凝出一支箭矢，直直刺向她。 【啊啊啊啊，明云绯，别杀她。】 箭矢被消磨，明云绯脑内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皱眉，“系统？” 【它被玉灵的力量迷晕了，我是系统局穿越部的主管。】 玉灵最后看了一眼明云绯，晕倒在地。 为防她再次动手，主管连忙说，【冷贞的委托是保护玉灵。】 “任务失败，不过扣三倍积分。”明云绯坐在床边，捡起匕首擦拭，眼眸低垂，有些不耐烦。 保护一个时刻想杀自己的人？ 可笑。 【不行，别的任务者可以失败，你不行。】主管声音有些焦急。 “哦？为什么？”明云绯用指腹试了试匕首刃的锋利程度，她讨厌这种背后有人算计的感觉。 【因为，因为……】主管心里发虚，一万次吐槽BOSS的决定，但没办法，谁叫对方是顶头上司。 “说。” 【因为你是BOSS亲自选定的继承者，败绩会影响你的威望。】 继承者。 这是第二个组织向她这么说了，上一个是木偶城。她有些疑惑，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特质，能得到两位高维掌控者的青睐。 她不是不信自己的能力，而是如今她才完成三个任务，执行者排行榜上有人完成了几百上千个。 “BOSS对每个执行者都这么说？” 【当然不是！】主管猛地拔高声音，【祂老人家只选中过两个。】 圆滚滚主管气得乱码，还是尽职尽责的劝道，【锁灵镯，BOSS只给了你一个人，祂看重你远超过上一位。明云绯，你别让祂失望。】 “失望？”明云绯收起匕首，冷淡道，“你们并没有和我商量过。” 主管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她可能不知道成为新的BOSS会获得什么，给她解释。 【成为BOSS后，你会得到自由穿梭三千界的能力，在低等位面完全成为神。】 “光说好处，不说责任和风险，你是会谈判的。”明云绯道，“为何BOSS如此急切要选继承人？负伤或是老去？作为神，祂不该是永生的吗？” “既然你们要从委托者中选出新的执掌者，或者说新神，你们就该接受她出身于低维世界的局限性，接受她会失败。” “你们既要完美无败绩，又要低维度代言人。”明云绯冷笑一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我拒绝。”她说。 【你说什么？！】主管被她绕得迷迷糊糊，乍一听这句话像被惊雷劈重，【你拒绝什么？】 “我拒绝成为继承者，也拒绝这次任务。”明云绯摘下腕上的藤编镯子，“如果成为继承者的代价是忍气吞声，套一个完美的壳子，我拒绝。”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云绯知道，且再清楚不过，她把系统局的当成一份喜欢的工作，理想的酬劳是系统的记忆，但得不到也无妨。 她和系统还会有很多个明天，过去远远比不上未来重要。 在一次次穿越中，她学到了很多，也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想作为一个鲜活的人去看世界，去爱或被爱，而不是成为神，作为一个完美的符号高高在上。 明云绯就是明云绯，不完美是她作为人的一个特点。 主管沉默良久，拨通讯给BOSS，心里翻江倒海。 说出这种话，BOSS一定更喜欢她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出意外她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新上司。 和未来老板结仇是什么体验？ #谢邀，还在办公室，干完这票回老家考公务员。 BOSS很快接通，祂叹息一声，“叫冷贞去见见她，若她还坚持己见，就随她吧。” 要立平民神，这是必由之路。 源源不断的生机输入，冷贞很快醒来，被带去见明云绯。 主管走时系统刚醒，看她在床头靠坐，试探着叫了一声，【大小姐？】 “嗯。”明云绯朝它伸手，系统便爬过来，两眼泪汪汪。 【大小姐，真的是你！呜呜，吓死我了。】 明云绯摸摸它，给它安慰，温柔问道，“如果再也想不起来，你会不会遗憾？” 【会吧。】系统顿了顿，直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但比起我们重新相遇，那些也不太重要了。】 窗外月光照进来，地上多了一滩水渍。 玉灵倒在地板上，还有微弱的气息，此时明云绯想杀她，轻而易举，但她没动手。 她也有软肋，正如系统喜欢她，依赖她，她也永远不能丢弃系统真挚的感情，不能不在乎它的想法。 【大小姐，你怎么了？】系统轻轻蹭她的脸颊，【你是不是想吃好吃的了，我们悄悄溜回家里吃吧，不会被发现的。】 你到底是谁呢？ 无论明云绯怎么想，也记不起来。 她笑笑，面对朋友，自己都脆弱起来。 “会想起来的。” 【大小姐！】系统突然严肃道，【你不开心了，我要重新回答你：就算永远想不起来，我也不会遗憾，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明云绯笑着笼住系统，“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冷贞来时，就见这样一副温馨场景，刚想起自己的玉儿，就见地上躺着的女子。 她连忙扑上去查看情况，发觉还有气时，才松了一口气，想给她治疗，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力量。 她已从系统局知晓了来龙去脉，此时眼含悲伤，神色诚恳，朝明云绯鞠了一躬。 “明小姐，玉儿做了错事，我代她向您道歉。” 她身子死死挡住玉灵，明云绯收在眼中，她冷淡道，“不必，我已经讨回来了。” “玉儿如此惹你，想来你不肯接我的委托了。”冷贞道，“可我如今能力微弱，完不成使命，若你还肯可怜一二，我愿意给你灵族传承。” “你的使命是灵族使命，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明云绯道，“系统局收到的委托却是‘保护玉灵’，你究竟要如何？” 玉灵此时也醒了，呆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无比高大的人影，眼中蓄满了泪，刚想起身，就听到明云绯的话，愣在原地。 她屏住呼吸等冷贞的答案。 我的主人，你是否也在乎我，像我在乎你这般，是否愿意回应我千年万年不可说的隐秘依恋。 冷贞挣扎良久，最后所有人听见她轻轻的声音。 “救世人。” 她没看玉灵一眼，凡事开了头就好办很多，她从呼吸不上来到坚定信念，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我是灵族三十二代族长，身负救世使命，哪怕牺牲自己，不得轮回，也在所不惜。”冷贞道，“玉灵是镇族秘宝所化，令她开启阵眼，便可结束末日。” 明云绯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55 新任务 霓虹不再闪烁，城市像一只怪兽…… 玉灵听到冷贞的答案, 蓦地就觉天色暗了下来，眼前一片漆黑，像被关进密闭、狭小、黑暗的空间。 仅存的稀薄空气被一点点抽走, 她呼吸不上来, 细长的手攀上脖颈。 悲伤到了极点，她干哕出来。 冷贞听到她的声音，双拳紧握，指甲嵌进肉里, 最终只回身淡淡道, “玉灵, 失态至此，成何体统。” “主人, 我是灵儿，还是镇族玉佩？”玉灵双眼黑沉沉的，跪坐仰头看冷贞, 脸色苍白, 形容狼狈。 冷贞嘴唇动了动, 撇开眼不看她，“你不该有灵智的, 是我疏忽。” 最后一丝光也熄了。 玉灵无力地坐在地上, 冷贞何时走的，她不知晓。 回神只见一轮红月，床上那女子好整以暇, 似在看笑话。 “很好笑？”玉灵问。 “当然。”明云绯点头，“奚落敌人，是我的生活乐趣之一。” 玉灵看着她冷淡的眉眼，想起可数几次的见面, 都是不愉快的，但她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倾诉欲，想和她说说话。 玉灵像一只猫儿一样，挤上了明云绯的床，坐在床尾，“我们扯平了，不算敌人。” “你可以单方面认为我不算敌人，但我永远会把你当敌人。”明云绯轻笑。 “好吧。”玉灵咬咬嘴唇，自顾自地说，“每位灵族族长成为候选人，得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看守镇族之宝，也就是我。主人她和其他族长不一样，她把我当朋友，偷偷带我去看花，给我买……” “停。”明云绯制止她，“我不提供情感咨询服务，我要睡了。” “可没有我，你知道怎么开启阵眼吗？” “冷贞会说。” “她当然不会。”玉灵狡黠道，“主人和你不一样。” “她看不出来你在演戏，我看得出来。”明云绯一针见血道。 明云绯目睹了一切，对二人之间的纠葛也能猜测一二。 从她视角来看，玉灵方才悲痛欲绝的样子分明是演给冷贞看，赌她会不会心软。 从结果来看，不赢不输。 冷贞说了开启阵眼，却未说方法，是把选择权交给了玉灵。 若玉灵不愿意，明云绯也拿她没办法。 使命和感情这道选择题，冷贞选择了逃避。 一是逃避早已生根发芽的感情，二是逃避身为灵族族长该有的决断，她不能果断的偏向任何一方。 夹在感情和使命之间，她犹犹豫豫，哪个都不肯舍弃。 明云绯想她确实和冷贞不一样，若换做是她，在产生感情之时便不会逃避，不会生生错过多年，还要挚爱演戏试探。 有时候，明云绯像水，温和、包容、强大。有时候她又像火，热烈、赤诚、令人着迷。 如果最终也面临如此艰难抉择之境，她也会把选择权交给当事人。 但若选择使命，起码要好好道别。 若选择感情，她会想尽办法完成使命。 就如末世，人类其实并未把希望寄托在冷贞和玉灵这样的救世主身上，生生不息，靠自己的能力建造基地也是一种方法。 “你走吧。”明云绯再次摆出送客的姿态。 “你是不是认为主人不好？”玉灵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作为执行者，我不对委托人的行为做任何评价。”明云绯公事公办道。 “你就是，我也觉得她不好。”玉灵回忆，眼里弥漫点点笑意，“主人心软、遇事总想逃，像把自己摊成一张饼的兔子，但这些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 #空气突然变得甜腻 明云绯木着一张脸，下床打开了窗户。 首先她是个普通人，困了要睡，明天还有工作。 其次她没兴趣听任何人的感情故事。 “小屁孩，你没爱过人，你当然不知道。” 玉灵走到窗边，明云绯一脚把她踹出去。 “情感泛滥是什么很值得得意的事吗？” “赌约继续。”玉灵灵动的声音传来。 明云绯关上窗，倒在被子里，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翌日，对于明云绯的清醒过来并壮得能举起一头牛，王桥和众队员大感惊奇。 “冷贞，和我试试手，我不用异能。”王桥道。 在末世之前，王桥是一名举重远动员，力气远超常人。 明云绯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笑着应下，“输了可别嫌丢脸。” “放心，我王桥不是那种人！” “是啊，我们王姐可是小家碧玉，病弱西子。” “滚！赵多松，别找揍啊。” 众人笑开，给明云绯和王桥让出空地。 赵多松捡了根树枝，放在嘴巴跟前主持。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您现在收看的是B市精英搜救队一小队队长王桥越级挑战部长冷贞的现场实况，我是解说：赵多松。” “首先冷部长使出一记鞭腿，非常的飒爽啊，哦，王队长躲开了！” “轮到王队长出招了，是直拳！没有任何格斗技巧，就是勇，这难道就是‘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技巧都是多余’。” “冷部长也躲开了，两位不分上下，你来我往。观众朋友们，我们可以看到，冷部长是速度型，王队长是力量型，两者相遇，猴子对猩猩，究竟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让我们拭目以待。” “打，打中了！（欢呼声）是冷部长！她绕到背后使出一记飞踹，漂亮！” “王队长抓住了冷部长的脚踝，啊，危险！冷部长顺势踩中对手肩膀，好一招飞龙在天！王队长倒下了，还能站得起来吗？！” “10，9，8，7，……起来了，比试继续！” “第二轮，冷部长完全是痛打落水狗，王队长毫无招架之力，连连后退，还有可能反转吗？王队长，加油啊。” 随着明云绯最后一下借力打力，王桥仰面倒在地上。 “不来了，不来了，你磕仙丹了，我怎么打得过？” “不认账？”明云绯挑眉，举起拳头，笑出一口白牙。 “认，我认。”王桥举手挡她的拳，笑得爽朗。 “最终获胜者是冷部长！”赵多松跑来举起明云绯一只手，“王队长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过街老鼠、丧家之犬，扶不起的阿斗啊。” “会不会说话！” 赵多松屁股上多了两个鞋印子，分别来自明云绯和王桥。 “殴打裁判，红牌下场！保安！” 闹过一阵，到了时间，众人开车出门。 上官清行动速度很快，明云绯昏迷三天，醒来时军备发放与培训办得如火如荼。 简易培训后，军人带着普通民众在基地周围射杀丧尸，一是熟悉枪械，二是练胆。 见明云绯带队从城里出来，步兵七十七师长官敬了个军礼。 他们知道枪械分发提案是明云绯提出的，此举大胆至极，令普通人重拾生活动力，他由衷的敬佩她。 一个胆大、聪明、强势的年轻女人。 能从她身上看到基地的希望、人类的生机。 “冷部长，我们奉命护送精英搜救队至入城高速口。” 卜达村救援已完成，共计30人，2男2女，26个孩子，躲在存粮食的地窖中。 久久不见光，吃生土豆活下来，重见天日时，像墓地里钻出来的小僵尸。 苍白、无神、虚弱。 可回到基地，都活了下来。 有个小女孩叫笑笑，特别爱笑，总是眉眼弯弯，见救援队的车就笑。 这正是生命的神奇之处，也是救援工作的意义所在。 “有劳。”明云绯回了个礼。 本次精英搜救队工作内容是，去350公里外的本省地级市Y市救人，是以四队合并，开4辆军备车，4辆卡车，回程时搭载幸存者。 其中3辆卡车空置，1辆装食物和药品物资，以解燃眉之急。 入城告诉口。 “平安！” “平安！” 异能者搜救队和步兵互相致意，胸怀同一个崇高伟岸的理想，惺惺相惜，不分你我。 行了一路，也杀了一路丧尸，尸体被火系烧成灰烬。 所过之处，野火燎原。 天黑之际，至Y市高速入口。 “信号发出位置在市中心的银行，很规律。”明云绯道，“想来是有人组织幸存者，规模不小。再强调一遍，小心误伤。” “是，冷部长，我们现在进城吗？”一人问。 明云绯放下地图，皱眉观察这座钢筋铁骨，由混凝土浇灌的城市，失去了霓虹闪烁的它更像一 只张牙舞爪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时刻准备吞噬误入迷途的羔羊。 雾气弥漫，阴霾中，它更模糊了些，或者说更清晰。 高耸的楼是它尖利的触角，断裂的残垣是牙齿，丧尸是它的细胞。 明云绯陡然生出一股直觉——危险。 “冷部长？” “原地修整，天亮进城，今晚每小队轮流守夜。” “是，我们先来，这次轮到四组了吧。”王桥道。 “不够，整队守夜。”明云绯道。 “啊？用得着吗？”钱骆驼嗤笑道，“怕什么？要我说现在就进城，少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希望。” “里面有大家伙。”明云绯解释道，“可能生出了智慧。” “看几眼就知道了？别找借口，怂就是怂。” “钱骆驼，爱待待，不待滚。” “我说王桥，你吃错药了，维护她？”钱骆驼指了指明云绯，“救援第一天差点死了，这种人凭什么跟我们一起行动？” “你他爹的，给你说多少次了，那天有丧尸狗。”王桥冲上去揪钱骆驼的领子，“别给脸不要脸，她是部长。” 56 神女 末世残酷，令人违背自身意志。…… 两人的争执不休, 明云绯感受Y市的能量粒子分布。 异能者和异能丧尸是装能量粒子的容器，他们所在之处，能量粒子会更密集, 明云绯就是靠此感知异能者方位。 但Y市没有密集点。 诡异的安静与平淡。 明云绯拿起望远镜照了照，蹙眉问, “还能收到里面的信号吗？” 三天前，B市基地收到来自Y市的电磁波信号, 每隔一小时发送一次, 规律性很强，B市断定是Y市被困住的人发送信号, 遂派遣精英救援队前往营救。 “还可以。”赵多松一手拿着显示器，一手指给她看，“和三天以来一样, 信号规律。” 确实可以，B市办公室破译信号, 也确实是人类的求救信息。 但明云绯总觉得哪儿不对。 为什么末世开始半年多才发信？ 大型基地自建立之日起, 就广发信号, 告知所在位置，而且B市距此只有350公里。按照逻辑, 一开始便发送信号获救可能性更大不是吗？ 一种违和感袭来，她再次感受Y市的能量粒子分布。 太安静了。 这座城市像尸体。 要么埋伏着怪兽，要么……是一座死城。 她偏向前者，她们麻烦大了。 明云绯深吸一口气。“原地休息。” 她的开口，打断王桥和钱骆驼的争执。 钱骆驼依旧坚持己见，和明云绯呛了几句才消停。 现在有多不屑，当晚就有多懊悔。 是十阶丧尸！ 它更加腐烂，也更加硕大, 一声令下，千万丧尸便如涨潮般淹没而来。 “快跑！” 钱骆驼勉力起身，一手将身边人推出去，“告诉家里，快跑！” 原来昨晚明云绯下令原地休息后，钱骆驼带着速度系几人进城查探，想好好杀一杀明云绯的锐气。 可一进城就被丧尸发现了，她暗骂一声，摆出战斗姿态。 越斗越发现不对，她感到与自己对打的不是没有脑子的丧尸，而是一群有智慧的人类。 她打开手电一照，被几千双暗沉沉的眸子吓了一跳，才知自己早就羊入虎口——被包围了。 “钱队长，这些丧尸为什么轮着攻击我们？” 几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背靠着背，呈防备姿势。 这种情况，不像是要杀她们，更像是打擂台，消耗她们的异能和体力。 吼！！ 新的攻擂者进入包围圈，一人不察被狠狠抓了一爪子，本就是速度系异能，逃命送信在行，论起打斗，没有了枪械就是瓮中之鳖。 钱骆驼凝出金属刺扎进丧尸脑袋，浑身是血，她也快坚持不住了。 倒下之时，见几千丧尸做狂欢状，片刻后跪下来，右手置于心脏以示虔诚。被让开的道路中，百来个飞行系丧尸抬着一把巨大的天鹅绒躺椅而来。 钱骆驼视线往上，一眼就叫她忍不住吐了。 十阶丧尸，肥肉一层层堆在身上，青白发黑的皮肤，流脓的眼，过分短小的腿和粗壮有毛的长尾。 甚至不能看出它变异前是什么动物，也有可能是人类。 钱骆驼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丧尸们做了一套奇怪的动作，像是在行礼，红丝绒椅上的十阶丧尸做了另一套。 在场的五人，觉得自己像在看一出荒诞、滑稽、可怖的默剧。 这是阶级。 丧尸已经进化出社会特征了。 十阶丧尸靠近她们，分明在垂涎。 “快跑！” 钱骆驼勉力起身，一手将身边人推出去，一翻手，一根金属刺便出现在手中，她拼尽全力欲刺十阶丧尸的眼。 却被一爪拍到地上，血染红一片土壤。 “告诉家里，快跑！” 她再起身，全身布满了金属刺，扑上去抱住十阶丧尸。 ——噗嗤。 她用生命掩护受伤最轻的速度系异能者逃跑。 三小队出来换岗时，才发现二小队几人不见，想起晚上的冲突，连忙叫醒明云绯。 “撤！” ——吼。 两声同时响起，一人浑身带血，连滚带爬跑来。 明云绯迅速警惕，透过车玻璃，她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足有五层楼的丧尸率领千万只低阶丧尸，从黑暗的城市中奔涌而出。 无声无息，像太阳落山后席卷而来的黑暗。 “那是……”王桥定睛于某一物，震惊道，“那是……” “开车！”明云绯一脚油门，叫醒了所有人。 从后视镜中，所有人看见了令人作呕的一幕。 怪兽踩上异能者的身体，转瞬，异能者就被蠕动的脚掌吸收，只剩下衣物。 它速度更快了。 几人吓得牙齿打颤，“什么玩意儿？” 明云绯避开一根金属刺，声音也不平静，“十阶丧尸，可吸收异能，会隐匿，控制低阶丧尸。” “所以，那是……”王桥猛地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用望远镜看，“真是她。” 浑身是金属刺，扎在大丧尸的肚皮上，远看像一只小刺猬。 “老钱。” 众人陷入难言的悲伤，但此刻性命攸关，丧尸不会停下脚步。 大家默契的拿起武器，行驶途中朝后攻击，王桥扛着枪，从天窗探出头打击。 这是一场血战。 明云绯卷起能量风暴杀死丧尸，渐渐也力竭。 得想个办法，不然所有人都得死。 她逼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周围。 可无论怎么想都没有办法，她们像是十阶丧尸脚下逡巡的蚁族，唯一的活路是祈求敌人大发善心。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谋划都是花架子，何况是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 明云绯再次拐弯，躲过冲天而起的藤蔓。 所有的弹夹都打空了，所有的火药都投出去了。 “我下去。”王桥缩回来，戴上特制头盔，一把拉开车门就跳下去。 紧接着前面那辆载着二小队的车回头，在车辆靠近丧尸时所有人弃车，冲进丧失堆里。 两辆车擦肩而过时，明云绯听见她们说：“为钱队长报仇。” “我也去。” “我也去。” 又有几人跳车，第四小队和第三小队也回头，明云绯额头暴起青筋，浑身被冷汗浸。 “赵多松，你来开车。”明云绯拦住戴头盔的赵多松。 “冷部长，我下去，你开车回去。” “过来开车。”明云绯一把揪住她，手上青筋突起，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 明云绯已经没力气答话了，她哆嗦着躲到后座，浑身似被火烧。 这是冷贞给的灵族传承。 淬体。 修灵。 渐渐的，她皮肤渐渐变得透明，可以看见青色血管中奔流的血液，眸色空澄如琉璃。 在赵多松惊恐的目光中。 她消失了。 或者说隐形了。 万物有灵，灵蕴于万物。 明云绯感受着世界和自身的联结，心中澄澈，再睁眼时，山是山，水是水。 十阶丧尸动作慢了数十倍，她乘风而去，凝水为巨手，揪着它往反方向走。 十阶丧尸本能地感到危险，多种异能齐发，皆被水包裹，它初有智慧，大感不妙。 嘶吼一声，低阶丧尸便不再围攻搜救队，转而救援他们的王。 王桥等人见丧尸潮退去，虽不明所以，但多次生死关头锻炼的敏锐使她们迅速反应。 “所有人，上车。” 赵多松开车出去几十里，将信息传音给B市基地后一踩油门返回，她不屑做逃兵。 “王姐，你们没事吧？” “多松。”王桥胳膊左臂被丧尸咬了一口，当机立断地断臂自保，此时脸色苍白，见赵多松开车来，止不住的欣喜，“我们快撤。” 清点过人数，出来时间70人的异能搜救队，回去时只剩20人。 “冷贞呢？”王桥没找着，想到那突然出现的巨手，心头涌上担心。 能量系异能，究竟是什么？ “你们先撤，我去找她。” “王姐，你的手……” “别废话。”王桥不耐烦道，“给老娘滚。” 失血让她脾气愈发暴躁，她上了三队的车，单手驾车，朝丧尸潮退去的方向猛冲。 却说明云绯带着丧尸去了水库，只需高举十阶丧尸于空中，低阶丧尸就扑通扑通往湖里跳。 明云绯轻轻笑了一声，裹挟在风中：蠢货。 她素手凝冰，将丧尸困于冰面之下后，空中巨手轻柔合拢，聚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其中能量之狂暴，令丧尸王声声哀嚎。 在挣扎中，它用了上百种异能，证明被它吸收的人至少有这么多。 ——吼。 最后一声嘶吼，偌大强势的丧尸王化作血水，再也不见。 明云绯透过它的记忆看见，他本是Y市军人，参军十二年，为转移Y市幸存者而来，却被抢夺食物者推进丧尸群。 变异后，他控制不住去吃人，越吃就越强，消化了上千人和异变动物后，他把自己变成了怪物。 一个浑身都是消化器官，不似人也不似动物的怪物。 ——吼。 明云绯听出了他的解脱。 她闭了闭眼，心中哀恸，这正是末世的残酷之处，令人违背自身意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贞！”王桥大喊，“你跑哪儿去了？” 明云绯微微抿唇，一缕湿润的风抚上她的臂膊断裂处，给她治疗。 “是神女出世。”一娇软女声突然大喊，“神女出世，坑杀丧尸一千万。” 直升机开路，浩浩荡荡十辆卡车，都是六七阶异能者。 直升机上下来一女子，悬空而立，赤足薄纱，面纱款款，眸子如秋水莹莹。 她朝着明云绯方向轻轻投来一眼，平举双臂，声音清润灵气，“是神令我赐福此地。” 面纱下的唇角，分明在笑。 又见面了，爱看笑话的小鬼。 57 传承 若我之死有意义，请为我高歌。…… 此时, 系统局。 系统：【主管，你到底想说什么？】 主管；【嗯……你最近工作不错哈哈……就是那个……BOSS对你评价很高……】 系统：【……】 【您直说, 只要不把我调离大小姐身边, 我都可以接受。】 看着这张恳切的脸，主管圆滚滚的身子背过去，泪流满面。 BOSS, 我跟着您老人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您怎么忍心推我出来挡刀子？ 啊啊啊啊。 主管面色沧桑，正当它应付不了时, 终于接到BOSS的通讯。 “可以了，叫305回去吧。” 系统晕乎乎从办公室里出来，直奔位面，却发现它看不见明云绯了。 系统傻眼, 【大小姐，你怎么了？】 明云绯不答反问，“系统局叫你回去做什么？” 【没什么，坐了会儿, 主管说我们任务完成得很好。】 明云绯勾唇, “以前会有这种情况吗？” 她一说, 系统才察觉出不对，它摇头，【对哦, 再重要的事也应该等到任务完成后。】 明云绯彻底明白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BOSS安排的，遇险，系统道具无法使用，一切都在神的掌控之中。 为的是磨砺所谓继承者的意志, 还是助她接收灵族传承。 她辨不清，也不想分辨了。 突如其来的，她有些累了。 明云绯坐进副驾驶，能量化声，裹着无限疲惫，“王桥，我们走吧。” 王桥手紧了紧，偏头寻找声源，“是你吗？冷贞。” “是我，我好累。” “你死了吗？” “没有，我更强了。”明云绯缩成一团，从座椅柔软的旧皮革坐垫上汲取温暖。 不远处人们还在庆祝“神女出世”，王桥看了看空荡荡的副驾驶，突然踩下油门，跟上了前面的卡车。 “呸！一群偷东西的烂货。” 水娇娇正要发作，被玉灵拦下，她和煦微笑，“神不介意你曾踏足歧路，我可以为你治疗。” 王桥不理会，驱车和大部队会合。她以为明云绯的异常是异能过度使用造成的，系统却心底害怕。 经历诸多位面，大小姐往日提起任务，总是说有趣或幸运，这是第一次听她喊累。 【大小姐，你是怪我离开了吗？】 明云绯脑子一团乱，她亲眼所见，昔日战友被丧尸吞食入腹，或死或残，而她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让她想起多年前，嬷嬷为她而死的那一刻，她蜷缩着，浑身发冷。 她难免冒出一个想法：如果系统在，她可以使用道具击杀丧尸王，可以更早得察觉Y市平静下埋藏的危险。 她知道，系统不欠她，她也不该依赖道具。但面对同伴的尸体，她便不能理智。 本可以救她们的。 明云绯靠在车玻璃上，无声得流泪。 【大小姐，我下次不会了。】等不到明云绯的回答，系统惶惶，忍不住也哭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不怪你。”明云绯抬手抚摸系统的身体，依旧那么温柔，“这个委托完成后，带我回家看看吧。” 【好。】系统顺着落在它身体上的风轻轻扭头。 系统局。 主管：【BOSS，您这是何意？这样一来她更不愿意了。】 “呵，你以为她是谁？”BOSS轻笑，“12岁就算计嫡亲哥哥，令他双腿残疾再无继承权的孩子，她会想通的。” 【可您不是说她是肯为朋友拼命的那种人吗？】 “是啊，被她认可的朋友有几个呢？”BOSS道，“305倒是好运气。” 灵族传承，非生死劫难不得激发，祂故意召回系统，为的就是助明云绯接受传承。 主管总觉得BOSS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于是闭嘴离开了。 它没看见的是，在它离开后，翠绿有生机的藤蔓陡然焦枯，BOSS年轻的面庞瞬息衰老，成为一个老妇人。 “王，这次你太过分了。” “别假惺惺了，你不愿意？” BOSS不答，将祂驱逐出系统局，伸手轻轻抚摸末世位面。 我的孩子们，莫怪莫怪。 * 与大部队会合后，有人建议加速回B市基地寻求增援，王桥倒觉得既然丧尸已被清理过，不如进Y市搜寻一番。 毕竟她们是精英搜救队，即便损失惨重，心情沉重不堪，也该以任务为先。 “冷部长的意思呢？” “城里丧尸数量大大减少，可以去。” 休息半日，明云绯彻底缓过来了，语气听不出分毫异常，“信号消失了？” 赵多松点点头，明云绯继续道，“信号可能是十阶丧尸发送，幸存者凶多吉少。” 正当众人沮丧时，明云绯又道，“玉灵也来了，Y市必定有好东西。” “玉灵？” “神女。”明云绯道，“跟着她。” 神女降世的消息赵多松从她京都的朋友那儿也知道了，半月前京都东侧霞光大盛，神女带着甘霖踏云而出，带来福泽。 专家预言，她会终结末世。 对此，王桥嗤了一声，“小偷而已，还真有专家洗地，迷信。”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啊王姐。”赵多松拉拉她的袖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一年前你能想到末世啊，丧尸啊这些东西吗？再说了……” 她的视线落在空荡荡的副驾驶上，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阵沉默。 再说了，她们的部长还不知道是人是鬼。 王桥打破这种诡异的安静，“先开车进市区。” 汽车摇摇晃晃。 明云绯坐在副驾驶修炼实体，她速度快得惊人，就算是冷贞来此，只怕也会惊呼她天赋异禀。 待到追上玉灵的车队，明云绯已经修炼出完整形体。 众队员：大大大大大变活人？ 好像没睡醒，不确定，我再看看。 明云绯从后视镜看到众人的震惊脸，淡定笑笑，“异能而已，别怕。” 驾驶员故意开车到阳光处，众人齐齐低头看明云绯的影子，松了一口气，真的，是人。 明云绯反倒起了捉弄的心思，她道，“为什么鬼不会有影子？” “因为大家都这么说。” “那就是人猜的咯。”明云绯阴森森笑了笑，“鬼有没有影子，其实人也不清楚吧。” “啊啊啊啊啊！” 唐倩一个劲儿往后缩，恨不得跳车逃跑，千万丧尸都没令她变色，反倒被明云绯一两句话吓得脸色苍白。 “冷，冷部长，你别吓我。” 明云绯摊手，一脸无辜。 这么一闹，大家心头的阴霾散了些，速度之快令明云绯侧目，即便这本是她的目的。 后来，回到B市基地，为牺牲者立碑时姑娘们放声大哭，明云绯才懂得精英搜救队口号的含义。 ——为了救援，不顾一切。 自入队起，每个人都做好了牺牲在途中的准备，早就安顿好了家人。 我的朋友，若我的死亡是有意义的，请别为我痛哭，要为我高歌，继续未完成之事。 前进，前进，步履不停。 “我看看你的手。” 王桥从座椅中间递过来，“已经不疼了，原来治愈系异能这么神奇。” “回去我再想想办法。”明云绯确定止血后松开了手，断臂重生她暂时还做不到。 “我有办法哦~” 众人同时戒备，寻找声源，“谁？” 那道声音轻轻一笑，恶意满满开口，“冷贞，你愿不愿意我救她？” “玉灵。”明云绯嘴唇微张，冷淡道，“你要玩神女救世这一套，就别两面三刀，被戳穿了很难看。” “真刻薄啊。”玉灵笑道，“反正你委托完不成了，为什么要让身边的人也不好过呢？” “滚。”王桥抢过话茬，恶狠狠道，“不管你是人是鬼，现在，滚开！” “冷部长，你手下的人再对我出言不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玉灵止住笑，声音冷冰冰的。 “玉灵，你觉得灵族传承中有没有镇族秘宝的使用方法？” 明云绯一句话，玉灵被震住，“灵族传承，你这么快就掌握了？” “当然，本小姐天赋异禀。”明云绯温和笑道，“神女救世这种过家家游戏，可以玩玩，反正过两天就要离开了。” “你什么意思？” 明云绯却不愿再搭理她，一挥手拍散声音。 回首面对众人的疑问，明云绯敷衍几句含混过去。 【大小姐，真的有吗？】系统心里高兴，这样的话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这个位面太混乱了，它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没有。”明云绯道，“冷贞已经把选择权给了玉灵，怎么可能再会给我？” 只是她对玉灵烦不胜烦，不得已编了个理由让她收敛些。 【哦，好吧。】 系统有些失落，明云绯倒不觉得，她所属的人类族群，从来就不需要仰仗救世主而活。 明云绯率领的精英搜救队跟着玉灵的京都搜救队进Y市。 他们赶路，她们跟着；他们休息，也一定能在百米附近找到她们。 “你再去交涉一下。”玉灵随手指了一个人。 那男子压了压帽子，抿唇起身。 “小贞。” 明云绯一手接过泡面，坐在便携凳子上，头也不抬，“冷先生，有脸来了？” “小贞，我不是故意的，当初……”冷彬彬言语低沉急切，蹲下来看她。 “你解释。”明云绯放下泡面，和他对视，“当初嫌我病重拖累，将我丢在途中，事实还要怎么解释？” “我得为大局着想，阿姨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 58 演 图穷匕见。 他半蹲着, 表情恳切，诉说家里的所谓阿姨种种吃下苦楚却甘之如饴的做派，试图要明云绯也接受这一套理论。 他口中的阿姨, 也就是冷贞的母亲。 贫贱时须得任劳任怨, 做好贤内助；富贵时又得套进“某太太”的壳子里，不露丁点自我。 事事听从, 以冷家父子为先, 必要时牺牲自己。这样的女人，才是冷家的女人。 冷贞因身世不凡, 有种超脱世俗的洒脱感，没有提及如何处理家人，只说“没有家人的缘分罢了。” 明云绯本意也是不想管, 但人撞枪口上了, 她代为讲讲道理也不费事。 “我妈教我善良勇敢要自由, 你也不赖，完美继承了你爸的基因。做错事理直气壮, 还标榜无辜。”明云绯冷嗤一声，“取得受害者的原谅, 会让你们父子显得更高大吗？只要我说我是愿意的，你就能心安了吗？” 在她的观念里，如果要做恶人, 那就彻底些，让受害者尽情恨，尽情报复。寻求受害者的原谅以获得心里安慰，又当又立，伪君子比真小人还不堪。 苍白的脸，瘦弱的身体, 冷彬彬审视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分别半个月，病秧子继妹不仅大病痊愈，一举成为B市救援队的核心人物，更是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些暴躁，冷冷道：“我们只是继兄妹，我没有义务保护你。” “哈。”明云绯笑一声，“那你千万要记得这些话，继兄。” 最后两字带着无限的嘲讽意味，冷彬彬并不感到害怕，而是惊奇。 惊奇于泥潭里柔顺的藤蔓上突起尖刺，发出轻微噼里啪啦的声音，以为这样就能打倒天敌。 “我等着。”他突然笑了，像是看一只不懂事的小动物，“现在离开这里。” “为什么？” “要想独立，先离开别人的庇护。”他起身俯视明云绯，自比赐福的天神。 “还真是自大。” “如果判断对京都基地产生威胁，我们会毫不犹豫射杀你们。”冷彬彬威胁道。 “一，我们没有使用你们任何资源。二，这是公用土地。三，我们在执行任务，代表的是B市基地。”明云绯冷冷道，“你这样做是在伤害大型基地之间的信任，是否对京都基地形象有损？” 借题发挥，谁不会？ 赵多松暗暗叫好，举着微型相机现身，对着冷彬彬的脸，兴奋道，“冷部长，我都拍上了，到时候我叫我八姑妈的外甥女的男朋友的学生给京都首长说说。” 明云绯勾唇笑，“也拍拍神女，咱们在B市也宣传宣传这位救世主。” “好嘞。” 冷彬彬来不及阻止，镜头扫过卡车、异能者和所谓神女。 “末世还玩打小报告这一套，冷贞你还真是天真。”冷彬彬定顶了顶腮帮子，有些邪气地笑了。 明云绯才起身，身量矮小，气势却不弱，她温和笑笑，“这么说你不认为秩序会重建，道德与法律会重新发展咯？” “是，我不认为。”冷彬彬突然伸出一只手去握明云绯肩膀，“识相点就给我滚。” 明云绯右肩骨头发出碎裂的细微声响，她吃痛，脸色苍白，渐渐右臂就无力地下垂。 B市精英搜救队急了，将两人团团围住，赵多松反应最快，立马丢了相机抽刀劈砍冷彬彬的手臂。 毫发无损。 王桥见状，丢了泡面冲进来直打冷彬彬面门，“你干什么？” 冷彬彬躲开，他是强健身体系异能，经过灵湖水的加成，如今可以说刀枪不入，他退开一些，“教我妹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而已。” 众人起了冲突，京都基地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过来，玉灵隔着面纱观望片刻，立马明白明云绯没安好心，这小鬼要是这么容易受伤，她当场把灵湖水喝干。 刚抬脚想溜，她就被明云绯叫住。 “神女殿下，我被您的队员所伤，想必仁慈宽厚的神女殿下会为此负责。”她从地上捡起相机塞回赵多松手里。 说着，明云绯左手虚虚放在右肩之上，几滴冷汗渗出。 王桥刚要说：她爷爷的狗屁神女，直接抄起家伙干他们。 唐倩接受明云绯的眼神，眼疾手快拉住王桥，眼泪不要钱似的流，一边哽咽道，“冷部长，你放心，神女不会不管你的。” 队伍中心思活的人不在少数，纷纷跟着给玉灵戴高帽。 “神女高贵无双，菩萨心肠，连蚂蚁都会救，一定会治好你的。” …… 明云绯心底比了个赞，柔弱道，“嗯嗯，我相信神女。” 玉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此次因为感知到Y市能量分布奇怪，和异能激发有关，若能查清异常点，人类激发异能更加容易。 这是划时代的发现，她带着的人都是对她半信不信的强势异能者，意在此行一举收服，救世的名号已经打出去了，她现在开溜，只会得不偿失。 玉灵只好捏着鼻子认下这些高帽子，大气道，“救死扶伤，本是我降生的目的。” 不知名力量落在明云绯的肩膀上，飞快治愈，转瞬便恢复如常。 明云绯动了动右肩，低头道，“神女殿下，您认为秩序是有必要的吗？” “当然。” “那您的队员该向我道歉。”她语气期期艾艾，“当然，神女殿下您明智非凡，一定会对贸然出手的队员施以惩罚。” 玉灵此刻没缓过神来，她刚一治疗，就知明云绯为何肯下血本算计人了。 她已修成灵体，身体由能量粒子所化，不要说顶级异能者的一掌之力，就是天降陨石把她砸个四分五裂，都能重新组装活过来。 至于痛不痛？ 能量体可比作水，水变化不同形状会痛吗？ 玉灵在心里细数，才一天不见吧…… 短短一天，她就掌握了灵族传承，修为大乘。 嘶，怪胎。 冷彬彬冷眼站着，他是京都基地异能者的佼佼者，军部领导见了他都得敬三分，还怕一个莫名其妙的神女？ 他此番出来，也是为了玉灵口中普通人可激发异能的神奇理论。 他冷笑一声，返回营地。 明云绯眼底划过冷光，面色却不改，更加期期艾艾道，“神女，对犯错之人您不必仁慈，神不会怪罪你的出手。” 玉灵：……都是大尾巴狼，你装什么清纯小白花。 一旁的水娇娇正义感爆棚，又是神女迷妹，“神女，我去叫冷哥哥出来，请您降下审判吧。” 玉灵被尬得想逃，她是假装中二，同时肯定小鬼也是假装的，但水娇娇，她是真中二啊！！ 降下……审判。。。。 审判个鬼啊。 明云绯低头掩饰笑意，语气平静地复述道，“请您惩处罪人，代表正义的审判是崇高且圣洁的。” 冷彬彬臭着一张脸被拉过来。 ——“臭丫头，你搞什么？” ——“笨蛋，我又没做错。” …… 不得不说玉灵二次就业可以当演员，她轻抬手臂，薄纱滑落，露出莹莹的手腕，圣洁的像在发光。 “冷彬彬，你可愿意改过自新？向这位无辜的受害者致歉？” 素白的手轻抬，她悬空而立，凛然不可侵犯。 冷彬彬不说话，水娇娇抢着说，“他愿意的。” “水娇娇，你是不是有病！”冷彬彬一把甩开她的手，没了形象，“这种傻话你也信？” “冷哥哥，你怎么能这样。雷霆雨露，皆是神恩，还不快道歉。”水娇娇又拉住他。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冷彬彬被她病得不轻的发言雷到，噎住说不上话，再次大力甩开她的手。 水娇娇被甩得一个趔趄，眼泪汪汪。 “既如此，那就罚你失去神的赐福吧。” 这是生气了？ 明云绯挑眉，还真是在乎信徒啊，神女殿下。 她道，“多谢神女，Y市之旅，我和我的队员愿意贴身保护您。” 至此，冗长的前奏章演完，某人的目的昭然若揭。 这一幕，唤作“图穷匕见”。 59 捡到宝了 不论是人还是猫，明云绯都喜…… “部长, 王桥出去了。” 唐倩低声道，眼神示意了一下京都车队——冷彬彬不见了。 “叫赵多松给她发通讯，我们去Y大学。”明云绯凝水仔细洗手, 眉眼冷淡。 “嗯。” 唐倩离开后, 水娇娇小跑着到明云绯跟前，“冷姐姐，神女她还需要什么吗？” 明云绯慢条斯理擦干手，温和道，“不需要, 神女她睡着了, 别去打扰她, 小姑娘。” 明云绯上车, 水娇娇凑近又问，“你不跟我们一起了吗？” “神女给我发了任务。” “好吧, 冷姐姐一路顺风。” 挺可爱一小孩。 明云绯指尖点了点方向盘, 回身问带着微微血腥气的王桥, “冷彬彬去哪儿了？” “你问他做什么？他都不管你的死活，把你丢在丧失堆里还是人吗？”王桥胳膊动了动, 示意赵多松，“你说对不对？” “对，听说那时候你还身体虚弱, 他那么做跟送你去死有什么区别。”赵多松肃着一张脸，示意唐倩。 唐倩心眼多儿，一看明云绯没叫水娇娇走开就知道她什么意思, 也顺着说，“他还对神女不敬，这人怎么这样儿？” “那我不问了。”明云绯好似才发现水娇娇还在, 惊讶道，“娇娇，还有什么事吗？” “冷哥哥他真的把你丢下了吗？” “是啊，他们冷家就那样。”明云绯写了个人名给她，“这是冷彬彬前女友，京大研究所上班，两人末世前就生了个孩子，你可以去问问。” 肉眼可见地，水娇娇有些低落，她接过纸条攥住，憋出一个假得要死的笑，“我知道了，冷姐姐你快走吧，我去看看神女。” 明云绯从车窗探出手揉了一把她的蘑菇头，温和道，“先照顾好自己。” 说罢，她驱车离开，车辆冲破黑暗，在断壁残垣间穿梭，灵活地像鱼入海潜游。 水娇娇愣愣看着，车越走远，她越觉得冷，纸条被她攥得皱巴巴地。 她站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神女所在的车，拉开另一辆进门。 她太累了。 京都研究所的前女友是剧情里的一个虐点，那时候男女主感情深厚，水娇娇刚怀孕，前女友和小孩出现，她差点滑胎。可冷彬彬已是私人基地首领，她跑哪儿都会被发现。 周身被罩了一个以爱为名的牢笼，她被人逼着回去，成为某人的私有物。 明云绯分不清这是爱还是苦难。 冷彬彬鼻青脸肿，身体埋在土里，只有一个头裸露着，被王桥狠揍一顿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冷贞，你给我等着！ 还有神女！！ 不知她怎么做到的，竟然让他失去了异能。 神的赐福，狗屁！老子掏了三千只丧尸的脑壳才搞到的十阶异能。 他动惮不得，在心底破口大骂，没曾想他骂得的对象之一——神女，也是同样的境地。 玉灵被能量绳捆着动惮不得，嘴被堵住一句话说不出来，心底无比期待水娇娇来救她，可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 她在心底哀嚎：我的娇娇宝贝，你变了，为什么不来问我—— “渴了吗？” “饿了吗？” “下车走走吗？” …… 小鬼，下次见老娘要杀了你。 ——几个小时前。 太阳斜斜靠着云朵沙发观赏人间，橙黄的光给地镀了一层金彩。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贴身侍奉神女以表感激。” 脸色苍白的瘦弱女孩眼中似乎有光，水娇娇克制不住激动，连连点头，“可以，当然可以，我去后面的车上坐好了。” 高贵无双的神女殿下又多了一个虔诚的信徒，水娇娇打心眼儿里高兴，怀着老母亲般的欣慰心情目送明云绯上了第一辆车。 哦，我的神女，请允许信徒亲吻你圣洁的脸。 玉灵正闭目养神思考如何甩开明云绯，直觉告诉她，这小鬼绝对没安好心，还爱捉弄人，跟她同行一定会被玩得很狼狈。 玉灵不知道的是，冷贞给明云绯的灵族传承是她的免死金牌，若没有这一出，她会看见明云绯更恶劣的一面。 就如现在，她嘴巴猛地被捂住，能量粒子化身将她捆得不得动弹。这种捆法她见过一次，民间杀猪就这么捆。 “小鬼！你干什么？” 她调动全身力量反抗，却不得动弹。 明云绯笑笑，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银色匕首，尖锐地闪寒光，肩头冒出一只通体红色的蛇，它呲了呲牙，狰狞可怖。 匕首越来越靠近她的脸，玉灵浑身发毛，控制不住想往旁边躲，“你做了什么？” 明云绯不说话，将冰凉的匕首贴在她的脸上，看她瑟缩才笑了一声，“神女？” “你想做什么？” 这是玉灵第三次问类似的话了，但明云绯不给她答案，她只问，“为什么来Y市？” “关你什么事？” 明云绯割伤她的胳膊，无色的血液溢出，红蛇游走在皮肤上，触感冰凉。 它在吸她的血。 玉灵头皮发麻，但比起怕，她此时更生气，向来高高在上，被主人宠着纵着的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冷冰冰道，“小鬼，别以为你顶着冷贞的壳子我就不敢杀你。” “你当然可以。”明云绯温和笑着，能量绳却又紧了一分，勒得玉灵难以呼吸。 “玉灵，我不是冷贞，你一直都知道的，别挑战我的耐心。” 匕首贴上她的脖子，玉灵绝望地想，她真的会杀了我，可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自救。 车外京都的顶尖异能者来来往往，却无一人能救她。 “冷贞要保我，你不能杀我。” 明云绯嘲讽笑笑，调出光屏给她看。 【姓名：冷贞 编号：0037 委托内容：终止末日】 “我能。”她神情冷峻，“你最好实话实说。” “我不，有胆子就杀了我，永远别想结束末世。”玉灵含着怒意，瞪着明云绯像猫一样，张牙舞爪。 可惜的是，无论是人还是猫，明云绯都喜欢听话的。 她嘴角噙起，胜券在握的样子让玉灵心头一突。 “冷贞在哪儿？”她问。 “你问我……？”玉灵红了眼睛，挣扎地愈发激烈，“你别动她。” “告诉我，Y市有什么？” “引狼入室，那个蠢货。”玉灵骂了一句，颓唐地停下挣扎，反正她早就知道了，斗不过这小鬼的，“Y大学。” 明云绯收起匕首，揉了揉她顺滑的头发，温和笑笑，“你说的，赌约继续，我接下了。” 玉灵被她下车扇进来的新鲜空气扑了满身。 反复无常，神经病！祝你开车一头创死自己。 遗憾的是，她的愿望注定会落空。 明云绯稳稳停好车，从腰间抽出手电筒，对着众人打手势。 B市精英搜救队成员秒懂，四人一组，分散搜寻。 一束束光短暂照亮方寸天地，隐在黑暗里的房屋露出边角，很快又隐入黑暗。 香甜的气息盈满校园，九组人不约而同围住图书馆，关闭手电筒隐在黑暗中。 一人趴在地上听声获取信息。 ——咚，咚，咚。 是硬底皮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用手比了个三。 唐倩和几个土系异能者堵住其他出口，只留正门，明云绯示意所有人进去围攻，赵多松和王桥留在外面。 赵多松麻溜地找位置架枪，明云绯按了按她的手，指了指心脏微微摇头。 赵多松点头，王桥脾气急，恨不得立马冲进去，却被要求留在外面，手里给塞了一把枪。 她无法，只好留下。 明云绯率领众人进去上到三楼，社科类书库门大开，一个黑影子手心捏着一把发光植物，蹲在地上一本一本找书。 “找到了！”她惊呼一声，立马被一把枪顶住脑门，她愣愣地，那团不知名的发光植物落在地上。 明云绯掏出手电筒，将这一片照亮，“人类？” 黑影长着一张驯鹿一样温顺的脸，三十几岁，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鞋子，手中紧紧捏着一本《本草纲目》， 十阶植物系。 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人类，我是人。”她紧张道，“Y大学图书馆在编管理员，要吃的我可以给你们，别杀我。” “出去说。”明云绯捡起地上的发光草团，重新感应Y市的能量分布。 这所大学，很怪。 没有任何能量分布，连一只丧尸都没有。 自她接受灵族传承后，便不单单只能感受到有异能的丧尸和人类，无异能也能被感应到。 虽说Y市丧尸大批跟着八阶丧尸跳湖，但并非全部，刚才一路走来，也有不少。 Y大学没有，没有人，也没有丧尸。 那个图书管理员也不能被感应到。 车灯大开，图书馆门口立着的石狮子呲着獠牙，夜风一吹，光好像颤了颤。 图书管理员下颚紧绷，所过之处不断冒植物，各种各样。 明云绯蹲下查探，有苹果树幼苗，玉米、月季、含羞草……更多的她也不认识。 那股香甜的气息更浓郁了。 图书管理员似乎知道她是领头者，递给她一个苹果，温柔又软弱，“这位大姐，我还有事，能不能先放我走，我保证天亮就离开。” “有什么事？”明云绯温和道，“我们代表B市基地前来救援，你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帮你。” 明云绯接过苹果，像是刚摘下的，新鲜有水分，散发着果香，别说在末世，就是两年前买到这样好的苹果都得费一番功夫。 捡到宝了。 明云绯心底高兴，异能为战斗而生，即便是植物系、水系这样和生存息息相关的异能也带着暴戾因子。 植物系多是尖锐或有毒藤蔓。水系四阶前较温和，突破四阶后也会产生有毒物质。 她是第一例供给型异能。 60 终结（前） 神女救世那一套不管用。…… “有学生发烧了。” 明云绯讶然, “学校还有多少学生？” 图书管理员抿了抿唇，几度欲言又止，明云绯也不急, 只耐心等着。 学生发烧了，她来取有关中草药的书, 证明她已经掌握了培育不同植物的能力, 如果她肯为B市基地效力，那对于目前的生存条件将是巨大改善。 明云绯把大而新鲜的苹果递给王桥, 温和开口, “我们队伍中有三人有医学背景，带了大量退烧、消炎及常用药物，我们可以去给学生治疗。” 赵多松拉开背包给她看。 图书管理员沉默片刻, 手指蠕动，指间黏腻，从长发后窥伺审视着明云绯和诸位队员, 终于还是决定相信她们。 毕竟药品在末世的珍贵性人人皆知, 一次性拿出这么多, 确实是有实力的基地。 她长呼一口气, 小声说：“末世爆发正值寒假，留校教职工及学生共2005人，目前活下来的有的1000多, 三天前陆续发烧, 截至太阳落山, 有200人发烧。” 一人惊呼一声，问道，“这么久，你们吃什么？” “他们不需要吃东西。”图书管理员往后退了一步, 头垂的更低，语气突然强硬起来，“如果不能治，就请你们离开。” 明云绯思索片刻，精英搜救队皆沉默不言，气氛变得僵硬，唯余管理员愈来愈重的呼吸声，她在紧张。 空中香甜的气息浓厚了些。 但这种折磨并没有持续多久，打头的女子一笑，就似暖阳升起，足以驱散一切阴霾。 “当然可以，我们去看看。” 图书管理员带众人穿梭在Y大学，此处像睡美人的城堡，一千余人安详地长眠，脸色红润，呼吸悠长，甚至人工湖畔有大鹅缩着睡觉。 “好诡异。”唐倩拉着赵多松凑近王桥。 “快到了。” 没有人打理的花草疯长，月季还在开，浓烈肆意的像一团团火。 发烧的两百人被图书管理员安排在了大会议室，里面桌椅被清到一边，中央放置铁架子床。 精英搜救队队员分头查看情况，突然浑身戒备，给枪上膛，“是丧尸化特征。” 靠近门口的一队员瞬间警戒，试图护着图书管理员后退，却被突然出现的藤蔓击倒。 受过精密训练的她迅速起身，后退到众人跟前与她对峙。 “你做什么？” “治病。”图书管理员声音嘶哑，眼睛躲在长发之后，从细密的发丝间看见一双带血丝的眼，她又强调了一遍，“治病。” 房顶高的藤蔓在她身后张牙舞爪。 香甜的味道消失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明云绯轻声问。 “不是！” “我又没说是什么。”明云绯神情温和，散发着友好气息，“救下并庇护一千多人，使部分人有了异能，这些都是你做的？” 图书管理员愣了愣，不说话。 明云绯继续道，“丧尸化目前无解，我们可以救其他人。” 除了背后晃动的藤蔓，图书管理员简直像一座雕像，一动不动，突然藤蔓冲天而起，冲破屋顶，留下两个大洞。 她被推了一把，摔了个狗吃屎，却抬起脸问，“有了异能……什么意思？” 明云绯伸手把她拽起来，“这里一半人是因为觉醒异能而发烧。” 这正是她惊讶的地方，平平无奇的图书管理员身上竟然埋藏着壮大人类的秘诀。 明云绯想，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她带回去，虽然目前她并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异能。 明云绯替她梳理体内的能量。 长久以来针扎火燎一般的痛苦减缓，让她忍不住紧握了明云绯的手不松，像是幼年鹿寻求庇护。 明云绯微笑，“可以说说吗？” 她不似刚才拘谨，却也胆小道，“我叫鹿婉，红月那天就有了异能。” 从她口中，明云绯知道了来龙去脉。 鹿婉是第一批有异能的人，那时还是正常的异能。她兴高采烈，别的不说，面对怪物时起码有活下的力量，还可以保护家人朋友。 渐渐她有异能这事被人知晓，Y大学一些学生请求她庇护，鹿婉见他们实在可怜，遂全都答应。这群未出社会的年轻人大胆愚蠢又自私，多次招惹丧尸命悬一线。鹿婉不得不搭救，毕竟孩子们叫她鹿老师。 她包揽几十人的生存所需，不得不奔波在Y市寻找资源，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包裹在祥和环境中的人忘了外面的危险。 ——“鹿老师，能不能带游戏机回来，我们很无聊。” ——“鹿老师，外面现在是零元购，你带我们出去囤货，末世结束后就可以大发一笔了。” …… 鹿婉身心俱彼，在又一天学生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令三人外出丧命并将丧尸引到Y大学后，她勃然大怒，气到眼前发黑，胸口疼痛。 “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 那天她浑浑噩噩，不记得自己怎么打退丧尸，恢复意识时，眼前一片狼藉，无论丧尸还是学生，都睡着了。 给丧尸补刀后，她把这些学生安顿在大学，悚然发现学校1000多人都陷入沉睡，也就是明云绯来时所见。 自那之后，已经两个月，学生们没有一人醒来，她的异能也不正常了。 三天前，她周身突然散发异香，去看望过大会议室安顿的学生后就有人陆续发烧。 在末世半年，她不是不知道丧尸化的特征，更何况他们如此明显迅速的丧尸化。 鹿婉不愿接受，她明明是庇护者，怎么变成了刽子手？ “是我的错。”长久的压抑得到释放，鹿婉失声痛哭。 明云绯任她发泄，一个好人做了坏事，她还是好人吗？ 在场众人手脚麻利地给还未丧尸化的发烧学生治疗，谁都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鹿婉庇护几十学生，却异能失控令千人沉眠，在法律失格的末世，她并没有逃窜置之不理，而是保护着他们并寻求解决办法，直到异能再次失控，两百人中一半幸运儿因此觉醒异能，另一半成为丧尸。 这是末世的另一残酷之处——不公平。 明云绯叹息一声，她也无法定义鹿婉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她会是终结末世的一大突破口，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就够了。 明云绯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从空间取出纸巾，温和道，“擦擦眼泪，我们想想解决办法。” “还有办法吗？”鹿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无比期盼转机的出现。 “你的异能可以延缓生物体身体机能，现在我们无法解决丧尸病毒，说不准以后呢？”明云绯道，“你最大限度的发挥异能，减缓丧尸病毒蔓延速度，可能一两年、三五年，我们就有解决办法了。” “我……我可以吗？” 明云绯点头，鹿婉受到莫大的鼓舞。 溺水的人会因一根细弱的稻草生出希望，饥渴的人不求绿洲，几滴水就能让他欢欣鼓舞。 鹿婉眼下的心态就是如此。 精英搜救队队员把觉醒异能的学生搬出会议室，留下鹿婉在房间。 【大小姐，她真的行吗？】 “还有我。” 明云绯一翻手，一株和鹿婉一模一样的藤蔓出现，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她操纵能量粒子，理论上说是全系异能。 但能量粒子的数目、分布不同，会产生不同的异能。这也导致了异能千变万化，没有样本之前，明云绯很难复刻。 今日见过鹿婉，她已明白了她异能的运行规则。 十阶植物系，表现的攻击性为藤蔓不明异香，可致特定人昏睡，副作用激发异能或丧尸化。 供给性为培育不同作物。 明云绯不太满意，50%的异能激发率太低了，70%才值得冒险，90%才有给选择使用与否的资格，100%才万无一失。 再者，B市基底植物系异能不少，要是都能学会培育作物，可以大大缓解基地目前的食物需求压力。将来末世结束后，本位面的农业水平也会更上一层楼。 回去再想想吧。明云绯观察昏睡学生的情况，同时关注门内。 鹿婉在房内释放异能，异香阵阵。 这里每一个同学她都认识，有人选修过她的课程，有人常来借书，有人参加过图书馆举办的电影放映活动…… 每一个人都很熟悉，都叫过她“鹿老师”。 几分钟，她眼前发黑，目前输送的异能足以使他们三年内不再恶化，但还不够。 她支撑不住，身体靠门滑落，坐在地上不忘继续输送。 突然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她。 是她。 长发散落一边，露出一张带笑的脸。 门外，明云绯在感受鹿婉力竭的第一时间，就接替了她。 明云绯对异能的运用更加娴熟，不进门也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几分钟后。 “够了，谢谢你。”鹿婉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来。 明云绯点头，“我会把这里保护起来，跟我们回B市基地吧。” “可是学校里还有其他人。” “我会处理。” 以明云绯为中心，清冽的香气弥漫校园。 人工湖边的大鹅叫了两声。 “好了。”明云绯示意精英搜救队将幸存者集中起来。 看着从容不迫指挥的女子，鹿婉愣愣的，原来世上真有这种人，能力强性格又好，光是站在那儿，就闪闪发光，叫人自愧不如，心头如潮涌。 “欢迎加入B市基地，鹿婉同志。”明云绯伸手，“我是冷贞，幸存者搜救部现任部长。” 鹿婉迟疑着握上她的手，缓缓点头，“我是鹿婉，冷部长。” 明云绯笑笑，替她紧了紧衣服。 “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学生在哪儿？” 明云绯有自己的处世法则，有用之人得重视，普通人有余力时尽可能救，坏人也可视情况给第二次机会，但故意害死同伴的人，绝对不能留。 这种人极端自私，留着会是刺向己方阵营的一柄利剑。 鹿婉被她照顾，有些不好意思，听得问话，乖顺答道，“都死了。” “你杀的？”明云绯挑眉。 “算是吧。”她道，“我失控昏迷醒来后，他们都丧尸化了。” 明云绯点点头，也不再追问，搭建一个能量罩将会议室保护起来，“走吧。” 一千余人被集中在操场，个个睡眼惺忪，对自己睡了两个月毫无概念，还没走近，嘈杂声已入耳。 王桥单手拎着大鹅，兴奋道，“这呆头鹅往我手里碰，今晚姐妹们有口福了。” 唐倩捅了捅她，“王姐，咱先干正事。” “吃不是正事？”王桥一瞪眼睛，突然余光扫到明云绯，一把把鹅塞给赵多松，“确实该干正事。” “啊啊啊啊啊离我远点。”赵多松哀嚎，大鹅在她手里像定时炸弹。 “这你都怕？”唐倩翻了个白眼，接了过去。 “我这是尖嘴动物恐惧症，你懂个屁。” 几人都是热闹性子，明云绯早听见她们说话了，也没管，却见一件外套递过来。 “身体弱还不好好穿衣服，小病秧子。” 王桥给她披上衣服，单手笨拙，不好固定。明云绯一边配合，一边忍不住想，回去一定要想办法给她治好胳膊。 王桥这种人，大方，热情，风风火火，恨时不管天高地厚也要作对，对人好时又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大大咧咧又不失细腻。 人真是具有多面性的物种。 明云绯穿上衣服，“我不冷，去杀鹅吧。” 王桥递给她喇叭，“正事要紧。” 偷偷听到的唐倩：…………… 你丫的实话说，你的正事是不是拍领导马屁？ 以前不觉得这傻大个这么多心眼子啊。 明云绯点头，接过喇叭，走上操场搭建的高台。 “请大家静一静。” 嘈杂声变弱，明云绯扫视过一张张脸，不安、恐惧、迷茫，却也年富力强。 这是一群年轻人，会慢慢成长为人类的中坚力量。 “我们是B市基地幸存者搜救部下属的精英搜救队，我是部长冷贞，此次任务目标就是将各位带回基地，诸位安心。” 笼罩着的恐惧散了一些，明云绯继续道，“车辆紧张，目前有三辆卡车，可载200人左右，剩下的请大家等一等，最迟明天上午，就会有车来接你们。” 赵多松刚才已经把消息传回B市基地了。 “在等待期间，我们一半的队员会留在这里保护大家。”明云绯解释完毕后，操场上才后知后觉炸了锅，明云绯挑着解答了。 “上车顺序怎么安排？” 明：“病患优先，剩余空位随机。” “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明：“我们带了物资。” “异能者去B市基地有优待吗？” 明：“具体政策回去普及，但多劳多得不会变。” “我们可以去其他基地吗？” 明：“请便。” “可以回宿舍收拾行李吗？” 明；“可以，Y大学校园内不会有丧尸袭击，但请尽可能选择生存必要物品，不要让无用之物挤占他人生存空间。” ……… 明云绯安排一、二组负责行李问题，三、 四、五负责校园安保，剩下的人开车送首批学生入B市基地，争取天黑之前到达。 在她的安排下，众人有条不紊的运作起来。 朝阳升起，挂在天边，明云绯笑了笑，“快来了。” “什么？”鹿婉凑近她，低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明云绯语气轻慢，“一个小孩而已。” 却说玉灵刚解开束缚，带着人火急火燎往Y大学赶，却扑了个空，发现那股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了。 气冲冲质问明云绯，那小鬼却跟她装傻。 “什么，神女殿下，您是来参与救援的吗？” 她气得吐血，抢人她抢不过明云绯，抓不住把柄开战就算了，还想算计她带这些人回京，做她的春秋大梦。 玉灵气急败坏回了京都。 “冷部长，她是您的仇人吗？”一旁的鹿婉问。 “算不上。”明云绯一笑，收回了帮鹿婉遮掩异能的能量。 为了安学生的心，明云绯没有第一批走，而是留下等待第二批车。 夜晚，她们在食堂前的空地上点起篝火，围坐在一起。 大鹅也在，因为没有调料而逃过一劫，它缩着翅膀依偎系统找安全感。 系统：鹅大哥，您知道蛇怕鹅这句俗话吗？是不是拜错山头了？ 长夜难明，明云绯紧了紧衣服，靠近篝火取暖，学生们聊了一会儿也沉默了。 迷茫与焦虑笼罩了他们，从前看末世，以为自己会是百里挑一的异能者，会成为大英雄拯救世界，真来临的那一刻，才知普通人就是普通人，成为的幸运儿的概率就像大晴天走在草原上被雷劈一样小。 有人无声流泪，氛围压抑地王桥也说不出话。 明云绯动了动耳朵，敏锐地听到有人在哼唱一首老歌，而且越来越多的学生加入。 珍惜所有的感动 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 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 要勇敢地抬头 唱了一首又一首，唱到声音嘶哑，篝火熄灭，东方泛白，唱到发动机轰鸣，起身排队上车。 “生活会好吗？”一个红发女孩问明云绯。 “会好的。”明云绯答。 “会好的。”人群中此起彼伏地答。 再回B市基地，上官清带列位基地领导人亲自迎接，饱含热泪，精英搜救队损失一半的消息给整个基地带来数日的阴霾。 “辛苦了，孩子们。” “不辛苦。” 她们再次回到精英搜救队专属的休息场地，站成方阵，往日站人的位置如今空置，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众人再也忍不住痛哭。 回到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却已不在。 明云绯躲着出去，带鹿婉去研究所报道，比起出生入死多次的姐妹，她的感情太浅薄，还是给队员们留下空间吧。 上官清来找她，“小贞，这是我父亲当年打仗得的勋章，你别嫌弃，等秩序重建，我给你争取个更好的。” “不会，这样很好。”明云绯道。 上官清别在明云绯胸前，拍怕她的肩，眼圈红红的，哽咽道，“下午我带你看看基地现在的样子。” 孩子的眼泪司空见惯，少年人的眼泪少见。而在一贯的印象中，老人是没有眼泪的，因为他们见多识广，包容、培育后辈，永远强大，像一堵坚实的后盾。 老人一旦落泪，证明一定发生了悲伤到极点的事。明云绯掏出手帕递给上官清。 下午，明云绯换上常服，和上官清在基地内逛了逛。 她离开几日，枪械培训班一期进行到中旬，头一次接触枪械的普通人也有模有样。 “现在普通人负责杀基地附近的丧尸，更多的异能者空出来寻找物资，生存压力得到缓解。”上官清道，“实践证明，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上官姨也想过吧。”明云绯微笑，“只不过缺了一点点勇气。” 上官清笑笑，“还真是瞒不过你这丫头，我老咯，今年过完就来办公室怎么样？” “好啊。”明云绯点头。 如此又过半年，冬天来了。 明云绯多次出色的完成任务，并掌握了使普通人安全激发异能的办法，迅速在B市基地站稳脚跟，成为众望所归的领导继任者。 鹿婉身上的秘密破解，不仅植物系，愈来愈多的异能渐渐表现出攻击性和供给性合二为一的特点。 B市水、电恢复供应，粮食不再短缺，目前和其他两大基地联手，主导恢复通讯项目，成果斐然。 京都基地也不差，神女拿出了解轻症丧尸病毒的药剂，声名大噪， 人们传：北有神女，南有冷贞。 但明云绯基本是美名，玉灵却毁誉参半，因她把控配方，不肯与其他基地共享。 也就是说，世上只有京都基地可以解丧尸化轻症。 所以B市基地一旦被感染，明云绯只好用异能延缓蔓延速度，送到京都治疗。鹿婉在送Y大学剩余学生去京都治病后，去了北方基地，如法炮制，救下不少人。 王桥一把推开门，哈了口白气，身后跟着只大摇大摆的鹅，“你真要调走？” “嗯。”明云绯把调令给她看。 “行，只要还在B市就行。”王桥还给她，踢了一脚啄她鞋的鹅，嫌弃道，“就这么一只呆头鹅，多的话还能给你充个羽绒服。” 明云绯喝了口热水，知道王桥是故意恐吓那鹅，羽绒服B市基地又不缺。 “新来了一批枪，可猛，我给你留了一把，玩玩去？” “好啊。”明云绯来了兴致，“叫上多松。” 这半年她对能量粒子的掌控突飞猛进，王桥的断臂一个月前好了，现在痴迷枪械，闲着的时候喜欢拉着人打丧尸玩。 “王姐，这是狙，你拿着当喷子使呢。” “赵多松，不想玩就回去，别指手画脚的。” “啧，还不让说，当初求着我当师傅，冷贞，你评评理。” 明云绯不掺和，专心瞄准一速度极快的丧尸，在瞄准镜里它快得只留残影。 过了一会儿王桥也看见了，舔了舔嘴唇，兴奋道，“高阶速度系，比比看谁先打中。” “确定跟我们比？”赵多松不屑道，同时快速架枪瞄准。 明云绯却眉头轻皱，更加仔细地观察，怎么有点眼熟？ 【大小姐，这不是那谁吗？】 系统话音落的同一时间，王桥和赵多松的枪声响起，子弹直冲眉心。 明云绯立马调动能量，隔绝两颗子弹，一个眨眼就到那“丧尸”跟前。 “张余？” “耿晓出事了。” 明云绯这才看见她背上形销骨立的人，是她初来末世第一个释放善意的人，耿姐。 “我看看。”明云绯掀开防风的兜帽，耿晓皮肤发青，眼珠泛红，是轻度丧尸化的表现。 “丧尸化。”明云绯道，“我带你们去找玉灵，弄得声势浩大些她为了面子会出手。” “玉灵？” “就是神女，你们从哪儿过来？” “就从京都过来，找她不行的。”张余道。 “为什么？” “这件事很复杂，具体我也说不清楚，除了神女你还有别的办法没？”张余焦急道，“不管什么办法，我都愿意的。” 明云绯看向系统。 【我也不行的，大小姐。】 “先找个地方安顿，我想办法。”明云绯道。 这是王桥和赵多松才赶来，“怎么了？” 明云绯把兜帽盖上，“京都来的朋友，找个地方安顿她们。” 王桥和赵多松心虚的不得了，毕竟把人认成丧尸差点打死，两人堆着笑打包票，“好说，好说，直接住我俩宿舍得了，我把床让给你俩，我和多松挤挤。” “不用。”张余拒绝，看向明云绯，“基地外有没有地方？” “你看你，还客气什么？”王桥拍拍她的肩，“都是姐们，哪有叫我姐们不进城的。” “就是。”赵多松点头。 张余不说话，只看着明云绯。 “去研究所吧，我会保证她的安全。”明云绯道。 为研发丧尸疫苗，B市研究所一个月前抓丧尸关在研究所实验，那地方异能者轮流值守，保护研究人员和基地普通民众不受丧尸侵害。 “耿晓不参与实验。” “我知道，我们不会在已知轻症丧尸化可恢复的情况下还进行实验。” 一边说，明云绯一边对耿晓输送异能，延缓丧尸病毒蔓延速度。 张余这才被说动，王桥和赵多松也明白没认错，真有一只丧尸，只不过不是跑的那只。 * 半月后，广播信号恢复，三大基地通讯正常，收音机等传媒工具恢复正常。 ——B市消息，国家流行病学和病毒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叶怀女士在南极洲成功培育抑制丧尸病毒的A菌，不日将返回B市基地。 ——叶怀回来了！B市基地有望研制丧尸疫苗？！ ——叶怀回国之路，多国设下埋伏，B市继任者冷贞或将亲自出马？！ …… “冷贞，你领队，在码头接上叶老师立马返回。” “是！” B市顶尖异能者近五百人出动，去接这位万众瞩目的科学家。 京都基地。 “冷贞真去了？” “是的，我亲自看她走的。” “蛇在吗？” “跟着去了。” 却说在茫茫冰原上走了三天，冷主任一句话没和他们说过，众人感慨传言不可信，谁说冷主任好相处的？ 明明是个大冰块。 哦对，这大冰块还很怕冷。 众人在心里嘀咕，车上的“冷主任”带个毛线帽目不斜视，鼻尖渗出了一滴汗，终于她忍不住了，小声道，“有必要这样吗？” “有，你怕冷。” “我不怕。”张余弱弱道。 “你怕。” 唐倩扫她，张余就闭了嘴，看了一眼倒在她肩膀上呼呼大睡的红色小蛇。 明云绯猜到玉灵应该看出来系统和她之间的特殊关系了，会格外关注系统，所以她故意和系统分开。 眼看着赌约要输了，玉灵不得不承认神女救世这一套没用，一个人顾不来全部，还得看数量众多的人类。 她急得上火，但好歹还有解丧尸毒的药剂，不至于太被动，如果让那小鬼搞到同样的药剂甚至是疫苗，她才是满盘皆输。 是以，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神女也决定亲自去会会叶怀教授。 能不能争取到另说，京都基地也好，北方基地也好，从这世上消失也好，总之不能是B市基地，不能便宜那小鬼。 既然明云绯不在车上，那她去哪儿了？ “姓名。” “明云绯。” “异能。” “治愈系。” 明云绯将手按在检测机器上，果不其然亮起柔润的白光。直到现在，治愈系也是稀缺异能，她被大开绿灯地迎进去。 “明云绯是吧，以后我就叫你小明。” 明云绯：……医生，你看这合适吗？ “咱们京都第一医院有神女坐诊，是唯一一个能解丧尸病毒的的医院，你好好干，神女不会亏待你的。” “只有神女能解丧尸病毒吗？”明云绯天真道。 “是啊，只有神女有神力。” 跟着医生逛了一圈医院，认了认门，明医生就算正式上岗了。 不比末世前，行医得背屋顶高的教科书，起码读五年本科三年研究生才能聘上。现在医学技能依旧用得上，但疑难杂症还得看治愈系异能。 方便快捷无后遗症，大病小病都能治。 “周医生，那神女不在的时候有丧尸化病人怎么办呢？” “谁告诉你神女不在？”周医生眼神锁定她。 因为神女要在，我进不了京都基地。 “我就问问，神女真不在？”明云绯装傻，白得不能再白。 周医生盯了她几秒钟，才神色缓和，神色肃穆道，“如果有这种情况，我们会为幸运儿唱响圣歌，他被神接纳了。” 明云绯：(﹏) “小明啊，作为被神赐福的医生，第一课就得学唱圣歌，来，我教你。” 明云绯：……病得不轻。 明云绯在京都待了两天，各处都逛了逛，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以为对手是跺一跺脚地板震三震的庞然大物，来了却发现只是认真玩过家家的黄毛丫头。 所谓神女只是一个名头，玉灵并没有渗透进京都基地的管理层，并没有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除了少数几个病得不轻之外，大部分人都在正常生活。 这种情况，只要解丧尸病毒的药剂配方泄露，她会立马被拉下神坛。 这一天不会远了。 明云绯笑笑，看敌人笑话，永远是她的乐趣之一。 她亲爹满口仁义道德，教导学生“君子记恩不记仇”，对此，她身体力行地反驳——狗屁道理！ 明云绯猜到解丧尸病毒的药剂是玉佩空间的湖水，可惜自见过冷贞后她再也进不去了，此次来京都基地也是找找会不会有备用留存。 B市研究所破解不了成分就拿到系统局护理部看看，她找了一圈，研究所什么的都去过了。 没有。 这是目前为止玉灵走得最聪明的一步棋了。 第三天是报道的日子，周医生大嗓门喊，“小明，小明——” 问过才知道人一大早离开基地了。 “可怜的孩子，一定是太想见神女了，不惜感染丧尸病毒。” 明云绯绕路先一步赶到码头，掏出准备好的轮船，乔装打扮一番，一个穿白大褂的素净女子就出现甲板上，她推了推黑框眼镜，回屋补觉。 第二天，提前五天出发的赵多松和十位队员到了。 “老大？”赵多松不敢认。 明云绯点点头，“收拾收拾，别露馅了。” “我滴个乖乖，你这也太会化妆了。”明云绯退后一步，躲开她的手，“收拾去。” 几小时后，叶怀教授和她的十名助理掌控的科研船出现在码头。 明云绯用望远镜看了看尘土飞扬的方向，两个车队谁也不让谁，飞速赶来。 她笑了笑，这次玩得这一招叫请君入瓮。 王桥哐啷关上车门，青着一张脸，“叶怀教授，我们是B市基地派来接您回去的车队，请上车。” “且慢。”玉灵悦耳的声音响起，笑呵呵道，“叶老师年轻有为，前途定不可限量，我们京都基地也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欢迎您。” “叶怀”皱眉，似在思索，让王桥心头一跳，这人国宝级，弄丢了她得惭愧死，连忙道，“叶教授，B市基地给你准备了完备全新的实验室，您的试验绝对不会被耽误。” “哎，愣头青，你别说了。”玉灵仍穿薄纱，笑道，“张口闭口就是研究，叶教授也是人，也得休息的呀，我说的对不对，叶教授？” 她拍了怕手，几个人提着食材从车里出来。 “叶老师海上奔波，一定没吃好饭，我带的这几个都是顶级厨师，尝尝？” 明云绯不着痕迹退开些距离道，“那就先尝尝吧。” 玉灵挑衅地看了一眼王桥，让本就心情不佳的人憋成一个炸药筒子，她大步回头，一把拉开车门，“唐倩，你怎么不下车？平常不是很会说吗？” “老大病了，我看着她。”她扫了一眼后排缩着当鹌鹑的人。 “什么病？病一路了。”王桥脾气缓了缓，突然灵光一闪，“这儿不是有现成的医生吗？叫叶怀给你看看。” 王桥要掀开“冷贞”的帽子，被唐倩一把拍开。 “不能受风。” “你是不是欠揍？”王桥亮了亮拳头，“车里哪来的风？” “哦，老大要睡觉，你别打扰她。” 这会儿再迟钝也该转过弯来了，王桥看着沉默不语的“冷贞”，挠了挠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这时唐倩又说，“叶教授也是人，要吃饭很正常，等她吃完了咱们再劝。” “你是真不操心。”想法被打断，王桥气哼哼坐下，“回去叫小白治治你的臭毛病。” 小白，就是那只鹅。 一说到唐倩就忍不住扶额，谁懂一只本该出现在餐桌的鹅成了某人的宠物，被养的天不怕地不怕，见人就啄。 除了明云绯和王桥。 唐倩不止一次骂丫的欺软怕硬，鹅仗人势。 轮船上，顶尖厨师低头烹饪，玉灵和“叶怀”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该谈正事了，但玉灵却忍不住蹙眉，那小鬼去哪儿了？ 几次交手都败得惨不忍睹，让她都不自信起来，那小鬼没来搅局，绝对有问题。 正当玉灵坐立不安时，“叶怀”放下手中酒杯，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玉女士，我请你看看我的研究成果吧。” 胜利就在眼前，玉灵几乎被喜悦冲昏头脑。 “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不是朋友吗？”冰山脸一笑，有种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美感，玉灵却突然警铃大作。 “小……” 明云绯揽住她的肩，对京都基地的异能者道，“外面等吧，我们马上回来。” 说罢，揽着人去了所谓研究室。 玉灵双目圆睁，恨不能喷火，苦于被能量封了嘴，说不出话来。 明云绯闻了闻身上的酒味，温和笑笑，无奈道，“还是没学会演戏啊，被你看出来了。” 玉灵想说，你这小鬼化成灰老娘都认识。 但她说不出来，只能摇头。 “放心，只是取你一点血而已。”明云绯拿出仪器，扎破玉灵的皮肤，一边等一边坐在转椅上笑，“玉灵，还真是愚蠢。” 明云绯有些醉了，歪着头靠在椅背上欣赏她的狼狈，突然蹙眉，“对不起，很想说话吗？” 玉灵不点头，心知按照她的恶劣程度不可能说出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明云绯恶劣一笑，“想也不行。” 明云绯猜得没错，玉灵的血液就是灵湖水，即使取走几千毫升也没关系，她全部密封收好，又道，“神女救世好玩吗？” “到此为止了哦。” 明云绯收拾好仪器，拿粗针头在玉灵眼前晃了晃，威胁之意明显，却在最后一刻笑开。 喝了点酒，她的性格特质表现地更为明显。 又来了。 这种被戏弄的感觉。 玉灵好几次想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冷贞给的灵族传承保她的命也有到头的时候。而且她能看得出来，这小鬼根本不在意那些的。 “看在你送我礼物的份上，我就允许你说话吧。”明云绯歪头想了想，突然蹦出一句，“神赐予你发声的权利，这是无上的福祉。” 玉灵：……… #求问，喝醉了的后遗症是神经病吗？ #被中二病迫害至今如何解决，急急急。 玉灵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有用。” 能治病救人，多有用啊。 明云绯又封了她的嘴，整整衣服推门出去，“今晚扎营，天亮出发。” “叶教授，这儿不安全，还是早些出发吧。”京都基地一位官员劝道。 “可我醉了，分不清研究样本，搬运途中弄混了得不偿失。” 听她这么说，京都基地也只能同意扎营。 明云绯到房间醒了醒酒，卸下伪装，趁乱出了轮船，上了B市基地的车。 “走。” 唐倩立马踩下油门，B市基地没被邀请上船，自然只能在车里凑活一晚，此时刚好说走就走。 逃跑路线风驰电掣，行云流水。 王桥看着脱了帽子衣服的假冷贞，真张余，呆愣道，“叶怀呢？” “我让她先走了。” “这样就防止玉灵抢了，高啊。”王桥比了个大拇指。 众人笑开，王桥不明所以。 明云绯揉了揉她的寸头，直白地说：“蠢得可爱。” 护理部帮着分析，很快就有了药剂成分，全都可以在本位面合成或提取到。 一年后，轻症丧尸病毒可解，并大批生产灭活疫苗。 终于，人类看见了终结末世的希望。 遗憾的是，重度感染者没法救治，病毒已侵入大脑，相当于脑死亡，医学做不到救治。 神学也不可以。 一年前，码头大败，玉灵就知道完了。 明云绯选举成功，正式成为B市基地执掌人，宣布全世界共享疫苗研究成果。 欢呼一片。 耿晓紧张地手脚发汗，选举成功的那一刻忍不住欢呼出声。 “吃饭了。”张余趿着拖鞋，“蓓蓓到楼下了，你出去接她。” 耿晓放下遥控器，换鞋出门。 王桥升职后也不住宿舍了，新买了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闲了就去枪械馆打枪，拉着唐倩。 赵多松辞职了，去看望她天南海北的亲戚。末世几年，她悟出一个道理，人生无常，就是要想干啥就干啥，哪天“咔”死了，也不遗憾。 各奔东西。 作为领导者，明云绯遗憾B市失去一个强者。作为朋友，她不遗憾，按照意愿自由地活，她为她高兴。 人人欢欣鼓舞，充满干劲建造洗牌后的新世界。 除了一个人。 选举当天，玉灵大摇大摆出现在B市基地，依旧出尘美丽，王桥看不惯她，冲上去一顿输出，没换来一个眼神。 更气了。 “你来做什么？”明云绯问。 “给你庆祝。”玉灵手一翻，出现了一壶酒，“我和主人酿了一千年，尝尝？” “嗯。” 玉灵不说话，一个劲灌酒，迷糊了分不清对面坐着的是讨厌的小鬼还是可爱的主人。 或许没什么分别。 主人也是讨厌的小鬼。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看她。 “小鬼，你杀了我吧。”玉灵突然道，“我本体即是阵眼，杀了我开启大阵，万物即可复苏，人类头疼的土地、海洋污染全都会解决。” 玉灵喝下最后一杯酒，豪迈道，“动手吧。” 明云绯摇摇头，笑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演戏。” “切，没劲。”玉灵趴在桌子上，“自己演不怎么样，眼睛倒是毒。” “你是想冷贞出来见你。” 玉灵看她一眼，说了实话，“对啊，你知道你为啥演技不好吗？” “嗯？” “你太聪明了。”玉灵道，“演戏得设身处地站在角色的角度，你总是跳出来看穿那些弯弯绕，演得好才怪。” “歪理。”明云绯浅酌一口，确实是好酒，有这一杯听她乱七八糟胡说些也不亏。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输了。”玉灵倒在椅子上，摊成一条咸鱼。 过了会儿，她又轻轻问，“你想不想知道阵眼是什么？” “想啊。”明云绯坦诚道。 “不告诉你。”玉灵醉醺醺，“除非……” “不知道也没什么。”明云绯从落地窗俯视灯火通明的地面，人流来来往往，带着蓬勃的生机。 “你实践过了，神女救世那一套不管用，人类依靠自己就够了。”明云绯道。 “那你呢？”玉灵问，“如果没有你，他们怎么会研究出疫苗，光Y市那个十阶丧尸就得头疼两三年。” “两三年，三五年，他们总会想到办法的。”明云绯温和道，“我的出现是幸运，但没有我出现，或我离开，他们也能解决一切，只不过慢些而已。” “好吧，敬你这个小鬼。”玉灵再举杯，却喝了个空，她傻笑两声，“没了，这还是我八岁生日那天，主人和我酿的呢。” 玉灵离开了，留下一地酒香。 明云绯洗洗睡下，突然梦境相接，她再次来到玉佩空间。 61 末世完 一个恋爱脑的强词夺理。…… 玉玲大醉, 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底下撑着头浅眠，白净的足被不高的草遮掩着。 好一个绝代风华的美人。 明云绯心底感慨一声，走到她旁边坐下, “你想好了？” “想好什么？”玉灵不睁眼，语气醉醺醺的, “你说要是我死了，主人会不会看我一眼。” “想好告诉我救世的法子。” 明云绯回答她前一个问题，但玉灵更在乎后一个，睁眼追问, “主人她去哪儿了？” 寂静几息后。 “会。”明云绯道, “她会看你，但值得吗？” 玉灵爬起来, 突然定定看她, 眼里醉意消散，冰凉的眸子里盛了点细碎笑意, “小鬼, 你长大就懂了。” 明云绯不咸不淡地点头，“或许吧。”、 玉灵踏进灵湖, 桃源万物复苏, 她轻轻哼唱不知名曲调，可感受到的开心。 柔润的能量大盛, 轻柔地包裹此位面，舒服地像是回到母体，“桃源”之外天光大亮，人人走出房门。 如三年前的红月带来灾难，今日异象带来生机。 明云绯站在湖边看她点点消散，化作晶莹的尘埃光点散在空气中。 偌大花床迅速枯萎, 灵湖水干涸，苍翠的草木没了生机。 明云绯摸了摸手上的锁灵镯，转瞬明白了救世的法子——抽取“桃源”的生机添补位面。 玉灵是桃源孕育的灵物，桃源消逝，玉灵自然也活不成了。 “小鬼，你在为我伤心？”玉灵虚弱道。 “当然不。”明云绯说：“我在嘲笑你，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值得吗？” “当然值得，感情比生命还重要。” “恋爱脑。” “我不反对。”玉灵只剩一道虚影，踏空缓缓行至她跟前，“能为感情付出生命，多伟大的事。” 伟大个鬼，明云绯想这么说。 但她脱口而出的却是，“灵儿……” 她听到自己失声痛哭，心脏绞痛到站不住，无力地跪在地上。 系统喊她时才明白是冷贞回来了，她如今和冷贞共用一个身体，而且并不掌握主动权。 冷贞道，“我不许，灵儿，你回来，我们再想想办法。” 玉灵笑笑，“大人，我们来世再见吧。” 说罢，玉灵就投身湖水再也不见，玉佩空间迅速坍塌。 【3088号病人逃窜，请执行者明云绯配合抓捕。】 一阵兵荒马乱后，明云绯从她如入睡的床上醒来了，系统凑到她跟前，蛇瞳里全是眼泪。 【大小姐，你没事吧？冷贞逃窜了。】 “没事。”明云绯揉揉额头起身，倒了杯水，忽然她抬眼望窗外。 苍翠高大的树，鲜艳盛放的花，这是…… ——咚咚咚 “领导，您醒了吗？快出来看看。”这是她的秘书小杨。 “冷贞！发生什么了？”这是王桥。 “呱呱呱。”这是小白。 明云绯打开门，面对众人露出一个放松的笑，“享受新世界吧。” 自此，丧尸消失，属于人类的和平新纪元开始。 到处是昂扬的生机。 之前数年制造的污染被修复，能源枯竭问题得到解决，但人类的异能并未消失，是以需要建立新的律法秩序约束更强大的人类。 这天，明云绯伏案办公，突然听得外面一声鸟鸣，她起身推开窗户，伸了个懒腰。 玉灵之死是三年前的事了。 明云绯远眺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微微笑了一下，舒了一口气。 这三年她推动律法制定，异能者执法队伍建设，新生儿异能筛查，获得了共和国勋章，人人皆知她名。 也是时候了。 “系统，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啦，大小姐。】 冷贞三年前不知所踪，明云绯离开时会呈现死亡的状态，也不麻烦。 “那走吧。” 转眼她回到了系统空间，上一个位面的往事就留在记忆里了。 明云绯捏着一片苍翠欲滴的叶子，仔细端详片刻后随手放在一个盒子里。 系统好奇道，【大小姐，这是什么？】 “一个恋爱脑的强词夺理。”明云绯笑笑。 ——小鬼，你一定在心里笑我吧，不许笑。你那么聪明（虽然不想承认），一定看出来我的计划了对不对，我是灵气所化，只要玉佩保存完好，数百年后还会重生，那时候我一定要装作不认识她，让她伤心难过为我情根深种却不释怀，要让她像我爱她一样爱我。所以小鬼，你一定要把玉佩交给她，就当是还我人情了。 明云绯想问她，哪里欠她人情了？ 但斯人已逝，她问不到，只好照办。 虽不认同对方的价值观，但那日一壶好酒的滋味还在唇齿间。 她笑笑，就当是发善心吧，反正为了获得一个人的爱去死这种举动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正想着，系统开门回来，【大小姐，回黎朝的通道已经打开了，你一定要回来找我啊。】 “嗯。”明云绯摸摸它的头，“会的。” 她刚离开，门口一堆系统探头。 系统1号：【那就是少主吗？好美腻，每一次委托完成度还都是100%呢。】 系统2号：【少主好温柔呜呜，我也想去带少主。】 系统3号：【2号你抢得过土豪吗？】 …… 这些猫腻明云绯并不知情，她此刻已回到黎朝明府，天还未亮，她就在黑暗中靠坐床头思索。 62 黎朝一日 不求棋高一招，但求落子无悔…… 往番几个世界, 竟像是幻梦一场，如今靠坐在家中床头，明云绯手无意识地握了握，手腕处的锁灵镯现出真形。 明明是藤蔓所做, 却触手温润, 像是玉石一般滋养着身体。 明云绯侧躺下, 回想着经历过的几个位面，一个个朋友的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想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忍不住泛起微笑。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了原来世界之外另有世界。 明云绯翻来覆去, 感觉只过了片刻, 东方却已泛起鱼肚白。 “大小姐，您起了吗？”玉翠压低了嗓子在门口唤她。 明府没有长辈，唯一的主子便是明云绯，什么时候起全看她的心情, 这日玉翠早早来找她, 想必是有要事。 明云绯想了想，记起今日是早就定好的进宫见皇后姨母的日子。 前几年她和父亲扳手腕，急需势力依靠，利用师傅的教的本事帮皇后杀了一个人，从那之后，皇后成了她的“姨母”。 明云绯笑笑, 旁人总说她这位高贵的姨母心狠手辣, 她以往也这么认为，毕竟皇上拼死护着的萧妃说杀就杀，势大的萧家上上下下都被她算计着流放, 连她自己母家的亲侄子们都落不得一个好脸。 明云绯自知她这个便宜外甥女能在这条贼船上稳稳地坐着，只因为皇后姨母的野心——摄国大权，坐拥江山。 如她需要势力依靠，皇后也需要人帮她。 明云绯入了她的青眼，不胜荣幸，靠着皇后姨母，她是本朝第一个单独立府开宗的女子。 “起了，你进来吧。”明云绯道。 玉翠推门而入，行了一礼，“大小姐，我伺候你梳洗。” 梳妆打扮一番后，明云绯坐上前往皇宫的车架。 “明表妹，母后这么早要见你？” 明云绯掀开帘子，马背上坐着二公子，中宫皇后所出，当今皇帝唯一的嫡子。 “二公子安，是皇后娘娘召臣女。” “母后最近心情不好，表妹替我哄哄她老人家。” “二公子您说笑。” 二公子一夹马肚，凑近了车架，一张俊脸满是笑意，“小妮子跟我客气上了，您来您去，罚你午后陪我踏秋。” “是你先客气的。”明云绯脸上笑意真切了些。 “好吧，我的错。”二公子道，“不过我说真的，母后心情不好，昨天还骂了我一顿，你小心点。” “你少做些招猫逗狗的事，姨母她也不会生气。”明云绯问道，“听说你去赌钱了？” “表妹这是怪哥哥？”二公子表情夸张，道：“这可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那赌坊不是你开的？” “二公子您慎言。”玉翠一板一眼道。 二公子暗示大小姐是州官，他是百姓，传出去被有心人知道怕是会引来祸端。 明云绯拍了拍玉翠的手，示意她安心，对二公子道，“照你这么说，表哥还是照顾我生意了？第一武馆也是我开的，怎地不见你光临？” 被她斜斜一眼瞟地心痒痒，二公子手痒，想摸摸她的脸，奈何在外面，需得顾忌旁人，遂道，“好妹妹，别逗哥哥了，第一武馆都是些老妖怪，哥哥这一身细皮嫩肉，不经打。” 明云绯放下帘子，不再看那人嬉皮笑脸的模样，“表哥回吧，待会儿又到皇宫了。” 刚才两人相遇，应当是二公子刚下早朝，返程和明云绯遇见后调转马头，边行边和她聊天。 “好，表妹可记着我的话，叫母后别生气了，我心底都有成算的。” 哒哒的马蹄声远去，明云绯嘴角勾起一个笑，脑中出现那人白衣策马，少年意气的样子。 好一个如玉端方的君子。 “大小姐要和二公子定亲吗？” 玉翠有些犯愁，二公子名声不好，做事不着调，实在不堪为大小姐良人。 “可能吧。”明云绯笑笑，喝了一口茶，“师父有信了吗？” 玉翠抿了抿唇，不再说那件事，“回大小姐，还没有。” “那就继续找，她老人家跟小孩似的，等我找她呢。” “是。” 车轱辘在地上摩擦，发出些许声音，明云绯透过帘子看景。 见了熟悉的人，又走一遍熟悉的路，她才有回了家的实感。 对这个地方，她厌恶大于眷恋，若不是还有牵挂的人，她是绝不会再回来的。 “大小姐，风凉，带上这个吧。”玉翠递来一顶帷帽，轻纱制成，清爽透气，坠着细细的金链银链和圆润的珍珠，十分美观。 只可惜，再美观，也是牢笼一样的东西。 “今日不戴了。” “大小姐，可是成婚前不戴与外男见面，于您名声有损。” “我们就是太看重名声了。” 话虽这么说，但现在不是引人注目的时候，得低调小心，明云绯叹了一口气，接过帽子扣在头上。 马车停了，明云绯一掀帘子跳下车，来接应的宫女训练有素，知她不合规矩，也什么都没说。 这位是得罪不起的贵人。 走过几百块青石砖，坐上一顶小轿，明云绯晃晃悠悠入了宫，见到了她那位野心勃勃的姨母。 年过四十，脸上细纹明显，唇上抹了正红口脂，威严不凡。 明云绯照规矩行了一礼，“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扶她起来，屏退左右，拉她到榻上坐着说话，“云绯，来时见过霄儿了？” “嗯。”明云绯点头，“表哥还是老样子。” 皇后略感奇怪，昨日见，今日又见，用“老样子”这词也太奇怪，但她没细想，只当明云绯是说从前。 “她啊，不着调。” “表哥有成算的，姨母勿要担心。”明云绯笑道，“她知道赌坊是我开的了。” 皇后目光欣慰了些，笑了笑，“霄儿聪慧。” 上等贡茶茶香四溢，皇后知她怕冷，早早在宫内烧了旺旺的火盆，明云绯喝完一盏茶，皇后也再未言语。 再抬眼时，明云绯见她竟在发呆。 “姨母，您所思何事？”明云绯道，“或许我可以为您分忧。” 皇后瑟缩了一下，过度忧思使得鬓边生出一缕白发，此时的她不像外人口中的皇后。 “若我说了，云绯会笑话姨母的。” “姨母，我是您手中利刃。只为你一人。”明云绯道，“表哥之所以是表哥，因为她是你的儿子。” 如今皇后暗中势力稍逊皇帝一筹，下月西凉女王来京觐见，她们早有联系，若继续推近合作，她便更接近长久以来的夙愿。 这时候退缩，所为何事？ 只有一个答案——二公子。 “云绯，我是不是一个狠心的母亲？”皇后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我和她争那个位置……” “姨母，你先是你，然后才是母亲。”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再想想。” 明云绯也不再劝，皇后于她是恩人也是伯乐，二公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不可多得的友人，都很重要，但在这件事上，她优先考虑皇后。 只因为皇后帮她起了“明府”。 走时，皇后派宫女送她。 “送到这儿吧，替我谢过姨母。”明云绯温和道，“还有一句话请姑姑转告姨母，云绯不求棋高一招，但求落子无悔，下次我再与姨母对弈。” 明云绯紧了紧斗篷，戴上兜帽，转身离开。 皇后正拨弄一支珠花，宫女附耳说了明云绯的话后，她手停了停，略笑了笑，“本宫这个外甥女越来越聪明了。” 出了皇宫，明云绯直奔镇北侯府，也就是她爹家。 她此次回来想弄清楚系统的身份，叫她“小绯”，想必它上了年纪，她自立门户，搬离侯府时，没带走一个从前伺候的丫鬟婆子，所以去侯府问问。 镇北侯视她为不孝女，下命令看见她上门便打出去，然而十几个人一起上也拦不住明云绯，更不用还有玉翠在。 她们大摇大摆进了侯府，只可惜问了一圈也没有线索。 那就是乡下遇见的了。 明云绯吩咐备好车马，明日一早便下乡。 下午二公子请她踏秋跑马，她和二公子向来不避讳，关于他们的桃色消息早就满城飞，明云绯不打算要贞节牌坊，也不打算谋姻缘，遂大大方方应下。 什么试探，什么拉拢，统统接着就是。 明云绯身穿红衣，利落上马，引来一声喝彩，“表妹的马术又精进了。” “比不得二公子。”明云绯一拉缰绳。 两人绕着猎场跑了一圈停下，二公子突然问，“表妹不怕冷了？” 往年这个时候，拉都拉不出来。 “是啊。”明云绯点头，眼里忍不住含了碎星一样的笑，“有个小孩治好我了。” “小孩？”二公子感兴趣道，“什么小孩，如此神异？” “忘了。”明云绯摊手，翻身下马，“表哥，我们玩玩射箭吧。” 玩了半天，明云绯只觉浑身筋骨都松快了，惹得二公子大呼羡慕。 当夜她泡了热水浴，思考着系统身份后缓缓睡去。 【大小姐，你回来啦！】系统变成狗狗蹭她的脚。 明云绯揉揉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系统空间，“我怎么回来了？” 【到时间了啊。】系统呆住，【大小姐，你不会不知道只能回去一天吧？】 明云绯打了个哈欠，坐在秋千上醒神，“你没告诉我。” 【我没有吗？】 “没有。” 【那应该是我忘了。】系统眼神变得可怜巴巴的，【大小姐，我又犯错了，好不容易才申请上的呜呜。】 明云绯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它的狗头，温柔道，“没关系，什么也没耽误。” 系统懊悔的心情才好点，又兴冲冲给她看论坛，【大小姐，它们都说你是少主呢！】 明云绯随便翻了翻，不甚在意。 “我们去下个位面吧。” 【好！】系统收起光脑。 63 俄狄浦斯禁忌 系统身份初显。 “苏苏, 来，爸爸抱。”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刚落, 一个娇俏女声就道, “有了她你就不爱我了，顾志弘，你混蛋。” “哪有, 谁也比不上你重要。” 明云绯迷迷糊糊睁眼，见一对男女在落地窗前拥抱，男帅女美, 好一对般配的璧人。 她伸出手在自己眼前看了看, 六七岁的孩子, 差不多上小学的年纪，刚才应当是在地毯上睡着了。 窗边的男女耳鬓厮磨，悄悄说着情话, 男人在女人耳侧偷香，惹得她娇呼出声, 拳头轻轻锤了一下男人的胸口。 明云绯看了几眼爬到沙发上重新躺下，“系统，剧情。” 光屏上立马浮现出本位面剧情——《亿万娇妻, 一胎八宝宠不停》。 苏依和顾志弘早年定下娃娃亲，奈何从未见面，谁也不待见谁。直到顾志弘酒场被人算计，中了狠药, 在酒店恰好与逃婚的苏依遇见，翻云覆雨一夜，苏依留下两百软妹币匆匆出逃，哪成想肚子里已有他的孩子。 怀着再怎么样也是一条生命的想法, 苏依在国外生产，七个男婴一个女婴，都是离大谱的天才小孩，为苏依努力成为顾太太的日子提供了巨大助力。 五年后，苏依携八宝回国，人人猜疑她和顾志弘的关系，无他，只因她的大儿子和顾志弘像是翻版。 经历打脸白莲花妹妹、获得顾家父母认可、雨夜吵架出逃、八孩朝着要爸爸复合等等狗血事件后，终于两人修成正果，耗资巨大办了全国瞩目的婚礼。 然而故事并未从此谢幕。 顾慕苏，也就是明云绯所穿之人，就是一胎八宝中最小的女孩，文中描绘她艺术天赋奇高，却不爱说话，似乎有自闭症倾向，发育比别的小孩迟缓一些，但最受顾志弘宠爱，甚至将她的名字改为“顾慕苏”彰显所爱深重，令她承载两人之间伟大的爱情。 比起七个哥哥，爸爸妈妈最爱她，幼时顾慕苏这么认为，虽然妈妈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但年纪渐长，她才发现一个可怕真相——爸爸妈妈似乎完全不爱她。 爸爸永远记不住她的事，除非妈妈转达；妈妈更爱哥哥们，面对她时总是很奇怪，她不让爸爸抱她，不许爸爸给她买礼物，不许她单独和爸爸出去玩…… 也许还不够乖吧。顾慕苏这样想。 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扮演乖小孩，成为夫妻恩爱和睦的一个证据，麻痹自己是沐浴着爱的小孩。 直到她十八岁的生日，爸爸给每个哥哥都转让了部分股份，没有她的份。 她得到的是漂亮的裙子、水晶皇冠、高跟鞋和一个未婚夫。 为什么童话里的王子得到斩杀恶龙的宝剑，公主只能躺在精致的城堡里等待垂怜？ 一如十三年前她回到顾家，顾志弘轻轻抱她一——“我们苏苏只需要可爱就好。” 顾慕苏不断告诉自己，爸爸妈妈是爱她的；礼物重要的是心意，而不是价值；她要当独立女性，靠自己白手起家。 她竭力维持着和睦的表象，不断找细节证明在父母心里她和哥哥是平等的。 直到她和母亲苏依走上相同的路——逃婚。 顾志弘把她关在家里，教育她不懂事，不能为顾家企业添砖加瓦，而苏依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顾慕苏望着紧闭的房门，茫然无措，她的爸爸去哪儿了？ 十年前他说，“我顾志弘的女儿，天上的星星我也能给她，谁敢跟她作对？” 十年后他说，“你是我顾志弘的女儿，想跑到哪儿去？” 顾慕苏是被未婚夫杀死的，未婚夫喜欢上了转校生，在她车上动了手脚。 昂贵的跑车在盘山路上悲鸣，二十几岁少女的死亡，只留下几道轮胎划痕。 【委托：做最乖的小孩，让爸爸妈妈重新爱我。】 “老公，别这样，苏苏还在呢。” “那我们回房间。” 高大的男人打横抱起娇小的女人回了卧室，甚至没发现她醒了一回，从地毯上挪到了沙发上。 明云绯缓缓睁眼，“系统，你在哪儿？” 【我在门口，大小姐，快来救我，啊啊啊，臭猫！】 明云绯从沙发上坐起来，打开后院的门见一只橘黄色的野猫戏弄一只硕大斑斓的蝴蝶。 “你变成蝴蝶了？”明云绯拿扫把赶走猫。 【嗯嗯。】系统扑闪着翅膀飞到她跟前转了个圈儿，【漂亮吧？】 “漂亮。”明云绯伸出手让它落在手心里，“可这样你就不能吃很多东西了。” 系统：……糟了，我怎么没想到。 一句话，让系统心情变差。 明云绯看着蔫蔫的系统，忍不住摸了摸它的翅膀，“别伤心，我遇到好吃的都放在空间里，回去再吃。” 【呜呜大小姐你最好了。】系统蹭蹭明云绯的掌心。 “快看，小姐她……” 另一人佣人赶紧戳了戳她的胳膊，“她这儿有问题。” “啊？那顾先生和顾太太……” “要不说顾太太善良呢，七个少爷都那么优秀，还是最宠小姐。” “哎，我去看看她，别掉泳池里了。” “别去，她发起疯来连太太都打。” 明云绯虚拢着系统回头，两个佣人被她一扫就心虚地低头，装作擦拭玻璃的样子。 “议论人都不知道站远点，蠢东西。”明云绯恶劣一笑，“今天这儿要是有一粒灰尘，我就把你们说的话告诉爸爸妈妈。” 两人诚惶诚恐，不管事实如何，他们确实说了小姐坏话，闹到先生太太那儿没什么好果子吃。 明云绯不再理会两人，带着系统上楼。 顾慕苏打过苏依？ 明云绯冷笑一声，顾志弘不在的时候都不靠近她，怎么打？ 这顾家，好一出大戏，糟粕点满还自诩清高，重男轻女谓之深爱。 一个是眼瞎爱装的大男子主义，一个是吃女儿醋的娇妻，不得不说天生一对。 正想着，顾家七个少爷回来了。 一窝蜂从前门进来，跑跑跳跳带进来一股灰尘气。 “妈妈，妈妈呢？” “依依，我好想你。” “爸爸趁我们不在又霸占依依，哼。” 明云绯站在二楼俯视几人，老大是商业天才，老二是计算机天才，老三是运动天才，老四是数学天才，老五老六嘴甜，唱歌也好，老七是钢琴天才。 七兄弟智商远超常人，性格迥异，却有一点相同——迷恋苏依。 因为这种微妙的迷恋，家里时常吵吵闹闹，顾志弘看不惯几个儿子，七兄弟也像葫芦娃大战蝎子精一样给他找麻烦。 俄狄浦斯的禁忌之恋初步印证，矛盾，没有逻辑，诡异。 明云绯垂眸看着要妈妈的几人，如此畸形的家庭关系，最终却走向了幸福美满的道路，而非如俄狄浦斯一样自毁双目。 “小妹，你站这儿做什么？”穿着小燕尾服的老大问。 “是不是帮爸爸对付我们？快点让开！”老三抱着足球， “我们要找依依。”老五老六眼泪汪汪。 明云绯扯了扯唇角，“俄狄浦斯情结一般发生在3—6岁，你们已经七岁了，还真是发育迟缓的笨蛋。” “你说我们笨蛋？”老二推了推眼镜，“那你知道用JAVA语言解决最大回文数乘积问题吗？” “你知道肖邦的圆舞曲是几拍吗？”老七将钢琴谱抱在怀里。 “你知道怎么求斐波那契数列特征值吗？” 七个小孩一人一嘴，端着一副天下第一的臭屁样子，被人捧惯了的人确实难以接受笨蛋这个称号。 明云绯才不自证，直接指着老大，“你不是笨蛋，那你知道用JAVA语言解决最大回文数乘积问题吗？” 又问老二，“你知道肖邦的圆舞曲是几拍吗？” 他们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明云绯也会，她又坏心道，“哥哥们都很聪明，但谁是最聪明的呢？” 几个小孩好胜心都很强，很快就在原地吵起来了，非得证明自己才是最聪明的。 明云绯看了一会儿戏，把老五老六吵哭了才悠悠道，“我知道怎么分辨谁是最聪明的。” “怎么分辨？”七人目光炯炯。 “妈妈说她最爱聪明小孩了，她最爱谁，谁就是最聪明的。” “好耶，妈妈最爱我。”老三道。 “胡说，妈妈是我的。” 七个小孩又吵起来，对于他们来说，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尖锐，不一会儿就哭了好几个——老三动手打弟弟，老大老二跑去顾志弘房门口敲门。 明云绯回了房间，彻底远离这场闹剧。 她躺在粉色小床上，系统落在她的脸旁边，翅膀一动一动，十分漂亮。 明云绯侧身对着它，认真道，“我打算放弃这个任务了。” 【为什么？】 “在争取权利和自由时，乖顺低头是没有用的。”明云绯道，“顾慕苏想通过乖巧获得父母的爱，根本是伪命题，没有比她本人更乖的小孩了，我做不到超过她。” 系统翅膀动了动，【大小姐，主管说，你不能有任务失败的记录，影响不好。】 明云绯摸了摸系统的翅膀，“你很想我成为系统局的少主吗？” 【那是你本该得到的。】系统道，【大小姐你这么好，就该得到最好的。】 “但我不愿意违背本心。”明云绯道，“我明明可以帮她走更好的路，却视而不见，这和见死不救有什么区别？这个任务是，以后也是，我想做对的事，而不是有利可图的事。” 系统犹豫了会儿，【好吧，大小姐，我支持你。】 明云绯笑了笑，用脸蹭它的翅膀，温柔道，“抱歉啊，不能让你成为系统主管了。” 【大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系统突然腾空，惊讶道，【这只是小问题而已。】 “嗯？” 【积分是万能的。】系统拍拍胸脯，骄傲道，【到时候我会封口全体系统，保证内网不出现一点关于你的不良信息。】 明云绯哑然，笑道，“你还真是大方。” 【只对你大方。】系统落在她耳侧，【它们说我失忆之前是铁公鸡。】 明云绯低低笑出声，在它翅膀上落下轻轻一吻。 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只缺一点点证据。 64 童话 适合小孩听的故事。 七兄弟闹了一通, 苏依轮番哄了半小时才安抚下来，各自去后院玩了，明云绯从房间门出来时, 顾志弘翘着腿坐在一楼沙发上, 昏黄阳光衬得他脸黑似锅底。 苏依一撩头发, 甜蜜笑笑，“跟孩子置气什么？” “他们叫你依依。”顾志弘抱住她的腰, 声音低沉。 “孩子嘛，长大了就好了。”苏依环住他的脖颈，凑上去吻他。 七兄弟拎着玩具，趴在玻璃门上往里望, 明云绯看着享受其中的苏依, 有些不解, 哄了儿子哄丈夫，真的不会厌烦吗？ 在大好年纪放弃读书，不顾身体损伤剩下八个孩子，明明是服装设计系的明星设计师, 却将自己的才华浪费在讨好丈夫公婆，努力半生, 让自己陷入如此畸形的关系中, 最后只获得了一个顾太太的称谓。 明云绯嘲讽笑笑, 迈步下楼，故意在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她以为，在成为母亲之前，首先是自己，永远不能以牺牲自己的自由意志为代价讨好某人。 母亲也罢，孩子也好, 首先得为自己而活。 半大小孩站在沙发扶手旁目光炯炯，再厚脸皮也进行不下去了。 “苏苏，你怎么在这儿？”顾志弘咳嗽一声。 “我饿了。” 拖着红眼睛兔子玩偶的小女孩眼睛黑白分明，隐在阴影中露出刻薄的唇峰，声音缓缓，像是志怪故事中的妖怪。 苏依被骇了一跳，条件发射缩在顾志弘怀里，暗想，这小孩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顾志弘倒不觉得，温柔笑笑，“来爸爸这儿来，马上就开饭了。” 明云绯不理会，丢了布娃娃，向厨房走去。 兔子眼珠里折射诡异的光，两人一愣，松开了彼此。 “孩子们，吃饭啦。” 后院玻璃门哗啦打开，七兄弟跑进来要苏依抱，明云绯慢条斯理吃着饭，观赏着母慈子孝的戏剧。 目光扫过苏依平坦的小腹，“系统，这个位面人体构造和我们以往经历的不同吗？” 系统扇了扇翅膀，触角颤了颤，【是一样的哦，大小姐。】 “那怎么能一胎生八个还没有任何后遗症？”明云绯怀疑道。 系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明云绯不再问，吃好离开餐桌时七兄弟正在争执苏依今晚陪谁睡。 “大家别吵了，今晚该轮到小妹了。”老大说。 “小妹不是男子汉，不能保护妈妈。”老三说。 “我也要保护妈妈。” “你们小妹才不要跟妈妈睡，要睡找你们自己老婆去，依依是我老婆。”顾志弘揽住苏依，霸道地说，“小屁孩们，滚。” 看着再一次黑脸恨不得将小孩丢出去的顾志弘，可以预料到的，七兄弟成年后也会是一场大戏。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 明云绯笑笑，回身凑到顾志弘跟前，咬字清楚道，“5岁之前分房睡可以培养孩子的独立意识，并防止成年后出现恋父或恋母情节。爸爸，哥哥们为什么要和妈妈睡？” 顾志弘丢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对七兄弟道，“臭小子们，听到没？” 七兄弟气得像河豚，纷纷指责爸爸和妹妹串通好了霸占妈妈。 明云绯一个个扫过几人，突然天真一笑，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因为你们不是妈妈亲生的。” 苏依瞳孔一缩，“顾慕苏，你胡说什么？” “哥哥们总说长大要和妈妈结婚，可是亲生母子是不能结婚的呀。” “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死板，连哥哥们开玩笑和认真都分不清。”苏依牵起老大，“走，我们上楼，不理妹妹了。” 要是真的顾慕苏，这会儿哭着道歉了，对于幼时的孩子，父母是不能违逆的天地，稍一皱眉就会掀起风浪。 但站在这儿的是明云绯，她摊了摊手，挑了个最大最红的草莓吃，她又不在乎。 人人说顾志弘顾大总裁是女儿奴，但老婆和女儿之间门，他选老婆，于是他放下筷子跟着上楼了。 空荡荡的一楼大厅，夏天傍晚六点的微弱光线照进来，一个小女孩手中托举着一只翩跹的蝴蝶。 这场冲突后，苏依连面子功夫也不再维持，公然对明云绯施行冷暴力，具体在于带七兄弟出门忘记她，点外卖没她的份，不给她兴趣班续费…… 对此，明云绯毫不在乎，但该有的报复也没少，明里暗里讽刺了一通，在学校以一种天真的口气告诉所有人，七兄弟这么大了还要妈妈陪着睡。 等到苏依发现七兄弟对她的“爱意”消失，已经是一个礼拜后的事了。 但此刻，她看着后院中捧着一本书读得认真的女儿，心里陡然生出一股闷气来。 怪胎！ 凭什么活得这么自在。 当初就不该生下她，晦气。 明云绯被恶意的目光一刺，敏锐回头，只看见苏依匆匆忙忙跑开的背影。 【大小姐，她怎么了？】系统不解。 “不知道。”明云绯耸耸肩，继续将目光落在书上。 苏依跑远后，仍心惊肉跳，她对女儿竟抱着这种恶毒的心思吗？ 自诩善良的她接受不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那孩子不讨喜。她还是爱她的，只是希望她改掉不识人眼色的坏毛病，一个女人不善解人意男人是不会喜欢的。 对，她都是为了她好。 苏依慢慢说服了自己，倒了一杯水从后门出去。 明云绯闻到清淡雅致的香水味，阴影落在书页上，抬眼就见从头到脚都精致的苏依递给她一杯水，扯着唇角僵硬地笑着。 “苏苏，妈妈给你倒了杯水。” “谢谢，我不渴。” 脸上笑意僵了僵，苏依蹲下来问，“苏苏看什么呢？” 明云绯把书背立起来给她看。 “《服装设计配色基础教程》。”苏依忍不住读了出来，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 “我在仓库找到的书，积了好多灰。”明云绯轻飘飘地说：“我也看不太懂，要不丢了吧。” “别，别丢。”苏依神色悲伤，接过那本书短暂地怔忪。 这是她原来的书，她想起大学设计作业就被公司开出高价、被人交口称赞天才设计师的过往，想起为了反抗包办婚姻勇敢出逃的自己，想起和闺蜜去写生小溪蹭了一脚泥…… “依依！我回来啦！” “还有我，我今天新学了首曲子呢。” 听到孩子们的呼唤，苏依条件反射起身，手中的水泼了大半，打湿了那本书。 她匆匆离开，被打湿的书随手放在小桌板上，明云绯回头看见她打开冰箱给七个小萝卜头倒果汁，完美妆面的脸看不出丝毫悲伤。 明云绯笑笑，倒在躺椅上眯了眼睛。 身陷泥潭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久而久之会习惯污秽，错把泥潭当天堂。 当天晚上，苏依算是与明云绯和解了，主动说今晚来陪她睡，明天给她报个游泳班锻炼身体。 明云绯慢条斯理地擦手，“妈妈，我不是小孩了。” 顾志弘得意洋洋，让七兄弟都学学她。 当晚，苏依还是来了，抱着枕头敲门，已经十点半了还没卸妆。 明云绯穿着小兔子睡衣堵在门口，摆明了不需要、不欢迎，奈何年纪小力气小，还是被她挤进来了。 “苏苏，妈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呀？” 明云绯哈欠连天，侧睡着点了点头。 “从前有个小美人鱼……在朝阳中化作泡沫。” “从前有个白雪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从前有个王子要娶一位公主，十层鸭绒被子下放了一粒小豌豆……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明云绯突然坐起，夺过故事书丢在地上，清醒地看着苏依的眼睛，“为什么你讲的童话都有关爱情？” 苏依愣住，这就是一直以来小女孩爱听的童话故事呀，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你给他们讲什么故事？”明云绯换了个问题。 “匹诺曹、丑小鸭、龟兔赛跑。” 明云绯冷冷看着苏依，“你这不是会讲适合小孩听的故事吗？” 苏依不说话，明云绯靠坐着床背，声音冷淡，“我来给你讲故事吧。” “从前大海里有小美人鱼，她太无聊了，浮到水面上看见豪华游轮、载歌载舞的人群和英俊的王子，她想一定要把人鱼王国建设得比人类王国还美丽，长大后，她成了人鱼王，带领人鱼族幸福地生活着。” “从前有个白雪公主，他的父王娶了恶毒王后，嫉妒她的美貌将她赶出城。白雪公主结交动物朋友，七个小矮人为她效力，追杀她的猎人被她的智慧折服。多年后白雪公主在森林里建立起新的王国，人们叫她——白雪国王。” “从前有个王子要娶一位真正的公主，一位聪明的平民姑娘发现了那粒豌豆，她说：‘王子呀，你这样是找不到真正的公主的。’ 王子向她求教，平民姑娘说：‘你应该像我一样，拿上你的宝剑，斩杀恶龙成为真正的英杰。’ 王子问，‘那样就可以娶到公主了吗？’ 平民姑娘摇摇头，‘但那样公主会为你授勋。’ 王子退缩了，那么累还不一定娶到公主，他才不干。 平民姑娘摇摇头走开了，多年后，她斩杀恶龙，成为童话大陆的女伯爵，公主是她的好朋友。” 65 顾总 不像需要强大力量一样需要美丽。…… 苏依愣住, 不知是该惊奇于这样的故事走向，还是小女儿的“奇异”思想。但她也没时间想清楚了，顾志弘推门进来把她抱走了。 这种被丈夫儿子争抢的时刻,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情趣, 长久之间难道不会觉得不被尊重吗？ 作为一个自由独立的人，是可以选择自己想睡在哪里的。 明云绯将床边地板上的童话书扔出去砸中灯的开关, 房间内瞬间漆黑一片, 她翻了个身，盖上被子睡觉。 那天之后，苏依和明云绯保持了一个明面上的和平, 不像是母女，更像是理念不合但不得不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明云绯早说过，身陷泥潭的人只会越陷越深, 当苏依清理出所有她的旧书及作品手稿丢掉时, 她就知道没救了。 在那之后, 苏依摆起封建大家长的谱，非要把贤惠的壳子往她身上套, 说她不会做饭, 会被丈夫公婆嫌弃；说她太强势，要学着给男人面子；说她太孤僻，应当和哥哥们打好关系，嫁人之后是她的依靠…… 如此种种, 明云绯烦不胜烦，一再出言讽刺，奈何苏依像是听不懂一样，依旧喋喋不休。 同样的话说一万遍也腻了，明云绯和她吵够了, 决定一劳永逸。 她拿到国外顶尖美术学校后立马收拾行李出国，临行前，她去厨房晃悠了一圈。 义务教育阶段及高中知识，明云绯早就学过一遍，因此学得很快，跳级上了大学，和顾慕苏报了同一个专业——美术学院油画系。 进入大学时才15岁。 她拎着画材穿梭在学校里，系统扑扇着翅膀跟着她。 【大小姐，没人了。】 明云绯唇角勾起一个笑。 当天国内时间凌晨三点，因设施老化，导致电器短路，同时短路保险器失效，顾家厨房炸了。 在现代社会宣扬三从四德的苏依，和帮凶顾志弘及七兄弟睡梦中被惊天的响声吓醒。 锅碗瓢盆满天飞，却又精准的没有伤到任何住着的人。 七兄弟中的老大想起明云绯进厨房的奇怪举动，立马联想到是人为，报警之后却没找到证据。 明云绯在人工湖旁边的草地上立起画板完成写生作业，系统落在一朵颜色亮丽的花上充当模特。 “顾，你今天心情很好。”同学说。 “当然，坏人倒霉了。” 春花靓丽，蝴蝶蹁跹，栩栩如生。 明云绯抬手叫系统过来看。 【大小姐，你真厉害。】系统星星眼。 明云绯碰了碰它的触角。 她在黎朝学的画如今叫做水墨画，和油画不是一个派系，她静下心来学，从中也能体验到相通的乐趣。 顾慕苏这个名字如今是有名的天才画家，画作灵动，感情丰沛，画山让人能想到山背后神秘的精灵王国；画水让人有掬一捧清凉在手的**；画人物不求肖似，求神似。 通过她的画，前期能看到一个热情、感情充沛的女孩在拥抱生活；中期她陷入痛苦的挣扎，人生于她是囚笼，无不令人看了心疼。后期她陷入虚假的光明，徒手采摘荆棘的玫瑰，手被刺得鲜血淋漓还假意微笑。 和明云绯完全不同。 这也是她被诟病之处，很多人怀疑她的画是请枪手画的。她生活顺利，画中的绝望却令人心惊。 #真假“顾慕苏”#曾上过国内热搜。 也有粉丝猜测她是双重人格，主人格生活，作画时副人格才出现。 对此，明云绯只一笑而过，在商界活动的同时，继续学习油画。 这些画，不属于明云绯，却属于顾慕苏。 系统掏钱买通了系统局回溯部门，找到顾慕苏的画带过来，明云绯按照时间顺序一幅幅公开发表。 她是过客，不该搞丢原主人该获得的赞誉。 明云绯本人的画作都署名明云绯，暗地里发在网上，正如其人，她画风冷淡又暗含热情，像是满怀喜悦在创世的神，矛盾又统一。 因她的头像是一只蝴蝶，粉丝喊她“蝴蝶女士”。 明云绯正好忙着开办公司，便随手拿来用了。 三年后，18岁生日。 顾家大办特办的同时终于想起还有一个小女儿孤身在国外，提前三天给她去了信息。 漂亮又委婉的句子，诉说顾先生顾太太思念女儿之情深重，七位兄长为胞妹操碎了心。 明云绯扫了几眼，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情真意切，代写无疑。 因为苏依和她关系的恶化，顾志弘不像剧情里那样在乎顾慕苏，七兄弟也是如此。 正是好时机，明云绯乘飞机回国。 此时，她除了是小有缺陷的天才画家之外，还是旁人敬三分的小顾总。 明云绯学的是画画，就做画材生意。各类纸张、颜料、文具等等她都做，但让她迅速站稳脚跟的还是一款高感应精确度的数位板。 前一个位面明云绯到后期接触到一些高科技产物制造过程，其中就有有关高精确度的，所以来到此位面后她才能顺利制造出略高于本位面技术的数位板。 到了京市，明云绯刚巧赶上生日宴。 一推门，纸醉金迷的奢靡氛围便包裹了她，混杂的香水味侵蚀她冷淡的眉眼，利落的齐耳短发、规整的女式西装、20寸黑色行李箱和此地格格不入。 盛装打扮的众人看着突兀闯入的女子，都目含惊奇。 明云绯倒笑了，“欢迎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玩得开心。” 众人还在还在想这是哪位，顾家佣人就急匆匆过来。 “小姐，太太喊你上去换衣服。” “哦？”明云绯不欲刁难她，温和道，“我穿的不得体吗？” 那年轻佣人第一次见明云绯，抬眼时被她浑身的气度惊到，这完全不像“疯子”。 “没，没有。”佣人结结巴巴道，“只是您该换一身裙子。” 明云绯笑笑，“他们也穿裙子？” 一个错眼，佣人就知道说的是七位少爷。 她实话实说，“不是，少爷们穿西装。” “我和他们一样。” 明云绯让她离开，从侍应生手里接了一杯饮品，对着围观众人一举杯，一点都不怯场，“多谢诸位赏光。” 苏依在楼上看见人，紧赶慢赶没让她闭嘴，怎么能叫她抢了儿子们的风头。 这哪是给她办的？ 苏依和七兄弟都这么想。 苏依一把拉住明云绯的胳膊，眉眼染了厉色， “还不走？像什么样子？” “妈妈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明云绯仗着个子高，一把揽住苏依的肩膀，左臂箍得紧紧的，让她不得动弹，像一般人家的女儿一样，笑着问，“听爸爸说，打算给我们顾氏的股份？” 围观的众人都目露歆羡，顾家就是家大业大，竟然八个子女都给股份。瞬间敛去不该有的神色，纷纷奉承。 “顾总和顾太太真是慈父慈母，打心眼儿里为孩子考虑啊。” “子女们也都争气，顾小姐的画我妈妈可喜欢了，去年元旦售卖的那幅就被她拍走了。” “顾小姐还真是一表人才，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 明云绯不管苏依的黑脸，笑着和众人碰杯，顺便又给她往高了架，“我爸妈一点都不重男轻女，从小对我们都是一样的。你说是不是，妈妈？” 苏依咬着牙点了点头。 众人又跟着应和，“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谁还搞老一套啊。” “顾小姐这么优秀，再怎么也不应该啊，要是我女儿，恨不得捧在手心里，要什么给什么。” 明云绯故意道，“我看搞重男轻女的人都是老古董了，还没剪辫子呢。” 众人看苏依抛下几个儿子跟她站了好一会儿，真以为她最受宠，也跟着笑骂。 有几个刻薄人在，什么老僵尸、裹小脑都出来了。 明云绯真心实意地笑了笑，偏头问，“是不是，妈妈？” 苏依脸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从来没下来过，但完美假面戴久了，她也渐渐失去生气骂人的表情。 “苏苏，跟妈妈上去吧，给你准备好了衣服。” “我穿这身不得体吗？为了过生日，我特意请内洛尔德大师定制的。” 苏依拳头攥出青筋，这个疯子一定是故意的。 谁不找，偏找内洛尔德。 七兄弟的衣服本是要找他定的，结果人说没档期定不了，这才退了一档。 “妈妈给苏苏准备了水晶鞋和宝石皇冠，这不是苏苏最想的要的礼物吗？” 明云绯松开她，摇了摇头，对她也对众人说，“我不喜欢这些，妈妈，我不想成为被当作战利品一样审视着的漂亮公主。我今天选择西装，因为这是我认为足够正式的衣服，我不像需要强大力量一样需要美丽。” 这也是顾慕苏所寻求的方向。 妈妈，请给我宝剑一般的力量，而不是将我打扮成壁橱里任人采撷的漂亮娃娃。如果我被恶龙抓走，我希望我能亲自挥舞宝剑斩首它。 众人被她震了震，明云绯趁机掏出名片分发，谦逊又温和道，“我在国外做了一点小生意，目前在为回国做准备，叔叔阿姨们可以常来找晚辈喝茶。” “是顾总啊，我知道，没想到你是顾家的小姐，幸会幸会。” “原来是蝴蝶女士数位板，小苏，回国要谈合作优先阿姨家，我和你妈妈是熟人。” 明云绯接过她的名片放进衣袋，苏依看着热络的几人，明白儿子们要不拿出更大的成就，今晚的风头就被抢完了。 “苏苏……”她刚想说，明云绯就道，“我在这儿招待客人，妈妈上楼催催哥哥们吧，怎么还害羞上了，让客人等这么久。” 完了。 苏依眼前一黑，这句话一说，人有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他们哪比得过这个疯子？ 就不该叫她回来。 66 股份 没有棱角的人总是吃亏 苏依铁青着脸往楼上走, 漂亮的鱼尾裙摆束缚着她修长的腿，她只能小步小步离开这个是非场。 脊背挺直，浑身华丽, 她是顾太太。 明云绯嘴角噙起一个笑, 慢吞吞饮下一口清爽的酒，这个家，还是老样子。 “顾先生回来了。” 几位商界人士众星捧月一般围拢着顾志弘进门，无不春风满面地笑着。 “苏苏回来了？”顾志弘笑着招手, 脸上几条细纹明显，“来爸爸这儿。” 明云绯依言走过去, 一个年轻人对她笑了笑, “苏苏妹妹。” “哪位？”明云绯问。 “苏苏常在国外忘记也正常，爸爸给你介绍。”顾志弘道，“这是你刘叔叔的儿子, 一表人才吧？” “刘霍？” 明云绯其实早就认出他是谁, 剧情中顾慕苏的未婚夫，也就是导致她死亡的凶手。 刘霍点了点头，伸出修长的右手，“你好, 苏苏妹妹, 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明云绯点点头，笑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小时候我跟班太多了。” 刘霍脸色僵了僵, 顾忌着顾志弘也没敢回嘴。 要不是顾家有钱，谁会看上这个疯子？ 从脸上就能看出他心里想的什么，明云绯笑笑, “刘霍，去后厨看看今天菜色怎样？” 刘霍条件反射往后厨走，反应过来后青着脸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回头见小疯子嘲讽地勾起唇角，心中郁气丛生。 “苏苏，怎么这么对客人？”顾志弘道。 “爸爸，我们青梅竹马的感情你不懂，从小我和刘霍哥哥就是这么相处的。” 顾志弘半信不信，小时候顾慕苏确实是小棉袄一件、小天使一个，直到上了小学，她突然变成一个女魔头、小疯子。 明云绯专挑着七兄弟和刘霍欺负，整得七兄弟在她面前像鹌鹑，见了面不是躲，就是叫姐。她是刘霍情窦初开时喜欢的第一个女生，被折磨了一段时间，旖旎心思全消，见了就狗腿地喊她“顾姐”。 要刘霍说，明云绯简直是他一辈子的阴影，怀疑俩人是不是上辈子有仇的地步。 苏依和顾志弘就此找过心理医生咨询，被明云绯一通搅和，心理医生说是他们家庭教育的原因，重男轻女叫女儿不满，所以才会从哥哥们身上找回来。 对此，苏依心虚，顾志弘却只想喊冤，一直以来他最喜欢的都是香香软软的女儿啊，恨不得把那群臭小子丢出去。 他们管不了明云绯，只能在背后疯子、疯子的叫她，明云绯都知道，但疯子得到的比乖巧女儿多多了。 明云绯岔开话题道，“爸爸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苏苏最喜欢的漂亮裙子和红宝石皇冠，爸爸一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明云绯垮着脸，失望道，“只有这些吗？这哪是爸爸准备的，你只不过告诉了秘书一声，秘书请人定做就好了。” 顾志弘一看她皱眉，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这些年她一不高兴，家里必定遭殃，他笑笑缓解紧张，“当然不是，苏苏还有什么想要的？告诉爸爸。” “爸爸说实话就好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含着狡黠的笑意，顾志弘心头一跳，糟了，这小疯子又憋坏水了。 “听妈妈说，爸爸给我准备了股份，给我的比哥哥们都多。”明云绯挽上他的胳膊，笑脸娇俏。 “苏苏……”顾志弘想解释，明云绯却不想听，不用想她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苏苏，就算没有股份，你也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我们和你哥哥们会永远对你好的，你不要担心。爸爸不是偏心，是给你准备了其他的，比你哥哥们的好得多。 确实是乖巧女儿爱听的甜蜜谎言，但明云绯更愿意当小疯子，她身体靠近顾志弘挡住众人视线，手腕一翻，出现一柄锋利的刀。 腰上尖锐冰凉的触感传来，小疯子甜美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让顾志弘头皮发麻。 “爸爸，还记得心理医生说的话吗？” 疯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顾志弘心头大跳，一挣扎腰腹上的刀就往进刺一分，直到贴上皮肉，冰凉刺骨，明云绯笑道，“被我拆穿爸爸就不会说话了，果然还是老样子。” “苏苏，你要的爸爸当然会给你，先松手好不好？爸爸去看看你妈妈。” “哥哥们太害羞了，妈妈去催他们了，马上就下来。”明云绯温和道，“我带爸爸去拿合同吧。” 股权转让需要股东会和董事会形成决议，转让方和受让方签订转让协议，纳税申报后进行工商变更登记才算完成。 顾志弘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明云绯，哪儿来的协议，边被明云绯带着往书房走，边打商量，“苏苏，缓两天好不好？” “不好。”明云绯摇头。 被她这幅不辨喜怒的冷淡样子吓到，顾志弘还真怕她不想活了大开杀戒，随便抽出一份七兄弟的协议给她。 顾志弘早签好了字，明云绯大致扫了扫，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松开他的胳膊，他赶忙低头查看衬衣，却发现没有丝毫裂口，好似刚才的威胁是他的臆想，明云绯手中也没有刀。 看着大大方方坐在转椅上查看合同的明云绯，顾志弘一股子气全都熄了火，他颓然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苏苏……” 对女儿有爱吗？ 确实有，连她如此对他都没有叫保安赶走她。 顾志弘确实是爱顾慕苏的，明云绯如此大胆，利用的也正是这一点。他挣扎着想证明爱女儿超过爱儿子，自己不是一个庸俗的人，却又原地踏步，做出相悖的决定。 世上大多数人的常态，就是矛盾。 孩子和父母被血缘所系，出生时剪断的脐带一辈子跟随彼此，像麻绳一样扎进皮肉，鲜血淋漓，挣扎不脱。 顾慕苏从未想过报复父亲母亲，顾志弘从小护着顾慕苏是事实。 悲哀的是时代，也是每个活在此世的人，世上多的是挣扎不脱的人。 明云绯看得开，做得狠，因为她是超脱位面的外来者，这一点她从不否认，是以她从不站在上帝视角嘲笑委托者的愿望，否定她的过往。 明云绯拿起合同，推门出去，留下初显苍老的顾志弘。 苏依一看她手中的合同，便尖叫一声，顾不得失态不失态，“你签了？” “嗯，谢谢妈妈。” 没有哪句话比这句谢谢更让人怄火，苏依气得眼前冒金星，到底有没有给顾慕苏准备，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份合同本来是某个儿子的。 她扑上来要抢，明云绯一个侧身躲开，迈步下楼。 恰好遇见七兄弟出来，和明云绯一个照面就退了半步，她笑笑，挥了挥手中的合同，好心道，“爸爸在书房等你们，先到先得哦。” 七兄弟心里也都清楚，本来是没她份的，现在她不知耍什么手段拿到了，说明他们之中有一个人今天得不到了，当即心里着急，匆匆往书房走。 明云绯看着几人背影，笑得更灿烂了些。 不知某位“幸运儿”能不能做到像他劝解顾慕苏那般，做到不愤怒不悲伤，满足于区别其他兄弟的父母之爱。 明云绯没了在人群中周旋的心思，坐在沙发上慢慢喝酒，系统落在桌上悄悄抿了一点。 入口醇香，不辛辣也不苦涩。 在场都是商业嗅觉敏锐之人，明云绯的蝴蝶女士数位板一定会引领行业内的潮流，所以即便她想躲清静，仍然不断有人来交谈。 明云绯也没有不耐，一一交换了名片。 做生意嘛，没点耐心怎么行。 可是后来人越来越多，明云绯也拿到了心仪合作公司的邀请，只好装醉躲酒，她背靠着柔软的单人沙发，脸颊飞上绯色，半明半暗的阴影中，她眯着眼观察周遭。 七兄弟从书房出来，老大青着一张脸走在最前，苏依小心翼翼地陪着。 明云绯撑着头乐了，和她猜的差不多。 老大是七兄弟中涵养最好、最会装的那一个，不给他也不会太失态，丢了顾家的面子。 看吧，没有棱角的人总是吃亏。 明云绯看够了戏，喝空杯中酒，带着行李箱离开顾家。 凉风一吹，她醒了醒神，抬臂打车去了是市中心买好的住宅。 刘霍压了压火气，要献殷勤时才发现明云绯不见了，像小时候多少次一样，气恼却又生出一股本该如此的感觉。 女主角不在，两家的订婚告吹，最主要的是顾志弘的态度变得模棱两可、暧昧不清，只说让孩子们先接触接触。 刘总拿不准是什么意思，只能催着刘霍献殷勤。 刘霍内心烦闷，打听了好久也不知道明云绯的住处，某天喝醉了灵光一闪，自嘲地想：说不定顾叔叔是救他呢，谁跟那个疯子结婚，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尤其是他。 要是明云绯知道他的想法，心情好了说不定会竖个大拇指。 难得，聪明了一回。 她在国内待了一个月，敲定几个合作后出国继续完成学业。 再回来时，是一年后了。 明云绯打听了顾慕苏现状，护理部说恢复地很好，也许马上就能醒来。 是以她没有申请美术学校的硕士，这是顾慕苏要做的事. 她作为执行者，没能完成她的委托，也要尽可能为她创造适合她追求梦想的条件。 67 生意 隔着既得利益者和受害者的身份，…… 明云绯在顾氏总公司所在的商业大楼对面租了一层楼作为办公地点, 进进出出难免和七兄弟碰上，碍于她小时候的威名，几人躲得勤快, 几年间也没发生什么冲突。 18岁生日当天没给老大股份，虽然事后补回来了, 但苏依仍觉得宝贝大儿子吃亏，说服顾志弘让他提前进入顾氏, 大学还没毕业, 就空降总经理的位置。 剩下六人不满，也没什么办法, 只能进进出出刷存在感，前台一天叫顾二少、三少、四少……得来回几遍。 大数据的力量下，明云绯刷到了前台姑娘的吐槽心声，看似乖乖巧巧一人，吐槽起来却生猛的很。明云绯觉得这种暗戳戳的攻击性有趣，使了法子把她挖过来做事。 当然, 没叫小姑娘知道缘由，想想在职吐槽前老板的儿子被现老板刷到，还挺有压力的。 蝴蝶女士品牌带给消费者的不仅是技术上的领先，还有其中蕴含的独特朝气与浪漫, 筛选员工时，明云绯更青睐细腻敏感的年轻女性, 她们总能提出令人眼前一亮的点子。 明云绯二十一岁始，蝴蝶女士真正做到了引领业内潮流，名为顾慕苏的天才画家却不再动笔。 流言甚嚣尘上，怀疑往年画作是枪手所作之人越来越多，也有人说她是伤仲永, 粉丝向她求证，要她自证清白。 “顾总，那咱们就敲定了，十二号办公室见。” 明云绯起身伸出右手和她握手，微笑道，“和贵司合作，不胜荣幸。” “顾总客气了。”私人连锁美术学校的董事赵尧哈哈笑两声，“自古少年出人才啊，顾总年少有为，下一场我请。”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刚和对方谈完一笔大单子，明云绯心情很好，赴宴途中摇下后车窗，城市夜晚的凉风穿过指缝，舒服的让人忍不住眯眼睛。 系统爱玩，绕着她素白的指尖翻飞。 【大小姐，你太厉害啦。】 闪烁的霓虹映照眼眸，明云绯按住它的翅膀，轻轻笑了笑。 “顾总，网上的事要公关部处理一下吗？”充当司机的助理小梅看她心情好，开口问了一句。 “不用。”明云绯淡淡道。 顾慕苏死在二十一岁，她的画自然也在二十一岁停滞。 这场风暴，是明云绯给真正的天才画家顾慕苏准备的礼物，她回来的那一刻，便是自证清白之时，她会在风浪中腾空，获得举世瞩目的赞誉。 地方到了——奥兰多星域。 明云绯下车，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电梯停在六楼。 赵尧满脸笑意，一把推开包厢的门，明云绯紧随其后，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瞥见阴影里站了许多人。 还没想清楚要做什么，服务员按下灯的开关，柔和光线中，十五六个帅气男子站成两排，齐声道，“赵总好，顾总好。” “顾总，我精心给你准备的礼物，喜不喜欢？”赵尧撑着她的肩，笑得奸诈，“喜欢什么样的？” 明云绯笑了笑，放缓身体，这是逛到青楼来了？ 说起来，她只去过一次风月场所，不着调的师傅在青楼遭人暗算，她伪装成卖柴童进去把她带走。她那时还小，一心想着师傅，进去后僵了身子不敢乱看，眼珠子一会儿瞅天一会儿望地，青楼的姐姐们大概从没见过这么蹩脚的伪装，笑得花枝乱颤，还拿糕点给她吃。 竟然过去这么久了。 明云绯伸手松了松领带，喘了口气，经历几个位面，加起来也有两百多年，虽然她选择不发生情感纠葛，但并不代表她还是不知事的小姑娘。 成人世界里，偶尔享受些好颜色，不算出格。 “清秀些的，会说话的。”明云绯顺着赵尧的力道陷进软沙发里，顺手将红酒瓶挪了位置，“明天出差，今晚就不喝酒了。” “行，咱们纯聊天。”赵尧坐上另一个单人沙发，“清风、朗月你们陪陪顾总，妖妖来我这儿，其他人出去吧。” 赵尧如今快四十岁，经历过一次婚姻后彻底视其为深渊，是奥兰多的常客，大方也多情。 往常她只带年纪相仿的朋友来，年纪小的大多放不开，她们忸怩，她也扫兴。带明云绯来纯属巧合，进门那一瞬间她都怀疑是不是做错决定了。 赵尧笑了笑，还好，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交浅不言深，明云绯不想多说话，略坐了坐便腻味了，和赵尧说了一声就先离开，临走时，赵尧塞给她一张会员卡。 明云绯接过放进系统空间，即便不光顾，做个纪念也好。此时谁也没想到，她再次光临时，会看到多妙的一场好戏。 和美术学校敲定订单，供货于美术室及隐形的宣传利润，令蝴蝶女士的效益更上一层楼，巨大利润使七兄弟眼红，尤其是老大，18岁时明云绯抢了他的股份，直到现在他都耿耿于怀。 老大暗地里用了不少法子给明云绯使绊子，一次也没成功过，蝴蝶女士全公司上下暗笑他跳梁小丑。 这天明云绯刚到公司就接到内线电话，说小顾总找她，不见到人不罢休。 “让他进来吧。” 明云绯按下电话，一分钟后老大风风火火地闯进办公室，她背靠座椅转笔，眉眼冷淡，和她对视的瞬间，他身体僵了僵。 “小妹……” “嗯？”明云绯似笑非笑，笔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顾老大内心憋屈，却瞬间改了口，“姐。” “这才像话。”明云绯笑笑，“说吧，什么事？” “也不是大事，我能参观蝴蝶女士的研发部门吗？” “参观？”明云绯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嘲讽道，“剽窃还是参观？” “姐，顾家也是你家，我们可以合作。” 数位板高精确度背后是技术的迭代变革，任何拆开分析的对手公司都会察觉到这一点，而提高精确度的方法不仅作用于美术行业，武器、卫星、雷达、电子监控等行业都能用到，这后面隐藏着的巨大利润仅仅露出了冰山一角而已。 顾老大笑明云绯守着金矿不会开，暗中聘请技术人员破解，三年没一点进展，心里着急也只能告诉自己好饭不怕晚。最近蝴蝶女士利润上涨迅速，有人传顾慕苏开始接触政界人物，他这才按捺不住，昏了头一样上门找这个疯子。 不管怎样，一定要找到蝴蝶女士的技术部门，威逼利诱也得让人跳槽到顾氏。 “合作就免了，竞争还可以。”明云绯抽出一个信封递给他，“30号的拍卖会，顾氏打算买下郊区的地做墓园，巧的是我也需要地建工厂。” 顾老大扫过简约官方的邀请函，心里更加肯定明云绯和政界的人联系上了，这块地皮拍卖的邀请函只会给守法纳税的大型民营企业，蝴蝶女士刚上市，凭什么？ 顾氏这个项目由他主持，小团队无不盼望着拿下地皮大赚一笔，让他在顾氏稳稳的站住脚，成为CEO候选。 “顾慕苏，你故意的。”老大将邀请函拍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纸张的微弱颤动和他气急败坏的表情同时进入明云绯的眼睛，“谁告诉你的？” 明云绯挑眉，“你猜？” 老大表情变了几变，气冲冲离开办公室。 七兄弟互相孪生，却并非一条心，明云绯不用费力插入间谍，就能得到第一手的情报。 不想顾老大发展起来的，除了明云绯还有其他人。 明云绯敲敲键盘，给老二、老四分别回了邮件，往后还有好戏看呢。 顾氏和蝴蝶女士旁边的小巷里。 “大哥，没露馅吧？”老二扶了扶眼镜，给老大点了一支烟。 老大狠吸一口烟，沉默了会儿才道，“没有。” “那就好。”老二舒了一口气，笑开，“那就祝大哥一切顺利了。” 唇角火光动了动，清晨的凉风扑在脸上，老大声音晦涩，“二弟，你不怕小妹怪你吗？” “那个疯子，早不是我们小妹了，大哥你不会心软了吧？” “没有。”老大把半截烟按灭，问道，“蝴蝶女士的防火墙还是不能攻克？” “嗯，小疯子不知道哪请的高人，我再看看。” “行，等你好消息。” 顾老大迈步进了顾氏，顾老二背着电脑包上车离开。 【哇，大小姐，他们憋着坏水呢，一定要收拾他们！】 “疑中之疑，比之自内，不自失也。”明云绯捧着清茶站在落地窗前，奔驰车渐渐驶出视线，她笑道，“反间计更有意思。” “姐姐，我来晚了。” 轻轻的敲门之后，软软的声音传来，明云绯回身，见穿着燕尾礼服的少年额头冒着细汗，他怕赶不上时间跑过来的。 顾家老七，顾星辰，七兄弟中唯一一个明云绯觉得还算顺眼的。 乖巧懂事，像一张白纸，稍微哄骗就相信她，剧情中顾慕苏逃婚被抓后唯一一个悄悄给她送吃的的哥哥。 可是隔着既得利益者和受害者的身份，他们还能好好相处吗？ 明云绯思考过几遍，得到答案是否定的。 顾星辰并没有反对顾志弘为商业利润牺牲顾慕苏的婚姻，没有对股权分配不公产生疑问，在顾家的畸形关系中，他的乖巧服从也是顾慕苏受到伤害的一部分。 “小梅，送一杯温水进来。” 明云绯坐到书桌后面，温和笑笑，“坐，顾星辰。” 作为能跳出事件思考，绝对理性的外来执行者，仅是顺眼的程度，还不足以让她心软，于目标有益时，顾家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该利用便利用，不考虑会伤害到谁的可能结果。 68 拍卖 谁？ 明云绯约顾星辰见面好几次了, 谈论的话题只有一个——家庭关系。 小梅送了一杯温水进来，顾星辰低头喝了口水的时间门，再抬眼, 就觉得明云绯变得悲伤了些。 “星辰，大哥早上来找我了。” 明云绯演技不精，但绷着一张脸、略微垂头、声音再放低些, 应付顾星辰也够用了。 果不其然，他忙放下水杯，着急道，“苏苏, 大哥又凶你了？” 明云绯轻轻点了点头, 把桌上的邀请函给他看, “大哥不让我参加拍卖会。” “大哥怎么能这样？”顾星辰皱眉，“既然你有邀请函, 那就可以去呀。” “大哥也想要地，我不想参加了。”明云绯垂着头看桌子，语气低沉，“这块地一定会是大哥的, 我真的不想大哥生气，我想我们所有人都好好的。” “苏苏，你真的……” “七哥，我15岁就离开家了，这次回来总感觉哥哥们和我生疏了好多, 我好想回到小时候，我们总是快快乐乐的，还亲近。” 顾星辰小时候也被明云绯欺负过，不过他总是一副好骗的傻样, 还爱待在琴房里从早到晚的练琴，所以躲过了很多次。 长大后，他对明云绯的态度不像顾老大，缩头缩脚的与她为敌，仍把她当小妹妹看。 妹妹聪明又性格强势，不承认他们几个是哥哥，让叫她姐姐，顾星辰觉得称呼而已，无所谓，所以乖乖叫到今时今日。可如今她低垂了眉眼唤他七哥，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从前的夏天，看到妹妹从黑色怪兽一样的钢琴后探出头来。 ——七哥，你累不累？ 眉毛弯弯，双眼晶亮。 “苏苏，不怪你。”顾星辰安抚了她一句，站起身道，“我这就去找大哥。” “你去找了又能说什么呢？” 顾星辰呆了呆，道，“我告诉他你没有错，他不能对你发脾气。” “没用的，大哥认定我要坏他好事。”明云绯扯了扯唇角。 “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好吗？”顾星辰蹲下身仰头看她，双手试探着牵她的手，“小妹，你最聪明，你告诉七哥，该怎么做？” “七哥不要离开我，常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内线电话恰到好处的打进来，明云绯接起说了几句，挂掉后恢复一贯的强势姿态，起身扣上西装排扣，“七哥，我有个会要开。” 顾星辰看着稍微打开一条缝又合上的门扉，顾慕苏的影子渐渐消失，他陡然惊觉，自己对孪生妹妹的了解很少很少。 他是不称职的哥哥。 顾星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经纪人第三次打电话催时，他穿上外套离开。 开门时，见常跟着妹妹的那只大蝴蝶在沙发上，他又返回身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多陪陪她。” 系统：【用你说。】 它扇扇翅膀从窗户飞出去，凑到明云绯身边，【大小姐，走了。】 “嗯。” 明云绯正在开蝴蝶女士工厂选址方案会议，三个小组统一给出的方案是30号所拍卖的郊区地皮，也是明云绯本人最属意的地址，但如今顾老大对这块地势在必得，顾氏流动资金多于蝴蝶女士是事实，强争损失太多。 “还有没有方案？”明云绯问。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顾老二给明云绯发的邮件说顾老大想投资医美行业，买下市中心皮肤医院准备改造；顾老四发的邮件才是郊区的地皮。 明云绯不确定哪个真，哪个假，也许两个都是假的，直到刚才顾老大上门，明云绯才弄清楚顾老大真正目标在郊区，墓园一事也十有**。 这块地地处偏远，还有旧厂房未拆除，并不火爆，顾氏家大业大，常年收到各色拍卖会的邀请函，如果顾氏无意争抢，邀请函到董事长秘书部便会终止，顾老大不会见到，可刚才他的反应，明明是熟悉邀请函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演给她看的，明云绯指尖点了点三组交上来的策划，“按照这个再做拍卖方案，底价一个亿。” 众人吸了一口气，暗道老板财大气粗，跟着干很有前途，忙不迭带着笔记本出门干活。 差不多人都走空时，明云绯身侧的椅子被拉开，一人大咧咧坐下，调侃道，“顾总有这么多钱么？” 刚出门的众人：胡组长，不愧是你。 明云绯卸了力气靠在椅背上，“没有，你借我点？” “我去，你真黑心啊，大老板跟我一个打工的借钱？” 明云绯笑了笑，浑身轻快，“也不是不行。” “行个鬼。”胡慧翻了个白眼。 两人在大会议室坐了一会儿，人走空了，胡慧才开口问，“地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啊，挺好的。”明云绯一边按手机，一边随口回应她。 胡慧不信，凑过去看她手机，显示的是高清的卫星地图。 “没问题你不要了？” 胡慧是明云绯留学时隔壁商学院的霸王花，学校商科里成绩最好的、好学生里最会打架的、问题青年中最暴力的。明云绯喜欢这种朝气勃勃的攻击性，更何况她还聪明，所以打定主意要把胡慧拐来给她打工，一次圣诞联谊中终于找到机会得偿所愿。 “我要啊，所以破釜沉舟，拿出咱们所有家当拼一把。” “少来这套。”胡慧搓了搓手腕上的纹身，看透一切道，“一、你跟狐狸成精似的，绝对不会做赔本买卖。二、这是你的家当，不是咱们的。三、我没钱。” 说完，胡慧看向明云绯，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样子。 “恭喜你啊，猜对了。”明云绯笑笑，“幌子而已，你和乐乐实地考察看还有没有别的场地合适，范围可扩大到周边城市，麻烦高材生了。” 胡慧尾巴翘上天，喜滋滋领了任务出差，在和老板斗智斗勇的一天天中，渐渐忘了当年大街上大吼三声立誓“死都不打工”的自己。 明云绯合上按灭手机，回到办公室处理事务。 【大小姐，顾老二又发动攻击了。】系统突然道。 “还可以吗？” 【Lee很厉害，还轮不到我出手。】 “行。” 明云绯停了停，给某个国外账户又打了一笔款。 按理说，此时养精蓄锐，暗中壮大公司才是最优解，但明云绯和顾老大的矛盾已是针尖对麦芒，背后还有顾老二虎视眈眈。顾老四貌似和她达成合作，何尝不是怀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老五老六隐在娱乐圈，好似远离一切纷争，但如今闹得沸沸扬扬，明云绯很难相信他们没在背后搅浑水。 顾家这块蛋糕这么大，难说七兄弟中谁没有独吞的念头。 窗外太阳西斜，明云绯喝了一口凉茶，清香中略微泛着苦涩。 “是时候回顾家一趟了。” 30日9点，拍卖会如期举行。 明云绯带着助理小梅和项目组长前往，果然见顾老大气势汹汹，拍卖会开场，起拍价四千万刚报出来，他就举牌。 “六千万。” 他挑衅地看了一眼明云绯，光线并不亮堂，他的得意随着空气趟过来，明云绯唇语回敬了句“白痴”。 叫了几轮后，价格飙升到八千万五百万，这时已有几家放弃竞价，剩下都几十至一百万地加，除了…… “九千五百万。”明云绯举牌。 顾老大猛地看向她，蝴蝶女士不可能有这么多钱的，除非把流动资金全部掏空，那样的话他就可以趁机做空蝴蝶女士，彻底击垮顾慕苏。 他按下牌子，理智告诉他此时不能再竞价，冷眼看她作死最合适。 明云绯不动如山，小梅不知道公司情况，全场雅雀无声令她以为马上要竞拍成功了，止不住高兴。 “九千五百万第一次。” “九千五百万第二次。” “九千五百万……” “九千六百万。”顾老大在最后一刻举牌加价。 早上他出门时，老四拦住他，那个不怀好意的眼神他恨不得给他一拳，“大哥，这个项目不成功，经理的位置可要换人了。” 昨天晚上，常年跑剧组、综艺的老五老六也回家了，兴奋地怪叫，告诉爸妈自己项目要成功了。 还有昨天中午，妈妈竟然说他项目不成功也没关系，输给疯子不丢人。 周围人不同的态度让他仿佛身处地狱，从昨晚到现在都浑浑噩噩，反应过来自己叫了九千六百万后无比期待明云绯加价。 快加啊，快加，你不是很想要这块地吗？ 他看见明云绯缓缓举手，正当他以为希望降临时，却发现她申请暂停十分钟，出去打个电话。 她要打给谁？ 是不是爸爸，爸爸总是偏心她，一定会给她钱的。 是不是老七，老七总往她那儿跑，满嘴兄妹情意，还试图让他也接受，可笑的白痴。 是不是老二，老二根本没发假邮件。 到底是谁告诉她墓园项目的事，老四还是老二，也有可能是团队里有钉子。 顾老大眼神狠厉盯上跟着来的组员，心里不住的盘算。 顾慕苏的座位空空，还没回来，打给谁要打这么久！ 他突然幻视不高的拍卖台像小时候的顾慕苏，身板挺直，总是温和笑着，是老师眼里的模范生，却会出其不意地为难他们。 这种缓缓侵蚀过来的绝望感，像她上学时连续跳级三次，让从小被夸聪明的他望尘莫及。 ——嗡嗡嗡。 谁？ 顾老大慌忙摸上衣兜，打开手机发现是顾老二，阴影中他蹙了蹙眉，回身又看了一眼后几排那个空空的座位。 明云绯挂断电话，回头见他靠着墙边吸烟边打电话，眉飞色舞。 69 拍卖2 好久没画画了。 见明云绯过来, 顾老大低声说了句什么后挂断电话，嘲弄地笑了笑。 “这块地让给你也行，算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照顾妹妹。” 明云绯不喜烟气，站远了些, 平静道, “好啊, 你别再加价了。” 顾老大最厌恶的就是她这幅喜怒不形于色、永远平淡的表情, 好像他们都是蝼蚁，输赢一点都不重要。 他脸上神色凝固，从小到大, 他从没有赢过明云绯一次。 “你想得美。” 这次一定要戳破她平静的面具, 要让她跪在脚边哭求, 把蝴蝶女士的核心技术双手奉上。 顾老大丢掉烟头，一脚踩灭, 率先进门。 外面阳光刚刚好, 明云绯低声骂了一句“蠢东西”。 “九千七百万。”在明云绯示意下，小梅赶忙举牌。 “一个亿。” 明云绯和顾老大的眼神对上一瞬，又漫不经心移开，“一亿零一百万。” 顾：“一亿一千万。” 明：“加一百万。” 顾：“加五百万。” 顾老大浑身血液沸腾，高温灼烧着他的眼球、手脚和头顶, 他脱下外套拿在手里，不想再看明云绯的表情了, 老二说蝴蝶女士防火墙已被攻破，最迟下午三点，就能拿到核心文件，到时候他两个项目并行开发，大赚一笔, 在顾氏的位置就稳了。 对了，趁着兄弟们不在家，这周要去看看爷爷奶奶，他们一定很想他吧。 组长凑近明云绯，用手遮掩嘴巴，低声提醒道，“顾总，过了。” 明云绯笑笑，拿过小梅手里的牌子，朗声道，“加五百万。” “好，目前价格一亿两千一百万，还有人要加价吗？一亿两千一百万第一次。”拍卖师声音激昂，两位老总打擂台，不管哪位赢了，政府都是大赢家。 “一亿三千万。”顾老大手脚出汗，慌张的想，这块地他一定要拿下，不然三个月的功夫就打水漂了。 更关键的是，顾老四也修商科，成绩和他不相上下，目前在顾氏高层挂个职位实习，早就对总经理一职虎视眈眈，爸爸的态度最近也有所松动，如果他拿不出成绩来，总经理的位子马上就会换人。 老二刚才说，顾老四刚好在他身边，也知道防火墙被破之事。如果他拿不下地，卸任总经理，老二这个墙头草马上就会和老四抱团，迅速攻击蝴蝶女士，拿下核心技术后做空，届时再低价购入这块地皮。 顾老大越想越浑身发麻，郊区的地是如此关键的一步棋，拿不下便满盘皆输，他的所有努力全为他人做嫁衣。 凭什么，顾老四！你他妈凭什么！ 该死。 顾老大心想，现在要么放弃竞拍，让老四对付明云绯，他日后再找机会对付老四。要么拿下这块地，墓园项目推翻重做，争取更多盈利，即便投入太多会被老爸狠批，但顾家又不是没有这么多钱，还有妈妈在呢。 再叫价一次，最后一次。 “一亿三千一百万。” “一亿三千一百万第一次，一亿三千一百万第二次……” 顾老大心中大石头落地，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明云绯申请再暂停五分钟。 明云绯轻笑出声，高跟鞋在光滑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哒，哒，哒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他颤动不安的心上。 明云绯拨通老五的私人电话，对面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喂？” “早上好。”明云绯笑笑，“这样紧张的时刻，你还睡得着。” 被她的声音砸懵一瞬，顾老五看看手机，才反应过来是她，随即紧张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还真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临危不乱，可以。”明云绯轻笑一声，突然换了个语气，冷声道，“顾北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的事，这种时候还想置身事外，你最好承受得起后果。” 被她吓得一激灵，他随便扯了条裤子往隔壁老六房间跑，从小两人一条心，习惯了互相商量着做事。 老六被他从被子里薅出来，面面相觑了两秒，老六接过电话，“顾慕苏，你什么意思直说。” “想必你们已经从老四那儿知道蝴蝶女士防火墙被破一事，假的。”明云绯淡声陈述，“我故意的，不信可以找人试试。” 老五老六讶然，沉默片刻后问，“你想做什么？” 明云绯笑笑，道，“给大哥打电话，说愿意出三千万帮他。” “你想坑他？” “一个小玩笑而已。” 见他们不说话，明云绯又道，“我找到了政界门路。” 说罢明云绯就挂了电话，又拨给顾星辰。 “星辰，我在拍卖会现场，大哥叫价太高，爸爸一定会生气的。” “别急，苏苏，你慢慢说。” 明云绯试了试发出哭声，发现就是不行，甚至习惯性想笑，她沉默着笑笑，后声音低低道，“星辰，我不想做生意了，我想好好画画，你打电话给大哥，让他别竞价了，我买下地会申请破产，地重新拍卖还是他的。” 顾星辰直觉这句话有矛盾，又分辨不出，没心思也没脑子细想，满脑子瘦瘦小小的妹妹蹲在墙角伤心地流泪。 “苏苏，我帮你，我什么都帮你，你想画画就画画，想做生意就做生意。” “谢谢你，七哥。” 挂断电话后，明云绯无声地笑了笑。 回到后场五分钟后，顾老大也握着手机回来了。 拍卖继续。 明：“一亿四千万。” 顾：“加五百万。” 明：“加五百万。” 顾：“加五百万。” …… 竞拍了好几轮，顾老大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脸色铁青看向明云绯，最后一次举牌——“一亿九千万。” 小梅为大佬间的你来我往兴奋，项目组长差点被吓晕。 “一亿九千万第三次，恭喜这位先生。” 明云绯率先起身鼓掌，满脸真诚的笑意。 小梅星星眼，老板就是大气，没拍上也会恭喜敌人。 组长擦了擦汗：好险，差点把公司干倒闭。 “走，请你们吃饭。” 明云绯拉开车门上车，换上舒适的平底鞋，刚好见顾老大白着脸出来，她摇下车窗轻快地挥了挥手，对系统和车内另两人道，“冤大头来了。” 可不是，这块地八千万拿下差不多，顾老大硬生生花了一倍还多的钱。 至于老五说的支持三千万…… 明云绯摇了摇头，这也信？平常是什么模范兄弟吗？ 在顾老大不顾体面捏着拳头冲上来之前，小梅开车扬长而去，留下一个背影。 明云绯笑得眼睛弯弯，靠在沙发背上舒展身体，有些蠢货以为拍到土地就能保住总经理的位置，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屡次动用顾氏对付蝴蝶女士，目光盯着几个兄弟和爷爷奶奶，不过二十岁刚过，就满脑子股权争夺与遗产分配，顾志弘寿命还长着呢。 空降、没有成绩、鲁莽，几个致命错误全犯了。 若他是顾家唯一的公子哥，那倒无妨，多的是人保他，但顾家可有七个儿子，一个女儿，不说谁想独吞顾氏，最起码谁都不想别人独吞。 顾老四的水平也不差，想必早想好办法，这次无论顾老大有没有拍下地，只要有一点点失误，顾老四就会揪住错处指摘，从而逼他卸任。 明云绯心情好，总算是解决了假惺惺的老大，其他几人各有各的缺点，不足为惧，接下来只需尽力发展蝴蝶女士。 明云绯思考了一瞬间，想起早上美术学校的硕士学姐给她发邮件。 “顾，春花又开了，带着蝴蝶来吧。” 她伸了个懒腰，选址确定后就去度假吧，好久没画画了。 70 发展 网络安全工程师 顾老大职务被罢免, 顾老四走马上任总经理的位置。 顾家这滩水愈发浑浊，水面下暗潮汹涌，卷进风波的每一人, 都不能毫发无损地脱身。 顾老大情绪低迷。在酒吧整夜通宵, 不过事情并没有向他料想的方向发展, 顾老二并没有和老四抱团, 而是整日闭门不出，抱着电脑不松手。 苏依打来电话训斥明云绯，早在出国留学时, 她就设置了黑名单，苏依打到小梅那里, 明云绯接过听了一句就挂断，并嘱咐小梅以后不必接，也不必汇报。 更关键的是，明云绯才发现, 苏依其实清楚顾老大和顾老二的所作所为, 知道他们在悄悄打压蝴蝶女士。 想起苏依从前说的话, ——“男人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差不多就行了。” 差不多指什么呢？ 一份不错的学历, 但不能超过兄弟丈夫；一份体面的工作，薪水最好高一点, 但不能超过丈夫，也不能太忙, 否则照顾不到家里；一个体贴的性格，永远微笑，永远当解语花。 还真是无可救药。 或许她根本不想蝴蝶女士发展起来，她想女儿也继承她所谓的“幸福”。 明云绯笑笑, 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笔记本，从最后一页往前翻，提笔写了什么。 工厂选址进展顺利，邻市正巧在招商引资，明云绯决定后，胡慧以一个低廉的价格申请到合适的工厂用地。 胡慧风尘仆仆回来邀功，明云绯也不吝夸赞，给她放了个带薪长假。 这天，学姐又打来电话抱怨她不守信用，花开败了还没到。 “学姐，把电话声音调大些。”明云绯把手机放到值机台。 “您好，顾慕苏女士，您是航班是……” “天，顾，你要来了？” “嗯。” “我马上告诉所有人，我们都好想你，回见！” 明云绯看了看被挂断的电话，将手机塞进衣服兜里，脸上不自觉泛起微笑。 在这个位面，她依旧有很多朋友，被友情包裹久了，她都快忘记从前的孤独了。明云绯摸摸系统的翅膀，问，“任务结束后，我能去哪里？” 【一般有两个选择，一是在系统局创造的世界养老，系统局定期支付养老金，医疗和普通食物免费。二是回原世界，系统商城开放，但不能再兑换武器和毒药等危险物品。】 “养老世界都是退休的执行者吗？” 【还有系统。】系统突然激动起来，上下翻飞，【大小姐，你想去养老世界吗？你想去的话我现在就订购湖畔别墅，你想在哪个城市住都可以，我还在养老世界开了连锁酒店，我们可以一起住豪华套房。啊，对了，大小姐喜欢珠宝，我们开珠宝店怎么样？】 系统眼睛亮晶晶的，明云绯差点落泪，她抬手遮住系统的身体，声音沙哑道，“好啊，我们开珠宝店。” 【好！我马上就托经纪公司买店面，我们在主城开最大的珠宝店，漂亮宝石第一个送到大小姐手里。】 “好。” 系统忙着联系主城的经纪公司，明云绯摸摸它的翅膀。 阳光破开乌云，温柔地落在她身上，于嘈杂之中，她独自安宁。 将它放在另一个椅子上，明云绯整理好情绪，拨通一个久违的老友的电话。 “Lee，我帮你抬抬身价如何？” “老板，我已经是世界第一了，请我的人排队到火星。你直接开价吧，我看值不值。” “三百万。” Lee轻佻地笑了一声，“老板，你太小看我了。” “你想要什么？” “啊……让我想想，钱、爱、赖以为生的本事，我全都有了，似乎没什么想要的了。” “Lee，什么时候你对钱也这么不坦诚了？”明云绯笑笑，“我上飞机了。” 说罢，她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故地重游，见到久违的恩师与友人，明云绯心情很好，借了学姐的画材写生，本来她们也想一起，但导师在画室催得急，只好先去。 明云绯独自扛着画材，热烈的春花之中，她架好画板，依旧画的是花，桃花在她笔下盛开，明媚艳丽。 她端详几息，添了一个妖治的女人。 “画的不错。” 慵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明云绯也不回头，继续描摹女人的发丝。 松软的草皮发出细微声响，再抬头时，画上的女人出现在桃树下，双手插兜，透过黑色墨镜望着她，唇角勾着轻佻的弧度。 “模特还行。”明云绯道。 Lee缓缓走近她，探头去看那幅画，故意发出一声惊呼，“嚯，哪是还行，明明是天仙下凡，老板，你的眼光变差了。” “是变高了，国内多的是美人。” 两人隔着画板对视，明云绯坐着小凳子仰头，Lee微微低头，摘掉墨镜后露出的桃花眼含着暗光。 几秒钟后，Lee坐到明云绯身侧，手上来回把玩墨镜，“说吧，要做什么，报酬。” “三百万，告诉一个人蝴蝶女士的网络安全由你负责。” “只告诉一个人？” 明云绯点头，Lee笑出声来，“哈，老板，我不懂你的生意，可你也别把我当傻子，告诉了你口中这个人，恐怕全世界都会知道吧。” “说你的条件。”明云绯道，“特意来见我，想必早想好了。” “不是你要我来的吗？”Lee手撑着地仰头，懒散道，“还特意告诉我上飞机了，爱上我了？” 明云绯早习惯她的玩笑话，暗笑她还是老样子，“大名鼎鼎的Lee一分钟挣八百万，却花三个小时来见我，躺在草地上闲聊半小时，你说谁爱谁？” Lee愣了愣，侧过脸装没听见。 高攻低防。 明云绯轻笑，在水桶里洗笔刷，发出轻微的水声。 她和Lee认识不是巧合，初创办蝴蝶女士时，明云绯就很头疼网络安全问题，毕竟剧情中顾老二的技术深不可测，要防住他，最有可能的就是黑客Lee，为人低调，技术一流，信誉绝佳。 明云绯在黑客论坛上联系她，Lee第一句话就是，“小妹妹，老娘一分钟挣八百万，没空和你过家家。” 但这件事只搁置了半个月，Lee就主动联系她，说愿意帮她，条件是一幅肖像画，明云绯才知道Lee是她个人账户下打赏格外大方的某位粉丝。 她为人低调，蝴蝶女士最近引起多方注意，想来是不愿意卷入这场纷争的。 想起往事，明云绯莞尔，其实她就是故意透漏给Lee她的航班信息，谈事情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她想见见她。 “为难就算了，我还有的别的办法。”明云绯道。 “那可不行。”Lee恢复一贯的吊儿郎当表情，“你再争取一下，也许我就答应你了。” “请你吃饭。”明云绯把包扔到她怀里，自己扛着所有画材。 Lee干脆利落地起身，把包甩到背上，笑道，“这条件不错。” 恰好学姐们忙完，迎面碰上，明云绯也请了她们。 七八人围坐一桌，叫了些好菜，欢喜举杯。 待了三天，明云绯回国。 当天下午，Lee犯了个小错，不仅暴露她接手蝴蝶女士的网络安全，而且全世界黑客都破解了她的IP地址。 蝴蝶女士隐含的利益之大不说，一睹神秘无冕之王Lee的真容也值得狂欢，一时间，去往某国的机票销量增加。 顾老二简单收拾行李，悄悄离开了顾家。 系统告诉明云绯这事时，她正给Lee打电话，对方说要带着女儿回国玩。 “老板，我这次可是花了大功夫，一顿饭我亏了。” 明云绯倒在沙发上，闲适道，“你在F国？” “那地方人好风景好，去看看也挺好，开阔心胸，就不会盯着违法的事，以及别人的**。” 明云绯笑笑，低估她了，骗过全世界黑客的本事都有。 顾老二的离开，除了苏依伤感几天，仿佛没带来任何变化。 一下解决两个人，明云绯心情好，很快和著名建筑公司达成协议——工厂建成进度5%。 三个月后，蝴蝶女士工厂建造完成，迅速投入使用。 明云绯拿出蝴蝶女士的核心技术和政府达成合作，公司进一步壮大，原本租一层楼作为办公地点就够了，后来变成三层，盈利达到一个高度，明云绯干脆买下一整栋楼。 胡慧和Lee勾肩搭背走进来，一见明云绯就调侃道，“顾总发了，可不能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老板，这楼也有我一半功劳吧。” 三年前，Lee全国旅游一圈后突然决定在这安家，火速办好女儿的学籍，在明云绯隔壁买了房子。 女儿幼儿园学到职业一词，回来问Lee的职业是什么？ Lee不想说黑客，平白惹麻烦，灵机一动道，“妈妈是网络安全工程师。”当晚睡下，Lee思来想去——怎么能欺骗小孩？那小孩还是自己生的！ 第二天，明云绯就在公司看到拿着蹩脚简历的Lee。 她走马上任蝴蝶女士的网络安全工程师一职，和胡慧臭味相投，很合得来。 明云绯笑笑，指了指胡慧背后的粉色卡通书包，“你新买的？” Lee一眼认出，大惊失色，“是恒恒的，你忘给她书包了？” “我以为我给了……” 明云绯看了看手表，接过书包，“我正好路过，我给她送去吧。” 71 调查 苏苏，我是妈妈。 明云绯推开包房门, 里面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你来迟了。” “嗯。”明云绯坐在他对面。 顾老四，四年前接手顾氏总经理一职, 直至现在, 成绩斐然, 很多股东都夸他年少有为，虽然前头还有个和他不对付的明云绯，但他好似不在乎，常约她见面。 维护兄妹亲情？窃取商业利益？达成商业合作？ 都有，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通过顾老大被撤职一事，明白无论如何不能和明云绯交恶，四年前不行, 现在更不行。 这正是他比顾老大高明的地方，更识时务，对明云绯是，对顾志弘夫妇是，对几个兄弟也是。 他劝诫安慰老大，主动寻找老二, 一场不落看老三的比赛, 支持老五老六在娱乐圈的事业，帮老七联系演出场地…… 明云绯接过他递来的茶杯，顾老四的秘书每隔两周约一次她，她每次都让小梅回绝，一次也没见过面。直到昨晚，他打到她的私人电话上，说顾老大很奇怪，鬼鬼祟祟的, 还去过中心一小。 中心一小是Lee的女儿恒恒就读的学校，不管她和顾家的矛盾如何，绝对不能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你说。” “你知道的，妈妈从小偏心大哥，我们几个都是受害者。” 这种话题，明云绯以为顾老四是没资格和她谈论的，她是不是受害者，还轮不到他说，她不耐烦道，“说重点。” 顾老四抬眼看她，目光定定，递给她一个文件袋，“小妹，顾家的财产也有你一份，要是大哥做成了，咱们都得被扫地出门。” 明云绯接过，拆开一看，是一家亲子鉴定中心的资料，她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顾老四松了松领带，往后靠在沙发上，目光沉沉，这才略微漏出了真面目，道，“大哥在收集我们的DNA，老五老六上周回来过，应该已经被他得手了。” 明云绯略微思考，想起顾志弘上周给她打电话，说苏依想她了，喊她回家吃饭，为以前的事道歉云云。 当时她没理会，还当是苏依说教欲上来，喊她回家继续她那些裹脚布一样的言论，现在看来，难道是苏依和顾老大联手？ 明云绯微微皱眉，顾老大在收集所有人的DNA，说明他此时认为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不是顾家的血缘，这事除了苏依不会有人知道。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最不能获利的便是苏依，她应该瞒得死死的才对，为什么告诉顾老大？ 不对，当年苏依刚回来，顾志弘的父母就带着他们做过DNA检测，如果和顾志弘没有血缘，那时就该发现才对。 明云绯想起苏依依旧纤细苗条的身体，腹部没有剖腹产的伤口，没有妊娠纹。 一胎八宝，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云绯想到一个可能性，苏依和顾志弘的相遇，到底是巧合，还是某人的算计？ 文件袋里还有三张照片，顾老四掏出来面对着她摆好。第一张是顾老大的车停在中心一小门口，第二张是顾老大下车，确定是他本人无疑，第三张是顾志弘在学校里和校医模样的人交谈。 “小妹，关系到你朋友，可就不好了。” 明云绯看清楚后，将文件和照片丢在桌上，露出一个兴味的笑，道，“好久没人敢威胁本小姐了。” “怎么会？我只是实话实说。”顾老四讶然，“我知道小妹本事大，政界高官说联系就联系，我们见都见不上的Lee给你运营防火墙。也对，毕竟从小你就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我也实话实说，这事和我没关系。”明云绯靠坐在沙发上，扯起唇角露出一个惯常的微笑，“是不是顾家的血缘我不在乎，至于中心一小的小朋友……” 明云绯笑笑，明明是明媚乖巧的长相，此时竟然有些阴森，阴影中的唇一张一合，“老四，不论是你，还是老大，动她试试。” 氛围冰冷起来，顾老四又松了松领带，突然一笑，道，“我当然不会。” 明云绯面色淡淡，见她不说话，顾老四又道，“不过大哥最恨的是谁？你让他赔了将近一亿，害他被公司上下议论，丢了总经理的职位。这些事，小妹你可以忘记，我可以忘记，唯独大哥不会忘记。想必小妹也知道，疯狗最恐怖了。” 明云绯慢条斯理放下红茶杯，笑道，“他最恨的应该是你才对，如果不是你，他有翻身机会的。” “顾慕苏，你真可怕，老二失联，生死不知，老七因为你出国，你一点都不愧疚吗？” 明云绯喝完红茶，起身离开，不再理会抓狂的顾老四。 她不愧疚，一点都不，这本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明云绯笑笑，顾老四想再次通过她的手对付顾老大，却不肯拿出一点好处，用虚无缥缈、远在天边的顾氏继承权威胁她，这是他的愚蠢之处。把恒恒牵扯进来，是他的恶毒之处。 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明云绯上车，系统跟着低气压的她飞来飞去，不知道怎么让她消气。 它小心翼翼道，【大小姐，你生气了吗？】 明云绯微笑，“没有，你觉得我为什么这四年都没有收拾顾老四？” 【因为……还不到时候？】 “差不多。”明云绯轻声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不更有趣？” 汽车平稳出库，行驶一段时间后，明云绯停在中心一小门口，透过车窗玻璃看来来往往的人。 还不到下课时间，学校前门的广场一片寂静。 【大小姐，我飞进去看看。】 “为什么不用光屏？” 系统呆了呆，又抱怨道，【还不是大小姐太久不让我发挥作用，我都忘记了。】 明云绯指尖戳了戳它漂亮的翅膀，轻笑一声，“我没生气，不用故意逗我开心。” 系统：…… 这种事，大小姐不会看破不说破吗？ 系统沉默着打开光屏，校医室朝南，上午十点正是阳光最好的时候，斜斜射进来，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子，正写着什么。 拉进光屏，系统才看见就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关了光屏，【大小姐，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应该不是，再打开看看。”明云绯冷静道。 系统依言打开，凑到她跟前，小声说， 【为什么上面写着：顾慕苏，我的完美作品，你一定在注视着我吧？】 明云绯皱眉，“看来我们得去见见她了。” 一胎八宝，个个天才。 这背后的秘密，出现了苏依之外另一个知情者，或许苏依也不知情。 校医室上贴着联系方式，明云绯拨通电话，光屏中的女人停下写字的动作，掏出手机接通，“您好，请问哪位？” 明云绯道，“我是顾慕苏，出来见一面吧。” “是你，你在哪儿？” “中心一小门口。” 光屏中的女人瞬间呆愣，手中的电话掉落在地，几息后，她大力拉开门往外跑，闯红灯闯过马路敲明云绯的车窗。 系统被她吓到，火速关了光屏躲到明云绯衣服兜里。 明云绯按下车窗，面无表情看她。 “你……不对，您好，苏苏，我……我……我是……” 中年女人弓着腰，从车窗的一点缝隙注视她，眼中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她语无伦次，激动地快要哭出来。 “苏苏，你终于来找我了？”她说，“我给你写了好多好多信，你看到了吗？二十五年没见了，我好想你。” 为了安全考虑，明云绯没有降下全部车窗，隔着不大的缝隙看她。 “你是谁？” “我是你妈妈啊，苏苏。” 系统：啊？？剧情里也没说啊。 它害怕自己又没看到，耽误事情，飞快翻剧情。 明云绯倒没有什么反应，“你有证据吗？” “证据就是你本人。”校医眼神突然变得狂热，“苏苏，你的聪明才智，你的艺术天赋，你的经商本领，你的美好性格、八面玲珑，全都是证据，你是我最完美的孩子啊。” 从她的话中，明云绯貌似抓到了什么，她又问，“那顾家七兄弟全都是你的孩子？” “他们不是。”隔了一会儿，校医改口道，“老四也有可能。” “你是通过事业成功与否来认孩子的吗？”明云绯道，“还真是势利。” 校医笑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当然，失败者没资格当我的孩子。” “当你的孩子是什么就荣耀吗？” “当我的孩子不是荣耀，但创造了你是我的荣耀。”校医温柔道，“苏苏，下来喝杯水吗？听说你最近偏好红茶，我都准备了。” “下次吧。”明云绯面容冷淡，踩下油门。 系统翻完剧情，也没发现血缘有问题，再次打开光屏，又被吓了一跳。它撞到座椅被掀翻过去，昏昏沉沉起来，恐惧道，【大大大……大小姐，她还在原地站着，在看你，她是人贩子吗？】 “不是。” 明云绯开车回了公司，“李月呢？” “和胡组长在楼上，刚才还找您呢。” 72 调查2 各怀鬼胎。 李月是Lee在国内的名字, 她吊儿郎当惯了，明云绯一上楼就见她倚着会议长桌逗胡慧说话。 她见明云绯过来，略收敛了些, 站直身子道, “老板，刚还找您呢。” Lee家底丰厚, 出来上班不图钱，单单为了上班的新奇体验，三年都没腻味。照她的话说，上班是为了趁机晒晒太阳。 明云绯瞥了一眼她的笑脸, “来我办公室一下。” Lee顿了顿，“怎么了吗？” 明云绯不说话，转身离开，示意她跟上。倒是胡慧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幸灾乐祸道，“顾总，要开除她的话, 我投赞成一票。” Lee回头呲了呲牙, 乖乖跟在明云绯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Lee严肃道，“出什么事了？” 看着成年版本的恒恒, 明云绯突然沉默了，Lee身世特殊, 颠沛流离好多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带着恒恒安稳的生活。正是为了不把恒恒牵扯进来，Lee隐瞒身份进了蝴蝶女士，没想到危险却从她的方向袭来。 校医是个变数。 明云绯舒了一口气, 道，“X市欢乐谷特别活动马上举办，恒恒早说想去了，这样，六一我放你假。” Lee很聪明，马上就猜到恒恒有危险，她脸色变了变，试探道，“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明云绯定定看她几眼，明白她是不问清楚不罢休了，她挣扎几息，叹了一口气，将自己和顾家的渊源缓缓说清。 Lee听完满脸震惊，一副贵圈真乱的表情，“你能长成这样真不容易。” “事情就是这样，顾家的事我也不是全都知道。”明云绯平和又笃定道，“一个月，我会解决这件事。” Lee从未见过她这幅样子，不论是提笔作画的“明云绯”，还是蝴蝶女士的顾总，面对种种危机，她总是游刃有余的。可今日不同，她能看出她的紧张纠结。 第一次，她这般如临大敌。 为什么呢？ 因为这次对手实力强大？ 不，绝对不是。她身上有种见惯世事的通透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那种人。生意上来来往往，暗藏机锋，多少次山穷水尽，她也只淡淡笑着，想出绝佳的点子翻身，而后大赚一笔，狠狠报复对手。 Lee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朋友在商学院打辩论赛，她在家太无聊，也跟着去了，朋友是商学院的“名嘴”，谁都说不过他。她起先还以为又会是压倒性的胜利，直到正方二辩温和的声音几次响起。 这位辩手学识渊博，涉猎丰富，遣词造句直接易懂，一举一动都似在发光。 她被深深吸引，种种引用涉猎，让她对辩论起了兴趣。 事后她才知道，对方是油画系的学生，目前正在创业，和商学院的学霸胡慧立下赌约，要是她能打赢辩论，胡慧就给她打一年工。 Lee边听朋友抱怨输给艺术生实在难堪，边看着雨帘。 顾慕苏，有点意思。 第二次见面是在蝴蝶女士工作室，彼时明云绯刚刚起步，工作室小到除了打赌赢来的胡慧，只有她自己。 工作室租在某家软件公司旁边，她办事路过，不经意间扫过空旷的房间。短发女孩伏案作图，时不时拨弄电脑。 她站在那儿看了几眼，认清“蝴蝶女士”四字后匆匆离开。 那时她刚拒绝了明云绯的邀请，为了不丢面子，煞费苦心通过明云绯所在大学的艺术作品集找到名为“明云绯”的个人主页，伪装成醉心艺术，不问钱财的黑客粉丝，以一幅肖像画达成最初的协议。 出于一种对偶像似的崇拜，Lee不觉得世上有足以与她匹敌的强敌。 难道是因为恒恒吗？ Lee马上否定自己的这一想法，对于小孩，她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总是淡淡的，恒恒性格内敛，两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是恒恒口中的“厉害阿姨”，于她而言，恒恒只是朋友的小孩。 那是为什么呢？ Lee忍不住想，是因为……她吗？ 明云绯见她许久不说话，不得不开口打断，她道，“这次是我牵扯你们了，抱歉。我会保证你和恒恒的安全。” Lee抬眼看她，欲言又止，最后只用那双靓丽的桃花眼夹了明云绯一下，唇角勾着轻佻的笑，“我当然信你，只是老板……” “旅费报销，好好玩。”明云绯道。 “不，我是想说，老板，如果蝴蝶女士要倒闭了，你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好找下家。” 明云绯：……“会的。” Lee推门出去，唇角的笑演变为担忧，匆匆向中心一小走去。 正如她不知道明云绯有多看重友人，明云绯也不知道她建模的那个午后，窗边一闪而过的人影是Lee。 两人完全知道自己不是完全了解对方，但那又何妨呢？ 明云绯站在窗边，目送她的车渐行渐远。 顾老四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疯狗最恐怖了。但顾老大只勉强算一个，最大的变数是中心一小的校医，算另一个。 顾家七个孩子的身世像沉水的炸弹，一旦爆发，必会天翻地覆。 三天后，校医身份背景的调查结果递到了明云绯手上。 校医郑凝，国外知名高校医学博士肄业，因提出基因改造等有违人伦的研究项目被毙，延毕三年没有交上论文，消失近五年，再出现时，她选择退学，转而回国担任校医。 郑凝42年至48年在京一中任职，48年后聘任京大，三个月前辞职，后成功进入中心一小担任校医至今。 这些学校，每一个明云绯都很熟悉，京一中是她和七兄弟读初高中的地方，京大是老大、老二、老四就读的学校。 只不过她跳级数次，郑凝在京一中和她重合的时间段较少，并且她从未去过校医室，是以未曾留意她。 【大小姐，我想起来我在哪儿见过她了！】系统突然道，【有一次春天，咱们去郊外写生，她是大巴上倒数第二排的那个怪人。】 经它这么一说，明云绯瞬间想到，大二的春天，她和同学们出门写生，有个裹头巾的国人和他们搭话，实在没有分寸感，甚至问及**，那天她在他们前一站下车。 明云绯掏出手机，打开同学们的社交媒体翻找那次的照片。 原来是她。 树丛背后的那个女人。 明云绯想起那天，天蓝风轻，新绿布满大地，碎花野蛮地撞入视野。 ——“顾，树丛背后有个人，是在挖野菜吗？” 明云绯随意扫了一眼，打开颜料盒，“也许。” ——“顾，她可能是在挖药草，听说中国人有很神奇的医术，植物可以治病。” 她的这位同学向来话多，明云绯一画起画来便顾不上她了，同学略感没趣，只好安静作画。 只是画完之后，她还拉着她到树丛后看有哪些草药，明云绯略介绍了两句毛苍术。 那时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 明云绯放下手机，竟被人在暗处监视十余年，她沉默片刻，殷红的唇勾了勾，“好大一盘棋。” 不知背后隐藏的秘密够不够格，值得如此煞费苦心的隆重对待？ 明云绯拨通顾老大的电话。 一个存了心打探消息，一个正对胞妹的DNA虎视眈眈，两人各怀鬼胎，一拍即合，约定明天晚上见。 翌日晚。 顾老大西装革履、红光满面，绅士地替明云绯拉开椅子，“小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73 迷雾 备受尊崇的完美母亲。 顾老大瘦了很多, 穿着从前的高定西装，显得空荡荡的，明云绯点完菜示意服务员给他。 一个人的状态会从他的衣着、神态和脸色显出来。 这样他如今哪个都不得体。 “小妹, 这是维多利亚酒庄特供的，尝尝？” 在他殷殷的眼神下, 明云绯笑笑, 随意接过酒杯饮下，“确实不错, 早听说大哥宝贝多。” 顾老大心头一突, 好似浑身被剥光, 所有秘密在她清明的眼神下都无所遁形, 喉结动了动，他抬起酒杯饮酒，边用余光观察她的神色。 他不信她只是随口一说，什么宝贝？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如惊弓之鸟, 等着明云绯的后话。 “怎么了吗？” 顾老大移开眼睛，“没什么。” 她似乎很喜欢这红酒，慢条斯理地细细品尝, 眼角眉梢都舒展了。 这副容貌和笑容他见了几千次，按说早该习惯, 可越长大，越才知道她的可怕。他有些模糊的想，她失败过吗？ 好像从来没有。 她是指哪打哪的人, 要做的事皆能成功。 顾老大心头涌上失落，他又在观察她了。 越观察，越挫败。她越光风霁月，他越无能弱小。 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习得性无助, 指的是一个人经历了失败和挫折后，面对问题时产生的无能为力的心理状态和行为。 他想他病得越重了。 “顾总，顾大少，请慢用。” 明云绯拿起刀叉，笑说：“大哥瘦了，多吃些。” 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 顾老大在心里讽刺了一句，面上却不敢表现分毫，乖乖拿起餐具吃饭。 虽动了筷，他却吃得坐立不安，从自己进门开始反复回忆，自己有没有哪一步做错了，又落入她的圈套里。 是她主动打电话的。 是她主动打电话的。 顾老大怀着十二分的警惕，她肯定还有后招没使，不然怎会委屈自己和他一起吃饭？ 他提防着她，不料明云绯好似真的只是吃饭而已，兴致上来还加点了一道甜品。 顾老大终于坐不住，主动开口，“小妹，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明云绯不答反问，“大哥找我有事吗？” “没，没有。” “是吗？” 明云绯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经意间酒杯落地摔得粉碎，她看着顾老大的眼睛，蓦地笑了，“抱歉。” “只剩餐具了。” 顾老大的心音和这道声音重叠，明云绯噙着点笑意，将餐具放进水杯里搅了搅，清澈的水瞬间浑浊。 顾老大心惊一瞬，颓然倒在了椅背上，明白她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内心挫败的同时，又生出一股本该如此的感觉。 是啊，她要做的事从来没失败过，这次也不会。 “顾总，您的甜品。” “谢谢。”明云绯口气温和，“抱歉摔碎了酒杯，一并算在餐费里。” 服务员撤了菜碟，桌上仅留一份布丁。 明云绯笑问，“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顾老大目光逡巡于明云绯和布丁二者之上，他挣扎着点了点头，“有事。” 明云绯满意的笑了，“郑凝？” 顾老大点头，一五一十说出自己所知。 苏依告诉顾老大，他是她最爱的孩子，因为只有他是她亲生的。 顾老大见她神色淡淡，略有不甘的补充道，“当年爷爷奶奶验的DNA是郑凝动用医学背景作假的。” “郑凝和苏依是什么关系？” “朋友。妈妈在她的研究室生了我。” “为什么苏依告诉你这些？” 这件事中，最令明云绯摸不清的便是苏依的态度，既然已经蒙混过关，何必再挖出来让腌臜事重见天日？ 不说顾家家长尚在人世，单论顾志弘的固执和大男子主义，这件事都该被瞒得死死的，烂到肚子里才对。 “我会照顾妈妈。”顾老大道。 明云绯微微皱眉，看来他也不知道了。 将所有的事一并说出来，顾老大松了一口气，自嘲笑笑。 输给她第……数不清多少次了，不丢人。 他把餐盘推到明云绯面前，第一次露出放松的笑，“小妹，尝尝吧，这家的布丁是特色。” 他来和明云绯吃饭的目的自始至终的只有一个——拿到她的DNA。 酒杯也好，餐具也好，都被她清理了。 加点的布丁是她亮底牌的工具，也是谈判的筹码。 “布丁打包吧。”明云绯从口袋里取出准备好的带毛囊的头发递给他，又问，“你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顾老大欣喜若狂接过，闻言道，“郑凝？还是妈妈？” “都说说。” “郑凝我只见过一次，疯癫癫的，要我带她去找你。” “苏依呢？” “小妹，虽然你和妈妈观点不同，但你不能否认妈妈的好品格。”顾老大正了正神色，“她温柔善良有才华，因为生了我们才无法继续她的设计师梦想。” 他陷入回忆，神色短暂的怔忪，“当年因为爸爸不喜欢，妈妈把设计师的书丢了，抱着我和老七大哭一场才缓过来。” “她可以不丢。”明云绯冷淡道，“她决意要斩断过去，我并不同情。” “小妹！”顾老大猛地起身，气冲冲道，“她是你母亲。” 明云绯缓缓仰头看他，“她是你母亲。” 说罢，她起身离开。 “系统，再给我看一遍剧情。” 明云绯坐在车里，从头到尾重新看完剧情，怎么都解释不了苏依的做法。 思绪萦绕心间，指尖点了点方向盘，她微微皱眉。 为什么呢？ 明云绯打电话给老七，对方年前识破了她的计谋，伤透了心远走国外，年间一个电话都没和她通过。 本以为早在黑名单里躺着，没想到嘟嘟两声后接通了。 “顾慕苏。”对面声音冷淡。 “嗯，是我。”明云绯直接问，“丢了的设计书，还记得吗？” “记得。”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丢？” “因为二哥和四哥生病，妈妈心里愧疚。” 扔书时，明云绯去外地参加竞赛，是回来后听说的，那时老二老四确实生病了。 但顾老大的说法却是顾志弘不喜欢。 又一个矛盾点。 “她亲口告诉你的？”明云绯问。 “嗯。”顾星辰忍了忍，没忍住，道，“顾慕苏，她是你妈。” 明云绯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转而拨给老四。 “喂，小妹，大哥怎么说？” “老四，手伸太长会被砍的。”明云绯淡淡道，“苏依丢了的设计书，有印象吗？” “当时都被大哥捡的野猫撕坏了，妈没办法才丢的。” …… 明云绯挂断电话，违和感越来越重。 苏依备受七兄弟尊崇，哪怕是远走他乡的老二，都会在她生日时打来一通电话，寄来贺礼。 她回忆和苏依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总是满口相夫教子，贤惠持家，总是忽略女儿，爱重儿子，总是对顾志弘百依百顺…… 【大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看看苏依在哪儿？” 【海天商厦。】 明云绯点点头，发动车子调头，赶往海天商厦。 想不通，那就去问当事人。 找到苏依时，她亲密挽着一个中年妇人的胳膊，满脸笑容听店员介绍新到的奢侈品。 这妇人明云绯也知道，王总的太太。听说顾氏和王家的企业达成了一个小合作。 明云绯远远看了几眼，迈步走近。 “这个包正趁你，我买来送你，顾太太。” “不用不用。”苏依满脸笑容的推拒，“王太好不容易来京市一趟，哪有让你买单的道理，我家那位知道非得说我不行。” 明云绯倚在不远处，观察着苏依作为顾太太的一举一动。 待两人客套完，相携出门，苏依一眼就看见了明云绯，瞬间沉下脸，摆明了不欢迎，连王太太都惊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来。 明云绯毫不在意，迈步走进，轻笑道，“难得遇上了。” “顾慕苏，你来做什么？” “大哥告诉我一个秘密。” 怕她攀扯出什么，苏依安排王太太先去旁边的餐厅坐坐，这才拉着明云绯的袖子往远走。 明云绯顺着她的力道，显得懒洋洋的。 “好久不见？” 苏依在商场观光电梯处停下，“赶紧回去，我还有正事。” 明云绯不应，温和道，“我们母女好久没见了。” “你发什么疯？” “没什么。”明云绯笑笑，“只是今天好几个人都教育我，你是我母亲。” 苏依对这个女儿有点怵，她和七兄弟一样，背地里再怎么不满，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敢给她起一两个无伤大雅的绰号、拨一通明知不会被接通的电话…… “有什么事，你直说。”苏依破罐子破摔。 明云绯也不客气，直接道，“为什么把那件事告诉别人？” 苏依目光躲闪，刚想装傻，被明云绯清泠泠的目光一看，她道，“我不告诉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所以你牺牲自己救他？”明云绯嗤笑一声，“苏依，你不是这样的人。” 苏依恨恨道，“你别小看母爱的伟大力量。” “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告诉顾志弘。” 来时明云绯联系过顾家别墅的佣人，对方说大少爷5.8号振作起来，而5.1日，苏依亲自监督着打扫了整个别墅，尤其是老二、老、老七的房间。 她在故意拖延顾老大获得DNA的进程。 所以她绝对不会想这件事现在就捅到顾志弘面前。 苏依手掌蜷了蜷，镇定道，“你大可以去，看他信不信？” 明云绯突然凑近她，轻声道，“苏依，我小看你了。” 她迈步离开，苏依顿了顿，又挂上完美的笑。 明云绯想，顾老大的美梦要落空了。 DNA验不出来的。 苏依在故意挑拨七兄弟内部、七兄弟和顾志弘的关系。 她是棋子，也是操盘人。 74 隐秘 并非因生的祈盼而来，而是出于创…… 顾氏。 顾老四实在是个用功的人, 如此深夜，还在公司勤勤恳恳，就是苦了助理, 日日加班脸色憔悴似幽魂，常常一阵风似的在公司飘来飘去。 “老大, 顾小姐回住所了。” “我知道了。”顾老四解锁手机，转到明云绯的电话界面，踌躇良久，思忖多时，也不敢按下拨出键。 今天，她已经警告过他一次了。 此时再打电话，她会生气的。 顾老四轻轻摇了摇头，按灭手机屏幕，惹恼小疯子这件事, 让别人做比较好。 他笑了笑，转而拨给另外一人, “什么时候回来？下周？行, 到时候我去接你, 工作哪有你重要, 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行, 行, 下周见。” 却说明云绯开车驶入车库, 明亮的灯光投射，细碎的灰尘跟着起舞，暗处似乎躲着老鼠。 刚下车，她就感到一道目光若隐若现地落在自己身上, 回头却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她顿了顿，余光扫到闪烁红光的监控摄像头，笑了笑，啪地一声关上车门。 地下停车场空旷而幽静，尘土随着脚步震动，暗处的猎手压了压帽檐，轻佻地舔了下唇角。 明云绯脚步悠悠，一步都不曾落在监控盲区，逗得猎手心焦。 老板，还真是谨慎啊。 猎手暗笑，闪身躲到另一辆黑色车后。 明云绯按下电梯，转而回头，迈步踏入黑暗的角落。 系统扇扇翅膀，落在她肩上，小声问，【怎么了，大小姐？】 “等人。” 【等谁啊？马上到吗？】系统飞得高了些，见一黑影迅速逼近，【大小姐，是……】 “Lee。”明云绯低声唤她姓名，手脚迅速发力，和她缠斗在一起。 Lee也不遮掩，抬起脸张扬笑道，“老板，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你说我该不该接？” 明云绯个子较她矮一些，但动起手来丝毫不显劣势，闲庭散步般悠闲却逼得Lee只能防守，她轻笑一声，悠悠地问，“他出多少？” “三千万。” “那不能接。”明云绯掐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推到墙上制住，灰尘味儿扑面而来，两人对视，一俯一仰，气氛凝滞了几分，突然明云绯笑了，她道，“起码得三个亿。” “是吗？可是中国有个成语，叫知足常乐，我满意了。别动哦，老板。” 明云绯感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自己，低头一看，见枪口抵住柔软的腹部，只露出黑漆漆的枪管，Lee得意扬眉，手上使了点力，慵懒道，“还不松开？” 明云绯松了手后撤，挑眉道，“很缺钱？还做兼职。” “钱嘛，多多益善，少少无拒。”Lee一只手抽出一支烟点燃，腥红的火星子衬的她更似鬼魅妖娆。 明云绯似在思考，片刻后笑道，“好吧，未尝不可。” 【大小姐！】系统惊慌失措，立马从系统空间掏东西，【麻醉药！麻醉药！！我撒！】 Lee刚要开枪，就被扑面而来的白色粉末糊了一脸，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还是吸进去一些。 她错愕的看着系统，身体靠着墙缓缓滑落，左手中的半截烟依然明明灭灭。 报告，暗杀失败，有蝴蝶！ 系统谨慎地凑上去碰了碰Lee，发现没反应后，才松了一口气，扑到明云绯怀里大哭，【呜呜呜，大小姐，吓死我了呜呜……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让她杀你呜呜……你死了我怎么办？】 明云绯无奈笑笑，用手拢住它，温柔道，“别怕，别怕，我没事。” 系统哭个不停，明云绯哄了又哄，道：“Lee玩心重，开个玩笑而已，对不起，是我没告诉你。” 听她这么说，系统止住了哭，抽噎着问她，【大小姐，你，你怎么知道的？】 明云绯说：“刚进地下车库我就看见她了，而且监控完好，以Lee的能力，不会搞不定。” 系统说：【那也不应该拿枪玩，那么危险，走火了怎么办？】 明云绯一手托着它，蹲下身捡起那支小巧精致的手|枪，掂了掂，突然对准地面按下扳机——只出现了一个笑得贱兮兮的小黄脸。 “做得挺逼真的。” 系统：…… 它看了看小黄脸，看了看不省人事的Lee，又看了看明云绯。 系统：…… 最后这件事以系统拿出解药，明云绯注射给Lee把她叫醒结束。 对于“蝴蝶杀手” ，Lee表示：我记得，但我不敢信，只当是老板又有奇招。 明云绯和她同行，按下电梯，问道，“怎么回来了？” Lee收起玩具枪，说：“我不是无故旷工的人。” 明云绯笑开，直接道，“担心我？” “当然不是。”Lee义正辞严，“我缺钱啊，老板。” 难得见她这样，明云绯直把她看得偏过头去，她问，“恒恒呢？” Lee道，“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放心。” “有人带她去欢乐谷吗？”明云绯轻声问。 Lee不看她，“当然。” ——叮。 电梯到了。 “去我家吧。” 两人一同来到明云绯家中，Lee一进门就扫视全屋，严肃道，“顾家兄弟、郑凝和苏依都精神不太正常且为人阴损，你又习惯请人上门打扫，屋子里有可能被人装摄像头或监听设备。” 明云绯看她如临大敌，不由地心中一暖，到底是多幸运，才会遇到这样的朋友。 她安抚道：“放心，我都检查过了。” “你不是专业的，听说顾老二进了肯特工作室，他们有一种监听器，像纸片一样薄，夹在哪本书里，根本发现不了。”Lee拉上窗帘，开了最高亮度的灯仔细检查，片刻后得出结论，“明面上没有，更细致的要专业设备，我去对面取。” 明云绯揪住她，把她按在柔软的沙发上，递给她一杯水，“放心吧，绝对没有，有专业人士帮我检查过了。” “专业人士？哪位？我认识吗？”Lee忍了忍，又说：“老板，肯特工作室的设备，国内唯一有可能查出来的是国安部。” Lee都不像她了。 明云绯无奈笑笑，温和道，“它绝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工作室专业，你要是不放心，待会儿可以查，现在先歇歇吧。” 系统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但听到明云绯夸它，扇了扇翅膀表示受用。 Lee看她气定神闲，才接过水杯，她叫了一声明云绯，“老板？” 明云绯：“嗯？” Lee：“你不打算和我说说吗？” 明云绯：“是你要和我说说吧，你怎么知道郑凝的？” Lee一滞，眨了眨眼，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老板，你小时候挺可爱的。” 明云绯：……“你最好能说清楚。” 在被赶出去之前，Lee选择坦白从宽，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贴着艾莎女王贴纸的U盘，道，“借你家电脑一用？” Lee行动迅速，把郑凝、苏依和顾家查了个底朝，和明云绯掌握的信息大差不差。 除了一点。 苏依出国时的精神状态。 明云绯点开那张图片，赫然是苏依确诊双相情感障碍的诊断证明，落款日期是45年11月——差不多刚怀孕。 而给她看诊的郑芝和，是郑凝的母亲。 “老板，还有一段有意思的视频。” Lee点开那张图，小小的顾慕苏在露台睡着了，阳光洒在她身上，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光，静谧美好。 不和谐的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依，她频频转头看向露台，不停啃着指甲，喉咙里压抑着低吼。 她猛地锤了一下沙发，又小心翼翼看向露台上睡着的小孩。 那眼神是愧疚吗？ 明云绯看了两遍，道，“49年左右，应该是双相发作。” 她如浑身过电一般，终于想明白这个位面最大的矛盾点，那便是苏依爱顾志弘。 没有人会爱上强|奸犯。 苏依和顾志弘相遇伊始，充斥着粗暴、下流药物、胁迫，是即便作者描绘地再罗曼蒂克、温情脉脉，也不能遮掩的犯罪。 没有人会爱上强|奸犯。 所以，苏依回到顾家的唯一目的，只有报复。 挣扎于高纬度作者之笔，剧情中这个如提线木偶一般的女主，在用不引人注目的、隐秘的方式报复顾志弘。 顾家的八个孩子，并非因生的祈盼而来，而是出于创生者隐秘而惨烈的报复。 “郑凝当年被毙的课题还能查到吗？” 75 实验 8号实验品，手部力量优秀。…… Lee说：“郑凝课题被否后立刻选择了辍学, 连开题报告都没上传到学校系统中，除了找到当年她的导师之外，只能在网上大范围检索, 看有没有资料记录，需要时间。” 明云绯点头，“我们还有时间。” 明云绯和Lee分头检索，也花了两个小时才找到《科学疯子》杂志多年前4月上刊中的一个预告。 上书：震惊！某大学博士生郑某为解决生育率下跌问题，竟提出……人造人或将实现？对伦理道德划时代的冲击！敬请关注！ 疑似郑凝。 可4月下刊网上没有资料, 杂志社也于十年前倒闭, 翌日明云绯和Lee跑了大小图书馆和二手书店才找到。 明云绯立马翻开，中心某页是年轻时郑凝微笑的照片，下一页是她提出的方案及理论。 过去数十年，生育率不断下滑, 不利于社会发展与进步，学者、专家纷纷提出建议，增加生育补贴、延长产假，或是增添社会福利性、降低生育成本……种种建议，数不胜数, 也正常。 可是郑凝…… 她于48年12月提出，可令羊等家畜代孕，一来减轻女性生育损伤, 或能提升生育率。二来无生育, 无产假, 社会生产力增加, 一举数得。 但此课题最大的难关不是科学技术上的突破，而是道德的挑战——自己亲生的尚且会丢在医院，若令动物代孕, 生育不再是需要慎之又慎考虑的一件事，孩子变成轻易可得的“货品”，遗弃罪又该怎么算？ 郑凝一边虚心接受批评，一边再度提出羊子宫供养人类胚胎的理论依据。 既然有父母会造成遗弃犯罪的增加，那无父无母呢？ 49年6月，郑凝修改方案，提出人造精卵，形成胚胎后再移入羊的子宫，生下来的婴儿统一由社会抚养。 这一方案，郑凝前所未有的满意，因为它不仅可以实现前一个方案的所有设想，更能进行“基因设计”，从此以后，生出来的小孩必然更加优秀。 她说：“更高的智力代表更快的发展、更高的道德，人类将因此解放。” 可惜野心勃勃的郑凝没有实现设想，被导师狠批一通后，她选择退学。 Lee凑过来，两人一目十行读完，合上杂志，看着封面上褪色的“疯子”二字，Lee率先打破沉默，“这杂志还真是适合她。” 明云绯点头。 此设想违背人伦，更是残忍。 科学实验不仅需要理论依据，更需要大量实践经验，若以人类胚胎为实验对象，因失败产生的畸形儿如何处置？谁来负责？ 创造生命，是无与伦比的伟大之举。 但对于被创造者，没有签署任何同意书，便以这种冰冷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正是无与伦比的悲惨了。 明云绯将杂志放回包里，轻轻皱眉，她知道郑凝、苏依和顾家八个孩子之间的关系了。 她知道为何郑凝自称母亲了。 郑凝，她是天才，也是疯子。 所有的谜题解开，掀开幕布，尘封的往事摆在眼前，外来者为之惊叹，真正的后人如何反应，尚且不得知。 明云绯说：“你打车回吧，我去见见她。” Lee回：“她这么疯，你一个人去危险。” 明云绯挥了挥杂志，坐上驾驶座，“没事。” 郑凝还是老样子，一接到明云绯的电话，就激动的不知作何反应，“苏苏，妈妈好想你。” “你在哪儿？我们见一面吧。”明云绯说。 “好，好，好好，你来海天庄园一栋找妈妈。”郑凝说，“你喜欢吃什么？妈妈下厨做几道好菜。” “不必了。” 明云绯再没多说，直接挂断电话。 海天庄园，有名的别墅盘，靠山临水，很受本市的富人欢迎，顾家父母也在这儿住着。 明云绯开车过去，郑凝早在门口迎她了，系统见她殷切的脸，被吓了一跳，躲进明云绯上衣口袋里往外瞄。 明云绯一边停车，一边问系统：“上次的麻醉粉还有吗？” 【有呢。】系统将超大剂量的麻醉粉放在明云绯兜里，【这是升级版的，大小姐千万小心。】 明云绯摸了摸系统的头，“害怕的话就在车里等我。” 【我不怕！】系统飞出来，大义凛然道，【系统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 明云绯无奈一笑，“好吧，那你躲好，小心她把你抓走做蝴蝶标本。” 【啊？？？】系统颤了颤，往后退了几步。 看它怂唧唧的样子，明云绯乐了，笑出声来，逗它道，“伟大万能的系统大人，我好怕，你可千万要保护我啊。” 【我，我我我我，一定！大小姐放心！】系统飞到车窗跟前，恶狠狠瞪着郑凝。 “不怕了？”明云绯乐不可支，故意说：“有人会炸蝴蝶吃哦，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小蝴蝶。” 系统转身，定定看她，雄赳赳气昂昂道，【就算被做成蝴蝶标本、蝴蝶干，我也会保护大小姐的！】 明云绯突然哑口无言，这家伙，还真是…… 她将系统揽住，吻了吻它的翅膀，轻声说：“我也是。” 系统颤了颤，还没反应过来，明云绯捞起它装进上衣口袋，轻轻拍了怕，示意安抚。 “苏苏，快进来，妈妈好久没见你了。”郑凝上前欲挽她的胳膊。 明云绯躲开一步，温和又冷静道，“郑女士，我有些问题问你。” “好，好，我们进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明云绯不着痕迹观察着她的住所，大而空旷，视线所及之处，没有几样家具。 没有沙发、茶几、电视机等等普通人家常见的家具，唯独摆着一张长桌，两把椅子。 桌子上琳琅满目，摆满各色食物，表明主人家的心意。 郑凝替她拉开椅子，“苏苏，来，坐。我们边吃边聊。” “我吃过了。”明云绯拿出《科学疯子》4月下刊递给她。 郑凝不知所以然，接过翻看一遍后，脸色凝滞几分，突然又变得狂热，她目光灼灼，“苏苏，你都知道了？” “如果你是指，顾家八个孩子来源于此实验，是，我知道了。”明云绯道，“该我问问题了，你为什么要帮苏依？” 郑凝没听见后半句话一样，继续追问，“那你什么感觉？有没有异常？难受吗？哪里不舒服？” 明云绯不说话，定定看着郑凝，她的沉默让气氛凝滞了几分。 郑凝这才道，“她要报复，我要实验，各取所需而已。” 明云绯点头，又问：“用的是人造卵子和顾志弘的精子？” 郑凝点头，按捺不住道，“到我了，苏苏，你的身体……” 她满腔期待，明云绯却不答，她反问道：“作为医学研究者，你应该知道国际上禁止任何可能会有伤害的人体实验吧？” 郑凝神色狂热，失控一般，囫囵着说话，“这个规则妨碍人类解放，他们应该被判刑。” 他们，指的是制定规则的人。 明云绯了然，又问，“你执着于我的身体状况，是打算公布实验成功，打脸从前否定你的导师和同门吗？” 见她点头，明云绯这才坐在那张白色木质椅子上，她淡淡的陈述，“各项激素指标不正常，导致，情绪反复，时常躁狂或抑郁。” 明云绯看着拿着纸笔不断写着什么的郑凝，冷肃道，“想来你已从苏依那儿拿到我们的体检报告，老大多一个肾，老二一只眼睛失明，另一只眼睛高度近视，老三少三根肋骨，老四免疫力异常低下，老五老六自残倾向，老七染色体是XXY，都不正常。 只有我，体检报告上一切正常，所以你寄希望于我，是不是？” 郑凝毫不避讳的点头，道，“情绪上的不正常，影响因素多种多样，不一定是激素，明天妈妈带你去体检吧。” 明云绯眼看着这张慈母一般的脸，耳听着她一口一个妈妈，突然有些暴躁。 怎么会有人对生命漠视至此，还自称母亲？ 明云绯闭了闭眼，手指动了动。 她再次看清她的眼神，那种审视，不是对同类的打量，甚至不是对人类，也是，顾慕苏于她，只不过是个试验品，是她扬名立万的工具。 那个可怜的孩子，到死的愿望都是当乖小孩。 郑凝、苏依、顾志弘，各有各的苦衷，难道顾慕苏该承受这些吗？ 还真是恶。 明云绯突然笑了，她冷静地想，今天她要失态了。 郑凝被一拳挥倒在地，眼前黑了黑，但她脑中想的是：8号实验品，手部力量优秀。 76 往事 那时顾家还是个牙签作坊。…… 明云绯从郑凝家出来时, 天还亮着，橙黄的太阳缀在晶莹的人工湖湖面上，显得失真。 她盯着这幅美景看了几息，缓缓靠近湖边。 水面倒映出“她”的脸庞, 不过二十几岁, 正是年轻, 一张圆圆的脸，像是永远在轻轻地笑, 眼睛里含着碎星, 鼻尖上小小的痣是那么生动。 明云绯闭了闭眼, 几乎能看见顾慕苏用这张乐天派专属的脸，天真道，“我会做最乖的小孩, 请爸爸妈妈多多爱我。” 孩子对父母的爱，向来纯粹，顾志弘和苏依不论如何, 都是顾慕苏到死都割舍不了的亲缘。 可现实是，她的父亲犯下罪孽，名义上的母亲将她当做报复父亲的工具，而真正的生身母亲是一只早已死去的母羊。 明云绯感到一种荒谬的悲伤，她伸出手, 隔空摸了摸水面上的那张脸。 系统扇扇翅膀，落在明云绯肩膀上，【大小姐……】 明云绯扯了扯唇角，温声道，“快了。” 当晚，明云绯驱车回了顾家。 顾志弘不在, 苏依装病不下来，其他兄弟各忙各的，明云绯便独自在长桌上享用了晚餐。 “周阿姨，她生的什么病？”明云绯叫住要上楼给苏依送饭的保姆。 保姆也知道她说的是谁，太太和小姐关系冷冰冰，是家里公开的秘密，她道，“小姐，上午医生来过，太太是感冒了。” 明云绯点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保姆遵着苏依的吩咐，劝道，“小姐身体不好，别被传染了。” 明云绯扯着唇角笑了笑，一言不发，保姆便不敢再劝，谁让她是大名鼎鼎的小疯子呢？ 苏依和顾志弘住在二楼带露台的主卧，甫一推门，就听到苏依细而柔的声音，“放桌上吧。” 明云绯见她站在露台上吹风，夏日夜晚的凉风撩动她精心保养的头发，整个人显得轻飘飘的。 “太太，小姐她……” 保姆刚开口，苏依便打断她，“我知道了，你去楼下吧。” 听她这么说，明云绯便清楚，苏依是专门在等她。 明云绯阖上门，转头便见一袭白裙的女人站在黑暗的悬崖边，像是献祭的羔羊，随时可能被血盆大口吞噬。 明云绯顿了顿，朝她走去，在她几步远的身后站定，拉了把椅子坐在小桌前。 “苏苏。”苏依说，“我想和你谈谈。” 明云绯笑了，说：“巧了，我也是。” “你问吧。”苏依轻声道。 “我都知道了，没什么可问的。”明云绯道说，“这次我过来，是给你一个说的机会。” “是吗？”苏依笑了，轻轻的，她说：“你还真是和她们说的一样，温和又冷静，这种事情也能心平气和。” 明云绯嘲讽地笑了笑，“因为比起你，我更愿意被母羊孕育。” “太好了！”苏依声音透着轻快，“你不在乎就好，我已深陷泥沼，只希望你好好的。” “我也希望我好好的。”明云绯撑着头，慢慢地说：“苏依，我不是来和你演母子情深戏码的。” “还有一个问题。”苏依说，“苏苏，在你心里，你爸爸是恶人，我是恶人，你的七个兄弟也是恶人，你大可远走高飞，让我们恶人互相折磨，不更好？” “互相折磨？”明云绯轻笑一声，“那当然好，可惜太慢了。而且，苏依，你不会以为你真的可以折磨到顾志弘吧？” 始终背对着她的苏依猛地转过头来，蹬着双眼看她，神情可怖，明云绯靠在椅子上，笑道，“这才像你。” “你什么意思？”苏依问。 “字面意思。”明云绯道，“你带回八个子女，即便各有身体残缺，仍旧为顾氏效力，助其发展壮大。顾志弘享受了你的温柔小意，什么也没失去，而你忍辱二十年，什么也没得到，这算什么报复？” 苏依沉默片刻，坐到明云绯对面了，“苏苏，听妈妈说说吧。” 又一个自称母亲的。 明云绯微微皱眉，这两个字，无论是郑凝，还是苏依，都不配说出口。 但也犯不上费心反驳，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这次就随她吧。 苏依说：“我的生日在3月，生我的那天，我爸，也就是你外公，和我妈大吵了一架，当时她就流血了，可我爸摔门而出，是我妈强撑着到楼下，请邻居开车送她去医院，才有了我。” “给我取名叫苏依，是因为我妈希望有了孩子，她的丈夫能顺着她，依着她。” 说到这儿，苏依顿了顿，“可惜她的愿望并没实现，她被‘有了孩子后，男人会更有责任心’这句狗屁话骗的很惨，那个畜生从夜不归宿到打骂我们，只过了短短两个月。” 说到这儿，苏依沉默了几分，愈发显得单薄，她眼眶发红，强忍着泪意。 “我妈的婚姻是炼狱，幸好她逃走了，楼下的邻居带她去了国外，那时我七、八岁，才跟这栏杆差不多高。”苏依用左手比了比露台的围栏，继续说：“我再也没见过她，我被永远的留在炼狱，再无人搂着我流泪。” 苏依轻轻啜泣几声，继续说道，“后来他带回一个男人，让我叫叔叔，叔叔会拦着我爸打我，给我买吃的、穿的，那时我以为他是我的大英雄，就像灰姑娘的仙女教母。” “过了好几年，我才看穿他的心机，挑拨我和我爸的关系，怂恿我爸打我，在老师同学面前污蔑我，他都干过。我和他大吵一架，那次我爸把我打进了医院，肋骨骨折。” “我和叔叔撕破了脸皮，他的恶意索性摆到了明面上，我从被我爸打，变成了被两个人欺负。”苏依说，“我爸做生意发了后，多的是人巴结他，那时顾家还只是个牙签作坊，顾家老爷子在酒桌上赢了我爸一次，就把我的婚约赢过去了。” 后来顾家机缘巧合搭上外贸的船，顺风顺水有了现在的顾氏，是苏依父亲所比不上的。 后面的事，明云绯也都知道。 苏依抬起眼，仔细审视着明云绯和她完全不像的、健康的脸，突然放声大哭，胡乱说着什么。 明云绯听到她模糊地喊，“妈妈……妈妈……” 但她没有任何动作，只静静坐在椅子上吹风，任何时候，她都清楚自己的立场，陈年往事使苏依痛苦，但苏依之于顾慕苏，何尝不是一个施暴者？ 顾慕苏因她默许、顾志弘操办的婚约而死，她作为替她而来的执行者，不能也不该同施害者共情。 明云绯承认，如果是她本人在此，未知任何背景，乍听到这个故事，她会心软，会安慰、帮助对方。 但此时此刻，她是顾慕苏。 明云绯神色清明，等着苏依平复情绪。 77 软弱 是胡慧。 苏依哭了一会儿, 桌上的抽纸都空了，她抬起哭花的脸, 一双眼盈盈的盯着明云绯。 明云绯：…… “在哪儿？” “床头柜。” 明云绯起身替她取来纸巾, 重新坐下，苏依扯着唇角，笑跟哭似的, “苏苏，你真好。” 明云绯被她这种姿态逗乐, 淡淡笑了笑, “苏女士，差不多可以了。” “好啊，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苏依擦干眼泪，“你认为我从未报复到顾志弘？” “是。” 明云绯点头，苏依却笑了，得意的表情浮在她刚哭过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苏苏，你太小看妈妈了。”苏依说：“你觉得你和顾志弘, 谁更厉害？不对，是蝴蝶女士和顾氏, 谁更厉害？” “不必比较, 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超越顾氏。”明云绯话虽这么说，心头却浮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苏依突然大笑,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不不，苏苏，你比你爸爸厉害多了。” 苏依推过来一个黑色笔记本, 看起来有些年头。 明云绯扫一眼便知道这是什么，她敛眉垂眼，落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尖不自觉动了动。 “放心，我没有偷看别人日记的习惯。”苏依眉眼得意，渗着些不该有的温柔，她道，“苏苏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吧？” 她当然知道，这本日记虽不是什么机密，可自她回国就一直放在办公室，既然苏依有手段从办公室偷出日记，其他的自然也可以。 前天她看时还在，不过两天没去公司，便到了别人手中。 转瞬，明云绯便有了答案。 “是胡慧。”她肯定道，这两天只有胡慧单独去过她办公室。 “是。”苏依大大方方道，“胡部长年少有为，需要更好的平台。” 按说乍知友人背叛，公司机密可能泄露，明云绯该是生气的，可她奇异的没有，她只坐着，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生气了？”苏依笑说，“能让你这小疯子变脸可不容易。” “有些手段。”明云绯先给胡慧发了个信息，放下手机后双腿交叠，才道，“还有什么也一并说了吧。” “没有了。”苏依双手托着下巴，歪头似天真少女，“只是叫你别小看我而已，针对顾氏我也在做。” 明云绯知道苏依什么意思，她才回国两三年，蝴蝶女士已有她的内应，何况她盯了二十几年的顾氏。 “什么时候动手？”明云绯问。 苏依表情跃跃欲试，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快了。” “我等着。”明云绯不再多说，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起身，“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系统紧张的跟在她周围，担心道，【大小姐……】 “我们去见见胡部长。”明云绯笑了笑，无限冰冷。 明云绯低头又给胡慧发了一条信息。 半个小时后，明云绯在家附近的公园路上停车，胡慧已经站在不远处等了，路灯下的她依旧吊儿郎当，橙黄的光线照得她影子很短。 她看见明云绯的车，迈步走了过来，离光线越来越远，黑色的影子被越拉越长，直到消失。 ——咚，咚，咚。 她敲了敲明云绯的车窗，车窗降下后递进来一份文件，“顾总，我的辞职信。” 明云绯不接，投在胡慧身上的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温度，胡慧倒笑了，和往常一样，左手的塑料窸窸窣窣响，她晃了晃袋子，问，“吃冰棍吗？” “下来嘛，顾总，当初你让我给你打工时，说过会带我吃香的喝辣的，你做得很好，现在到我回报你的时候了。” 她又递了递蓝色包装袋的冰棍，明云绯只想笑，她问，“你所做的，也叫回报？” 到底还是下车了，明云绯站着，胡慧咬着一根冰棍，半倚着车。 “这当然不是回报，我在蝴蝶女士勤勤恳恳工作才是。”胡慧说，“而这是报复。” 这张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脸还是那么生动，在学校、小工作室的日子还历历在目，明云绯想不通她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但事已至此，她的难过会成为敌人的军功章，明云绯面无表情，“侵犯商业秘密罪，判处三年，我会报警。” “一本日记而已，顶多批评教育。”胡慧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明云绯说话，胡慧便说，“按照电视剧情节，我应该有个重病的母亲，或者我是个无可救药的赌徒，欠下巨款，要不就是你压榨员工，我心生不爽。” “可惜都不是。”胡慧笑弯了眼睛，“我就是看你不爽，顾慕苏。” 明云绯面色不改，问她，“嗯，为什么？” “就因为你这幅样子。”胡慧收了笑，“从来完美无缺，处处得心应手的天才，我最讨厌这样的人。” 听到这个原因，明云绯笑了，“骨头缝里都渗着自卑，胡慧，我最讨厌的也是你这种人。” 胡慧拳头紧了紧，明云绯看见了，她才想起这人在商学院的名声，惯是在旁边几条街和青春期小孩混的，会打架也是应当的。 明云绯松了松袖口，舒了一口气，恶心的人扎着堆在今晚发疯，她也忍不住了。 两人扭打在一起，明云绯有武学底子，很快便制服了胡慧，她仰躺在地上喘气，骂道，“日你爹，老天爷，连打架都厉害。” 明云绯垂眼看狼狈的她，冷漠道，“顽劣又脆弱，死性不改。” 明云绯转身，手刚摸上车门，便听到胡慧叫她，“顾慕苏，原来你也是有缺点的。” 她没理，径自开车离开。 一根蓝色包装袋的冰棍躺在路边，胡慧手机亮了亮，她的信息界面还停在一小时前，显示着明云绯发的两条。 ——“胡慧，我和太太想喝茶，你送过来。” ——“我们聊聊，秋叶公园见。” 明云绯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向城外去，她神情木木的，系统不知怎么安慰她，只能轻轻蹭蹭她的脸。 大小姐她伤心了。 黎朝的过往它忘记了，但根据初见大小姐时浑身刺的模样，也能猜出一二，做任务这么久，总算变得开心些了……该死的胡慧。 在敌人面前永远不能示弱，是明云绯的另一处世准则。 今日她乍得出叛徒是胡慧的结论，心头像被锤子重重敲了一下，浑身都麻了，仅凭着一股劲和苏依周旋。 发第一条信息时她怒不可遏，只想报复叛徒，把胡慧叫到顾家送茶，在苏依面前羞辱她。 可她没有这么做。 明云绯伸手擦了擦眼泪，因为她也软弱，不敢面对。 第一个世界，她学了很多知识，有一个词叫报复性补偿心理，即之前缺什么，现在就看重什么。 幼时她缺钱，所以长大后爱珠宝。 在黎朝缺朋友，缺爱，做任务后她就看重友人。 如今甚至到了影响判断的地步，明云绯想起胡慧要进办公室的理由，简直蹩脚的可怕，她却信了。 她软弱到害怕失去。 明云绯在山上的温泉酒店过了一晚，翌日一早告知蝴蝶女士秘书处，自己要休假一周，这期间门的工作另行安排。 78 休假or报复 老板受情伤却请我吃饭…… 一周后。 Lee亲自到机场接明云绯, 一眼就看见身穿咖色长袖西装的她，不像是去度假了，倒像是刚开完一个正正经经的会。 她上前抱了抱明云绯, “穿这么厚, 不热？” “外面下雨了。”明云绯顺手把其中一件行李递给Lee, 玩笑道，“一分钟挣百万的Lee女士, 竟然有空来接我, 失敬失敬。” Lee接过行李, 勾着唇笑了，语气轻松，“因为你比百万重要。” 两人相视一笑, 同时感到了安定。 Lee不是笨人, 一周前她在家中没等到明云绯, 马上反应过来是出事了, 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给明云绯问, 对方倒是先发来了信息。 说太累了，想要休假, 让她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Lee摇了摇头, 一手合上后备箱车门，回头见明云绯原地站着搓手，很冷的样子。 Lee握住她的手，顿时皱眉，“怎么这么凉？” 明云绯顺势在她手里恢复体温，眉眼舒展了些，“下雨了。” “老板, 现在是六月，下雨也有26度。”说完Lee又道，“冷怎么不去车上？” 明云绯摇摇头，眼睛亮亮地盯着她，正当Lee以为她要说什么感天动地的煽情话，就听这人说，“怕你找我要精神损失费。” Lee：……“我为什么……” Lee顿了顿，也反应过来了，按照她的人设，不仅会要精神损失费，还会要司机费、车费、助理费……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谁会找她要钱？一副可怜样儿。 Lee翻了个白眼，边替她拉开车门，边阴阳怪气道，“上车吧，我慷慨的老板。” 明云绯笑得开怀。 车窗外的街景飞逝，明云绯一处一处分辨着打发时间。 红绿灯的空隙，Lee偏头看了她一眼，把暖风开大了些。 怎么可能不担心她？ 她总觉得她身上违和感很重，无论是手段、能力还是见识，都不像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唯独友情，她常常表现得像个试探着伸手的小朋友。 比恒恒还叫人担心。 Lee叹了一口气，谁会想到是胡慧呢？她以为她们个会永远是朋友。 听说她报警后，因为仅是一本日记，更何况胡慧都没打开，未造成严重后果，不过批评教育几句便放她走了。 要换做是她，在那本子里夹个机密文件，谁又知道？ Lee又叹了一口气。 再怎么说也是多年好友，终究是不舍得下狠心。 明云绯听她一个劲儿叹气，倒乐了，偏头看她，“Lee，你在担心我？” Lee听着她这语气，明白回答是的话，必会被笑话，可她还是说，“是，我担心你。” “你担心我什么呢？”明云绯闲适道，“那只是一本日记而已，我没有任何损失。” “可是……” 明云绯笑出声来，温声道，“Lee，胡慧找到新工作了吗？” “不清楚。”Lee道。 “对于任何一个上司，偷窃的下属都是不可信的，这件事在国内被媒体报道过，而国外……”明云绯顿了顿，“母校已经把胡慧从荣誉校友墙上撤了下来。” “只要她有能力，会有人雇佣她的。”Lee说。 “是这样没错，但她永远不可能再达到在蝴蝶女士的高度。”明云绯淡淡说：“背叛源于贪欲，要么贪财、要么贪权，而有此贪欲的人，一旦她得到的小于失去的，必定郁郁寡欢，不得释怀，这已经是惩罚了。” “她说只是讨厌我，我一个字都不信。”明云绯笑开，“而万一她说的是真的，我的存在使她如鲠在喉，这本身是另一种惩罚了。” Lee沉默片刻后问，“顾家呢？顾家许给她的条件是什么？” “一家娱乐公司，所属顾七，实力不太行，这几年亏了很多。” Lee不解，“胡慧是傻的吗？” 竟然为了一个破落公司背叛蝴蝶女士。 明云绯面上看不出喜怒，淡淡说：“她想搭上顾氏的船。” 可惜顾氏和苏依从来不是一条心。明云绯在心里想。 “即便没有顾氏，凭她的本事经营，也能做一番事业，只可惜那家公司现在属于我。”明云绯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懒散地说：“过段时间，我们也吃吃娱乐圈的蛋糕。” Lee听完她这一套，心情舒畅，语气激动，“这才是我认识的你！” 系统也跟着喊，【大小姐威武！】 明云绯轻笑一声，汽车驶入遂道，暗色铺天盖地的遮下来。 Lee听到她说，“这件事到此为止。” Lee明白她的意思，从此刻起，这件事、这个人被她彻底抛到过往，从前的友情是真的，背叛时的愤怒是真的，这些报复也是真的，但她要为这件事画上句号了。往后，无论胡慧是成功还是失败，发达还是落寞，她都不再管了。 到此为止。 黑暗中，Lee勾起唇角笑笑，一只手伸过去摸了摸明云绯的发顶。 只不过，要是明云绯能听到Lee的心音，定会反驳——要是太成功、太发达了，她还是要管一管的，毕竟养虎为患等于自寻死路。 胡部长的新闻闹得满城风雨，整个公司上下战战兢兢，生怕老板一个心情不爽找茬，可她消失了一周，再回来时，仍是原来的样子，看不出一点难过。 公司上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约觉得老板本该是这样的。 秘书部给明云绯买了些甜食安慰她，依据是吃甜的心情会变好，明云绯和系统各切了一小块，又拿回秘书部，让大家分着吃。 为表回报，明云绯还给公司上下发了某高档餐厅的餐券，只可惜员工的反应让她深深觉得“上情下达”是多困难的一件事。 因为…… 员工戏称这是“封口饭”和“忘情饭”合二为一，简称“情伤饭”，扩写为“老板受情伤却请我吃饭”。 这件事是很久很久以后，新人不认识她，还问她“蝴蝶女士大名鼎鼎的情伤饭你吃过没？” 明云绯才知道，原来这个位面友情破灭也可以叫受情伤。 不过她误会了，情伤就一个意思。 真实原因是满公司都在传她、Lee和胡慧的角恋同人。 现代人精神压力大可见一斑。 79 动手 不无辜，也不公平。…… “听说没？顾氏又出事了。” “啊？这周几回了？” “三回了, 这次是总助把跨国合作的合同弄错，他们董事长发了好大的火。” “好离谱，怎么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 …… Lee一五一十给明云绯说了顾氏的烂摊子, 上次是公章丢了, 找了一天一夜才发现在顾老四办公室，上上次是会议时间门冲突, 分公司指导会议和新项目合作会议被安排在同一时间门, 顾志弘恨不能分身。 “老板，你干的？”Lee问。 明云绯摇了摇头, “有人埋了二十年的炸弹，一旦引爆, 只是灰烬也够折腾了。” Lee桃花眼闪了闪，眼里骤然亮了，兴奋道, “一定是场好戏。” “何止？”明云绯勾唇。 顾老二、老三突然回国, 老五、老六暂停艺人行程回了顾家, 老大、老四愈发急切。 顾志弘心绞痛发作，住进了医院。 乌云泱泱地压过来，伴着雷电。 风雨欲来。 只欠一个引子。 明云绯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与自己对弈。 【大小姐, 苏依为什么要这样？】看完明云绯搜集到的资料, 系统震惊道，【她不是……】 “面具戴的久了，变成撕不下来的皮肉。”明云绯道，“她对七兄弟愧疚大于利用，对我的厌恶远大于她表达出来的。” “我本来不想掺和, 可惜她犯了一个错。”明云绯落下一粒黑子，道，“她的愧疚没有顾慕苏的份。” 明云绯笑笑，又落白子。 苏依动作很快，几天就让顾氏出了乱子，明云绯作壁上观，也乐得自在。 直到顾志弘住院，明云绯发现苏依以顾志弘的名义雇佣律师草拟遗嘱。 遗嘱指定顾家七兄弟平均继承顾志弘在顾氏的股份、现金及不动产，苏依本人只要了十亿现金。 明云绯扫了一眼桌上那张薄薄的纸，嗤笑一声，蠢东西。 “顾总，苏女士在楼下。”小梅打进来内线电话。 “让她进来。”明云绯丢了手中棋子，挂断电话后问Lee，“你上来做什么？” “找你签字。”Lee晃了晃蓝色的文件夹， 明云绯签好文件后递给她，Lee接过扇了扇风，“老板，要不要我留下来保护你？” “好奇就直说。” “你难道不打算满足你最好员工的一个小小心愿吗？”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明云绯摇了摇头，道，“Lee，上班时间门探听别人**，罚款200。” “有这条规定吗？” “我刚定的。”明云绯眉眼温和，理直气壮。 “啧啧啧，黑心资本家的嘴脸。” Lee拿着文件夹走了，电梯叮得一声响，她抬眼便见了一个容貌美丽，浑身精致的女子，擦肩而过时，还闻得到淡淡的香水味。 如果非要形容这味道，便是太艳丽以至被杀死的玫瑰花。 Lee揉了揉鼻子，恰好小梅去楼下送东西，Lee便低声问她，“这位就是老板的妈妈？” 小梅点头，满眼亮晶晶，“漂亮吧，都四十几了，还一点细纹都没有呢，怪不得顾总也漂亮。” Lee惊奇道，“可你不觉得老板和她一点都不像吗？” “是不像，但美丽是相通的。”苏依进了办公室，小梅才收回目光，憧憬道，“我四十岁时也要像她这样，美丽又优雅。” “那有什么用？”Lee随口道，“我只希望我40岁钱多的花不完，如果美丽能换钱，我愿意当大猩猩。” “你都当大猩猩了，还要钱做什么？”小梅问。 “花啊，大猩猩也要生活。”Lee道，“美丽和钱你选哪个？” “不能同时拥有吗？” “非要选一个。”Lee说，“女性用来化妆的平均时间门是30分钟/天，如此反复十五年，就是2700多小时，而这牺牲自由的2700小时并不能有效阻止时间门流逝带来的衰老，暂时的美貌之于我们是最无用的东西。” 小梅笑了几声，“李部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也选钱。” “嗯，蝴蝶女士规模还会扩大，你要换岗的话很容易。”Lee边走边翻看文件，好似只是随口一说，“可以考个经纪人证，机会马上就来了。” 小梅跟在她身边，犹豫了一会儿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没什么原因，想说就说咯。” “李部长怎么知道我一直想当经纪人？”小梅又问。 “稍微观察一下就知道了。”Lee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进办公室。 小梅在她办公室门口站了站，像是要隔着门看见Lee的脸。 隔了几天，明云绯便发现小梅一改全套妆造、高跟鞋小挎包的造型，剪了一个跟她一样的短发，一张素净的脸清泠泠的。 这时她还不知道小梅会为她分食娱乐圈蛋糕创下怎样的丰功伟绩。 而此时，苏依踩着高跟鞋咚咚咚的进了明云绯办公室。 一进门，就一副气势汹汹讨债的样子。 “顾慕苏，你什么意思？” 明云绯好整以暇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握，“不会好好说话就出去。” “你这个伪君子，冷血怪物。”苏依骂道。 “你骂的词我一字不落的还给你。”明云绯面无表情道，“你的事本来和我没关系，可你不该把我当傻子。” 苏依一时被镇住，呐呐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你想重演18岁生日时的戏码，我不答应。”明云绯冷笑一声，“恨顾志弘的同时，却爱他的几个儿子，可笑。” “你……你都知道了？”苏依气势弱了许多。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郑凝。” 明云绯抬眼看她，便是这一眼，让苏依感到一股绝望，这小疯子要撒野了。 她一步一步走来，坐到明云绯对面，哀婉道，“苏苏，你哥哥们是无辜的。” “苏依，何必摆出这副姿态？”明云绯嗤笑道，“有你做推手，他们不无辜，也不公平。” “你已经有蝴蝶女士了。”苏依落下泪来，“就当可怜可怜他们吧，这次结束后我就离开，这是我作为母亲唯一能为孩子做的事了。” “是儿子，不是孩子。”明云绯纠正她，“我有什么，和我要继承什么不冲突。” 80 合并 顾家的就是我的。 “并不冲突。”明云绯道。 “所以你是要站到他那一边了。” “与你无关。” 苏依定定看着明云绯, 许久不说话，半晌眼中落下几行清泪，她伸手去探明云绯的手, “苏苏……是妈妈不对。” “哈。”明云绯躲开她的手，冷笑一声,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无论你是算计顾氏还是独吞顾家, 我都不会管, 可你不该嘴上说着恨，做的还是老一套。” “别怪妈妈……苏苏，社会就是这样的。”苏依哭着说：“你这么优秀，妈妈为你骄傲，可你也该帮帮妈妈, 别人都说女儿贴心……呜呜……” 明云绯额头青筋跳了跳，冷声斥道，“闭嘴。” 苏依被吓到, 肩膀瑟缩了一下，不再说话, 但啜泣不止。 “一、我已经帮过你了, 顾志弘违法的证据我是三天前发到你邮箱的, 你是没看见，还是不想动手？” 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苏依张了张嘴，“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送他去坐牢，你就满意了？” “二、你偏爱儿子, 却要求女儿贴心，天下没有这样不公平的事。” “他们是你哥哥，总不能叫他们没有事业傍身。” “三、你告诉过他们你和顾志弘的事吗？” 苏依不说话，明云绯又说：“你没有，因为你心底有答案，即便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和你站在一起。” “要报复顾志弘的是你，不忍心的也是你。”明云绯身体前倾，对上苏依的眼睛，缓缓道，“苏依，我真分不清你是爱他还是恨他。” 苏依刚想反驳，明云绯已经拨通了助理部的内线电话，“小梅，派人进来带她下楼。” 苏依透过17楼的落地窗看见对面的顾氏，不用分辨，她都知道顾志弘的办公室在哪里。 助理敲门进来，低声道，“顾总，早上好。” “你好，顺便把这个送到财务部，再通知所有高管20分钟后开会。” 明云绯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苏依对蝴蝶女士的体量庞大才有了实感，她脚步虚浮，跟着助理往外走。 越走她越心慌，真的惹恼小疯子了。 “苏苏……” “如果要打同情牌，我没空。”明云绯眼睛都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同情牌于她来说，可能有用，但她烦透了欺骗。 “送客。”明云绯道。 “等等。”苏依说，“我补个妆再走。” 明云绯看她一眼，说了句“请便”，就继续工作。 前几天，苏依用阴阳合同设局，想坑顾氏一笔，但被明云绯拦了下来。 要问及原因。 “这件事就这样，大家抓紧去办，顾氏那边我去接洽。” “顾总，顾总。” 明云绯不顾反对声离开，原因她早就说过了。 顾氏这块蛋糕，谁不想独吞？ 当天下班时间门，医院门口。 【大小姐，那不是顾志弘的车吗？】 “嗯。”明云绯依言就看见苏依亲密挽着顾志弘的胳膊，娇俏笑着坐上了车。 “啊，对了，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她不是要报复吗？】系统不解。 “谁知道呢？” 晚上，明云绯接到顾老四的电话，说是老二和老三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兄弟姐妹们见面聚一聚。 “没兴趣。”明云绯揉揉眉心。 “刘霍也在。”顾老四继续游说，“出来吧，小妹？我让三哥来接你，你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我自己开车来。” 挂断电话，明云绯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勾了勾唇角，感慨似的，“鸿门宴啊。” 【那你还要去？】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云绯笑笑，“我的角色是樊哙。” 明云绯到时，六兄弟已经来齐了，聊得热热闹闹。 “小妹来了？坐三哥这，好久不见了。”顾老四说。 “你们都在市里，怎么会好久不见？”顾老三问，像憋着一股怨气。 “小妹难请啊。”顾老四开玩笑似的，拍了拍顾老三的肩，“三哥不知道，小妹现在可是全国有名的企业家了。” “这么厉害！”顾老三灌下酒，“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小子？” “说什么呢？三哥，小妹招赘也可以。” “可以啊，就怕那个男人觉得没面子了苛责我家小妹。”顾老三酒精上脸，一下就红透了，“我告诉你啊，小妹，男人是最看重面子的生物，女人的漂亮啊、贤惠啊……什么都是锦上添花，主要得懂事，你得……卧槽！” “老三，赔我一杯吧。”明云绯晃了晃空空的玻璃杯，问道，“你是什么远动员来着？” 被沁凉的酒水浇了一脸，顾老三抹了一把，眨了眨眼就要发火，被顾老四按住，“三哥玩的是足球。” “怪不得。”明云绯嗤笑一声，“原来是把脑子当足球踢到臭水沟里去了。” “顾慕苏，你什么意思？！” 明云绯乐了，“又不会说人话，又听不懂，哪家动物园的丑狒狒放出来了。” 老三是万众瞩目的天才运动员，又背靠顾氏，走哪儿都被捧着，刚回国就在明云绯这儿吃瘪，心里恨恨。 ——砰。 酒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顾慕苏，能待待，不能待就滚。” 明云绯扫视一圈，目光松松的，看不出来喜怒。 “三哥，胡说什么？快给小妹道歉。”顾老四手心出汗，心里骂顾老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三哥，是你做错了，你说话也太难听了。”老五头痛，“小妹，不对，姐，你别生气，三哥脑子不好咱们都知道。” “对对，都是一家人。”老六想逃，什么瘟神，敢惹小疯子。 “老三，道歉。”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老大斥道。 “你们都站到她那一边是吧。”顾老三恨恨地，怒道，“你们迟早把她宠坏，这疯子样哪还有男人要？一辈子嫁不出去别人指着鼻子骂我顾家没家教。” ——完了。 余下五人同时在心里想到。 明云绯一脚踹上他的腿窝，手挨到他脸上的时间门不过几秒。 “啊！！顾慕苏！你他妈……小妹，我不敢了，小妹……姐，求你了。” 明云绯揪住他的衣领，从地上捡了大块玻璃碎片横在他脖子上，垂眸问，“我的酒洒了，怎么办？” “我赔，我赔。”顾老三哭喊着。 刘霍到时，明云绯正踩着顾老三的肩教训，他吓得猛退一步，脸白了白。 “怎么了？” “别人的家事，我们别管了。”刘霍拉着那女孩往外走，走到酒店门口还惊魂未定，“给他们打电话，就说我病了，来不了了。” 女孩依言拨了电话。 却说顾老四接到刘霍女友的电话，心情很微妙，刚才他明明看见他了，但碍于面子他随口关心了几句。 “刘霍来不了了。”顾老四放下电话，“咱们换个包厢吧。” “行。” 几人换了包厢，明云绯坐在长条沙发中央，左边三位，分别是老大、老二和老五，右边是老四、老三和老六。 刚才好似只是个插曲，顾老三默默一句不说。 推杯换盏了好一会儿，老五老六去舞池玩了一会儿，还没到正题。 就在明云绯耐心告罄时，顾老二开口了。 “听妈说，老爸身体不好了。” “上年纪了，小毛小病也正常。”顾老四说。 “才49，还年轻着呢。”老六说。 “我怎么听说爸已经找律师了。”老大说。 “多半是妈的主意，怕我们手足相残。” “哧。”老五笑出声来，“什么年代了，还手足相残，法律白纸黑字写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咯。” 几分沉默了一会儿。 “爸现在有顾氏37%的股份吧，其他公司干股也不少，咱们几兄弟要有一个挑大梁的啊。” “爸身体一定会好的。” “咱们现在只有四哥在公司里帮爸爸，最近老爸倒下，四哥一定很累吧。” “哪有累不累，都是自家的事。” 顾老大捏紧了拳头，老二手放在他肩上拍了拍。 ——嗡。 几人手机皆是一震。 明云绯从衣兜里掏出来查看，不知何时建的兄弟姐妹群里传了一份文件。 顾老四瞳孔一缩，看向明云绯。 这件事，不是被解决了吗？ “大哥，这……” 明云绯上下滑动着看完，了然笑笑。 DNA验证报告上写着，顾老四非亲生子，其他人皆是亲生。 但明云绯知道，八个孩子和顾志弘的父子关系一定成立，这份验证报告是假的，一查便知。 老大想让老四这个强敌先出局，剩下的人各有各的事业，争抢顾氏的动机不强烈，也好解决。 顾老四也想到了，他放下手机笑笑，“大哥，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顾老大说，“老四，当年爸妈看你可怜才抱养你的。” “四弟，你永远是我们的兄弟。”顾老二说。 明云绯才知道，今晚“项庄舞剑”要杀的是谁，她看向顾老二，知他是有法子以假乱真了。 “不可能。”老四道。 “我知道四哥很难受，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虽然是养子，但爸妈待你和亲生子没有任何区别，要不是爸爸病了，我们也不会告诉你这件事。” 顾老四仍旧不信，冷冷道，“大哥，玩笑到此为止，想争什么就光明正大的来。” “唉，四弟。” “为什么你要背着我们验DNA？”明云绯问。 “妈说有一个养子，但不肯告诉我是谁，出于好奇我验了一下。”顾老大道。 “哦，这样。”明云绯点头，“是不是真的，让老四再去验一下不就行了。” “行啊，四弟，我知道这种东西没什么可信度，你可以找医生再验一下。”顾老大道，“哎，偏偏是这种关头。” “猫哭耗子，假慈悲。”顾老四骂了一句。 “这种东西随便就能伪造。”明云绯拍拍他的肩，“不过就算不是亲生的，待了二十几年也是顾家人。” “小妹？”顾老大讶然。 “还有一件事我正打算和爸说呢，不过爸住院了，谈不成工作，就先告诉大家吧。”明云绯笑笑，“我计划带蝴蝶女士并入顾氏。” “小妹！” “小妹！” 明云绯丝毫不觉得抛下了一颗惊雷，“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我的就是顾家的，是吧，老四？” 剩下半句“顾家的就是我的”藏在明云绯含笑的眼睛里。 “是，是。”顾老四不懂她什么意思，只顺着她的意点头。 “我会支持你的，老四。”明云绯拿上手机，“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回了。” 她走了好一会儿，剩下四人还是愣愣地，倒不是觉得窃喜，他们又不蠢。 蝴蝶女士要技术有技术，要市场有市场，不出二十年，肯定是另一个顾氏，现在何必自掘坟墓并入顾氏。 她是蠢货吗？ 不是，相反很聪明。 那是为什么？ 几人想不通，老大瞪着老四，“老四，你答应小疯子什么了？” “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这么恨小妹。”老四也不信明云绯，但他乐得见老大郁闷，又道，“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哥哥该做的事而已。” “小心惹火烧身。”老大警告道。 “我也劝你，人心不足蛇吞象。” 几人不欢而散。 到家后，明云绯舒了一口气。 【大小姐，你为什么要替老四说话？】 “那边实力比较强，我加入平衡一下才好玩。” 【你真要并入顾氏？】 “是啊，顾氏多好，要什么有什么，我也不用这么累了。” 【可蝴蝶女士是你的心血。】 明云绯摸了摸它的头，“现在是我的负担了。” 系统顿了顿，【骗人。】 “哈哈哈哈”她笑出声来。 明云绯动作很快，第二天就见到了病床上的顾志弘，提出并入。 是并入，不是合作。 “苏苏，你愿意共享技术？”顾志弘不可置信。 “当然，我们是一家人。”明云轻轻地笑了一声，“听说爸爸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回来也能为您分忧。” “你的能力爸爸当然相信，只是为什么？蝴蝶女士的业绩我看了都眼红，到顾氏屈才了。” 明云绯笑笑，没说话。 这件事便顺顺利利地办下来了，落成那一天，全国的财经报纸第一版面都是蝴蝶女士并入顾氏。 Lee看不懂明云绯要做什么，倒是胡慧，看完报纸低声笑了，“顾总，野心这么大。” “胡慧，李总叫你。” “叫他等着。”胡慧忍不住说道，“也不看自己什么样儿，还想三年和蝴蝶女士一样。” 顾志弘身体好些了，还办了一场盛大的酒会宣布此事。 “顾总白手起家创办蝴蝶女士这样的一流企业，一直以来和顾氏都是父子企业、亲如一家，可直到现在才真正成为了一家人。这次变动，重要的不是蝴蝶女士加入顾氏，而是顾慕苏进入顾氏管理层，我相信在她的带领下，顾氏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蝴蝶女士的加入，会给顾氏带来意想不到的收益，我也相信顾氏一定会更上一层楼。”明云绯笑道。 顾志弘抱住明云绯的瞬间门，快门声不绝于耳，明云绯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心道，顾氏，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蝴蝶女士并入顾氏，成为旗下分公司除了引起外界的轩然大波外，顾家内部也是风雨欲来的模样。 顾老大又怀疑她要支持顾老四，又怀疑她也觊觎顾氏董事长的位置，一时之间门惴惴不安。 “大哥，别担心了。”顾老二道劝道，“老四的报告绝对不会有第二个结果，至于顾慕苏，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爸妈。” “咱爸妈怎么了？” “你傻啊。”顾老二道，“他们不可能支持小妹的，小妹再厉害也是女孩子。” “女孩子不能当董事长吗？”窝在懒人沙发上打游戏的老五问道。 “当然行，但不能当顾氏的董事长。”顾老二推了推眼镜，“是性别歧视没错，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老五，你想她当吗？” 顾老五摇了摇头，继续打游戏。 顾老大默了默，不说话。 “顾慕苏是一个威胁，但最大的威胁还是顾老四。他比你赢在没出过错，在公司董事们面前都混了个脸熟。”顾老二分析道，“大哥，这周之内，你也一定要进入顾氏。” “董事们会同意么？我之前……”顾老大问。 “只要咱爸同意就行。”顾老二道，“你就说当初的错已经反省过了，这次肯从基层干起。” “来得及吗？”老五换了个姿势，“四哥都是总经理了。” “来得及。”老二笑笑，“他没犯过错，那就让他犯错，更何况，我们还捏着王牌。” “可那个……” “我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顾老二笑了笑，眼里折射出寒光。 却说另一边，顾氏。 顾老四西装革履，猛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间门，他看着打游戏的老六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他问，“六弟，你和五弟不是很要好吗？怎么没和他一起？” 顾六从游戏里抬头，“我俩一人一个，他去大哥那儿，我来你这儿，谁赢了都没差。” “嘶……疼疼疼。”老三鬼哭狼嚎，正用鸡蛋敷脸，“我要告顾慕苏，我这条腿可是上过保险的。” “她又没打你右腿。” “把我脑子打坏了，我还怎么踢球？” “三哥，你不是退役了吗？” 顾老三：……“去你的，老拆我台干什么，她打人就是不对。” “是不对，可你也不该说那些话啊。” “咋不能说，咱妈就老说，也没见她怎么样。” “没怎样？”老六提高了音量，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要不是按着辈分，咱妈都得服软叫她姐，别的不说，你就说厨房装修了几次？” 顾老三默了默，“三次？” “错，是六次。”老六比了一个六，“买锅碗瓢盆的钱都得有一两百万。” “不让她进厨房不就行了。” “三哥，你那时候出国可能不知道，小疯子算计老妈慈善晚会花四千万买了一副画，买回来一看，就是那小疯子画的，那时候谁不说咱家冤大头，那场晚会咱妈捐的比所有人加起来还多。” “咱妈不让她出国那事儿，小疯子把妈宝贝的奢侈品捐的捐，扔的扔，家里简直跟进贼似的……我去，我死了……总之，三哥，千万别惹小疯子。” 顾老四看着一屋子，蠢的蠢，傻乐的傻乐，又点了一支烟。 “三哥，你怎么退役了？”顾老四问，他叫顾老三回来，是因为顾志弘是足球迷，对他向来关爱有加，要是有他游说，想来他能加不少分。 只可惜，退役了。 “足球队里有个倔驴，我看不惯。”老三一摆手，显然不想谈。 “是三哥你挑衅人家，人家看不惯告诉教练了才对吧。”老六说。 “去去去，那教练也是瞎子，我就让他倒下洗脚水，怎么欺负他了。” “这还不算欺负？”老六嘟囔。 “一个人而已，不至于把你赶出来。”顾老四说。 顾老三不好意思说，老六乐了，“他欺负的人太多了呗，别人合起伙来告状，他再长十张嘴也说不过。” “顾星绝，差不多行了。”顾老三吼道。 “我偏要说。”顾老六做了鬼脸，“足球队手里捏着证据，他要么退役，要么曝光那些事儿。他只好灰溜溜的回来咯。” “不踢就不踢了呗，反正我还有家产继承。”顾老三气哼哼道，“那些穷小子，三辈子也比不上我一根手指。” “有没有家产还不一定呢。” 顾老六指了指窗外。老四和老三同时去看，一眼就见明云绯和某位莅临视察的官员握手。 顾老三：…… 顾老四：……点烟.jpg “老四，你快想想办法吧。”顾老三道。 “大哥看起来是不行了，四哥要想当董事长，前两天行，现在也不行了。” “为什么？” “小疯子不做亏本买卖，她并入顾氏的目的还不明显吗？”老六说，“三哥，四哥，你们不会被妈洗脑，觉得她做不成吧？说不定过两年，这地方都不叫顾氏了，得改叫蝴蝶女士。” “没有。”顾老四声音艰涩，“只是没有爸妈的支持，她的路会比较难走。” “再难走她也走过来了。”顾老六一边操控小人攻击，一边说，“创办蝴蝶女士的路，比这难走的多，反正我是佩服她，没有她做不成的事儿。” 顾老四沉默片刻，“老六，你说，我该怎么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六说，“要么看开点，顺其自然，她要你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不惹到她，不会怎么样的。要么避其锋芒，现在出国躲开这一切，等她当上董事长你再回来。” “回来做什么？” 顾老六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求她给你饭吃。” 顾老四：…… “我开玩笑，四哥，我的意思当年我们只读了本科，现在是个机会，可以出国深造，有了学位后再回来顾氏上班。”老六关掉手机，靠在桌子上望向窗外，“顾氏是我们的避风港，是我们的金山银山。可它也是牢笼，把我们的心困在原地。” “要是她不肯给我们股份怎么办？”顾老四问。 “这件事上，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给，要么不给。你也有两个选择，争或者不争。”顾老六说，“你争，必然有冲突，她就不会给你。你不争，她才可能给你。要是她真是铁公鸡，这样都一毛不给你，那你也有爸爸18岁生日给你的。” 顾老三云里雾里听了一会儿，“为什么老四不会赢？老四，我觉得你能行！” “天真啊。”老六伸了个懒腰，“反正我是打算走了，世界第一的音乐学院给我发了ffer，我过两天和粉丝说清楚了就走。” 明云绯领着官员进入顾氏大楼，不疾不徐地介绍着。 顾老六从楼上下来，看见她，躲在墙角给她打了个招呼。 明云绯没理会，他摸了摸鼻子，自顾自笑了笑，从后门离开。 她知道顾老六离开B市还是从新闻上看见的，通稿铺天盖地。 ——顾星绝，我们等你。 ——知名流行歌手顾星绝暂停工作，出国深造。 ——顾星绝已离开B市。 “顾总，你的信件。”小梅进来说。 “嗯。”明云绯接过，说：“你最近忙的话，这些小事就交给别人。” “顾总，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小梅紧张道。 “不是，那边的娱乐公司差不多准备好了。”明云绯抽出信纸，随口道，“好好复习。” “是李部长和您说的？”小梅问。 “不是，稍微观察一下就知道了。”明云绯抬起头，嘴角挂着的笑很温暖，“如果我在意你没读过大学，就不会招你做助理。” 完了，顾总一定是听到我昨天在楼下发疯了。 小梅脑子里嗡地一声，脸一下通红，道了声谢谢往外跑，等到心情平复后，感动后知后觉冒了出来。 当晚，小梅一边哭，一边盯着书看。 一边想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顾总，一边想夜晚果然容易多愁善感。 这是后话。 明云绯抽出那张信纸，只有寥寥几行字。 姐，我出国读书了，拜托你一定要给我付学费，因为我把全部积蓄都寄给你了。 令，不论家里发生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顾星绝留。 明云绯倒了倒信封，滑出来一张银行卡，背面用纸胶带贴着密码。 【哇哦，大小姐，他很关心你呢。】 “关心个鬼。”明云绯气笑了，“果然从小就鬼精鬼精的。” 这人不想出力，又想落得好，打定主意抱明云绯的大腿，在国内抱不上，远走了也要抱。 正和系统说着，门被敲响，顾老四罕见地没有穿正装，反而一身休闲。 明云绯看了看手表，“20分钟后开会。” 顾老四眉头不再含着川字，爽朗一笑，“我辞职了。” 明云绯&系统：居然连这种工作狂都离职了。 明云绯：还在做梦吗？ 系统：大小姐威武！ “去哪儿？”明云绯问。 “到处看看，读个硕士。”顾老四坐到她对面，笑得眯了眼睛，“别人说无事一身轻，不是没有道理。” “来找我做什么？”明云绯面无表情。 “和你聊聊。”顾老四说：“小妹，我真的很佩服你。” “15分钟后开会。” “啊？”顾老四歉意笑笑，“那我不打扰你了。” 顾老四留下一张股权转让书，18岁时顾志弘转给他的股份，他又自愿转给明云绯了。 只要她签字。 看着办公桌上一张卡，和一份合同，明云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系统：【哇！一定是大小姐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们。】 明云绯将合同揉成一团塞进垃圾桶，戴上工牌出门。 马上就是不值钱的东西了。 会议上，人人发现了顾总经理的离职和顾总貌似心情不佳。 【大小姐，你怎么了？】系统才发现她心情不好。 “想休假。”明云绯实话实说。 【当然可以，你是系统局的少主，给全域放假都行。】系统兴奋道，【你想去哪儿？黎朝还是以前的任务世界？或者是系统主城？】 “随便哪儿，有一张床就行。”明云绯道。 【啊，我知道了！】系统说：【我们去无尽花海吧，躺在那里晒太阳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那是哪儿？” 【就在系统主城北面，传说是BOSS的神力所化，我都还没去过呢。】 “那我怎么去？” 【大小姐是系统局的少主，哪儿都能去。】系统嘿嘿笑两声，钻到明云绯怀里，【无尽花海还有温泉，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明云绯被它姿态逗乐，“万一这次回去我不是少主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顾慕苏一定会给你打满分。】系统说：【大小姐真聪明，一下就找到了隐藏通关方式。】 明云绯笑笑，注意力又回到会议上。 往后两个月，明云绯谈成了两个大单子，顾老大顺利进了顾氏，从最基层的车间门工厂干起。而且是在外地，水土不服吐了个天昏地暗。 顾老二倒是进了顾氏网络安全部，和Lee做了同事。 Lee看不惯他，他倒是见了Lee的操作后惊为天人，追着要拜她为师。 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门。 直到顾志弘突发心肌梗塞，又住院了，治了两周却越治身体越差。 没来得及转院，郑凝被抓了。 苏依哭着给顾志弘解释，说自己识人不清。 原来这家医院是苏依提供资金，郑凝担任院长开办，顾志弘住院是事先安排好的，喂了两周“特效药”，顾志弘一条胳膊没了知觉。 郑凝被带走时，明云绯正在家里的露台上晒太阳睡觉。 “把那些资料也发给警方吧。” 【好嘞，大小姐。】 警方收到资料时，大感骇然，原来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奇事。 根据系统的提示，明云绯出国度假那一周，去了郑凝工作室所在地，找到了当年她施行人体实验的证据。 此案便是轰动世界的“科学疯子杀人案”。 郑凝之所以可恶，不仅是“创造”了顾家八个孩子，更是实验室里无辜惨死的多少人。 研究人造精卵需得以真实精卵为对照对象，而她的小工作室不可能申请到。 明云绯忘不了她打开地下室的那一瞬间门，分不清是羊骨还是人骨。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门提交证据，就是因为明云绯发现了那家医院，猜到这是苏依给顾志弘准备的。 顾志弘针对苏依的犯罪早已过了追诉期，对顾慕苏的不公和胁迫，也无人记得。 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应当的。 狗咬狗，一嘴毛。 明云绯不过保持沉默，便能达到目的。 何乐而不为？ 【大小姐，以后是不是不用监视郑凝了？】 “嗯，辛苦了。” 81 释然（完） 她比我们想象中坚强的多的…… 郑凝被判死刑, 顾家八个孩子出生源于科学实验在明云绯的周旋之下并没有走漏风声。 苏依没了左膀右臂，心中越发惶恐，温柔小意照顾顾志弘的同时, 暗地里怂恿几兄弟和明云绯对抗，她这些年在顾氏埋下的棋子也一一浮出水面。 老四和老六急流勇退, 让苏依恨得牙痒痒。 两个没出息的。 顾老大和顾老二内讧，明云绯乐得看笑话，同时缓缓将原蝴蝶女士的员工往关键职位上安插。 明云绯夺权之心昭昭, 审时度势自有一套的股东们清楚她的本事，和她私下联系过好几次。 顾志弘修养两个月回去上班，发现办公室空荡荡, 他坐在干净的过分的办公桌前, 给首席秘书打电话。 “喂，董事长, 我跟着顾总出来接洽东日地产了，没有, 没有您要签的文件, 顾总都做好了，燕环西路的商铺也弄好了……顾总出来了, 董事长，我稍后跟您汇报。” 顾志弘将电话搁在耳边久久不动，很好, 看来他不用纠结公司给谁继承了。 “小郑呢，叫小郑过来。” “董事长，郑总监去分公司了，需要帮您呼叫新上任的刘黎总监吗？” “刘黎？”顾志弘觉得这名字耳熟。 “刘总监之前是蝴蝶女士的财务主任，半个月前通过内部竞聘出任总监。” 顾志弘眼前黑了黑, 小郑是他一手栽培上来的，他手里不干净的事小郑都知道，竟然一个电话没给他打就被调去分公司了，他这个女儿究竟是有什么通天手段。 “董事长没什么需要的话，我先出去了。” “等等。”顾志弘叫住转身想走的人，“你是谁？” “忘记自我介绍了。”那人一笑，“王秘书调任到顾总身边，我是新来的首席秘书，我叫郑清清，您可以叫我小郑。” 顾志弘：……此小郑非彼小郑。 顾志弘像被拔了牙齿的老狮子，颓然坐在办公桌后一整天，只有王秘书进来过一趟，汇报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被“顾总”紧急叫走了。 “老了。”顾志弘自嘲一笑，“也到含饴弄孙的年纪了，没什么不好的。” 两年后。 “顾总，欧洲那边搞定了。” “嗯，这边交给你和李律师收尾，我先走了。”明云绯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放进纸箱，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蝴蝶女士见。” “好的，顾总一路顺风。” 今日太阳格外耀眼，明云绯戴上墨镜，鎏金色的顾氏二字瞬间黯然失色。 从半年前开始，顾志弘就隐隐有预感，顾氏迟早是顾慕苏的，其他几个孩子和她比起来，像是水枪对真枪。他恐惧着一颗时刻会射中他脑门的子弹，出人意料的是，她辞职了。 顾志弘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神色迷茫，“小郑，今天愚人节吗？” “不是，顾董事长。”郑清清推了推眼镜，“半个小时前顾总已离开公司。还有，您将被起诉贪污罪、行贿受贿罪、侵占公共财产罪和恶意竞争等，检察机关已经到楼下了。” “什么？” “分公司的郑总监昨天被带走调查，对所作所为供认不讳，证据链充足。”郑清清语调缓缓。 顾志弘透过百叶窗看见楼下停着的几辆车，心头惶惶，大怒，“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改变什么？”郑清清摘下眼镜，“我的辞职报告放您桌上了。” 公检法冲进来带走顾志弘时，他都没反应过来，直到3个月后他被判17年有期徒刑，当庭收押时，才有了实感。 顾氏申请破产，顾志弘这个名字一下跌到土里，从前酒场的朋友断然割席，几个孩子来过几次，有良心的哭一哭，没良心的怨恨他没保住他们的奢侈生活。 可他真正想见的人，一个也没来。 不论是他怀疑出卖他的顾慕苏，还是他爱了二十几年的妻子苏依。 听说，蝴蝶女士在国外上市了，分公司开遍全世界。 顾志弘一笑，几年前还当小疯子真有良心，带着蝴蝶女士回顾氏帮他，事实证明，疯子就是疯子，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一切代价。 顾氏的资源和人脉被她一网打尽，想必还在顾氏时就筹划欧洲的公司了，一旦顾氏倒闭，她就张开血盆大口，不论好的坏的，皆一口吞下。 顾志弘摇摇头，来日方长，看你这白眼狼得意到几时。 听说，刘霍那小子倒大霉，被他爸推出来担责，也判了十几年。 老刘，比我还不厚道啊。 听说，苏依改嫁了，嫁给暗恋她四十年的邻家哥哥。 什么暗恋四十年，不过为了她手里那点财产，可怜啊，两个都可怜。 顾志弘一天一天和外界隔绝，渐渐地，他只能通过书报室的富豪榜看见顾慕苏的名字。 苏苏，和妈妈来看爸爸一次吧。 爸爸真的错了。 如果是你，一定有办法带我出去的。 明云绯听不见他的心声，就算听见了她也不会理。 她转了转笔，摊开的笔记本上一片空白，少见的，明云绯不知道该怎么写。 【大小姐，顾慕苏正在检查身体，最快明天回程。】 明云绯应了一声。 【大小姐在纠结什么？】系统道。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明云绯笔尖动了动，没在纸上留下一个字，“顾慕苏心思细腻，我担心她接受不了现状。” 系统扇扇翅膀落在她肩上，【大小姐，你这叫关心则乱，你来之前顾慕苏也好好的活到了23岁，并且成了享誉世界的艺术家，要不是刘霍和顾家害她，她总能想通的，我们预设她是脆弱的，再给予密不透风的关心，对她个人成长不利。】 【顾慕苏在渴求爱，可她要的是来自家庭的爱，顾家关系畸形，根本不可能给她。而你为她发展事业，替她撑大自由的空间，她将来一定会得到更多来自世界的爱。】系统说，【大小姐做得够好了，剩下的交给顾慕苏吧，我们只需要相信她。】 明云绯思考片刻，终是释然，提笔写字。 顾慕苏回来时，瓶子里插着一枝水仙花，芳香四溢。 天空湛蓝如洗，她愣了愣。 这就回来了？ 面前摆着一本有些年头的笔记本，她试探着抬手打开，竟是大大小小和顾家相关的事。 ——60.1.3 苏依要求我让玩具给老四。（没让，我摔了他的变形金刚。） ——60.3.4 七兄弟抢我压岁钱。（没给，我把他们丢在环湖公园。） …… ——63.4.1 刘霍表白，要求我帮他做作业带早餐。（我把他书包丢进了水桶里。） ——64.7.15 苏依要求我学做饭，却不要求七兄弟，并发言“你长大后伺候老公儿子方便。”（我摔了二十万的盘子。） ——65.7.25 我出国了。 …… ——75.6 苏依举报郑一与顾志弘，二人入狱，蝴蝶女士上市。 顾慕苏从端正清隽的字迹中抬起头时，才发现天幕暗下来，除了窗外霓虹再无光亮。而她早已泪流满面，原来除了顺从和祈求，还有别的解决方式。 办公室门被敲了两声，顾慕苏瑟缩了一下，没来得及张口，那人就进来了。 咔哒一声，顶灯亮了，顾慕苏被刺得眯了眯眼睛，听到她说，“走，请你吃饭。” 顾慕苏适应片刻，认出这人是Lee，是“她”的好朋友，她小心翼翼地学着记忆里的样子调侃道，“铁…铁公鸡舍得拔毛了？” Lee仔细看她一眼，突然笑出声来，“别学了，不像。” 顾慕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激站起来，脸霎时红透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板托我照顾你，款项已经结清了。放心，出于职业道德，我不会告诉别人的。”Lee从大衣侧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发出叮铃几声响，“先吃饭，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她给你准备的画室。” 顾慕苏鼓起勇气靠近她，“你不害怕吗？” “怕，但她给的太多了。”Lee走过去抽了张纸递给她，“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小画家。” 明云绯安排好了一切，无论她要卖出公司股份还是请人打理，无论她要继续画画还是学做生意，她都准备好了。 时隔数年，顾慕苏再一次坐到画板跟前，她伸手触摸纸张，略显涩然的手感，令她不由得出了神。 时隔5年，天才画家顾慕苏回来了。 她以一幅名为“云绯”的肖像画重回画坛，举世瞩目。 为这幅画，她倾注了所有感情。 接受采访时，她说，“我们拥有比姐妹更深的羁绊，她是我渺小人生中一颗名为奇迹的彗星，永远自由、永远热烈，她只是经过我就能带起飓风，强大到连我为她向神祈祷都是多余的。” 明云绯躺在无尽花海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吹风，浑身被太阳踱了一层金光，她把胳膊垫到脑后，懒洋洋问，“顾慕苏怎么知道我长什么样？” 【不知道，难道她也抢护士长的光脑了？】系统变成萨摩耶趴在她身边，【稍等哦，大小姐，主管给我发通讯了。】 系统：【喂？】 主管：【你在哪儿？明云绯有东西在我这儿。】 系统：【噢噢，待会儿我去拿。】 主管仔细辨了辨，突然大惊失色，一张脸变成乱码，【你们在无尽花海？！】 系统：【对啊，这里很漂亮呢。】 主管：【你们&@/**知不知道这是BOSS……】 系统：【领导你说什么？啊？噢噢，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哈。】 主管：…………气得老娘零件烫。 明云绯在无尽花海一觉睡到下午五点，醒来时漫天红霞，她伸了个懒腰，“去看看主管那儿有我什么东西吧。” 【是一幅画和信，顾慕苏寄来的。】系统也刚醒，睡眼惺忪着往她怀里钻。 明云绯从系统空间里掏出两件东西，画果然惊艳，她伸手摸了摸画中人碧绿的左眼，浅浅一笑，拆开了信。 云绯姐，见字如晤。 你最近好吗？这里一切都好。 Lee总监前夫被逮捕了，她很高兴。小梅带的演员拿了影后，她来Y国度假。刘黎总监收养了一只小猫，不那么工作狂了。 我也很好，我开始画画了，评论家们说我走出阴霾，笔触轻快愉悦，多亏了你，云绯姐。 还有，主管请我修改委托，我拿看你的公开信息和一次通信机会作为交换，但请云绯姐不要误会，就算主管不答应交换，我也会修改委托的。 谢谢你，我会好好生活。世界茫茫，希望我们还有缘再见。 ——顾青云。 “这小孩…”明云绯笑了笑，将信和画妥帖放好。 【其实大小姐生理年龄比她还要小哦。】系统跟在她脚边转，浑身欢快，【还有一件事，我说对了。】 “什么？” 【除了老六、老四和老七，顾慕苏一个顾家人都没见，苏依电话也被她拉黑了。她给自己改名顾青云，下决心斩断过去，大小姐，你看，她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很多很多。】 系统仰着脸看她，满脸写着我聪明吧？那股得意劲儿要从眼睛里渗出来了，明云绯没忍住，抱了抱它。 “太聪明了，简直是天下最聪明的系统。”明云绯边撸它边说。 （本位面完） 82 缘起 在下逍遥王 【新任务来了, 我们出发吧。】 “暗七，带王爷先走！” “往北走！” 眼前一片血海，受惊的马飞奔至悬崖, 右臂似要撕裂。 ——砰。 马车落入崖底，四分五裂。 明云绯再睁眼时，浑身乏力，右臂剧痛, 阳光穿透林海在她脸上打了一个光斑, 她偏头躲了躲这股灼热，撑着左臂摸了摸额头, “发烧了。” 【大小姐！】 一只鹰穿越林海，俯冲下来, 落在明云绯身侧，用鸟喙碰了碰她的额头, 【39.7摄氏度高热，右肩受伤, 中毒，还有哪儿不舒服？】 明云绯摇头, 扶着系统坐起来, 观察右胳膊片刻后, 镇定道，“伤口发炎了，帮我注射消炎药。” 【嗯嗯，痛不痛？再早一点就好了呜呜。】 系统一边哭, 一边麻利的备好药品，明云绯撑着用左手注射完成，肉眼观察右肩情况, 劈砍伤，对方应该是瞄准她的脖子发动攻击，侧身躲过才没有丢了性命。 万幸。 也不幸。 即便能保住右臂，往后也不能使力了。 明云绯在系统的协助下，动了动身体，靠在树上，用沾了水的帕子仔细擦脸降温。 不远处躺着一个男人无人问津。 “给我剧情。” 【好的，大小姐，你先看剧情转移注意力。我为你联系了护理部的医疗机器，半个小时后到。】 明云绯的苍白的唇勾了勾，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嗯。” 护理部来得很快，为明云绯做了全面检查，给她右臂打上支架，叮嘱她好好修养，康复不是没有可能。 系统不敢看她的伤口，站在她身边，一只翅膀遮眼睛，另一只撑开给她遮阳。 它极力忍着了，明云绯还是听到了隐约的啜泣声，她叹了一口气，揽住系统笑道，“我没事，小哭包。” 【大小姐不要管我，我也没事。】 明云绯无奈一笑，将它揽在怀里查看剧情。 司徒王朝，外戚专权，宦官势大，海上匈奴虎视眈眈，多次袭击。可皇族耽于享乐，酒池肉林，大兴土木。 可谓外忧内患。 在此背景下，诸位皇子野心勃勃，一场夺嫡之争拉开序幕。 男主逍遥王司徒宸，有领兵之才，南下对抗匈奴时被三皇子伏击，失忆流落山村，得穿越女沈星星相助，一人互生情愫，在山村拜堂成婚。 一年后，司徒宸恢复记忆，带沈星星回京，一人双宿双飞，成就一段佳话。 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拨开情爱来看，元帅司徒宸缺席战争，匈奴人趁机而入，本土居民死伤无数，甚至多地被占领。 而司徒宸恢复记忆后，因皇帝大病，他急匆匆返朝夺权，也没管边疆乱象，等到他登上皇位，再要管时，匈奴势力壮大，已无力回天，只能屈辱割地，签下所谓“和平契约”。 失职。 这次她的身份是司徒宸的暗卫，剧情中也是她先醒来，为男主处理伤口后离开找食物，再回来时男主已被沈星星救走，失散后，她翻遍了密林找他，终于在山村找到。 暗七心中的逍遥王是治国安邦的天才，她把他当精神支柱，满腔热枕跟着他打退匈奴，还天下人民一个太平。 可司徒宸失忆后却耽于情爱，宁愿和沈星星在田间挑粪，也不愿看大夫找回记忆，甚至利用她试探沈星星的感情。 明云绯关掉光屏，靠坐在树上思考片刻。 “她的委托是什么？” 【天下太平。】系统动了动身体，【我们要救司徒宸，带他去前线吗？】 “不必。”明云绯起身查看司徒宸的伤势，除了摔下时被石头刮伤外，再没有伤口，摔下来还有暗七给他当垫背，轻伤而已。 明云绯伸手按了按他的后脑，“系统，扫描一下他。” 【好。】系统靠近他些，鹰眼上下扫过，【奇怪，脑袋没受伤，怎么会失忆？】 明云绯冷笑一声，还当是救世主，原来是个无用的饭桶。 装失忆有一把好手。 暗七找到他时，信了他不想被部下看见狼狈的鬼话，一直帮他瞒着，现在看来，根本是在逃避责任。 这场战争，朝廷官员皆认为胜率不过十分之一，司徒宸因为领兵天才的名声被架在火上烤，同时他好大喜功，主动请缨出征。 想必是快到前线，心生悔意，就势失忆，还能避开几个兄弟在朝堂内的斗争，一年之后只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能拿下皇位。 而西南三城，给了匈奴又何妨，届时再拿回来就行。 皇室蛇鼠一窝，西南三城百万人民的性命，就像大蛋糕被切下的一个小角，看着碍眼，但无伤大雅。 暗七作为从小培养的暗卫，本不该有感情的，但她奇迹般的和西南三城的百姓共情，她站在乱葬岗闻见冲天的血气，自出生起，她第一次落泪了。 她私自逃离司徒宸身边，去前线拼死搏斗。即便右臂无力，即便腹背受敌，也没有一丝松懈。 暗七死在战场的冬夜上，十万将士没有等来果腹的粮草和蔽体的冬衣，死在一场大雪里。 新皇登基，迎娶皇后，十里长街的每一块红绸都是将士们用鲜血染红的。 ——我要天下太平，尸位素餐者永无宁日。 明云绯拳头紧了紧，问系统，“有没有办法叫他真失忆？” 【目前系统商城没有这种药剂，要不大小姐砸他后脑勺，造成淤血应该就能失忆了。】 明云绯点头，一脚把他踹翻过去，背朝上躺在地上，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 被这么一动，司徒宸醒了，挣扎着翻了个身，“暗……咳咳咳……你是谁？” 明云绯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在下逍遥王，司徒宸。” 司徒宸脸色瞬间涨红，咳得停不下来，“咳咳咳……你，你是谁？！” 明云绯却不想和他多说，左手绕到后颈处，一掌劈晕他，用手中石头砸他后脑两下，“可以了吗？” 【嗯，范围还不够大。】 又是两下。 【这样应该好了。】系统问，【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那样就没意思了。”明云绯又将人翻过来仰面朝上，从系统空间中取了药水倒在他脸上，很快便形成大块黑色的胎记。 “我要她像边境十万将士一样，体验过世间绝望再死。”明云绯丢了石头，眼中寒光闪闪。 “啊！！！！” 女子尖叫声响起，鸟雀被惊醒，树影婆娑，系统飞起身，护在明云绯面前，眼神警惕。 【大小姐，是沈星星。】 “暗七？” 明云绯起身，看着来人，“你认识我？” 沈星星全程目睹了她是怎么把人一掌拍晕，又拿起石头砸人，不由想起这人前世女修罗的模样，她被吓得浑身抖了抖，连连摆手，“不，不认识。” “呵。”明云绯轻轻笑了一声，沈星星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后悔自己不该掺和进来，她慢慢往后退，紧紧挎着手里的篮子。 明云绯没那么好说话，快速移动到她身后，腰间匕首横在她脖颈上，“别动。” 沈星星身体不过十五六岁，不及明云绯肩膀高，一下被挟制住就动也不能动，哭丧着脸道，“我不动，我不动。” “刚才都看到了？”明云绯冷冷问。 “看……没看到。”她怂唧唧开口，没听到明云绯答话，她又灵光一闪，狗腿道，“看到了，大名鼎鼎的逍遥王惩治下人，我看到了。” 明云绯被她逗笑，喉咙里发出轻轻一个音，匕首擦着她的脖颈移开。 沈星星感到一阵微弱的电流划过脖颈，她浑身一僵，一动不敢动，果然是女修罗，吾命休矣。 “来救人的？”明云绯夺了她的篮子，里面是些常用消炎止血的草药、一竹筒水和一些糕点。 沈星星不答，闭了眼等死，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痛，伸手摸了摸脖子，“没……没血！” “再聒噪可就要下去见阎王了。”明云绯不咸不淡，倚着一棵树，把竹筒里的水喝尽。 “小女子家住山脚下的村庄，上来采些草药谋生，恰好碰到了王爷。”沈星星不敢靠近她，站得远远的，“要是王爷不嫌弃，尝尝篮子里的糕点吧。” 胆小，又没心没肺。 明云绯席地而坐，一手撑着头看她，直接道，“说说吧，怎么知道我的？” “王爷您威名远扬，天下谁人不知。今日一见，果然龙章凤姿……啊！” 暗器擦着耳朵飞过，她被吓得软倒在地，余光看见那支飞镖嵌进树干两寸。 “说实话。” 沈星星小心打量着她，明云绯抬起头来扫视一眼，“嗯？” “我说了，你千万不要把我当妖怪。”沈星星深呼吸一次，小心翼翼道，“其实我活第一次了。” “前世，我在这儿救了逍遥王，他恢复记忆后带我回京城，说要娶我。”沈星星神色落寞，“可他其实是在利用我，他看中的只有我的身份。” “你不是和他大婚了？”明云绯随口问。 “那不是我，那位是前朝公主，司徒宸喜欢她十几年，隔着身份没法娶她，所以才要偷我的身份。”沈星星揪着裙摆的草屑，道，“司徒宸偷梁换柱，说前朝公主是他失忆时的结发妻子，糟糠之妻不下堂，和她在京城办了热闹的婚礼。” “那你呢？” “被杀了呗。”沈星星说，“他亲自动的手，为了向公主表衷心。” 明云绯咬了一口松软的糕点，语气依旧平平，“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当然是，杀了他。”沈星星顿了顿，慢慢从胸前衣衫里取出一把长刀，像是农村杀猪的刀子，她看了一眼明云绯，小心翼翼放在了地上，突然失声痛哭。 “所以你这些东西，都是给我准备的？”明云绯指了指篮子。 沈星星点头，“我前世听说过你，你是民间抗匈奴的领头人。” “动手吧。”明云绯起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在她清冷的目光中，沈星星摸上那柄长刀，戳刺下去，霎时一片血红。 “为什么？” “我要让他受尽折磨再死。”沈星星丢了染血的刀，“断他右臂，是为暗七将军报仇，剩下的，我要慢慢做。” “你想怎么做？”明云绯问。 她擦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定定看着明云绯，“我要跟着你。” 明云绯轻轻笑了一声，“好啊。” 83 雪 刀子一样、石头一样的雪。…… 两年后。 “元帅, 鹤山城百姓又来了。” 明云绯从兵书里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色，“让她们回去吧, 过会儿恐怕下雪。” “这……您不出面，我们哪儿说得动。”副将李容一脸为难，“百姓敬仰你的威名，才会自发给咱们军队送吃穿。” “叫沈星星去。” “沈副将勘探地形未归。” 明云绯无法, 只好披上衣服起身。 “这个月几回了。”明云绯搓了搓手, 一张嘴就冒白气，“匈奴人不好过冬, 就等着抢咱们，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拉着东西来, 不是当活靶子是什么？” 李容摸了摸鼻子，“有您在, 他们不敢来。” “什么时候也能把你培养成独当一面的人物呢？”明云绯似感慨。 李容涨红了脸，迅速跟上她, “末将谢元帅栽培。” “起码跟沈星星学学。”明云绯道，“你有她十分之一圆滑, 我都满意了。” 李容：…… 全营地都知道她跟沈星星不对付, 元帅竟然让她学她。 巧言令色的小人, 有什么可取之处！ “元帅出来了，元帅！” 明云绯靠近板车，为首那妇人道，“元帅, 你冷不冷？这些是我们缝的鞋垫，都是新的，元帅拿回去用吧。” “后面那座山上有野山羊, 元帅可以叫人打了吃。” “还缺什么？我们给您弄来。” 明云绯被热情扑了个满脸，她眯了眯眼睛，“什么都不缺，朝廷哪敢缺我的东西，你们回去吧。” 几个妇人被她冷脸一吓，缩了缩身子又迎上来，“元帅，你不喜欢以后我们就再不来了，这些鞋垫你一定要收下。” “是啊，元帅，都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心意领了，但日后不必劳累，纺线织布本就困难，有这本事和功夫，拿去谋生更好。”明云绯抬手叫来李容，“按照市价算了给她们，再带人送她们回去。” “是。” “要是做不好，你就去沈星星麾下吧。” “是！”李容黑着一张脸，“保证完成任务。” 不知她是怎么解决的，鹤山城百姓自那之后再没来过，明云绯不必再花心思处理。 她解开斗篷，饮了一口温热的茶，翻看桌上的账簿，良久才翻一页。 李容送走了百姓，来给明云绯帐中炉子添炭火，不由得看着她出了神。 她是边境三城百万人敬仰的守护神，不过来军营两年，已经取得别人一辈子也没有的赫赫战功，叫从军数十年的老将都心悦诚服。 对外，她抗击匈奴，打了几百场仗，无一败绩。 对内，她亲自练兵，军营士兵的素质拔高了一大截。 奈何朝廷中的那帮乌合之众欺人太甚，年年军需短缺，最要紧的粮草总是缺斤少两，自新帝登基，阉党势大，越变本加厉起来。 没有粮草，今年可怎么过冬？ 明云绯轻轻叹了一口气，李容重重叹了一口气。 两人对上眼神，都添了点笑意，明云绯道，“可以了，煮一壶茶吧。” “是。”李容又添了两块炭，将火炉拨得旺旺的，再把一把有些年头的歪嘴茶壶坐在炉子上。 水汽蒸腾，帐外飘起雪花，边境的雪不像中原温柔。中原的雪落在人身上，还没等用手拂去，就化成一点水渍。而在边境，雪是冻结了的冰，大块大块的，伴着风往人身上打。 两年前，也是这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差点就城关失守，差点让匈奴人攻进来。 还好是差点，还好她来了。 盐水湾是一片荒芜的沙地，隔开了中原和匈奴，历史上两地人民就在此地交易。 不要越过盐水湾是和平年代公认的契约。 可两年前，匈奴人举兵出击，攻至盐水湾后的防守寨子，彼时她们一没有领兵的元帅，二没有供给的粮草，军民皆被逼退到寨中，不远十里便是平宁城。 守住了便守住了，守不住，三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成为匈奴人的两脚羊。 那日天气昏沉，黑云沉沉压下来，像压在了人心上。 他们等押送补给的元帅逍遥王已经半月，若当晚没来，便只能背水一战，拼了性命守护国土和百姓。 直到现在，李容回想起那一日都胆战心惊。 匈奴有骑兵两万，步兵八万，要是当日没有守住寨门，匈奴人攻进平宁城，入中原简直如无人之境。 盐水湾一战，平宁城百姓下至十岁稚童，上至五十老人，皆上了前线。 筋疲力竭，北风呼啸，大块大块的雪花砸在身上，打着打着她只觉得麻木、恶心，匈奴人前仆后继，就像房梁上杀不尽的白蚁。 她们不寄希望与取胜，带着杀一个是一个的绝望心境。 她们的元帅，便是那时候出现的。 “十万朝廷精兵已至，诸位将士们，随我杀出去！” 她见那人养尊处优惯了的瘦弱肩膀扛起赤铜大刀，两腿一夹马肚，便冲进人海之中，千军万马随她而至，盐水湾的风沙像刀，割的人生疼。 鏖战一夜，及天光大亮之际，太阳从地平线一跃而起，匈奴人退出了盐水湾。 一声尖锐的鹰啼，昨晚就护在元帅左右的老鹰贴地而行，惊得匈奴的马匹一阵骚乱。 “回来。” 元帅面容冷酷，立马站在朝阳里，那鹰似懂人言，突然起身，惊得兵荒马乱，又慢悠悠回转，落在元帅的左肩。 “大捷！” “大捷！” 凡是经历盐水湾一战的人，没有不拜服元帅的。 从那时起，多少像她一样的年轻士兵，心里只有一个理想，那就是离元帅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茶壶发出尖锐的声响，李容隔着袖子拿起茶壶给明云绯添茶，低声道，“元帅，要不要我回朝廷催一催？” 明云绯转了转杯子，略微敛眉，“要是催有用，我亲自回去催也无妨，只不过如今阉党挟天子令诸侯，朝廷里的老迂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珍贵妃野心勃勃，想让四皇子杀弟上位，正闹得沸沸扬扬，一旦我们镇北军回去，定会被拉着站队，还能不能回来都两说。” “无耻至极，他们就不管边境的死活了？”李容拍了一掌桌子，气盛道，“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吃不上一口热饭，古往今来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再想想办法。”明云绯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垂眸思索，几息道，“刚才那妇人说后山有野山羊，你过会儿带人去看看，多的话杀一两只下锅，剩下的牵回来养上。” “元帅，后山的羊再多，也有吃完的一日，我们的粮草再怎么精打细算也只能撑半个月了。”李容说。 “过一日是一日。” 李容看她几息，俯首行礼后，点兵二十出营。 【大小姐，要不要我兑换些粮草出来？】系统蹭蹭她的脸颊。 “不用。”明云绯摸上它光滑的背脊，“还没到弹尽绝粮的地步。” 两年前，明云绯从白元村快马加鞭，三日未曾闭眼，才刚好赶上盐水湾一战，彼时她为了鼓舞士气，宣称朝廷派十万精兵增援，其实不过东拼西凑的二万人。 老皇帝对边境不在乎，因为他快死了，即便不甘，也没那个心气儿在乎了。 新皇还小，根本不知北境三城的重要性，而他背后的阉党如此猖狂的原因是明云绯的强大实力，两年数次险境死里逃生，逍遥王总有办法的。 不过区区粮草罢了。 明云绯放松靠在椅子上，用茶杯捂热了左手，再去暖右手腕。 两个月前，匈奴人为过冬再次攻打中原，明云绯披甲上战场，厮杀时手腕被暗器所伤，差点丢了一只手，幸好系统局的医疗机器开了伤药。 但老话说，伤经动骨一百天，敷了药还得静养，只是她身处此地，哪有静养的条件，所以才搁置下来，右手腕到现在还没好，每到冷天便又疼又痒。 她每次都搓热了掌心去敷，勉强缓解一二。 一年前的年关，老皇帝驾崩，夺嫡之站随着血洗紫禁城落下帷幕，出人意料的是，上位的既不是身份最合适的中宫嫡长子，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三皇子，更不是逍遥王。 而是由宫女所生的十三皇子，今年不过十岁。 这场夺嫡之争，本质上是外戚和宦官夺权，按照结果来看，宦官更胜一筹。 雪下得大了些，打在帐篷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明云绯凝视着雪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即便边疆平定，司徒王朝也不过强弩之末，虽说合久必分乃天下大势，或许枭雄四起，不出四十年便能平定乱世，开启新的朝代。 但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如何撑得过四十年的乱世？ 因为体会过居所定所的痛苦，明云绯才更不愿见其他人如此。 她拣了拣桌上的帖子，“再等等吧。” 傍晚，李容带着山羊回来了，她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一手拎着不大的羊，高兴道，“诸位姐妹兄弟，今晚有口福了。” 烧水宰羊，腥膻味渐渐传出来，整个兵营洋溢着过年般的氛围。 “元帅，您快尝尝。”李容满脸笑意，“鹰将军也尝尝。” 系统是猛禽，两年行军打仗戳瞎了两位匈奴元帅的眼睛，军营里都叫它鹰将军。 “嗯，沈星星回来没？”明云绯放下笔墨。 “还没，不过您放心，我给她留着呢。” 明云绯这才端碗品尝，赞了一声美味，李容喜笑颜开，“肯定没有您在皇宫吃得好。” 明云绯笑笑，“够好了，你也快去吃吧。” “好嘞。” 是夜，北风呼啸而过，似在泣血哀嚎，明云绯起身掌灯出帐。 “元帅。”巡逻的兵士见她，抱拳行礼，“可是有异变？” “沈副将还没回来？” 巡逻的兵士互相看了看，道，“是。” 明云绯：“她何时走的？” “昨日卯时。” 有20个小时了。 明云绯点头，“见她回来只会我一声。” “是。” 明云绯摆摆手，钻入帐中，系统睡眼惺忪，飞过来靠着她。 【大小姐，你是担心她被匈奴抓走了？】 “嗯，只是勘察西边山崖视野，用不了这么久。” 【也许她是进城吃饭了呢？】系统昏昏欲睡，【剧情里说她是吃货属性，见到吃的就走不动路，说不定她忍不住了，溜去打打牙祭。】 “剧情里的沈星星，不是镇北军的沈副将。”明云绯点点它的额头，“你用光屏看看她在何处？” 系统只好打开光屏，只一眼她就瞪大了眼睛，【她受伤了。】 明云绯凑近了些，手不由得握紧床单，光屏中的沈星星腰腹受伤，穿行在密林之中，身后匈奴人邪笑着追她。 “沈将军竟然是女儿身，司徒宸那小子养小情人养到军营来了。” “怪我们眼拙，沈将军杨柳腰，怎么也不像男人才对。” “中原男人都是孬种，竟然让女人出来打仗。” “对啊，沈将军，中原人不知怜香惜玉，不如跟了我们？你只管回家给我生几个孩子，哥哥疼你。” 沈星星一边跑，一边扔东西砸人，手中抓到了什么，就往后扔什么，可那些人早已视她为笼中雀，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逗弄。 “有娘生没爹教的下贱货，今日你们要是敢碰我一下，明日元帅就带兵踏平胡地。” “哈，就算死，我也要尝尝司徒宸女人的味道。” 明云绯抓了一把暗器，来不及穿盔戴甲，拎上长刀出帐，“传令，三军戒严！前锋军三十人骑马跟我走！” “驾！” 雪越下越大，给地面披上银装，明云绯恨极，又甩马鞭。 【大小姐别急，我先去！】 系统张开双翼，直奔西崖。 明云绯看见人影纠缠，单手甩出十数暗器，系统尖锐啼鸣，俯冲而下啄人眼睛。 “杀！” 明云绯到近前，解下背着的长刀砍下一人的脖子，“一个都不准放跑。” 前锋军三十分散了追人，明云绯直奔系统所在位置，到了见沈星星一手捂着腹部，靠在树上脸色苍白，见她过来，眼睛亮了亮，又黯淡下去。 【大小姐……】 “你去抓人。”明云绯翻身下马，握住沈星星的手，“手这么凉，伤势如何？我看看。” 她不说话，明云绯以为人晕倒了，抬起头看她，不料被扑了个满怀，“元…帅呜呜呜，你来了，我，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差点死了。” 沈星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云绯抱住她，轻轻拍她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明云绯掀开她的衣服查看，没忍住轻嘶一声，“伤这么重。” 沈星星失血过多，眼前一阵一阵黑，她拼尽全力抓着明云绯的肩，“元帅，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做一件事。” “不会死的。”明云绯皱眉，把她打横抱起来，“我带你找个避风处。” “带我去……带我去……去找那些匈奴。”沈星星抓着她的前襟，“来不及了。” “胡闹！”明云绯斥了一声，脚步一转，带她去了。 因为明云绯下了死命令，追杀沈星星的匈奴原有17人，只剩下7个活口，她到时，张元正要动手。 “慢。”明云绯抱着沈星星过去。 “元帅，给我刀。” 明云绯示意张元，张元解了腰间匕首给她。 沈星星踉跄着下地，撑着明云绯的身体借力，“男儿身又如何？” 在匈奴人惊恐的目光中，匕首先在下三路溅起一片血光，又插入心脏，沈星星又问，“男儿身又如何？” 除了北风，无人回应她。 沈星星低低笑了，手中匕首滑落在地，她看向明云绯，“元帅，如果我有第三次机会，我还来找你。” “系统，给她扫描一下。”明云绯抱起晕倒的她，“她伤势严重，得做了手术再回营地。” 【嗯，我马上请医疗机器来。】 明云绯令张元带人回去，自己带着沈星星往密林走。 纯白的雪，能否洗净罪恶？ 纷纷的雪，能否掩埋善恶？ 柔软的雪，能否抚慰人心？ 不能！唯有刀子一样、石头一样的雪。 明云绯换了一身衣服，用陶锅煨上一份蔬菜粥，篝火晃了晃，将她的影子烙在墙上，显得格外高大。 【手术很成功，静养三个月就好了。】护理系统道，【少主，你的右手腕怎么样了？】 明云绯：…… 手腕可能没事，但她的讳疾忌医发作了，不听医嘱还被医生抓了个正着。 明云绯手腕往后藏了藏，含糊道，“我也静养三个月吧。” 护理系统：……【伸出来。】 在系统和护理系统的双重压迫下，明云绯的右手也被包上了。 【这次是改良药，连续敷一个礼拜就行了。】护理系统叮嘱道，【不要沾水，不要用力，即便少主日理万机，比BOSS还忙，也请过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吧。】 说完，护理系统就离开了位面。 它是在阴阳怪气吧？它是在阴阳怪气吧？它是在阴阳怪气吧？ 明云绯、系统和一罐绿色的膏药面面相觑。 明云绯守夜到后半夜，见沈星星还没醒，就出去找了些柴火，回来时，见她蹲在地上小狗似的一脸馋样，一见她进来，两个眼睛像车头灯，唰的一下亮了。 “元帅，这我可以吃吗？” “吃吧。”明云绯左手抱着柴火，用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右手拍了拍她的头。 第二日，两人回营。 心大的沈副将已经忘了昨天发生的事了，只记得蔬菜粥多好喝，一回营发现给她剩了一碗羊汤，愈发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小孩心性。 明云绯笑笑，嘱咐李容看着她别吃羊肉，刚受伤这些天得吃清淡些。